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即将殡天。”
这件事，恐怕除了老皇帝自己并不清楚之外。
所有与此事有利益关联的人，应当或多或少，都有所猜测。
当然，都没有陆争这般，如此的肯定。
甚至，都给出了大致的时间。
年后！
尹渐内心清楚。
估计，也就在今年了。
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恐怕都不太一定。
“陛下一旦殡天，无论太子是否成功继位，你当不当卧底，都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陆争轻声开口。
尹渐仔细看了他的表情。
恩，很是淡漠。
似乎天子即将驾崩，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心慌的大事。
这也让尹渐颇为疑惑。
“太子与我们巡天府不对头。”
“他对外，一直维持他仁爱的性格，痛斥巡天府存在的种种弊端。”
“可以说，他是朝堂之上，最大的一股反对巡天府的势力。”
“这其中，除了有太子少傅、礼部尚书的支持外，恐怕还有许多的官员，投身其中。”
尹渐疑惑问道：“掌印，为何您一点都不慌？”
可以预见。
如果太子一直稳坐东宫之位。
等到他登基九五之日，就是清洗巡天府的时候。
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忠诚于先帝的组织，在新的皇朝，还能拥有几乎与皇帝齐平的权力！
代帝巡天，监察天下。
这本就是老皇帝年老体衰、日益觉着力不从心，无法把持朝政之后，所做出的决定。
巡天府，也是在这个时候成立的。
短短二十来年，在陆争的手中，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
这其中，固然有老皇帝的一路扶持。
可陆争的个人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他真的会忍心，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巡天府，就这样被今后的皇帝铲除？
陆争看了眼神情复杂的尹渐，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你知道，巡天府外的那副对联，是什么意思吗？”
“恩？”
尹渐微微一愣。
有些不太明白，陆争突然说到对联的意图。
可在沉思之后，还是缓缓开口。
“后一句，应当是表明巡天府对皇室的忠心。”
“没错。”
陆争缓缓点头：“前一句，恐怕你不清楚吧？”
“实际上，许多的巡天使，也不明白第一句的含义。”
“千古恨...”
陆争说到这里，双眼掠过一缕寒芒。
“记得十五年前，在西域蛮国的那一场大战...”
说到这里，陆争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叹。
“巡天府，本就是天子鹰犬。”
“现在，太子并没有继位，没有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就永远也感受不到，如今的巡天府，究竟用起来有多么的舒服。”
“也不会理解，身为帝王，拥有巡天府这样的机构，对于朝政与国事的掌控，又会起到多么大的作用。”
“这些，是如今的太子所理会不到的。”
陆争轻笑一声：“你以为，太子真的不知道，触天峰一直在利用他？”
“这么明显的事，朝堂之上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清楚，太子会不清楚？”
“就算太子不清楚，他身边的那些幕僚，难道也如此蠢笨？”
“你要知道，太子身为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他的身边，一定围绕着全天下最为聪慧的谋士。”
尹渐听了，不禁有些想要吐槽。
不过，回想起来，自己亲身经历的两件事，太子的确可以说是做的几乎完美。
第一次，杀死露妃，栽赃嫁祸给当今皇后。
这件事，当时可是差点就被老皇帝相信。
一旦成功，二皇子必将永无翻身之日。
只可惜，他碰上了尹渐这个异数。
第二次，也就是刺杀长安公主的这一次。
可以说，整个巡天府上下，根据情报，都以为太子的目标，会是二皇子。
然而，张可望与贺全霜在二皇子府中，等了一整夜，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反倒是皇宫之内，长安公主的寝宫，发生异变！
如果不是尹渐及时从王景行的口中，猜测出太子的真正意图。
恐怕现在，长安公主，这位大夏第一美人，早就香消玉殒！
长安公主一旦死去，对其宠爱无比的老皇帝，定然会怒火攻心。
原本就不长的寿命，肯定会再次减少。
那真的就是半边脑袋埋到黄土里了。
而随着长安公主一死，二皇子根本就没有能在老皇帝跟前，为其说话的人。
其地位，定然也会受到严重打击。
届时，一旦老皇帝卧床不起。
身为东宫之主的太子，完全可以代理朝纲，直到老皇帝死，二皇子估计都见不到老皇帝一面。
想通了这些，尹渐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狠！
不得不说，太子背后的那些谋士，真的是阴险毒辣。
什么狠招都能用出来。
而相比较之下，二皇子太过于优柔寡断。
手腕也不那么强烈。
如果选一个当做朋友，那更加仁义且人品更好的二皇子，自然会是首选。
毕竟，谁也不希望身边有太子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人。
可是...
这是当皇帝，看的不是人品。
想要治理天下，威慑周边宵小，二皇子这种性格，显然是不合格的。
显然，更加心狠手辣的太子，才是完美人选。
他有城府，能够蛰伏忍耐。
一直等待老皇帝身体不行，才出手对付二皇子。
且不动则已，一动，必将一鸣惊人！
这种人，才是天生的皇帝苗子。
估计老皇帝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一直没有撤去太子的东宫之位。
尹渐突然头皮一麻。
如果老皇帝喜爱太子，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欣赏他的性格。
那么...
就算真的当晚，跟随长安公主将刺杀之事，禀报给老皇帝，恐怕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而如果长安公主真的死了，恐怕老皇帝也不会真的追究下去！
“皇位，本就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陆争缥缈的声音，传来耳边。
“你终于明白了。”
“太子也早就明白这一点，其实二皇子也明白。”
“可他就是下不去手。”
“这也让陛下失望不已。”
“怕的不是你失败，而是你明明知道已到绝境，却还如同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
“这种人，能登基九五吗？能统领天下吗？”
陆争摇头一叹：“如今大夏，有三亿信徒的蔵国，在一旁虎视眈眈。”
“又有修养身息，养精蓄锐的蛮国，在一旁窥伺。”
“风雨欲来，必须要有手腕强硬的人上位。”
“而已太子的智慧，一旦上位，他根本不会清洗巡天府。”
“反而，上位之初，更加会需要我们巡天府的帮助。”
陆争深深看了一眼尹渐，缓缓开口：
“现在，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