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看清楚了,再走错,可就被我将军了。”
客厅里,祖孙俩守着一盘棋,一人坐在桌子的一角,乔橙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思考着,然后深吸一口气放在了想好的位置上。
苏老爷子看乔橙落了停,摸着下巴笑的一脸神秘。
“橙橙,你确定要走这一步吗?你可要想好了。”
老爷子一连两个反问句,弄的乔橙有些疑虑。
“要不你再想想?需不需要我让你一步。”
老爷子采取的是心理战术,乔橙盯着棋盘瞅了半天,一咬牙,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下棋,举棋不回。”
“还挺有骨气,那我可走了啊。”
老爷子看着对面一脸纠结的小孙女乐开了花,手搭在棋盘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乔橙。
“走吧走吧。”
乔橙挥挥手,有些大义凛然的决绝感,她已经输了四盘了,每一盘都是被老爷子影响换了步数,这次,绝对不能再上当。
结果,老爷子嘿嘿一笑,啪啪两下,连着两颗棋子一落,在乔橙的惊呼中,就看到她的将被吃了。
“爷爷你耍赖,你这颗字刚才明明在这里的,怎么换了位置了,你是不是趁我看不见偷偷换了?”
乔橙输的急了,越想越不对,开始围着老爷子打转,非得看出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玄机,苏老爷子也乐得由着她胡闹,一大一小,玩的不亦乐乎。
苏景叶环着胸看着眼前的画面,脸上阴云密布,手指交错来回搓动着,心里不停的反转着,默念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想要的东西就保不住了。
“爸,你身体不好,差不多得了啊,跟个孩子玩什么。”
苏景叶走过来,脸色不悦的看着乔橙,又数落了一句,“爷爷年纪大了,别老拿小孩子的游戏跟他玩,费脑子。”
乔橙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面上还是乖乖从苏熹之身上下来,在沙发上乖乖坐好。
“是我想玩会儿,橙橙是陪着我,你不要总是批评她,对她有成见。”
“爸,我什么时候对她有成见了,妹妹不在了,我这不是帮着她教育孩子嘛。”
“橙橙的教养很好,我很喜欢,她没什么不好的,她的教育我负责,以后你就别操心了。”
“爸你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这么说我,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
苏景叶被老爷子当面将军又不敢回嘴,脸上的憋屈可见一般。
偏偏这个时候苏景遇回来了,这才打乱了客厅里的对峙局面。
“景遇快回来了,让保姆做饭吧。”
“好,爸。”
苏景叶目光深沉的盯了一眼乔橙,转身离开。
其实从苏景遇进门后叫那声“爸”出口开始,乔橙就一直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眼角的余光瞥到苏景遇坐到了她的对面,乔橙心里一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爷爷,我还有点老师安排的作业没做,我先上去了。”
说完,没等老爷子说话,乔橙就蹬蹬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景遇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若有所思,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这孩子,都大学生了还做什么作业,而且有作业也得吃了饭再做啊。”
“爸,你觉得橙橙怎么样?”
老爷子一愣,“景遇,你这么问什么意思啊。”
乔橙来苏家,也有一段日子了,看苏熹之的反应,想必已经认准了乔橙是苏家遗落在外十八年的小孙女了。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景遇,橙橙是景岚的女儿,景岚已经不在了,我们必须要好好照顾她,而且橙橙是个很善良的好孩子,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伤害到她。”
“我明白,爸。”
苏景遇知道他已经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明白自己应该开心,他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却无法掩盖内心不停涌上来的失落感。 乔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却忍不住整个人贴在门上,那上面有个猫眼,很小,却足够她看清她想要看清的那个男人,他还是那么俊秀挺拔,坐在沙发上都是笔直笔直的,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跟
爷爷讨论什么,是在说她吗?乔橙突然很想学会唇语,那样就可以不错过他的每一句语言了吧。
隔着这扇门,她无法接收到他的目光,或许这样也好,看不到,就不会觉得冷漠,看不到,心就不会那么疼了吧。
“景叶,你去叫一下橙橙,看她要不要下来吃饭?”
苏老爷子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食不下咽,心里惦记着乔橙还没有吃饭。
“爸,不用了吧,她都说了不吃了,再说了,现在这些小女孩都流行减肥,她不吃就算了,咱们吃吧。”
苏景叶摆弄着自己的碗筷,没有起身的意思。
“景遇,你去!”
老爷子的话一出口,苏景遇的神色一变,但还是放下手中的碗筷,准备去叫乔橙。
乔橙听不到他们都交谈了什么,突然看见苏景遇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心头一惊,转身扑倒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敲门声很快响起来,乔橙听到苏景遇在门外说,他说,橙橙,下来吃饭吧,跟以前一摸一样。
乔橙的眼泪哗就下来了,原以为这种情形再也不会有,可是现在,一样是吃饭,陪她的那个人却已经变成了别人的。
“橙橙,你下来吃一点吧,爷爷担心你呢。”
原来只是爷爷让他做的。
乔橙的心一下子凉了,她压着声音对着门外吼,“不吃了,睡了。”
敲门声便没有再响起来,他并不是真的心疼她没有吃饭,他不过是完成老爷子的一个命令而已,这么想着,乔橙就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死去。
躺在这柔软的床上,想象着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明明比以往离的更近了,但心却好像越来越远。 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心就不痛了,或许哪一天醒来就忘了呢,乔橙每一天都这么安慰自己,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光着脚走到窗口,看他的车还在不在,然后在太阳的余晖中,看着他夹着公文包
从房间里出来,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的身影好像消瘦了呢,乔橙忍不住皱眉。 事实是苏景遇也感受到了乔橙总是在躲着他,每天等他离开才起床,晚上等他一回来就跑回她自己房间,甚至不和他对视,不回应他的关心,苏景遇每次回房间都会在乔橙的门口停好一会儿,可是那
扇门却从没有打开过。
苏景遇安慰自己那丫头只是在闹别扭,却无法控制因为被忽视而升腾起来的愤怒感。
终于在第三个因为苏景遇没吃晚饭的半夜,乔橙被饿醒了,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不知所措,蒙上头想继续睡,却怎么都睡不着,只好下了床穿着拖鞋去厨房找吃的。
乔橙的脚步很轻,怕吵醒家里人,也不敢开灯,只好一步步的摸索着往厨房的方向挪,早知道晚上就多少吃一点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厨房在离卧室最远的位置,乔橙刚打开冰箱就看见闪过来一个人影,乔橙一抖差点叫出来,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苏景遇,她永远忘记不了他身上的味道,即使只是一点点的靠近。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苏景遇淡淡的说,其实是头疼的半夜睡不着觉,看见乔橙从房间里出来,就忍不住一路跟着她。
“等我?等我做什么?”
苏景遇把一碗面推到乔橙的面前,“冰箱里的东西太凉了,吃这个吧。”
其实,他每天吃完饭都会让保姆留一点放在保温桶里,就是怕乔橙半夜肚子会饿。
乔橙看着面前的东西,眼睛有点湿润,那里面还打了两颗鸡蛋,手摸上去,暖暖的。
“这是一个舅舅对外甥女的关心么?”
苏景遇靠在厨房的桌角上,眉眼里是满满的疲惫,说道,“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那你可以否认啊,为什么不否认?苏景遇为什么你不能说你是在关心我而不是关心那所谓的外甥女?”
“有什么不同吗?你……就是我的外甥女。”
一句话,断了乔橙所有的念想。
她强忍着眼泪转身就要走,胳膊却把苏景遇一把抓住,语气听起来十分不满。
“你又要去哪里?又要躲开我吗?”
乔橙甩开男人的胳膊,定定的望着他,“苏景遇,你就那么喜欢我喊你舅舅吗?你就那么希望我用这样的身份跟你相处吗?你怎么那么残忍?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根本就做不到。”
苏景遇去拉乔橙的手停在半空中,很久,才收回来,舅舅,他是乔橙的舅舅,是他自己亲手把自己变成乔橙的舅舅,他又能怨谁呢。 头突然又剧烈的疼起来,苏景遇硬撑着身子让自己蹲在地上,撕裂一般的疼痛炙烤着他,他只能拼了命的让自己坚持下来,每一根神经好像都要炸开了,苏景遇的手指按在冰凉的地板上,不让自己倒下来,喉咙里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他掐着自己的腿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支撑着身体走到水池边,把头伸到水管下面,哗哗的水很快流出来,冰凉的触感,浇在她已经快要麻木的脑袋上,很久,才让
自己平静下来。 每一次疼痛过后,都像是劫后余生,苏景遇铁青着脸,知道今夜又要无眠了,他直起身子,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确定身上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捧着那晚面,在路过乔橙门口的
时候敲了敲门,把面放在门口。 乔橙有一股冲动,她从床上爬下来,鞋都没有穿,她知道男人来了,想扑倒他的身上,问问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可是打开门却只看到一碗面,没有男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