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额不足
九、真正的目标
林杰双手撑地,姿势像只小狗。
我没有回头,让这小子继续面带惊恐的看着我身后。
“灵走了,是去投胎吧?她算幸福了吧?”
林杰说:“幸与不幸咱们也管不到了——你说后面这些活尸体能放过咱们吗?”我说:“灵是被利用的,那么这些背后,还有个真正的操纵者——你觉得能放过咱们吗?”
林杰又苦笑:“机会是几亿分之一吧?”我没说话,说了也没用。林杰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那对眼睛睁的越来越大,看情景下巴快掉了。
“它们……它们……”
我抑制住想要跳起来的冲动:“怎么了?”
林杰指着我背后道:“它们走了!”
果然,那些黑色的背影……走了?就这样走了?难道是因为灵?
回到寝室,郁闷中。
薄荷没有找到,英飞也没有消息。林杰洗澡回来,把毛巾一扔,说:“真是糊涂帐!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我说:“至少阴谋的一部分,灵已经走了。——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洗澡?”
林杰对着镜子臭美,梳他那几根不长的头发。
“洗澡能让人放松……比如我刚才就想到一件事。”
“什么啊?少卖关子。”
“你说这个秘密的组织里面,应该有活人吧?”
“对啊,不过咱们从来没找到过啊。所有有关系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珍珠死前应该是活着的吧?”
我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珍珠生前可以就加入了这个组织,死后灵魂也受到控制,这个组织的操纵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难道……他不是人类吗?这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杰在那边自顾自的说:“幸亏灵走了,而且最近也没有别的人失踪了,我真害怕啊,它们的目的,夺取了薄荷的能力,还杀了这么多条人命的话……”
我忽然紧张起来,好像忘了什么许久以前就该想起来的事情。
“你说的目的是什么?”
林杰顿了一下,说:“复活!我害怕它们的目的是复活!阿炯当初只是想要成魔就牺牲了那么多条人命,所以看这次事件的规模来讲,我害怕它们的目的是让某个厉鬼复活。”
看我瞠目结舌,他又说:“不过放心了!现在还没什么人失踪呢!其实复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搞到了身体,搞到了能量,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
“什么条件?”
林杰那边已经翻开一本旧书了:“嗯,我们通令家族的邪书大全……这里,对,最后的条件是——找到一个生辰八字和厉鬼生前完全相符和的人,用他的鲜血。”我那边已经蹭的一下站起来了。
“英飞!它们的目标是英飞!”
林杰吓得把那本书扔了。
“为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不可能记错……”我感觉太阳穴锥子一般的刺痛,低头一看,整个手掌都变成了黑色。顾不了许多了,即使死了也是应该吧,说起来真有些讽刺。我飞快的跑回自己的寝室,不管跟在后面一个劲问东问西的林杰。
应该在这里,我虽然喜欢乱放东西,但这东西,我决不会放错的。
林杰惊讶道:“这不是……她给你的幸运星?”
对,那个瓶子里,我伸进去的手指转悠了半天,钩住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那是个闪亮的小挂件,十字的挂件,银色的,曾经垂在她的胸前的,现在我还记得……林杰一把抢过去,惊讶道:“怎么上面这么多黑色的……”
“是血……她离开的时候溅上的血。”
是她……所以我总是被放过,但珍珠却要杀我。
我一激灵,想起了什么。“走!”
林杰问:“去哪里?”
“李有才的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我不能再等了,虽然已经是半夜。
可总得做些什么,想到薄荷还有英飞的处境,怎么还可能等。
林杰会意的点头,跑出去了。
“我去取东西,咱们校门口见。”
还是那个院子,点亮大约只有十五瓦的昏黄的灯泡,简陋的小屋里面一览无遗。
满地的瓶子。
林杰用脚趟出一条路来,说:“咱们该从哪里找?就这么大点的地方。”
我的灵感却越发的强起来:“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林杰皱着眉头找来一把没毛的扫帚,帮我把所有的瓶子推到一边去。
屋子的角落露出一个四方的盖子,我敲了敲,里面是空的,用手一抠,竟然很容易的打开。
里面黑洞洞的,只看的见简陋的铁梯子。“下去吗?”林杰郑重的问,把没毛的笤帚紧紧握在手里。我问他有没有带有用的,他想了想从兜里取出一叠符咒,还有手机。“好,老规矩,你先下去,手机给我用用。”
林杰答应的痛快。
这是一个老式的地下室,结构十分结识。林杰低声说:“真难为有人能把地下室修成这样。
面前有一条窄窄的楼道,两边有三个门。
我们全看着楼道的尽头,那也是个门,几乎占满了整个墙壁。门的材质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十分结实厚重,而且,那一面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我们听到脚步声,第一个门打开了。
有个影子迅速的扑过来。
十、面对面
“薄荷?”我惊讶的说,那个单薄的人影已经靠进我怀中。
薄荷脸色苍白,林杰用手电筒一个劲的照她。“别照了,她看起来这么虚弱。”林杰说:“她会消失吧?亏她还有力量找到这里。”
薄荷嘴唇发白,还在苦笑,说:“我不是自己找到这里的,是他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带我来的。”
“他们都是被控制的,他们被自己的欲望控制。我知道幕后的人物是个厉鬼,它很想复活,它把自己的欲望扩大了,变成许多许多人的欲望。它叫那些人加入,再杀掉他们,操纵灵魂还有尸体。”
“不过这些都是假的,今天晚上它就要复活了,它复活以后,那些帮助它的灵魂都要消失的。本来以为就要实现梦想,却一下子变空……它们也很可怜的。”薄荷说,对着林杰:“你是通灵家族的人,你会帮助它们的对吧?我见到了很多灵魂,它们虽然可恶,也很可怜啊。”
林杰点头如捣蒜。
“我对不起你们……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就要消失了。”她说到这里,眼角湿漉漉。我急忙道:“不是你的错!”薄荷摇摇头,虚弱的瞧着我,说:“我不管了……这些我都管不了,你可以说我很笨,很懦弱,没有本事,不过有件事情我很想问问你。”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有一个天气很好的早餐跟你在校园里遇上了,你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追我?……会不会,叫我做你的女朋友?”
我心跳的更快了,也许平时,早就答允她了,可现在这处境,叫我如何说出口。薄荷呆了一秒,眼神黯淡了,慢慢的说:“算了,再拥抱一下我吧,我从小就有这个愿望,希望有一天,能被喜欢的人抱着的。”
我再也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她。
尽头的铁门发出一声巨响,把我跟林杰都吓了一跳。薄荷不再有反应,只是双目紧闭。好在我能感到她轻微的呼吸。“我会救你的。”我暗暗说,叫林杰帮忙,把她背在背上。
我们站在最大的门前,用力的推,感觉触手一片冰冷。“是铁门啊!”林杰说,“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被反锁住了。”
到目前这地步只能姑且一试,我正要用全力再推,听见背后有响动。
“你们不要捣乱了。”回头,竟然是李有才,正在关第二扇门。
林杰愤怒道:“原来这都是你搞得鬼!珍珠的奶奶也是你杀的吧?”
李有才惊讶道:“我怎么可能杀她?她是自愿献出生命的!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自愿的,因为神允诺过,只要它能够复活,我们所有人的愿望都会实现。”
林杰道:“哪有这么荒唐的神!”
李有才摇摇头,神色特别温和:“怎么没有呢?神原意把自己的愿望变为我们所有人的愿望,所有它的愿望一旦实现,我们就都成功了。”
林杰道:“都死了还惦记什么愿望?你们这帮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是王珍珠先开始的吧?她把这么荒唐的东西告诉你的吗?”
李有才道:“一开始是王珍珠,后来是她奶奶教导了我,再后来,珍珠就背叛了我们,她竟然违背神的意思去杀小狼兄弟,幸好她没有得逞。——小狼兄弟,我想你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我们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你!放下你背上的女孩,离开林杰那小子吧!让他们都把生命和灵魂献出来。”
我哆嗦,气的哆嗦:“胡说八道——”
李有才空着的手伸到第三扇门的门栓上,缓缓的打开。“你们应该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了吧?你们也见过的……他们把身体都献给神了。让他们来帮你收拾林杰和那个女孩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一个个脸色死白的尸体僵硬着走出来。
“完蛋了。”林杰表情僵硬的看着我。
我把薄荷放下来,推到林杰背上。
“背着她!”我说,站在他们前面。“这帮家伙不敢伤害我,让我来挡一挡吧,你快点推!不想挂的话咱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林杰果然配合,使出吃奶的劲头对付起那扇大铁门来。
我则面对着那些尸体,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我转头,向那扇门撞过去。
是福是祸全看它开不开了。
那门在我们的努力下,终于缓慢而决然的动了。
在门开的刚够通过的时候,林杰带着薄荷迅速的闪进去,我也紧跟在后面,进去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把门再推上。里面果然有个门闩,很多铁锈,扣上倒也不容易。当我跟林杰手忙脚乱的顶上门,短暂的松了口气,再转过头看见门里面的情景时,血一下子更冷了。
对着这样的情景——或者门外的尸体,还真不知道哪个更好些。
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恐怖恶心的大厅,血,墙壁上到处都是血,有新鲜的,也有干涸发黑的,腥气扑面而来。地上满是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尸体,令人不忍观看。
“啊!小狼,那是李萍!”后面的林杰大叫一声,我不得不顺着他的手指看,那个睁大眼睛泛着眼白的头颅,不是李萍还能是谁?
我愤怒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这种事,真应该把他送到姥姥家去。”
林杰在那边放下薄荷,让她靠在墙壁上,尽量离血腥远一些——然后冷静地提醒道:“别忘了咱们是被追到这里来的。”
我脑子里那个奇怪的想法又浮出来:“你说他们的信仰是什么?”
“愿望……应该是愿望吧,假冒神的鬼魂希望重新得到生命,就利用这些人的贪婪。”
我说:“那是欲望,不是愿望。愿望讲起来多么神圣。披着神圣的外衣做这样的事情……我们必须马上找到英飞。”
林杰道:“可是这里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啊。”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我大声道:“你有没有听见?”
林杰铁青了脸点头,回答:“心跳声吗?我听见了,就在咱们脚下。”
这里,还有这里,连着一条血线。我说:“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让地下的东西升上来,你看这块没有尸体的地方好像个流动的舞台。”
林杰比我有行动能力,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开关,就在门的旁边。
“奶奶的,不管有什么,都出来吧!”他一把拉下那个吊环,我马上听见一阵陈旧的嘎吱声。
果不其然,那块地板连带着大厅最里面的那面墙一起翻过去,原来这果然是个旋转的舞台。是为了复活的仪式用的吗?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
一个红色的台子,上面躺着个脸色苍白的人,一根粗大的管子从台子上顺下来,插到地上的凹槽里。
林杰欢叫一声:“是飞贼!”
英飞?果然是英飞,我们飞快的跑过去,英飞脸上全无血色,不过神智还算清醒。“你们没有事吧?那帮家伙真是太疯狂了……”
“我们不是全须全尾的吗!”我说。
血红的管子插在英飞的手臂上,像一条蛇一样的邪恶,我企图拔掉它的时候居然感到了微微的悸动,好像有生命似的。
“不要拔!”林杰拦住我,“这跟管子,是邪恶之蛇!”
“什么?”
“这根管子是施了邪法的,它在不断的从飞贼的身体里吸取新鲜的血液,可是,不能拔掉!因为它被注入了邪恶的灵魂,如果它发现被人从飞贼的身体里拔掉,就会在一瞬间放出毒药,飞贼就活不了了!”
“可是如果不拔,英飞怎么办?”
林杰的脸上滴下汗来,说:“不用着急,我来用符咒先镇住邪恶之蛇,你到那一头去,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槽里躺着的就是……就是那个恶灵了。你把管子的那一头从它身上拔出来,那个恶灵就会死,这个邪恶之蛇的毒咒就消失了。”
我听出他话里的犹豫,但目前没有第二个选择,便不再言语,直接朝那个凹槽走过去。
我马上就救你,英飞,有点耐心。
低下头,我牢牢抓住那根管子。
就要把它从渗满鲜血的槽里连根拔起来,心里竟生出莫名的欢乐。
谁知道接下来看见的,叫我一辈子记得欢乐的背后是什么。
一根雪白的胳臂随着管子一起从血浆中伸出来,接着,是张惨白的脸——女孩的脸,带着无尽的惶恐和凄凉,她的嘴慢慢的张开,发出好像呀呀学语般模糊不清的声音。
但是我知道她在说什么,我果然看见她了,一切跟我之前想到却怎么也不让自己的理智承认的那件事——确实是真的。
噩梦发生了,就在眼前。
那是梅的脸。
“小……狼,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她流泪,把头仰的很高,闭上眼,仿佛无助的柔软的嫩草,等待我恰断她的脖子一般。
我完全的傻掉了,不能行动。老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啊,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叫我面对这样一张脸?
这样一张梅的脸!
十一、宿命
梅刚刚从外国留学回来,拉着我的手不停的打量,半晌,说:“你瘦了不少了。”我微微一笑,刮她的鼻子,说:“现在流行减肥的。”
她笑了,声音像银铃,拉着我的手跑跑跳跳,银色的十字挂件跳跃在胸前,被黑色的毛衣衬的好像星星。“好看吗?这是我在巴黎旅游的时候买的护身符。”梅说,“听说它有一个美好的传说,只要向它许愿就能实现。”
“你许了什么愿?”
梅看着我,很认真的,脸红了。
“我不告诉你!”她说,笑得眼睛迷成两个月牙。
“梅……很久了。”我掏出银色的十字架,它已经不再闪亮发光,现在的梅在面前静穆着,等我把十字架放在她手心。
我把那只手紧紧的握住,真想让它重新温暖起来。
只不过那是妄想。
“梅,我们很久不见了。”
她说:“你都知道了?我为你做的一切?”
我哑然。
梅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对银色十字架许的愿望吧?我的愿望就是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可惜,在离开你的那个晚上,我以为这不能实现了。我死了,到了最深的地狱去,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她把我叫醒过来,问我还记不记得许过的愿望。”
“她是谁?”
梅说:“她是地狱里的公主,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具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出入自如。她把我带回了人间,教我这个方法,利用人类的欲望和对我的崇拜,重新得到生命。”
“你利用了珍珠?”
“我第一次看见王珍珠的时候,她还在捡瓶子,想换一些钱给她奶奶买吃的。我把自己的影子附在那个晶晶亮亮的瓶子上,她一下子就相信了我。她照着我的话,发展了很多信徒,还给我带来了四个少女,加上她就是五个。”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珍珠帮助我,把那四个女孩都杀了……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第五个牺牲品,她倒下的时候,我特别高兴,你知道吗?当我再次俯身到用她们五个的身体重新组合而成的新的身体上的时候,我仿佛又感到了被你拥抱的感觉。”
这是不是我的梅?我的梅应该不是这样的啊!
“我还差一点就成功了……”梅说,“你等我……程英飞的血全部流到这个身体里的时候,我就跟以前一样,完完全全的重新活过来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可以永远快乐,没有悲伤……”
我抓住她的手:“别说了!梅,别说了!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是不是给你的信徒许愿许的看不清楚了?英飞如果死了,我们可能快乐吗?”
梅瞪着我:“谁更重要?我们谁更重要,小狼?”
梅,两年前,你的生日那天,英飞来找我。
“你不来陪我吗?小狼,这一天对我来讲很重要啊。”你在电话里这样说。我告诉你:“今天也是英飞的生日,我说好了要在这一天陪他喝酒。”
你有些嗔怪道:“我和他谁重要?”我愕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怎么有可比性呢?当然你也知道,为难了我一会儿,便笑了,说:“好了,我耍你的——其实今天我有别的约会的,嗯,是女生啦——好了不说了,你去跟英飞喝酒吧。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看看你有没有喝多。”
我不说了,只有微笑,梅,你以前从来没有为难过我。
可现在,你给我的问题让我想破了头也说不清楚。
“我不让它们伤害你,可还是出了问题。”梅拉着我的手,灼热的痛苦减轻了许多,一片清凉。
“可是这也是你的错啊,你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女生?”
“薄荷?”
“对啊,我需要她的能力,所以叫我的手下吸取她的气息来带给我的。你不该护着她,这是你的教训啊。”梅说,轻轻的,“可是后来出了意外,珍珠夺走了一部分能量,还跑去杀你,她好天真。幸亏那个魔鬼救了你,他是叫阿炯吧,我见他救了你,放下了心,也就把珍珠的灵魂灭掉了。”
“你把珍珠……”
“我不再需要她了,”梅说,“我已经叫珍珠的奶奶说服了李有才,他现在是我的第一助手。”
她笑了,脸上慢慢现出迷人的粉红。
那曾是让我多么迷恋的颜色——可现在的出现仿佛给了我当头一棒。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梅的鲜血是从哪里来的。
林杰的声音焦急的很:“你在干什么!快把管子拔掉,飞贼要不行了!”
英飞……我骤然清醒,把手再次伸向那根管子。
梅的脸色变了,说:“你要干什么?”
我没办法回答她。
“你知道拔掉那根管子我会如何吗?小狼,还差一点我就成功了,我们……”我低声说:“不可以这样!梅,我说过了,你的生命不可以用英飞做代价。”
“小狼,你真的——”那根管子已经松动,眼看就要从梅的身体上完全剥落下来。
梅开始哆嗦,大声说:“你真的想我死,不想让我活过来?你不再爱我了,是不是?……你……”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眼泪源源不断的落下。
“别杀死我,我必须活,必须跟你在一起啊!”她哆嗦着说,“我除了对你的思念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求你不要杀我!不要!”
梅……我还在想你,我最受不了你的眼泪。
我明明都知道,可为什么就是停不了手?
管子在我的手上,鲜血停止流动,时间也凝固了。
梅张大眼睛,怔怔的看着我,美丽的脸瞬间变成一团红色的烟雾。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愣愣的看她崩散。
“为什么?”
好像有无数细小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想到阿炯,想到薄荷,想到梅……林杰扶着英飞,冲着我大叫,可是我一个字也听不见。
梅在我怀里低声的抽泣着,我想要安慰,像以前那样,轻轻的想拍拍她的背,可是举手,愕然——我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把刀!
一把亮闪闪的尖刀,锋利的刀刃仿佛在嘲笑我。我再也抑止不住,绝望的大叫出声来。
“不——”
不!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喊叫,不!
可那把刀却依旧冷酷的刺进了梅的后背。
这是宿命吗?我不想相信宿命,可如果不是,又是什么?
“你爱过我吗?”
是梅,她在哭,她是不能活了,这次是我杀了她。
林杰还在大叫,英飞也睁开眼睛。
英飞,别乱动,你脸色那么苍白,应该去休息。我没有事,我只是……杀了梅。我仰起头,头顶上好像有一片红色,铺天盖地把我笼罩起来,是雾吗?哪里来的这么多红色的雾?我被包起来了,可并不惧怕,透过这些红色,我可以看见梅。
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过……我喃喃的说,闭上眼,泪如泉涌。
十二、后记——不是结局的结局
等我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亲切的校医院。那个漂亮的小护士跟我打着招呼:“你又来了?”她说。
“我发现你真有意思,是不是特别喜欢咱们医院?”
我笑了笑,说没错,因为不是每个医院都有你这么漂亮的护士。
接着林杰像只敏捷的青蛙一样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你看来是好了啊,还会贫嘴呱舌的。”我问他英飞怎么样。
“被他妈妈接走了,她妈妈真的很漂亮啊——”
我说少废话,他没事吧?
“医生说恢复一下就好了,不过我看这‘一下’时间可不短。”林杰说。
我停了好一会,问:“我拔了管子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咱们是怎么出来的?”感觉声音陌生的不像自己。
林杰变得严肃起来,说:“梅在她最后的时刻用血雾包围了你,我以为她想跟你同归于尽,毕竟薄荷的能量还有一部分在她身上。”
“可是她没有,她救了你。”
我看看身上,尸毒的痕迹消失了,跟从来不曾有过一样。
“幸亏你在下到地下室之前用我的手机报了警。警察来的正是时候,没看见梅,也没看见发生的一切。他们下来的时候只逮着了发疯的李有才。那家伙,不犯病的时候跟好人一样,犯病的时候冷静的可怕,换了个人一样,还吵着要砍死我们,说那样他的‘神’就活过来了。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希望他在那边能清醒一点。”
我点头,现在没有词汇能形容心里的滋味了。
“薄荷就在隔壁的病房里,你肯定猜不到,昨天晚上我去看她,发现阿炯坐在她床边,把着她的脉搏。看见我,就说:‘她没有事了,不过以后都不再有通灵的能力。也许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对她来讲是种福气。’”
阿炯救了薄荷,很好啊。
隔天,去看薄荷,说了一会儿话,都有些尴尬。
她还记得曾说过的话,可我竟然恨下心来绝口不提。她眼里开始有淡淡哀愁,让我想起梅。“薄荷不该这样的,”我说,“你应该开开心心的,多吃点饭,像我——”
我停住了,收回自己正在托着她脸蛋的手。
沉默,最后我说:“对不起。”
她说:“不是你的错。”
过了一个月,我在校园里散步,意外的看见漂亮的校医穆烟,她这次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睛竟然是冰蓝色。她看见我,点了点头。
美的惊人。
像是个天生的公主。
我打完这些对着电脑发愣。寝室的哥们黑子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忽然想起梅问过我的那句话。“黑子!”
“什么?”
“呃,你说,友情和爱情哪个更重要?”
黑子一头雾水。
“通俗点说,就是女朋友和哥们儿那个比较重要些?”
黑子这回明白,把嘴里的毛磕皮吐出来,差点喷我脸上。
“我要是你,就一辈子不想这问题!”
这是标准答案吗?
于是我又接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