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酉时,莫无轻正将刚睡醒的莫小满抱起来就着尿桶把尿,石墨背着一大筐莲藕走进后院。

莫无轻有些惊讶:“你真的买到了?”

石墨一边朝灶房走一边得意地说道:“那是,本公子既说了能买到,那就能买到,质疑本公子的都速速面壁思过去!”

“啧,夸你一句还得瑟上了!”莫无轻没好气地说道。

“少年,你这是在嫉妒本公子的办事能力,本公子如你这般年纪时,已经独自一人走南闯北了!”

石墨将莲藕放进灶房,发现灶房内冷冰冰的,以往这时候都是该做好了晚饭的,一进灶房就是一股饭菜香,今日是怎么了?而且他回来时也未见到其他人,若非莫无轻尚抱着孩子在后院,他甚至都以为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莫黛已带着全家悄悄离开了。

莫无轻没再反驳石墨,他当然知石墨是个厉害的主,只是嘴上不服气而已。

“对了,无轻,许叔他们去哪里了?怎么就你一人在家?”石墨走过来问。

“柏姨明日要回水泉镇了,临走前想请我们一家人去那个如意酒庄吃饭,爹他们先去了,小满睡了,我便在家里等他醒来,顺便等你、妻主和千澈哥回来再一同过去,妻主和千澈哥到底还是被那个尤家找上门了……”莫无轻说着,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爽快,于是将莫小满递给石墨,“石墨哥,你先帮我抱着莫小满,我去趟茅房!”

石墨接过莫小满,一边捏着莫小满那胖嘟嘟的嫩脸,一边说道:“快去快去!”

说来,石墨这还是头一回抱莫小满,总觉的他的小身体肉肉软软的,他有些害怕摔了他,心里甚是紧张。莫小满也是头一回被石墨抱,他一点都不怕人,睁着一对大而黑的圆眼睛好奇地瞅着石墨。

石墨在他黑亮的眸子内看到了自己的影像,不自觉地便喃喃出声道:“你这小奶娃的眼睛倒是挺像她的……”

莫小满的好奇心只一会儿便过了,可能是饿了,开始扯石墨的衣袍,石墨的衣领口本就开得大,莫小满一扯就开,然后小脸拱进他的怀里要找奶吃。石墨一瞬间被惊得呆愣住,下一秒回过神便将小家伙抱得远远的,抖着眉说道:“你这小鬼头,你娘若是有你一半色,老子也不用发愁了!”

莫无轻恰好上完茅房回来,听到石墨的后半句话,不由地问:“你发什么愁?”

“你家这小子太色了,居然扑到我怀里找奶吃!”石墨故作生气道。

“噗!”莫无轻笑出声,随即走进灶房,并在水槽边净了手后才又走出来抱回莫小满,坐在回廊的长椅上,解开长衫的扣子给莫小满喂奶。

石墨望着莫无轻奶孩子时的慈父模样,心里涌动着异样的情绪,胸口有一处躁动,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酉时二刻左右莫黛与沐千澈回来,二人的面色尚可,因为那尤家对于他们家的小公子甚是看重,是以对他们也甚是礼遇,期盼着他们能够医好小公子。

那尤家小公子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模样倒也周正,只是发起病来便扭曲得吓人,莫黛和沐千澈到了尤府时,那小公子已经昏死过去人事不知,因为担心他会在抽搐中咬到自己的舌头,尤夫人便命人朝他嘴巴里塞了一块布。

沐千澈为尤家小公子施了针,配了药,并叮嘱他们一些饮食上的注意事项,且说明此种病只能慢慢调养,一下子是无法根治的。尤夫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无法,沐千澈的医术确实比这镇上最好的医馆里的大夫还要好上一些。是以,尤夫人只能按照莫黛医病前说的神医医病的原则,付了一百两的诊费外加十两的药费。

莫黛、沐千澈和莫无轻离开宅子去了如意酒庄,莫小满也被莫无轻抱着去了,而石墨却没有去,说是下半天出去了一趟,浑身乏得很,要去补觉。

待宅子里只剩下石墨一人,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从后院走到前院,从这条回廊绕到那条回廊,在亭中伫足一会儿,又在池塘边转悠转悠。

深秋的天色暗得早,石墨便拿着火折子将回廊内的灯笼都点上。做完这些他来到书房,坐在莫黛练字时的藤椅上。

石墨向后仰靠着藤椅的椅背,鼻翼翕动,似乎尚能嗅到莫黛身上的淡淡馨香味道。他将莫黛练字时用过的纸张拿在手里,就着房内的烛光,眼神纠缠着那上面的字,一笔一划皆不放过。

书房的门窗皆未关闭,一阵晚风吹来,烛火飘忽了几下就此湮灭,石墨的脸沉在暗影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瓷瓶,他将那小瓷瓶抛起又落下,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回终于攥紧在掌心,眸光在暗影里熠熠,自语呢喃道:“我与你赌,你若独自进来,我便不顾一切,否则,我便继续同你慢慢耗着!”

石墨站起身,在暗影里摸索着书架顶端的四个圆形棱角,转过不同的角度后停下,等了片刻便听到书架后的墙壁忽然发出沉重的挪移之声,石墨走过去关闭门窗,然后将蜡烛再次点亮,并将烛台放在靠离书架的地方,以便有人进来时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书架后面的墙壁内有个暗室。

莫黛一家人在酒庄吃喝了一个多时辰才从酒庄出来,回到宅子时已经是亥时了。莫黛被灌了不少酒,不过她酒量好,丝毫不显醉态,尽管面色已发红,看人时,那眸子便如浸润在清泉里的黑珍珠,亮而诱惑。

萧笙替石墨打包了晚饭回来,敲他房门时却无人应声,想着或许是睡着了,左右家里有甚多他做的点心,石墨也饿不着,于是便将一荷叶包的米饭,并一荷叶包的烧鸡放到灶房里用碗扣着,若是石墨半夜饿了,自会到灶房寻吃的。

一家人各自洗漱后便进房歇了,莫黛是最后一个去洗的,洗完后仍然毫无倦意,便想着到前院的书房去练会儿字。

莫黛路过沐千澈的房间时,正碰上他拉开门出来,回廊的灯光下沐千澈的面色也被酒气染上些许的红晕,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与莫黛对上视线时,清然的眸漾着一丝迷蒙的光感来,隐隐有些诱惑的意味。

莫黛忽觉心跳加快,红着脸走上前,拉着沐千澈就回了房,门合上的一瞬间,她踮脚揽上他的颈,毫不犹豫地印上他的唇。

然,沐千澈却在这时将莫黛推开,莫黛诧异,却听沐千澈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出去有点事。”说完便拉开房门朝茅房的方向飘去。

莫黛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同时又有些尴尬,被诱惑了,随之心动,继而化身为急色鬼,结果却……

莫黛平复下内心的躁动,还是决定要去书房练字。然,在她即将走出后院,拐上另一道回廊时,莫无云自后头追了上来,也不说是什么事,拉着她就往回走。

莫黛还从未见过莫无云像今日这般强势过,有些好笑,任他拉着进了他的房间,见莫无风也在,不由地一怔,好吧,她刚才是有些期待来着,不过既然还有一个莫无风在,那就说明莫无云不是那个意思。莫黛为自己那一瞬间的绮思感到可耻。

“无云,无风,你们找我有事?”莫黛问。

莫无云笑着点点头,随即便让莫无风将置物柜里的一个包袱拿出来,并说道:“妻主,我们又按照你昨日最后的尺寸重新做了几样不同颜色的,你瞅瞅合不合意?”

莫黛接过莫无风递来的包袱,就着烛光拆开来,待那包袱里的东西呈现在眼前时,忽然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因为莫无云和莫无风居然又为她做了红黄黑紫蓝以及淡青等各种颜色的内衣内裤。

不过下一秒,又觉得心暖感动,因为每种颜色的内衣皆做工精巧细致,而且上面的刺绣也各不相同。

红色上绣了鸳鸯戏水,交颈的鸳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透着喜庆,同时又情意缠绵;黄色上绣了牡丹,迎风绽放的,打着骨朵的,花团锦簇,显得极其富贵明丽;黑色上绣了并蒂白莲,且蒙了一层黑纱,甚有些现代蕾丝花边的味道,神秘而诱惑;紫色上绣了淡雅的玉兰花,亭亭玉立,婉约柔美;蓝色上绣了立在枝头的吉祥鸟,轻盈灵动,看着它便好似听到了它婉转的啁啾之声,声声报着吉祥如意;淡青色上则绣了几株翠竹,清风明月,飒飒清响。

见莫黛久久盯着那些东西不出声,莫无风有些不安:“妻主,是不是不合你心意?”

莫黛摇了摇头,忽然转身抱住莫无风。莫无风没料到莫黛会有此举,身体登时僵硬在当处,心脏怦跳不已,等他反应过来,想伸手搂紧莫黛的腰时,莫黛却已经松开了手,莫无风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悔和落寞,恨自己怎么就那么呆,连个时机都把握不住。

“谢谢你无风,这些甚合我心意!”说着,忽然迎上前啄吻了一下莫无风的唇角,莫无风尚未来得及回味那柔软馨香的熨帖,莫黛便已离开,莫无风怔怔地望着莫黛,下一秒便脸颊爆红,只是心里却有甘甜的滋味流淌。

莫黛转而又拥住莫无云,同样也亲了亲他的唇角。莫无云的反应比莫无风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颊也是红红的,不过他却紧接着问了一句:“妻主,这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莫无风显然也甚是好奇,期待地望着莫黛。

莫黛刚想说是亵衣,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所谓妻夫间的情趣偶尔还是需要的,于是故意卖关子:“你们迟早会晓得的,这些,你们帮我送到房里去,我现下还不困,先到书房练会儿字!”

莫无云和莫无风点头,虽然他们想知道得不得了,但既然妻主如此说了,他们也只能暂时忍着,只是心里的好奇度愈发高涨了起来。

沐千澈自茅房飘出来后直接又去洗了一回澡,本以为莫黛会在屋里等着他的,岂料她却在莫无云的房内,他心里提着的一口气忽而松了下来,但同时又有些落寞,罢了,今晚的机会是他自己错过的,怨不了别人!

沐千澈才回房关上门,莫黛便从莫无云的房内走了出来。

这厢石墨在暗室内待了两个多时辰,仍然不见莫黛送上门来,眼瞅着已经亥时末,一家人想来都睡下了,而莫黛今晚不知醉卧哪位相公怀呢!

暗室内点着一盏清油灯,桌凳床皆是白玉石打造的,在昏黄的灯光下里隐隐散发着温润的清辉。石墨当初设计这暗室时,是为了当库房的,只不过现下暗室内的家财都没了,这些桌凳床,是一个巧匠雕刻而成,虽然雕工精巧,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其实不值什么钱,若是放在外头就显得太过招摇,搁在这暗室正好。

石墨百无聊赖地躺在玉石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轻敲玉石床沿,指甲与玉石碰撞发出嗒嗒的响声。石墨想,再等上一刻时辰,莫黛若是再不出现,他也只能慢慢与她耗着。

莫黛从莫无云房里出来时又碰上萧笙,萧笙担心她饮下的那些酒后劲大,于是又替她冲调了一碗温的蜂蜜水,莫黛感动地饮下,这才来到书房,远远地便见书房内有烛光透出,莫非里头有人吗?

从酒庄回来时,她并未注意到前院的书房内的灯光,因为回廊的灯笼映得四周亮亮的。

莫黛诧异地推开房门,却发现房内无人,只是那烛台摆放的位置有些古怪,她下意识地就多瞧了一眼,一瞧之下更觉不对劲,总觉得那光似是朝书架后头延伸过去,她直觉走了过去,然后见到那书架后的墙壁居然向里旋开了一条一尺见宽的缝,刚巧够一个人侧身挤进去的。

暗室内的石墨此时紧张得心脏差点从胸膛里破出来,巨大的欢喜随之溢满胸口,他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进来进来进来……

暗室外的莫黛觉得蹊跷,但却没那么重的好奇心,这宅子是石墨的,他是个建筑天才,弄几个暗室密道什么的再容易不过,而这蜡烛也定然是他点亮的,离去时忘记吹灭了。

莫黛走过去将烛台拿到书案的侧边,摊开宣纸以纸镇压着,而后磨墨开始练字。

当那烛台被莫黛取走的一刹那,暗室内透进来的那一方亮光也随之消失,石墨气得猛地坐起身,暗咬牙:这臭女人,怎么就没点好奇心呢?不行,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石墨一发狠,从袖内摸出那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药丸来,原本那是打算与莫黛一人一粒的,但现下情况有变,而且他从心底里不想给莫黛下药,于是自己一人吞下了两粒,而后平躺在白玉石的床上,静等体内的药效发作。

莫黛练了一刻时辰的字,忽觉困意来了,于是搁下笔站起身,准备熄灯回后院睡觉。而就在这时,莫黛听到了某处传来缠缠绵绵的似痛苦又似欢愉的低吟声,莫黛的脸忽然爆红,她听出那声音是石墨的,而且那声音是自暗室内传出的,经由这声音再联想到她踏进这书房时发现的种种古怪之处,忽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石墨是成年男子,有需要是正常的,是以他现下定然是在那暗室内与他的红颜知己耳鬓厮磨了,她不能打扰他们,得速速离去。

暗室内的石墨一边忍受着药效的折磨,一边注意暗室门处的动响,他本以为这回莫黛会产生一些好奇心进到这暗室里来,可惜他错了,他听到莫黛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不是朝暗室这方来的,莫非她要离开书房了?

石墨一惊,他这回可是服了两粒啊两粒,若是没有女人替他解了这药,他说不准会就此残了!

莫黛正欲拉开门,却忽然听到石墨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带着痛苦,绝望与浓重的喘息:“……莫黛……你不要走!我……我需要你啊!……”

莫黛愣住了,犹豫再三之后才转过身,重新点了蜡烛端着走进暗室内。她踏进暗室的一瞬间,暗室忽然沉重地关闭,莫黛一惊,整个人不由地全神戒备起来。

“石墨?”莫黛发现暗室的墙上挂着一盏清油灯,于是吹灭手里的烛台放到一旁的地上,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见到石墨正衣衫不整地躺在一方白玉石的床上。

“嗯,是我……莫黛,你过来!”石墨的理智快被药效烧沸蒸发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吞下两粒药的行为了,现下的后果是他不能承受之重啊!

莫黛直觉是石墨被人下药陷害了,蹙着眉走上前,手搭在他的额上,触手的皮肤竟滚烫炙人,而从他潮红的面孔,湿润的眼神,以及不停扭动着的似水蛇一般的身体来看,很明显,他是中了媚药了:“石墨,是哪个下三滥对你下的药?你等等,我找一找这里的机关所在,我会带你出去的,千澈一定会想到法子救你的!”

石墨心想,那个下药的下三滥就是我自己,别找什么机关所在了,我引你来此处为的就是这一刻啊!

“莫黛,你过来……机关就在这床上……”石墨艰难地说道,这白玉石床的微凉丝毫解不了他体内燃烧的烈火。

莫黛一喜,急忙探身在床上摸着,而就在这时,石墨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趴在他的身上,而后猛地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俯脸便吻上她的唇,大手更是速度地撕扯着她身上的长衫。

只听哧啦一声,外衫被扯破,再哧啦一声,中衣也就此陨落,于是如宝盒打开,珠光宝气豁然散发一般,他看到了他一直想看的那两件月白色的小衣服正服服帖帖地穿在莫黛的身上,那饱满的起伏,那诱人的角度,衬着莫黛莹润如玉的肌肤愈发得让人丧心病狂。

莫黛有些被石墨猛兽般的速度惊到,才想挣扎起身之时,“啪”,一滴鼻血溅落在她的胸口,忒么精准地滴入那深v之内,石墨惊讶了,而莫黛则傻眼了,紧接着便是两滴三滴四滴……

莫黛猛地挣脱开石墨的压制,赶紧找来帕子替他塞住鼻孔,吼道:“躺下,仰起脸!”

石墨愣愣地躺到床上,任莫黛替他堵住鼻血,尽管身体叫嚣着渴望着,但他忽然觉得若是他真的在这里强了莫黛,不仅莫黛会恨自己,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残了就残了吧!

石墨嘴角勾起讽刺的笑,闭上因药效刺激而变得赤红的双眸,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泪水。

莫黛扳正他的脸,郑重地看着他,问道:“是你自己服的药对不对?”

石墨不回答,但沉默就代表默认。

“你真的是因为心悦于我才这么做的吗?若你只是因为我不觉得你丑,你便觉得难能可贵,进而才想着要嫁与我的话,那不是因为你欢喜我,我不会接受的!”

石墨这才睁开眼看向莫黛,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于是硬生生忍住:“……我从未欢喜过哪个女人,我只知,我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你,想触碰你,想你过得比任何人都好,若这些都不叫欢喜的话,那我也不知自己对你是什么心意了!”石墨无奈地笑望着莫黛,她俯身压向他的这个角度正好让他窥视到无与伦比的美妙春光,霎时,他的鼻血又再度狂飙而出,那帕子都险些要堵不住。

莫黛定定地看着石墨,忽然低头吻上他的唇,仅仅只是贴着,而后惩罚似地咬向他的下唇,气恼道:“你蠢猪啊,按照一般逻辑,你下药也是给我下,你自己吃着算怎么一回事?”

石墨向来以聪明自诩,可这回他真的觉得自己很蠢,可他宁愿做这蠢猪,伤就伤自己,绝不伤她!

莫黛蹙着眉瞪着他,又骂了一句:“蠢猪!”而后说道,“我替你解,我娶你!”

石墨惊呆了,脑子完全不能运作,在浮浮沉沉里,他只觉自己徜徉于一片馨香花海中,日光,和风,鸟鸣,以及孩子的欢笑声萦绕在耳畔,他欢喜地流下热泪。

当躁动平息,石墨坐起身,看着莫黛犹自皱着眉头的睡脸,他不由地以指抚平,见她舒展开眉头之时方才满意地笑了。

得她一句“我替你解,我娶你”已足够,他可不能再贪图更多了。

石墨穿好衣服,披上黑袍,这回仔仔细细地将领口扣好,不再露出他那性感的锁骨,走到挂着油灯的墙壁前,摘下油灯,将那挂着油灯的铁钩朝外拉了拉,过了片刻,那墙壁便沉重地挪移开一条一尺见宽的缝隙。石墨侧身挤出缝隙,来到书房,就着莫黛练字时的墨砚,笔走龙蛇般一挥而就,继而找了红泥,按下自己的指印,用纸镇压着。

石墨拉开房门,天色仍旧暗黑,不过才丑时末而已。

翌日卯时,莫黛自暗室内醒来,石墨已不在身边,想到昨晚的狂乱,莫黛不由地红了脸,那个饿狼一般的男人,再加之又服了药,于是各种失控,各种放纵,她是女子,且体内有香肌果,不会有影响,也不知他的身体如何了。

莫黛起身出了暗室,不经意瞥见书案上压着的几张纸,一张是暗室的机关所在的位置说明,一张是宅子的房契,还有一张是石墨的信。

莫黛扫了一眼后,忍不住咬牙切齿,过分,太过分了,当她是什么了?睡一夜就跑,他是嫖客吗?还留下房契给她,是付她的度夜资吗?

莫黛气得拍桌子,石墨这招够狠的,她不信找不到他,若是让她找到了,她一定将这封信狠狠地抽在他脸上,让他知晓,女人,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这日的早饭,莫黛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当萧笑问及石墨怎么不在时,莫黛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只淡淡地说了句:“我们自己吃,不用管他,在外头转悠够了自然会回来。”

萧笑没有眼力劲,依旧问道:“啊?石大哥出去了吗?何时出去的?我怎么不知晓?”

萧笙不停地朝萧笑使眼色也不顶用,全家人除了萧笑以外,其他人多少都能猜到定然是石墨与莫黛之间有摩擦了。

莫黛速度地吃完早饭,放下碗筷后,宣布了一件让家人分外吃惊的事,虽然莫黛说得甚是委婉含蓄,但全家人的理解却是,莫黛将石墨给睡了,得负起责任来,是以决定娶石墨过门。

许韶林早前就觉得莫黛与石墨之间不对劲了,但莫黛一直否认,他也就没怎么注意监督,这回好了,终于出事了,不过也没差,只要是莫黛做的决定,他一律不会反对!

“那,这喜事就与阿笑的一起办如何?”许韶林接受得相当之快,而被点到名的萧笑却依旧目瞪口呆中,石墨和莫黛终于那啥了?要在一起了?

“爹,此事不急,那厮现下逃走了,得等我找到他才能办喜事,不过他既然选择离开我们,想必会费一番心思不让我们找到他,罢了,等他自己回来再说吧!”莫黛忽然觉得有些累,离开饭厅进了自己房间扑倒在床榻上倒头就睡。

一家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而丸牛则屁颠颠地溜进莫黛的房内,跳上床榻,趴在莫黛的脸侧,将短嘴搁在莫黛的肩上也开始补觉,意识却开始与莫黛交流——

丸牛:女人,区区一个丑男而已,你至于累成这般?简直有损香肌果的尊严!

莫黛: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有点生气而已!

丸牛:是吗?你可别因为那个丑男就忘了老子啊!你若不开心,一家人都跟着不开心,老子见了都觉得憋闷!

莫黛:不会的,我睡一觉就好!

丸牛:老子见你可怜,就陪你睡一觉吧!你要感激老子,醒来后要做好吃的给老子吃,昨日那叫做藕粉的东西就不错,今日老子也要吃一大碗!

莫黛:晓得了……

辰时,某座小镇的某家小客栈的大堂内,赵英姿端着一碗豆浆唏哩呼噜地喝着,偶尔停下来,夹起盘中叠放成尖塔形状的肉包子,两口吃完,而后又是唏哩呼噜地喝豆浆,吃相甚是粗俗。

穹清坐在赵英姿对面,碗里的豆浆一点都未动过,头戴着黑纱斗笠,一身月白长衫,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静景,无风自清,无光自贵。他的小侍瓷釉倒是喝了小半碗的豆浆,也吃了两个肉包子。

赵英姿很快便解决了自己的那碗豆浆,不客气地将穹清面前的那碗也端过来倒进自己的碗里,感叹一声:“小清儿,你自昨日起到现下就只吃了两个平安果,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世道艰险,如我们这般赶路的更是风餐露宿,说没吃的就没吃的,且吃且珍惜啊!”

穹清不答话,瓷釉则是为难地看着赵英姿:“大人,我家公子实在是因为晕车没胃口,只能吃些鲜果子……”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让烈去买了吗?”赵英姿唏哩呼噜地又将另一碗豆浆灌下肚,见着瓷釉仍未饱的模样,又叫了一笼蒸饺上来,瓷釉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这时,烈提着一包袱东西进了客栈,走到赵英姿身旁,说道:“主子,这镇上只有梨子。”

“梨子就梨子吧!呶,小瓷釉接着,给你家公子备着!”赵英姿将那包袱递给瓷釉,瓷釉赶紧站起身冲赵英姿行礼道谢。

“小二娘,再来三大碗豆浆并三盘包子!”赵英姿这是为烈叫的,瓷釉看着烈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那些吃食,眼里露出一丝不敢置信来,太吓人了!

等烈吃罢早饭,一行人继续赶路,赵英姿发现穹清似乎已经饿了没力气一般,一直靠瓷釉搀扶着,甚至在越过门槛时,都要停顿一下喘口气才能迈出去。

赵英姿又开始挠头后悔了,所谓终年养在金丝笼中的金丝雀,便是放出来也不大容易活啊,若是她此次完成差事后带回去的是穹清皇子饿死后的干尸……

噫——

一阵寒意森森地自赵英姿的尾骨一路攀爬上脊背,她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