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韩雪梅会如此吃惊,虽不甘断定这废弃义庄棺材里的那个神秘人就是蜀山掌门云沧海,但她也有几分把握。
首先,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了许多,但依旧与云沧海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其次,棺材中那人的一身修为,真可谓用旷古烁今来形容也不为过,韩雪梅几乎在他手下走不上一招,而手段通天的黑灵巫,刚才与那人硬拼了一招,并未占据上风。
普天之下,除了云沧海、木易、鬼先生、普空上人等寥寥数人,绝无一人能有此道行。
可是,根据可靠消息,鬼气森森的鬼先生,早在数日前与魔教蛮荒圣殿玄火坛羽化登仙,玄冰宫宫主木易,被妖神打穿金丹之后,修为几乎全废,如今再也不服年轻面容,日益衰老。
至于普空上人,乃是迦叶寺四大神僧之一,德高望重,不可能隐在鬼气森森的棺材之中。
加之这里正是蜀山脚下,是堕入魔道、迷失心智的云沧海可能性最大
韩雪梅对着棺材惊呼道:“掌门师伯,是你么”
红漆棺木的棺盖忽然震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忽然的颤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灵巫苍白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皱眉的看着红漆棺木,一字一句的道:“莫非,阁下就是蜀山掌门云沧海么”
安静,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阴风在义庄里发出的呜呜的轻微声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气氛越发的诡异,整个义庄内的气温也开始在不为人知中缓缓降下,最后,几达滴水成冰的寒冷温度。
许久之后,韩雪梅终于忍不住,迈开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那口红旗棺木。
不料韩雪梅的动作仿佛打破了义庄内的平衡,黑灵巫如触电一般,脸色大变,断喝一声,叫道:“别过去”
说着,黑灵巫身子凌空飞起,如黑色的苍鹰一般,身子一闪,就到了韩雪梅的面前。
就在这时,那道诡异的红色血光再度出现,直接刺在了黑灵巫的肩头,竟是一柄剑
三尺七寸,通体血红,样式古拙,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材质炼制的仙剑
诛天古剑
那棺材中的人,果然正是云沧海
也不知道为什么,黑灵巫本是蜀山的敌人,今夜却两次出手救下韩雪梅的性命,刚才韩雪梅若在走上前一步,立刻就会被诛天古剑重伤,不死也得重伤。
“你”
韩雪梅表情瞬变,还不及反应,只见黑灵巫忍着剧痛,伸手拔出了插在自己右肩膀上的诛天古剑,诛天古剑忽然血光的大盛,浓郁的血腥气息几乎弥漫了整个义庄。
阴风呼呼而啸中,黑灵巫闷哼一声,手中控制不住一般,诛天古剑忽然挣脱飞去,虚悬在红漆棺木的上方。
黑灵巫喝道:“快走,他已被心魔附身,迷失心智,你我联手多半也不是她的随后,快走”
韩雪梅也不是傻子,见云沧海躲在棺木就知道此人多半已经无药可解,只是她很疑惑,那日在轮回大殿上,云沧海明明受到了上官云顿的重创,怎么这才短短五天时间,似乎全部恢复,而且道行仿佛比以前还要厉害许多,连黑灵巫都没有一战之力。
“想走”
云沧海阴沉的笑声从红漆棺木里传了出来,令人头皮发麻。
只见那柄诛天古剑再度飞掠而起,射向了黑灵巫。
韩雪梅刚准备逃出义庄,听到身后的剑啸声,回头一看,见黑灵巫周身上下被诛天古剑的剑芒所笼罩,自己这一走,黑灵巫今夜多半就要丧命在此。
她根本没有犹豫,玄霜神剑白光大盛,寒冷的白色剑气化为一道如尘烟一般的细小剑芒,贴着黑灵巫的耳边疾驰而上,正好打在了诛天古剑的剑身上。
轰隆巨响,两柄神剑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爆发出来的能量将大半个义庄都震塌了。
乘此良机,韩雪梅飞身而上,伸手抓住了黑灵巫的手臂,直接将其拖出了义庄,不敢回头,驾驭神剑冲向了夜幕之上,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砰”
在两人刚刚逃离义庄范围后,忽然间倒塌的义庄一阵轰鸣,无数棺木衡量与青色墙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的四处飞射,周围不少废弃民宅都被震的倒塌了。
废墟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手中握着血光腾腾的神剑,他整个声音仿佛被一股黑气所包裹,只有那双殷红的眼睛,是那么的刺眼明亮。
“吼”
云沧海仰天长啸,如疯狂嗜血的野兽,狂风四起,黑气弥漫,如魔神在生一般不可一世。
南疆,十万大山,西部。
靠近死泽的大山西部血阴山,乃魔教古老门派幽冥宗的总堂所在。
在许多年前,南疆八大古巫族之一的黑巫一族,就是在血阴山附近生活的,后来经历了岁月的变迁,浩劫的洗劫,黑巫一族早数千年年前终于消失,融入了南疆新崛起的五族之中。
大约一千五百年前,魔教出了一个精才绝艳的人物,名曰薛天,在南疆黑巫族生活过的血阴山山洞之内,找到了经典天书第四卷幽冥鉴,并且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法宝灻炎珠,从此疯魔天下,创幽冥宗一脉。
可惜,鬼王薛天死后,魔教内部再度四分五裂,昔日辉煌一时的魔教第一大派幽冥宗从此没落,一蹶不振。
直到十多年前,魔教内部各派系为了一统圣教,开始收罗小门小派,当时幽冥宗宗主青狐上人对五大派系阳奉阴违,于是,五大派系联起手来进攻幽冥宗,最后只有宗主青狐上人与弟子柳浩宇幸免于难。
如今,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只过了十年时间,几乎被灭派的幽冥宗再度兴盛,月光之下,身穿幽冥宗服饰的人群,浩浩荡荡的穿过山野,来到了血阴山山脚下。
断龙石已经被开启,今万幽冥宗弟子举着火把走进古洞之内。
数日前,魔教圣殿大长老鬼先生羽化登仙,孙海为新的圣殿长老。
自从鬼先生死后,幽冥宗与圣殿完全分裂,小丫也没理由再赖在圣殿了,于是便率领幽冥宗弟子离开圣殿,回到了祖师发迹之地。
站在高高的血阴山山巅,看着脚下无数举着火把缓缓走进山腹内的幽冥宗弟子,小丫表情有些感伤,也不知她心中此刻在想着什么。
没多时,黑暗中走出一位年轻的男子,一身黑衣长袍,黑发如墨,皮肤白净,本是一个妖媚俊朗的男子,不过,他脸上却有两道疤痕,从眉心向下,覆盖整个脸颊,看上去颇为狰狞。
正是柳浩宇。
他脸上的疤痕,乃是当年五大派系围剿幽冥宗时,被阴灵宗弟子郝梦来的白骨鞭所伤,当年小丫虽然以金针刺穴的方法及时压制住了白骨鞭上的奇毒,但这两道疤痕,却是永远也祛除不了了。
柳浩宇默默的站在小丫的身后,如十年来默默是守护在小丫身后的护花使者,在小丫看不到的那双眼眸里,闪烁着些许的温柔与怜惜。
可惜,他似乎知道自己如今容颜被毁,配不上小丫,只是将这份心意压制在内心之中,十年来从不敢流露出来。
或许对他来说,能如此默默的望着她背影,此生便已足矣
淡淡的幽香,从小丫的身体上缓缓的飘散,那是处子的幽香,与周围淡淡的彩虹七色瘴形成了强烈反差。
柳浩宇正好是站在下风口,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熟悉的香气,让他不由得有些痴了。
许久之后,风中传来了小丫一声低低的叹息。
这低低的叹息,听在柳浩宇的耳中,却宛如惊雷一般。
他道:“宗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们被赶出圣殿心中伤怀”
小丫摇头,道:“不,圣殿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这里才是幽冥宗的家,我并不是伤感,我只是在担心一个人。”
柳浩宇脸色忽然一暗,低声道:“宗主,你是担心蜀山云小邪云公子么”
小丫仰头望着九天星空,幽幽的道:“是呀。他就是个呆子,傻子,大木头,哪里会明白我对他的心意如今如我所料不错,蜀山内部必定风起云涌,他这个呆子身在旋涡之中,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柳浩宇脸色又是一暗,喃喃的自语道:“世间何止他一个是呆子、傻子、大木头”
“你说什么”小丫似乎没有听清楚柳浩宇的话,歪着脑袋回头看了一眼柳浩宇。
柳浩宇见小丫唇红齿白,样貌清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眸看着自己,他脸色不禁一红。
喃喃的道:“没,没什么。对了,宗主你刚才说如今蜀山风起云涌,这是什么意思呀,如今浩劫初定,云沧海居功至伟,蜀山的名气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难道有什么危险”
小丫神色收敛,道:“多年前,我曾听爷爷与师父说过,蜀山派的那座逆转法阵,虽然威力无穷,但似乎不是什么诛魔之阵,而是一座大凶之阵,最近我手腕上戴着七颗黑晶石,一直有异动,隐隐有煞气戾气流转不定,这七枚黑晶石乃是那座法阵的阵眼所在,虽然被我取下,但与整个法阵还是有些联系的,当初轮回峰大战时,六脉天机印都开启了,唯独主峰轮回峰的天机印没有被开启,我当时就很奇怪,后来在南疆封印妖神时,断尘子找我深谈了一次我,我这才得知,逆转法阵煞气极重,对主持剑阵之人的反噬之力更是沛不可挡。”
说到这里,她深深的叹息一声,面带忧色,道:“十年中,云沧海为天下苍生,两次强行开启六脉天机印,多半已经被煞气侵蚀,如果我猜的没错,今天的蜀山派看起来平静无常,但内部必定暗流涌动,如果云沧海真的被煞气反噬沉沦魔海,那掌门之争势必会引发蜀山内乱。”
小丫,这个扎着两根冲天大辫子的丫头,十年前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短短几年时间,竟能准确的分析出远在万里之外的蜀山之事。
这份推演之力,这份心机,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这几年在魔教圣殿中,鬼先生传授与她的。
鬼先生敬重她乃是鬼王薛天的唯一传人,不仅将自己所参悟的鬼道心得无私相告,还传授了小丫兵法谋略,人情世故,察言观色等。
小丫颇为聪慧,一点就通,又在魔教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勾心斗角了十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天真善良的小丫头了。
柳浩宇没想到蜀山上那座威力足以逆天的法阵竟有如此大弊端,脸色不由得大变。
他道:“那宗主你打算怎么办”
小丫道:“如今我们已经安全到了血阴山,凝血堂与合欢派在兽妖浩劫中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对付我们,至于那古魔门,哼,已经名存实亡,派中高手几乎全部死在药王谷,也不足为患,我打算明天一早秘密去了一趟峨眉山,我实在是心中放下那个呆子。”
柳浩宇知道小丫如果决定了什么事情,谁也无法改变,便道:“我陪你一去吧。”
小丫道:“嗯,如此也好。”
就在这时,青狐上人急匆匆的从山腰走来,小丫一愣,道:“青狐爷爷,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
青狐上人表情怪异,道:“宗主,有位故人要见你。”
“故人谁”
“是我。”
一道干净的男子声音从青狐上人的身后传来,小丫皱眉看去,见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紫衣,颇为英俊。
在小丫看清楚样貌之后,脸色一变,失声道:“秦道一你没死”
来者正是六公子之一的秦道一。
当初药王谷被兽妖血洗,谷中近乎所有的弟子都战死了,连魔君木青阳等人都难以幸免,所以,小丫此地见到木青阳的嫡传弟子秦道一,不由得心中一惊。
秦道一缓缓的走到小丫面前,忽然单膝跪下,道:“鬼王宗主,我知道你们一两日内就会来到血阴山,秦某在此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