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一片挂红灯笼的坊市,看见店铺全是独门独院,反而没有摊位,都甚奇怪。凌霄看见男男女女都往铺子里走,出来的无不是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不由轻疑:“这是卖什么的?”
容辉想起花街柳巷,脱口而出:“卖肉的!”又觉得不对,凝神细看,发现出来的人气息驳杂,当即会意,小声解释:“这是供男修采阴补阳,女修采阳补阴的地方。果然是修真界,都看得开!”
“呸!”凌霄清淬一声,沉下脸信誓旦旦:“换了我,何惜一死!”
“人活着,才有希望,都是战俘吧!”容辉只当是修真界里的窑子,倒无反感。只是自己有妻有妾有丫鬟,有钱有势有身份,实在拉不下脸去寻花问柳。索性拉上凌霄:“走,进去瞧瞧!”抬腿就走。
凌霄俏脸乍红,头脑一蒙,已被容辉拉入路边院中。眼见三间正屋里迎出个妩媚少妇,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少妇也有些意外,纵有女修进院采补,也多是色衰爱弛之流,哪有两个小不点携手进来的?心念一闪,还是微笑招呼:“公子,小姐,是想挑人吧!”
容辉看出少妇“少阴期”修为,不敢托大,点头微笑:“有刚从北边来的吗?”
“小哥可别砸我的招牌,姐姐这里什么时候上过旧货!”少妇抿嘴轻笑:“两位到屋里喝茶,我去领人来!”
凌霄见身边这个家伙浑然是根常探花丛中的“老油条”,心里直皱眉头:“一定要告诉潇璇,到时候打不残你!”恍惚间手上一紧,被拉进了正屋。
容辉走进厅堂,看见首座上坐着个闭目喝茶的锦衣老者,竟也是“少阳期”修为,忙喊了声“道友”,和凌霄并肩坐到了下手。
老者缓缓睁眼,伸食指轻敲茶几。“咚咚”脆响,应声走上个穿秋香色半臂的俏丫鬟,端上两盏热茶。老者待她躬身退下,才看向容辉,悠悠开口:“你们不是来进补的!”
“道友慧眼!”容辉不卑不亢,如实相告:“我听说北方米涨价,怕是又要打仗了。就想问问从北边来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凌霄精神一振,用心倾听。
“那你们算是找对了地方!”老者拈须微笑:“我虽然没亲眼看见,可最近货源激增,明显有过冲突!其它道友说是‘阴山’以北来了个什么小王子,在联合其它部落!看这阵仗,是要大打了吧!”见少妇领来一众纱衣少女,摆手微笑:“用不着她们,让她们回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果然是要打仗了!”容辉心乱如麻:“潇璇啊潇璇,你可别出意外!”既然知道了重要消息,也不好意思起身就走,眼见少妇进来坐下,索性卖个关子:“我想淘换件点法器和功法,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两位肯定知道些内幕!”
老者见这小子上道,点头微笑:“想要什么,说来听听!没准老夫还真帮得上忙!”少妇一听有戏,双眸闪烁,欣欣然等着容辉开口。
容辉直言不讳:“既然大战将至,我想要一件防御法器防身!”
老者心里明镜似的:“你哪里是想买法器防身,不过是想买件便宜货撑面子罢了!虽然是个愣头青,看样子还有些*!”知道极品法器卖不出去,心念一闪,想起那些搁货,悠然开口:“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道友是看大势的人,自然看不上一般法器。老夫这里刚好有几件法宝,虽然炼废了,可比法器高出一个档次,一定能入道友法眼!”说话间向少妇使了个眼色,一起起身,去了后屋。
“什么,法宝?”容辉两眼一抹黑:“这个地方,哥拼上所有家当,也不过买件普通法器!法宝,你卖了哥吧!”
法宝和法器虽属同类,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按容辉自己的理解,但凡能和灵力共振的器具,都是法器。宝者,珍也。能被称为法宝的,非但是法器中的珍品,还得能被意念驾御,顺于心,和于道,无不如意。“太极初期”修士,根本不足以驾御天材地宝。
凌霄自忖是被硬拉进来的,看戏不怕太高:“玩大了吧,看你怎么圆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容辉心里发苦:“无论好坏,哥就拿那个最便宜的!好赖是件法宝,慢慢研究上面的阵法,未定没有好处!”可见锦衣老者和少妇分别端进一只木箱,嘴里不由发苦:“法器尚能变化大小,哪有用箱子装法宝的!”
老者洒然一笑:“说是练废了的法宝,当然不能大小随心。不过好歹是炼器师的心血,若只论一样,总比一般法器强!”说话间揭开木箱,宝光灿烂。
容辉见箱中法宝全是实体,心里直皱眉头:“糟蹋材料!”随手拿起一柄飞剑,凝神观察。剑锋森寒,吹毛立断。剑脊中嵌着几个极繁复的法阵。若放在法器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精品,可若放在市面上,却是一柄鸡肋。
他上“宝珠峰”时,见过完整的制宝过程。但凡正体成形后,还要以器证道。若能凝聚精气,开辟“芥子空间”,藏其本体,方算炼成。不然,只能算作法器。见手中宝剑毁在了祭炼上,不由叹息:“真是可惜!”
“是啊,前面没做好,可以返工。若祭炼失败,一件法宝就算毁了。”老者扼腕叹息:“要不然,怎么摸一件法宝都是天价。除了材料贵,也太难成功了!这些东西,十个一件,道友随便挑!”
容辉早已算明,宝珠峰出一件法宝,人头成本都不止一万两白银。不过这种废宝,修为弱了用不上,修为高了看不上。灵性大损,就算回炉也得不到原先的材料。“好赖是炼器大师的手笔,一百两黄金倒也公道。”略作思忖,点头赞同:“好吧,那我得仔细挑挑!”
箱子里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大如瓜锤,小至飞镖,一应俱全。容辉早灭了选防御法器的心思,只盼挑的阵法简单的,拿回去慢慢钻研。一番摸索,找到一条镶宝石的紫金缎带,打趣众人:“都说女人看头,男人看腰。这个倒用得着,怎么使!”
“道友慧眼!”锦衣老者欣然微笑:“这‘六合带’本来就是件储物法宝,若是成品,绝对是一万两黄金往上走。搁到现在,光是那六颗‘金刚铱’,价值就不菲呀!纵然不能储物,可只算激发出的‘六合盾’,也是防御法器中的精品。就是法力损耗太大,以道友的修为,最好间隔着用!”
容辉当场围上,轻振虎腰,鼓荡灵力。气透腰带,凝出一个瓜形结界。正好六瓣,把他护在了中间。可任他如何使力,都似泥流入海。更觉得腰带大得没边,不住腹诽:“防御,讲的是个无懈可击。这个倒好,三两息内抽干哥的法力,让哥当活靶子吗?”寥胜于无,还是从怀里掏出五千两“大中宝钞”,买下了这条“六合带”。又觉得还有几件残品不错,于是问清老掌柜姓葛,提起竹篮,和凌霄去了别处。
两人走到中间坊市,忽听有人招呼:“持股的道友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可以到赣州城‘一品堂’分号以股换米。足色的一品灵米,等价兑换!”……
“‘一品堂’要干什么?”容辉一怔,循声望去,只见灯火辉煌中,一个青年正在木箱上大声吆喝,引得路人上前围观,纷纷议论:“一品灵米换股票,真的假的!”“那不是找亏吗?”……
容辉远远看着,百思不得其解。可惜没持股,也不好意思上去问。眼见夜市即将结束,又问凌霄:“你们有没有要买的,都算我的!”
凌霄见这个家伙才想起自己,腹诽一通后,更不客气。除了些贴身衣物,还拣时新的衣饰买了几套。用灵丝织成的衣料,大多能将灵力化作结界。只是生灵所化之物韧性太差,用一次旧一次。于是每季都有新款衣饰上市,买新衣服也成了女修士的家常。
容辉眼见三千两白银被挥霍一空,心里空闹闹地:“花钱事小,让哥忍无可忍的是,等你试了半天,你居然不买!每进一家衣饰店,都想一头撞死在门柱上。好不容易挨过子时,立刻抱起一大箱衣服去找马车。
回程路上,凌霄看见容辉一副逃之夭夭的样子,忍不住数落:“你以为姑娘是白来陪你逛夜市的吗?”走到扔面具的地方,忙叫住容辉:“等会,东西!”放下手中竹篮,正要去找面具。
“等等!”容辉沉声喝止:“有人!”话音刚落,十丈外禾苗轻动,窜出一条黑影,疾风般飞奔而去。凌霄只见人影晃了几晃,没入夜色,才失声低呼:“他要干什么?不是说夜市里禁止斗法吗?”
“财帛动人心呐,这句俗话,同样适用于修真者!”容辉觉得这个公主有点天真,抒出一口闷气:“估计是看上了我这条腰带,这年头,带假货也遭人惦记,真的是天下将乱呐!”待凌霄取回面具,一起回了马车。
车夫见其他人也或多或少买了些衣饰日用,就招呼众人:“那位兄台另有要事,大家上车吧!”几个同时松了口气,女修们谈论起首饰穿戴,听得容辉头都大了,只好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师兄:“外面没衣裳首饰卖,怎么还专门跑到这里来买?”
“便宜呀!”男子似乎很满意今天的收获,主动解释:“城里的东西都加了税,一样的东西,白贵两成,不是我们这样的人逛地地方!”又笑了笑:“你以为你看到就是黑市?真正的内店,不是我们能进去的!”
“敢情哥是给人打掩护的!”容辉会过意来,心里满不是滋味,又问师兄:“那内店都有什么?”
“听说过‘魔修’吗,听说过‘血祭’吗,听说过‘傀儡’吗,听说过‘凶魂厉魄’吗?”男子嘴角微翘:“师弟,还是生活在阳光下吧!”
容辉讪讪无语:“怎么,修真界还有这些东西?哥又单纯了!”下车后和凌霄分了东西,轻飘飘回到住处,已是寅时。
他累得不行,稍作检点,倒头就睡。高处不甚寒,精神一散,寒气直侵肌骨。体内真气被激,自行流转御寒。内息既畅,倦意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