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万嫣赶紧又飞鸽传书给古翃让她将破解之人送到鹿岭镇来,否则,“大月十大好县官”的头衔就此咔嚓掉,不仅如此,原本答应她的多拨官饷与她一事也浮云散去,总之就是各种威胁加恐吓。
古翃接到信时,莫黛已出发两日了,无奈之下只得回信说破解之人已在去鹿岭镇的路上……
帝京,宰相府。
一名身着月白衣袍,身材修长,气度婉约,五官精致俊美的男子端着一只托盘来到一处院落的月门前,月门门楣处赫然写着“莫黛苑”三个大字。
“雾君安好!”门旁两名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厮冲男子弯腰作揖。
男子点头直接进了月门,并在院子内见到了正站在一处房门外的身材高大的男护卫。
“雾君。”护卫冲男子抱拳行礼。
“烈护卫,妻主可有醒来?”男子问。
“没有,主子昨晚丑时二刻才睡下。”烈回道。
男子闻言微微蹙眉,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现下才卯时,他就是担心妻主太过操劳伤了身,故而寅时便起来为她炖下补品。
房门推开,厚重的黑色帐幔遮住了窗户,使得房内光线昏暗,只有房顶四角镶嵌的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的淡淡辉光,书案上放着的一只三足小鼎内燃着安神的熏香。
男子关上房门,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而后捡起被仍了一地的外衫,中衣,里衣等放到床榻前的椅子上,而后伸手掀开黑色纱帐,脸色便有些微红,妻主真是……又是光着身体趴在锦褥上睡的!
男子于是趴跪上床榻,伸手去扯床里头的另一床锦褥想要替床上的女子盖上,而就在这时,那女子忽而长臂一伸,在男子惊呼之前便将他拽趴在自己的身上。
男子一抬脸便触及女子身上最饱满之处,脸便彻底红了,不敢直视,但又忍不住想去看。
“小雾雾,可中意你家妻主我的身材?”赵英姿邪魅地将男子的脸压上自己的胸口。
穹雾的身体忍不住颤抖,随即便用行动表明他中意不中意,近乎膜拜一般吻过她全身的每处,声音是腼腆羞涩又欢喜的:“妻主,你可真美……”
赵英姿被虚荣到了,心情甚是愉悦,猛地翻身将穹雾压在身下,手上动作飞快,衣袍中衣里衣什么的自帐中被扔出,黑色的纱帐似有风吹过般,不停鼓动飘荡,同时传来二人间呢喃的低语声——
“小雾雾,我的皮肤光滑好摸吗?”
“光滑……好摸……”
“唉,就是不够白皙!”
“臣夫就欢喜妻主这种肤色的,有女子气概!”
“当真?”
“当真!”
“小雾雾的嘴可真甜,来,亲个!”赵英姿再度被虚荣到了,愈发卖力地吻着穹雾,而就在二人正吻得难解难分之时,烈呆板的声音自房外传来。
“主子,女皇有事传你进宫。”
赵英姿“嘁”了一声,而后爬起身,眨眼工夫便穿好衣服,仍然是一身黑色的劲装。穹雾无力地侧躺在床榻上,看着妻主整装之后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英姿飒爽的气度,眼里的爱慕之意更甚几分。妻主走了,可自己这被点燃的欲火……唉,只能想着妻主的模样自己解决了。
乘坐马车去皇宫的路上,烈忍不住问道:“主子,下月穹清皇子的生辰,您那块木板上的文字可破解出来了?”
赵英姿眯着眼撑着脑袋半卧在马车内,打了个呵欠回道:“自然是破解出来了,你也不瞅瞅你家主子我是谁!”
烈不说话了,本来这事就不关他半文铜板的关系,是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要隔三差五地提醒她的。
“不过,我只是尝试着破解了几句,回头我便去见皇子,念给他听听对是不对,若是对了,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对,我再重新破解!”赵英姿老神在在地说道,而后又忽然话音一转道,“皇子美人啊,想得我的心肝儿都痛了!烈,你说他都二十四了,不嫁我这么优秀的女子,他到底是想的什么心啊?难道要嫁万嫣那死鬼?那死鬼可是徒长了一张斯文的面皮,其实就是一猥琐的败类好不好?”
烈依旧不说话,而赵英姿也没打算让他说话,话题再一转:“我想念小黛黛了,我想被她摸遍全身了!”
烈呆板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忍不住道:“主子,莫姑娘是按摩,不是摸。”
“摩摸都一样,左右都是用手!”赵英姿不在意地说道,烈脸上的裂痕更大了一些。
巳时,水云宫内。
内殿,层层水晶帘后,影影绰绰可见一人坐于琴案前,那人一身的白,曳地的袍摆如云般堆积在身旁,那白袍不知是什么质料所制,触目是白,在微光下却漾着微微的银蓝之色,显得极其清贵清逸。
那人正拨弄着琴弦,似成曲调却又不像曲调,间或勾挑一两声,极其得漫不经心。
“殿下,赵统领求见!”一名青衣小侍跪在帘外通报。
帘内之人久久不出声,继续拨弹着不成曲调的琴弦。
那青衣小侍便一直跪着不敢出声,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良久,另一名青衣小侍走进来也在帘外跪下:“殿下,赵统领说她已破解了……”
“叮”地一声,帘内那人竟将一根琴弦生生拨断,而后便听一道似清泉流过玉石般清贵悦耳的声线自帘后传来:“你们起吧,让她进来说话。”
“是!”两名青衣小侍慢起身弯腰行礼后,不发出一丝声音快步离开了内殿。
不多会儿,赵英姿便被一名青衣小侍领进了内殿,在离那水晶帘上有三丈远的距离时,那青衣小侍便停下脚步。赵英姿还想朝前走,好不容易这回没被皇子直接轰走,怎么着也得她个机会见见皇子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吧!
却不想她左脚才抬起,唰地一下便从暗处蹦出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护卫,冷冰冰地看着她,丝毫不受她故意彰显出来的美色所惑,冷冰冰地嗓音划拉着她的耳朵:“赵统领请止步!”
赵英姿以大拇指蹭了蹭她那高挺的鼻梁,笑着说道:“好说,好说,本统领这就止步!”
那二名护卫依旧站在她身旁,以防她来个突然袭击什么的,皇子尊贵,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二个人都不够死的。虽然赵统领一向深得女皇圣上的器重。
“听闻赵统领破解了那木板上的文字?”那清贵悦耳的声线传来,赵英姿不禁精神一振,美人就是美人,连声音都如此好听。说来她也只是在十七岁之前见过穹清皇子的真容,那时穹清尚幼,但容颜已然倾国倾城,过了这七八年之久了,想来穹清越发地不可方物了。
“正是,在下破解出来了,那是一首诗。”赵英姿自信地笑道,极尽目力想要透过那层层的水晶帘偷窥到穹清的真容,可惜,那水晶帘密密层层,只可影影绰绰地见到帘后的那一袭白,即便如此,已让赵英姿无限遐想了。
“哦?”穹清不禁一怔,赵英姿一听有门,自己这回猜对了,正得意呢,却又听穹清说道,“可否念来听听?”
“啊,可以可以!殿下且听着——”赵英姿清了清嗓子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穹清一听,搁在断弦之琴上的手指忽而一动,一声琴音自帘后传来。
赵英姿愈发得意了,自己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几句诗说不准就能入了穹清的心,爹的,姐等的就是这一日这一时这一刻啊!
赵英姿继续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旁的小侍不由地看向她,心道,这赵统领不会是只得了这两句吧?
赵英姿自然感受到了小侍的视线,不由地挑眉瞪过去,你懂什么,本统领这是在酝酿情绪!
赵英姿接着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帘后的穹清无声无息的,若非那一袭白一直未动过,赵英姿都以为穹清压根儿就不在帘后。
当赵英姿第四次念叨那句时,帘后的穹清也有些不耐烦了,那如云的袍角窸窣滑响,让人不由地遐想那袍是在与怎样的冰肌玉肤摩擦之后才产生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内殿听来别有一番暧昧奢华的味道。
赵英姿死不要脸,本着女皇剥夺她的睡眠时间,那她便剥夺女皇最宠爱的皇子的耳朵的原则,硬着头皮第五次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把酒别岸乌篷,双双醉望天。焚暗香,邀暖帐,今宵当好睡。笑意盈,珠帘动,轻解罗裳入怀来。睡!睡!睡!”
赵英姿才一说完,便听那帘后的琴发出一声刺耳的响,下一秒她便被那二位护卫连拖带拽地扔出了水云宫,在被扔出的过程中,赵英姿一边故作惶恐地大叫,一边又恬不知耻地与穹清谈条件。
“殿下,你若是能让我见一见你的脸,顺带摸一下小手,我立时便将破解之人给你找来,真的!”
赵英姿被扔到地上,而那扔人的二名护卫则向她抱拳道:“得罪了,赵统领!”而后又回到水云宫去。
赵英姿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摸了摸鼻子道:“真是的,姐可是挖空心思才想出来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当好睡啊当好睡!”说着便打了个呵欠,罢了,又要起程上路了。
赵英姿正欲离开,忽然又被一青衣小侍喊住,赵英姿回头,不要脸地伸出手指轻挑起小侍的下巴,邪笑着:“小哥儿,是不是清殿下让你来留住本统领的?”
那青衣小侍哪经得起赵英姿的挑逗,清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急忙跳开,慌乱道:“殿下说有事要与统领商量!”
赵英姿不由地挑眉,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那眸光却霎时犀利了不少。
莫黛一家于第三日晚酉时末方才到达鹿岭镇,直接到了柏多银的客栈门口。柏多银是两日前到达的,她在鹿岭镇有一处宅子,是以她晚间不住在客栈,客栈的一切,都由一个姓仇的掌柜在打理,而她已吩咐掌柜的替莫黛一家备好了房间。
由于客栈房间比较紧张,掌柜的只腾出了五间房,是以莫黛一家只能两人一间房。最后分配如下,沐千澈和莫忧,莫无云和萧笙,莫无风和莫无轻,石墨和许韶林,萧笑和莫黛并两个小的以及丸牛。
许韶林有些害怕石墨,竟到莫无云和萧笙的房间去挤了,于是石墨便自己一间房了。
因为客栈有汤池子,洗澡倒是挺方便的。然,当莫黛和萧笑洗完澡出来时,却见客栈大堂的柜台处,一名女子搂着一名哭哭啼啼的娇弱男子,正怒气汹汹地让掌柜的给她一个说法,而与她发生争执的竟是石墨。
“掌柜的,这个官配场里出来的丑男居然诬陷我相公偷了他的抹额,今日你们客栈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定然不依!”女子身材高大,宽额浓眉,一脸凶相,而他那哭哭啼啼的相公则瘦瘦弱弱的,一张脸长期营养不良的青白模样。
“啊,客官息怒,这里头定然是有误会的……”
“误会?你倒是问问这个丑男,他可是一口咬定是我相公偷了他东西!呸,不过是官配场里出来的货色,你这客栈居然让这种人进来住,真是拉低客栈的等次!”
泡汤出来的客人不少,此时皆围坐在大堂里看着那女子与掌柜的闹。
石墨从始至终都未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女子以及她怀里的男子,他身上仍是那间黑袍,发丝刚洗过,湿漉漉地披散在背后,前额光洁,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梅花瓣图案鲜明地呈现在额心,在客栈青白的灯光下妖娆绽放。
诚实说,莫黛并不觉得那梅花瓣图案的刺青丑,反倒觉得别有一番风情万种的味道,可这里的人却不这么认为,那梅花瓣代表不吉,代表卑贱,代表无法抬头挺胸地站在日光之下。
“这位公子,您确实见到是那位小相公偷了你的抹额吗?”掌柜的问石墨。
“我见到他拿了,星芒黑玉石的黑金抹额。”石墨淡淡地说道。
“我……我没拿,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星芒黑玉石的黑金抹额,你冤枉我……呜呜……”那瘦弱男子哭得双肩颤抖,瞧他这副模样,那些围观的客人首先便会在心理上倾向于他,再加之石墨的额心又有刺青,长得又高大,五官是他们公认得丑陋,于是众人便七嘴八舌地开始编排石墨。
“官配场出来的,你是在冤枉人家小相公吧!”
“就是,就你那丑样子还戴什么抹额,真是糟践抹额那佩饰了!”
“你瞧他衣领敞这么开,勾引谁呢?不会把人给吓到昏死过去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那女子一脸得意,而依偎在她怀里的瘦弱男子,敛下的泪光中隐隐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萧笑一出来便见石墨被人奚落耻笑,立时不淡定了,急急走到大堂内大喝一声:“你们都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是吗?”
那些围观者一见萧笑出现,登时起哄:“哦——,没想到这丑男也有妻主肯要!”
萧笑一听,下意识地就反驳:“我不是他妻主,他是我大……”岂料萧笑还未说出“大哥”二字,那群人便忽然哄堂大笑起来。
莫黛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萧笑就是个一根筋的,此时她的反驳更陷石墨于不利形势。
“我就说嘛,那么丑的人怎会有女人敢要,你敢吗?你敢吗?你敢吗?”
“不敢不敢不敢!”
那些女人互相发问,而后摇头做恐惧状,再之后便再次哄堂大笑。
萧笑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虽然她的心结已解,但一遇上石墨的事儿,她还是下意识就慌乱不知所措起来。石墨却对那些取笑声置若罔闻,面上的神情依旧似笑非笑,眼神里有着极浓重的讽刺意味。
莫黛抖了抖衣袖,从里头摸出一枚一两的碎银来,啪地扔到柜台脚下,而后大声道:“啊,谁掉了银子?”
几乎是立时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四处扫射去看那掉落的银子,最终她们瞧见了那银子所在,不过却见那原本依偎在他家妻主怀里哭泣的瘦弱男子,以着猴子一般的敏捷身手,嗖地弯腰去捡那枚银子。
而他一弯腰一伸手,一枚黑金缎带的抹额便自他的袖内滑落在地,尽管他极快地想捞回来,却只觉眼前淡青色人影一闪,同时一股馨香之气飘入鼻间,再回神,那银子和那抹额全数落入眼前的女子之手。
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子让男子有一瞬的恍神,而她的妻主却大吼一声:“你做什么?那是我们掉落的银子!快还给我们!”
“你们的?你问问在场的诸位,这银子可是你们掉的?”莫黛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而且,刚刚你家相公可是说了从未见过什么星芒黑玉石的黑金抹额,那我请问,从你家相公袖子内掉出来的这抹额又该如何解释?”
莫黛本来只想用银钱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趁机带走石墨的,却不想有意外收获,这只能说明那人自作孽不可活。
围观者不说话了,而那对妻夫则憋着一张脸,犹自垂死挣扎:“是你搞的鬼,不关我们的事!”
石墨此时忽然走到莫黛身旁,长臂一伸将莫黛搂进怀里,故作委屈道:“妻主,你怎么不早些出来帮我,我都被他们嘲笑是丑男了,还说没有女人愿意娶我!”
被石墨搂着就已经让莫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听他嗲嗲地向她诉苦时,更是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但此时她不好反驳,只能笑着配合他:“谁说的,你在我眼里英俊得很,来,低头!”石墨微低头,莫黛替他戴上抹额,叮嘱道,“日后小心些,莫要再让那些宵小盯上你!”
“多谢妻主!妻主你对我真好!”石墨将莫黛搂得愈发紧了,下巴还一直摩挲着她的发顶,而莫黛则抖着眼皮任他搂着,为了更好地达到效果,还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石墨和莫黛此番大秀恩爱的架势看傻了那帮围观者,而那对小偷妻夫也不禁目瞪口呆,纷纷在心内惊呼,爹的,这世道是变了吗?一个丑男居然能得他妻主如此宠爱!不,一定是那女的眼睛有问题,居然说丑男英俊,若是他那样的都能算英俊,那这天下还有丑男吗?
石墨抱上瘾了,莫黛几次想挣扎,他都不松手,莫黛不由地顺上他的腰一拧,警告他莫要得寸进尺,可那厮却是痛并快乐着,依旧不松手。
莫黛没辙了,总不能当场翻脸,只能冷冷地将怨气发泄到那对小偷妻夫身上:“说吧,你们是要被扭送官府,还是向我……相、公磕头认罪?”莫黛那“相公”二字是牙缝内磨出来的,却听得石墨分外受用。
“凭什么?我们又没有……”
“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莫黛一转头,本想喊萧笑过来绑人的,却发现许韶林、萧笙、沐千澈和莫无云他们不知何时已从男汤那方走出来,此时正惊讶地看向她和石墨,而石墨这个死男人毫无所觉,仍然搂抱着她不放,莫黛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但事情却得继续解决,“萧笑,将这二人绑了扭送官府!”
萧笑这时高兴了,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麻绳,朝那二人走过去。不过萧笑的体格敌不过那女子的彪悍,然那女子才想抡起拳头揍人,就被沐千澈掷出的小石子打中了手腕,痛得惨叫出声。这时那二人才开始害怕,噗咚一声跪在地上,直冲着石墨和莫黛磕头求饶。
莫黛问石墨:“他们磕头道歉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石墨却道:“扔出去吧,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妻主,你说我是不是很善良?”
莫黛抽了抽嘴角:“是挺善良的,我以为你至少会揍他们一拳!”
石墨点点头:“妻主说得对,我是得去揍他们一拳!”说着,当真走上前狠狠地揍了那女子一拳,再想揍那男子时,却不想那男子竟直接嗝一声吓昏了过去,于是那女子又替她相公受了一拳,最后那二人被扔了出去,而他们放在房间内的包袱什么的也被小二娘扔了出去,左右他们的房钱只付了昨日的,今日的尚未付呢。
大堂内原本围观的客人也在石墨揍人的时候灰溜溜地回了各自的房内,而那客栈的掌柜的此时才万分抱歉地朝莫黛行礼:“莫姑娘,恕仇某眼拙,竟不知这位公子是您的相公,还请莫姑娘恕罪!”
莫黛刚想说不碍事的,却听石墨道:“掌柜的眼不拙,我确实不是她相公,我只是她的朋友,刚才,她是为了替我说话,才故意这么说的!”
听石墨如此说,许韶林他们才恍然大悟,而莫黛的心里却有些发堵,她刚才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悲伤和讽刺,她没想过他会主动向外人说明情况,明明就不需要他解释的,左右她又不会在意外人的看法,只要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这之后,石墨便回了自己房间,而两个小的和丸牛也跟着莫黛回了房间。
翌日,柏多银将她之前派遣到尚善若水按摩馆参加按摩培训的八个人带到客栈来熟悉二楼按摩房的环境,并请莫黛一家吃了早饭,期间商量了一下明日按摩馆分馆的开业事宜。
早饭过后,莫黛便带着一家人到镇上去溜达散心。石墨未跟着,许韶林也推说不去,饶是如此,仍是一大群人,且容貌不俗,相当地惹人眼球。
莫黛一手一个抱着莫小羽和莫小翼,莫无轻抱着莫小满,而丸牛没抢过那两个小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沐千澈抱着。沐千澈这么一个高冷的美男子抱着一头小粉猪的模样有些滑稽,路人频频回头朝他看,偏他和他怀里的小粉猪都没有自觉一般,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
沐千澈虽然无法与丸牛进行心灵感应,但见到它的猪鼻子对着哪种点心哼哼时,他立时便会买来给它,美得丸牛笑弯了眼,并暗暗决定,它以后会多照顾沐千澈一些,因为此男挺识相的!
而莫小羽和莫小翼两个小的若是要吃零嘴,莫黛会给他们铜板,让他们自己去买。毕竟两个小的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集市,便是流岗镇他们也未从去过,是以当莫黛给他们银钱让他们自己去买东西时,他们有些害怕。
莫黛主动示范了几次给他们看后,他们的胆子便大起来了,晓得要买东西时先问价钱,问完了可以还价,待老板同意后,再一手交钱一手拿回要买的东西。
鹿岭镇算是鹿岭州的中心城镇,其规模及繁华程度不是其他县镇能够相比的。鹿岭州其实是因鹿岭镇而得名,鹿岭镇北面靠着一座鹿岭山,山不是太高,但却绵延了上百里之地,与莱阳县的云姆山相接。
鹿岭山上树木蓊郁,栖息着一种体型小巧的角鹿,该角鹿全身都是名贵的药材,不过奇怪的是,必须等角鹿自然死亡后,它的身体才会有药用价值,若是活生生地被杀,它的体内会产生一种刺激性的液体将整个身体腐烂化成水,让杀生者什么都得不到。
此种鹿太过神奇,数量并不多,见到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镇上的居民奉它们为神鹿,山名及镇名也是由此而来。只是最近百年来,却再无人见过这种鹿。
一家人一路逛过去,买了不少东西,但大都是孩子们的零嘴。莫黛见镇上人出门有戴着笑脸面具的习惯,便也买了笑脸面具让一家人戴上。戴上面具后,他们收到的回头率便少了甚多,逛起街来也便自在多了。
路过一家卖豆花的店铺,莫黛便招呼一家人坐到棚子里去吃。刚坐下,一辆双匹马拉的加宽马车疾速驶过,马蹄卷起一阵尘土,莫黛嫌恶地用手在脸前扇了扇,暗道幸好现下还未开吃。
卖豆花的老板娘急忙又过来将他们的桌子重新抹了一遍,下意识地朝那离去的马车看了一眼,见马车确实已走远了,才悄声对莫黛他们说道:“客官,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知晓,刚才驶过的马车乃是我们鹿岭镇上的首富尤夫人家的,估摸着又是她家的小公子发病了,这会儿急火火地朝药馆去呢!”
“她家公子啥病啊,这么急?”莫黛随口问道。
“具体啥病我也不知,不过听说那尤公子一发病便口吐白沫翻白眼,还全身抽搐!”老板娘说着,见到有客人到来急忙又过去招呼。
莫黛听着那病有点像羊癫疯,但不关她的事,人各有命,自求多福吧!
然,她这想法才刚划过脑海,便忽见有甚多人朝马车驶去的方向奔去,连与他们一样来吃豆花的人都坐不住了,急急吃完豆花付了钱便跑过去看热闹,包括卖豆花的老板娘都有按捺不住好奇心,交代自己相公一声便也跟着人流奔了过去。
等到莫黛他们吃完豆花时,才见那卖豆花的老板娘跑回来,一脸的同情扼腕之色,连连咂舌:“可怜啊可怜!可惜啊可惜!”老板娘见莫黛他们尚未离开,便忍不住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是刚才疾速驶过的那辆马车从一双孩子身上碾压过去了。那双孩子是龙凤胎,一男一女,将将两岁,原本是他们爹带他们出来逛街玩耍,却不想他们爹一个不留神两个孩子就跑到了路当中。那马车驶来,所有人都速速闪开,只有那两个孩子吓得呆在原地,马车来势凶猛,没有人来得及将他们救下。他们爹扑上去救孩子时却被马蹄撞飞,然后马车自那两个孩子的身上碾压了过去,两个孩子当场便没了气,而他们爹也被马踢断了胸骨口吐鲜血,这会儿昏死过去生死不明。
听完老板娘的话,沐千澈再也坐不住了,将丸牛放到莫黛怀里,说道:“妻主,我过去看看!”
听了这事,莫黛也是心有戚戚焉,于是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当莫黛他们来到事故现场时,不知是谁请来的一名老大夫正帮那一大两小检查身体。见她那凝重的神色以及不时摇头的模样,便知情况不乐观。
沐千澈走上前,探了探两个孩子的鼻息,脸色有些发白。莫小羽和莫小翼伸着小脑袋要看过去,却被莫黛按压在怀里,贴着他们的耳朵说道:“听娘的话,闭上眼!”
莫小羽和莫小翼于是乖乖地闭上眼,莫黛将他们交到莫无云和莫无风的怀里,自己也走上前,看着那躺在血泊里的两个小小孩子,眼里一阵发涩,她想要救活他们。
沐千澈白着脸看向莫黛,既希望莫黛能救他们,又害怕莫黛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两相权衡之下,他自私地选择了不让莫黛冒险救人。
然而,莫黛却忽然大声对围观者说道:“谁家的房屋可以让我相公使用一下,他是大夫,需要到屋内救人!”
那老大夫抬眼看了莫黛一眼,而后又瞧了瞧沐千澈,皱眉沉声道:“若是不嫌弃,就到老身家来吧,老身家就在前方不远!”虽然在她看来那一大两小已经没得救了,但万一有奇迹呢,这人命可不是儿戏,但凡有一丝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于是莫黛抱起两个孩子,而沐千澈则抱起两个孩子的爹朝那老大夫的家走去。
围观众人对莫黛和沐千澈两人议论纷纷,不晓得他们是什么人,又齐齐围聚到老大夫的家门口。
莫黛只对那老大夫要了三碗水,说是沐千澈有祖传特制的秘药,兑水服用便有神效。
老大夫也是见多识广的,自然晓得有些江湖神医自有独门秘药什么的可令人起死回生,她不禁猜测沐千澈是否便是那江湖神医,若是的话,她真希望能向他多多讨教一番。
围观众人不知莫黛和沐千澈是如何救人的,只见到老大夫走出来,并将门给关了。而这边的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则心知肚明,唯独莫忧还始终相信是沐千澈的医术高明,能救活他,自然也能救活那一大两小,是以他有些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这时,一名女子和两名男子冲了过来,女子和男子皆有二十多岁的模样,一挤进围观人群内便发疯似地问着围观者:“我孩儿呢?我孩儿呢?我孩儿呢?……”
老大夫沉声道:“他们正在老身屋里,有江湖神医在为他们医治!”老大夫已经从心里认定沐千澈就是江湖神医了。
那女子和两名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眼泪却开始哗哗地朝外流:“我们家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阵馥郁的馨香自屋内飘出,众人纷纷嗅动鼻子,贪婪地闻着这奇异的香味。老大夫眯缝着双眼,愈发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心情忽然激动了起来。
约摸过了一刻时辰,老大夫的房门被人拉开,那名被撞的男子抱着一双儿女走了出来,而莫黛和沐千澈则跟在后头。
众人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大二小活生生地站在日光之下,再看向沐千澈和莫黛时,只觉得男女皆绝美不俗,周身笼罩着一层祥瑞之气。那一大二小的家人冲着莫黛和沐千澈跪地磕头,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逃出来供在他们脚下,大声呼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那老大夫也不由地跪地膜拜起来:“神医在世,普渡众生啊!”不知怎的,围观众人也在老大夫的带头之下冲莫黛和沐千澈跪拜起来,山呼般喊道:“神医在世,普渡众生!神医在世,普渡众生!……”
莫黛被众人的呼声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对沐千澈道:“神医大人,你这回是彻底火了!”
沐千澈淡笑道:“这都是沾了你的光!”随即脸上又现出担忧之色,手不由地揽上莫黛的腰,脚尖一点,二人便自众人眼前消失不见,于是又一番“神人论”开始了。
萧笙、莫无云三兄弟和莫忧则带着三个孩子和丸牛趁乱离开。
等到了另一条街,沐千澈和莫黛才从房顶上下来与萧笙他们会合,准备返回柏多银的客栈。
然,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柏多银的客栈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正坐在大堂内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一边等着他们回来。
“大人,这是小人从水泉镇带过来的茶叶泡制的,您尝尝味道如何?”柏多银坐在万嫣旁边,替她斟了一盏茶,一改严肃的表情,笑着说道。
万嫣毫不客气地端起茶盏清抿了一口:“嗯,不错。”
“大人,您再尝尝这点心!”
“嗯,不错。”
“大人……”
“行了,你有话就直说,本官今日只身前来,就不要那些虚礼了!”万嫣被柏多银缠得不耐烦。
“咳,小人想问,大人找莫黛是为了何事?”
“你想知道?”万嫣斜睨了柏多银一眼,柏多银急忙点头,却听万嫣笑道,“你想得倒美,本官岂能告知与你?”
柏多银的嘴角跟着就抽了抽。
“大人不会将莫黛带走吧?”柏多银抽出袖内的巾帕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她这按摩馆分馆明日就要开业了,还指望着莫黛给坐镇一整日呢,莫黛不是昨晚才到的鹿岭镇吗?怎么就与知府万嫣扯上干系了?
“呵呵,你说呢?”万嫣眯着眼,一副“想套话你道行不够深”的鄙夷嘴脸。
柏多银也跟着呵呵了一声,再次拿巾帕拭汗,也不试图套话了,就这么陪着万嫣干坐着。站在万嫣身后的丫鬟小安则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莫黛一行人走进大堂,掌柜的热情地同她打招呼,万嫣忽然睁开眼望向莫黛,呃,这不是那日在茅房外听壁角的丫头吗?
而莫黛也在听了掌柜说有人在大堂内等她时而朝万嫣这方看过来,一看之下也不由地愣住,呃,这不是那日在茅房外见到的那个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