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9-9 20:20:04 本章字数:11301
这雨一下,便是两天三夜,那几个外乡人开始为了几个红薯和掌柜夫妻吵起来。夹答列晓
前面的店里虽然有不少食材,可是昨天小店一塌,被埋的被埋,被大水冲的冲,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了糊口度日的,尤其是这小院子里,加上容离一行人跟着那几个外乡人,便整整二十来人。
这么些个人,老掌柜家里的那小半缸米,昨儿便见了底,昨晚上便是吃的面汤儿,想是没有能填饱肚子,又见这雨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几个外乡人吵吵闹闹的,老掌柜夫妻受不过,便只得去把家里存贮着的红薯种子拿出来蒸了。
可是还半生不熟的,众人才闻到些许的味道,几个外乡人就顾不得烫手,接了盖子开始抢,别说是老掌柜夫妻没能捞到什么,便是容离等人也只能远远看着。
而今日得知红薯没有多少,见雨又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几个外乡人不知怎合计的,早上开始便是他们的人把守着红薯,掌柜的自然是不愿意,可是掌柜夫妻都年纪大了,儿女又没有在家里,眼下就那在店里帮忙的小二在身边,小二的身材怎比得起那几个彪悍强壮的外乡人,所以这一争执起来,动了手,小二的受了伤。
小二的与掌柜的在一起时间到底是久了,生了感情的,当即见他因此受了伤,老掌柜的便跟那几个外乡人商议,一共三百二十五斤的红薯,他们加上容离几个人,才分了一百来斤,又有十斤面粉,那几个外乡人直接抢了去。
等到中午开始做饭,几个外乡人就直接在掌柜家的堂屋里烧了堆柴火,将红薯丢在里面烤着吃,香喷喷的红薯味儿一会儿便飘满了整个小院子,可把月下馋的。
容离见此,中午他们吃蒸红薯的时候,就让央良将带着的肉干拿来七八两出来。
已经两日不见肉的十来个外乡人闻到了那带着微微辣香味的肉干,都流出了口水,一个个的眼睛都像是饿狼一般发着绿光,朝着容离他们的小屋围了过来。
掌柜的见此,想着他们动手打人眼睛皮都不眨一下,因此不禁生出些害怕来,不敢在动肉干,满脸担忧的朝着容离望去,“夫人,都说这肉干你留着给孩子们吃就是,非要拿出来,这下······哎!”他看到凶神恶煞推门进来的两个外乡人,只得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缩着肩膀赶紧站到墙边去,看也不敢在看那几个人一眼。
容离一直带着帏帽,吃饭的时候也未于大家一道,因此众人都只当她的脸奇丑无比,无颜见人,所以才一直遮着掩着。这会儿那外乡人竟然见她也坐在这里,又看了看她身边两个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小娃娃,咧嘴得意一笑,回头朝着几个同乡笑了笑,“咱们这命是没法吃什么龙肉了,不过这菜肉倒是有现成的,白白嫩嫩的,水灵灵着。”
菜肉,早在几十年前闹灾荒的时候,最多的就是这个菜肉了。而这所谓的菜肉,正是人肉,那个外乡人目光看着慕容跟着月下分明就是在打他们俩的主意。
老掌柜夫妻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吓得一阵惨白,忍不住的朝着容离等人看去。两个小孩子不明白这意思,一脸天真无邪也就罢了,可是容离带着帏帽,瞧不出什么脸色来,不过看她那淡然从容的样子,像是没有听到那外乡人的话似的。反倒是她身边那个相貌好看的姑姑横着眼朝着外乡人瞪去,而那个驭夫则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
然即便如此又怎样,人家十来个人,而这位容离,身边除了一个驭夫能用,剩下的便是妇孺小孩,如此怎么······
其他的外乡人听到同伴的提议,一时间都来了兴趣,一个个的也不顾手中的红薯了,都挤了进来,一个个的看着两个白嫩嫩水灵灵的小孩,都馋的直流口水,似乎像是看到了已经烤熟的小乳猪一般。
屋中的沉寂,终于被月下软软糯糯的甜美声音打破,她侧着头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瑛姑姑:“他们是不是想吃我们啊?”
瑛姑姑却是冷冷的扫视了那些外乡人一眼:“小姐多想了,这些人不过是嫌活得太久罢了。”
这时容离突然开了口,浑然不觉那些人是有多么的可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什么人,分明是畜生罢了,赶出去罢!”她又突然转头,朝着央良笑着说道:“这样的天儿,别说是死个把人了,就是数百人,也是正常的,墙头砸死的也好,被积水淹死的都好,总之别让他们死的太快就是了,让他们好好的享受享受那临死之前的销魂味儿。”是不是自己太安静了,才使得这几个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公然的想对着孩子流口水。
那番要杀人的话,却是从这么个能腻死人的温柔声音里流淌出来,几个外乡人便都忽略了她的话,而只将着让人骨头都快酥了的声音入了耳朵。先前那个开口提要吃菜肉的外乡人随之将目光落在容离的身上,猥琐的哈哈笑起来:“兄弟们你们看这娘们儿,脸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可是这小身段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在听听这小声音,啧啧····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动作突然僵硬起来,剩下的话也都卡在了喉咙里头,一双怒目圆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容离等人。直到身子僵硬的栽倒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众位铜板一看,顿时都有些傻住了。而就在此刻,却见容离埋怨的朝着瑛姑姑道:“姑姑您一下杀了他作甚,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这下人死了以后这几天怎么打发时间啊。”
瑛姑姑似乎也有些后悔,看了看剩下来的十一个,“还有呢。”
见他们顷刻间将人杀了,还像是没有个什么事情似的谈笑风生着,那些个外乡人怎能就沉得住气,当即有两个便先出夸过了他们同伴的尸体,朝着桌前的容离母子三人扑了过来。
月下见此,往容离怀里扑过去,反倒是那慕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他的小爪子手套,说巧也不巧,这抬起头来便正好掌住其中一个外乡人的头。
爪子手套上是尖刺指甲,又有剧毒的,所以这便是慕容的力道不大,可是却还是伤了他的皮肉和眼睛,所以那人顿时疼得惨叫起来,抓着自己的头跟眼睛在地上打起滚儿来。而另外一个,早叫央良闪过折断了身上的重要关节处,此刻正像是没了力气的软骨人似的,倒在地上,虽然疼,却又因怕痛所以不敢动。
央良的动作并未停下来,他的身形像是闪电似的闪进这些人群里,招法没有什么绚丽可言,但是每一招都直击对手身体的重要关节处,不会让他们死,却会让他们生不如死,站不起身来,动不得手。
不过片刻间的功夫,先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十几个彪悍外乡人,都横七八竖的倒在了堂屋跟着小屋里,到处弥漫着痛苦的呻吟声音。
老掌柜夫妻跟着小二的,早就被这一系列的变化吓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对容离几人,也生出恐惧来,尤其是那个三岁的小男孩,小小年纪,本应该还穿着开裆裤吃奶的,可是这小公子竟然已经开始动手杀人了,这若是长大了,那可是了得。
小二的虽然看着打自己的人被人打了,心里出了口气,可是却也害怕容离等人,颤抖着身子朝着掌柜夫妻俩靠近过去。夹答列晓
容离见此,示意央良将人收起,便朝着那掌柜夫妻温和笑道:“掌柜的不必担心,我们在一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若真是有心伤人,也不会等到今日了。”
“正是,我们夫人向来是个菩萨心肠,若不是这些畜生吃了豹子胆儿打我们家小少爷跟着小姐的主意,我们夫人定然不会出手的。”瑛姑姑也在一旁说道,一面走过去拉起那掌柜夫人坐下身来一起吃饭。
掌柜的跟着小二心想也是,在这之前,这位夫人都一直很安静的,便是那些不知道好歹的外乡人强抢粮食,他们都选择吞声忍气了,可是到了那些人想要吃她的孩子,她自然是不能容忍了。
大家坐下身来,央良已经把那些人叠在了堂屋里的角落里,最下面的那个人不止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加上身上的关节都脱骨了,所以最后一个同伴被央良扔上去的时候,他就给疼得昏死了过去。
央良洗手过来,大家一起吃了红薯跟着肉干,掌柜夫人就去外乡人们抢去的面粉拿来,调了些面汤给两个孩子喝。
这一转眼,便又过了一日,大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小院本来就是建造在土坡上的,眼看着这积水都蔓延到了院子里的台阶下面,大家不禁都着急起来。而且听说这前面的街面,两边的房屋垮的垮,淹的被淹,早没了原来的模样儿。
小镇子本来就不大,而且前面那条街便集中了这小镇子上所有的店铺,这下被大水一淹没,不止是日常用品没了着落,便是粮食也淹在了里头。
便是老掌柜的也后悔,此刻也忍不住的叹道:“早知道这雨要下那么多天,就先把粮食搬到家里了才是。”而眼下,早就被水冲走了。
容离心中也甚至是担心,不止是为现在的衣食住行担心,还担心这雨有没有影响到娑罗那里,毕竟现在他们这里离汾城不过是半天的路程罢了,而汾城离娑罗也只是半天。所以她担心这雨要是一直这么下下去,那可如何是好?
“夫人,若不然明日属下去出打听打听。”央良心中也是担心,所以便趁机说道。
“罢了,这么大的雨,行走到底是不方便,而且路都给水淹了,何况就算是真的那边也是大雨一直不停,你去了也无用。”容离心里虽然也着急,不过重要的还是现在顾及到眼下,央良的身手虽然敏捷,可是这样的大雨天,轻功实在是不实用,而且万一哪里走滑了一下,那岂不是要命?
央良还欲开口说什么,瑛姑姑便打断道:“你就听夫人的吧。”一面看朝那个被慕容小爪子伤到的外乡人,奄奄一息的,怕是要断气了,因此便道:“不若是有着这功夫,倒不如先把那畜生扔到水坑里去。”毕竟这杀人是犯法的,要是明天这雨一下停了,他的尸体往哪里塞去,这中毒的究竟雨那被直接压死的不一样,所以得提早放在水里泡泡才是。
看了擦黑的天色,央良笑道:“晓得了。”
却听慕容这时插嘴道:“央良叔叔,一会儿你回来,还得把他们重新翻一遍,要不然底下的被压的太扁了。”
央良闻言,忍不住笑道:“是嘞,小少爷,一会儿属下来就‘翻人’。”
又是一日,容离等人带着肉干,又有那些红薯,倒也不至于饿肚子,只是才隔了一日,就有人盯着大雨上门来借粮。
都是乡里相邻的,老掌柜的不能不借,所以便捡了几个红薯给那人拿来去了,不想这人才走,便又有个妇人来借,紧接着一个下午,都有人来借,本来三百多斤的红薯,转展间便只剩下几个皱巴巴的放在墙角。
掌柜夫人见此,只看着气得跟老掌柜的吵了一架。
容离也有些头疼,只是那红薯究竟不是自己的,她也做不得主,可是此刻见到那墙角仅剩下的几个红薯,不禁叹着气朝老掌柜的问道:“这小镇四周最适宜种红薯了,哪个人家里不藏种子的,再者这也太巧了吧,怎么这镇子上的人家都如你们家一般,把粮食放到店里去么?”只是这镇子上就老掌柜一家这样的吃食店,除了他家,谁家会把粮食放在店里去啊。
她这么一说,才提醒了老掌柜的,掌柜夫人更是在一旁埋怨起来,一面哭哭啼啼的骂这些乡邻实在是不厚道,欺负他们两个老人,一个个的上门来骗。
小二的是乡下的,承蒙老掌柜收留,他已经感激不尽了,所以先前也不敢拦着老掌柜的送人红薯,尤其老掌柜最常说的就是做人要厚道,所以他也不敢开口。
可是此刻听到容离的话,反应过来了,也忍不住的骂起来。
央良看着容离,也担心起来:“夫人,这眼下如何是好?”
老掌柜三人也朝着容离望去,就指望她能有什么法子,那掌柜夫人是气急了,只像容离道:“夫人您属下功夫好,不如将咱们的红薯要回来吧。”
可是话音才落,便被老掌柜的打断,“胡闹,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要回来的。”所以掌柜夫人也只好怏怏的闭上了嘴巴。
“这雨看着今儿下午小了些,兴许明日就停了,大家也不必着急。”话说这雨也下了快五六天了,都不曾歇一下,今天下午终于小了许多,而且天也亮了许多。一面瞧见老掌柜夫妻脸上的欢喜,想到这老掌柜的实在,便提醒道:“这雨便是停了下来,这几日的粮食估计也贵着,若是有人来借人借粮的,还是要三思些。”
“是了是了。”掌柜夫人只管点着头,一面恨恨的瞪着老掌柜,念道:“这雨一停,咱们上找儿子去,你要是在说什么这镇子上你走了没人开店什么的,我就不跟你过了。”
原来这对夫妻姓沈,有个儿子去年中了探花,得了职便去任上,没在回老家来。念及家中老父老母,打发几波人来接过,可是这老掌柜的总念叨着自己走了,镇子上了客店,若是有路过的人,到哪里歇去,所以便留了下来。他那儿子倒是孝顺,留了不少银钱,不过大都给沈掌柜的借了出去。
这样难怪了,大家会一起来给他借粮食,分明就是吃准了这性子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容离想着两个孩子整个下午都在沈掌柜的身边听他讲故事,因此便担心他把他那所谓的‘行善积德’传授给两个孩子,于是这会儿便教育起他们俩来,“阿娘以后不希望你们成为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也莫像是沈掌柜一般,免得到时候苦了自己。”
果然,只听慕容说道:“可是沈掌柜说,这叫做好事,行善积德,以后能到天上去。”
月下也点着头,难得一次顺着哥哥的话道:“是啊,我们要做好事积德,那样阿娘会过得很幸福。”
容离见月下也被灌输了沈掌柜那一套‘行善积德’,不禁认真起来,“行善也很多种,这一种太慢了,到老死也不见得能积多少德呢!”一面严肃的看着两个孩子,“而且你们要知道,沈掌柜这样做根本不算什么行善积德,他这样分明是助长了那些人的懒惰,使得他们不想去动脑子赚钱,也不想亲手劳动,反正想着沈掌柜的心善,儿子又有钱,到时候没了在来借就是了。所以啊,他这样不但没有真正的帮到人,反而因为他害了那些人。”
慕容似懂非懂的,不过月下却已经明白了,“阿娘的意思月下明白了,跟柚子阿姨说的那个‘慈母多败儿’的意思是一样的。”
“嗯,月下真聪明。”容离连连点头,一面高兴的抚着月下的头,继续说道:“咱们家的牙行虽然是贩卖人口的,不过我们家与别人家不同,咱们家买人来,然后阿娘花银子教他们认字学规矩,最后还要让他们学一项手艺才能离开牙行,这样的话就算是以后他们自己有银子赎了身,能靠着自己的手艺自食其力,不至于饿死。当然了,咱们家的牙行里卖出去的人,都是要正经人家,像是其他乱七八糟或是名声不好的人家,万万是不会卖的,所以就算是他们以后依然为奴未婢,比起旁人家的奴婢来,他们也是过得好的。”
两个孩子现在都听得认真,尤其是慕容见月下都被阿娘夸奖了,因此便打起精神,立着耳朵认认真真的听,就怕漏掉什么,惹得阿娘不高兴了。
同是睡在屋里,用椅子拼成小床的瑛姑姑也听到了容离的话,这会儿见两个孩子难得认真的安静听,便也道:“所以啊,夫人这才是真正的行善积德,她这样帮到了许多穿不暖吃不饱的人,他们识字学规矩,便是到大户人家去做下人,也能受到尊重。”奴婢识字的,除了那些世家里面的一等大丫头和少爷主子们身边的小厮之外,就极少了。所以容离这里卖出去的丫头跟着小厮,不用主人家调教就懂得各种规矩礼仪,又识得字,带出去绝对的体面,所以早就成了香饽饽,只可惜容离的牙行建立得太晚了,所以里面的人青红不接,供不应求。尤其是现在许多人都有了自主意识,想要继续留下来,靠着自己学的手艺在容离手下挣钱。
“最重要的是,咱们的牙行买一个人,就是救一个人,而且还能卖银子,不止是赚了钱跟着名声,还积了不少德呢!”容离生怕两个孩子以后不愿意继续做这桩生意,因此便又将这积德二字加上。不过她这积德到时真的,毕竟这些人,是自己改造了他们悲惨的命运,让他们不至于流离失所,或是被卖身到青楼楚馆去被人糟蹋吧!
“原来有这么好啊,那以后等回家了,咱们就多买点人吧!”慕容听到瑛姑姑的话,两眼都冒着星星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能卖多少银子呢!亚目长老要是知道了,肯定以后就不做镖师,也要来贩卖人了。
听到他的这话,容离不由得朝着外面逐渐小了些的雨看去:“也不知道这雨的局部面积可是广阔,若是这四处都是这样的大雨,那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流离失所了。”而且这个时候又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卖儿女了。
瑛姑姑明白她的意思,只道:“凤凰园里的好些姑娘都及笄,也该出去了,到时候空了下来,也正好在买一批。”
容离点了点头,知道岚嬷嬷会处理好的,所以也没有在多说,吹了灯便歇下了。
只是两个孩子似乎比较兴奋,一直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容离是在他们的话中睡过去的。
第二天雨果然停了下来,早上还出了太阳,可把大家高兴得。至于那些外乡人,幸亏央良的手脚快,昨晚都已经扔到了前面坍塌的小店里,所以一早被发现尸体也不足为奇,尤其这场大雨,好些房屋年久失修的人家都垮了不少,所以这被砸死的人也不在少说,因此便没惹得谁大惊小怪的。
街上有人卖米,价格果然比寻常高出了三倍,这会儿便有人来借银子了。
老掌柜的早就给掌柜夫人关在了屋子里,所以就小二的守在门口,但凡是谁来借银子都道掌柜的不在家里。有的等不了是走了,却有几户极品人家,竟然让孩子在沈掌柜家的门口候着。
这雨才停下,容离他们也不敢马上走,所以便将浆洗好的衣物跟着铺盖在院子里晒,却叫沈掌柜家的两个邻居看见了,二人也不知道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不大多会儿,便各自领着自己的家眷来了。
小二的招架不住,只好让沈掌柜的夫人来处理,掌柜夫人看着门口的两家子,不禁蹙起眉头来:“张嫂子,赵嫂子你们这是作什么啊?”
那个年纪看去稍微比沈夫人年轻的妇人,便是沈夫人口中的赵嫂子,一双三角眼朝着沈夫人身后正在院子里凉着被单的瑛姑姑和容离看去:“哼,沈嫂子也亏待得这么多年来我们邻里间对你们家的照顾了,可是我们借粮食没有粮食,借银子没有银子的。”说着,扬起手朝正抬起头来的瑛姑姑指去:“这会儿既然是养着些外人。”
那张嫂子也黑着一张脸,似乎沈夫人是欠了他们多少恩德似的,见那姓赵的媳妇说完,便接道:“是啊,说来你们真是没有良心的,也不想想自从你家大郎离开后,我们是多么的照顾你们,要不是我们这些邻居,你们两孤寡老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呢!”
这个张嫂子不止是长着一张刻薄脸,还连着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刻薄。沈夫人一向就不喜欢她的,只是自己那老头也被他们家骗了不少银子。现在又听她骂自己和老伴儿是孤寡,顿时气得气结,小二的见此只赶紧扶着她。瑛姑姑和容离也急忙过来帮她顺着气。
好一会儿,沈夫人在喘过气来,苍白着一张脸指着姓张的:“我··我儿子在外任着官呢,每年寄来的银子都给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骗了去,这么多银子没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养出半分感激心来,反而咒我夫妻二人孤寡,真真不怕雷公发怒,报应到你们的身上去。”
容离也黑了脸,她本来觉得商家的某些媳妇儿就够是缺德,够是极品的,却不想这沈夫人的邻居们才是真正的极品。人家儿子赚来的银子都给他们借去花光了,现在反而咒家的儿子死了。而且看这架势,一家子都领来了,莫不是想住进来吧?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的家好好的。
那赵嫂子似乎也嫌姓张的把话说的太过了,因此拿着手肘碰了她一下,随之陪着笑脸给沈夫人说道:“哎呀,她就是那张破嘴,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露出一脸为难来,看着自己家的五六个孩子,“这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儿了,街上的米又贵得很,孩子们都是长身体,实在是不能让他们饿着。”
不得不说,这位赵嫂子是挺会说话的,最起码在她温和的口气下,沈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只是已经冷冷的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只听那赵嫂子笑着看了跟小二一起扶着沈夫人的容离一眼,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夫妻是好心人,连着客栈里的路人都愿意将他们安置在家里,那么我们家这几个孩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她说着,垂下头来也不管沈夫人的话,便朝着自己家五个孩子道:“你们在沈爷爷家里要好好的听话,不许打架知道不。”
见此,那姓张的也急忙朝着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交代:“你们也不许打架。”又一把扯着大些的女儿吩咐道:“吃饭的时候,有肉就给弟弟多夹些。”
几个孩子听见是肉,也顾不得听她接下来的话,一拥而上,朝着沈夫人家那薄弱的小门冲了去。
沈夫人给惊了一下,急忙招手示意小二的去挡住房门。
在屋子里的陪着沈掌柜的月下和慕容也被这声音惊了出来。虽然穿着是寻常人家的衣裳,可是在与外面那些孩子比起来,他们那也算是锦衣华服,几个眼尖的先看到,眼睛里便都露出惊喜的光芒来,但见姓张的这个媳妇家的二儿子已经从墙上翻了进去,直接朝着慕容扑过去,嘴巴里得意的喊道:“这小子的衣服是我的了。”
这手脚快的,瑛姑姑有些哭笑不得的,也顾不及不了大门这边了,急忙去保护慕容。
慕容先是一惊,随之反应过来,这个比自己高出个人头的男孩子竟然要抢他的衣服,不禁好笑起来:“这么小的衣服,你穿得了么?”
那边,几个小姑娘也指着月下,完全不将月下本人当一回事儿,已经开始在矮墙外面指着月下身上的衣服鞋子首饰,各自分配。
沈夫人已经快要被吵得昏了头,小二的还奋力的抵着门,那个捷足先登翻墙到院子里的男孩虽然已经被瑛姑姑制住了,不过看这些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她们又是在逃难,总不可能把他们一并杀了弄出大动静来。
赵嫂子跟着姓张的也一起推门,推了一会儿,便让年纪大的去爬墙。
院里院外,一阵乱套。里面的沈掌柜也出来了,见此面对起发妻的怒容,更是羞愧得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平时对他们的好,反而滋长了这些人的蛮横。可怜他一把老骨头,怎挡得住这些像是猴子一般的孩子。瑛姑姑又要保护月下和慕容,而且不能动手,所以也忙的不可开交。
然就在这时,那小门跟着小二终究是没能敌过外面的赵嫂子等人,只听砰的一声,连带着左侧的墙都被推倒了。
也是,这么几天的大雨不停的打着,墙根又泡在雨里,早就根基不稳了,所以才爬了三四个小孩在上面,又加上赵嫂子等人在外面推着,所以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幸得并没有伤到人。只是那姓张的一个女儿手脚慢,所以摔了个跟头。
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事情的,又是她们自己家的孩子翻墙才使得墙跟着倒塌的,这会儿那姓张的反而一下大哭大叫起来,上前去抱着自己的女儿,“哎呀,摔死人了,摔死人了。”一面又朝着刚刚反应过来的沈掌柜嚎道:“赶紧陪医药费,我们家翠娘被你家的墙倒塌来打伤了。”她说着说着,嚎的那个悲惨啊!好似死了一家子人似的。
她怀中所谓的翠娘,先前还好好的,在听到她娘的话,又被她娘暗中掐了好几把,终于反应了过来,也大哭大喊起来。
沈掌柜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不至于糊涂到此,也没有老眼昏花的,只是看到这姓张的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还是忍不住的诧异起来,心里又想,他们家孩子最多,自己平时没少接济,现在反而骗起他来了。终究是有些气不过,下巴的白胡须也跟着颤抖起来:“张嫂子,你这是不厚道了,刚刚孩子还好好的,怎到你的怀里就伤着了,我沈老儿虽然儿子没有在身边,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讹我。”
其他的孩子见张嫂子母女在这里嚎着,也都围了过来,这当头瑛姑姑才腾出手来,把月下跟慕容抱进屋子里去,可是两个孩子觉得新鲜得很,都挤在窗户旁往外面看来。瑛姑姑也不拦着,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这世间的人不是每一个都犹如府上的诚恳。
“要是真的伤着了,叫大夫来看就是了,要是没有伤着,到时候看张嫂子你如何说。”沈夫人到底是有几分机灵的,上前来便说道。
听到她的话,张家母女果然是有些心虚了,不过那张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哪里能唬到她,马上就哭喊起来:“我们穷人家,哪里能吃得起医馆子里的药,有银子直接陪银子就是。何况这几天四处砸伤了不少人,大夫自己都被砸断了腿,他哪里有空给人看病。”
“大夫又不止一个,请另外的就是了,总不能没一个都受伤了吧!”沈夫人这次不想就这么给她白骗去。
张嫂子听到她的这话,却是冷哼一声:“哼,你们家儿子是当官的,哪个不怕你们夫妻俩,你们说什么哪个不敢附和,到时大夫来看了,若是伤着的,他也不敢说是伤着的。”她这分明就是赖定了沈夫人,说罢又哭喊起来,好不委屈。
沈夫人和沈掌柜都气得脸色发白,沈夫人更是气得跳起来:“刚刚你骂我两老是孤寡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我儿子是做官的呢?”一面转朝沈掌柜骂起来:“这些年我说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样的人家在你的眼里,看着竟然是老实的,难怪你一辈子的劳碌命,我这辈子可真真是毁在你的手里了。”沈夫人越说越气,又是委屈得紧,想着这几年跟着老头子在小镇上,都没能享享儿子的福,连孙子都没能见一面,于是哭得便越发的伤心,比起张嫂子那虚伪的哭声,确实很叫人揪心。
容离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想赏给这妇人一脚,可是想到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武力来解决的,而且现在月下跟着慕容看着,也正好让他们多长见识,看看有些人到底是如何的不讲理,脸皮是然后的厚,心是如何歹毒。因此便朝着屋中两个孩子身后的瑛姑姑打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不要开口。
那赵嫂子这个时候也不说话了,只是任由张嫂子胡闹,而虽然这姓张的大喊大闹,不过眼下因为房屋倒塌死了不少人,大家都顾着哭自己家的人,所以就算是听到她的嚎声,也没人来搭理。
张嫂子见沈夫人虽然哭,不过沈掌柜并没有说个什么,因此便放下‘虚弱’的翠娘,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的,站起来便朝着他扑过去:“你赔钱,你陪我家翠娘!”
沈掌柜儿子在外做官,他们夫妻俩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了,就怕给儿子抹了黑,所以沈掌柜见张嫂子就这么凶悍的扑来,生生的给吓住了,辛苦反应的快,所以倒是躲开了。只是那张嫂子势在必得,哪里就这么放了他,便在其后穷追不舍的。
沈夫人虽然气恨自己家老头,可是始终不忍心他被这个无理的妇人欺负,便挡了上去。不过她年纪到底是大了,被神生龙活虎的张嫂子一推,人便倒在地上。
容离虽然不想管,可是怕沈夫人反应不过来,错过了这么个好时机,因此只好急忙上去先将她扶住,看似扶住,却是压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起身来。
沈夫人正是好奇容离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容离担忧的声音道:“夫人,你没事吧,腰有没有伤到?”
听到这话,沈夫人才猛然反应过来,一面揪着眉头喊起来:“哎哟,我的腰。”一面自己伸手朝着腰探了去,才轻轻碰到,便又疼得喊起来:“哎哟喂,疼死我了,我的腰啊!”
沈掌柜的不明就里,顿时吓得一脸惨白,急忙凑了过来。不想他的这举动,反而使得现场更加的逼真。那张嫂子有些被吓住,愣愣的站着,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劲儿,便是她那个被砸伤了的翠娘,也因为担心忘记了自己的‘伤势’,一骨碌的爬起身来,动作很是麻利,朝着她娘奔来过来,看着沈夫人也是满脸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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