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美国波士顿市的XX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未登机的旅客尽快办理登机手续……”
机场的播音喇叭已经重复播报了三遍,柏殊然终于等不及,转身去敲男士洗手间的门。
“苏景遇,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已经进去三次了,而且超过半小时以上,你别告诉我你还没上完厕所。”
“飞机就要起飞了你知不知道?误了这班机今天就走不了了。”
“你出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柏殊然一直都知道苏景遇的情况不对,因为那家伙不是看表就是上厕所,要不就是躺在椅子上冥想,明显的烦躁和情绪不稳。柏殊然有点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才说服这个男人去美国治疗,再有什么变
数,只好来敲门。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露出的是苏景遇苍白的脸和已经被抓的一头乱的发型,柏殊然差点就没认出来,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可以嘲笑苏景遇的机会,可是这会儿,仿佛被男人身上
笼罩的悲伤气氛感染,他竟然无法张口。
“殊然,你说我这次走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和她再见了?”
还是那句话,这已经是苏景遇第二次问他。
“苏景遇,如果你想再见到她就一定可以见到的,我们先走,好吗?”
柏殊然是一个医生,多少人每天排着队只求能挂到他一个专家号的医生,可是面对苏景遇,为了让他去治病,他几乎是用了哀求的语气。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医学奇迹那一套,怎么办呢,我也想要相信,可是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柏殊然,我害怕我迈出这一步,就真的回不来了,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苏景遇的眼神灰暗,没有一点神采,柏殊然很想跟他承诺些什么,可是他是苏景遇啊,他活的太理智太清醒,太让他无能为力了,以至于就只能这么看着他失去心里的重量,却无能为力。
“走吧,景遇。”
他只能不停的重复这一句话。
订婚宴所在的酒店,此刻人头攒动,不管是媒体还是客人,都早早的到了,这会儿正在原地等候。
“橙橙来了吗?”
苏老爷子今天难得的一身黑色衣服衬托的精神矍铄,他问着一边迎接客人,一边跟别人寒暄着的叶川。
叶川看看表,看着老爷子,“时间已经到了啊,我已经派人去接了,我赶紧催一下。”
“不用了,我给林妈打电话吧,让她赶紧把橙橙送到车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化个妆怎么那么长时间?”
老爷子本来就是个急脾气,再加上这所有的客人都到了,害怕耽误了接下来的流程,他拿起电话就拨回苏家。
听到乔橙的妆已经化完了,刚出门,应该才路上,脸色才缓和了一点,酒店很近,车子的话大概是十分钟的车程,老爷子等不及,赶快叮嘱叶川可以准备开场。 此刻的乔橙已经完全就跟一个木偶一般,任凭别人摆布着,眼泪已经流干了,被化妆师拉着化好妆,又上车下车,一路到了酒店宴会厅的小隔间,她的脸上始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苏景遇的脸,都是苏景遇的病,DIC,她记得爷爷说过妈妈就是死于这种病的,这种病应该是家族遗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能治愈吗,治愈的希望有多大,现在景遇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开始经受病痛
的折磨? 她手里一直握着电话,不停的重复拨打,几乎每隔两分钟就会拨打一次,可是话筒里传来的始终是杂乱的忙音,要不就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每听到一次,心里就凉一次,到最后已经快要变
成冰窟了。 仪式开始了,开场白之后就该由老爷子牵着乔橙的手出来,叶川已经等在了红毯的对面,老爷子已经想好,再把乔橙的手交到叶川的手上之前,他就要在所有的媒体前面宣布公开她的身份,告诉大家
,这就是苏家的孙女。
乔橙一出现,全场的人都安静了,目光都看着台上一袭红衣精致如洋娃娃一样的女子,猜测着这么漂亮的女孩的身份。
乔橙挽着老爷子,走上红毯的一边,老爷子牵着自家孙女的手,突然就有些舍不得,这一宣布,下一刻,这孙女就是别人的了。
乔橙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老爷子,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爷爷知道吗?爷爷也不知道苏景遇生病的事吧?他一定也不知道,乔橙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橙橙,今天对你来说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对爷爷来说,也是,爷爷很舍不得你。”
老爷子一生在生意场上拼搏,见过多少大浪,却没想到今天在自家小孙女的订婚宴上却红了眼眶。 老爷子话音一落,乔橙的眼泪就下来了,她看着对面一心疼爱她的老人,再看看对面站在那里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叶川,突然之间就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她知道她的脚步已经迈不过去了,她现
在满心满眼都是苏景遇,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他,找到他,看看他怎么样,好不好?
乔橙突然就跪在老爷子面前,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动作显然也惊到了对面的老爷子,他蹲下身子去扶,看见自己的孙女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爷爷,对不起,我不能和叶川订婚了,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叶川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跑下红毯,拎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现场所有人,包括叶川,全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给震惊了,现场有点混乱。
叶川望着乔橙离开的方向,眼泪无声的滑落。
我以为到这一步,应该不会再变了,没想到,我还是失去了你,乔橙。
即使明知道和那个人的爱情不过是飞蛾扑火,你还是去了。
乔橙,我不怪你,我只是觉得你太傻。
乔橙一个人从酒店里跑出去,跑道大街上,看到有出租车就招手拦了下来。
“师傅,麻烦你去机场,快一点。”
她颤抖着把手包里所有的钱都递给前方的司机,脸上的眼泪就没停过,她只是不停的哀求着,“师傅,求你快一点,带我去机场,快一点好吗?” 乔橙还记得那天看苏景遇收拾东西,他好像放进去了自己的护照,那么,应该就是出国吧,一想到他出国根本就不是出差,更不是什么休假,而是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偷偷躲出去治病,乔橙的心就好像
针扎一样疼。
“小姐,我知道了,我已经开到最快了,你收回去吧,用不了这么多的。”
乔橙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坐在后座,看着身边的景色一点一点往后倒退,只希望她能再快一点才能追上苏景遇的脚步。
即使人坐在车里,可是心却已经飞走了,她的眼泪不停的从脸上滑落,原本红色的鲜艳礼服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可是她已经全然不顾。
乔橙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怪自己没有坚持爱他,怪自己怎么那么傻,他说什么他都信,她一直自诩聪明,可是他病了这么久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乔橙几乎不敢相信他在得知自己病情的那一刻该有多无助?他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就是死于这种病的,他的那种恐惧,她光想就知道有多煎熬,可是这一切,他竟然就那么自己默默的承受了,甚至连说
都没有跟她说,骄傲如他,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决心才把她从他的身边赶走。
苏景遇,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过分,你凭什么就单方面决定了我的去留,你凭什么单方面就斩断了我们的感情?
就算你生病了又怎么样?就算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我说过的呀,为了你,就算背上不沦的罪名我都不怕,我只是想好好爱你,哪怕能陪在你身边一天我都要好好爱你啊。
去机场的路好远,一路上乔橙不断的祈祷,老天爷,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好好的照顾他,求你不要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逃走。
车一停,几乎还没停稳,她推开车门就从车里下来,结果脚一下崴在地上,可是她全然不顾,鞋子就落在原地,不想再穿了,她就那么一瘸一拐的在机场的大厅里盘旋。
她的眼睛四处寻觅着,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人太多了,怎么都找不到。
他只能大喊苏景遇的名字,可是除了召开众人疑惑不解甚至嘲笑的目光,没有人回应,她沿着登机口一个一个呼喊,一个一个寻找。
终于有人拉住了她的身子,问她,“小姐你在干什么?”
“苏景遇,我要找苏景遇,你们帮我找他,求你们帮我找一下他可以吗?”
乔橙累的摊在地上,可是她还是不停的哀求着眼前的人,带她去见苏景遇。
“小姐,请问你的朋友坐的是哪一次的航班?”
乔橙哭着摇头。
“那请问你,你朋友要去的是哪一个城市?”
乔橙再次摇头,工作人员表示这样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乔橙满脸的失望,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喊,“美国,我知道他去的是美国。”
“小姐,飞往美国的最后一个航班就在刚刚的十分钟前已经起飞了。”
一句话,瞬间让乔橙所有的努力都跌入谷底。
他走了,真的走了,就这么不说一声就消失在她的生命力里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早就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只为了宣泄心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