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二 风清

木风一路疾上,过得片刻,山顶已在眼前。木风大叹点苍山之高,飞身而出,宛若轻燕凌空,现身月下。

一眼望去,此地甚为平坦,一段冰封峭壁下,白雪皑皑,七个蒲团大小的石礅外露,正是以北斗七星之状。顾雨闭目而坐,袖裙簌簌,发丝轻动,柔弱月光倾泻,玉面如凝轻霜,瞧来令人心疼。顾雨右侧,长剑竖立,早已冰雪晶莹,通体透亮,剑鞘上镂花雕痕,仍隐约可辨。木风心中一痛,思道:“此剑冰雪覆实,只怕长久未动。顾师姐独坐寒风,昔日粉面玉颈,今日却尽蒙冰霜。”大叹一声,怜爱之情,可见一斑。

“谁?”木风这一叹,顾雨顿察,睁眼瞧去,见木风正立前方,心中一动,怕是幻觉,凝神又瞧,木风立在冰雪之中,眼含关切,心中一热,顿时流下泪来。山门禁地,面壁期间,哪怕是掌门,亦不得上山,木风此来,确教顾雨感动不已。含泪道:“木风?真的是你?”

木风一惊,心道:“虽然从大师兄口中知晓,顾师姐芳心所系,正是自己,但以顾师姐之性,定然不会如此直白,此间两年,顾师姐怕是思念愈深,方在今日见面,有如此一问。”走上前去,在顾雨旁石礅坐下。这石礅不知何故,竟微微发热,难怪冰雪凝实,七个石礅却丝毫无冰,且光亮平滑,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弟子,曾坐石面壁。

木风道:“是我,木风!”顾雨泪落,木风又道:“师姐,两年来,你还好吗?”顾雨闻言,只感木风心有怜爱,泪水扑簌簌而下,泣道:“不...不好!”木风心中大痛,若非情到深处,又岂会言“不好”,思来,木风无言而立,肩头白雪嘤嘤叫唤,似是感受到两人心境,叫声极是低沉,惹人疼惜。

顾雨道:“是他告诉你上山之路?”木风一凛,自然知道顾雨口中的他,只道:“是的,大师兄颇为挂怀,时常独自凝望山头,神情落寞。”顾雨一震,吟道:“他们,还是一样!”木风一惊:“他们?”转念又思:“是了,大师兄、王师兄、傅师兄倾心于师姐已久。”顾雨道:“木风,你上山,不怕受罚?万一...”

木风道:“师姐独自受罚,两年前之事,究其因,乃是由我挑起,却累及师姐面壁四年,心中愧疚,何况...何况...”何况两声,便不再言语。顾雨又岂不知木风后话,只是碍于情愫,不便明言,一停,顾雨道:“何况我心系于你...”转向木风,幽道:“即你已从大师兄口中得知,那你....”

木风一震,张口道:“我...我...”犹豫半刻,终不再言。顾雨涩涩一笑,落下一行清泪,寒风阵阵,一声叹息,顾雨道:“有些事确是勉强不得,咱不说这个,你能来此,我已很是欣慰。”望向天际,泪光盈盈,话中凄凉,恰如这寒风,异常彻骨。木风心疼不已,望向顾雨。

停了片刻,顾雨突道:“木风,两年不见,想必你又已修为大进,可以陪我练会剑吗?”木风一喜,起身道:“师姐有心,木风乐意。”说话间,放下白雪,木风轻手挥出,一道蓝芒击出,顾雨右侧冰坨飞起,瞬间炸裂。顾雨飞身接剑,镗的一声抽剑出鞘,背对月光,一剑指向木风,衣裙翩翩,宛若仙子。

木风一笑,轻喝一声“师姐,接招”,身影乍去,化作一道长虹。顾雨啊的一声:“破天十二剑第九诀,长虹贯日!”心道:“想不到木风竟已修练到第九诀,若是手中有剑,威力岂不恐怖。而且,木风明显未出全力,恐怕只是三层吧。”稍停,又道:“木风,你当真很神秘,不知你身上,还藏有多少秘密。”

见木风袭来,顾雨长剑横立,划出一圈,举剑斩下。茫茫天际,有如剑刃如雨,似群山千重,堆叠而至。几声轻响,顾雨出手恰到好处,两招抵消,又无大动静,山头轻鸣,竟比不过寒风呼啸之声。

木风道:“破天十二剑第十诀,神斩千重。师姐好身手。”顾雨一笑,知是木风故意夸之,也是心中大喜,落寞之意顿时大减,瞧得眼前木风,早已风度不凡,颇有男子之气,忍不住脸颊飞红。木风瞧得顾雨,月色之下,顾雨的娇羞之色,却瞧不尽然。见得顾雨仪态千般,木风也是心中惊叹。自古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木风身为男子,又岂有不动心之说,只是感情之事,不能单以心动论之,木风沉吟一声,心中责怪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又道:“师姐,我来也!”

顾雨嘤咛一声,显是沉醉其中,不及防备,见木风袭来,娇嗔一声,顿时闪开。木风连出数斩,以砍柴神刀冲击,气势刚猛。顾雨惊之余,连闪三次,让木风扑空。

木风飘于冰封峭壁之前,距离不到七尺,望向顾雨,笑道:“师姐逃得好快!”语带戏意,却无戏心。顾雨嗔骂一声:“你偷袭的速度,也不慢呀!”言下之意,自是说木风,堂堂男子,却出手偷袭,实有失光明磊落。木风哈哈一笑,道:“我这是出其不意,师姐则是逃之夭夭。”顾雨道:“我说不过你,看剑!”身欲起,却见木风呆立半空,状若沉思。顾雨道:“木风,你怎么了?”

木风转身,面向峭壁,道:“师姐,这面峭壁,似乎有古怪。”顾雨噗嗤一笑,道:“峭壁怎会有古怪?我可不信,我一过去,你再出其不意,我可又得逃之夭夭了,可不上你当。”

木风一笑,心道:“原来师姐还念叨此前。”方道:“适才是我措辞不当,还望师姐见谅。但这峭壁,当真古怪呐!”顾雨自不会因“逃之夭夭”而介意,只是与木风笑言,听得木风致歉,心中好笑不已。又瞧木风不似玩玩笑,心道:“莫非真有古怪?于此两年,却并不曾发觉,何以木风初到,即便发觉古怪呢?”飞身而上,停于木风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