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李默邨今晚在家里宴请日军军官、少佐井田新筹,并邀请了伪警局的局长徐健新作陪,希望能通过这次饭局,与日军更好的沟通,让他的特工总部尽快的得到日军的全面认可,争取经费、枪支弹药的补充。
不然,纯靠抢靠劫,是不能长久维持的。
作为李默邨的警卫总队总队长的吴肆宝,今晚负责带队在李公馆里外做安保工作,这是吴肆宝的职责,必须保证井田薪酬的安全。复兴社特务处的特工现在可是无孔不入。
虽然是为了讨好日军军官,但是,这顿晚宴,李默邨是提心吊胆的。在这个时期,李默邨和吴肆宝能结识日军的一个少佐,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还能把这个日军少佐请到家里来吃饭,乖乖,不得了!
所以,吴肆宝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巴结日军军官的机会,他佯装倒茶端水,在厅堂里跑来跑去。
外围警戒的小特务饿着肚子,握枪在四周走来走去。
这些小特务原本就是吴肆宝在青帮的小喽啰、小徒弟、小混混,哪有什么站位?规矩?他们肚子饿,个个心里直问候吴肆宝的娘。
到了晚上八点,他们已经无心巡逻,无心警戒了。
当然,李默邨的特工总部也有尚望的内线,稍前在金陵摩登咖啡馆,尚望反手给李翰递假车牌的时候,也顺便给李翰递来李默邨特工总部的工作证件。
李翰在愚园路口下车,掏钱付费,然后小心翼翼地步行进入愚园路,一路上小心翼翼,左看右看,前看侧后看。他凭着对历史知识的记忆,知道李默邨和吴肆宝两家的门牌号。他极其谨慎地直奔李公馆。
当有小特务握枪上前拦住李翰去路的时候,李翰低声说:“自己人。”并掏出证件给那小特务阅看,当小特务接过李翰的工作证翻看时,李翰已经用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他的腰,低声说:“带我去吴肆宝的修车厂,不然,我毙了你。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的手枪加装了消声器的。”
那小特务在没有加入李默邨的特工总部之前,在上海滩便经常与其他帮会的土匪血拼,自然能感觉到李翰的大威力勃朗宁手枪是加装了消声器的。他战战兢兢地将证件还给李翰,颤颤抖抖的跟着李翰走。
两人走出愚民路路口,李翰招手叫来黄包车,押着小特务上了黄包车,由小特务哆嗦着指路,直奔吴肆宝在安滨路的爱珍修车厂。此修车厂以其夫人余爱珍的名字命名,吴肆宝和他的小喽啰从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盗来的名车,先送到这里改装和重新喷漆,更换车牌,然后再找掮客帮忙出售,以此获取高额利润。
这个时候,爱珍修车厂的工人还在加班加点,改装新盗来的几辆名车,还有几辆名车已经改装好,重新喷漆好。李翰在安滨路口押着小特务走下黄包车,便押着小特务来到爱珍修车厂,由小特务出面向工人出示证件,要了一辆改装好和重新喷漆的奔驰豪华轿车,便押着小特务钻进轿车里。
李翰单手驾车,一手握枪横指着小特务,缓缓的,很镇静的驾车而去。离开安滨路不远,李翰猛踩油门,驾车狂奔。那小特务原本配合挺好的,此时看到李翰似乎凝神驾车,便极速掏枪,按按驳壳枪上的保险,要杀李翰。
此人认为机会来了,如果不杀李翰,此人无法脱身,事后也无法向吴肆宝交代。青帮那边,也绝对不会放过此人。所以,只要有机会,此人就要搏一搏。
李翰却扣动了板机,“嗤”!一颗子弹从那小特务的右额击入,透左额而出,那小特务便无声惨死,血溅车窗,趴倒在副驾驶室的平台上。渐渐的,血水在副驾驶室里弥漫。
李翰稍移下点车窗口,透透气,但是,没有刹车,仍然继续驾车狂奔。他驾车来到黄浦江边,将轿车停靠路边,透过倒车镜和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看看前面,发现马路上前后左右,暂时均无行人和来往车辆,便驾车直接驰往沙滩停车,又掏出白纱手套,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室,拉开车门,将小特务尸体上的证件、钱物、枪支弹药搜走,将小特务的尸体埋在沙滩上,再捧来沙子,将血迹掩盖。
然后,他在沙滩上漫步,捡了一条破布巾,用江水洗干净,拿着破布巾将轿车擦洗干净,并趁无人注意时,从腰间拿出工具,蹲下身子,更换车牌。
这套假车牌就藏在他胸前,一来一旦发生战斗,可以护住胸前,二来可以不让别人看到。既有假车牌,当然也有假证件。之前在金陵的摩登咖啡馆,尚望反手给他假车牌和假证件,自然是好几套的。
处置妥当之后,李翰驾车前往愚园路东边北面的同仁医院,以患者名义,到前台登记,然后来到103室就诊。诊治医生正是尚望,狄杏和张盈均乔装成护士,尚望今天原本不是值夜班的,但是,为了等候李翰的到来,所以和其他医生调成了夜班。配合尚望的护士正是张盈。
狄杏上的是白天班。
尚望看到李翰来了,眸子澄亮,甚是激动,他怕李翰不来啊!那就无法完成钱怀交办的任务了。他没顾得上前上房门,便连忙佯问李翰:“先生,哪里不舒服?”
李翰含笑说:“心里不舒服!”真是一语双关。他原本就不想来上海潜伏,自然心里不舒服啊!
乔扮护士的张盈急忙伸手捂嘴,生怕笑出声来。
她机灵地走出医生办公室,在走廊里把风。
尚望瞪了李翰一眼,颇不满意李翰的答话。但是,也没说什么,便把听诊器戴在脖子上,握着探头要放在李翰身上靠近心脏的部位。这表面上是在利用探头收集患者心跳声,将心跳声通过探头到耳塞之间的管道传送至医生的耳朵里。实际上,两人可以面对面的坐近些,利于低声传送情报。
尚望拿着探头,招手让李翰坐下来,大声说:“先生,心里不舒服有多久了?”李翰也大声说:“有半个多月了。唉,差点闷死我了。今天更是胸闷。”尚望便将探头印在李翰胸前,低声说:“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吧?刚到吗?”
李翰点了点头说:“刚到不久,吃过晚饭,住在华懋饭店303室。”尚望将探头放下,将听诊器放在办公桌上,大声说:“先生,你睡眠不好,长期失眠,导致肝脏长期休息,更无法排毒,我给开点镇定片,睡前半个小时,服用三片,以一周为疗程。若然效果不太明显,下周一晚上再来。”
李翰大声说:“好呐!必遵医嘱。”
尚望便一边拿笔开药方,一边低声说:“明晚照计划行动。明天白天仍然是狄杏值班,所以,明晚狄杏会在百乐门带队伏击你。这次,你可千万不能伤害咱们的任何特工人员。另外,我给你制作了一些扑克牌,特制的,一样可以像你的小飞刀那样伤人。你以后有什么特殊任务,可不能随便用小飞刀。这里面还有一张从日军军官那里缴来的淞沪地图,你有空的时候,对照地图,驾车转悠,尽快熟悉上海滩的情况。”
他说罢,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个皮包,塞给李翰,又将药方撕下来,递与李翰。然后,他又在患者诊治表上登记李翰的名字:“高亮!”
李翰点了点头,看着他填好患者诊治表,牢记自己的在同仁医院的患者姓名、户籍编号,便拎起皮包,拿着药方,起身离开尚望的办公室,到前台付费,再到药房的窗口前拿药,然后离开同仁医院,驾车回华懋饭店休息。
当晚,吴肆宝陪同醉醺醺的李默邨送走井上新筹、徐健新等贵客之后,吴肆宝便搀扶李默邨回房休息,然后,他带队驱车前往安滨路爱珍修车厂,一听工人说他手下的一名小特务提走了一辆奔驰豪华轿车,不由气得暴跳如雷。
当即喝令其他特务马上查找那名小特务的下落,并要找到那辆轿车来。只可惜,警卫总队的特务转悠了整夜,逛遍所有的娱乐场所及赌场和烟馆,也没找到那名小特务及那辆豪华奔驰轿车的下落。吴肆宝气得七孔生烟,下令汽修厂的工人以后得看到他亲自来提车,方可放行。
没办法,特工总部初创期间,日军对他们还不是很认可。而且,这种事还不方便报警。吴肆宝也只好自认倒霉。
翌日一早,李翰醒来,神采奕奕,吃过早餐,又驾车满大街转悠,对照脑子里记忆中的民国上海建筑,一一寻找,一一查找,一一走过,心里甚是感慨。
累了,他在轿车上躺会,饿了,他在路边小店吃碗面。然后,他又驱车专走小弄堂,希望能尽快熟悉每一处道路。这不仅仅是以为了方便接头,方便工作,而且,也得为逃生寻找万全之路,熟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