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方起,只见三点青光一闪,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爆炸开来,发出三声细若蚊蚁的轻微脆响。光点虽小,但那幢凝若实质的红霞也随之晃了两晃,泛起层层光波,犹如清澈如镜的水面上荡起了阵阵涟漪。
原来严光斗见白虬掀他老底,心头恨急,情知白老儿玄功变化,法力高强,普通法宝难于伤他,双目微睁,青光微闪,暗中将炼成七八百年从未用过的冷焰神针试放了几根出来。
此针乃严光斗夫妇采前古遗藏地底的阴煞之气,并从四千九百斤深海寒铁中提炼精英,再用玄功法力,以本身真气会合,凝炼而成。细小如毛,随心大小,不用时即以藏在命门紫府以内,发时随目光飞起,无形无迹,势又快绝,甚难觉察。
此针打中在人身上,顿时生出两种妙用,专伤修道人的元神和本命婴儿。如若对方法力高强,中针时有了惊觉,将元神遁出,或自闭穴,不使循着气血攻心,伤及要害。此针遇阻不行,立即暴长数千万倍,在受伤之处爆裂。只要被中上,便非受重伤毁及肢体不可。又目力看不见,阴毒异常,极难防御。
严光斗夫妇炼制此针,本是对付姜鸿这个大仇人之用,但刚才一对敌,才发现大敌有日月精华所炼至宝神光,正是这神针的对头克星,所以才藏而不用,但见白老儿言语恶毒,岂能咽下这口气?
他满拟此针发出,敌人多少总得受伤。哪知三针刚出,就被罗衍强先一步,用太阳神光抵御下来,针光如石沉大海,音无迹兆。因是恨极,最后所发一针更向敌人两眼发去,也未生效。这一来,严光斗方才心寒气沮,看出刚才所料无差,这大仇人的体外的太阳神光与那太阴真煞不破,自己夫妇二人万难伤他。
白虬虽然脾气火暴,但毕竟修为多年,这才看出那三根青光来历,也不自心中一凛,怒喝道;“严老儿,今日有你无我!”双手齐舞,指尖飞出的十根长虹更是越发明亮,朝前激射不止,与空中的红霞焰火接个正着。
白虬所炼的坎离神光虽然神妙无穷,威力至大,与众不同,空中的红霞焰火涌上前去,只一近身,便被消灭,但对方的三阳真火也随灭随生,源源不断地涌上前去,此进彼退,僵持不下。
李茹此时方才收转空中被震开的片片莲瓣,重新化为化为一朵亩许方圆的青莲,托起夫妇二人,莲瓣一起开张,花瓣上射出暴雨一般的金色光芒。直升数十丈。到了空中,再结为一蓬天花宝盖,反卷而下,护住全身。再受身外万丈红霞一映,越发显得声势浩大,壮丽无边。
罗衍站在白虬身畔,对两人长声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严光斗正要长喝,李茹已经上前一步,展颜笑道:“今日有白老儿帮你,算你走运,不过你与我们夫妇间的恩怨,岂是就此这样算了。三年之后,我们夫妇二人,在寒岛恭候道友大驾光临。”
罗衍给了白虬一个眼色,沉声道:“三年之后,罗某自然准时赴约就是了。”
严光斗目光在罗衍与白虬二人身上转了两转,这才恨恨道:“不论你躲到天崖海角去,我们夫妇仍有办法寻着你,这方面你该清楚。”
罗衍淡蛋道:“罗某岂是食言之人!”
白虬见严光斗目色不善,冷哼一声,道:“严老儿要是不服,我们可改日再战,一决高下!”
李茹摇头叹道:“白老儿,你自己的事情都自顾不暇,要是你能过得了两年后的那一关,再说大话不迟!”
说完也不等白虬答话,随手招处,嗖的一声,空中三阳真火所化红霞与足下青莲,一齐隐去,而严光斗也将空中那到白虹收去,接着便见面前乌光黄焰二色烟光骤起,再看人已不见,只见遥天空际忽有乌黄光影,一闪即没,端的快极。
罗衍等二人消失,才转头对白虬道:“多谢道兄相助,小弟感激不尽,只是这二人现在已经到了自身成败的紧要关头,一念为正,一念为魔,还望道兄不与这两位计较,再为了一点闲气,重起事端如何?”
白虬虽然气盛,但刚才方得罗衍慷赠绝世灵丹,而且又知道罗衍法力高强,言出有因,开口笑道:“道友勿须客套,老朽虽然脾气不佳,但也知道,不是那天欲宫主的对手,只是一时见不惯那吃软饭的家伙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开口出几句恶气罢了,要是我单独遇上这对夫妇,当然是远遁千里,一走了知。”
罗衍才放下心来,笑道:“道兄高义,小弟心领,就不再多说,小弟尚有要事,就此告辞!”
白虬知道罗衍只是托词,真正有事的在己而不在他,也不多说,举手一礼,就化为一道经天长虹,朝南边投去,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罗衍见三人都走得干净,这才按下遁光,朝下方东海上飞去。刚返回来路,就见一片金色祥云,从西边缓缓飞来,此时天空是一望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下面海风阵阵,波涛滚滚,浩瀚无涯,海面闪起千万片金鳞,映月生辉,中有群岛矗立,宛如几枚翠螺,静静地浮沉于万里碧波之中山,更显得还天辽阔,景色无边。
罗衍看出金色祥云来历,心中暗叹,千年不见,那几位故友皆是成了一代宗主,门下弟子也是多有成就,只有他依然一事无成,反耽误了这千年光阴,要不是师门情深,三位师长为他缘故,延迟飞升千年,那他岂会如此容易恢复法力,重返本元?
他思绪如潮,一下回想起千年前的他与师妹刚离开前师水云子,前往浩然紫气宗拜师的往事来。
东海尽头,在那万丈碧波之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岛屿,岛上峰岭回环,九峰十二岭,连绵起伏,形势奇秀,到处嘉木成林,郁郁苍苍,当中主峰前更有一仙府宫苑,广约数十百顷,左有灵峰嘉木,右伴明湖清泉,中生如茵芳草,繁花似锦,更有长虹卧波,白云飘空,幽鹤青鹿游离其山,飞阁崇楼掩映其间,上仰碧空,下临金波,端的清丽灵奇,仙境无边。
此岛名为落星,相传是远古之时,共工与祝融相争,撞倒天柱不周山,天倾东南,地陷西北之时,东南天角落下天星所化,故全岛灵脉甚多,时有仙人往来其间。而后又有一法力无边的真仙,在此开创“浩然紫气”一宗,现已历时数代,浩然紫气宗日益昌明,更成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派,门中奇人异士,层出不穷,稳稳有执天下牛耳之势。
此时派中六位长老正汇集宫内苍穹殿内,商议七日后门中之事,遥见天际金光万丈,仙乐飘飘,知是有人功德圆满,飞升紫府。座上一身形微胖的道者笑道:“不知何方高人,今日飞升太虚仙境,容我一观!”手一杨,一圈光华飞出,先是淡淡一片金霞闪过,现出万里汪洋,洋中有一孤岛,岛上祥云长虹笼罩,紧着着现出岛上洞中师徒三人,金霞祥光就是从自当中道者身上发出。
座中六人一见,面上皆现讶容,更有两人鼻中冷哼一声,面色一变。那微胖道人神色也略微显得尴尬,咳嗽了一声才道:“想不到此人功力精进若斯,真是令我等刮目相看。”
右首一面色冷峻的道者道:“他若不是得我门中传授,岂有今日地步?”下首一人接口道:“我等尽得门中传授,又有谁到他之地步?”话音清丽,语气却颇有不善,右首道者面色一板,道:“大师兄执掌我紫气浩然宗一脉,功力深醇,蕴而不露,恐怕早在这弃徒之上,五师妹话出此言,难免有所偏袒。”
“三师兄此言极是,此人早不飞升,晚不飞升,偏偏在我派开山在即之时飞升,本来就是做给我等几人看的,他虽得金仙正果,我等也不羡慕,但若是要在我等面前炫耀,尚还没有资格,两位师兄若不是身有重责,延迟飞升之期,又怎能在他之后?”坐在右侧下方的一位身着青罗衣,年方弱冠的道者开口道。
“无尘师弟既已仙去,那昔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何苦念念不忘,这等行经,又岂是出家人所为?五妹,三弟,六弟,你们为他之事争吵了几百年,也该够了吧?”座中主位一位相貌平庸至极的道人终于开口。
几人见掌教师兄发话,也就不再争执,那身形微胖的道人也乘机收回所发光华,殿中气氛一下沉闷了许多,左侧第一人是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见此情形,哈哈一笑,道:“无尘师弟今日得成正果,也算我玄门一大幸事,我等毕竟有同门之缘,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只是他一去后,他的几个对头又要跳将出来惹事,我等也应早做提防。”
紫气浩然宗掌教太玄真人微微一笑,道:“二弟无须多虑,方才我接此人天语心声相托,道明因果,他的那几个对头自然有他门下对付,倒不用我等出手。只是他欲将门下二弟子转投我紫气浩然宗一门,不知几位师弟意下如何?”
微胖的道人见两位师兄师弟都不开口,笑道:“我疏懒已惯,门下至今空无一人,终究不是个了局,若是无人,让他两位人归入我门下如何。”
右下一位女真笑道:“四师兄一贯拣现成,若是要偷懒,也不是如此偷法,三师兄门下在你那里服役多时,早得你真传,何不让致远师侄改拜你门下,做一个大弟子如何?”
微胖的道人笑道:“师妹所言极是,我多次想开这口,又怕三师兄说我抢他徒弟,而且他整日寒着一张脸,话几次到嘴边又被他吓了回去,今天师妹帮我说了,我就厚着脸皮,向三师兄要人,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面色冷峻的道者一听此言,面上也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道:“胖子可要说话算话,那致远从今日起便归入你门下,由你管教,今后惹出了什么祸端,可不要怪在我头上。”
紫气浩然宗六位长老,由长至幼,分以太玄微尘,涵虚青虹,玄仪玉阳为号,都得道多年,长年相处,彼此习性全都尽知,见青虹真人硬讨涵虚真人座下弟子,纷纷笑出声来。
微尘子更起身骂道:“老三万万不可信胖子之言,你那徒弟改投他门下,岂不是明珠暗投,白白让他糟蹋了一个好徒弟,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致远师侄,那改在我门下如何?”
青虹真人道:“在你二师兄门下,有何好处?最多也只是挂名而已,你哪有时间传授徒弟?致远可不像你门下三子,都跟你几百年,根本不用理会了,如果今后跟了你,你岂不是误人子弟。”
微尘子反口问道:“那你又会教徒弟?”青虹真人肚皮一挺,笑道:“看看致远如今成就如何,就知道我会不会了。”
微尘子哈哈笑道:“想不到这胖子平日除了偷懒睡觉外,脸皮也厚了许多,居然老三的功劳也要抢,不如将致远叫来,问问他愿跟谁?”
青虹真人笑道:“不如你我今日就打个赌,致远今日跟了我,那就讨你两颗九转大还丹,如果是跟了你,我帮你炼丹去,你去教徒弟。”
微尘子坐了下来,抚须沉吟,青虹真人对众人笑道:“你们看看,这老家伙又开始掐指捏算,这可做不得数!”
微尘子道:“我岂是推算未来,只是算算我那丹丸有几粒,如果你赢了,那我给你六颗大还丹,如果你输了,那帮我炼九年的太元丹如何?”
青虹真人奇道:“你此话当真?”微尘子笑道:“我什么时候又说过假话。”
玄仪仙子在旁边笑道:“那我帮你们二人叫人。”说完张口轻唤,顷刻间一道青光落于殿中,现出一青年男子,容貌十分俊朗,一落地,便向几人行礼,后起身问道:“不知五师叔唤弟子前来,是为何事?”
玄仪仙子笑道:“如今你师傅不要你了,而你二师伯和四师叔正争相收你入门,不知宁师侄愿入哪位师长门下。”
宁致远忙道:“弟子在哪位师长门下都是一样,二师伯和四师叔有用弟子之处,尽管吩咐就是。”
玄仪仙子正要开口,青虹真人笑道:“我今日首次开山收徒,岂能半途而废,看来收一人是不成的了,收两人一定成,轻鸿还不进来,在殿外偷偷摸摸做什么?”
殿外一黄衣少女只得红着脸进来,对座中六人行礼后,站在了玉阳真人身后。青虹真人将脸转向玉阳真人,道:“你这宝贝女儿,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要与老道谐音,老道早就看不顺眼了,不抢来做徒弟,怎么也不甘心。”
玉阳真人面一板,道:“轻鸿二字本是她生身父母所取,与我何干?要想收她做徒弟,怎么也得拿点诚意出来,我女儿岂是白给你使唤的。”
青虹真人手一伸,掌中现出两柄连鞘长剑来,形式古拙,剑柄为黄玉所制,形如龙首,栩栩如生,口中似有烟雾缭绕,游离不定。
玉阳真人一见此剑,心中大喜,忙道:“轻鸿,还不上去拜见你师傅!”
黄衣少女忙上前两步,盈盈跪下。
青虹真人笑道:“致远,你意下如何?”
宁致远还未开口,涵虚真人一脚踹在他双膝之间,顿时立足不稳,也跪了下去。青虹真人笑道:“此黄龙双剑随我多年,今日就赠与你二人,遂了你们心愿,免得有人一天到晚都在打它主意,如今祸根一出,老道的耳根子也应该清净了吧!徒儿们傻楞着干什么,还不拜师?”说话之间,目光却向三师兄和六师弟扫了过去,那两人也佯做不知,故意将头扭到一边。
宁致远与赵轻鸿忙恭恭敬敬地拜了九拜,叫了声“师傅!”,这才起身,接过青虹真人递过长剑,斜插于背,心中满是欢喜。赵轻鸿低头偷偷望了身边之人一眼,面上红霞更盛,眼中微微示意,那卤莽男子才会过意来,一起侧身站到了新拜师尊的后面。
青虹真人手一伸,道:“二师兄,愿赌服输,丹丸拿来。”
微尘子叹道:“算你狠!连命根都出手了,老道血拼不过你,丹丸自然给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玉瓶,递了过去。玄仪仙子在旁,一把抓了过去,道:“四师兄今日打赌大胜而归,却是因我而起,怎么也要分点彩头才是!”说完就从瓶中倒出三粒朱红丹丸,用一红玉小葫芦装好,才将玉瓶递给了青虹真人。
青虹真人也不去接,叹气道:“五师妹既然要为门下三女服那九转大还丹,那我门下两人也一并交给你了,今日我虽收了两个徒弟,却连老本都赔掉了,你倒拣了现成,真是气不过你,早知道就让轻鸿入你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