22.岁月静好

冬季的月光,清冷似水。衙门房顶上想起一阵优美的箫声,回旋婉转,凄凉清丽。正如那抹孤寂的身影一般。

江朝露路过院子,听见箫声抬起头来寻找房顶上的人,白玉箫一身白衣似仙,玉箫和他灵动的手指配合得很完美,箫声更是不用说。

白玉箫并不经常吹箫,除非是有烦心事。那支箫一直伴随着他,就像一有烦恼他就会找它诉说一般。天气这么冷,他还在房顶上吹冷风,想必是有烦心之事。

江朝露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向侧院,不稍片刻又回来,手里多了一把□□。那把□□很长,自己个子不高,好不容易才将□□搬过来。搭在房檐上,试了试很平稳,便顺着□□爬了上去。她一向恐高,闭着眼睛踩在□□上,一直爬到屋顶,才敢睁开眼。

白玉箫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着颤颤巍巍踩在瓦片上的江朝露,为了保持平衡张开两只手,怕踩碎瓦片所以又要小心脚下,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搞笑。

“小露,你怎么上来了?你一向畏高,小心一点。”白玉箫关切的说道。

停下手中动作,本想扶她一把,她连忙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白玉箫听见这句话感概万千,仿佛回到小时候,她也是如此,什么事都喜欢逞强,亲力亲为,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夜色不错,你居然一个人欣赏。”

白玉箫想起了一些往事,以至于根本没听见江朝露说了什么?

江朝露从小便是鬼灵精怪,胆子又大,跟男孩子没什么两样。以前上房顶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最喜欢爬到房顶上去放风筝。有一次,三人一同爬到房顶上玩耍,她与裴翼楠因为一支风筝,起了争执。最后,脚下一滑,结果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幸得院子里有棵大树,刚好落在树上,好在只是摔断了一条腿,并无性命之忧。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裴翼楠也应此事被公公责罚,还让他鞍前马后的伺候到江朝露痊愈为止。那三个月是她最得意的三个月,也是裴翼楠最憋屈的三个月,稍有违抗她的意思,就会被婆婆责罚。

伤势痊愈之后,她再也没爬上过房顶玩,回想一下也有好几年没爬过了,还真有些怀念。

“你一个人在上面不冷吗?”冰冷刺骨的寒风一遍遍掠过她的身体,冻得她缩成一团,还是感觉很冷。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白玉箫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温柔,而是带着一丝苦涩,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疏离之感。

江朝露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也只能选择沉默。

“你怎么一个人,律之呢?”看见江朝露沉默,白玉箫随即转移话题。

“在书房呢,忙着想案情。”

江朝露两只手不停的来回搓着,时不时放在嘴边哈气,雾气跟着从嘴里冒出来。

看她冷得厉害,白玉箫又说道:“小露,要不我们下去吧,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没想到江朝露不愿意下去不说,脸上还一副不悦的表情,说道:“我这刚上来,你就叫我下去。我还想在上面呆一会儿呢。”

听完她的话,白玉箫陷入了沉默。江朝露两眼眺望远方,只见远处被雾笼罩,闪烁着点点火光。

她和白玉箫已经很久没有静静的坐在一起聊过天了,自从他出门游历之后,接着她再嫁给裴翼楠。

书房门在此时被拉开,灯光映了出来。门口多了一个人影,脸上疲惫之色尽显,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走到屋檐下,一眼便看见房顶上坐着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江朝露和裴翼楠。心里正纳闷,江朝露一向畏高的毛病居然没有了,还大着胆子爬到房顶上去。同时心里一丝醋意一闪而过,于是大步走到□□旁,顺着□□爬了上去。

听见响动,江朝露和白玉箫同时抬起头来,望向他。看见他爬上来,江朝露立即站起来,对他说道:“你上来干嘛?”

“那你又上来干嘛,不是怕高吗?怎么,不怕啦。”裴翼楠话里充满着奇怪的味道,一时让江朝露很尴尬。一双眼睛充满不悦,一直瞪着他。

“对啊,不怕啦。我乐意。”江朝露胸口有团怒火在燃烧着,话里也是带着不悦。

此时此刻,白玉箫静静的坐着,侧过脸去,眼神飘向远方,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两人都当他是透明的,一言一语充满□□味。

裴翼楠爬上来直接坐到两人中间,靠近江朝露。江朝露不想理他,便挪了挪位置,裴翼楠也跟着挪了挪,挽上她的胳膊。

抬头望着远处夜色,万家灯火跳动,居然有种宁静的幸福感。让他的心一下子被填满,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坐下来,欣赏一下这座小城的夜色。

“你不是在书房分析案情吗?怎么样了?”江朝露并未记仇,继续问他。

“现在不说案情,我想好好放松一下,欣赏一下夜色。”裴翼楠摆摆手对江朝露说道。

来沅安开始,整日都是忙忙碌碌,也没时间坐下来好好歇息一番。今晚,就当他给自己放一次假,什么也不想。虽然,今晚的月色不是最美,天上星星也不是最亮,但是却能让他在万家灯火中感受到幸福,这便是最好。

江朝露嘟嘟嘴不再说话,不同三人,同样的动作,纷纷望着远方发呆,然后各自想着心事。虽然天气很冷,三人在房顶坐到子时才下去。那时四周一片漆黑,月亮也钻进云层偷懒,大地也处于安眠中。

上去容易,下去却吓到了她。踩在□□上,一望下面便两腿发软,根本不敢动,裴翼楠扶着她,还是害怕。最后还是白玉箫使出轻功将她背下去。轻功用时方恨少,只怪自己学的时候偷懒,到最后一无所成。

被裴翼楠拉着走回房间,便钻进温暖的被窝里。白玉箫走在最后面,看着两人手拉着手走进房间,忍不住低下头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就像一见很重要的东西,突然遗失一般。可惜,东西遗失还可以再买,然而人的心遗失,只怕再也寻不回。

裴翼楠从刚开始一句话也没说,江朝露以为他又在想与案件有关的事,随口便问他:“你可有想到什么突破点?”

“嗯?”裴翼楠被江朝露一句话拉回现实,回过神来,眼神迷茫。

“你不是在想胡晶的案子吗,怎么样啦?”

江朝露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眸,盯着不远处的裴翼楠。结果裴翼楠就像没听见一般,没了下文。江朝露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得罪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她置气呢?

于是,她支起上半身来,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帮老白找个媳妇了。”

听他这样说,江朝露居然噗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一笑,裴翼楠脸色更加难看,简直比锅底还黑。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啊,居然关心起箫哥的人生大事。”

“老白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室啦。”裴翼楠脱完衣服,赶紧钻进被窝里来。刚刚捂热的被窝,裴翼楠进来之后又是冰凉一片。她赶紧往里挪了挪,这次裴翼楠没有靠上来,而是在离江朝露远一些的地方躺下。

“你堂堂男子,还会干这说媒之事?”江朝露心里多出玩味之心,便想着逗一逗他。

“这事我是不行,现在母亲不是在吗,这事让母亲帮忙,应该没问题。老白早日成亲,我也安心,省得他整日盯着我碗里。”

“什么?”

裴翼楠含沙射影之意,江朝露还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原来某些人又是因为这件事吃醋啦。这还不是第一次,老是抱着醋坛子,也不知道累不累?其实,在她心里白玉箫就如她哥哥一般,他们是一家人,干嘛弄得如此疏远。这样倒显得裴翼楠小气了。未成亲之前,他就见不得江朝露跟白玉箫走得近,现在更是如此。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江朝露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吗?我一直拿箫哥当亲人的,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弄得如此疏远。”

裴翼楠见江朝露还在狡辩,心里更加不舒服,声音也跟着大了几分,道:“你没有,敢保证老白没有吗?”

江朝露被这句话弄得一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想了想裴翼楠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得顺着他的毛才行,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炸起毛来,一发不可收拾。

“好啦,我知道了,满意了吧。可以休息了吗?已经很晚了。”

对于江朝露的妥协,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不过他依旧开心,马上嬉皮笑脸的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个不停。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夜已深,江朝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白玉箫站在夜色中那抹孤单的身影,让她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有种感觉,白玉箫与他们越来越来越疏远。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会离他们越来越越远呢,看着窗外暗淡光芒,心里感觉很难受。要是裴翼楠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担心的是白玉箫,估计又要吃醋了。在她心里,白玉箫就是她的亲人。在他的心里,亦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