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君、一个九尾狐仙,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凡人把神殿拆了??”长生大帝瞪着眼前一大片废墟,抖抖胡子。
司命星君低着头,惭愧不已。
“她哪是凡人啊……”蒙棘小声嘀咕,“那破坏力跟承渊有的一拼,不愧都是伏羲造的。”
“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长生大帝对着司命星君捶胸顿足,“既已认出了她何必拆穿呢,好生哄着骗着留住她不是更好!”
“师尊。”司命星君不满,“我们岂能如此不择手段。”
长生大帝抚额,转向蒙棘:“你跟她一伙的吧,怎么也不拦着些!”
蒙棘咳嗽一声,满脸无辜:“她动作那么快,我都吓傻了。”
长生大帝一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么”的表情,一个个数落过去,虽然也就两个人:“现在你们就好好祈祷承渊脑子清醒别出什么事!那丫头也不是傻子现在八成是躲到我们找不见的地方去了……你们两个!给我去好好打探打探!”
二人唯唯领命,一走出南斗宫地界,蒙棘立马往旁边退避了丈远。司命星君瞥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放她走。”
蒙棘喊冤:“星君也看见了她那架势,我就是拦也拦不住啊!”
司命星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甩了袖子就走。
“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对不对?”在阴影处躲了许久的沐汀钻出来,拍拍徒弟。
真是送走狼又迎来虎,蒙棘苦笑:“我上哪知道去”
沐汀表示鄙视:“在你迷失心智要杀她的时候她还愿意冒险救你,就凭这交情你会不知道?”
“师父啊!”蒙棘叫苦,“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那家伙说破机关就破机关,说拆殿就拆殿,哪里来得及跟我说一声去向?”
“你自有办法寻她。”沐汀半信半疑当口,旁边有人悠悠然道。
师徒二人望去,一个面容俊秀的翩翩少年束带当风,笑容和煦。
蒙棘却从那温暖笑容中嗅出了狡诈的味道,下意识后退一步。
沐汀很是惊喜:“天机师弟?你几时回来的?”
这位就是仅仅十八日就在天庭大小宫殿布满机关法阵的天机真人?看着自己心血毁于一旦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不是脑子不正常就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还是离得远些好。蒙棘胡乱想着。
“我说小狐仙,我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怎么也该尊一声小师叔吧?”天机慈爱地拍他肩,每一下都拍得他皮下仙骨一颤。
不是善茬啊……蒙棘精神一振,老实交代:“我的仙骨虽是承渊所筑有他的真气,但……也没办法凭着这个找到他啊,又不是司南。”
天机笑得和蔼可亲:“小师侄莫紧张,师叔又不是要抽你仙骨。”
那种不怀好意的神情连沐汀都看不下去:“好了你!别吓唬我徒弟。”
天机负手身后,自信满满:“我前日翻阅典籍,查到一个长离法阵,据说当初凤凰失散就是靠了这个重新团聚,只消寻一个带有玉虬灵琐仙灵的东西,任她躲到天涯海角不出一日必能找到。”
带有她仙灵的东西……沐汀回头盯住蒙棘。
蒙棘被盯得寒毛直竖,不得不老实交出一枚玉簪。
当日李沅陵将这羊脂玉簪作为贺礼送给了那对被承渊破坏婚礼的新婚夫妇,为表歉意在其中注入了些许仙灵,以求能护佑那对夫妇一生平安。而蒙棘偶然中发现玉簪上残余法力,又用一根成色好了十倍的白玉簪偷梁换柱换了回来,没想到如今,这玉簪竟又能派上用场。
。
斗转星移,一年的时间对神仙来说不过闭目打坐入定一日,对人类来说则是春花秋月又一季,夏虫不可语冰,仙与人也大致如此。
炊烟袅袅,却没能飘散在空中而是积聚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结界之内慢慢消融。结界下,一座精致小楼沐浴在夕阳中,朦朦胧胧一层金纱。
一个年轻女子半躺美人榻上,一手托着鼓鼓的肚子,透过窗子看着厨房的丈夫发笑:“真是笨,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做饭。”
承渊横眉,伸过手去要捏她鼻子。
李沅陵抱住肚子:“孩子啊你爹欺负我们娘儿俩!”
承渊无奈:“有恃无恐。”
短短一年多,昔日青涩女孩已褪去稚嫩,眉眼隐隐有了几分成熟风韵,腹部高高隆起,看月份似乎已有八九月。
美人榻有些窄,李沅陵躺得摇摇欲坠,承渊丢了锅铲,转进屋内将妻子拦腰抱起:“去床上躺着,这里危险。”
李沅陵双手环住他脖子,红着耳根撒娇:“你孩儿想吃桃花糕。”
还不是自己馋虫犯了。承渊轻轻将妻子放在铺了厚厚被褥的床上:“我去买。”
指挥承渊干这干那不会有半点怨言的感觉相当好,在他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李沅陵转转眼珠,小心爬下床,倚在窗边。
小窗很是精致,雕刻的并蒂莲花栩栩如生,那是她亲手设计,承渊……好吧变出来的。
推开窗子,烟霞漫天。
李沅陵深深吸气,山间的空气清新中带着丝丝甜味,过去的一切恍然若梦,梦醒后就渐渐远去,没有对她现在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现在的生活平静美好,纵然他们必须塑造一个结界隐藏自己的气息,纵然他们要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偶尔出门也要小心行动防止被仙界发现踪迹,纵然他们不能有其他的朋友,防止因为太多人知道而可能带来的麻烦……但她已经很满足,没有阴谋没有暴力,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好。
“给你起什么名字呢……”摸摸肚子,感受着腹中孩子的翻动,李沅陵发愁。
承渊不在意这些,就算叫二狗子他也没意见,而李沅陵则是想了几百个名字没一个真正符合心意的,连小名都决定不了。
长长叹气,估算着承渊也该回来,李沅陵拍拍肚子,转过身。
突然的一阵剧痛,疼得人直不起身。以前腹中孩子调皮捣蛋的时候也会疼,但没有一次疼得这么剧烈,就好像全身力气在刹那间被抽干,下坠之感伴着巨大的恐慌侵蚀而来。
不、会、吧??
李沅陵跌坐在地,手死死攥着衣袖,冷汗一重重向外冒,一滴滴敲打着地面。阵痛越来越频繁,发白的嘴唇被咬破,血腥味沾上舌尖,腿间也有液体一点点渗出。
这孩子不按时出招啊!在被疼痛剥夺理智之前,李沅陵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
“阿沅!”万幸,承渊回来了。
李沅陵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快……快去找产婆……”
不远的山下村庄中就有一个稳婆,还是他们一月前就打听好的,为人老实又经验丰富,从她手中接生的孩子可以组一小队禁卫军。
“我马上就去。”承渊将她抱上床,手一挥,身形与屋外结界一同消失。
总不能产婆来的时候被结界给打回去吧,事情紧急,承渊已顾不得隐藏什么行踪,结界撤下的一刻,有道仙灵如若星光流过。
“找到了!”天机蓦地睁眼,“在东南方!”
昏昏沉沉的天地,昏昏沉沉的岁月。周围一切与人间全然不同,入眼尽是无边无际的荒芜,却无端让人觉得与人间相像。
李沅陵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远处有一对人首蛇身的男女盘坐于地,其中一人手中不停,似乎是在制作着什么。
鸿蒙时代便存在的玄冰在手中渐渐成形,显出一个男子模样,眉目清俊气宇不凡。
“没想到你也会做那么精细的东西。”一旁蛇身女神笑道。
“你不去捏你的泥人,看我做什么?”男子头也不抬。
女神好脾气地笑:“伏羲啊,人可以用冰做,这剑可不行,我前日炼五色石的时候炼出把剑,长得挺好看的,不如就给它配上吧?”
伏羲沉吟:“怎么从未听说女娲大神会铸剑?”
女娲不答,依旧笑意盈盈:“它叫什么名字?”
伏羲想了想,仙灵自手中缓缓注入冰雕内:“承吾之力,便叫承渊。”
金光一闪,冰雕睁开眼。
“承渊,赐汝剑诏音,为吾守卫仙界。”
女娲蹙了蹙眉:“你好像忘了点东西。”
伏羲淡然道:“只有无情无欲、无爱无恨、无悲无喜、无知无觉,方能消除自身弱点,成为世间至强。”
女娲目光怜悯:“那他岂不是和木头一样。”
“他既得了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总该付出点代价。”伏羲眼眸深邃,“造就他已经是我最大的私心,总不能什么都给他,对其他生命太不公平。”
女娲叹息:“你把他做得天下无敌,万一日后他被控制要与三界为敌可怎么办?”
伏羲闭目,取下颈间玉石,手指在上面慢慢刻画:“万物相生相克,我也不能违反。”玉石为土中之灵,长链取自金中精髓,土生金,金生水,土又克水——从今以后,这玉石与长链便是那冰雕的唯一克制之物。
“虬首纹,龙须链……就叫它玉虬灵琐吧?”女娲抚摸着玉石,先于伏羲起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