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了一眼苏晨,面色才稍微的缓和了一些,拍拍苏晨的肩膀,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的道:“唉,这世道......”说着摇了摇头,颤颤巍巍的走进了里屋。
苏大勇知道自己这个老爹生平性若烈火,一身骨头最是强硬,家中肯定发生了事情,让他感到憋屈,这才让发自己的火,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惶然,拉着苏晨奶奶,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晨的奶奶未语泪先流,看着很是凄婉,道:“还能是什么回事啊,我和你爹好端端的过日子,但是有一天来福忽然找上门来,说是野鸭湖被县上定为旅游开发区,已经有外国人来投资了,咱们这村子被列入了搬迁范围,你知道你爹的脾气的,来福来说这件事,当场就发了火,和来福一伙人就干了起来,他年纪大了,怎么是那伙人的对手,所以就被打成这个样子,我去拉架的时候,也被打了。”
苏大勇怒火中烧,咬牙道:“岂有此理,就是搬迁也不能这样欺负老人,我爹可是打过鬼子的,他为这片土地流过血,妈的。”
苏晨奶奶一把捂住了苏大勇的嘴,小心的看了看里屋,道:“快别提什么鬼子了,你爹就是听说是个鬼子来投资,才死死守着老屋不肯搬迁的,我听人家说,来投资的这个人是日桑国的,当年葬身野鸭湖的那个日桑军官,就是他老子,听说这家伙是借投资之名,来找什么宝的,你爹这个倔脾气,当然死死守着不肯离开了,说是要让那一群小鬼子,给赵政委在地下当奴隶使唤呢。”
“什么,真把这件事当成真了,都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这个传说之中是真的?”
苏大勇一听,和苏妈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诧。
苏晨和赵飞霞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苏晨拉着奶奶说:“奶奶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像是一个很有趣的传说哦。”
苏晨奶奶叹了一声气,摸索着苏晨的手,沙哑着脖子,道:“小晨啊,这件事是你爷爷的心病,你要是想听啊,咱们还是一起去问你爷爷吧。”
苏晨点了点头,搀扶着奶奶,和苏爸苏妈一起进了里屋,苏晨一回头,看见赵飞霞呆呆还在外面,拉了她一把,道:“进来吧,别客气。”
赵飞霞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此刻到了苏晨的老家,居然害起羞来,这让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赵飞霞一直没有说话,所以苏晨奶奶并没有听出还有其他人在场,此刻听见了苏晨的声音,奇怪的道:“晨啊,你跟谁说话呢。”
苏妈笑了一下,附在奶奶的耳朵旁边,悄悄说了两句,苏晨奶奶惊喜的叫了起来,摸索着拉住了赵飞霞的手,连连点头,道:“好闺女啊,来,这边走,跟奶奶在一起。”说着拉着赵飞霞的手往前边走。
赵飞霞被苏奶奶拉住了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砰砰直跳,害羞得不成样子,苏晨看她忸怩的样子,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小丫头作法自毙,倒要看看她怎么收场?
到了里屋,只见苏晨爷爷坐在藤椅上,眼睛看着墙上一幅画像,呆呆出神,好像神游物外,又好像在思考什么,眼眸之中,很是黯然。
墙上的这幅画像,苏晨从小就看得习惯了,画的是一个军人,腰中挎着短枪,背后背着一柄长剑,非常威武,只是让苏晨诧异的是,这军人身上流露出一股飘逸灵动的气息,特别是一双眸子,颇有些太上忘情的意思,很是淡然,跟他身上热腾如火的战斗热情迥然不同。
画像的纸面早已经发黄,上面还有一团团黑色的东西,那是长期香火缭绕的结果,在苏晨的记忆之中,每逢初一十五,春节中秋,爷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这里上香,有时候还要絮絮叨叨的说上一阵子,说得激动了,眼泪哗哗直流。
苏晨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一次爷爷收到了一封信,开启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任谁叫门都不开,在卧室之中,伴着这一副画,喝酒聊天,整整一天两夜,爸爸差点用斧头劈了门冲进去了。
小的时候,苏晨一直追问爷爷这个人是谁,爷爷一直很神秘的说是神仙,然后等苏晨长大了,自然就不相信了,但是这个人的身份一直都是这些年来,藏在苏晨心头的疑问。
“这人是谁啊?”
苏晨看着爷爷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刚刚问出来,自己就嘿嘿笑了起来,从小到大,自己把这个问题重复问不知多少遍,而爷爷也把同样的答案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是神仙。”
“是神仙!”
果然,爷爷头也不回的道,跟苏晨预想之中的一模一样,不过后来补了一句,让苏晨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是我的政委!”
这个被爷爷当做神一般供了几十年的人,竟然是爷爷的政委,这个消息吓了苏晨一跳,随即眼睛亮了,从小到大,这个谜底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下可算是解密了,,而且以爷爷的脾气,很可能还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苏晨很是激动。
果然,爷爷的话并没有断,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你们知道也好,当年小鬼子打进了华夏大地,占领了昆江市,同时也控制住了民阳县,设立据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我是个猎户,看着日桑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心中气不过,就组织一伙弟兄,劫了鬼子的三辆军车,抢得弹药无数,靠着这些家当,上了大黑山,当了山贼,和小鬼子对抗。”
苏晨听得热血沸腾,一拍大腿,道:“好,揍他奶奶的小鬼子。”
爷爷嘿嘿笑了两声,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大黑山山高林深,还有一线天天险可以据守,一开始,我们的日子还是好过的,可是随着小鬼子的囚笼政策之后,我们子弹粮食渐渐缺少,接连几场恶战之后,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爷爷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充满感情的道:“就在山寨山穷水尽的时候,这时候,我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带了大量的粮食和弹药给我们,而且帮我出谋划策,让我们找到山下的群众,依靠山中的村民,补充粮食,打下鬼子据点之后,再把粮食分给山民,说这是什么鱼,什么水...”
“唉,他说话文邹邹的,我这个大老粗,理解不了,但是他的法子很管用,用不了多长时间,山民都不怕我们了,还为我们送粮送米,刺探情报什么的,这样一来,小鬼子更没有什么办法了,这个人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几百号弟兄......”
苏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爷爷一眼,发现他眯着眼睛,悠然神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年代,铁马金戈,气吞如虎,轻轻的问道:“这个人就是赵政委了?”
“对,这个人就是赵政委了。”爷爷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慢慢的道:“要说赵政委这个人真是奇怪,身上老穿着一件道袍,宽袍长衣的,别看他一副出家人的打扮,但是会炼丹,会治病,又一次我胸脯上中了一枪,昏迷了两天三夜,才被他救过来,而且也不知道他给我服用了什么灵丹,这几十年了,精神头很好,连感冒伤风都不会,今年我八十六了,别人看我,总像六十多岁的人一样,这些都是他的功劳。”
爷爷顿了顿,接着道:“赵政委不但医术了得,而且很有谋略,枪法如神,无论什么枪,只要到他的手中,子弹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专往小鬼子的脑袋上招呼,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华夏党的人,专门过来收编我们这支队伍的。”
房间之中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赵飞霞呆呆的在一旁听着,而苏晨父母也在一旁默不作声,听得入神,想必来这个故事,他们已经听过了,但是听苏晨爷爷讲述,应该还是第一次。
苏晨爷爷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的华夏党,个个都是好汉,那是一群真正的救世苍龙,拯救黎民,铁骨铮铮,我早也心慕之,听了赵政委的话,决定正式加入华夏党的军队,决心把日桑国的畜生们全部赶出华夏大地。”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道:“就在我们收拾东西行李,准备跟随赵政委去寻找华夏军队的那一晚,赵政委忽然不辞而别,人影全无,我们发现之后,都很着急,我们经过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大家比亲兄弟还亲,很为他担心。”
“就在大家都无比担心的时候,赵政委又出现了,他一身血迹,受了伤,但脸上神情却很是轻松,说他终于了却了一个心愿,天亮就带大家离开山寨,寻找华夏大军。”
苏晨和赵飞霞都听得津津有味的,赵飞霞樱唇吮着一个小指头,看着格外娇憨。
爷爷的声音有些沉重,道:“赵政委话说得很含糊,我虽然有些好奇,可也没有问,那一晚快天亮的时候,忽然炮声隆隆,鬼子竟然开始攻山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鬼子们显得非常疯狂,不计伤亡,拼命向山上冲锋,我们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鬼子进攻,伤亡也非常惨重,只剩下了十来个人,眼看着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大家的心情都格外低落,但是既然出来打鬼子,这一天早晚都会碰到,反正我们已经赚了很多啦。一线天易守难攻,只要我们这十几个人在,他们要强攻上来,还是很难的。”
苏晨爷爷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颤抖,咬着牙齿,道:“可是,就在此时,一伙怪人出现了。”他的面容都扭曲起来,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想到了那一晚的情景,依然无比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