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怎么了?”
她的眼里流露出担心,浓浓的,化解不开。
拍着她的肩膀,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此时细致得如一位大姐姐,抚弄着她垂下的发,轻声问着,尽可能不给她造成更多的压力。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置于掌心的脸不断地滑动,头摇来摇去,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在淡花色的被单上,她无力到了极点。
一个要她走,一个要她留,用的是同样残忍的手段,她不能生,不能死,不走留,不能走!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尔雅,你别吓我!”
严嫣的声音里夹了颤音,那是害怕的结果,温尔雅的行为令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你快说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没用的,没用的!”
北海都帮不了她,严嫣又拿什么来帮忙。
竖在她眼前的是一道绝对矛盾题,选哪个都是死路一条。她宁愿他们真刀*地对准她的胸口,也不愿意看到家人受到一丝的伤害。
她根本不就应该落入他们这个圈子,这是一场错误,一场彻底的错误!
猛然抬起头,她茫然的眸子里涌入破釜沉舟般的坚决。
“尔雅?”
严嫣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小心翼翼地呼唤着。
温尔雅如没有听到一般,抽去自己的身体,直接从床上跳起,在严嫣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离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还好,妈妈和妹妹都在。
妈妈看到她回来,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柔和地问道:“雅雅,怎么这么晚还回来?吃饭了吗?”
“妈,我们马上走,马上走!”她拉起妈妈和一旁的妹妹,就往外窜。
妹妹被她吓了一跳,哭了起来。妈妈也被吓得不轻,她挣脱温尔雅的手,反过来拉上了她的臂。“雅雅,你是怎么了,别吓妈妈呀。”
“妈,我们不能留,不能留,快点走吧。”
她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如何说清楚。一切太过混乱,她怕,怕自己说完会需要很多的时间,那时候北沉或者杜冰冰已经带来了沉痛的打击,她更怕,怕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一旦被妈妈知道会给她致命的打击。
她,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的依靠,这一切,都不能说!
妈妈脸上涌上了愁绪,深深的,笼在额际,眉间,眼里,唇边,她的身体也开始颤抖。“是不是……你爸爸……”
“是的,是的,是爸爸,我们快走吧。”
只要她们可以离开,无论什么谎她都愿意撒。
“可我们能去哪里?”
妈妈垮下了肩,眉宇间的痛轻易的流露出来。
温尔雅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一只手搂着妹妹,一只手再度牵在妈妈手上。“妈,我长大了,可以工作了,我们离开这座城市,远远的,我可以养活你们!”
“可你的大学……”
“不管了,快走吧。”
一家一口,匆忙踏上了公交车,来到汽车站。
一辆长途车停在汽车站门口做着短暂的休息,旅客们纷纷下车,去的去上侧所,去的去商店买东西。
“妈,我们上车!”
似乎害怕有人跟上来,她没头苍蝇般钻上了那辆车。将妈妈和妹妹安顿好,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司机似乎并不知道车上多了人,几声喇叭过后,车轮滚过,继续他们的长途之旅。
“这是去哪里的车?”妈妈脸上挂着不安,拉拉温尔雅的衣袖。
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要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哪里都可以。她转头扇扇长睫毛,一双大眼里透露出惊魂未定,努力让口气听起来自然一点,她吸了口气才开口。
“妈,没事的,反正我们居无定所,到哪里都一样。”
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将十岁的妹妹搂在怀里,有她们相伴,就算到了天涯海角,她也不会再害怕。
逃离了,总算逃离了。
当她看到巨大的欢迎再次光临的横幅被甩远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们已经逃出了那座城市的管辖范围,杜冰冰也好,北沉也好,再也找不到她们了。
手机猛然响起,温尔雅吓得心口猛烈撞击一次,她掏出手机在看到北沉的号码后,脸上一片惨白。
“谁的电话?”
妈妈突然冒出的声音更加重了她的恐惧心理。握在手里的手机一时变成一个烫手的山芋,她像被烫到了一般,将其丢起,甩出了窗外。
“雅雅?”
妈妈疑惑的目光定在她空空的手上,那混浊的眼眸里有害怕,有惊讶,有担忧。
“妈,没事的,这样爸爸就找不到我们了。”
妈妈半信半疑地收回了目光,不安地在地面及车子里巡视,握在她手里的手不安地蠕动着。
“妈,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肮脏的身份,不齿的过去,将会随着她的离开而全部遗忘,她,将是一个全新的温尔雅,重新绽放青春的光华。
这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妹妹在她怀里睡去,妈妈也开始打起盹来。虽然前路渺茫,但至少此时是安全的,温尔雅松弛下来的身体靠紧了椅背,瞌睡来临,她闭上了眼,令自己愉快地沉沉入睡。
一阵突然而至的刹车惊醒了所有人,温尔雅被重重撞起,怀里的妹妹差点松手。
“怎么啦?半夜开这样的车,要送我们上西天呀!”随着牢*没落,车灯亮起,他们看到了让司机刹车的始作甬者。
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华贵的颜色表露出其主人不凡的身份,就连那闪烁着的车灯都显露了傲气,将一车人鄙视下去。
汽车司机怒骂几声,用的是最粗鲁的话,他把乘客加在他身上的愤怒全部甩给了那昂贵轿车的主人。
车门终于打开,一个金属耳钻闪出刺眼光芒,差点刺花了人眼。温尔雅的眼睛逐渐睁大,她在认出陆子昂之时,看到了另一侧门里钻出来的那个男人。
黑缎般桀骜的短发伏在头上,彰显了他不羁的性格,刀刻般精美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就如刚从冰里出来的雕塑,全身散发着极度的冰冷!一副细边的眼镜戴在脸上,盖住了眸子,却无法掩盖里面隐含的熊熊怒火。
修长的身体贴身地裹着一套西装,西裤顺着长腿一直落下,在一双铮亮的皮鞋上停定。这样的身体,就算国际名模,也不过如此。
神一般的外貌,魔鬼一般的内心,北沉!
她的心强烈地撞击着,就要蹦出心口,沉下脸,她不想让他认出自己。
“咦?这不是北家大少爷吗?”
妈妈悠悠醒来,认出了他。
“大少爷来这里做什么?”
温尔雅轻轻制止了妈妈的声音,她有预感,这并不是偶然的相遇,而是他有意为之的结果。
妹妹也被刚刚的刹车惊醒,她看到了光圈中的北沉和陆子昂。
“那两个哥哥好帅!”
北沉抬起了头,丝毫不理会司机的叫嚣,他的目光沉稳锐利,似可以看穿一切。温尔雅更紧地将脸贴在了妹妹的身上,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会被他的目光看穿。
陆子昂和司机进行了简短的谈话,北沉已在手下的陪同下走向汽车。
“大少……”妈妈刚要出声,温尔雅狠狠地拉一把她的衣角。
狐疑地盯着将头埋得低低的温尔雅,她眼里流露出不解的同时含了忧郁。
“总裁,请。”手下以最恭敬的四十五度鞠躬将他请入车厢,整个车厢一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随着他的巡视而游走,最手齐齐落在温尔雅母女三人身上。
“就是她们!”
伸出白皙的长指点一点她们三个人,北沉背手走出了车厢。
黑衣人走过来,做了一个恭敬的请的姿势。“温小姐,请你们下车吧。”
还是没有躲过!
温尔雅被带下了车,而母亲和妹妹被带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们要做什么!”她担忧起来,想要挣开束缚去追寻自己的亲人。
黑衣人一言不发,将她丢进了车中。
良久,才适应眼前的黑暗,她终于看清了车里所坐的人——北沉。
他抿紧了唇,一声不吭地坐在她的身侧。前面的司机趁职地把紧方向盘,随时待命。
不会吧,为了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情妇,摆如此大的阵仗?她看到了围在四周的数十辆车,妹妹和妈妈被带进了其中一辆。
“你要怎么样!不要对我妈妈和妹妹下手!”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与他对决,焦急下选择了愤怒地质问。
对方冷冷一哼,那声音穿透了她的身体,在心脏里猛烈地撞击着,撞出一连串的恐惧。
“我求你,不要对我妈妈和妹妹下手,她们是无辜的,她们什么也不知道。”
她祈求道。
“我的警告你忘了吗?”
撒旦终于发话,是无情的责问。他镜片下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射来的光芒带着锐利的尖端,直要将她穿透!
他转过头,抬高了唇角,无情地讽刺着她,讽刺她的不自量力!
她没有忘,她哪里敢忘!
温尔雅摇摇头,做了最为诚实的回答。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一只力量弱小的小蚂蚁,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可以用两个手指头将她碾死。
她不怕死,但,她的亲人不可以死!
一只长臂伸过来,掐紧她脖子的同时狠狠地一拉。带给她窒息的惶恐之时,已将她的身体拉到了他的眼前。
狠辣的目光穿棱在她的脸上,如在决定怎样分割猎物的猛兽!温尔雅感觉到体内的血液迅速凝结,身体僵硬在那里,再不能有任何的动作。
“没有忘你还敢逃?”
他咬了牙,声音很低,很沉,却一字一字地透入她的心脏,激起心脏沉重到几乎要碎裂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