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外,是天狼城的轮廓。
在这苍茫的北国风光中,漫天还有寒风吹飒的细小雪花。
这些雪花遮不住圣途进士的眼,宝玉只是正气加身,就好像俯视众生的苍天,居高临下,看见了天狼城最为细致的景象……
天狼城是没有城墙的,有陈长弓镇守的城池,向来不需要城墙。
可是,就在今天,这没有城墙的宏伟城池,在大周号称不落的天狼星,就此陨落。
而在天狼城最高的楼阁之上,有那个身材肥厚的丘八,冲着宝玉,恶狠狠的盯了回来……
“陈长弓,你不落的天狼星,落了!
你的城池,归了我丘八!”
丘八耷拉着两张肥厚的嘴唇,一边啃着白生生的手掌,一边大声叫骂。
他把骨头都给吞了下去,恶狠狠的,狰狞着,是一个吃人的魔!
宝玉只是听着,静静的听,听个差不多了,就是晒然一笑……
原来丘八是陈长弓从个绝地救出来的,当时丘八饿得啃石头,陈长弓给了他点吃食,他就跟了陈长弓。
可是,这家伙,只能说是贪心不足!
陈长弓看重他的本事,努力让他吃饱,但是,他却看上了陈长弓的夫人。
要是去追求也就罢了,宝玉不是迂腐的人,可能还会笑话陈长弓‘耽误’了一场‘美好姻缘’,然而,丘八不敢追求。
简单的说,就是丘八一方面没胆子勾搭陈长弓的夫人,另一方面又看着陈长弓两人夫妻不和,也就是那种‘老子看上了你的东西,你不用,老子也没胆子拿,那就怨你、恨你,想方设法弄你’,
这等家伙,嘁……
宝玉略微偏头,低低的笑了:“长弓前辈,想不想弄死他?”
“老夫当然想,可是,你看。”
陈长弓指了指前方,宝玉顺着看去,发现丘八的身后走出两人,一个是头戴毡帽,一个是黑甲利爪。
头戴毡帽的自然是雷七,这穿着一身黑甲,手掌却是两只狼爪的,不是地狼太子殷无极又能是谁?
宝玉略微一想,也就明白:殷无极是带了兵马越过了北边的防线,有丘八做内应,暗算了陈长弓,也暗算了天狼城内不多的将领。
以至于天狼城虽然陷落,殷无极的那边,也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
殷无极要做的,是切断北边防线和大周之间的联系,只要夹攻灭了北边防线,就能一路南下,马踏大周疆土!
“护殿金甲何在?”
“末将在!”
“陷阵、破月两军何在?”
“小公爷,我等在此候命!”
宝玉起了笑容,一抬手,就有巨大的飞舟碾碎天边长云,缓缓下降。
以东方轮回为首的三十名护殿金甲,还有以独眼狼和老山魈为首的六十名妖将抢先下落,单膝跪地,等待宝玉的发令。
可是此时,陈长弓叹了口气,“宝哥儿,没用的,你再看那边。”
闻言,宝玉蹙起眉头,眼神掠过,登时发现丘八扯起了很难看的讥讽笑容。
只见丘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野猪,身上的皮疙疙瘩瘩,很难看,而且这种令人作呕的模样,还在不断加大。
很快的,一层乌黑、满是疙瘩、特别丑的皮囊覆盖了整座天狼大城……
“贾宝玉,你有本事就来打啊,派强者来,还没打破老子的黑鬃大甲,这城池里的三千四百万百姓,就要全部被震荡而死……
对了,你的飞舟上还有很多老妖级别的将士吧?八千?一万?
有用吗?咱们这种级别的争斗,他们没用啊哈哈哈哈!”
丘八又是一口啃了满嘴血,恶声道:“你知道老子的黑鬃大甲怎么炼的吗?吃,不间断的吃,可怜陈长弓还给老子好多吃的,都是用来对付他的啊!”
此话一出,陈长弓气得浑身发抖。
他用全部身家供给丘八,是为了上百年的情谊,怎么知道,竟然,养出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宝玉抓着陈长弓的肩膀,提起来,笑问道:“长弓前辈,能自己出气吗?”
“伤得再重,也要射他一箭!”
“很好,我还欠您一篇诗词,说不得,这一次要还上了。”
宝玉一边和陈长弓说话,一边笑吟吟的盯着丘八身边的雷七和殷无极,他的眼神很值得琢磨,看得殷无极两人满脸通红。
殷无极猛的上前一步,扯掉了丘八咬着的血手,吼道:“贾宝玉,七哥儿答应过你不伤害无辜的百姓,孤就不会出尔反尔!丘八吃的是你们大周反水的官员,不算普通百姓,另外……
贾宝玉,你给孤退走吧,不然打起来,真个把三千四百万的百姓给震死了,那也不是孤的错!”
“你威胁本爵?”
宝玉张嘴出声,声音很是清淡,却连绵荡漾出了三千里有余。
他轻笑道:“这威胁的力度不错,放在大周,哪个敢不把数千万百姓的性命丢掉的?本爵爷,同样不敢。”
“那你就退走,咱们禾州再来对垒沙场!”
“不要,”
宝玉很干脆的拒绝了,笑道:“本爵爷既然来了,你就应该清楚,你们,只有退走一条路走。
数千万百姓的性命,本爵爷担不起,可是,北边防线那些将士的命,本爵爷更不想丢了……
本爵爷做事,多看亲疏,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本爵爷,不是本地人!”
“贾宝玉,你……”
殷无极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言语。
贾宝玉这样讲,那就是说?难道?贾宝玉要不顾一切,把天狼城从这方大地上抹去吗?没错,这样是可以救了北边战线的将士,但是,天狼城可是有数以千万计的大周百姓!
雷七突然笑了,低低的道:“殿下,贾宝玉说他不是本地人,是说为国征战的将士对他来讲,比这里的百姓亲近,按照他的性子……嗯,退吧。”
“孤不甘心。”
殷无极咬牙切齿。
比殷无极更恨的还有,丘八捡起地上的断手塞喉咙里吞了,恶声恶状的道:“老子一口能吞八千百姓,让老子吃,只要吃的够,他打不破老子的黑鬃大甲!”
闻言,殷无极略微眯眼,杀机一闪即逝。
这杀机,竟然是冲着丘八去的……
丘八怪声大笑:“太子爷,您傲气,您厉害,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没关系,您走吧,这里,还是交给丘八!”
“走?敢伤百姓,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宝玉很夸张的扯起嘴角,用一种极为缥缈,也是极为悠扬的音调道:“百姓死一人,本爵爷就拿你们十个族人陪葬。本爵爷的手下能人无数,杀人,更是酣畅……”
说罢,宝玉甩出火乌赤毫,破空飞舟的甲板上,也缓缓走出了十名抱琴的文人。
文人的实力不强,只是奠基进士而已;
那琴却不错,清一色的,是价值八千两纹银的雅绝古琴。
宝玉缓缓抬了手掌,这手,抬起来得有点沉重,可是,还是坚定的举上头顶。
他说的‘不是本地人’,可不仅仅是雷七理解的那单涵义,而是他对大周,乃至这方天地来讲,全都不是本地人!
在那信息爆炸的时代,宝玉看过许多,深知一时的心软会带来何等恐怖的后果,与其让地狼一族铁骑南下,弄得血海漂橹,不如,这数千万的百姓,让他去辜负吧!
“本爵爷说过了,天狼城破的事情,本爵爷,一力担之!”
宝玉铿锵出声,漆黑的手杖丢上高空,自己却是铺纸磨墨,要在银光璀璨的首版银页上,书写诗词!
“宝哥儿,老夫很期待你的诗文!”
陈长弓大笑了一声,挥掌擎出黄金龙弓,后退半步就是弓成满月!
宝玉的十名诗琴手足盘膝坐上了虚空,拨动琴弦如同锦衣妙舞,弹奏出了一首,从来没有在大周出现过的铿锵大曲!
他们一边弹奏,一边长笑高歌: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辟天地,为我理想去闯,碧波高涨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诗词?不对!
歌赋?不对!
琴曲?更是不对!
这满是热血铿锵的歌曲在儒家大周的高空浩荡,烧起漫天腾空的大火,也燃起了心中的热!
陈长弓的残兵败将全部站了起来,是热泪盈眶,只想冲向那天狼城去浴血拼杀一番;
陈长弓也是大笑出声,吼一声男儿热血,道一声此生无憾。
他把全部的力量凝聚成了大金箭锋,长笑道:“宝哥儿,就等你了!”
“不劳久侯。”
宝玉也笑了一声,泼墨挥毫,书写了才高九尺九,《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西北望?射天狼?好好好!好一个西北望,好一个射天狼!”
陈长弓苍笑、大笑、狂笑,长声赞道:“此文虽没有灵泉过丈,不成名扬大文,但是放在今日,远比名扬慰藉老夫!
宝哥儿,老夫,死无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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