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州浩土

神州浩土,东南环海,居上古遗存,孕天地精华;西隔群山,多蛮夷毒瘴,隐洪荒异种;北布草原,藏珍奇瑰宝,亦聚豺狼虎豹。天地众生,受冬寒夏暑,洪涝雷击,已属不易。又要尝喜怒哀乐,诸般因果。看聚散离合,诸般缘法。历生老病死,诸般诸般宿命。

生灵涂炭,无不想得道长生。人是万物灵长,但凡才智卓越者,无不穷毕生心血,夺天地造化,觅宇宙根源,谓之“以法求道”。可长生之路还没寻到,修真炼道的好处已让人趋之若鹜。又因物产多寡,习俗好恶,信仰差别,渐渐有了成见。轻微者老死不相往来,严重者刀兵相见,不共戴天。

但凡“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可北方四季分明,万物生长有序。数量虽少,品质却佳。南方和暖,万物快生快涨。品类实繁,却少有灵性。

南人清平乐道,北人争强好胜。天下间修真道场虽多偏安东南,可高手大派,却多聚居北国。其中以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为神州修真领袖。

天下诸派,多为子孙相传。其要求之高,择徒之严,各有千秋。人数虽少,却无不是人中龙凤。其中声名赫赫的,只有五岭“丹霞山”一派,广纳十方道众,择贤传法。其山钟灵毓秀,福泽两千余里。福地内河谷参差,峰峦叠嶂。诸多灵脉中,又以锦江两岸的长老、阳元,阴元、宝珠和海螺五峰为首。

弘孝十三年,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容辉经过入门考核,拜入“丹霞山”已有三月。当时优异者,能上“阳元峰”和“阴元峰”拜名师高人,传承衣钵。上佳者能上“宝珠峰”和“海螺峰”,跟匠师学制器配药。合格者只能充当军户,耕种灵田。

杨家兄妹因出自柱派世家,当了入室弟子后,就把容辉三人传作“夜郎国的王爷和公主”。但凡与人结交,必然详细介绍界内生灵的遗风陋俗。踩着三人,一跃成了新弟子中的“红人”。没见识的跟着起哄,看见三人就笑。有见识的看清容辉的“阳明期”修为,就知道杨家兄妹吃了苦头,只在心中冷笑。

容辉不过弱冠,以如此修为,本可以上“阳元峰”随名师修道。只是既不通世务,又没悟道,更不想被山中世家子弟消遣,于是退而求其次,上了“宝珠峰”当记名弟子,学习制器。所幸住处也是独门独户,吃的也是二等灵米。

“宝珠峰”高四千余丈,分八十一层,既是一座上品灵脉,也是座大作坊。原材料进“宝珠峰”后,被逐层加工,最后在顶层“天工阁”祭炼成法宝。

他住在三十二层的一座三层阁楼,门前是一方五丈平台,楼后嵌着一间专属工房。从下层购买坯料,按要求附加一个法阵,就能加价三十二两白银,卖给上层。其中收入,不比内室弟子少。

“阵法”对于修道者极为玄妙,师徒间只能演示,难以会意。可在容辉看来,不过是灵力与材料“共振”,只要凝神揣摩,非但不难驾御,还大开眼界。

他驾轻就熟,可以日进斗金,被同辈匠师誉为“小天才”。容雪和凌霄则上了“海螺峰”,种植百草,唤养灵兽。虽也合住峰上一座阁楼,供奉却差得多。

这日中午,容辉吃完午饭,坐在楼外石桌前喝茶晒太阳。桌前摆着泥炉茶具,壶中茶水初沸,“咕咕”轻响。桌上摆着一座“日晷”,只是“晷面”和“表针”相连处,多了一长一短两根横针,短针指在午时,长针指在空处。方形基座外糊着一层纱网,网下还有声音:

……继上月‘幽州’标准灵米价格小幅上涨,河北诸州的灵米价格也开始抬头。就此事件,我们联系到户部一位主管‘钱粮’的官员……根据朝廷调查,北方标准灵米涨价,一是因为年成不济,二是因为‘灵酒’行市上扬。不过‘湖广熟,天下足’,随着今年漕粮北上,米市会趋于稳定。……

正是修真界运用极广的“音晷”。

灵力波动影响极远,得道高人神思敏捷,能以一丝灵力波动,推算前因后果。决胜千里,百试不爽。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人推算,就有人故意干扰,‘音晷’顺势而生。

后人不断摸索,发现灵力波动能化作声音,千里传讯,于是逐步用“音晷”取代了烽火台。战争过后,四海升平,“音晷”才渐渐成了修士间的通讯法器。

容辉的“音晷”是用一锭元宝私换来的,只因“丹霞山”是修真道场,不愿弟子受俗事干扰,所以明令禁止山上弟子听“音晷”。他是记名弟子,只要不当众挑衅。执法修士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灵米首重生机,次在元气,品质共分九等。北方米好,可‘僧多粥少’。南方米多,却不及北方品质,两相权衡,便以第五等灵米为标准。‘幽州’在关外岭内,物产丰盈,有‘棒打狍子瓢舀鱼’之称,向来是高品灵米的主产地。”他听说北方灵米减产,认定南方米势必涨价。眼见错过了一波行市,心头一阵后悔:“界内那么多灵米,都糟蹋了呀!”正心痛,又听“音晷”里说:

“与灵米涨价相反,‘南指’持续下挫。业内人士分析,这是灵米涨价,成本增加,利润下滑导至的周期性下跌。为此,我们联系到了‘百巧堂’的鲁大师……如果有道友打算持股闭关,眼下就是一个切入点。成本上涨,既是大浪淘沙,也是烈火炼真金,是金子,就能发出最耀眼的光。像刚刚蜕皮的‘一品堂’,就能逆流而上。还有我们‘百巧堂’,也是岿然不动。在下愚见,准备持股闭关的道友,未必要选择最能赚钱的商会,反而该选经得起风浪的商会……对于短线操作的道友,这个时候,就要谨慎了。要么退市观望,要么选一家股规避风险,在第一时间赢得转机……”

朝廷实行南北两京制,燕京为军政中心,戍边御辱,抵抗外敌。南京是百业中心,扼大江咽喉,据天下形胜,江南钱粮尽汇于斯。北拒南援,才定鼎天下。

“英宗”时一场大战,国力陡衰,各大仙派世家拥兵自重。“宪宗”继位,眼见天下又要分崩离析,幸得谋士献策,在南京设“证券司”,广发国债,扶植百业。各大势力,雨露均沾。在广州设“市舶司”,与西方各国互通有无,共抗牧族。

“证券司”初设时,联合了六十家闻名天下的粮行、药房、制器坊、符箓行、法阵行、御兽行、钱庄和镖行,编制了“南京证券司股票价格平均指数”,简称“南指”。

容辉想起天下形势,心里不住嘀咕:“按理说上半年花钱打本,下半年多少有些收成。怎么‘南指’不涨反跌,难道还有猫腻?”正自苦恼,忽听一声轻笑:“又在算赚了多少钱?”清脆悦耳,正是凌霄。

“赚钱不敢想,我得知倒赔了多少!”他哑然失笑,循声回头,凌霄双颊微红,穿了身天青色窄袖襦裙。足踏霓虹,正飘然落下。她走在桌前,顺势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长长透出口气:“累死我了!”

“怎么!”容辉又给她倒了杯茶,幸灾乐祸:“你不是去给灵田施雨了吗?”

修士降雨,方法有三。一是将“土灵力”散入云霓,让水汽受重下落,补充土壤生机。二是用低温催雨,补充土壤湿度。这两种降雨法影响极广,每年由“山门”组织。

凌霄专修“水灵力”,能以自身“水灵”激引“水汽”,给小片灵田施雨,增加作物灵性。于是在山外坊市里挂了个名,定期去帮军户施雨,赚点零花钱。

“是啊,连施两场!”她嘴里发苦:“不过听说附近有个黑市,那人答应晚上带我去!我酉时来找你,记得带钱!”

“丹霞山”扼荆越要道,管束极严。山下虽也有坊市,却只卖些针头线脑,日用百货。而附近特产,像炼制高品法宝的主材料钨矿,就绝不外流。

“黑市?”容辉一听有戏,臻至“太极境”以来,就不知如何修行,只好练习遁术。一来锻炼神念,二来夯实“灵力”,三来准备“脚底抹油”。听言一喜,不由睁大眼睛问:“里面有什么,仙术、法宝、还是功法!”

凌霄心里直翻白眼:“仙术功法不外传,法宝入世要交税,摸一样你也买不起!”委婉告知:“什么都有吧,你多带钱就是!”抬头看天,见时候不早,又喝了杯茶,起身告辞。

容辉目送凌霄离去,心里不住嘀咕:“灵米上涨,南指下挫,莫非塞外出了什么大事?可惜消息封锁得紧,一点风都不往外透。”无论是淘换功法,还是打听消息,亦或者打听那神秘少女的行踪,自忖那黑市都是一大助力,于是稍作检点,飞身跃起,反手向阁楼打出一道灵力,开启护院阵法。

楼柱青光闪烁,溢出一股青烟。烟气连成一气,缓缓凝结,最后化作一域“结界”,护住了阁楼。容辉凝神感应,发现改动后的“结界”波动正常,才踏步离去。

他不想惹眼,索性学修道者“乘万物以游心”,临空踏步。优哉游哉,又琢磨起遁术:“要是能把那护院结界夹持在哥身上,哥就能突破音速。”练习遁术以来,每欲突破音速,身体就开始颤抖,再快一分也承受不住。一番推测,觉得山上布置的护院法阵能承受音爆。可硬以神念在体外模仿护院阵法,身体也受不住法阵波动。

“缩小法阵太难,穿戴盔甲太重……”容辉算了个遍,发现能以防御型法器抵抗音爆,就有了思量:“哥以后行走江湖就靠它了,一定要弄到一件!”胡思乱想中,直去“梅岭”坊市。

五岭关隘,从西面数起,依次是越城岭、萌诸岭、骑田岭“阳山关”、都庞岭“湟溪关”和梅岭“横浦关”。西两关在苗疆,东三关尽在“丹霞山”掌中。山脊上是法阵碉楼,通关卫所。山坡下是作坊军营,牙行商市。

大太阳下,容辉行走云端,临空迈步。眼看到了坊市外,灵力忽然失控,身体直往下坠。“有禁法!”他吓了一跳,提住一口气,顺势飘下。下降百余丈后,灵力才受控制。再走两里,又似一脚踩空,身体再次坠落。这一落又是百丈,竟到了坊市的“禁飞区”。

他凝神揣摩,发现周围有股波动,虽然细若游丝,却能和身外灵力共振,使其不受控制。连踩几个空后,终于发现了那“禁法”特征。修士以灵力悬空,自有共同。若想不受“禁法”干扰,要么修为强横,要么改变身外灵力振动。

大半修士只能乖乖落地,容辉一路下来,却发现那“禁法”并不连贯,会心一笑:“哥就是喜欢来这种有后路的地方!”飘然落地,已站在坊外林中。

荆越干道,长三千余里。南抵韶关,北至赣州。横阔三丈,全由修士以阵法聚“土灵”而成。骏马放蹄,能一跃十丈。车轮滚滚,能不沾地面。纵然拉着一车矿石,也能朝发夕至。

容辉穿着件水天一色的半臂直裰,戴了顶嵌红玉的乌丝网巾,施施然走在路边。路人看见他身着“丹霞山”常服,纷纷多看一眼。他见赶马驾车都是筑基修士,也颇有感慨:“这天下真不得了,筑基修士也是劳碌命!”

坊市建在干道一侧,颇具规模。容辉找到本门开的“大中钱庄”,从怀里摸出一沓白条和自己的身份玉佩,一并递给伙计:“全部换成‘宝钞’。”

“原来是‘天工阁’的师兄,久仰久仰!”伙计接过白条,看见条上印章,伸手相请:“师兄稍等!”

金砖铺成的三丈大堂里,东面是隔着结界的三尺柜台,柜台前是一排红木交椅。容辉见公用窗口前还排着三、五个人,也不着急,仔细观察细节,以便回去后改良自己的钱庄。

“大中宝钞”以白银为本位,面值分一百两,两百两,五百两和一千两,交易时不用签章,能在附近几州直接兑现。伙计点出一万两“宝钞”,和玉佩一并递出,说了句“欢迎再来”。

容辉凝神观察手中“符箓”般的宝钞,其中印记波动之繁复,竟看得他眼花缭乱,更别说模仿。一番点算,只得心道一声“佩服”,拱手告辞。又在坊市里转了三、四圈,也没发现哪里像黑市,只好回先住处。

黄昏时分,容辉拿“粮票”去山中食堂吃了顿斋饭。步行回山,霄已等在楼前。她梳了坠马髻,穿了件淡紫色克斯背心,秋香色百褶罗裙,素纱云袖,随风轻扬,晚霞中别成景致。

“你吃了吗!”容辉踏上平台,微笑招呼:“那丫头不来吗?”

“她悟道呢,忽然死了盆花,就说什么‘万物枯荣,朝花夕拾’,自成阴阳。”凌霄微笑解释,又催容辉:“你快换身衣服,那人在梅岭坊市等我们!”

“悟道!养花弄草地,也能盘出道来!”容辉洒然一笑,用身份玉佩打开结界,进屋换了顶束发竹冠,一件宝蓝色茧绸直裰,出门后反手打出一道灵力,和凌霄纵身跃起,轻飘飘去了梅岭。

“陈姑娘,怎么才来!”落霞漫天时,坊间庭院中一个麻衣大汉听见后院敲门声响,欣然招呼。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后门,却见凌霄身边还有个青年,不由轻疑:“诶?这位道友是……”伸手请向容辉。

“在下姓李,是她师兄。”容辉不待介绍,上前一揖。起身看出大汉的“少阳期”修为,心头微凛,立刻提起十二分警觉。

大汉见凌霄多带了个人,也微微皱眉,再不客气:“听说‘丹霞老祖’闭关到了要紧处,所以地方改在了赣州,上车吧!”伸手往门外一指。大门开处,停着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只是厢下四轮,壁上无窗,更像一方棺椁。

凌霄觉得不妥,看向容辉。容辉见大汉大大咧咧:“快上来吧,路上还要接几个人,估计戌时才能到!”说话间踏上车辕,提起缰绳,作势要走,就有些不好意思退却。索性牵起凌霄的手,从后门钻进车厢。

车顶上挂着盏荧粉灯,照出六尺宽高一丈长的车厢,和厢中十张交椅。凌霄听说还有人上车,未知对方深浅,示意容辉坐到下手。两人刚刚坐下,马车起行,屋舍直往后飞。

第十九章 纤云弄巧第五十一章 安得猛士第六十三章 近乡情怯第三十三章 雷厉风行第五十六章 大河汤汤第六十章 云横秦岭第四十八章 六盘山界第五十章 奉母上山第二十章 风流旧账第五十九章 胡笳客栈第七十三章 锦衣夜行第十八章 大修真界第十五章 谁败谁死第四章 灵山真人第七十三章 修炼壁障第四十九章 小噬金熊第二十六章 京华烟云第七章 登堂入室第五十三章 讨价还价第五十三章 置之死地第三十五章 渔翁得利第十九章 山雨欲来第九十章 神鞭笞魂第三章 前尘往事第七章 登堂入室第五十九章 胡笳客栈第五十八章 天云传承第八十一章 子嗣为大第十章 妙法通玄第五十九章 胡笳客栈第五十三章 夏虫井蛙第九十二章 竹篮捞月第十九章 纤云弄巧第四十五章 惑乱敌心第三十一章 奇兵突袭第四章 齐心协力第六十五章 一笔勾销第十六章 夏虫语冰第八十八章 水性奇毒第二十四章 梅开二度第三十三章 雷厉风行第九十八章 穿针结巧第二十一章 海上鏖战第九章 上山学艺第六十二章 厉兵秣马第三十四章 六礼迎亲第三十一章 谈婚论嫁第八十三章 庭院深深第一百章 携手天南第四十二章 排兵布阵第四十七章 一击凯旋第六十八章 路见不平第九十八章 穿针结巧第十五章 谁败谁死第四章 灵山真人第十六章 神州浩土第七十四章 护陵甲士第七十章 冤家聚头第六十一章 月华生晕第四十二章 意外发现第二十章 棱皮巨龟第九十章 神鞭笞魂第一章 致净秘法第三十六章 谒见舅姑第九章 上山学艺第六十四章 初试锋芒第二十二章 踏天证道第三章 前尘往事第六十九章 神火炼灵第八十三章 庭院深深第五十三章 讨价还价第二十一章 海上鏖战第六十一章 修真问道第四十四章 退敌大计第四十六章 萧风采菊第五章 狼行千里第二十六章 京华烟云第八十八章 水性奇毒第六十一章 修真问道第四十四章 顺风船客第五十四章 分头行事第四十九章 信义融金第二十三章 初访赣州第四十三章 临阵圆房第六十五章 大难重逢第五十二章 屋里佳人第六章 寻树乘凉第二十一章 春心萌动第三十一章 谈婚论嫁第十章 妙法通玄第九十章 神鞭笞魂第三十章 赴边御辱第三十五章 洞房花烛第十六章 夏虫语冰第二十九章 王城脚下第三十九章 巧计退敌第九十三章 一鼓作气第九章 万事俱备第二十四章 中秋小较第八十二章 旧貌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