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咱们这到底是要上哪儿去啊?”
扒在马车的车窗上,看着外边儿越来越郁郁葱葱的树林,紫苏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得不安。
她们离开青州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按主子的吩咐,她被打扮成了普通人家的小妾,而主子自己则女扮男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个游山玩水的花花大少。
除了她,竟然只有鬼一和毒秀才跟着,蒋文杰少爷和鬼二、螺娘、小鱼,都被留在青州的造船厂了,没跟着出来,这怎么感觉怪怪的呢?主子把人都甩开了,到底想干嘛?
“我也只有个大概的目标方向,具体要去哪儿,没谱啊没谱,随缘吧。”
进入四月,入眼满目的嫩绿,让人心旷神怡得紧。离开鲁地后,越向北走,这人烟就越稀少,除了村与村之间相连的小路和官道之外,就是一片自然。
北边儿的林子干净,比南边儿潮湿闷热的老林子好太多了,具体就表现在,在气温还不算回暖太多的时候,就算在野外露营,也不会有太多乱七八糟的虫子扰人清梦。
在车架上靠着车厢翘着二郎腿一派悠然的毒秀才嘴里叼着嫩嫩的草茎,痞子似得晃着腿,闻言回头似笑非笑的看江浅夏一眼,眼神很是暧昧。
“不是小生说,浅夏啊,你把古黎那傻子打发走了,这是要带着我们另觅情郎,还是干脆就想跟小生私奔了?”
“要是前者那小生还能给你参谋参谋,要是后者,嘿嘿,小生可吃不消。”
爷们儿的搂着软绵绵的紫苏,江浅夏对毒秀才的刻意挑事儿不为所动,只无所谓的摸着光洁的下巴,不确定的看着面前铺开的简陋地图。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就算禽兽的把鬼一吃了,也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不消化。”
抬脚制止了毒秀才还想嘚吧的嘴,江浅夏有些不确定的把地图递出去,“哎哟我去,好久没见过这么寒碜的地图了,你两一起看看,按这地图上的走,前边儿是不是有个小镇啊?”
地图没过手,常年走南闯北的毒秀才只瞄一眼,就嫌弃的道:“什么镇啊,那么小个地方能叫镇?顶天了就是个小破村!”
“村就村吧,能打听点儿消息也成。”
唉声叹气的把地图揣回怀里,一脚把毒秀才踹下去,自顾自的占据了车架上的位置,颤颤巍巍站起来,打个凉棚眯眼向前方的山坳看去,模糊的好像是有丝丝缕缕的烟火气冒出来?
在江浅夏的连翻催促下,鬼一把马车赶的飞快,让在旁边树杈上边跑边骂的毒秀才差点累死。
赶在吃晚饭之前,一行四人风尘仆仆的进了村。
东北的农村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暖意,进村随便招呼一声自己是进山寻亲戚的,再从车厢里拎出两坛烈酒,想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的豪爽村民差点打起来。
最后赢得招待客人权利的,是一位膀大腰圆的纯爷们儿,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没刀疤没纹身,可那嗓门说起话来,比后世混黑道的大哥还多几分豪迈。
“大妹砸!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带两面人儿出来干啥嘛你!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拐咧!”
被认出女儿身江浅夏并不奇怪,毕竟她这身高这身段,和这大哥比起来,说是男人那也没人信……
呵呵干笑着还没想出借口呢,面前的院子大门突然敞开,一柳眉倒竖的女子叉着腰出来,垫着脚尖小手就纠住大汉的耳朵,疼的大汉弯腰连连求饶。
“一下午的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晚上做饭先帮我把柴劈了吗!”
“媳妇儿,媳妇儿俺错了,真错了!这不是瞅见有客人来了,邀来招待招待吗!”
娇小的女子估计平时和汉子闹惯了,经大汉提醒才发现四个在院外缩头缩脑赔着笑脸的客人,俏脸蓦的通红一片,小脚狠狠的在大汉脚面上碾两下,才不好意思的扭捏着出来。
“不好意思啊,让客人们见笑了,快进来快进来,昨个儿柱子才从山里抓了两只飞龙,已经洗剥好了,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哟?!连飞龙都能抓到,大哥好身手啊!嫂子你从南边儿嫁过来可享福了,这东西南边儿可见不到。”
“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南边儿的呀?”
被女子瞪圆的眼睛逗笑了,江浅夏怪模怪样的往腰身上比划。
“一路进来,我看见的大嫂子小媳妇们都这样的,只有你是这样的。”
东北的女人体格比南方女人要粗壮一些,在交通不便的现在,这种地域差距更为明显。
“那是!俺媳妇儿那小腰细的,稍微用点儿力都怕断喽!唉哟媳妇儿,俺说实话,你拧俺干啥?”
搂着媳妇儿腰的汉子被南方来的清秀佳人拧的龇牙咧嘴,两人淳朴的感情看的江浅夏艳羡不已。
“天都黑了还让客人站外边儿!”娇嗔的在汉子鞋面上再踩两下,女人满脸羞涩的邀着江浅夏他们进屋。
既然女子身份被拆穿了,江浅夏也不端着架子,把女主人赶出厨房,拉着不情不愿的鬼一就着现有的食材整治出一桌子的菜。
“唉哟娘的!没想到你这小姑娘看着不咋样,动起手来还真有两下子啊!这飞龙汤,真香!”
“不会说话就闭嘴吃你的!”女主人满脸的尴尬,夹菜塞汉子嘴里后,不好意思的冲江浅夏问道:“姑娘,你们四人也是从南边儿来的吧?听说是来找亲人的?”
手上捧着的海碗都没放下,江浅夏盘腿坐在炕上一边胡吃海塞,一边特别纠结的点点头。
“可不是?我们大老远的跑来吧,是为了把家里的族兄弄回去的,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多少年前就从家乡跑出来了,听说在兴安岭这片地界当土匪!”
“现在家里老人惦记着,这不我们才一开春就来寻了吗?”
“土,土匪啊……”
女主人瑟缩了一下,有些艰难的看向汉子,汉子搂着她安抚的拍拍,叼着骨头吊着眼,试探道:“大妹子,这片没什么作乱的土匪,你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不能呀!这是他原先一起从军的朋友告诉我们的,他就在这片当土匪的呀!”
把一个二愣子演的活灵活现,汉子看看她,再看看紫苏那更是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的小身板,有些犹豫——至于毒秀才和鬼一……已经被粗壮的东北大汉给无视了。
“这附近确实有几个寨子,不过可不是什么土匪,都是些义气的爷们儿!要是你族兄真的在这边儿,那明个儿你自己顺着后山的小路往里走走,看能不能遇上寨子里巡逻的兄弟,再问问吧!”
“得嘞!谢了啊大哥!”
笑的像个纯真的傻子,江浅夏摸摸怀里那枚狼头令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