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竹叶碎影在石墨的脸上摇曳,明暗不定,眸内幽光闪烁,久久沉默不语。
莫黛未等到石墨的回答,再次觉得无趣,同时也觉得是自己唐突了,凭石墨的本事,根本无需屈居在她那个小小的按摩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不停地买地皮盖房子,然后再卖出去,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房地产商,坐拥财产无数。
莫黛也有些乏了,想着唤来沐千澈将两个小的抱回后院去,可这时却听到石墨似幽幽叹息一般的声音传来:“莫黛,再将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莫黛有些诧异,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觉得有些班门弄斧了,于是讪讪地笑道:“我没说什么,你没听清就算了……”
“再说一遍!”石墨急急冲口道,随即嗓音又低沉下去,压抑着,嘶哑着,听在莫黛的耳内像哭,“求你……”
莫黛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毕竟石墨在她的印象里强势得不输这里的任何一名女子,怕是连赵英姿都比不上,可此刻的他却说出了“求”字,就像小时候得知自己崇拜的人物遭难一般,她的心里也跟着难受:“我说,石墨,你愿意到按摩馆来帮忙吗?”
“不是这句,接下来的那句!”
“接下来的?我需要你?”莫黛看向石墨,忽而明白他需要的是别人再次对他的肯定,于是愈发卖力地说道,“我需要你,石墨,我们家需要你,按摩馆需要你,我规划的房子和娱乐设施都需要你来……”
石墨忽然抬袖遮住莫黛的眼,打断莫黛的话:“你脸上有脏东西,不要动,我替你擦掉!”
“有脏东西?不会吧,我吃饭时刚洗的脸……”莫黛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唇上贴了一处柔软,鼻间传来石墨身上青草泥土般的气息,莫黛便是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自己这是被石墨给吻了,猛地推开石墨,下意识地抬袖擦嘴,恼怒地说道,“石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石墨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黛:“说什么需要我,瞧,你不是在嫌弃我脏吗?”
莫黛一怔,抬起的衣袖尴尬地放下来,但心里的火气却未消:“这不是脏不脏的问题,这是做人的原则问题!于我来讲,你是我重要的朋友,你只是因一时的脆弱才脑子一发热做出了这种举动,这回,我便当做什么都未发生!”
“重要的朋友?怎么个重要法?”石墨收起似笑非笑,抬起手风骚地捋了捋自己鬓间垂下的一缕发丝,眼神极尽侵略挑逗。
莫黛别开眼不看他,此人又变回之前那个放浪形骸的邪魅男了:“在莫家村盖的房子可始终给你留着一间呢!”
“嘁!你收房租的不是吗?”
“……”莫黛登时一窘,半天吭出一句话,“可以算你便宜点!”
“噗哈哈哈……”石墨忽然扶着一旁的竹子哈哈大笑,直笑得流出了眼泪,才斜眼看着莫黛,鄙夷道,“姓莫名黛的女人,你还能再抠门一点吗?”
莫黛勾起唇角,她还是欣赏这样与她针锋相对无耻抬杠的石墨:“没办法,谁让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五个相公要靠我赚钱养活,我不抠一点,日子实难过下去!”
“那现下呢?我住在你莫府,要收房租不?”
“大家朋友一场,别把我想得那么不近人情,你有一百两银子在我这押着呢,尽管住!”
石墨的嘴角隐隐抽搐:“算你狠!”
夜风轻柔,将莫黛的发丝轻轻吹起,她抬眼真诚地看向眼前高大的男子,认真道:“石墨,欢迎你回来!”
石墨有些受不住莫黛认真的表情,别开眼,迎着夜风:“莫黛,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莫黛撑着下巴,眯眼道:“霸道,张扬,狂狷不羁,潇洒恣肆,与这世俗格格不入!我曾想,你若是愿意,这广阔天地便任你驰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羁绊住你前进的脚步!”
莫黛的评价让石墨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才道:“我便做你心里所想的我,只是,我希望你的目光能够偶尔看向我!”说完转身便走,不愿听到莫黛说出拒绝的话语。
莫黛张了张嘴确实想说他想岔了,但见他逃也似的背影,想来他说出那番话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只是他想要的,她给不起,她已经有五个相公,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容纳另外一个人。
这个家的每个人都知晓萧笑痴恋他,也知他对萧笑一直严词拒绝,丝毫不留余地。每当萧笑黯然伤神之时,莫黛也曾怨念石墨对萧笑太过冷酷无情,但有时也会想,这或许是石墨所展现的温柔也未可知,他知自己与萧笑之间绝无可能,故而才从一开始就不给她一丝一毫的念想。
莫黛闭上眼,忽而感觉到有人挨近她身边,鼻间飘来淡淡的药草香:“千澈,你听了多久了?”
“你们声音太大。”沐千澈丝毫不因自己偷听他们说话而感到惭愧,反倒是淡然自若。
莫黛笑了笑睁开眼:“神医果然见解独到,下回我也去听壁角,完了,我也淡淡地来一句:你们声音太大!”
沐千澈并未因莫黛的话而感到好笑,眸色清冷,在月色下熠熠:“他吻了你。”简单的陈述,说完抱起她怀里睡去的莫小满,又将莫小翼也抱起,不再与她说话,直接朝后院走去。
莫黛有些傻眼,沐千澈这是在生气吗?
莫黛赶紧也抱起莫小羽和丸牛追上去,这时丸牛在她的怀里幽幽地说道:你惨了,女人,神医好似生气了!
莫黛:我又没做什么?
丸牛:蠢!问题不是你有没有做什么,而是你让别人对你做了什么!
莫黛:我没让!
丸牛:嘁!在别的男人面前毫无防备,这比你让还可怕,神医一边是生气,一边是嫉妒,啧,真没看出这看似无欲无求的男人对你的占有欲竟如此强烈!
莫黛:你知晓的还真不少!
丸牛:那是!只要你以后每月分出一半时间带老子睡觉,老子定然会把你那五个相公的各种龌龊心思钜细靡遗地告知于你,怎样,愿意不?
莫黛一巴掌拍上丸牛的猪脑袋:不愿意!
沐千澈将孩子分别递给许韶林和莫无轻后,直接越过莫黛身旁,衣袖擦着她的手背滑过,似清风一抹淡去,竟未理她。
莫黛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将莫小羽和丸牛交给许韶林后,便赶紧又追到前院去解释,没注意到莫无轻其实有话要与她说的神情,她甚至一时忘了今夜是要到莫无轻房里就寝的。
书房内,沐千澈坐在书案前翻看着医书,侧脸如巧匠刻刀之下最完美的玉雕,温润细腻,散发着明月珠辉一般淡淡的光晕。
“千澈?”莫黛坐到他对面,唤道。
沐千澈淡淡地翻过一页书,连眼神都不曾瞄向她。
“神医?”莫黛站起身,想要隔着书案去触摸他的手,而某男却不着痕迹地偏过一个角度,那微凉的指尖就这么似有若无地自莫黛的掌心溜走。
“仙子?”莫黛绕过书案直接走到他背后,刚想抬手抱住他,却见他连人带椅滑出两尺距离,恰好躲过她手臂所能环抱的势力范围。
莫黛望着沐千澈卓然的背影,忽而有些感慨,斯人若仙,气质高华,可远观而不可亵渎也!
“神医既如此不待见我,那药童我只能放血去喂那片竹林,待明日与竹林同化之时,但望神医能够了解到吾之心意!”莫黛说完转身便走。
不过她还未走到门前,整个人便被沐千澈带到怀里,药香萦绕,吻随之来,略显狂乱烦躁,莫黛揽上沐千澈的颈,温柔地回应他,希望借此可平复他心中不爽的怒火。
沐千澈将莫黛放到书房的矮榻上,眸似火,面若霞,哪里还见半分清冷高华,只听他说道:“我很生气。”
“我看出来了。”莫黛有些想笑。
“你还笑?”
“我没有。”
“你对那个石墨有意?”
“没有。”
“没有就果断拒绝。”
“好。”
“……”
“神医?”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你,会不会厌恶这样的我?”
“不会!”
“今晚陪我。”
“好!”莫黛毫不犹豫地答应,心里隐约觉得好似有什么事忘记做了,一时却未想起,索性不去想,只专注着眼前之人。
翌日卯时,当莫黛醒来时,才有些懊悔,昨晚她与沐千澈在书房里就那什么了,若是被人知晓,她丢脸不要紧,关键是高冷的沐大神医若是丢了脸,他会不会从此与自己保持一丈开外的安全距离?
此时,沐千澈仍然酣睡正沉,想来是自己昨晚又索要过度了,莫黛的脸红了,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再回头看一眼沐千澈,见他搭在被褥外的手腕,鬼使神差地探上他的脉搏,嗯平稳有力,想来不会如上回那般发高热。
把完脉,莫黛走到房前拉开门,迎面一股清晨的凉风,将竹林的清香带过来,直沁入肺腑,舒爽痛快,与此同时,莫黛的脑子也一瞬间清醒,终于想起昨晚她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她登时有种自己这回会很惨的预感。
果然,早饭时,莫黛想抱抱莫小满,莫无轻直接装作没听见,与其他人和颜悦色,却在偶尔与她对视之时迅速收回笑脸,那明亮的双眼倒是不瞪她了,改而彻底无视她。
吃罢早饭,石墨向莫黛要了她早前画下的趣园的规划图纸,而后便回到他在西院的房间内研究起来。莫黛、沐千澈、萧笑和莫忧则依旧去按摩馆上工。
女汤这方有萧笑按摩,莫黛便到泉汤客栈找柏多银一起到县衙府打算将合作协议签了。沐千澈本想与莫黛一起去,不过碰巧他今日的病人有些多腾不出空,于是莫黛便独自与柏多银坐上马车去了。
到了县衙,赶巧碰上古翃有客人在,莫黛便与柏多银到不远处的茶棚坐下喝茶聊天。
柏多银现下与莫黛相熟了,见面也不再生疏地喊她莫小老板了,而是直接喊名字,而莫黛则尊称她一声“柏姨”。
柏多银端起缺了口的茶碗,丝毫不在意地饮了一口,而后赞道:“嗯,这苦菊茶不错,一口下去皆是苦,慢慢品来,却又觉丝丝甘甜涌上舌尖,尤其是那淡淡的菊香,妙哉!”
莫黛愈发欣赏柏多银,拥有那么大的客栈,银钱赚得想必不少,从早前一次便送沐千澈五十两银便知她为人处世不小气,而今日她丝毫不介意茶具简陋,茶水粗淡,反倒是能够细细品味,可见此人的品性自有其高风亮节之处。
“柏姨说的是,这苦菊茶确实不错,哦,对了,我这里还带了些点心来,原本是要送与老婆婆的,咱们先尝为快好了!”莫黛从随身带来的包袱内取出一油纸包的点心拆开来铺到茶桌中央。
“你小小年纪便能想得如此周到,柏某没看错人!”柏多银笑着夸莫黛,以往严肃刻板的神情自从与莫黛相识以来便柔和不少,“嗯,这点心看着不甚起眼,但滋味却甚好,你的相公很能干嘛!”柏多银捏起一块蜜豆小酥饼说道。
莫黛笑了笑,丝毫不谦虚:“阿笙是很能干,他做美食的天赋极高,全家人的胃都被他给养刁了!”
“甚得你欢心吧,瞧把你美的!”
“嘿嘿!”
“真是年轻人哪!”柏多银摇了摇头。
“阿笙说想开一间糕点铺子,我正在物色店面,柏姨可有建议?”莫黛轻啜着茶水,随口道。
“嗯,店面的话倒是有,不过离你那按摩馆有点远,你若是有意,下回我便带你去看看!”
“远的话就行了,相公还是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莫黛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安全问题,但听在外人的耳内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此言一出,不光是柏多银,就连附近坐着的茶客都不禁拍桌大笑,更有甚者还大声吆喝道:“姑娘说得好,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相公自然得时刻盯着,否则保不准哪日就给自己戴绿帽了!”
莫黛一窘,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但外人可不管她是哪个意思,她们只按照她们自己的意思来,而且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男人啊,确实宠不得!你有百回好他或许不在意,因为他习惯了,一旦你有一回忽略他做得不到位了,啧,麻烦可就来了!”
“啥麻烦啊,四姐?”
“对你不理不睬,饭也不做了,晚间也不给进房!”
“不就一个如此吗?你又不是只他一个相公!”
“咳,关键是他们抱成团,姐姐我孤立无援!”
“哎哟,四姐,你到底怎么忽略你那个相公了?”
“爹的,姐那日就多看了一名男子两眼,回头喝得多了些,本该去他房里的,结果撞到另一个相公房里了,等姐第二日醒来,这麻烦就来了!姐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男人了,可把姐给憋死了!”
“哈哈哈,四姐,你可真倒霉啊!”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而莫黛却是愈听眼皮愈跳,总觉得自己貌似好像大概也许与那个被称为“四姐”的女人犯的是同一类错误,呃,难道说她接下来也会被所有相公联合起来那啥吗?
“莫黛,你怎么了?脸色貌似不大好啊?”柏多银担心地问道。
“呃,没事,就是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想去茅房!”莫黛尴尬地笑了笑。
“啊,不然我们到古大人那里去吧,那里的茅房比较干净!”柏多银将莫黛带来的点心重新包好递给莫黛。
“柏姨似是对县衙府的茅房甚是熟悉啊!”莫黛忍不住打趣道。
“是熟悉啊,我以前可是跑过多回县衙府了,包括想买沐府的旧宅就跑了不下五回了,可古大人死活不松口啊!”柏多银笑着回道,“也罢,沐府的主人回来了,我也死心了!”
二人说话间来到县衙府的门前。一辆车厢外面包着黑绒布的马车就停在门口,莫黛晓得那正是古翃的客人驾来的马车。柏多银已与那站在大门口守卫的官兵说明想要借用里头的茅房一用,并递上一些碎银让她们喝茶,
那二名官兵爽快地让她二人进去了,柏多银并不内急,便坐到前院的回廊内等着,而莫黛便按照柏多银的指示,朝偏院的茅房走去。
其实她并不如何内急,只是话已说出口,她也不好再改,索性去吧,省得等会儿急了才麻烦。
莫黛才一到茅房门口便听里头有人在说话,她下意识地便停住了脚步。
“大人,我见那古县官见到您拿出的木板,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便是你后来与她说明了情况,她也是似懂非懂的,能行得通吗?”
“死马当活马医!本官还就不信了,想我大月朝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怎可能找不到参透那块木板上文字的人才?那古翃不是自称她古渠县能人多吗?那就让她去找好了!找不到,她今年的‘大月十大好县官’的荣耀头衔本官就将她拿掉!”
“大人,古县官会哭的!”
“哼,今年再破解不出那些文字,本官也会哭的!唉,青眼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大人,您这副模样,百姓们见了会哭的!”
“放屁!本官也是人,还不带本官为儿女私情忧伤那么一下吗?”
“可隔墙有耳啊!”
“呸,上个茅房难道还会被听壁角不成,那个听壁角的下三滥也忒他爹的不是东西了!”
茅房外,不经意听了壁角的莫黛,嘴角抽搐得厉害,直接咳嗽了一声,然后茅房里安静了,再然后有草纸擦拭什么东西的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再再然后,一名女子领着一名跟班丫鬟走了出来。
那二人一出来便与莫黛打了照面,然后各自的脸色都很精彩。
那打头的女子,身高与赵英姿差不多,直奔一米八,身材倒是不若赵英姿苗条矫健,偏纤瘦,身着一袭月白绣云锦暗纹的衣袍,束一条黑色绣着金色繁复图案的腰带,气质斯文儒雅,长相清俊,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眸要笑不笑地盯着莫黛看。
她身旁的那个丫鬟则是穿着绿色的对襟短褂配同色的布裙,这会儿正一脸“你惨了”的表情看着莫黛。
莫黛冲那二人点了点头便要越过她们走进茅房,却被那月白衣袍的女子伸手拦住,下巴同时被她轻浮地挑起,眼神里透着一股邪气:“怎么,以为听完壁角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
莫黛极力别开脸不看那女子,她心知此女定然是个比古翃还要大的官,得罪不得,否则她一准卸了她的爪子。
“看你长得如此秀美,不会是男人吧?”那女子说着忽而拍向莫黛的胸口,然后倍受打击地拿开,“啧,竟是个女的,而且还不小,比赵英姿那死女人不遑多让!”女子似乎与赵英姿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说到她的名字便咬牙切齿,直将她一身的斯文气质毁个彻底。
“大人,其实你也不差……”那丫鬟本想安慰一下女子,却得到那女子凶狠的一瞪眼。
“小安,你敢再睁眼说瞎话试试!”
“奴婢不敢!”
“哼!”女子冷哼了一声,再度挑起莫黛的下巴,“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成亲与否?想怎么死?”
莫黛实在忍不住了:“姑娘,你上完茅房洗手了吗?”
女子忽然一愣,随即呵呵一笑,愈发恶劣地在莫黛的下巴上摩挲了起来,莫黛只到她肩膀,站在她面前便好似个孩童一般:“皮肤真嫩啊!手感真好啊!我这只手刚才拉屎擦完屁股没洗呢!”
莫黛一把推开女子,跑到一旁干呕起来,女子被愉悦到了,大笑着离开!
临走时,那丫鬟还回过头来冲莫黛比了个她已经平安无事的手势。
莫黛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呸,倒霉,今日又遇到一个变态!
等到莫黛上完茅房找到水井,打上来一桶水,差点没将整个脑袋都塞进去洗一洗。待走到前院与柏多银会合时,柏多银还甚是诧异她的头发和领口怎么都湿了。
莫黛笑了笑只说自己太热了。
柏多银再次摇了摇头:“真是年轻人哪!”
古翃的客人刚才已经走了,正是驾着大门口的那辆黑色马车离开的,是以古翃才有空招呼莫黛和柏多银。合约协议签订很顺利,于古翃来讲是笔可观收入,自然乐意帮忙。
待此间事了,莫黛和柏多银便打算离开,临走前,莫黛将包袱里装着的三油纸包点心递给古翃,让她拿给古悦。古翃接过点心自然满脸笑容,并说下回定与自己老娘和女儿一起到按摩馆去按摩。古翃将点心放到桌上的一块木板上,莫黛的余光扫到那块木板,见上面有些凸起的点,不由地就伸手去摸了摸,一摸之下,脸色便有些变,急忙缩回手。
古翃并未注意到莫黛的小动作,热情地将她们送出县衙大门。
回去的路上,莫黛便与柏多银商量了培训按摩工的事情。莫黛让柏多银先派八名按摩生到按摩馆去实习,四男四女,实习时间为一月,培训免费,培训从明日开始。在这一月内,泉汤客栈要按照按摩馆的按摩房装潢设计准备起来。
莫黛回到按摩馆,将负责按摩的萧笑、尚达和尚同叫到大堂内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将按摩馆与泉汤客栈合作的事情告知他们,并通知他们,明日将有八名新人按摩生来到按摩馆实习,希望他们多多关照新人。
这之后,莫黛又将按摩师与按摩工各自收取的费用明码标价摆出来,而且新的收费标准亦从明日起执行。
前来按摩的客人一听明日过后,若再想让莫黛按摩,便得出十两银了,登时肉痛得紧,好在今日还是只收取一两银的,于是接下来,萧笑清闲了,所有人都吵着让莫黛按摩。而莫黛也想来个善始善终,也就没有强调自己一日最多只按摩六个的原则,一个接一个地按摩下去,到酉时回家时,饶是她这个吃了香肌果的人,亦是累得双手发酸。
沐千澈看着心疼,便一路走,一路替她捏手。萧笑早已见怪不怪,走在前头,两手抱头,吹着口哨,好不悠哉,而莫忧则一直跟在莫黛和沐千澈的背后,一路看一路羞,但偏偏又觉得他们妻夫二人关系好得羡煞旁人,走在一起的画面亦唯美得令人感动。
然,等到了家门时,莫黛的心忽然提了起来,担心今日在那茶棚内听到的事情会落在她头上,是以,在饭桌上,莫黛然像往常那般笑眯眯的,但其实她眼角的余光正像雷达一般扫视着她的那几个相公。
萧笙,嗯,还好,没有对她不理不睬。
莫无云,呃,今日好似尚未与她对视过一回,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
莫无风,不妙,有问题,他居然几次当着她的面别开脸去,饭也吃得少了。
莫无轻,继续在无视她。
莫黛这顿饭吃得极不踏实,一直在扒着干饭,有好几回,许韶林都提醒她夹菜。吃罢晚饭,她也无心去竹林吹风了,所幸,莫小满直接被莫无轻抱回了屋,莫小羽和莫小翼则被沐千澈带着出去飞了。
这一顿饭,石墨没有与一家人同桌,而是在西院与那十二人一起吃的饭,是以萧笑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她吃饱后回到西院,不一会儿又跑回来,面红耳赤地问萧笙:“萧笙,我那些亵衣亵裤是你洗的?”
萧笙一愣,随即也跟着脸红,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我才不会帮你洗,是靳言洗的,他不光洗了你的亵衣亵裤,还帮你把被面被里及床单什么的统统拆了洗了,今日天好,一日便干了,现下你床榻上叠放的被子都是他洗好重新缝好的,你去闻闻,一准有清新的皂角和日光的味道!”
萧笑愣住了,脸红得更厉害了,嘟囔着:“谁让他洗了,真是的……”
萧笙又瞪了萧笑一眼:“你可别不知好歹,人家说了,你是他妻主,你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那人不错,做饭洗衣刺绣什么的做得甚好,最重要的是,事事以你为重,你要懂得珍惜!”
“嘁!我瞧着你嫁人之后愈发啰嗦了,我,我自有分寸!”萧笑说完急忙跑开,不然,一准被萧笙拿着擀面杖追打。
这厢,许韶林扯了扯萧笙的衣袖,有些担心道:“阿笙,爹瞅着莫黛今日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在外头受欺负了?”
萧笙早已明了,一边抹桌子一边说道:“没事,爹,明早就好了!”
灶房内,莫无云和莫无风在刷锅洗碗。莫无风有些不安道:“大哥,我瞅着妻主都快哭出来了,我这心里好疼!”
“好疼你还故意别开脸不理她?”莫无云有些无奈道,饭桌上,他似乎也有些做得过了,看着只知吃饭忘记吃菜的模样,他也心疼好不好?
“可是无轻说妻主心里只记得千澈哥一个……”
“千澈哥懂得最多,看来我们以后也得多看些书了。”
这时,那西院的四个人端着碗筷进到灶房来,恭敬地朝莫无云和莫无风点头行礼,而后说道:“两位主子,你们歇着吧,我们来洗!”
虽然早饭和午饭时已经发生过这种事了,但莫无云和莫无风还是不习惯,被他们请出灶房后,他们尚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这主子还真不是他们这些乡下人能够当的,下人们都将活儿干完了,那主子们做什么啊?
莫黛早早地便来到莫无轻的房间内,手里端着可可奶茶和点心。
“无轻,你要喝奶茶吗?”莫黛问。
莫无轻不理,只自顾自给莫小满喂奶。
“无轻,你要吃点心吗?”莫黛又问。
莫无轻依旧不理。
莫黛尴尬地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而后坐到床沿上看他为孩子喂奶。莫小满已经六个月大,越发得调皮,吸着奶水呢,见到娘来了,立时松口看着她笑。
莫无轻强硬地将他的小脸扳过来喂奶,可这小家伙只吸一口又朝着莫黛笑。
见莫无轻无奈,莫黛忽然说道:“不然,给他断奶吧,这样你的身体也能恢复得快些!”
莫无轻忽然抬起头,恼怒又受伤地望着莫黛:“你,你是在嫌弃我?”
莫黛跟着就一抖,好了,终于说话了,但是貌似形势有点恶化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