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一开始就受到排斥,但是李元明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世界,对他有多大的敌意。
他感觉已经离死不远了,现在最大的愿望有两个:
一个就是继续挣扎,也许还能再抢救一下,存活下来。
另一个愿望是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律,死了也要做个明白鬼。也许这才是最大的愿望,关系到一个在知识的海洋中浸泡多年,曾经有希望夺得高考状元的学霸的尊严。
“父母的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非攻国不是提倡兼爱吗?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天地所生,所以人人平等,不分亲疏,不分等级吗?”
虽然地球上也有这种宣传与实际不吻合的情况,但是这个世界的两者差距太大了,大到他无法忍受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无法忍受他的地步。
“我从来没想过,不过老师们说,血统是决定人一生最重要的因素,血统的好坏,决定了一个人,从身体到精神的所有条件。而平等是指,一个人不论素质好坏,都在墨家巨子的光辉照耀下,为非攻国的伟大事业,付出各自的全部力量,不会浪费任何一点才华。”
非常无语的点点头,李元明懂了,所谓的兼爱,就是所有人享受的墨家巨子的关爱,都在同一个数值。而这个数值,可以是零。所有人都是墨家巨人的奴隶,同样承受他的统治,被他任意索取,绝无例外,这就是非攻国的平等。
血统,则是墨家巨人的统治工具,墨家巨人依靠血统代代相传。而对待治下的臣民,也用血统选择的方法,一代代培育出最可靠,最忠诚,最会做奴隶的奴才。
明白了这一点,李元明对自身所处的环境,理解的更透彻了。
下一周开始,刚刚得到炼剑材料的学生们,顺理成章地有了新任务,将材料炼成铁剑,时间为一个星期。
李元明感觉十分难过,虽然他手上的材料比大部分同学都好,但是,炼剑需要内力,而他,根本不会。
易近和同学们的目光在他身上集中,很显然,这个任务就是针对他的。如果李元明完不成,易近就有充分的理由处罚他。这种方法不够直接,但是没办法,硬来的话易近打不过。
不怀好意的眼神,来自四面八方,带着用眼神杀死他的心愿,笼罩着李元明的全身。只是逃离还不够,即使李元明走了,这些人还会紧紧跟在他身后,直到亲眼看着他死掉为止。
李元明用了几秒钟,适应了这种千夫所指的状况,没有无疾而终。接下来就是想方设法破解这个难题了。
张破神没有辜负他,探头过来,悄悄耳语:“你炼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帮你炼。”
李元明非常感谢这份好意,不愧是同甘共苦的好哥们。然后问道:“你多长时间能炼出一把剑?”
张破神低头,满脸惭愧地说道:“我资质不好,内力不够强。”又抬起头,故作坚强,“但是我会用我所有的时间帮你炼剑,一个星期肯定炼得出来!”
“那你怎么办?”虽然张破神很讲义气,可是李元明万万不能让他耽误了自己的事情,否则只是连累他而已,依然实现了别人出一口恶气的目的。
“我,我也不知道。”既然答应了把自己的全部时间用在李元明身上,张破神左顾右盼,寻找跟他一样的善良人,可惜大家都不肯帮忙。只有两个曾经同组挖矿的女生,略略地给了一点面子,拒绝之前犹豫了两秒钟的时间。
“算了,你给自己炼剑吧,我另想办法。”李元明只好放弃这个打算,让张破神更加地羞愧了。
放学之后,他趁着时间还早,决定去找校长。之前校长叮嘱他,除了紧急大事,否则绝对不能去找校长,以免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李元明面临班主任的刁难,不得不来找了。
校长不在学校,因为铁关城全城戒严,学生不得在学校组织的活动之外的情况下离开学校,特殊情况需要学校领导批准,而李元明没有可以公开的合理原因……所以他等到天更黑一些,找个没人的地方,翻墙出去了。
“竟然没有摄像头,这个地方的经济太落后了,否则墨家巨人的控制还会更严密。不过这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真是好消息啊。”
街上没有几个平民,只有密密麻麻的巡逻队,紧紧盯着各个交通要道,如临大敌。李元明费了很多时间,拖到天已经彻底黑了,晚上没有路灯,士兵看不见,所以李元明有了可乘之机。然而他自己也看不清,绕了不知多少个弯路,才一路惊险地回到家。
掏出钥匙,走进家门,又是熟悉的客厅,熟悉的家具,连桌上的零食都一模一样。不过有个区别,就是有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吃零食,听见开门的声音,说了一句:“吕解,你回来了?饭在锅里,自己盛。”
听声音是个中年妇女,李元明想了一下,“吕解?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可是想不起来了。难道我走错门了?不可能啊,家里的摆设都一样啊。”
李元明不说话,妇女见他不回答,又说:“是吕会?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去医院看病怎么样了?路上吃饭了没?你等着,我给你盛饭。”
现在李元明知道了,妇女是吕会的妈妈,校长的老婆。而吕解正是校长的名字,自己习惯了这么称呼他,反而从来没有牢记校长的本名。
妇女站起身,才看清了李元明的脸,“啊”的一声尖叫,“你是谁?你怎么进我家的?”
李元明急忙解释道:“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啊!”然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妇女,所以说得一点感情也没有。
“你是谁的儿子?你叫什么?”妇女满脸疑惑,毕竟李元明这么高的个子,比她的大儿子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绝不是认不清父母长相的小孩。
“我叫李元明,是吕校长的儿子啊。”说完这句,李元明就特别后悔了,校长姓吕,他姓李,这种父子关系与隔壁老王差不多了。
说得好像煞有介事,但是妇女依然不信,“你到底是谁?出去!不然我就叫捕快了!”
她非常畏惧李元明的高大身材,对着窗外大呼:“来人啊!有人闯进家里了!”
话音刚落,一把飞剑带着风声,从门外急速飞入。李元明立刻躲避,剑身擦着他的脖子飞过。紧接着,剑刃破空,在空中打转,扩大攻击范围,向李元明一寸寸逼来。
然而李元明丝毫没有惧怕,瞬间横移两步,抓起一件连着电线的物体,挡在飞剑前方。
“住手!”外面的飞剑操控者急忙冲进屋子,对着李元明大叫着:“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来人正是吕解,李元明的父亲兼校长。妇女躲在他身后,大声控诉,“你怎么才回来?早来一分钟,也不会让他溜进家里。外面的军人和捕快正在抓捕逃犯,他一定是其中之一,快抓住他!”
李元明赶紧解释:“我不是逃犯,我是你们的儿子,吕会的弟弟。”
校长点点头,“真是我儿子,一打架就拿发电机要挟我,不然我也认不出你来了。怎么几天不见,好像瘦了一点?”
“因为学校的伙食太差了,不是青菜豆腐米饭就是炸酱面,我都快吃吐了。”
妇女又听校长解释来龙去脉,才知道李元明真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她看着李元明的样子,非常高兴,“我儿子在外面这么多年,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吃得这么好,长得比你和吕会都高了!”
她开始埋怨校长,“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今天才知道,吕会又不在我身边,你让我一个人呆着,多孤独?多难受?”说话非常不给丈夫面子,视丈夫如无物。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让校长整天忙于学校和人体实验工作,天天加班到晚上呢?
“你儿子在学校怎么吃得那么差?是不是跟普通学生一起吃大锅饭了?你看看,他瘦成什么样子?当初吕会可以住上等宿舍,吃小灶,为什么不给老二安排同样的待遇?”
面对妻子连绵不绝的责难,校长必须回答了:“我不想让他在学校太特殊,不然他李元明就和他哥哥一样,变成个没有一点责任心的废物了。”
谁知这一句话激起了妻子的怒火,“你说谁是废物?吕会怎么了?不是你送他看病去了吗?为什么快两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妻子转变话题的能力太强,说得校长哑口无言,一点脾气都没有。
校长的目光躲躲闪闪,李元明忽然想到了一个假设,也许吕会不在医院,而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而这个地方,是校长心中的禁忌,甚至连最亲密的家人也不能告诉。
校长对吕会的行为非常不满,但是没有能力阻止,所以转而更严格地控制李元明,不让他走上同样的道路。如果只是吕会的个人隐私,李元明本来不想管的,但是牵扯到自己,他不得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