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堂,林平之师徒的对话还在继续,两人刚说道令狐冲剑术高强。莫大开口道:“这独孤九剑也当真神妙,我原以为风清扬的剑法突飞猛进,是他自己悟性太高所致,独孤九剑便是不凡,也未必高明到哪去。但剑一从杭州回来之后对我说,令狐冲的剑法精妙绝伦,他难及十一,便是以那任我行惊天动地的武功,百招内想要击败令狐冲也难上加难,看来这独孤九剑果然有些门道。”
林平之取了茶壶,给莫大添满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才答道:“那是当然,而且有大门道。独孤九剑是宋朝剑魔独孤求败所创,听听独孤求败这么招风的名字,就知道人家的功夫有多高了。而独孤九剑招招有攻无守,每一招都攻敌必救,这样玩命的剑法,其逆天程度当然可想而知。”
莫大听了有些恍惚,仿佛感悟到什么,之后才说道:“招招有攻无守,攻敌必救?那这剑法定然要比对方更快,更准,循着对方破绽而去,想必是以天下各种武学招式为基础,分门别类的加以练习。”
林平之又没学过独孤九剑,不过是懂一些原理罢了,但莫大的猜测还是颇为靠谱,林平之点点头道:“大体应该是这么个路数,听说独孤九剑的心法艰奥晦涩,每一句都代表步法与剑法的结合,出剑角度与出剑时机的选择,都是人家独孤求败耗尽心血才总结出来的。”
莫大道:“这种剑法既需要悟性又费脑子,就好像武当派的‘神门十三剑’,泰山派的‘岱宗如何’,咱们衡山派的‘南岳点星’,都需要繁复计算,大量推演。如果口诀包罗万象,推算的精准,消耗的心力便少些,反之则需要大量的时间计算,不具备实战作用。”林平之点点头。而莫大又问道:“说起来,平之你的功夫又到了哪一步,较之令狐冲如何?”
林平之矜持的笑了笑,有些夸张的道:“应该是到了惊天动地的地步,令狐冲也难以及得上我十一。”
莫大正端起茶杯喝茶,听到林平之这么不要脸的话,显然很不适应,一口气呛到,连咳两声,把嘴里的茶水又吐回茶杯中,重重的放下茶杯,瞪了一眼林平之。心说这小王八蛋和几年前一样,说话还没个正形。
林平之嘿嘿笑了两声,连忙换个杯子重新给莫大倒满茶水,之后脸色一肃,默默运气之后,单手在身前缓缓张开,露出一柄五彩斑斓的透明小剑,正是林平之感悟的剑意。
莫大双目圆瞪,从椅子上下来围着林平之转了两圈,双目死死的盯在那小剑之上,直到林平之收起那小剑,莫大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林平之一眼,才有些失神的做回椅子中,良久不语。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莫大才开口,只不过声音都有些嘶哑,他喃喃的说道:“剑意,先天剑意!”莫大恐怕已经在心里大喊:‘老天怎么不一雷把这小王八蛋劈死,他才二十岁啊,二十岁就有这番成就,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活不活。’
林平之试着叫了声:“师傅?师傅。”
莫大看了看林平之,说道:“古墓派,嘿!古墓派!”
此时太阳已悬挂于中天,回雁堂也被洒满阳光。林平之眼见和莫大的商谈也接近尾声,便开口说道:“师傅,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就先去了。平之这几天就在衡阳城居住,有什么事您派白禁去叫我就行。”
莫大一怔,继而微微颔首道:“也罢,刘师弟回来,你就立刻去提亲。”说完起身在大殿的一处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打开匣子拿出其中的小册子,这小册子极为陈旧,装订样式也古老,封皮上写着两个剑意四射的大字《剑典》,而署名则是‘独孤剑’。
林平之在旁边看了,眼皮一跳,心说这独孤剑可是当年的天下第一人,武林盟主,衡山派几百年来的最强者。牛到没边,最后甚至踏破虚空的高手。真没想到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衡山派,居然还传承有这位祖师爷的手书。
莫大将这小册子捧在手上,摩梭一番后,才对林平之招招手道:“这小册子乃是衡山派的镇山至宝,前边录有独孤剑祖师爷的独门剑法和武学见解,后边则是历代高手的体悟心得。原本不禁门派弟子学习体悟,但百多年来武道式微,门中弟子不入先天,根本领会不到其中真谛,传得多了难免遭到他人惦记,所以就渐渐成了掌门传承之物。为师也算最后给你个方便,晓峰闭关这一个月,为师准你每日来回雁堂研读一个时辰。”
林平之连忙施了一个大礼,恭声道:“多谢师傅厚爱,平之感念不已,定用心研读祖师秘录,苦练剑法,今后发扬我衡山门楣。”莫大坦然受了。这个关键时刻,林平之当然不会嘴贱的问上一句:“能不能抄录?”要知道,敢在独孤剑留下来的小本子上留下体会之人,哪一个都不会弱了,甚至说的夸张些,那些强手留下的字迹,都含有各自剑意,这种秘录,抄录版和真迹版岂可同日而语。
莫大又道:“等晓峰的继任大典结束后,你便回福州避避风头,安心的结婚生子,巩固修为,几年后你再出来招风搅雨。”
林平之一愣,笑道:“师傅,您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这次五派换帅风波,必将波及整个江湖。从咱们衡山派开始,恐怕整个江湖都要震上三震,这个关键时刻您把我这个硬手遣回故里,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
莫大瞥了林平之一眼,幽幽的道:“你那小情人就不怕暴露么?”
林平之一惊,没想到莫大居然连这也知道了。他的师祖,太师祖,也就是莫大的师傅和师祖都死于魔教十长老之手,所以莫大对魔教上下都没什么好印象。林平之心下快速盘算,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便老老实实的开口道:“师傅你太神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难道您老也去杭州城了?”
莫大哼道:“当然没去,不过南潮和你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接触,你怎会为了他连毙数名魔教长老?以你的性子,便是功夫独步武林,这档子无利可图之事,你又怎么会做?别人不知道那小丫头张紫嫣的本名,自然猜不到她与张紫然的兄妹关系,但这些能瞒住为师?你们两个古墓派师兄弟,怎么会在梅庄那场大乱战里亡命相搏?嘿,当然是别有用心了!而且咱们衡山派在衡阳城经营数十代,你和白禁带着两名女眷回到衡阳,还以为做的多隐秘么?”
林平之心头冷汗涔涔而下,往日里一阵风就能吹倒,素来沉默寡言的小老头,今日才展现出衡山派掌门风范,和大宗师的心机手腕。纵然林平之如今的功夫已经超过了莫大,但这份洞穿世情的睿智,却也是林平之所不具备的。林平之舔着笑脸道:“师傅,平之是真心喜欢人家。”
莫大又是一声冷哼,说道:“你小子功夫高,家里有钱,人也俊俏,如果心术不正,恐怕祸害的姑娘家不会比田伯光少多少,如果你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乱情之人,为师早就收拾你了,岂会容你到今日。”
林平之听出莫大的言外之意,喜道:“多谢师傅!多谢师傅成全。等刘师叔回来,平之就立刻去提亲,之后接了人就回福州,免得人多眼杂被他人看穿。”
莫大摇摇头道:“功夫都这么高了,还没个稳当劲,你是我衡山派二代弟子中功夫最高之人,晓峰接任掌门,你却不在,那不是告诉别人你心里不服气么,你把人提前送回福州便是了。”林平之苦笑着点点头,心说这还不是被你一惊一乍吓的。
之后林平之强定心神,看了看那小册子上的前言部分以及一些轶事,但林平之心思已乱,后边的秘法也没有强记,随后被莫大赶出回雁堂。眼见午饭时间将至,林平之便找到宋金。宋金此时正在一个偏殿核算近几月门派的用度,以及传位大典的邀请名单。
林平之进了屋子后,与宋金打过招呼,便凑在一旁看起那邀请名单。名单列的极长,先是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与帮主,如少林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掌教冲虚真人,昆仑派乾坤一剑震山子,峨嵋派玉漱道人秋长风,青城派摧心道人余沧海,丐帮帮主解风等人皆在邀请之列。之后是与衡山派交情深厚或沾亲带故的各大门派与势力,如嵩山派,华山派等五岳剑派,因为林平之的关系,洛阳金刀王家也归在亲友一类中。最后就是衡山派势力辐射范围之内,一些入流或不入流的帮派,这些帮派平日里都尊重衡山派,此时邀来,一是壮大声势,再也是还还人情,给他们脸上添些光彩。当然还有一些独行侠或走单帮之人,不过这些人大多居无定所,只是象征性邀请几个名气大的。
林平之看完名单,感叹道:“呵,邀请的倒也真够全的,想必远道的已经派出信使了吧。”
宋金也点点头,说道:“是啊,师尊吩咐下来,说这次要大举操办,我原也不懂其中内情,还是前几日师尊透漏一些,我才知道这次传位干系重大。”宋金说的自然,其实还是在宽慰林平之。
林平之笑了笑道:“我自知道,师尊已经跟我说了前后因由,我知道该怎么做。嗅觉灵敏之人,想必能察觉到我们衡山派只是开头而已,所以这次在邀之人大多会前来。”
宋金再度点点头,说道:“平之你能这么想就好。你的功夫极高,这次传位大典又难保能够一帆风顺,但咱们衡山上下众志成城,齐心合力,却也不惧那些宵小。而且以你的煞名,想来也是能够震慑一二。”
林平之点头笑道:“嗯,在衡山派大喜的日子来招惹我‘林灭门’,想必这种蠢货也是不多的。”
宋金脸色古怪,半晌才道:“你到底知道你这外号了。”
林平之则道:“我倒是觉得这外号不错,颇有气势,我还想感谢给我起这外号之人呢。”
宋金见林平之说的真诚,知道林平之此言乃是真心实意,但还是摇摇头道:“算了吧,以你这臭大街的名头,就算真心相谢,人家也不敢接受的。”
林平之一脸窘色,再度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