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哥,我有点事要马上下山。」

风听雨见他面色不佳,道:「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小事一件,我很快回来。」风闻雪这么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大哥的肚子上。

风听雨直觉异于常人,忽然心有所感,追问道:「到底什么事?」

风闻雪略有不耐地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操心了。」说着转身要走。

谁知眼前白影一闪,风听雨已挡在面前,低声道:「说!」

风闻雪身形一转,想要绕过去。风听雨脚下微移,仍然挡住他,巍然不动。

风闻雪在面具下微微蹙眉:「大哥。」

风听雨道:「说!」

风闻雪伸手要拂开他,风听雨举臂化解,向他怀中探去。

转瞬间二人已过了十几招。若是平时,风闻雪早抽出鞭子卷上去,与他大哥大动干戈了。只是现在风听雨身子不一般,让他不敢妄动。

而且看着大哥那肚子他就心烦意乱,匆匆几招也挡得分神无力。

风听雨抓住他错招之时一不留意,闪如电速从他怀里摸出了那封密函,抖开一瞟,已将内容印在心里。风闻雪脸色大变,不由暗恨自己没有及时毁掉密函。

「东方无双是谁?为何赵小楼与他一起失踪?」风听雨一向平静的双眸忽然锐利起来,夹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风闻雪呐呐道:「东方无双……是静王世子。赵小楼与他是多年好友。」

风听雨眉梢轻挑,双眸如电直射向风闻雪。

风闻雪很少见他这样子,知道这是他动气发怒前的征兆,不由大是忧虑。

他自十六岁继承教主之位,多年来心思缜密,从容老练,万事在胸,从未将事情脱出掌控过,但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是他无法把握的。一位就是他这xing格诡异的兄长,天下没有人会猜到风听雨下一刻要做什么,因为他本非常人,自不能以常理定之。还有一位,就是前些日子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小世子东方无双。

要说和风听雨比,东方无双怎么也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聪明伶俐的正常人。

这样一个少年,按说风闻雪控制起来应该轻松自如,偏偏那小子却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将风闻雪折腾得够呛。本以为派了人将他「押送」回京便万事大吉,谁知他竟有本事逃脱神冥教的监视溜之大吉,还跑到柳州去逍yao快乐。

风闻雪也是一个月前才得知他在柳州的消息,想到他到底是个世子,只要离开神冥教不给自己找麻烦,爱去哪里玩耍就去哪里玩耍好了,左右再不关自己的事。

谁知这还不过一个月,这小子就把自己玩丢了。神冥教和京城的静王爷家有交情,人又是专门跑来找自己的,如今在柳州失了踪,神冥教怎样也要担待些。

再加上又牵扯进赵小楼,风闻雪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太阳囧突突直跳。

「此事我已命人去查了。我正准备下山亲自去找他们,大哥你就不要管了。」

风听雨却不理他,径自进屋取了斗笠,往头上一罩,向悬崖走去。

风闻雪大急:「你要去哪里?」

风听雨来到悬崖边,正要运气,风闻雪已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大哥,你不能下山!你现在的身体……」

风听雨运气一拂,抖开风闻雪的手,纵身跃了下去。

风闻雪大惊,连忙提气跟下。他怕风听雨大腹便便,如此陡峭的山崖莫要出了什么意外,因此足下用力,气息微沉,紧紧跟随在风听雨身后。

不过风听雨内力之深厚,可说天下无双,虽然身形不便,但坠势不减,竟顺利地下到山脚。反是风闻雪在他身后提心吊胆,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风闻雪看着闭目坐在马车对面的风听雨,心情有些复杂。

他这个大哥自出生以来,从未对一个人上心过,可现在却为了一个赵小楼,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自己的原则。风闻雪便是因为顾忌他对赵小楼的感情,所以才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谁知风听雨竟这么敏感,不仅夺了密函,还亲自下山救人。

唉……

「有什么消息吗?」风听雨突然开口。

风闻雪回过神来,道:「我怀疑东方无双和赵小楼是被黑风派的余孽抓走了。你确定那日与你决斗的人确实是石狂吗?」

风听雨睁开眼,坚定地道:「是他。死了。」

这短短四个字,说明黑风派掌门人必是死于他的手下无疑。

风闻雪闻言,蹙了蹙眉,喃喃自语道:「难道还有一个人会黑魔掌?此人隐于石狂身后,不知有何目的……」

东方无双和赵小楼在游玩之时被掳,到消息传来,至今已有七、八日,也不知情况如何。不过风闻雪并不怎么担心,那东方无双机灵古怪,是个绝不会吃亏的主。

而且他身分尊贵,就算贼人再如何胆大包天,只怕也不敢与皇族作对。

但话虽然这么说,风闻雪却还是压不住心下的焦虑和担忧。

「小楼,吃呀!多吃点,别饿着自己!」

「你还吃得下去?」

赵小楼使劲瞪着眼前放口大嚼的好友,不禁为他的神经之粗大而感到莫名头疼。

「为什么吃不下去?」东方无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伸舌咋道:「味道还不错,好酒好酒。你也喝口。」

「你、你还敢喝酒?你不怕酒里有毒啊?」赵小楼气急。

东方无双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拍大腿,几乎直不起腰来。

赵小楼怒道:「你笑什么!我是为你好!」想他刚刚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这个黑暗狭小的密室里,心里又急又怕,接着就发现东方无双被捆得像个粽子,在他身边呼呼大睡。若不是他嘴里在打呼,赵小楼还以为他身受重伤呢,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结果还不如身受重伤呢。因为赵小楼把他叫醒还真费了不少力气。

最让人生气的是,东方无双醒来后居然还抱怨他:「做什么叫醒我?人家好不容易梦到美人,你也不让人家温存温存。」

温存你个头啊!

即使是赵小楼这样的谦谦公子,也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一句。

「你也不看看现在咱们是什么情况,还胡言乱语!」

赵小楼真快哭了,眼睛都红了。

东方无双全身捆满绳子,像条大肉虫子似地来回蠕动了两下身体,吸吸做梦时流的口水,恍然道:「小楼,咱们被绑架了啊。」

废话!赵小楼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过他红红的眼睛配上可怜兮兮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威慑力,反让东方无双觉得他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绑架啊……绑架……」东方无双喃喃念叨了两遍,眼神居然有些莫名地激动和……怀念?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绑架小爷。小爷的本事好大啊。」他貌似十分感慨地道。

赵小楼不明白绑架和他的本事有什么相关,急得更想哭了。

「无双,你快想想办法啊。」

「哎哎,包子,你哭什么啊?你看小爷我被捆得比你严实多了,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哎呀呀,你快帮我坐起来,这么躺着好难受。」

东方无双用屁股蹭着地,扭啊扭地挪到他身边。

赵小楼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比他绑得松,似乎只有双手被缚住了。他用膝盖和肩膀好不容易把东方无双顶起来,靠到墙上。二人这番折腾,都出了一身汗。

「嘿嘿,有意思。」东方无双缓过气,看看四周,突然笑起来。

赵小楼莫名其妙:「什么有意思?」

东方无双努努嘴,道:「你看他们把我绑得这么严实,显然知道我比较容易逃脱,而把你绑得这么敷衍,便是觉得你好对付。这些人没脑子啊没脑子,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什么叫把我绑得这么敷衍……赵小楼心下郁闷。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变故呢,即使当初被风听雨掠上山,都还是以礼相待,未曾如此狼狈。

他想到风听雨,忽然挂念起来。

一别这么久,也不知那人现在如何……山上天气冷,他是不是还每日去湖边练剑?听说他半年下山一次,不知、不知他什么时候下山来?

唉……胡涂了。即使他下山来,只怕他们也是见不到了。

自己还不知有没有命呢……

赵小楼胡思乱想着,东方无双后面的絮叨话也没注意听。

忽然门外传来开锁之声,一个黑衣人打开大门走了进来,视线在缩在墙角的二人身上扫了一圈。

「两位公子,委屈了。」

赵小楼缩缩肩膀。东方无双嘻嘻笑道:「你请我们来何事?」

那人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东方公子好有胆量。竟不怕我对你们不利吗?」

「你既知道小爷我姓东方,那还怕什么。」东方无双嘻皮笑脸道。

那人脸皮倒厚,道:「确实是在下的属下鲁莽了,竟然如此对待两位贵客。东方公子不要误会,在下无意与公子为难,不过是请二位公子在舍下小住一段时日,绝不会伤害二位一根汗毛。」

东方无双听他这么说,眼神闪了闪,笑道:「如此最好。可惜先生的待客方式有些特别呢。」

那人笑得十分无害:「只要请东方公子服下这粒药丸,在下即刻给你松绑。」说着将一颗药丸送到东方无双嘴边。

赵小楼大惊,叫道:「不可!不可!」

谁知东方无双凑近那药丸,小鼻子一拱一拱地嗅了嗅,双唇一张,便吞了下去。舌头卷过那药丸时,还有意无意地蹭了那人手心一下。

那人见他如此合作,反而有些惊诧。他心里正打算如果东方无双不吃,便使用小手段给他硬塞下去呢,再发觉掌心被舔了一下,心里一动,感觉……十分怪异。

那人收回手,神色莫名地盯着东方无双。

东方无双嘻嘻一笑:「药丸我吃啦。你什么时候给我们松绑?」

那人微微一笑,手起掌落,竟将东方无双身上的层层麻绳以内力震断了。

他露了这手功夫,赵小楼和东方无双一时都被震住。

「还请二位好好歇息。」那人说完向门口走去。

「等等,」东方无双唤住他,毫不客气地道:「小爷肚子饿了。既然待客就要有待客之道,小爷我也不挑,只要月香楼的咸酥鸡、糖醋鲤鱼,百福楼的花堂卷、翠凤虾和陈记老店的麻婆豆腐加三大碗浙州白米饭即可。」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带上铁门走了出去。

赵小楼担忧道:「他、他、他给你吃了什么药?你怎么就吃了下去?」

东方无双帮他解kai绳索,道:「也没什么,就是化解内力的百酥丹罢了。反正我内力也不高深,无所谓。」

倒是那个人的态度,怪怪的,到底有何目的呢?

东方无双这边思索,赵小楼却十分担心地道:「现在怎么办?」

「凉拌。」东方无双漫不经心地答。

赵小楼蜷了双腿缩在墙角,发起呆来。

此后几天,那人对他们也还算有礼。好菜好饭的招待。

直到今日,那人突然送了点酒过来,说苦闷他们多日,今日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

赵小楼十分担心这是最后一顿「临刑饭」,谁知东方无双却毫无囧囧,照旧大吃大喝,还真把酒喝了,让他十分无奈。

「好了,别笑了!」赵小楼见他笑了半天,不由冷下脸来。

东方无双终于停下来,道:「怕什么,我连他的百酥丹都吃了,还有必要给我下毒么?再说,说到下毒谁能下得过我?想找小爷的麻烦还早了点。」说完又似喃喃自语道:「他这么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们,显然目的不是我们。那他是为什么呢?这几日我点的菜倒是上了一盘翠凤虾,味道虽不是百福楼的,但看那虾的成色,应该是柳州龙潭湖产的,那么我们还在柳州地界。嗯嗯,米饭也是浙州细米,看来他手上有些实力。」

东方无双眼神变幻莫测,赵小楼在旁听得傻了。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身边这位好友不仅仅是一个纨裤世子,还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小楼此时不知不觉地对东方无双充满信赖,只觉他比自己懂得多多了。

东方无双道:「他把我们关了这么多日,显然另有所图。我想,他一定是要利用我引什么人来,因为我身上少了一样信物。」

东方无双双眸变得yin霾,咬牙沉声道:「神冥教的令牌!」

「啊!」赵小楼心中一紧,想到了风听雨。

东方无双没有察觉,咬着自己大么指恨恨道:「这人十之八九与神冥教有仇。他的目标若是……那人,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

赵小楼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不过自己已经神思游荡,心不在焉了。

其实东方无双这几日左思右想,早拟了不少方案,却都无法实行。

关押他们那人功力深厚,防范又紧,显是个十分老辣的人。若东方无双只有一人,还可想办法试一试脱身之法,大不了再被逮回来。可赵小楼却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最近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套养身健体的武功,但功力太浅,不顶用。

不过确是自己连累了他,无论如何,总要保得这只小肉包平安啊。

东方无双暗下决心。

「堂主,地方到了。」

一黑衣人容貌普通,神情肃穆,正是神冥教无言堂的堂主无言。

「是,」那无言堂下的囧囧躬身道:「送来东方公子令牌的那人,确实说的是这里。不过前面无法再行车,只能翻山过去。」

无言望着远处延绵不绝的山脉,不由皱了皱眉,道:「这山这么深,那个什么断翅崖在什么地方?」

那囧囧指着后面几座山峰道:「翻过前面这两座山,在第三座眠龙峰向南三里处左右。那断翅崖形象如飞鹰断翅,以此得名,十分好认。」

无言默默望着前面崎岖的山路,有些迟疑,忽听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既然如此,无言,明日你便与本座同去看看。」说着便见一人从马车中缓缓走出。

那人一身黑色长衣,银发披肩,气质如雪,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正是神冥教的教主风闻雪。

无言道:「教主,此行恐有yin谋,还请教主容属下多叫些人来,再行定夺。」

风闻雪淡声道:「我们神冥教做事何时这么缩手缩脚?他既然有胆来挑衅,便要承受挑衅的后果。断翅崖一战,即使是个yin谋,本座也非去不可!」

那领路的囧囧是无言堂的低阶囧囧,驻守在柳州附近,熟悉地形。平日见到堂主的面都难得,这次居然有幸能为教主带路,当真激动得半死。

此时见了教主大人的风采,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突然脑子一转,想起一事,大胆上前道:「启禀教主,囧囧在这南山附近生活多年,非常熟悉地势。关于那断翅崖,囧囧突然想起一则传闻。」

「哦?什么传闻?」风闻雪的视线扫向他。

那囧囧见自己的话吸引了教主大人的注意,更是激动得浑身发颤,上前低低说了。

风闻雪回到车里,对一直等候的人道:「你都听到了吧。」

风听雨没说话。

风闻雪道:「若是真的,此事倒容易了许多。明天我和无言上山赴约,那地方再另派人去寻。」

风听雨淡淡地道:「不用。我去。」

风闻雪皱眉:「不行!」

风听雨也没理他,清冷的双眸慢慢合上。

风闻雪见他如此,也没有办法,冷冷地对车外吩咐:「启程。」

他没有注意到,风听雨宽袖下的双手正轻轻揉抚在沉甸甸的肚子上。

也许是这一路赶路赶得急了,又或是马车坐得不甚舒服。风听雨总觉得这两日肚子躁动得比往日厉害,让他有些心浮气躁,不大舒爽。

他们傍晚落脚在南山脚下的山庄。此前紫衣已先他们一步来这里打点好了。

风闻雪特意嘱咐他道:「明日你看好宗主,绝对不要让他上山。」

紫衣有些吃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苦恼道:「教主,我怎么看得住宗主。」宗主那功夫,他可打不过啊。

风闻雪道:「你可以用些别的手段。」

这次紫衣真的惊了:「教主,您让我对宗主用药?」

「本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千万别让他上山!」

教主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紫衣也没办法,硬着头皮道:「属下尽量试试。不过宗主内力深厚,百毒不侵,连化功散都没有办法,属下可不敢保证。」

风闻雪对他微微一笑,道:「本座信得过你,你可别让本座失望。」

紫衣似怨似怕的瞟他一眼,道:「教主不疼紫衣了。」

风闻雪邪笑了一下,拧了拧他的脸蛋,道:「本座最疼的就是你。不信你去问问内院那几个,本座对谁最好。」

紫衣轻轻一笑,玩笑道:「他们必定会说,教主对那个无双世子最好,连他差点拆了内院都没罚呢。」

风闻雪闻言,脸色一变,喝道:「胡说八道!」

紫衣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属下知罪!请教主责罚!」

天知道,那位小世子在总舵里造反成那样,教主都无动于衷,还不是对他最好?何况这次跑到这深山老林,也不知是为了谁。

风闻雪深吸口气,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努力缓下躁气,道:「起来吧。他是静王爷世子,长公主的儿子,本座自然对他多加容让。但话不可乱说,以后谁要再传这些话让本座知道了,必不轻饶!」

风闻雪见紫衣确实吓到了,亲手扶他起来,安慰道:「好了,本座知道你是无心的,不会怪你,回去把本座的话带到了,让他们都看紧嘴巴。本座现在去看看宗主,剩下的事情你打点好。」

风闻雪来到风听雨门外,敲了敲门。

风闻雪进去,带好房门,走到床前,看了看闭目调息的风听雨,皱眉道:「你脸色不大好。」

风听雨眼皮都没动一下。

风闻雪望了望桌子,道:「怎么没用晚膳?」

风听雨仍然没说话。

风闻雪端过一碗清粥,道:「至少喝碗粥吧。」

风听雨终于抬眼看了看他,伸手接过来,慢慢吃着。

风闻雪迟疑片刻,道:「明日你真要上山?你这肚子……」

忽然见风听雨眉宇微蹙,放下粥碗捂上腹部。

风闻雪忙道:「怎么了?」

风听雨皱着眉,大手在腹上来回揉抚。

风闻雪关切道:「要不要让紫衣来看一看?」紫衣的医术毒术,在教中都是很出众的。

风听雨淡淡道:「不用。」说着身子向后仰了仰,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

风闻雪皱眉:「你这肚子也九个月了,明日还是不要上山的好。我带着无言去赴约,其它都已安排好,你只在这里压阵如何?」

风听雨面无表情道:「夜晚了,你回吧。」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风听雨再不耐和他说话,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手指搭在身侧的长剑上。

风闻雪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了,再不走,只怕他真的会劈空一剑,迫他出去。

若是往日,与他打一场也无所谓。不过前面早说了,风闻雪对他大哥那肚子实在又惊又怕,不是忍让,而是没那胆量,于是只好悻悻地走了。

他一离开房间,风听雨便再挺不住,斜靠到床上。过了片刻,他缩了缩身子,双手捂住肚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耐心地来回揉着,想着会像往常那样,一会儿便平静下来。

果然过了片刻,感觉好点,风听雨拿起剑,披上披风,向门口走去,谁知刚走到桌旁又猛然停下,微微弯腰。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神情似乎有些不解,还带着些不耐。透过披风下的白衣,他似乎能隐隐看见孩子的两只小脚在他腹上轮流顶出两个轮廓。

最近几个月孩子的动静很大,往往让他措手不及。刚开始时他还想,怎么这孩子还会动?

习惯之后,他就怀疑孩子难道现在就已经在他肚子里练功了吗?

这可不好,武功的基础一定要打好,最好还是生出来以后自己亲自教导比较好。现在伸胳膊伸腿的,也没多大用处。

可惜他这番想法却传不到胎儿那里。人家照样想动就动,想睡就睡,完全不理他这当爹的疑惑。

平时孩子闹便闹了,风听雨还有耐心摸摸肚子,不去理会,此时却不是时候。

「不要动了!我要去救你爹,再动不饶你!」风听雨冷冷地盯着自己的肚子道。

说也神奇,那孩子好像真的听到了父亲的话,在里面又蠕动了两下,慢慢老实下去。

风听雨此时已出了一层虚汗,只是自己没有注意。见肚子终于平静下去,便重新握紧长剑,推开房门掠了出去。

山庄里已暗地布下了神冥教的人,不过以风听雨的功力,自然可以轻松避开那些守卫,不知不觉潜出了庄外。

黑黝黝的山脉彷佛潜藏着未知的怪兽。浓厚的黑幕遮挡住了一切光源和颜色,只剩下风声、叶声和不知何处的野兽之声。

夜晚的山林是可怕的杀手,潜伏着人类对大自然的敬畏和未知的恐惧。不过对风听雨这样的高手来说,黑夜就是黑夜,抵挡不住他的任何行动。

他功力深厚,夜能视物,武功又高,攀山越岭不在话下。即便现在身前挂了一个「累赘」,仍然迅速如风,在黑暗中辨明方向,向着目的地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