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爷子的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拢而来。大家都停住了接下来的话题,室内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呀!是沈周的《松窗高士》,这可是难得的珍品。”最最懂行的萧再阁在一边忍不住开了口,说完,还看了周筱一眼。
“明代的大画家,他的传世之作可是不多呢!”萧家老大萧再卿看来也是懂行的人。
“据我所知,沈周的作品大多都收藏在各大博物馆中,流传在民间的可是少之又少,这还真是件难得的珍品。”萧家老二萧再臣也在一旁接口道。
“让我们也观赏一下。”萧军等几个兄弟也围了上来,借着萧老爷子的手欣赏了一番。
周海正和侯中华此时更是在心里暗赞不已,大家庭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各个都是行家的样子。
而所有萧家人的表情,都只是单纯的欣赏,没有一个人有贪婪或是惊奇的样子,看来,都是极为有见识而且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这一点,也是一般的人家所不能比拟的。
……
“贵不贵重的,在于人对它的欣赏角度,您只要欣赏它并且喜欢它,那它的价值就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了。
您不要跟我客气,难得能得到您的认可,既然喜欢,就请您收下吧!”周海正一番话,说得十分的诚挚。
“呵呵呵……不愧是父女,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丫头也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呢!那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是这么和我说的——
‘所谓宝贝,是对于喜欢它的人来说的,那么也就是说对于真正识它、并喜欢它的人来说,它是无价的,是真正的艺术品。
而用价格来衡量、并且将它当做买卖来交易的,那不叫喜爱,更确切的一点说,不是真正的喜爱。而被交易的那件东西,也谈不上艺术品了,只能称之为商品。
您懂它,并且喜欢它,所以,它在您那儿就能体现出它所应有的价值,这样说来,那一切就都值了!’”
萧老爷子对于周筱说的话,记忆犹新,听完周海正的话后,不禁笑咪咪的和周海正复述了周筱曾经对自己所说过的那些类似的话。
“小小这孩子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在别的孩子都只知道吃和玩儿的年纪,她就闹着让我教她读书识字。
字还认不全,就整天抱着一本书,旁边还放着一本厚重的字典,一个人坐在小橙子上,看的津津有味儿。
还让我教她拉二胡和吹笛子。那时的她还太小,我们那儿根本找不到那种小号的二胡,她就用我们家里那把老二胡学。
因此不知吃了多少若,但这孩子就是不吭声,要不是有一次夜里我听见了哭声,到她那屋去看,根本不知道她手疼和胳膊疼,竟疼的夜里醒来一个人偷偷的趴在被窝儿里面哭。
那时她才几岁,四岁吧!
等到能认识些字后,又坚持着要学写毛笔字,那时我还问过她,问她能不能坚持,要是自己认为能坚持,我就教她写,要是不能,干脆连学都不要学。
谁知她那时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竟然连连认真的点头,说自己一定能坚持下去。
而事实上,这个孩子也没让我失望。
她甚至比我这个当爸爸的都有恒心,每天到了固定的时间,就会自动的趴到我给她特制的那个小桌子前,心无旁骛的练习毛笔字。
并且从四岁开始,就已和她的哥哥周天一起,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帮全村的人家写春联……
看我……要说什么,竟然把话题扯的这么远。”
周海正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变得悠远而怀念。
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话题扯的有些远了,有些抱歉的和萧老爷子等人笑了笑。
“爸爸,不要说这些了!”虽然知道场合不对,周筱仍是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说,亲家说下去,我们爱听这些事。正好也让家里的这些小的们听一听,让他们也知道丫头今天的优秀,不光是靠聪明就能轻易得来的,主要得靠努力和汗水才能来换取。”
萧老爷子听的一脸的兴趣非常,极力的想让周海正说下去,而且他说的也是自己的心里话,在他看来,周筱的成长绝对可以当作一部励志的教材,来教育他萧家的这些子孙们。
而挨坐在周筱旁边的萧再丞,虽然对周海正所讲的这些,大多都在调查的资料里看过,但是,经由周海正的口中讲出来,却显得鲜活起来。
不由也沉浸在那饱含一位父亲对女儿深深的疼爱里。
看了看周筱,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不由抓住了周筱的一只小手儿,并握在手心里攥了攥。
……
“小小从小所看的书也和别的孩子不同,别的孩子那么小很少会整天想着找书看,或者是只会看一些儿童的读物。
但是这孩子总爱看一些历史或是考古一类的书籍。
有些书,连我看起来都觉得枯燥无味,而她却能看的津津有味儿,甚至可能捧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天。
我开始以为她不会看得懂,有时会问上她一两句,谁知她竟然能将所看过的内容背下来,并且还会加上自己的一些见解。
所以说,从她四五岁开始,就已经开始对古玩一类的感兴趣了。没有人刻意的去引导过她,一切全凭她个人的兴趣。
不瞒你们说,这孩子的早慧,也曾一度让我感觉到恐惧,我倒不是怕会出现伤仲永的例子,而是怕那句……怕那句“慧极必伤”的话。
你们都不知道,因为这个原因,我甚至好多年都生活在一种胆战心惊里。
直到她读了大学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还会经常的从梦里惊醒过来。
后来到了她大三后,这种感觉才好了一些。因为我发现,我的女儿对一切事物的看法和人生的态度,都有着超乎同年龄孩子所没有的豁达和洒脱。
我认为,有着这样个性的孩子,生活肯定不会有太大的波澜。
但是,没想到……”
周海正的落寞,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眼里。
周筱已经实在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她从没想到,之前更没听自己的父亲说过,他竟然为了自己,过了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日子。
同时,她仍是能从父亲的话里,听出对于自己这个婚姻的不情愿与不满来。
萧再丞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为周筱擦着眼泪。
而以周海正的性格来讲,这并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外泄的人。今天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一个是因为做为一位爱女如命的父亲,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好似即将要失去女儿的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情绪里。
另外的就是对于这桩婚姻,他的的确确存在着极其的不满。但是,现实又不得不让人低下头来。
种种因素叠加到一起,让周海正感觉到十分的绝望和无奈。
他已不知能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只想通过自己的一番话语,能让萧家的人了解自己女儿超乎常人的优秀。
但是,说完后,又觉得这一举措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们都听见了吗?天才是有的,但是天才也需要付出比常人多出多少倍的努力,才能取得真正的成绩和成功。
你们都要向你们的小婶儿好好学学,不但要学她的努力和刻苦,同时也要学学她的做人,那份豁达和善良,都是你们要借鉴的。”
萧老爷子完全能理解周海正做为一位父亲的良苦用心,更能够看的出来,周海正对于这桩婚姻的不满。
但是,周筱确是入了他萧政的眼,即便不是因为周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因着对周筱的了解,他也一定要想尽办法,给自己的小儿子把这么优秀的媳妇儿给娶回家来。
“萧老将军,我二弟实在是对我们这个女儿感情太过深厚了。都十几岁了,还会把她扛在肩上来宠。
不光是我二弟夫妇,即便是我们夫妇俩也是一样,从没想过女儿会有嫁人的一天。而且更加不会想到,会有这么早就要嫁人的一天。
我们这不是矫情,而是心里真的舍不得呀!
但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希望,我们的女儿今后能过得幸福,我们也算是安心了一些。
所以,还请您及萧老夫人能体谅一下我们的失态之处。”
侯中华知道,到了现在,周筱和萧再丞的事已是铁板钉钉,无法再改变。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为周筱争取一些更大化的幸福保障而已。
“呵呵……侯亲家不要这么说,我能理解……我们都能理解,任谁家有个这么乖巧的女儿也舍不得给嫁出去不是。
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之前也说过了,丫头到了我们家,我能保证,不会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
她在你们家,是家里的宝贝,到了我们萧家,同样是无价之宝。
我们小四也作了保证,会对丫头好,这一点,不要说你们,我都会监督他,要是有半点的对丫头不好,我都不会放过他。
这下,你们应该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