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杀了你父母?”
“没有。”
“那抢了你老婆?”
“……不曾。”
“那是我杀了你?”
“就凭你?”
“那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李沅陵回头气鼓鼓瞪着身后的人,神情煞是头疼,“人死如灯灭,你都说是前世的事,我也已经不记得了。”
“我记得。”承渊冷冷道。
“……”再一次沟通失败,李沅陵无法,只能愤愤然继续赶路。
一路上,承渊一直不言不语地跟在她身后,目光十分不善,大半日的时间李沅陵就不下五次地问他究竟意欲何为,他却每每都以“前世债今世还”作答,还没有任何解释——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尽了。李沅陵不过一个小小道徒,道行并不高,但也能看出承渊虽年纪轻轻身上已然带了几分仙气,以他修为开启三明六通之法追溯前世并非难事,只是,分明他已修为极深为何还是看不透前世今生呢?
或许有些人就是名不副实。李沅陵如是想。
由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干扰,天黑的时候依然野地百里,看不到什么可投宿的村落人家。李沅陵叹了口气,敲敲发酸的双腿,开始物色适合露营的地点。
“你做什么?”沉默许久的承渊终于开口。
“捡柴生火啊,今晚免不了要露宿了。”抱着树枝,李沅陵不露痕迹地默默鄙视,“别说我没提醒你,荒郊野地的不生火睡着后被野兽吃了都有可能。”
承渊点头:“那你生吧。”
看着他自顾自坐下,李沅陵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喂,这块地是我先看上的,你睡那去!”
承渊没理她,直接闭目打坐。
算了……李沅陵闭了嘴,默默拎了柴火行李朝另一边走去。
“去哪?”冷冰冰的声音再一次叫住她。
李沅陵无力:“你不是看上这里了么,那我去那边。”
“这里够大,就在这。”承渊没有睁眼,却是命令的语气。
估算了一下双方实力,李沅陵好声好气:“这不太合适吧,你看我们今天才认识……”
“我不会生火。”
“……”李沅陵深吸了口气,老老实实坐下。好吧,既然同路勉强也算同伴,而且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到时候出什么意外状况可怪不得她。
篝火很快生起,李沅陵偷偷比了比二人的距离,在自己身边极有限的范围内布下满满一圈符咒,又珍而重之地自包袱内取出一个半掌大小的铜铃放在符咒之上。
“你干什么?”承渊突然睁开眼。
李沅陵吓了一跳:“这个……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虽说是修道之人六根清净且出门在外事急从权,但好歹……好歹瓜田李下自避嫌疑……”
双眼眯起:“防我?”
女孩吓得一缩:“不不不我没有防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承渊一嗤,复又闭上眼:“你便防吧。”
李沅陵长出一口气,拭去额上几滴冷汗,小心翼翼躺下。
一夜无事,清晨的露水顺着树叶的弧度摇摇欲坠,晨曦透过叶间缝隙落在眼睑上,几声鸟鸣高亢清亮,一切都很美好。
斜躺在地的白衣男子缓缓睁开双眼,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一片落叶箭一般飞射出去打在枝头,一只山雀直直掉落地上,顿时没了声息。
“聒噪。”
周围一下子清静下来,静得像是连时光都停止流动。那人满意地起身,一时风起,吹起他发丝微扬,也吹起地上枝叶盖住山雀尸体。
突然,有金属的碰撞声响起,一下下连绵不绝。第一声尚轻,之后竟一重盖过一重,五声之后,简直像古寺钟声远播万里,震得几乎连山体都颤动起来。
长眉一下子拧紧,怒气自眼中勃然腾起直冲地上熟睡的女孩而去。
“啊铃儿别响了!我醒了!”女孩一跃而起,身边铜铃倏地飞入掌中,所有声响霎那间消失。
耳边犹有余声回荡,承渊忍不住掩耳,数片树叶带着寒光同时打向女孩手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沅陵节节后退,一面忙不迭掐诀抵挡。
“你究竟想干什么!”承渊气压低得吓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沅陵忙不迭赔罪,“我为梦魇所困许久每日如果不能及时醒来就会在梦中杀死自己,这铜铃和周围的声符都是为了叫醒我……”
“日日这么震?你居然没成聋子?”承渊咬牙切齿。
“以前我很快就醒了,没那么响,只是这次……”李沅陵不敢抬头,只嗫嚅道,“我居然没有做梦睡得太舒服了一时舍不得醒……”
“我可以让你永远别醒。”
李沅陵几乎可以听到磨牙声,小心退开几步。
呼吸声渐渐平复,眉头也渐渐松开,许久之后承渊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狰狞:“把铃给我砸了。”
“不行!”李沅陵抱住铜铃,又退几步,“这是我的宝贝!”
“那就别让我再听见这声音!”承渊逼近她,一字一句道,“否则,我把你连它一块砸了。”
喉头微动,李沅陵妥协:“那我醒不来怎么办……”
沉默片刻,冰冷的声音再次砸来:“我自会叫你。”
“承渊兄,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纵然眼下相伴而行但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这个,不知阁下是准备去往何地呢?”怪异感在心头挥之不去,李沅陵终于忍不住将腹诽说出口。
“你去哪?”
是我先问的……李沅陵老实回答:“莲花山。”
“南极长生的道场?去那做什么?”
你不该先回答我吗……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总是给李沅陵很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得不有问必答:“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延寿星君弟子天梁真人与我师门有些渊源,师父让我找她请教一下梦魇之事。”
“化劫延命的天梁?”承渊不屑,“你怕是要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