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人啊,你们看,这淤积的河道都快清理的差不多了,平均一下就算每人每天二十五文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不过拢共没几天,所以全国各地汇过来的捐款,也能扛住,还小有剩余。”
账本清清楚楚的递过去,两位刺史带来的手下的财政官,马上恭恭敬敬的接过来,连算盘都不用,就这么拿眼睛随便扫着看。
琢磨着这财政官是不是也和冯依依一样是心算大佬,江浅夏也没找茬询问。
从她奔赴处理两湖水患起,京都附近的州府,都蔓延式的学京都百姓的自动募捐,大批大批的钱粮被押送前来。
古黎他们在海上才运回来两趟粮,但量却十足。也不用专门的精兵押运了,粮食才在码头上卸货,就马上被各州府的地方军交接转运而来。
所以这些天就算灾民们成天从事重体力劳动,倒也没有饿着。
至于百姓豪绅们捐赠的钱财,数目都不是普通州府官方能一口气拿出来的量,但神奇的是都只超出了那么一两成……
想到这里,江浅夏眼睛眯了眯,在心中的暗帐上记下一笔。
两湖刺史历来同气连枝,两人也只是故作不在意的凑到账本前扫一眼,瞳孔不自然的微微收缩,便相视而笑,冲江浅夏拱手。
“不知贵女接下来有何打算?”
“该清理的都清理出来了,百姓手里自己也有钱了,那当然是开始灾后重建了?”
莫名其妙的看他两一眼,江浅夏掏出一叠厚厚的计划书。
“这是拾慧馆的学生们整理设计出来的重建方案,从基础设施,包括道路、桥梁、堤坝、水库、城镇、街铺翻修等,到关乎百姓的户籍重新规整、耕地的划分和对有亲人去世的农户进行补贴,对家里重要劳力死亡的农户,安排他们进城开铺子,还是安排帮她们把地租出去等等。”
没想到江浅夏给出来的方案能周全到这个地步,才整理好表情的两湖刺史又有点傻眼,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计划书上条理清晰的一步步和满页的加大加粗的什么“预期目标”等看着新鲜,但十分好用的生词。
“当然,要做到计划书上的一切,需要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好在现在不缺人力,既然是重建自己的家园,那每日的工钱按照二十文来算也就差不多了。”
心重新提起来,两湖刺史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按贵女所给的重建方案来算,需要多少钱财?”
怎么什么都要问她?作为当地最高的父母官,就不能自己动脑筋算算?
心累的白他两一眼,江浅夏没好气的把算学班学生已经统计出来的详细预算递过去。
接过来一看,两湖刺史倒吸一口冷气。
“白银,一百三十万两?!这,这不可能的,就算掏空了我们,那也是万万拿不出来的啊!”
“别叫唤了,怎么就拿不出来了?”
瞥他们一眼,江浅夏懒洋洋的往椅子扶手上一歪,翘着二郎腿晃悠。
“各地捐款还剩下三十多万两,那点零头算预备的,你们两州只需要再拿出一百万两,也就是一边五十万就差不多了。”
虽然两湖地区在两州的土地面积是不对等的,但综合考虑到桥梁和水库、堤坝的建设,其实也差不多。
“五十万那也是天大的数目!以潭州每年所进的税银为例,一年也不过百万两!这一次就要拿出大半年的税银来,哪儿有这么多结余!”
“就是!贵女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地方上但凡要修路建桥,都要用到钱,我等二人的位置看似油水十足,其实,有苦自知啊……”
江浅夏很茫然,怎么突然就开始给她哭穷起来了?
“不是,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两位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哭嚎声戛然而止,眼巴巴的看着她,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这次两湖水患,按照大乾一贯的例子,都是地方上先尽力把钱补上,然后上折子找户部再批一部分补贴的啊?”
“也就是说,要是你们能和沈安大人好好说说,或许最后算下来,你们一州也就出个二三十万两的,这还叫有压力?”
不等他两反驳,江浅夏就冷冰冰的道:“跟谁哭穷也别跟我哭穷,算预算之前,我可是带着学生们翻遍了县志,算出近些年你们除了交给中央的税银外,到底还剩下多少家底的。”
“也别跟我扯什么平日里花掉了,百姓可都在我手里捏着,随便问问就知道这两年到底有什么地方是新建的,大概花了多少钱,我怕比你们自己都清楚!”
“别说五十万两,就算让你们每人拿一百万两,那也应该是轻轻松松就掏出来的!”
越说越气,江浅夏就见不得比她有钱的人跟她哭穷,谁能比她还穷?
面色冷下来,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江浅夏眯起眼来,狐疑道:“两位大人这么推三阻四的,到底想干什么,直说。要是看我人微言轻,那我马上上奏给皇上,让皇上跟你们两说!”
“不敢不敢,贵女息怒,息怒。”
两位刺史心中委屈,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好端端的,她突然就翻脸了呢?
历来要钱这事,都是要纠缠许久,你给个价,我哭穷还个价的嘛,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一口价了?
想到这里,刺史大人给身后的财政官丢个眼色,财政官马上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站起身来。
纸笔拿出,写下预算,再大笔划掉,给出一个稍微小一点儿的数字,然后分别写了两个数字——一个是想找户部申请的银子,一个,是没有名目的私银……
“贵女,您看这么分,可以吗?”
纸缓缓推过去,财政官笑的很暧昧,“贵女此行劳心劳力,可谓劳苦功高。两湖百姓和下官们甚是感激,又怎么能让贵女空手而回呢?”
看他一眼,再看纸上没有名目的数字一眼,江浅夏笑了。
“重建的钱一下子被扣下了近三十万两,从户部那儿要足额,也就是又多出三十万两。拢共六十万两,我独占一半?两位大人还真是够看得起我的。”
“呵呵,哪里哪里,谁人不知贵女最得皇上宠爱,此次又对救灾尽心尽力,我们有这点孝敬,也是应当的,应当的。”
斜眼睨着赔笑的众人,江浅夏微微一笑,身子前倾,素手若有似无的抓住了财政官的领子。
“知道我为什么能得宠,被皇上委以重任来赈灾吗?”
虽然心感不妙,但财政官还是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回道:“呵呵,肯定是因为贵女进退有度,又才识不凡了。”
“错了,皇上派我来,是看准了,我看不上你们贿赂的这点银子。”
松开他的衣领,像嫌脏似的擦擦手,江浅夏把财政官推过来的纸对折撕碎,平淡道:“今天的事儿我就当不知道,预算该多少就多少,我会一式两份送去户部一份,把钱用实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等我走了之后再随意敷衍,只是想清楚了,我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消息颇为灵通的商人……”
“不被我抓到把柄那算两位大人厉害,要是被我抓到了,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