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柏竹这一招让林峰等人措手不及,在心中连骂数句“老狐狸”之后,林峰慢慢走到他身前,轻声问道:“庄主这是何意?为什么仿效古人做法?”
“贤弟!我错了!我不该动歪脑筋,差点酿成大祸,后悔莫及啊。”夏柏竹带着哭腔,伸出手来,连扇了几个清脆耳光,一旁围观的护院武士个个面带不屑。
“夏小姐,这主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吗?”林峰转过脸直视着夏彤。
夏彤眼神闪烁,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是真心忏悔的!贤弟!你,你们若不相信,就杀了我吧。”夏柏竹半跪着,直起身,面孔被自己掴的通红一片,再也没有那种素雅的书生意气。
“算了,你起来吧,这庄园原本就是你家的,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至于这次的事情,现在一笔揭过,待我二人伤愈之后便离开竹苑山庄,其他的事你自己处理。”林峰看了一眼夏彤那略显忧郁的面容,微微叹了口气,面对这女孩,他的心还是狠不下来。
“那,王爷那里……”夏柏竹真正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荣庆王那里无法交代,现在又一次露出了马脚。
“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照办。不像某些人口是心非,我林峰生平最讨厌伪君子、真小人!”话音渐远,林峰与聂璇二人已经拂袖离去。
管家曲伯从门外走来,上前扶起夏柏竹,这父女二人相视一眼,又触电般把目光挪开。
“聂兄,你昨夜所说梦晓筠又是什么来历?”路边,林峰忽然想起一事。
“此女子不足为挂,不知从哪里学了点皮毛媚惑之术,游走在这两国边境将官军营、富贵人家中,图的一点银钱糊口,据说是为了给她那病痨缠身的丈夫筹钱治病。”聂璇边走边道。
“什么病这么严重?你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吗?”林峰抬了抬头,想起当日在天门峰上,为讨一粒天青玉露丸救纳兰烟,没少吃苦头。聂璇这话,又勾起他的善心。
“他们本是牧民出身,据说在马场那边,我劝你莫行善,这年月做好事会遭人嫉妒,小心引来祸水。”聂璇摇摇头进了屋子。
想了想,聂璇所说不无道理,这天下之大,身处水深火热中人又何止千万,但遇上了不管,却不是林峰秉性所为。
……
一晃五日过去,这期间,夏柏竹经常远远伫立在练武场边,默默看着林峰等人习武练剑,却不敢上前搭话。
“大罗格刃拳的确是克制近身偷袭的妙法,如果再运上霸王劲,似乎更加威猛,暂且试试。”这几日下来,手上伤势几乎痊愈,恢复速度比聂璇快上几倍。白天练拳,夜晚炼气,日子过得自由舒适。
仅仅两招,林峰便摸清其中利弊,功法并不是随意组合就能威力大增的。相反,胡乱拼凑会导致无法发挥出原有的功效。大罗格刃拳变化快、速度疾,霸王劲气势足、不战而屈人之兵,两者结合,却不上不下,速度慢了不说,刚猛之力锐减!
“可惜我境界不足,无法练习霸王劲第二式‘飓风霸浪’,大罗格刃拳只图防守,若与人相斗,进攻上必然要吃亏不少。”林峰在心中琢磨着,“是不是练练剑术,必要时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梨花枪太过显眼,携带也不方便……”
“林公子……”夏彤立在远处,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几日不见,仿佛消瘦了不少。
“小姐有事么?”林峰心头有些异样,走过去轻轻问道。
“嗯,明日便是草原斋马节,公子会不会参加?”夏彤低头轻声说道。
“斋马节?”
“是啊。每年春季,我们这里都要举办一场斋马节,男儿骑马射箭,比试武艺,傍晚,还有篝火盛会……”说到后面,夏彤的头低得更深,声若蚊呐。
林峰心中一漾,这夏彤小姐,不会真的对自己有意吧?
可是一想到她的父亲夏柏竹,林峰那点刚刚燃起的朦胧火花立马就熄灭了。
“好,明日我叫上子胤他们,大家一起去。”林峰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挺拔背影。
“好的,夏彤这便不妨碍公子练拳了。”她幽怨的眼神从脚尖抬起,目送着林峰远去。
第二日清晨,久失生气的庄园突然活了起来,就连夏柏竹也意气风发,身着劲装,背弓牵马,亲自在庄园门口恭候每一个参加斋马节的人。
“叶公子、贤弟,诸位今日一定要玩得尽兴,夏某在此恭祝大家满载而归。”夏柏竹挥挥手,留下几名护院武士,一马当先,率领这支队伍向草原驰去。
林峰在人群中观望一圈,没有看到夏彤的身影,心中顿生疑云,说好了一起参加斋马节,她倒不见了。
“驾!”眼看着众人从他身旁一一掠过,林峰大喝一声,跨马疾驰。
数十匹千里马同时发力狂奔,山间小路扬起漫天尘土,为了不落在最后成为最倒霉的吃灰人,人人都拼命甩开皮鞭,斋马节还未开始,这边的赛马便暗中敲响锣鼓。
竹苑山庄的马匹最差的便是绝尘马,其余者赤兔、的卢、盗骊、赤风无不是千里良驹,这些宝马都被客人、庄主选去,最终可苦了魏三等一众亲信,没到草原上便弄得灰头土脸,叫苦不迭。
晴空万里,绿茵似海。山地草原上,风景无边秀美,鲜衣怒马,纵情驰骋,怎一个畅快了得!
远处,从草原各处集结而来的牧马人,脚踏皮靴、身穿艳丽皮褂、头戴各式礼帽,向夏家马场聚集。
旗杆高高树立,结着大红绸带的酒坛一字摆开,整羊整牛码放齐全,成群结队的骑手面带笑容,等待那挂在旗杆上的鞭炮鸣响。
夏柏竹此时也在人群中含笑而立,主持斋马节的并不是他,而是走上祭台的数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让林峰感到惊奇的是,数百位骑手皆是男人,其中没有一个姑娘。
“草原的儿郎们,今日斋马节盛会,让我们一起祈求神明庇佑,佑我富春山草原草丰水满,马儿健壮,小伙勇敢,姑娘漂亮,来年万马纵横,儿郎遍野!”伴随着老人的祈祷,草原上的小伙子们齐声高歌,用豪放的梦梁语呼唤斋马节开幕。
鞭炮声中,纵情狂放的斋马节千呼万唤始出来,红绸拉开的百丈标线挂在两支旗杆上,草原的男儿策马一字排成两行,马嘶阵阵,衣袂飘飘,等待着那一刻到来。
“轰!”一枚土炮冲上天空,群马嘶鸣,如同怒涛拍岸,汹涌如潮!这是斋马节头一项活动,赛马!
林峰拍马夹在人群中,奋力向前驰骋,不知终点在何处,只知道随着大潮一直向前、向前!
前几次纵马奔腾都是在山林小道上,全然没有今日在草原上来得畅快,赤风在马群中好似逞强一般,怒奔如龙,很快便赶在了前列。
耳鬓传来的如雷响声,劲风刮过的痛快淋漓,都给林峰以强烈的感官刺激。
冲在第一阵营的,分别是林峰与宝马‘赤风’,夏柏竹和他的青色神驹‘盗骊’,乘着‘的卢’白马的叶子胤,还有一位陌生青年,身材极魁,浓眉大眼,胯下一匹乌黑神马,名为‘皂爵’。
四匹神驹如龙似蛟,势如雷霆,引领群马向草原另一头、大山背面狂飙!
马群奔腾似海,转过山脊,大草原另一面空地上,热闹的人群欢呼雀跃,盛装打扮的姑娘载歌载舞,热烈相迎。
终点便设在这里,鲜艳的红绸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四人并驾齐驱,四匹颜色各异的千里马昂首嘶鸣,争先恐后。火红、青栗、雪白、乌黑,如同流星划过草原,于万马丛中独占鳌头。
万众瞩目之下,骑手们争强之心大动,胯下骏马更卖力狂奔,不甘落后。这四匹马儿都是千里马中最出色的代表,谁也不甘心落在后头,相差不过一个马头的距离。
论骑术,夏柏竹和那陌生青年当属第一,叶子胤能在的卢马上赶超前列,确实让大家都颇感意外。
十里之遥,转瞬即至,林峰已能看见前面一张张兴奋雀跃的脸孔,无比刺眼的大红绸带。
“哈哈,你们输了!”那青年忽然大笑,翻身站立,将皂爵背上的乌铁马鞍扔了下去!
这一下减轻了近百斤重量,皂爵宝马身子一松,四蹄踏燕般加速冲刺起来。
“好你个李大力,居然还留了一手!”夏柏竹大笑着紧追不放,此时距离终点仅有百丈远,欢呼的人群舞动手中彩球,大声为草原上的儿郎叫好。
人声鼎沸的气氛让人热血沸腾,赶马的号子此起彼伏,距离数十丈时,李大力已经冲到了最前头,胜券在握的他弓着身子,双脚立在马背上,极力向人们展示他那灵活的马术。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自赤风马上突然射出,凌空飞向前方,瞬间便赶超‘皂爵’,在众人惊呼声中抢先跃过终点!
其速度之迅捷超越场中任何一匹宝马良驹!
“不算数!他耍诈,用功夫的!”人们正争相目睹夺魁少年英姿时,李大力站在马上,满脸怒气,指着林峰喝道:“有本事只拼马术,这样赢了你也不光彩!”
夏柏竹策马走来,朗声道:“哎,李大力,你刚刚说不光彩,夏某可要提醒一点,你那皂爵上的马鞍哪里去了?”
“我,我丢了!”李大力涨红了脸,争辩声引来大笑一片。
赤风马主动走到林峰身旁,他翻身上马,冲李大力笑着拱了拱手:“这位大哥,方才是我求胜心切,多有不该,这胜筹本该属于你的。”
李大力挠了挠头,窘迫不已。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两位老者,看相貌应该是很有身份的长辈。
“柏竹,这位就是林公子吧?”其中一位精神矍铄、身形高瘦的长者向夏柏竹递去温和笑容。
“正是林公子。”夏柏竹笑着回答。
“恭喜林公子拔得此次马赛魁首,按斋马节风俗,请公子挑选意中人。”老人微笑着向后方斜了斜身子。
“啊?”林峰惊讶的差点嚼了舌头,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在另一边铺满羊毛地毯的帐篷前,数十位身着节日盛装的女孩俏生生立着,用她们美丽而勇敢的眼神传递心中的爱慕。
草原上的姑娘呵,美丽大方热情奔放,纵马驰骋不让须眉,在这斋马节上,展现出她们温柔动人的一面。
热情高涨的人们将林峰从马上拉下,几个大小伙子把他举过头顶,一直扛到这群姑娘面前,人群沸腾,许多人跳起了草原上的舞蹈,马头琴琴声悠扬,嘹亮的号子响彻草原,节日气氛无比浓烈。
身着白裙的夏彤,在这群少女中一枝独秀,如初开的百合花,眼波流动,眉目含情,微笑着勇敢的迎上林峰那慌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