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清河镇,此时已陷入夜色。一条笔直的石板路,延伸很远,直通镇上最大的一家府坻。
行人匆匆,纷纷踏至。府坻大门外,一左一右蹲放着两个石狮,威风凛凛,颈缠红绸。大门上悬挂两个大红灯笼,左书“韩”字,右书“府”字,正中铣金牌扁,“韩府”两个朱红大字苍劲非凡,异常醒目。
大门口,各自行人齐齐入内,对接待之人连连恭贺,拱手示意。沿着石路入内,是一坐假山池,山石嶙峋怪异,奇特之极,上攀一些绿草苔藓,水中几尾金鱼,煞是悠闲。再入内,经过第二道大门,是一空场,往前是一大厅,门上红绸缠绕,红灯高挂,往来之人不绝。
后院厢房,华灯已亮,忽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又听人道:“什么,比武招亲?这....这....这....”声音连说了三声“这”,便无后文,又一声音道:“我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总之你赢了擂台,就得娶我女儿。”听声音,这人显是愤怒得紧。又听得一声音道:“封少侠,你即已当着众乡亲面,赢了这擂台,若拒绝这门亲事,让我徒儿何以面对众乡亲?”先前那声音道:“可是...我....我....我....”接连“我”了三声,随即重叹一声,又道:“木风、师姐,你们快来救我啊!”
片刻,一处厢房的门打了开来,两人陆续走出,正是韩松与徐丁,后面还跟着六个小厮,韩松道:“你们几个给我好生守着,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你们。”六人躬身道:“是!”随即分列门旁,左右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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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往内,绕过长长的朱红木栏,一间雅房中,一个女子端坐在梳妆镜前,眼含娇羞,面带三分笑意,正是韩月。身旁一丫鬟正拿着一把桃木梳,道:“小姐,那个封公子当真如此厉害么?连刘公子都敌不过?”韩月道:“他打得乱七八糟的,可师父说他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厉不厉害。”瞧着镜中自己,忽得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又道:“不过,落在本小姐手中,还怕他不从实招来。”
两人正说笑间,门嘭的一声,被撞了开来。两女大惊,只见一丫鬟急匆匆道:“小...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韩月道:“翠儿,别老是这么急,有什么事吗?”这翠儿道:“他....他....封公子抗婚啦!”韩月一掌拍在妆台,气呼呼道:“你说什么?”翠儿一五一十道来,韩月气愤不已,道:“他现在在哪?”翠儿道:“西厢房第三间!”韩月取过长剑,出门而去。两丫鬟大呼“小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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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外,六个小厮身板直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双手背负,两腿分开,煞是精神。忽听得几声微响,像是飞过什么东西,六人啊呀一声,宛若断了线的木偶,身子一软,齐跌下去。暗处,迅捷地闪出两人,瞧了四周一眼,闪身入内。
房中,三支大红蜡烛火光盈盈。封少羽趴在床上,听得有人进入,道:“叫你家小姐来,我有话跟她说。”一停,一个声音道:“这分开才多久一会,就这么念叨人家了。”又一声音道:“我早说过,人家韩大小姐家境好,人也漂亮,这小子非高兴不可。怎样,我没说错吧?”
听得这两个声音一来二去,封少羽大喜,一骨碌爬了起来,欣喜道:“木风、师姐,你们可来了,快,快帮我说说呀,我...我....我...”目光在木风、顾雨间晃动,“我”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木风道:“说什么呀?说你想人家韩大小姐了,想见她?”一停,又道:“不急,待会拜了堂,自可见着。我和师姐还可以讨杯喜酒喝喝,这么好的事,可遇不可求哇!”封少羽啊的大呼一声,惊慌不已,道:“我知道错了,木风,你饶了我吧。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乱上擂台了。”说时,三指并立,指天为誓,正经十足。顾雨噗嗤一声,道:“好了,风,你还是快想个办法吧。”封少羽一听,立时望向木风,期待得紧。木风思道:“这事可不好办呐,人家女儿家的名声要紧,要走是可以。可万一这韩大小姐,自觉被你抛弃,生无可恋....”略停,又道:“只能直言相告,跟他们谈谈了。”封少羽道:“那我们三人一起去,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只好溜了!”
三人正开门,一把长剑直刺而至。木风头微侧,一手夹住了剑刃,只听砰的一声,剑刃断作两截。三人瞧去,韩月怒气冲冲,瞧得手中断剑,心中大惊,又怒视封少羽,竟扑簌簌落下泪来。
三人无奈一望,封少羽道:“韩小姐,其实我的名字叫封少羽,实在不是有心欺瞒,上擂台时,我真不知其内幕,我为我的莽撞和冒失,向你道歉。”说时,深深地弯下身去。韩月咬着嘴唇,泪落如雨,只是恨恨地望着封少羽。
封少羽拾得断刃,道:“这一剑,韩小姐是为我而出。好,如果这样能让韩小姐原谅的话,这一剑,我受了。”木风、顾雨一惊,阻止已来不及。封少羽一手握着剑刃,狠刺入腹中,鲜血立时浸染而去。韩月大惊,后退开几步,怔怔地望着封少羽。木风正要出手封穴止血,封少羽阻了一下,道:“韩小姐,如果今日我出韩府未死,他日再报小姐之情;若是死了,对小姐也算有个交代。”
封少羽冷汗直流,显是痛楚不已。握着剑刀,用力拔出,带出一条血箭。“砰”的一声,沾染血迹的剑刃跌落,封少羽再拜一拜,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也不运气疗伤,忍痛离开,向着韩府大门而去。木风、顾雨急跟了上去。韩月看着那刺目的血迹,口中喃喃自语,叫唤几声“为什么”,追了上去。
韩府大厅外,数十护院打手拦下了木风三人。韩松道:“今日要么留人,要么留命。我堂堂韩家,是不会如此罢休的。”徐丁道:“徐某敬你武艺不凡,称一声封少侠,但你的所为,确实令我所不齿。今日就是身手不敌,也誓要为我的徒儿讨个公道。”
几个打手缓缓逼近,忽听得一声“住手”响起,韩月握着断剑而去,道:“爹,师父,他已受我一剑,让他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说时,瞧向封少羽,说不出是爱是恨。韩松道:“不行!他今天一走,让我韩家日后如何在清河镇立足。”
封少羽道:“来吧,我绝对不还手。倘若在你们没打死我之前,我能出得韩府,希望你别再为难我。若是被你们打死,我无话可说。”韩松瞧了眼十来个身粗体强的打手,心道:“这小子好生倔强,难道直要将他打死不可?若是放他离去,他日我如何立足?好吧,既然如此,那也怨不得我了。”一挥手,众打手齐齐迎去。
忽在这时,大门口呼啦一声,闯入一个人。这人满脸血污,显是受伤严重。这徐丁一见,单是惊呼一声,大喊“刘林”,迎了上去。细看去,这人正是败在封少羽手中,离去无踪的刘林。这刘林见得徐丁,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道:“师...父...小...小心...”刚说得“心”字,立时跌了下去。徐丁大呼一声,忽听得门外风声呼啸,天空中盘结着大片大片的青云,一时间凄厉之声不绝,漫天枯叶飞卷,煞是惊人。
木风道:“好强的妖气,看来来者不善。”顾雨道:“此时我们不能离开,否则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封少羽脸色已泛白,道:“师姐说得对,救人要紧。”
一时间,一道三尺宽的青光轰然而下,一男一女从青光中走了出来。两人皆是藤条满身,只一些树叶充作衣物,眼中射出一股骸人的光芒。
这徐丁一怒,拔剑道:“是你们害了我的弟子?拿命来!”一剑刺去,青色的光芒飞射而出。韩松等人早已惊骸,退向后方。木风道:“这徐丁只有分神期的修为,上去只会送死。师姐,你对付另一个,少羽,你自己小心。”说时,将白雪放下,身影急射而去。
这徐丁一剑刺去,且未近身。只听得男藤怪尖叫一声“不自量力。”伸手一挥,腾起数丈青芒,化作齐齐一百零八剑,飞刺而至。徐丁惊呼一声,数道剑刃洞穿,惨嚎一声,倒跌了出去,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瞧去,百道剑刃已近身前。忽的半空一阵鸣啸,强大的蓝光迸射。木风一掌劈下,拦下了百道剑刃。同一时刻,顾雨啸寒出鞘,蓝芒尽敛,一招破天十二剑诀斩出,女藤怪惊叫一声,闪到一旁,刹时间,数根藤条伸出,直探向旁边的韩月。顾雨暗叫不妙,但距离已来不及。韩月惊叫一声,被缠向半空,手中断剑带着一抹寒光,跌落而下。封少羽心中一紧,望向断剑,身子疾追而去,接过断剑,纵身前跃,一剑斩断藤条,一手搂着韩月,运起八层真元,掷出断剑,射向女藤怪。这女藤怪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闪避,爆发出强烈的青芒,迎上。轰的一声,青芒透射而去。封少羽大惊,一把将韩月转到自己身强,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断剑疾射,直透女藤怪小腹,惨叫一声,跌出老远。
空中,韩月怔怔地望着封才羽,眼中满是泪花。顾雨飞身迎上,将两人接下,随即封了封少羽几处大穴。
男藤怪见状,接住了女藤怪,狠狠瞪视了封少羽一眼,两人化作青烟,腾空而去。木风心忧不已,回到封少羽身旁道:“师姐,你在此救人,我去追!”顾雨心知这二怪不除,定将再犯,到时木风等人离去,整个清河镇必将糟殃,方道:“小心点!”不等顾雨说出,木风早已化作光影,疾射天际而去。
顾雨探了探封少羽的脉搏,一股真元自头顶输入。一时间,蓝光骤现,将封少羽紧紧包裹。韩月立在一旁,瞧着封少羽,心忧不已。韩松瞧得天空云气渐散,方走了出来,“哎呀”一声,走到韩月旁,道:“月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韩月此时只心牵着封少羽,哪里顾得那些,瞧着封少羽,泪水直打转,心道:“你可千万不要死,你若是死了,我...我...”泪水滑落而下,滴嗒成声。
众人皆是惊慌失措,徐丁以剑作杖,站起身来,自知是遇上了高人,方得以残生,感激之余,见顾雨正为封少羽疗伤,轻咳几声,站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