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孩子他三婶最可疑。”刘慧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慧兰,没有根据的事情,咱可不能随便『乱』讲。她可是孩子的婶婶,怎么会害二贵呢?”秦祥云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知人知面不知心。整天跟一尊菩萨一样,屁不放一个,谁知道她心里面是咋想的呢?”
“秦祥云,你让她讲,不要打断她。我们会分析甄别的。”
秦祥云不做声了。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李彩环。”
“多大年龄?”
“和我同龄,也是二十八岁。”
“为什么说她最可疑呢?”
“我们问过了,二贵出事之前曾经在她家院子里面玩耍,她当时因为身体不好,没有下地干活,三点钟左右,有人看见她到大队部基米去了。”
“谁看见了?”
“孩子她『奶』『奶』。”
“村子里面一共有多少户人家?”
“有九户人家。”
“九户人家,只有李彩环一个大人在家吗?”
“不知道,没有在意。大贵在出事之前也是在他家玩的。”
“说说看——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以上的理由显然都是表面的东西。
“李彩环是我介绍到秦家塘来的,说起来,我们还是远房的表亲,过去是一个村子的人。我看秦家家道殷实,三弟秦祥海为人忠厚本分,就把李彩环带到秦家塘来住了几天。我有意把秦祥海和李彩环撮合在一起。谁知道,他们俩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没两天就好上了。第二年春节,李彩环就嫁到秦家塘来了。可能就是这件事情埋下了祸根。”
“怎么讲?”
“这就是好心办了坏事。结婚两年,李彩环都没有生养,村子里面的闲言碎语渐渐多了。在咱们农村,新娘子过门第二年,如果还不生养,别说乡亲们歪鼻子斜眼睛,就是自己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李彩环两年时间,肚子都是平平的。老太太不高兴了,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就在私下里和李彩环说,让她和祥海到省城去看看医生,先找到病根,然后再慢慢治,总会好的。”
“他们去了吗?”
“去了,结果也查出来了,不是李彩环的问题,是三弟祥海有问题。我估『摸』根子就在这上头。在秦家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的短。她这个人从小就要强。”
“李彩环平时在言语之中有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比如说不瞒,怨恨什么的?”
“她这个人从小就不*说话,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她心里是咋想的,我上哪知道呢?越是这种人,你越难知道她的心思。”
“那么,你们之间的关系呢?关系有没有什么变化?”
“走动少了,过去农忙的时候,她会搭搭手,这几年很少帮衬了,就是搭手,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还有其它情况吗?”
“有一回,我到陈集赶庙会,碰到了一个同学——高中时的同学,她冒冒失失地说了一句话。回来以后,我好几天夜里都没有睡着觉。”
“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她叫洪士梅。”
“她说了一句什么话?”
“她问我是不是和李彩环闹矛盾了。我估『摸』一定是李彩环在她跟前说了些什么?”
“这个人和李彩环是什么关系?”
“她和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人,我们三人在陈集中学读书,洪士梅读到高二的时候就辍学了。”
“说这话是在什么时间呢?”
“大概是一九六六年,对,是去年,文化大革命刚开始。”
“那么,你有没有继续追问呢?”
“问了,洪士梅什么都没有说。”
“之后,你们有没有再见过面呢?”
“没有,我听说她后来嫁到风阳县去了。”
“嫁到风阳县什么地方?”
“不知道,这得问她娘才知道。”
在这句话的旁边,李云帆写了一个备注:找洪士梅母亲。
“李彩环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吗?”
“没有。”
“还有其它疑点吗?”
“祥海,你说吧!把那档子事情跟公安同志说说。”
“有一回,李彩环在渡口遇到我,想让我在公社给祥海找一份差事,在陈集找一个差事也行。她说在农村干,一辈子都和泥巴打交道,没有啥子造化,家里面有一个吃公家饭的男人,也好支撑一点门面,日子也有一点奔头。”
“你帮忙了吗?”
“我是想帮忙,可三弟没啥子文化,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你们也知道,在农村要想出人头地,就得有文化。我虽然在公社农机站当一个小领导,整个农机站也就十几个人,大家都是懂机械的,祥海能干什么呢?再说,我如果把三弟弄到农机站里面,是不是太碍人的眼睛了,那农机站不就成了我们秦家开的杂货铺了吗?我也想请别人帮忙,把他弄到一个社办企业,可是,我人微言轻,谁买咱的账呢?所以,一直没有寻觅到合适的机会。”
“其实,我在私底下常跟祥云嘀咕,叫他把祥海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李彩环的心里面就有了疙瘩。她看咱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肚子里面就有虫子在爬了。其实,祥云没有少帮衬他兄弟,老太太跟我们在一起过,连抬粮食的钱都没有让老大和老三他们出,祥云每次回来,只要带吃的,都少不了他们的。老三抽的香烟,十有**是祥云给买的。”
“这些情况基本上都是你们的猜测,我们需要的是证据,这样,我们才好立案,才能展开调查。”
“还有一件事情,你们看算不算证据?
“什么事情?”
“前年,二贵过周岁的时候,我们请了亲戚和村里人吃酒。酒席间,李彩环喝了不少酒,是我和大嫂把她送回家的。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从不喝酒的。当时我们也没有特别在意,想想她一直没有孩子,我这心里也是酸溜溜的。”
“这些基本上都是一些生活现象,我们需要的是线索——有价值的线索,你们明白吗?”
“几天后,因为天要下雨,我请大哥把柴堆加一个稻草顶,大哥在柴堆里面发现了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
“不是小孩子玩的那种布娃娃,是用布缝起来的,里面揣了一些旧棉花,更可怕的是,在布娃娃的心口窝上钉了一根生了锈的棺材钉。”
“棺材钉?”
“67——6。5”案开始有了一点诡异的『色』彩和邪恶的味道。
“把布娃娃藏在咱家的柴堆里面——柴堆就在咱家院门前,这不是冲这咱们家来的吗?”
李云帆没有想到这个案子里面竟然出现了巫蛊之术,这也是李云帆第一次在案子里面接触到巫蛊之术。这种巫蛊之术较之历史上的巫蛊之术有过之而无不及,历史上的巫蛊之术是在布娃娃的命门上扎针,而这个案子里面的巫蛊之术是在布娃娃的心口窝钉一根棺材钉,至于这样做到底能到什么样的作用,李云帆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这个布娃娃的身上一定凝聚了非同寻常的深仇大恨。谈话到这里,李云帆才听出了一点实质『性』的内容。
“布娃娃上面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脸是光的。”
“什么叫光的?”
“脸上没有鼻子眼睛和嘴巴。”
“也没有文字吗?”
“没有。”
“没有五官,也没有文字,那么,布娃娃的样子像小孩,还是像大人呢?”
“像小孩子,像男孩。”
“布娃娃呢?”
“我把它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呢?”
“处理布娃娃可费了不小的心事。”
“怎么讲?”
“我们也不懂这个,怕处理不好,节外生枝,伤了孩子。我就到陈集中学找历史老师叶文亮——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叶老师教了快三十年的书,他懂这个,他说这是巫术,一般都要在布娃娃身上写上加害对象的生辰八字,既然没有生辰八字,那就和孩子没有关系,不必担心。至于怎么破解,叶老师不知道,他建议把布娃娃拆开,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然后扔掉,不要掩埋,也不要用火烧。”
“为什么?”
“叶老师说,这种东西说起来是『迷』信,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处理比较妥当。”
“布娃娃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是用乡下女人长穿的蓝花布做的。”
“里面的棉花是什么成『色』?”
“是旧棉花,好像是旧棉花胎,或者是旧棉袄里面的棉花。”
“那么,缝布娃娃的线呢?”李云帆心事细密的『性』格在很早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线是乡下女人用棉花捻的那种线。”
李云帆知道捻线是怎么回事:“线捻的均不均匀?”
“很均匀,上下一般粗,就跟买的差不多。”
“李彩环线捻得怎么样?”
“李彩环不会捻线。”秦祥云道。
“大嫂,你你回忆一下,布娃娃的做工如何呢?”
“针线活很细。”
“李彩环的针线活怎么样?”
刘慧兰一时语塞。
秦祥云代替她回答了:“彩环不怎么会做针线活,刚结婚的时候,她常找大嫂和真兰帮她做针线活。”
“谁知道她是真不会做针线活,还是假不会做针线活呢?”
“布娃娃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物件,遗憾的是,你们把它处理掉了。”
“我们一看到布娃娃,心里面渗得慌,哪能想这么多呢?早知道就留下来了。”
好容易有了一个重要的物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