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9-7 1:17:02 本章字数:11429
心里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没疼一下,就牵扯着全身上下的神经。夹答列晓而这种陌生的刺痛,竟然叫商墨羽心里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他像是被雷电击过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为了她的阿娘而杀了他的小女孩,尤其是她那满脸的防备,生生的刺伤了他这个走位亲生父亲的陌生人。
商墨羽张了张口,喉咙里一阵苦涩,他不知道如何唤她。
不过,他商墨羽是何人,怎么会在她一个小姑娘的面前失了往日的风度。他敛了敛眉头,恢复了一贯的风采,细细的打量着莫离面前作势随时要把盘子扔过来,口里还嚼着点心的小姑娘,突然笑了。郎朗的笑声像是行云流水一般的风雅,丝毫叫人把他跟先前的暴戾联想不到一起去,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块温玉般,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只有温润的风采。他满意的收回眼神,然后目光落到莫离的身上,早忘了先前的不快,赞道:“很好,把我的女儿教的很好!”
莫离还未先开口,月下便撇着小嘴儿嘟嚷着:“我才不要当你的女儿。”这个人都不会心疼阿娘,才不要他当阿爹。
商墨羽听到这话,不怒反而继续笑,似乎他已经多久没有笑过似的,心情好得很,一面朝着月下招手道:“过来阿爹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商墨羽已经习惯了这种居高临下说话的姿势,以至于现在对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也成了自然。
可是他却不知道,便是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式,使得他与妻子儿女产生出了一道无法横跨的鸿沟,于是他们离他原来越远。
只是商墨羽浑然不觉,只是看着小姑娘面对他的话而别开脸去,于是便朝莫离道:“教的果然很好!”此刻的声音已经掺夹着了些许的冷意。他突然阔步朝着莫离走过来,那迎面而来的气势,惊得莫离急忙弯腰将月下抱在怀中,急急道:“商墨羽,你自己扣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来碰他们一下?”
“我没有,那谁有?”他的目光压迫着莫离,笑着问道,可虽说是笑,却比冷还要慑人,哪里还有方才的本分温润。
莫离紧紧的搂住怀中的月下,月下也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而一手,还拿着那盘子,想是有些重了,所以举得并不如先前高。她是怎也没想到,自己的担忧来的这么快,她的宁静生活消失得也那么早,此刻面对着自己的夫君,却犹临如大敌一般,是那样的讽刺。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抬起头来,目光已经从容了许多,只见她开口问道:“我发现有身孕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整日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劫持,三番五次的被人谋害,你在哪里?我逃到荒林里遇到暴风雪之时,你在哪里?我被夜长风困在洞里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荒谷之中以毒为食,你在哪里?我撑着七八月的大肚子,四处求生你在哪里?孩子出生时,你又在哪里?”
一连七八个问题,可是对于商墨羽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反正她现在还好好的,而且还因祸得福,比从前出落得更加风华绝代了,再者孩子们也都好好的。于是只回了一句:“我说过,这辈子不会辜负你,此生也只会有你一个妻!”
他的这答复,若是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莫离听了定然会十分的感动。可是这些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而商墨羽究竟不懂得怀孕对于一个女人代表着什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莫离是多么的想他在自己身边陪着,他也永远不会明白,当莫离看着别的女人怀孕时,夫君在身边温柔陪伴的温馨,是怎样的羡慕。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往,光阴不在,时间不回,孩子也长大了,那样的温馨莫离再也感受不到了。商墨羽给她的短暂人生里留下了缺陷,而莫离自己也承认不是个好人,不管报复也好,还是其他的原因也罢,她都不会如他现在的意,更不会跟着他在回商家。
“阿娘,你不要不搭理我跟哥哥,那个时候我们有陪着阿娘的。”月下似乎才反应过莫离先前的那些话来,回头担忧的看着莫离说道。
她笑得淡然,笑得犹如清风一般,“请不要在辜负了以后,在说这样煽情的话,你这样等于打了一巴掌在给颗糖,你堂堂的商家十四爷,未来的家主,用这样无耻的手段,难道就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莫离也不晓得哪里来的理直气壮,能如此坦然的面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女儿的话更是叫她欣慰,那些罪那些苦,终究是没有白受白吃,她是值得的。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带着浓浓的慈爱。
她的妻子和女儿,咫尺再近,可是感觉中间就像是隔了一道高高的墙似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商墨羽觉得自己不能用强,所以收敛起自己的那怒气,声音放软了下来,原本的温润如玉又浮上了那俊美的脸颊,“夫人,我们不闹了,回去吧,让祖母也瞧瞧咱们的这一双儿女,可好?”
不得不说,莫离听到这样曾经熟悉无比的口气,竟然还有中心跳的感觉,这算是余情未了么?可是,她认识商墨羽毕竟不是第一天了,他的喜怒哀乐,她都是见识过的,喜的时候,那股温柔足可以把人给软化成风,可是他怒的时候,却也能把人生生的拆成一堆白骨。
“夫人,你怎么了?”银铃声与一个女子担忧的声音同时传来,随之便见阿萝推门进来。
阿萝一眼便看见了这个出现在莫离房间里的陌生男人,不过下一瞬她就呆了。两眼发着花痴的朝着商墨羽打量而去,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他走过去,口中一面赞美着商墨羽的俊美。
俊美的男人其实不算少,不过这样浑身上下透着温润气息的男人,她还没遇到过呢!尤其是这人的脸,足可以把那个任家二爷远远的甩开了,一面欣喜的朝着商墨羽问道:“公子贵姓,半夜三更的到我们夫人屋里来作甚。”说着,脸颊上浮起两抹绯红,带着几分羞涩笑道:“不如去我的房间吧!”她说着,准备伸手去挽住商墨敛的手臂。
只是还没等她碰到商墨羽的手臂,也没等莫离来得及开口头提醒她,就见她整个人已经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推到墙边去。
阿萝到底是个练家子的,不过却也是废了好些劲儿,才将身子稳住,第一时间便朝莫离满脸抱怨的问道:“这人是谁啊?对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下手竟然这么狠!”一面蹙着眉头揉着自己的后背,刚刚虽然她及时稳住了身子,不过这后背还是撞在了墙上。
莫离还没开口,商墨羽就朝着莫离母女俩走近来,“我是她的夫君!”回的是阿萝的话,可是眼睛却看着这对母女。
阿萝顿时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莫离,她并没有否认。好一会儿,她才回悟过来,朝着莫离走过来站在一起,然后与阿萝一般,防备的看着商墨羽,“你就是那个负心的男人,竟然丢下自己的妻儿不管不问,当初夫人要不是遇到我们,现在怕是早已经······”后面的话究竟是不吉利,毕竟现在大家都好好的,所以她便就此打住,但是话却也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
听到她的这话,商墨羽这才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眼,然后给莫离甩下话,“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们。”他说着,也不管莫离是什么态度,冲莫离怀中的月下温润一笑,然后直径的从莫离身边走过。夹答列晓
然才到外面的台阶上,他便看到像是一尊完美雕像似的站在这开满了石榴花院里的商墨敛。神情凝固了一下,随之便笑着下了台阶,朝着商墨敛走过去,笑着与他打招呼道:“来了一两日了吧?”
商墨敛看着得意洋洋的他,神情是一往如故的冷漠疏离,“她若是不愿意走,我便为她守着这一方乐土。”显然,商墨羽的给莫离的‘命令’他已经听到了。
听到商墨敛的话,商墨羽微微有些诧异,显然他已经习惯了在自己面前臣服的十哥,所以此刻他突然要与自己对立,商墨羽还有些没有接受过来,尤其他是为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的弟媳。嘴角微微一勾,“十哥的本事我清楚,只是你莫要忘记了,你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商家主上流传着一本‘未来’家谱,上面已经把商家未来的几十代家族出生日期写得清清楚楚,而到了商濡轩这一代,却没有一个人的生辰与家谱上一样的,所以他们三兄弟便共同掌管着商家,而到了墨字辈,终于有了一个与家谱上记载的时间是相同的,而这个人正是现在商家十四爷商墨羽。
只是他并非长孙亦玉所出,而是为了他以后能更好的利用皇室的一切,所以给他制造了一个嫡出的身份,母亲贵为大秦长公主。也正是这样,使得同为庶子,却由着天差地别的待遇。以商墨敛为首的几个商家墨字辈子弟,都成为了他的影子,他们从被商家长老们选中开始,就注定要成为这个商家家主一辈子的影子,他们的付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能力也不能被世人所知,甚至有可能在世人面前,他们是无恶不作,心很毒辣之人。
就如同商墨敛,比起五爷商墨泫来,他的势力与权力,商家很多不清楚的人都羡慕至极。以为他是商家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家主之人。可是却不知道,无论他怎样的努力,他的一生已经定格了,一切的努力都在为商家未来的家主巩固的。
不过他本是那种性格淡漠之人,一生应是无所求的,却不想因为当年那惊鸿一瞥,会改变他的心思,于是他也有所求。而他要求的,很是简单,只希望她每日快乐安康。
本来,他以为她嫁给十四,成为了商家未来的主母,这般的风光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想来她会是很幸福的,可是商墨敛没有想到,等几年之后在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愁容更深了,便是那笑如何的吸引人,却也不能掩饰掉她心中的愁绪。
听见外面的声音,莫离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依照现在商墨羽这样的性子,兄弟二人会不会因此动起手来。阿萝抱着月下,她穿了衣裳急忙出来。
只见银色的月光之下,商墨敛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袍,站在那开满石榴花的院中特别的引人注目,衣袂袍裾被这习习夜风悄然卷起,迤逦飘然,似乎这风要是在大些的话,他就会乘风而去。明明是站在青石板上的,可是却觉得他脚并未沾地,他身后月色里模糊的花草古楼,像是幅泼墨画,而他正像是从那幅画卷里翩然走出来的一般。
漠然的目光淡淡的看着朝着自己迎面走来的商墨羽,磁沉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浓浓的疏离,“世间沧桑多变,犹如白云苍狗,苦短人生,如折子戏一场。”说到此处,他的转过目光,抬头望着那天上的一轮明月:“我的前半生,都给了家族,这后半生,我想自己做主了。”他不想在继续为商家而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可是,这却由不得他。
商墨羽笑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冷冷瞥了一眼:“进局容易出局难,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这一生,做过无数次的决定,却只有这一次,是我为自己。”商墨敛的没有转过头来,莫离只能看见他的侧面,想是夜露深重,沾湿了他一头飘逸的墨发,使得原本那个不可一世的他,顿时显得无比的沧桑与孤寂。
“既然如此,那十哥就莫怪我手下无情!”商墨羽知道商墨敛这人从来都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而他的决绝与很辣,一直都是自己及不上的,所以商墨羽知道,既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在多说也无益。一面回过头那已经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的莫离,“夫人真是好手段,轻而易举便折去了商家的一个得力之将。”他似乎在埋怨,可是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兴奋高兴的,“不过夫人且看着,那些想要阻挡我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莫离静静的看着他,只觉得此刻的他,是那么的陌生,在无往日的半分熟悉。
目送着商墨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阿萝才反应过来,有些担心的朝着莫离看去:“夫人打算如何?”商家她是知道的,这样的世家,别说是他们惹不起,就算是整个南黎,也惹不起。
几乎没有多想,便听莫离到说道:“你帮我去叫慕容,我们立刻离开南黎。”
“夫人你要去哪里?还有你走了,家里怎么办?”阿萝没想到这就是莫离的办法,一时间着急起来。
“天下之大,总是有我能去的地方。”莫离回着,心中十分不舍的看着这已经熟悉无比的府邸,“镖局安错管着,有什么事情你们大家商量就是。”
安排了阿萝,莫离方朝商墨敛看去,心中到底是生出了几分歉然来,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今日弩莽了,商家的那该死的什么破规矩我是不知道,可是商家的手段我知道,你若真的要离开商家,那么此生都不会得到安宁的,他们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商墨敛目光含笑,静静的看着她,一直等她说完了,他才笑道:“你也是商家的人,你执意不愿回商家,他们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是啊。”莫离顿时一筹莫展,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她竟然忘记了,这个道理从当初她还在商家,生出这个念头来的时候,瑛姑姑她们就已经说过了。
“所以,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怕的,莫不是我还不如你一介妇人?”商墨敛笑问道,他的笑容像是和煦的春风一般,似乎能将人的一切忧愁都带走。而从他的脸上,也没看出半分的担忧来。
如此莫离不禁好奇起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听到莫离的话,商墨敛的目光便落到她的身上,那抹温柔毫不掩饰,他嘴角含笑,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优雅与飘逸,只听他说道:“我的前半生已经交给了商家,这后半生送你,你要么?”
莫离生生的被他的这话噎到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正经严肃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愣愣的瞪着商墨敛,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而那旁边已经开始打瞌睡的月下,突然从抬起朦朦胧胧的眼皮,两眼生辉的看着商墨敛,“好啊好啊!”然后一面欢快的朝莫离说道:“阿娘,千澈叔叔说不要钱呢!”不要钱的人怎么能不要,不要白不要呢!
他这变相是在以身相许么?不过莫离随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商墨敛跟她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去,他们现在最多就只能算是同病相怜罢了。
商墨敛低眉忍笑的看着一时间面目表情精彩的莫离,听到月下的话,便顺势道:“既然都是要躲商家,那么便一起走吧!逃亡的路上,也有个照应不是!”
莫离忍不住的朝他看去,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看透,说什么相互照应,别的不说,就在人数上面,自己一个妇人带着两个三岁的娃娃,算起来都算是累赘,哪里有功夫去照应他,这分明是她们一家三口占了便宜才是。
可是这便宜总是不能白占了,所以莫离觉得还是说清楚的好,可是仔细一想,他又不差钱,自己就算付给他银子,他也不稀罕吧!所以莫离不禁有些头疼起来,尤其是她突然发现,这商墨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他信得过么?又何苦商家的人都不是简单的,她缺点真的要和他牵扯到关系么?
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
还有她的活不久了,两个孩子真的要跟自己过着逃亡的日子么?更何况他们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商家以后真的不会将他们带回去么?一系列的问题,在这一瞬间都席卷而来,莫离从来没有这么头疼过。
商墨敛就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直看见她蹙起了眉头,心里像是知道她的担忧似的,便开口道:“要不然你先考虑考虑,等慕容来了,在问问他们兄妹的打算,毕竟他们也是商家的人,走与不走,决定权还是在他们的手里。”
听到他的这话,莫离忍不住的抬头朝他看去,这是什么年代,屁大点的娃娃有什么决定权么?不过莫离不否认,她确实是想在问问两个孩子,真的愿意逃亡一辈子么?
所以顺势点了点头,可是她才点头,月下就瘪着小嘴哭了起来,一面埋怨着商墨敛:“千澈叔叔你喜欢阿娘,可是你也不能把我们从阿娘身边赶走,呜呜呜······”
商墨敛从来没有这么无辜过,看着可爱的小姑娘哭花了小脸的委屈模样,更是尴尬万分,更是不知所措,有些惊慌起来。这简直比让面对数十个绝世高手被围在悬崖边还要叫人伤脑筋。
莫离也有些尴尬,显然月下并没有明确的明白这个成年男女之间的喜欢代表着的是什么。她干咳了两声,弯腰抱起月下,“我先去收拾些东西。”
商墨敛颔首,一直看着她们母女进去了,脸上的笑容才柔和的融化开来。只是,他心中也有所忧,他真的要跟莫离一起走么?那样会害到她,流言蜚语自己可以不管,可是她一个弱女子?
还是,商墨敛这个人,也许该死了,也许只世间活着是的千澈更好。那样商家也拿他无法。
阿萝的速度很快,已经将府上几个管事的叫来,莫离将生意安排好,便让瑛姑姑带着慕容上马车。
此番是逃命,岚嬷嬷要顾着凤凰园,自然是不能走,两个孩子的后半生还指望着从那里拿钱,至于柚子,她嫁了兹莫安错,现在安错主管着镖局,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走,而月萍夫妻也跟着管理账册,更是走不开,而且这路上确实不宜多带人。所以一个瑛姑姑般足矣。
阿四虽然执意跟着来赶车,可是他不会武功,路上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怕有性命之忧,所以莫离只让月萍把他劝回去了。
央良赶走马车,连夜出了城,瑛姑姑想到那商墨敛会在燕国与他们汇合,还是有些犹豫,忍不住的开口道:“夫人若是真的跟他走在一起,这辈子的便没人相信你的清白了。”虽然她也希望莫离过得好,可是却也要正正经经的跟着十四爷和离,当然这件事情属于痴心妄想,所以她的心底还是希望莫离原谅十四爷罢了,好好的过日子。
莫离却是在心底苦苦一笑,她要清白做什么?都是快死之人,何况她的清白还有么?从第一次怀孕被人掳走多日开始,她那所谓的清白就没有了,而且商墨羽似乎也从来不在乎,她还管这个作甚?
而且相对而言,后面跟来的那人,他跟自己走,押上去的更多,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是后半生,绝对不掺假的。兴许瑛姑姑一直都是作为长辈而为自己着想,所以她没有想到商墨敛此举失去的究竟是什么,究竟有多少?
“姑姑,从上了这辆马车,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回头。”她不管世人怎么说,她不知廉耻跟着夫兄跑了也好,怎样都好,她不在乎。不过·····目光转到两个表现得异常兴奋的孩子一眼,问道:“慕容,月下,你们确定要跟阿娘走么?”她问到,想了一下,又道:“和那人回去,你们这辈子都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玩什么就有什么。”当然还有无止无尽的算计。
玩的吃的,都是两个孩子的最爱。
慕容没开口,而是转脸看着月下,显然两人之间,做主的人已经成了月下。
月下却是挺着鼻子冷哼一声,说道:“我才不要跟那个坏人走,他好凶,还打了阿娘,我才不要那样可怕的人当爹呢!”阿娘都答应了夏天让她一起睡的,昨晚阿娘回来的晚,所以她便现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偷偷的跑到阿娘的房间去,却没有想到竟然遇到那个坏人。
虽然说童言无忌,可是听到她的话,瑛姑姑的脸色还是变了变,一面朝着莫离看去,想要证实月下的话,可是还没等莫离狡辩,月下已经靠过来指着莫离的下颌:“婆婆你看。”
果然,莫离的下颌处确实有一处青色,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然后恨恨道:“这天下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方才我还犯着傻,希望你为了孩子好好的回去。不过依照先在看,若是为了孩子回去叫你继续受着这样的苦头,那还不如漂泊在外,任由他他胡说八道,左右那流言蜚语伤不到皮肉。”
莫离没有应声,而背上的伤势更疼,想来也是碰青了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突然捏着拳头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说道:“这个坏蛋,等他以后娶了媳妇,我就去打他的喜欢,打他的孩子。把他们揍成大花猫。”
“嗯,我们打不赢他,就打他的小孩。”月下也跟着凑合道。
瑛姑姑见此,不由得苦苦一笑:“两个小祖宗,折腾了大晚上,赶紧睡会儿吧,要不然天都该亮了。”
她的话音才落,外面便传了央良担忧的声音:“夫人,前面路有人拦住了。”随之,马车一阵急刹,停了下来。
幸亏马车里的四壁都挂着软毯,所以并没有磕到人。瑛姑姑一手搂着一个孩子,莫离则掀起帘子朝外面看去。夜幕之中,五丈之外,果然站着一个人,他的肩膀上还有一物,只是夜太黑,并看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不过莫离依旧能认出来,这人是白扇。心里不禁担心起来,白扇既然到了这里,那么商墨羽呢?一时间不禁着急起来,朝着四周张望而去。
白扇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夫人不必寻了,爷并不知道,您还是赶紧与属下回城去,安心等着爷明日来接您吧!”人也朝着马车靠近过来。
只要他那么就好了,莫离松了一口气,看着朝马车逐渐走过来的白扇,终于看清楚了站在他肩上的隼,显然他是靠着隼寻来的。
央良也见只有白扇一人,便回头朝着莫离请示,手一面摸上腰间的飞刀。
莫离轻轻的摇了摇头,而是朝着白扇看去,说道:“当初燕国那片荒林你是去过的,那数千里的荒谷你也走过了的,你应该知道那些地方是如何的嫌恶,我那时候是如何的绝望,可是他却为了谋权而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局,借机假中毒也就罢了,他却连我也不顾不管。”如果非得让她说出一个非得离开商墨羽的理由,她觉得这个是最有说服力的。
其中的凶险,白扇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晓得这件事情是爷没有考虑好,只是那究竟是他的主子,不管他对错,自己都要站在他的那一边,所以便解释道:“爷他有苦衷。”
莫离听到这所谓的解释,不觉有些好笑,然后道:“那我现在也有我的苦衷。”而且这解释还不是由着商墨羽本人自己亲口而说。
“夫人,属下求您回去吧!爷他不能没有你。”白扇又求道。
“不能没有我?”这话就算是当事人亲自来说,也是没有半分说服力的。而且这世间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还有这三年来他没有自己不是活得风生水起的么?前二十年来他不认识自己,不也是活得好好的么?唇角微微一勾,那原本似水一般柔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直直的看着白扇,“我若是想回去,早在三年前就回去了。你若是在阻拦我的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白扇怔了怔,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当然他不怕她动手伤自己,而是担心她伤了自己,而且两位小主子还在马车里。顿了一下,他还是坚持说服莫离回商家,便又劝说道:“夫人,主子是未来的家主,不管他如何想,便是商家,便是老祖宗,也不能允许商家的血脉流到外面去受苦,何况老祖宗向来最是疼爱您的,这些年您吃的苦头她也是知道的,你只要回去了,她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说主子的不是。”
老祖宗,她待自己确实算是好的,可是在利益的面前,自己什么都不是,而且老祖宗终究不是个寻常的普通老太太,她若真的心疼自己,依照她的实力,要寻自己完全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她却依旧没有出手。所以莫离早已经放弃了,她待自己的好,也许只能是下辈子来偿还了。“你要么让开,要么你就死在这,要么就是我们死在这里。”
她不是故意要跟白扇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只是她太了解白扇这个人了,他把商墨羽的所有话当作命令来执行,可是真正面对问题的时候,他有又优柔寡断,所以莫离需要一些给他来做抉择,她毕竟没有时间跟他在这里浪费下去了。
果然,听到了她的话,白扇慌张了起来,沉思了片刻,他终于还是退开了身,“夫人保重!”
莫离闻言,放下帘子,“你也保重!”
央良这便扬起马鞭,一路往南去。
不能连累三殿下,所以莫离她们没敢在往南黎那边去,而是朝着燕国这方向,眼下正在西玛道上。
“夫人,确定要去燕国么?”瑛姑姑对于柳文洲这人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毕竟莫离和商墨羽走到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他所为。所以他还怕这一次那柳文洲又捣鬼。
“其实说来,不管是中原,还是周边小国,哪个地方没有商家的势力,所以走到燕国去也好,别的地方也罢了,都只是路过罢了,哪里都不可能成为久待。”莫离也知道瑛姑姑的担心,可是现在除了去燕国最近,其他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
“夫人,咱们要进汾城么?”外面赶着马车的央良问道,在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若是要进汾城的话,现在往那方向去,正好能赶在开城门的时候进城。
莫离也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眼下去汾城实在是不为良策,“不去了,走小道直接去下一个城池吧!”
小道到底是不如官道平坦,马车一路都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翻了似的,可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不多大一会儿,便都有了睡意,便是那心事重重的莫离,也跟着眯了一会儿,等着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一处小城镇,这里已经是燕国的地界了,此刻天才亮,想是遇到了小镇的赶集天,所以街市上已经有许多的庄稼人拿来家里的新鲜蔬菜或是农用品跟着小摊贩们一起在摆摊。
这种小集市街道修得并不平缓,而且人流也熙熙攘攘的,马车很是不好通过,所以只好先找了一家小店住下来。
说起来这小镇子上,也就只有这么一家店面,莫离因那一头的银发太过于显眼,因此一直带着帏帽,瑛姑姑去置办来寻常人家的衣裳,大家都换过了,这才进了小店。
直接在房间歇了下来,便是饭菜也是送到房间里。
左右是走不了,所以便索性住下来歇上一日。
而这个时候,商墨羽扑了个空,正往汾城寻去,而他一直是以为莫离是与商墨敛一起走的,所以便没有声张,更没有让商家的长老们知晓,毕竟这不止是有关自己而已,重要的还有商家的名声,若是长老们知道了,到时候要死的不止是商墨敛,还有莫离与那一双儿女。
那究竟是他的妻子,她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他也要亲手处置,而不是由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全权处决。
然在汾城,却是没有寻到半个影子,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也许是习惯了莫离从来的逆来顺受,所以他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莫离,心下觉得错还是出在商墨敛的身上,若非是他,那莫离哪里来的这么大决心?有些烦躁的在厅中跺了跺去的,“让白扇来见我。”
不想那侍卫却是垂着头心惊胆战的回道:“白扇公子天亮就走了。”感觉到主子那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威慑,吓得声音有些颤抖起来,急忙又道:“白扇公子说他去寻夫人了。”
白扇的忠诚,商墨羽从来没有怀疑过,尤其是他为了寻莫离,而独自穿过那数千里的荒谷。所以对于白扇放走莫离一事,他永远也不会怀疑。而此刻听到这侍卫的话,脸上的暴戾也消散了些。白扇有隼,追踪能力绝非寻常人可比的,所以他相信,也许白扇很快就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如此,那眉宇间的阴霾,总算是散去了不少。又问道:“京城可有什么信?”
“还是老样子。”侍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正是这个时候,却有侍卫来禀报:“主子,十爷来了。”
他身边带着的这些侍卫,都是他信得过的亲卫,所以知道十爷现在跟着十四爷是什么样的水火不容的关系。
商墨羽怔了一下,随之扬唇笑道:“请十爷进来。”
不大多时,一脸冷若冰霜的商墨敛便跟着侍卫进来了,只隔了一夜,可是兄弟俩再见却已经有如陌路。
“怎么,你昨晚不是说要护她么?现在怎会又到这里来?”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商墨敛,“还是,你反悔了?”
“我掌管商家大片的生意已经数年,手下怎也有几个信得过的人,一如十四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几个贴心人一样,他们会誓死护着她,而我终究是你的兄长,我不愿意让外人闲话。”他说到此处,那看似无情无义的目光里,竟然透出几分绝望来,“活着,我没有自己,便是要为了自己,也要将她的名声赔上,我赌不起,我累了。此番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与她并无任何关系,片刻之后,我就启程回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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