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仙文,你認識不?”丁兆的一臉橫肉難得帶上一絲笑意,小心翼翼把長長的書軸展開在長桌上,等待著他把上面的仙文一個個識別出來。
柳青云身上的一處處傷口無時無刻提醒自己的處境,只是臉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以一種從容不迫的態度開始仔細觀察這幅字。
字體蒼勁有力,正所謂骨豐肉美,柳青云才看了兩個字,手指已經開始按著筆畫對著虛空指指劃劃著什么,微微連連點頭,嘴里不知道念著什么,似乎是沉迷于這幅字中,如癡如醉。
丁兆臉上的笑意更重了,只是配上一臉橫肉卻顯得更兇惡些:“柳小弟若是識得這些仙文的話,我在知府大人面前保你一個典吏!”
當然,這字顯然是極好的,雖然臨寫的功夫尚不夠,但是他看過一眼,就有一種見獵心喜的感覺,特別是這字似曾相識,手不由自主地臨寫起來:“好字!好字!”
“這是什么字?”不但丁兆在關心這個問題,門外的展夜雨都堅起了耳朵在等待著答案:“柳小弟若是識得,一切都是哥哥的不是,哥哥保你一個花花前程!”
見到柳青云依舊是如癡如醉,沉迷于這仙文的世界之中,丁兆又不得不賠著小心把字收起來,落下一句狠話:“姓柳的,若是不認得這字,明天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柳青云依舊意猶未盡,手指點點劃劃,嘴里連連贊道:“好字!好字!”
只是他這等文弱書生,一旦說話真中帶假,硬生生讓丁兆這等老油頭都看走眼了,柳青云心底已經在閃過無數念頭,突然眼前一亮。
他硬是抓住書軸,強自從丁兆手上慢慢展開,再一細看,臉上帶著微笑,他心頭只有一個念頭:“開卷有益!”
他慢慢地念出了四個字:“太一生水……”
他臉上的微笑更重了,這仙文同“電光繞北斗,樞星照效野”及晨光明月流金鈴上的文字,都是同出一源,他更好奇的是,在這些仙文的背后,是什么樣的仙訣。
“太一生水?”丁兆脫口而出:“這是什么法訣?”
柳青云露了這四個字就不肯多說,只是回頭冷冷望了丁兆一眼,突然想起某本古書里的一則記載,心中一動:“古人云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我豈能不如古人!”
他大聲喝道:“給我找醫生來!”
丁兆當即駁回了他的提議:“不行!”
只是看到柳青云半身是血,身上好幾處被鞭子抽出的傷口,口氣才緩和些:“我叫人給你弄金創藥,還有干凈衣服!”
在譯出這仙文之前,他和展夜雨都不允許任何人見到柳青云。
“那我要一間單獨的獄室,靠窗,能曬到早上的陽光,干凈。我知道你這里肯定有!”
只要有早上的晨光,他就有希望。
這樣的獄室在整個府牢里只有兩間,,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囚犯才配享用的,現在都住著既有關系又有錢的苦主:“不行!除非你肯交額外的份錢!”
“代我交吧!”柳青云反而得寸進盡:“我每天都要洗澡,每天都要熱水……嗯,這兩天先算了!”
“這……”丁兆覺得這個文弱書生的要求未免太多了些:“先欠著吧!”
但是丁兆不知道這個文弱書生的要求會這么多:“三餐要有肉,至少要三天不重樣,嗯……我還要夜宵……”
“夠了沒!”丁兆發火了,卻不得不把柳青云的條件一一記下:“你別忘了自已的處境!”
牢里特有的陳腐味道在提醒著柳青云現在的真實處境,但是他象炒豆子一般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喜歡吃魚,每頓要有湯……接下去我們說正題!”
“算了,拿筆來!”柳青云的字很不錯:“要隸定這篇古文,說文解字絕對不能少……”
“玉海、修文殿御覽、玉鈴經、河圖、斐君內傳……”
“還有爾雅、易經、山海經、魏略、抱樸子、真誥……嗯,林州府志是一定要的……”
“還有……”
柳青云在一大張紙上寫下了密密麻麻的書目,洋洋六七十部,最后說道:“暫時就這些吧……記住,這是必備的書目上,一本也不能少!”
丁兆臉上的橫肉都堆到了一塊,他發現柳青云的條件果然麻煩,居然要這么多部書。
但是他還是他還是低估了柳青云,因為柳青云說的是“部”,這書單中其中不乏數百卷書的大部頭,結果柳青云的獄室幾乎被他的書淹沒了。
“你的條件,我都答應了!還要什么?”
柳青云流利地提出了條件:“宣紙給我找城里流云閣的,筆我要松濤筆行的凌云筆,墨,將就下,就用太清硯,硯自然是端硯……”
“還有,給我找柳條來,還有鹽……”
“我漱口用鹽多!”
……
在這間獄室呆了兩天之后,柳青云就知道自己離地府又近了兩步,只有每天的晨光才讓他對明天充滿了希望,但在沐浴過晨光之后,他渾身說不出地清爽。
這是整個林州府牢里條件最好的一間,寬敞,窗明幾凈,更重要的是,白天有著明媚的陽光,夜晚能看到星星與月亮。
最讓他感傷的是,隔著鐵窗,他能呼吸到自由的春天氣息,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窗下幾尺外就是繁華市井,他從來沒有象今天這般期盼過自由。
只是擋在他面前的一根根二指寬的鐵欄桿,卻把他一切的希望都澆滅,柳青云用柳條刷過牙,然后憤怒地噴出了一口鹽水,然后用力搖晃著鐵欄桿,只是鐵欄桿紋絲不動,把他企盼自由的一切念頭都澆個粉碎。
雖然在被靈力洗滌后變得身輕體健,但是這么粗的鐵欄桿,不是一年文弱書生所能撼動的。
在發泄過一番,他終于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現在,他所丁兆尋找的書目幾乎都齊了,昨天,他是抱著書睡過去的。
兩張長方桌上,丁兆要他隸定的“仙文”就擺在那里,只是他用盡腦汁,也不過識得數百字而已。
正所謂開卷有益,昔年的不經意之舉,今天又救了柳青云一命,柳青云現在已經確定林州府志上的底本與要隸定的仙文,確確實實是同一種文字。
找到“電光繞北斗,樞星照效野”一處,對照著仙文一一看下去,柳青云先是皺起了眉頭,然后又帶著會心的笑意。
“清淵湖海無量瓶?”
仙文太過古樸,兩篇文章可以互校的字不過十之三四,有些字又是含糊不清,柳青云連蒙帶猜,總算是勉強弄清了這仙訣是用來驅動一件上古法寶,但是這“清淵湖海無量瓶”到底有何功用,柳青云卻是一頭霧水。
柳青云勉強看齊了全文,只是如何隸定,卻是十分困難,現在估算下來,全篇文字也就是至多譯出十之二三。
只是這難不倒柳青云,越是艱難,柳青云越是興奮,何況今日的條件之好,遠勝任何時候。
筆墨紙硯都是林府最好的上品,更難得的有這大半屋的書籍,多半是自己這些年想買卻無力購買的珍本。
對于怎么譯出仙文,他心中已經有數,正所謂一會百通,他很快又在書架上找到了一本《說文》。
這是每一個行家都必備的工具,正所謂萬變不離其宗,這是上古之書,那時候的人尚能識讀仙文、金文、鳥篆,以此為器,再加上可以互校的千字仙文,這篇仙訣可是搞定了一大半。
只是才翻開第一頁,卻只見點點血跡,柳青云吃了一驚,無心翻閱,不由把目光落在了藏書印上:“抱石老人藏書”。
“抱石老人?這是黃老丈啊!”
對于這位抱石老人,柳青云沒有交情,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前不久聽聞這位老人因毀謗國朝而入冤獄,未及決案已因風寒辭世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柳青云還感傷了一會。
只是一想到抱石老人,柳青云又想起了云間居士白慶等人的名字,他們也是無故入獄,橫死牢中,不由心中一震。
文人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有什么消息大家也能相互通通風氣,柳青云再怎么后知后覺,現在也明白了這件事的真相。
這些人都是被抓來破譯這仙訣而被滅口的,柳青云只覺得赤身奔于冬野,有不寒而粟的感覺:“他們都死了?那我是?”
屈指一算,在他之前已經有四個死人,都是精通小學,能隸定上古仙文的大家,都是沒聲沒息地橫死獄中--他并不清楚,他已經是第七個目標了。
這縷縷寒氣,就停留于柳青云頭頂,讓他連書都快抓不住了。
“不對,不對!”他很快就想到了一點,心中狂喜:“沒錯,這上古仙文,黃老丈他們不識!”
大家翻閱林州志這部大部頭的書,多半是翻閱與自己鄉土的幾卷,絕少全書通讀,附卷印量甚少,大家只是擺在書架上備查,絕少專門翻閱。
據他所知,在林州及其附近郡縣,時常翻閱林州志附卷的學人不過五六人而已,而既精通上古文字,又翻查過附卷的,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人。
不過連黃老丈這樣牽涉不深,只是看過原文的人都要滅口,自己更是絕無幸理,他心中頓時大定:“譯畢仙言語之時,就是我柳某人的死期了嗎!哼,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他心中竟興起了一種沖動,重新沖到鐵窗前,重新擦了把臉,柳條,鹽水,都照樣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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