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看见了。
在这一刻之前,他只能通过耳朵聆听她的声音。无数次,他借由她纯而干净,清而婉转的嗓音想象过她的容貌,但总是隔着纱笼着雾,影影绰绰,好似一个虚幻的人影没有真实感。
直到这一刻,她的影像终于真正落入他的视野,清新儒雅,不骄不躁,笑起来宛如盛开的百合,不笑便如生在石边的一棵青竹。
穹清望进莫黛的眼,她的瞳仁比常人大而黑,像浸润在溪水里的黑玉石,清亮晶莹,但那神秘的黑却又让人洞穿不透。
莫黛同样在看穹清,上天真的甚是厚待这人,五官无一不美,尤其是眼睛,瞳仁似乎比她的还要大而黑,逆光时,竟有幽紫的光华流转,望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似魔似咒,甘为沉沦。
щшш◆ttκǎ n◆¢○ “咳咳!”沐千澈忽然清了清嗓子。
莫黛瞬间回神,不敢再与穹清对视,以前她不信有人的眼睛可以让见者着魔,现下她信了,刚才差一点她就被魔控制了,若是因此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呃,后果不堪设想。
穹清见莫黛无事人似地移开视线,心里忽然有些发堵,重见光明的喜悦也因此而淡了下来。
“公子,太好了,你终于能够看见了!”瓷釉喜极而泣。
穹清笑着点头,一瞬间房内的光线都好似亮了亮,瓷釉看呆了神。穹清站起身,忽然冲沐千澈鞠躬:“多谢神医!”
“沐某只是尽到医者的义务而已,清公子言重了!”沐千澈赶紧扶起穹清,近前时不禁又生出感慨,真乃美人,美到让人不敢直视。
穹清不经意又瞄向莫黛,恰好莫黛也看向他,一瞬间二人再次对视,莫黛极快地别开视线,却又不意瞥见他的唇,不知为何有些心虚,那日的意外他应该不记得了吧,不记得最好,若是记得了……呃,若是记得该怎么办?她可以耍赖说是意外,不行,意外也是发生了,她直接说那是他的错觉,对,错觉!
穹清见莫黛再一次与自己错开视线,好像不愿见到他似的,心里的堵闷更甚,复明的喜悦也便一丝不剩了。
“娘!”莫小羽的声音自院内传来,不多会儿便跑到房门口,而莫小翼也随后追了上来。
“叔叔,你的眼睛能看见了?”莫小羽见穹清眼睛上的纱布拆去了,此刻正朝他看过来,便惊喜地踏进门槛朝穹清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起小脸看他。
“嗯,看见了。”穹清望着莫小羽,抬手摸向他的发顶,眼神柔和。
莫小翼依旧不敢与穹清亲近,踏进门就跑过去抱住莫黛的大腿,但眼睛却黑溜溜地朝穹清瞄着,明显是也想跑过去抱美男大腿,但是,他的性格比较腼腆,内心也比莫小羽更敏感,当初接受莫黛时也花了不少时间。
莫黛于是摸了摸莫小翼的发顶,蹲下来,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想过去,就闭上眼扑过去,叔叔不会打小孩的!”
莫小翼得到莫黛的鼓励,果然有了一点底气,不过还是在莫黛的腿边磨蹭了一会儿,才真的闭上眼朝穹清扑了过去,但是,他因为紧张激动,再加之本身腿脚不怎么利索,噗通,跌趴在穹清的脚边,大眼里迅速积聚泪雾,但他抿了抿小嘴,愣是憋住了,毕竟扑美男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觉得有些丢脸,趴在地上不想起来。
莫黛忍不住抚额,而沐千澈早将她与莫小翼的对话听在耳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刚想上前去抱莫小翼时,却被莫黛拉到一边,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去扶,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这一步需要他自己去达成,沐千澈顺势揽住她的腰捏了捏。
莫小翼跌趴在自己脚下,穹清自然伸手去拉他,可莫小翼没让他拉,而是自己爬了起来,穹清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就在他想收回去时,莫小翼忽然抓住了他的食指,怯生生地叫了声:“蜀黍!”
穹清一愣,在对上莫小翼红着小脸,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模样时,心里柔软异常,忍不住也用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他一直以为莫小翼怕他不喜他,原来他只是害羞而已。
莫黛再次与沐千澈以眼神交流:看到没有,我儿子进步了!
沐千澈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每回她一说到孩子的事,眼神都亮得灼人。
莫小翼很享受被美男摸发顶,小脸美美的,忽然,他记起了什么,但见他胖乎乎的小手伸进脖子里拉出用红绳系着的木头小猪取下来递给穹清,大眼睛里满是讨好的意味。
穹清接过那只木头雕刻的小猪,问道:“你要送给叔叔吗?”
莫小翼急忙点头,穹清开心地扬起唇角,莫小翼看痴了,呆呆地张着小嘴。莫小羽也看痴了,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像弟弟一样送点东西给叔叔,这样叔叔也能对自己笑了。
莫黛再次抚额,儿子,你进步过头了,怎么就不见你送东西与你娘我呢?
莫黛终于体会到那日莫无风看着莫小羽端吃的送与穹清的心情了,很复杂,既欣慰又落寞,还有些羡慕和嫉妒。
两个小的将穹清拉出去玩了,瓷釉也跟着去了,莫黛和沐千澈这才并排慢慢走出前院,沿着回廊散步回后院。
临近午时,一早出门的石墨回来了,招呼着几个帮工将一堆好似从家具上拆下来的木头搬进自己的房内,一家人都甚好奇他搬木头回来做什么,他也不说,只是笑得高深莫测,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在说“你们猜吧猜吧尽管猜,但我就不告诉你们”。
不过一家人也没有好奇多久,因为之前曾卖过鸡蛋给萧笙的那个男童又将牛奶送上门了。
萧笙之前让一男童送牛奶过来,也没指定要他送多少,男童脑子不错,晓得多送多得钱的道理,几乎是每日都会送来。
男童姓宋名叫阿平,今年八岁。从他们家到镇上大人都要走一个时辰,他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
萧笙付给他每罐一百文的报酬,明显是在接济这个孩子,而且每回都会送他点心吃。阿平人虽小,但却甚懂事,明白萧笙善良心好才会让他送牛奶过来,每回都恭恭敬敬地冲萧笙鞠躬道谢。
灶房内,莫黛正将糯米粉肉丸子以及清蒸鱼从蒸锅里取出,小锅里勾了酱色的汤汁,舀出来浇上去,看起来甚有口感,可惜丸子是猪肉,丸牛和穹清都不吃。为此,莫黛特意又炸了萝卜素丸子,炒了酸辣大白菜,红烧香菇,以及油煎鸡蛋卷。
萧笙抱着瓦罐走进灶房,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妻主做的菜真香!”
“相公做的菜也香!”
说着两人都笑出声。
“那孩子走了?”莫黛问。
“嗯,说是明日还会送过来!”萧笙将瓦罐放到置物柜上,想着吃过午饭便将牛奶做成炼乳。
莫黛将所有的菜都准备好,腾出空来,便开始打趣萧笙:“相公真是大善人,那男童遇到相公算是有福了!”
萧笙脸一红,忽然就想到一个问题:“妻主,我擅自多花钱买他的牛奶,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虽然我们现下过得好了,但也不能忘记过去的苦日子。想当初我贫穷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能遇到一个大善人给我一个赚钱的机会那该多好,对于那个男童来讲,你便是他的大善人!”
萧笙有些感动,妻主总能说到他心里去:“看到阿平,我就想起当初的我自己,那时我也是拼命想去赚钱养家,各种法子都尝试了,虽然通常是没有结果的,但好在我坚持下来了!”
莫黛不说话,只是走上前紧紧抱住他后腰。
萧笙的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就回身将她拥在怀里,有一个知冷知热,疼他懂他的妻主,他何其有幸!
“咳咳!”石墨不知何时倚靠在灶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抱在一起的萧笙和莫黛,萧笙尴尬地松了手,脸颊爆红,径自端了两样菜出了灶房。
莫黛也有些不自然,见石墨一直盯着自己,她索性迎向他的目光,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羡慕和落寞,忽然有些心疼,于是嗔他一眼:“看什么看,快过来帮忙端菜!”
石墨被莫黛一嗔,不恼反喜,心里也微微荡漾,他极喜莫黛假意恼怒的模样,勾得他心猿意马,直想将她纳入怀里狠狠亲个够。
石墨从来都是行动派,想着什么,身体也跟着动作了,直接将莫黛搂入怀内,微弯腰将脸埋在她的颊侧,咬着她的耳朵蛊惑道:“今晚来我房里,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莫黛的耳朵红了:“什么好东西?不会是你今日搬回来的那些木块什么的吧?”
石墨哼了声,专注地咬她的耳朵,不说话,好似在赌气,莫黛不答应,他就继续咬
莫黛只觉右耳火烫炙人,用手肘推了推抱住自己的大块头:“好了,我晓得了!”
“你说真的?”石墨大喜。
“当然。”
“啧,反应太冷淡,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真心!”石墨又想咬。
“去,你再闹就不给饭吃!”
“啊?妻主,你,你也忒狠了吧!”石墨做西子捧心状,“既然你要虐待我,那我,我明日就回娘家去!”
“噗!”莫黛被逗笑,拍拍他的脸,“别耍宝了,把这两样菜端去饭厅。”
“你亲我一下……”
“快去!”莫黛一瞪眼,石墨摸摸鼻子,赶紧将菜端出去,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饭厅内,因为穹清恢复了视力,且与两个孩子玩耍的缘故,如玉的面庞晕染开两抹极淡的红晕,美瞎众人的眼。
丸牛又开始抱怨莫黛为何要将肉丸做得那般美味诱人,明显是欺负猪,看着一桌人都在吃,而自己却不能吃,丸牛觉得心里不平衡,好在穹清与它站在同一战线上,都不吃猪肉,然而,当它见到穹清伸出筷子夹了一个肉丸放进口中时,丸牛觉得自己被战友残忍地背叛了,恶狠狠地瞪了穹清一眼,决定以后不再对他有好感。
穹清自然不知丸牛的内心活动,原本他只是尝试着吃的,可肉丸一到口中,香糯润口,不油不腻,一点都不难吃,于是他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吃猪肉的,若是莫黛以后再做其他猪肉类吃食,他应该都能吃了,想至此,心里居然有些期待和雀跃。
饭毕,穹清没有像往常那般离去,而是陪着孩子们玩耍了一番。或许是穹清的眼睛复明了,整个人开朗了许多,莫黛一家人都感受到了,虽然还是觉得他美得让人叹息,但却少了几分冷漠,不光莫小羽和莫小翼爱黏在穹清身旁,就连莫小满都张着小手要穹清抱。
莫无轻有些为难,但当穹清主动要抱莫小满时,他也只好将莫小满递过去。莫小满起先甚是乖巧地坐在穹清的怀里,睁着溜圆的大眼睛看着穹清的脸,将穹清的五官悉数看了一遍后,开始选自己最中意的部位——嘴唇,淡而粉,侧看时闪着晶莹的光泽,就像透明状的藕粉,甚美味的模样。
莫小满于是伸出小手抓着穹清的衣服,挣扎着从他的腿上站起身,穹清察觉到他的意图,于是将他抱起来,莫小满开怀了,张开小嘴就咬上穹清的嘴唇。
穹清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别开脸,莫小满却追着不放,追上了急急又是一口,这回他怕穹清跑了,咬得狠,穹清呼痛,急忙躲开,居然流血了。
莫黛一家人惊呆了,这个刚长了四颗小乳牙的小色鬼,他到底晓不晓得自己闯祸了?
莫小满自然不晓得,他还想再接再厉继续咬,却不想他爹莫无轻一把掐住他肋下将他抱走,顺便还接连打了他的小屁股。莫小满觉得痛了,哇一声哭起来,可没人同情他,莫无轻急忙向穹清赔不是,之后抱着小色鬼回房,老天,儿子将皇子的嘴咬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黛也向穹清道歉,穹清笑说没什么,他的嘴唇已经不流血了,但那破皮的一块甚是明显,让人看着甚是揪心。尤其是莫黛,忧心忡忡地望着穹清的嘴,然后心虚又多了几分。
不多久,莫小满在哭泣中睡着,莫无轻出来后,再一次向穹清道歉。见穹清确实不在意时,莫无轻才松下一口气。
穹清今日之所以留下来是想跟着许韶林学编竹匣子,自从那日跟莫黛学编了草筐后,他觉得自己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
许韶林自然乐意教穹清,只是当他见到穹清那一双无丝毫薄茧,肤色如玉,手指修长,指关节平滑优美的手时,他犹豫了:“清公子,这编织是个粗活,我担心您的手会受伤!”
“没事的,我之前也曾编过,不会受伤的!”穹清想起莫黛教他编织的那次,虽然他有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草叶划到了,但他摸过去时却没有痕迹。他哪里晓得那日他是因为刚饮了莫黛的血,有一日的自动愈合能力。
许韶林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便教了,但结果一刻时辰不到,他的手指便被竹片划伤了四五处,血不停流出来,看得瓷釉直掉泪。
沐千澈帮穹清包扎好后,许韶林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编了。穹清有些沮丧地坐在饭厅内。在一旁做绣活的莫无云三兄弟有些不忍,不过他们也看出穹清不喜刺绣。因儿子小满的唐突而觉得有愧于穹清的莫无轻便提议道:“清公子,不如,你去向妻主和萧笙哥学做糕点吧!”
穹清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不过他的小侍瓷釉却是极其兴奋:“公子,学吧,我和您一起,以后想吃时,自己便能做了!”
穹清和瓷釉于是来到灶房,见到萧笙正在做炼乳,二人说明来意,萧笙笑道:“妻主就在出门右拐的糕点房里,你们过去吧!”
糕点房内,炉灶内的火烧得旺旺的,不时传来噼啪的声响。烤箱内在烤的是面包,而莫黛正在做的是饼干。饼干的模子都是萧笑用竹子做的,各种形状和图案,用模子一个个改过去,一块块镶嵌着花纹图案的小巧饼干便成形了,只需放进烤箱内烘烤便成。
穹清和瓷釉进来时,见莫黛正将两铁盘成形的饼干放到一旁的置物架上,又开始继续揉面团,擀面团。莫黛听说她们要学做糕点,有些怀疑他们能不能做下去,因为做糕点与聪明与否无关,就像沐千澈,谁能说他不聪明?但他就是不会做饭,即便是懂得如何去操作,但做出来的饭就是让人难以下咽。说白了,这需要天赋。
不过,既然他们愿意学,她也不会藏私,于是一边做一边讲解,讲解完,让他们从打蛋和面开始练习。
瓷釉先学打蛋,穹清先学和面。莫黛见穹清的衣袖不时滑落,于是走过去替他卷至肘部,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原本宽大的广袖在她的几折之下服服帖帖地停留在肘部。
穹清的手臂亦生得修长好看,肌肤如玉,毛细孔都极难发现,用现代的一个词就是“瓷肌”。莫黛替他卷袖子时,无意间碰到了,微凉温润,似上好的玉。莫黛自然不会多想,而穹清却因她似有若无的碰触而有些慌乱,于是和面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穹清,抬起胳膊。”莫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穹清的脑子有一瞬的轰响,好似又回到在谷底的那日,听她忽然出声“穹清,张嘴”……
穹清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但他属于那种红也不过分的人,只是如玉的面庞染两抹红霞,霞晕淡淡,美不可言。
“抬胳膊呀!”莫黛又出声,穹清依言抬起胳膊,莫黛的手臂从后头穿过来,好似要搂抱他一般,同时有淡淡的馨香气息飘进他鼻间,一瞬间穹清的身体僵硬如石,心跳也乱了。
瓷釉看着莫黛和穹清,虽然从他的角度清楚地看到莫黛是在替穹清系上遮脏的围裙,但两人间的气氛着实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于是他忘记了打蛋,就这么羞赧地看着他们。
莫黛替穹清系好围裙,又指点他该揉面,见他揉面的动作像模像样了,这才看向瓷釉,却见他正眼神闪烁地望着她和穹清,脸上也显出诡异的红来。
“瓷釉,你怎么了?不舒服?”莫黛问。
“啊,没,没有不舒服!”瓷釉回神,笑了笑,拿着莫黛特意让许韶林做的打蛋器开始搅拌,边搅边问,“莫姑娘,你看,是不是这样?”
“嗯,不错,继续不停搅拌,直到鸡蛋发泡成乳白色!”莫黛点头,说完便转身去看炉灶,又朝里头添了几块木柴。
晚饭时,瓷釉的手太不起来了,拿筷子吃饭都费劲,他有点想放弃学做糕点了,他只适合吃啊!而穹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揉面可是个体力活,虽然他的力气不算小,从谷底回来后,身体也好得很,但长时间揉面,他的胳膊也开始发酸,但他不想放弃。
戌时末,莫黛洗漱后从灶房内出来,远远地便见石墨倚在回廊的廊柱上等她。莫黛感到无奈,这厮还是不信任她,她既说过去找他就一定会去,当然,看过他要给她看的东西后,她会回自己的房间。
待莫黛走近,石墨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房内,一进门便反手将门闩插上。
莫黛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墨房里的够两人并排坐着的座椅式秋千架,实木色,漆着透明的桐油漆,颇有些现代浪漫的家居气息,原来他一吃过午饭便进自己房间捣弄的就是这东西。
莫黛又想问他了,真的不是穿来的吗?
“中意吗?这可是按照你曾经说过的一个构想图做出来的!”石墨从背后将她囊括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磨蹭着。
“你……”
“我什么?”
“你好厉害!天才!”莫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石墨的胸腔内鼓荡着笑意,好吧,他承认,他被莫黛愉悦到了,旁人再怎么夸赞他,他都觉得那是巴结奉承虚情假意,可莫黛的夸赞却让他感到无限欢喜。
石墨拉着她坐到秋千上轻轻晃动,莫黛闭眼仰靠在椅背上,感受这晃动带来的轻松惬意。石墨拉着她的手放在唇间轻吻,一吻再吻,手背手心皆不放过,莫黛嫌痒缩了回去,这厮怎么跟萧笙一样,萧笙是吻脚,他是吻手,都什么癖好啊!
“唉!我发现这秋千座椅有个致命的缺陷!”石墨忽然皱眉感概。
“哪里有缺陷,这不挺好的吗?”莫黛疑惑,四处检查秋千的各处衔接,发现除了完美以外,再无其它更合适的词语来评价它。
石墨忽然将莫黛拉扯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莫黛挣扎着起身时,他直接俯脸吻她,一触即离:“我其实应该将秋千做成单人椅,这样我抱着你一起入座才显得理所当然!”
莫黛的脸有些红,嗔道:“不正经!”
“我在房内抱自己的妻主,要什么正经?还是说你……”石墨正说着就被莫黛伸手堵住了嘴,她觉得这厮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还是不听为妙!
“好,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我直接用行动来告知你,我对你的欢喜已经如痴如魔,无法自拔,不能自已,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想被你亲,被你睡,拥有你的孩子……”
莫黛感到无语,这还叫不说?
不过,他毫无掩饰的示爱让她感到难为情的同时也甚感开心。
“今晚陪我,我想要个孩子!”石墨在她耳畔轻喃软语。
“不是说好等我们成亲……”
“我不等,反正也睡过一回了,我是你的人了,你休想把我晾一旁,我决定插队,萧笙过了就是我!”石墨语气霸道,眼神也依旧侵略危险,但莫黛却知他强势的背后有着怕被拒绝的脆弱。
“只要你不介意,我……”
“我不介意!”石墨笑得邪魅,下一秒便吻住莫黛的唇。
秋千座椅晃荡着,灯未熄,墙上的影子也便摇曳着。
夜正静,忽然,一矫捷如猎豹的女子身影自房顶跃入后院内,声音不大,却足让房内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莫黛,快出来,有急事找你!”
来人正是赵英姿。
石墨与莫黛正进入状况,两人均衣衫半解,情意萌动,好事将近,生生被掐断,莫黛努力平复体内的躁动,可石墨不想忍,想继续却发现莫黛已冷静下来。石墨气得咬牙切齿,甚想将赵英姿那女人大卸八块。
“妻主……”石墨开始扮可怜,不光是女人,男人忍着也是很辛苦的。
“我去看看什么事,或许很快就回来了。”莫黛想笑,努力忍着。
“你笑我!”
“我没有。”
“没有就亲我一下!”
“你……”
“你就是笑我!”
“……”莫黛俯脸在他唇角啄吻一下,且在他动手想拉她之时躲开,笑着开门出去,并将门带上。
石墨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整个人瘫在座椅上,呵呵傻笑着。
赵英姿将莫黛带到前院前方的凉亭内,烈和管轩也在。
回廊内挂着灯笼,但凉亭内却暗着。几人也未点灯,就这么坐在暗色里。
“小黛黛,情况有变,我和烈要回帝京,小清儿也要与我们一道走!”赵英姿说道,表情甚是严肃。
“是吗?何时走?我替你们准备些干粮带着。”莫黛淡淡道。
赵英姿有些傻眼,严肃的表情瞬间垮台:“小黛黛,你好歹有句挽留的话语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啧,算你狠!”赵英姿叹了口气,不想承认其实她很受伤,“是这样的,小清儿生辰那日女皇让她的另外一个皇子代替穹清出席国宴,宴席上多国使者均有意求娶云国第一皇子。”
听到这里,莫黛不由地猜测,是否女皇已答应某国的求亲了。
“琼国使者带了他们的嫡皇子要嫁给女皇,且同时替他们的皇女管媛求娶云国的第一皇子穹清。这是有意与我云国交好了,之前两国的剑拔弩张好似不存在一般。”
“女皇同意了?”莫黛问,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同意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莫黛不禁问道,赵英姿急火火地将她叫过来说有急事,试问这种国家大事找她有何用?
“怎么没关系了?关系大着呢,管轩你来说吧!”赵英姿挑眉说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二皇姐……”
莫黛的眼皮跳了跳:“别,少年,我真不是你二皇姐,我后脑勺没有白月牙!”
“那我叫你姐姐。是这样的,大皇姐管媛在三个多月前从马上摔下,磕在了石头上,至今昏迷不醒,御医只能每日灌她汤药续着她的命,但她日渐消瘦,一个多月前,我收到消息说大皇姐已经喝不下汤药,危在旦夕。母皇瞒着这事,近来好似在寻找与大皇姐相像之人,姐姐,你被发现了!”
管轩老气横修地一席话听得莫黛头皮发麻,她被发现了?这……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