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我有伏羲之力,你还认为这区区大殿困得住我?”
尽管有些心虚,李沅陵还是强作镇定大放厥词,脑海中回放着承渊的嚣张样子有样学样。当然,无人看到她袖中紧攥成拳的手。
“你这伏羲仙灵一半要用于维持凡人躯体与上古仙灵相合,能用的也就剩下一半,况且你还没有学会如何发挥伏羲之力的最大能量。”司命星君自信满满,“此处机关是天机亲手设计,困住你应该不算太难。”
看来对方是有心算无心,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而且,李沅陵心中苦笑,实际情况比他说的还要糟。适才为蒙棘驱除邪灵耗费了她不少功力,后又因为杀黑袍承受了一定程度的反噬,对凡人躯体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小事。
周围陈设很简单,隐没在陈设下的机关布置却不简单。李沅陵仔细观察了一阵,还是放弃破解——若她没猜错,这些应该是奇门遁甲之术。作为三大秘术之首,人间奇门残卷就足够被称为帝王术,天庭的资料更为齐全,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法阵想必来自哪个早已失传的密卷,别说她本就对这些一窍不通,就是七窍全通也无从破起。
“当日承渊破封印而出时,天机就为各大宫殿分别设计了法阵机关以防万一,前日才刚刚完工,没想到第一个困住的是你。”司命星君感慨,“你是我仙界神物,维护仙界安全原本也是你的责任。”
面纱早已落下,李沅陵忿忿:“我是人,不是东西!”
“那你更该明白放任承渊的后果。”司命星君苦口婆心,“你如今能力不如前世,若是承渊迷失心智要大闹三界只怕连你都未必能制止。苍生何辜,不及早封印他难道要等到他大开杀戒?”
“但他现在是清醒的!”李沅陵大声,“你方才还对蒙棘说为仙者要尽力守卫世间公平,那为什么对承渊这么不公平?”
司命星君神色微黯:“不错,整个仙界都愧对承渊。但我们也有无奈之处,对承渊一人的公平和对整个三界的公平,我们只能舍弃承渊。”
李沅陵低低嗤笑:“你们说苍生何辜,那承渊又何辜?只不过是因为他太强大,你们就容不下他。”
“玉虬灵琐。”司命星君缓缓摇头,看她的目光有些悲哀,“想不到凡间十八年,就让你变得为一己私情而漠视苍生!”
“因为我是个人,不再是没有感情没有自己想法的木石铜铁!”李沅陵再次重复,像是每一个字都带出了一重玉色光芒,她整个人陡然耀眼起来。就像是启明时分的太白星,闪烁着夺目光彩,较之月色多分凌厉,较之金乌多分内敛。话音刚落,额上浅紫色龙首隐约可见,这次,沉香木簪化作了一柄真正的剑,剑锋处寒意逼人,细看之下竟是与承渊的诏音剑一模一样。
蒙棘大惊失色:“李沅陵你疯了!”
既然无法智取,那么她只有力敌了。回头看一眼蒙棘,李沅陵双手持剑,毅然决然地横劈下去!
锋刃过处,无物不摧。
“玉虬灵琐,你这是自残么!”司命星君也失了冷静,在巨大破坏声中大喊大叫,“你这样不顾一切动用伏羲之力只会让你的凡人身躯承受不住!你想自爆而死吗!”
李沅陵微笑,一丝丝得意与嘴角血红一并淌出:“你若硬要困住我,我就让玉虬灵琐彻底消失在世间!你——”锋刃斜指过去,“敢赌吗?”
司命星君面色发白,他不敢赌。玉虬灵琐是伏羲留下的唯一克制战神承渊的法宝,他怎么敢拿三界未来来赌?
启动阵法的符咒迟迟没有出手,司命星君指节绷紧,眼睁睁看着李沅陵将所有机关破坏殆尽,几乎拆了整座思量殿。而一旁的蒙棘也和他一样,对着女孩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却不敢去追。
。
疼,全身散架一般的疼,李沅陵再次为莽撞行事付出了代价。大红嫁衣的颜色一点点变深,就像是无端多出了许多同色的曼陀罗花朵,点缀在衣裙上妖冶艳丽而……悲伤。女孩跌跌撞撞走在山上,头晕目眩,完全没有余力去看自己到底落到了哪里。
靠着树坐下,李沅陵大口大口地喘气妄图恢复一些气力,却没有任何改善。“凡人的身体……真是……麻烦啊……”李沅陵无奈地笑,想起曾经承渊似乎也这么说过。
泰山之巅,高得几乎可以触碰到星辰云月。缕缕云雾在指尖流过,承渊怔了许久。
“回禀主上,到处都找不到,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十步远处,有两条黑影犹豫着不敢靠近。
“青丘呢?”凉凉的声音没有感情。你若真敢跟他去青丘,你若真敢……
“也没有。”黑影之一答。
僵直的身躯有了一点点缓和,承渊抬脸:“难道你真的回了天?”
两条黑影对视一眼:“主上是否要行动?”
“即刻行动”几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承渊扬手,却在离开的前一霎忽见天边有道红光闪过,快得就像火流星。
瞳孔骤然一紧,承渊身形一转消失不见,来不及留下任何言语。
天还是有些冷,李沅陵缩紧了身子,现在的她不能再动用法力,如果她想活下去的话。手中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地面,身上没有火石,想生个火暖暖身都没有办法。所幸这个时节野兽们大多还在冬眠,否则战过天神杀过邪灵的李道长最终死在野兽腹中,可实在太亏了。
眼皮沉沉,困倦如压城黑云一般涌来。这么睡过去,会不会冻死呢……这么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向着一边倒去。
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倒进了一个不算温暖但也不冷的怀抱。
“你怎会至此?”
熟悉的气息带着不怎么明显的紧张,李沅陵强撑着睁开眼,虚弱地笑:“怎么好像我每次醒来,看见的都是你。”
承渊收紧了手臂,聚起白光想要输入她体内。
李沅陵想要偏开身体,轻微的挪动就让她不由自主倒抽冷气,脸上却还是在笑:“别……我现在……可再受不住真气了……”
承渊默然,配合地不再尝试,只静静抱着她端坐,真气流转在体内,让自己的怀抱至少暖和一些。
像是连天地都静止在这一刻,只剩下不言不语的默默陪伴,李沅陵不再担心什么,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深深睡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