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嫣命小安拿着一包点心,志得意满地出了莫黛家的宅子,心情便如这青天白日,分外高旷朗朗。
不过莫黛也不会让万嫣白占便宜不做事,送万嫣到大‘门’口时,莫黛将那张画了自己大头的画像递给她,说道:“大人,那些异国人士在鹿岭镇大街上散发这些东西您不觉得碍眼吗?这些画像下面的文字说不准是在妖言‘惑’众,她们又非大月人,居然如此嚣张,分明是没将您这个知府大人放在眼里,您不觉着生气吗?”
“不觉着啊!”万嫣不甚在意道。
“既然如此,我还是将那位公子送走吧,省得给自己惹祸上身。”莫黛淡淡地说道。
“你在威胁本官?”万嫣不悦地斜眼睨着莫黛。
“岂敢,大人是好官不是吗?”莫黛笑着说道。
万嫣盯着莫黛狠狠看了一眼,不情愿地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回头本官就将她们叫到府衙问一问,为何要在大街上散发这些‘乱’七八糟的画像,还画得如此之丑,那下面写的又是些什么字,若真是妖言‘惑’众,本官定不饶了她们!”
“多谢大人!”
“哼!走了!”
“慢走不送!”
万嫣一出大‘门’尚未走出一丈远,莫黛便将大‘门’砰一声关上,万嫣气得牙痒痒:“这臭丫头分明是在藐视本官!”
“大人,莫姑娘是个不错的‘女’子。”小安对万嫣临走时还刮人家点心的行为感到不耻,但不敢明说。
“你什么意思?”
“大人,我们来时,那些异国人散发画像的行为本就闹得人心惶惶的,是该处理一下了。”
“啧,小安,别忘了,你的月钱是本官发的!”
“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
“大人,您不觉得那穹清皇子会出现在莫姑娘那里有些蹊跷吗?”
“是有些蹊跷,不过莫黛想是不知,那丫头我了解她,她最厌恶招惹麻烦上身,怕是有人将皇子带过去的,而那个人本官猜测十有八九是赵英姿,之前本官已经从古翃那里得知了,赵英姿是认识莫黛的。不过,赵英姿这回是找死了,居然将皇子拐带出宫,本官看她是活腻歪了!”万嫣笑得‘阴’恻恻的。
莫黛走回书房,听那不成曲调的琴音依旧在继续,反反复复那几声,竟也形成了一套规律。
原来这男子真的是皇子穹清,赵英姿这回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将他带出来的?她就不怕‘女’皇得知后砍了她脑袋吗?而且最重要的是居然将皇子带到她家来了,万一‘女’皇怪罪下来,她一准将赵英姿供出去,啧,她想死,她绝不拦着,但别想拖她一家人下水!
莫黛又在书房练了一刻时辰的字,已然习惯那琴音的节奏,不再受到影响。
晚饭时赵英姿和烈回来了,这回二人虽然又受了伤,但只是些皮‘肉’伤,没有大碍。似乎是终于将事情解决了一般,赵英姿这回眉眼舒展,再次嬉皮笑脸起来。
晚饭后,赵英姿将莫黛和沐千澈叫到她住着的客房去,打了一记响指后,烈从外头拎了个布袋子进来,而后走出去将‘门’带上。
那袋子里装着的分明是个人,莫黛有些疑‘惑’,不知赵英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沐千澈则一直下意识地站在莫黛的身前方,将她庇佑在身后。
赵英姿解开那袋子,从里头‘露’出一年约十五六的少年来,少年五官清俊,深深的双眼皮,右眼角处有一点黑‘色’的泪痣,瞳仁大而漆黑,却无一丝光泽,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嘴巴被一团白布塞着,手脚皆被捆缚住。
“这是我和烈带回来的俘虏!”赵英姿洋洋得意道。
“是吗?”莫黛不甚在意,“既然俘虏已抓到,你们是不是明日就该离开了?”
“没有,我们的任务尚未完成,怎能这么快离开?小黛黛,你不会是想要赶我们走吧!”
“没错。”
“不会吧,太无情了,难为我发现有趣的东西还特意让你过来瞧瞧!”赵英姿委屈地说道。
而沐千澈自那袋子被解开时便一直盯着那少年瞧,瞧了半晌,眼睛微眯,转脸对莫黛说道:“妻主,你有没有发现这少年长得像谁?”
赵英姿兴奋地一击掌:“神医果然‘洞’察秋毫,在下佩服!小黛黛,正如神医所言,你就不觉得这少年长得像谁吗?”
莫黛‘摸’着下巴仔细打量那少年,而那少年也不由地看向莫黛,一瞬间,他的瞳孔缩了缩,‘露’出一丝惊慌的神情,但随即又恢复那副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的神情。
莫黛捕捉到少年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但她不作声,继续打量他半晌,才道:“你们的意思是,这少年长得像我?”
“是呀!五官有七分像,而那双漆黑的大眼则有九分像,当然了,他的眼睛不如小黛黛的明亮有神!”赵英姿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兴奋地说道。
莫黛不甚感兴趣,总觉得赵英姿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懂了,而且她可不想牵扯进她的任务当中,她只想与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天下长得相似之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稀奇的,你自己慢慢在这里审问吧,千澈,我们回后院!”说着,莫黛便拉着沐千澈走人。
“诶?小黛黛,我一个人审问不来,现下我是点了他的‘穴’,塞了他的嘴,他才如此老实的,一旦我拿下他嘴里的布,他便会咬舌自尽,这少年是个死士来的……”
莫黛嚯地转身,一把薅住赵英姿的衣领口将她的脖颈拉下,恶狠狠地说道:“姓赵的,你别给我得寸进尺!你此次出现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完了还被我们救了两次‘性’命,你只需记住,原来的你已经死了,现下的你是我们家的仆人,跟我玩心眼,信不信我抠了你的眼珠子当臭虫踩?”
赵英姿没料到莫黛会发如此大的火,望着莫黛幽黑瞳眸内的两小簇火焰,心虚地笑了笑:“小黛黛,我错了,我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你还不行吗?”
“我不稀罕听,千澈,我们走!”
“小黛黛,我求你了,这事与你有关的……”
沐千澈忽然停住脚步,莫黛诧异的回头看他,却见他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妻主,我们且听听吧!”
莫黛紧了紧沐千澈的手,点点头,而后对赵英姿说道:“不过,我只听你说的与我有关的部分,至于你执行了什么任务不需要告诉我!”
赵英姿点头,又打了个响指。
烈进来,将那名俘虏少年打晕重新塞进布袋拎了出去。
“刚才那少年擅长易容模仿之术,姐第一回就是被他刺了一刀。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其实他是那帮人的头领,头脑冷静,布阵出招什么的相当纯熟,姐第二回亦是栽在他的损招下。第三回,他们似乎得到了什么坏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我与烈便趁机将她们统统解决了。而这个少年之所以没有当场杀了他,是因为他的真容竟与小黛黛你有几分相似,还有,他们是琼国人!”
赵英姿双臂‘交’叠在‘胸’前,英眉不由地皱起。‘女’皇这回派她出来是想找出尤家通敌卖国的罪证,确切地说是尤家在帝京的后台穹岚风王爷与敌国勾搭成‘奸’的罪证。也不知是怎么走漏了风声,她这一路都被人追杀,两次险些丧了命,若非有神医在,她现下真的已经死了。
“小黛黛,你来看这个!”赵英姿将一副被烧毁了一半的画铺在桌上,“这是我在他们的窝点发现的,没有全毁,你看这画上的‘女’子与你是否有八成相似?”
莫黛看向那半张画,也只剩下一半的脸,除了发式头饰及衣饰不一样,倒真的与自己‘挺’像。
莫黛忽然想起自己是莫阿‘花’的养‘女’,也不知莫阿‘花’是从哪里将她抱回去养的。而今有人与自己相似,还是琼国人,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那人是自己姐妹,而刚才那少年莫非也与自己有些血缘亲情关系吗?
“你可知那画上的‘女’子是谁吗?”莫黛问,忽然觉得自己,不,是莫大溪的身世扑朔‘迷’离起来。
“不知,不过他们似乎对画上的‘女’子极其尊敬,我猜画上的‘女’子在琼国的地位不低,因为我和烈昨晚去偷袭时正好见到他们跪在地上参拜!”
“你打算从少年口中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是吗?希望神医能在旁看着,万一那少年自杀了,可在第一时间救活他继续审问,对吗?”
“嘿嘿,知我者小黛黛也!”赵英姿咧开一口白牙,见莫黛不理她,于是看向沐千澈,“神医,你意下如何?”
沐千澈本就有不好的预感,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听赵英姿说这番话的,听了之后反倒越发地不安了。
“赵英姿,你将那少年口中的布拿下来吧,让他自杀好了,我们对他口中的消息没兴趣!”莫黛察觉到沐千澈的不安,再次拉着他出‘门’。
“小黛黛……”
赵英姿有些傻眼地看着他们离开,她明明就觉得莫黛会对这些消息感兴趣的,若是她发现有人跟她长得相像,一准会‘激’起她满满的好奇心,怎么到了莫黛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主子,要杀了这人吗?”烈呆板的声音传来。
赵英姿叹了口气:“拿下他嘴巴里的布,让他自杀吧!”既然莫黛不想从这少年口中知晓什么消息,留着也没用!
然,当烈拿下少年嘴巴里的布时,那少年却并未自杀,张了张嘴巴,不知想说什么,赵英姿冲烈使了个眼‘色’,烈当即解了那少年的哑‘穴’。
“咳咳……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便将我知晓的一切全都告知与你们!”少年的嗓音与他的长相甚不相符,就好似被人勒住脖子发不出声似的沙哑难听。
赵英姿和烈不由地面面相觑。
沐千澈回到后院一直沉默着,虽然以往他也是沉默居多,可是今晚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莫黛有些不放心他,直接将他拽进自己房间,关上‘门’,二话不说,拉下他的脖颈就给了他一记深‘吻’,并在他耳畔发誓般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离开这个家的,便是要离开也会带上你们一起,明白吗?”
沐千澈的脸红了,紧紧地将莫黛拥在怀里,原来莫黛一直都明白他在害怕些什么,并时时为他着想,她太过美好了,让他渐渐变得贪心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洗漱完,瓷釉搀扶着穹清朝前院走去,走到半截,瓷釉忽然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玉’镯好似放在水槽边了,于是让穹清站在回廊内稍等一会儿,他去去就来。
穹清点头,瓷釉走得急,因为那‘玉’镯是他最中意的一件首饰,是他初做穹清的小‘侍’时‘女’皇赏下的,是以,他稍微疏忽了一下,未将穹清扶到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穹清站在回廊内觉得自己可能会碍着旁人走路,于是便伸手朝一旁‘摸’索着,想挨着墙站着,他一伸手就‘摸’到了东西,不过那不是墙,而是一扇‘门’,他以为是关上的窗户,于是朝窗边靠了靠站定。
沐千澈正拥紧莫黛之时,忽然察觉到‘门’边有人靠近,他不由地一怔,下一秒便尴尬地松开莫黛,他们明明是妻夫,可因为他的贪心,却整得跟偷情似的,不该这样的!
莫黛也察觉到‘门’边有人,有些好笑,又在沐千澈的‘唇’边亲了一下,这才示意沐千澈先在房里,而她去开‘门’看看是谁在‘门’外。
莫黛一拉‘门’,一抹清逸的月白身影就这么朝她怀里倒了过来,莫黛有些被惊到,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意识,在那一瞬间她倏地闪躲到一旁,于是那清贵的仙子一般出尘脱俗的皇子穹清就这么摔倒在地上。
莫黛愣愣地看向沐千澈,而沐千澈则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明了是怎么一回事。
瓷釉找回了‘玉’镯火速赶过来找他家公子,结果却不见他家公子的身影,急了,直接就打莫黛的房‘门’口跑了过去,他以为他家公子已经自己朝前走了。
穹清的身体似乎甚是孱弱,就摔了一跤却半天爬不起来。莫黛觉得他就好似那象牙‘玉’雕刻的镂空‘花’瓶,‘精’贵华美,但风一吹就会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沐千澈走上前扶穹清起身,发现他的右脚似乎绊到‘门’槛时崴了,膝盖也被蹭破了皮,长‘裤’的膝盖处有殷殷血红渗出来。不过穹清似乎也甚是耐疼一般,除了站起身时那一声闷吭,接下来就不曾听他发出过声音来,想来是在咬牙忍痛着。
“妻主,借你的‘床’榻一用。”沐千澈身为大夫的模式开启,直接将穹清抱起来放到‘床’榻上坐着。
房间内原本并未点灯,但也不会太暗,因为有回廊上挂着的灯笼透过来的光。
沐千澈点燃了油灯,伸手替穹清‘弄’脚,想是痛得厉害,穹清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抓‘床’上的褥子,但仍然一声未吭。
莫黛对穹清的看法有些改观,他是一个看起来柔弱但实则相当坚强能忍的男子。
当瓷釉找了一圈也未找到他家公子,哭哭啼啼地走回后院时,才晓得他家公子就因他一时的疏忽大意而崴了脚,擦破了膝盖。瓷釉懊悔不已,当下便跪在穹清面前请求责罚。
穹清的脚此时已不会太痛,淡淡道:“起来。”瓷釉不敢违抗命令,站起身来,又听穹清道,“扶我回客房去。”
看着这对主仆离开,莫黛忽然有些愧疚,若是她当时扶他一把或许就不会让他的脚崴了。那个万嫣还让她保证不能让穹清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这下好了,万嫣若是晓得她让穹清的脚崴了,呃,不会立时冲过来跟她拼命吧!
“不用担心,他的脚没事,过几日便能痊愈。”沐千澈安慰莫黛道。
莫黛点点头,想着那穹清似乎对山楂酱情有独钟,明日她再烤个甜面包让他抹上山楂酱吃吧,再帮他泡上一壶可可甜‘奶’茶,权当是道歉了。
翌日寅时,萧笙和莫黛均起身了。
点了灯,萧笙看着莫黛穿上那贴身的小衣,明黄‘色’的两小片半弧形布片将她曼妙的身材包裹得愈发美好‘诱’‘惑’,小衣上绣着的迎风绽放的牡丹,与她如‘玉’的肌肤相辉相应,极其得明丽富贵。
萧笙忍不住又靠过来,手臂揽着她的纤腰,下巴摩挲着她圆润的肩:“妻主,你穿上这个真好看,你说若是咱们将这个卖给那些‘女’子,能不能赚钱?”
莫黛忍不住笑出声:“不愧是阿笙,眼里尽是商机!”
“你取笑我!”萧笙懊恼地咬上莫黛的耳朵。
莫黛抖了抖,伸手拍拍他的脸:“我是在夸赞你,相公,咱们该去灶房做点心了!”
萧笙搂着她不动弹,忽然感叹了一句:“良辰美景总是匆匆而过,甚是舍不得……”
莫黛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忽然转过身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榻上,紧跟着人也压了上去,鼻尖相触,眸光熠熠道:“既然舍不得,那为妻便为了相公将这良辰美景继续下去,如何?”
萧笙脸红心跳,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摇头,猛地一翻身又将莫黛压在身下,无比眷恋地印下一‘吻’,又叹了口气:“为了妻主能够穿得起更多漂亮颜‘色’的贴身小衣,相公我还是乖乖地起身去灶房做点心赚钱吧!”
莫黛揽着他的脖颈,笑意盈盈:“相公,你真好!”
萧笙也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妻主,你也真好!”
莫黛忍着笑:“那我们,起吧?”
萧笙点头:“起吧!”
这二人终于在恶心的互相吹捧中起身,速速洗漱完,开始做点心。
早饭时,穹清没有到后院来与莫黛一家人一起吃,而是由瓷釉过来取的。赵英姿和烈倒是早早过来后院等着吃饭了。
莫黛想到穹清的脚,决定亲自过去道个歉,于是切了六片面包,拿了四只煮‘鸡’蛋,舀了一小碟山楂酱,泡了一壶可可‘奶’茶,将这些放进托盘内让瓷釉端着,与瓷釉一起来到前院穹清的房间。
赵英姿看着莫黛走出后院,不由地问:“怎么了,小黛黛看上小清儿了?”
闻言,全家人都是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沐千澈轻描淡写地将昨日发生的小‘插’曲述说了一遍,赵英姿听完就乐得不行,眼泪都流出来了:“我说这小黛黛不正常吧?小清儿那么一个美男子朝她扑过来,她居然第一反应不是抱过去而是躲开,啧啧啧,若是我,我定然……”
赵英姿才开讲,全家人都各自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谈论着山楂酱抹面包甚是美味什么的,就连最小的莫小满都兀自用小手抓着一片比他的小脸还大的面包片津津有味地啃着。
赵英姿没趣地咂咂舌,转而对烈说道:“烈,你说你家主子我是不是看起来比小黛黛要知情识趣得多?”岂料烈正大口喝着‘奶’茶,大口啃着面包,根本没空听她说话。
赵英姿恨恨地瞪了烈一眼,嘟囔道:“小黛黛不是说你欢喜我吗?这就是你欢喜我的表现吗?”
闻言,烈差点没将一口‘奶’茶喷出来,赶紧别开脸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心道,主子你是有多无聊才会拿你忠诚无二的属下打发时间呢?
前院,某间客房‘门’前,莫黛敲了敲‘门’,瓷釉冲房内说道:“公子,瓷釉取早饭过来了!还有,莫姑娘也过来了”
“公子,打扰了!”莫黛说道。
“……进来吧。”穹清显然是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出声。
莫黛推开‘门’走进去,瓷釉也端着托盘跟进去。
穹清此时正安静地坐在桌子旁,莫黛仔细留意了一下他昨日崴到的左脚,似乎还是有些肿大,于是问道:“公子的脚好些了吗?还痛不痛?”
“多谢莫姑娘挂心,已经不痛了。”穹清的声音淡得似风,若非他正端坐在桌前,莫黛一准会认为是幻听。
“公子,今日莫姑娘又烤了您爱吃的面包呢!”瓷釉说着便动手倒了一杯可可‘奶’茶递到穹清的手里。
瓷釉之前吃薯条时晓得是用薯条蘸酱吃,这回他依旧拿起面包片蘸酱吃,当然,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过麻烦。于是莫黛便用穹清房内的清水重新净了手,走到桌前,替穹清将山楂酱抹到面包片上。瓷釉见了,也跟着效仿。
“公子,您尝尝,这个是莫姑娘亲自为您抹了山楂酱的面包片!”瓷釉将夹着山楂酱的两片面包递给穹清,莫黛见他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莫黛不知瓷釉是怎么想的,非得强调是她亲自‘弄’的,听来怪别扭的。
老实说,陪穹清吃饭是相当无趣的,虽然他的吃相高雅好看,一丝声音也无,只是气氛太过清冷,让人有种想逃的感觉。
穹清吃了两片面包喝了一杯可可‘奶’茶后便不再吃了,莫黛有些惊讶,吃这么少营养怎么会够?眼下脚崴已经让她有些胆战心惊了,若是再将人给饿瘦了,她的日子也别想安生了。
“公子,这‘鸡’蛋一定要吃,否则身体会发虚!”说着便动手磕了‘鸡’蛋剥起来。
瓷釉急忙道:“莫,莫姑娘,我家公子不喜吃‘鸡’蛋,您看……”
“吃了会恶心想吐?”
“不会!”
“会过敏全身起红点点?”
“不会!”
“那为何不喜吃?”
“公子说蛋白有腥味,而蛋黄又太干……”
“蛋白我吃,蛋黄你吃,放心,我会让蛋黄不干的!这样行吗?”莫黛问的是穹清,可瓷釉却忽然脸红起来。
“莫姑娘,公子他是确实不喜吃‘鸡’蛋……”
“好吧,有劳莫姑娘了。”穹清却忽然打断瓷釉的话答应了。
瓷釉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家公子诶?居然同意要吃蛋黄了,而且还是与莫姑娘分着吃的,一人蛋白,一人蛋黄,总感觉让人有些难为情呢!
莫黛拿出桌上茶盘内扣着的小茶碗,用茶水清洗了一下,而后将两个‘鸡’蛋的蛋黄放到小碗里,用瓷勺压碎,再将山楂酱挑两勺放进去搅拌成泥,继而悉数铺在一片面包上,对半折起递给穹清。瓷釉看见了,觉得那颜‘色’有些恶心,但他不敢说出口。
穹清接住,指尖与莫黛的手指相触,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莫黛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凉气,不似活人的手,忍不住就说道:“天凉了,公子还是多加件厚实的衣服吧,手冷成这样,等会儿我找找看书房有无暖手的小炭炉。”
穹清的身体僵了僵,不明白明明一开始对他不冷不淡的莫黛为何忽然开始关心他?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脚吗?还是说她已经晓得自己皇子的身份,是以也与其他人一样开始巴结奉承讨好他?
穹清忽然觉得讽刺,将手中的面包片放到桌上:“多谢莫姑娘好意,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我天生体寒,无论穿多少衣服皆如是,也无需暖手炉。”
莫黛见那折起的面包片散开来,加了山楂酱的蛋黄泥确实有些恶心,但这营养着呢。她听出来了,穹清似乎忽然之间拒她于千里之外,对她的戒备心也变重了。
莫黛笑了笑,不去揣摩穹清的心思为何会突然变化,只是退后三步,冲他抱拳作揖道:“昨日没有扶公子一把导致公子的脚受了伤,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公子如果有想吃的东西,尽管让瓷釉转告于我,我会尽力去做,打扰公子了,告辞!”
莫黛离开了,瓷釉疑‘惑’地望着穹清:“公子您……”莫姑娘明明一番好意,您为何要拒绝呢?
穹清的心里也漫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让他的心口有些发堵,但多年来的冷心冷‘性’已然成为他保护自己的盾甲,轻易摧毁不得。
“我想到‘床’榻上躺一会儿。”穹清说。瓷釉立时去扶他,而他站起身时却因右脚不担力而忽然向右斜了斜,差点没将瓷釉拉倒在地。
瓷釉看着侧身向里躺着的穹清,看着桌上的剩下早饭,小声道:“公子,莫姑娘为您包的加了山楂酱的蛋黄泥,您还要不要吃?您若不吃……”
“拿过来。”
“咦?呃,好……”
莫黛回到后院时,全家人已吃好,就剩下她一人还未吃了。萧笑已经背着点心出‘门’了,而赵英姿和烈今日却未出‘门’去办事。烈在与莫小羽和莫小翼玩耍,而赵英姿则躺在回廊的长椅上闭目假寐。见莫黛吃罢早饭走出饭厅,赵英姿忽然自长椅上坐起身,看着她的眼神甚是怪异,而且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莫黛在她身旁坐下,挑眉道:“说吧。”若是不让她说,估‘摸’着她一整日都会是这副便秘似的难受模样。
“小黛黛,那少年昨晚招了!”赵英姿直直盯着莫黛瞧。
“是吗?那恭喜你了!”莫黛不甚在意。
“小黛黛……”赵英姿像现下这般说话吞吞吐吐的还是第一回,让莫黛甚不适应。
“说。”
“他说你是他遗在民间的二皇姐!”
“这话你也信?脑子没问题吧?”
“可他说你掩在后脑勺的发丝内有一个指甲大小的白月牙的烙痕……”
“别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莫黛对赵英姿说出口的话嗤之以鼻。
许韶林这时端着一簸箕细竹片走过来,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莫黛一见许韶林来了,立时有了底气,拍着赵英姿的肩头说道:“我爹在此呢,你且问问我爹我的后脑勺是否有个白月牙的烙痕?”
闻言,许韶林忽然怔住,笑容也连带地有些不自然:“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赵英姿便将那俘虏少年招供的话说了一遍,这一说,许韶林手中的簸箕忽然掉落在地,细竹片也跟着散落一地。
莫黛不由地一皱眉,看许韶林这反应,莫非她的后脑勺真的有一枚白月牙的烙痕?
而赵英姿则基本确定,那少年说的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