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仪想出这等主意,可其实她并不怎么高兴,不过,既然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芳仪一咬牙,也只有认了。不过既然定下了心思,就琢磨着更好些,想了想,自己还是不在太皇太后面前去开这个口比较好,让康熙去说其实更容易些。再怎么,康熙的面子,太皇太后也是要顾及的。自己也好撇清些,虽然知道这个撇清,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可这儿,有时候还就是要讲究这个掩耳盗铃。
不过,就算如此,芳仪的心并不见得就轻松了多少。因为,现在芳仪除了担心那三个小的,还牵挂着胤禛呢。这种牵挂,从知道那主意是佟佳氏使人在宣妃面前挑唆的,芳仪就感觉到的。佟佳氏虽然手段不太高明,可不会愚蠢成这样,就算是因为胤禛最后给自己抱养了过来,她心里难受又没了面子里子,要找自己出气,要给自己添堵,也不会这么不靠谱。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想头?
太皇太后娘娘那里,若是按着自己这娘几个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的话,那三个小的估计还是能保住的。但若是太皇太后娘娘说了,看着皇后娘娘太辛苦,想把胤禛指给别人养呢?这种事虽然很不给芳仪面子,但打着为了皇后娘娘身子着想的旗号,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虽然佟佳氏不见得有多看重胤禛这孩子,但若是人家抱着不为瓦全的想头,就算争不到这个孩子,也要让皇后难受,让胤禛不好过,让宣妃开口要了胤禛,可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想到这个,芳仪就是背脊发冷。不说别的,胤禛刚刚来自己这儿是什么个样子,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养成现在这模样,芳仪化了多少心思,而承祜个俩儿有费了多大的力气?就是胤礽那有些霸道的脾气,也为了这小孩儿收敛了不少。这孩子,芳仪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了,怎么舍得抱给别人?而且,今儿个,芳仪还郑重的对着这孩子说了,自己一定不会不要他的。若是最后被落到了别人手里,这对小孩儿是怎么样的打击,芳仪不敢想。
想到这个,芳仪不由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忧心的说道:“那若他们图谋胤禛的话,可还有什么法子好想?”
承祜是最早得到消息的,自然想得深一些,是以,今日才会特别顾及胤禛,早早就让人把他带了下去。刚刚还担心额娘想不到胤禛头上,正要出言提醒,没想到额娘倒先问了。只是,这个事情,他也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所以,这会儿听额娘问起,倒是面有愧疚。
芳仪看着大儿子这样,暗骂自己昏头了。自己的儿子很能干,所以不知不觉地,芳仪除了说些自己对事情的认知看法,也会同儿子们讨论事务,这会儿竟忘了,竟向儿子讨起主意来,全然忘了,大儿子也只有虚岁十三而已。这会儿承祜面露愧色,就让芳仪更心疼了,只一把手把儿子拉了过来搂着。
胤礽也是聪明孩子,就算刚刚没有想到这些,可现在听到额娘这样说,脑子一转,也就明白了这里头的事情了。对于胤禛,开始时他只是心存愧疚,想着多照顾些,也多容让些。可渐渐的,这小孩子对他那么的信任依赖,他真的早就把胤禛当成弟弟看了。现在有人打胤禛的主意,自己想了一圈,还真想不出什么妥当的法子。再看看额娘和哥哥脸上神色也不好,估计也没什么好主意。这孩子一急,这就炸了,不管不顾的嚷嚷了起来,“管她是谁,我只对阿玛说,我喜欢胤禛这个弟弟,舍不得他,就要他待在额娘的宫里,我可以日日看着。胤禛也懂事的很,还能帮着额娘看顾弟弟妹妹呢。只要阿玛心疼我,允了我,其他人还能硬抢不成?”
这原本只是小孩子发脾气的话,可听在芳仪的耳朵里,却给她带来了一丝清明。整日里在内廷,防备着,算计着,被一群女人拖进一场场生死攸关的争斗,倒真是让她有点儿糊涂了,忘记了,康熙,才是她最大的仰仗。虽然,她没有期望过康熙的爱情这种天雷之物,可是,这么些年来,康熙于她的亲厚、信任,她是看在眼里的。那么像现在这样的,自己就直接对康熙说了,使性子了,先要个承诺,也应该可以的吧?康熙可是自己的丈夫,妻子有烦恼,可不就是应该让丈夫帮着解决吗?虽然这个烦恼,有可能是来自他的祖母的。
芳仪想了又想,觉得这事还就只有这么办才好呢。只要偶尔为之,无关朝政,康熙应该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不过,这当然还是要说先下手为强的,若是先让太皇太后娘娘开了口了,康熙就是想要护着自己,也是有些难度的。
芳仪现在只想着保着孩子,却没想到,自己这些想的,将要做的,一步步地让太皇太后娘娘认为,自己的孙子,大清的康熙帝,太过在意皇后了,而且愈演愈烈,竟然为了皇后,给自己添上了不少的堵。这样持续下去,恐怕是于国有碍的。
芳仪根本不知道老太太是存的这个心思,当然,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化解的,总不见得因为老太太心中的旧伤疤,芳仪自己个儿疏远了康熙吧?那岂不是自己找自己的不痛快?当然,如果她知道老太太的这个想头,日后对老太太的防范可能会重一些,不会只想着自己做事稳当,没犯什么大过,老太太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顶多是些小刁难而已这样的话了。
现在,芳仪既然想着把事情着落在康熙身上,又想着这是要抢先,就恨不得立马见到康熙。可是,康熙今儿是陪太皇太后娘娘用膳去了,按着芳仪的推测,晚上是要留在咸福宫的。可自己等不得这一晚上了,要是明儿个一早,在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就开口了,那如何是好?
“胤礽这个主意很好,额娘就这么办,等下额娘就让人去请你们阿玛来说了。这事儿,当着你们不好说,你们就先去歇息吧。”
纵是在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承祜哥俩儿也只能按着额娘的吩咐,各自回了宫室。他们是知道,额娘定是不愿意当着他们跟阿玛说事儿,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们掺合在这里面,虽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事关他们的额娘跟幼弟幼妹,他们又怎么会真正的置身事外,可这面上一贯是要撸平的。
承祜带着弟弟出了宫门,哥俩脸上都不见了才刚的种种神色,就是胤礽,这会儿也褪去了才刚的怒气和担心,只是他这会儿可摆不出平时那种飞扬的神色来,只能做到面无表情罢了。
而承祜脸上倒是与平时无差,一副温文的样子。其实,承祜这会儿心里翻腾的利害。今儿个商量的那些,可是会让太皇太后娘娘生气的。这样一来,额娘以后的日子定然会不太好过的。可是,额娘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小刁难,承祜却心疼额娘,不愿意看到这些。他可记得,太皇太后娘娘的小刁难,让额娘在怀三胞胎初时就吃了苦头。只是,偏生自己又做不得什么,这种郁闷,真让承祜憋屈的很。
芳仪打发走了儿子,想着该怎么让康熙过来。要说,这种把戏,别说前世听说过,就这这辈子,还没进宫时在赫舍里府里也是见惯了的,反倒是进了宫以后,在她面前少些。只是,芳仪反复想了又想,还是不打算用这些贱招。自己在康熙面前,可是有招牌的,,她可不想让康熙以为自己不实诚。更何况,等下,自己是要找康熙有所求,这种把人诓来的法子,实在不好,康熙又不是傻子,相反,这人精明着呢。
芳仪想了想,就把小路子找了来,嘱咐了一通,小路子飞快地应着去办差了。芳仪只是在屋子里,静静地等着。她没让小路子说假话,只是让小路子快去咸福宫寻了万岁爷,只说自己有事要同万岁爷商量。
这一来啊,可是会让宣妃恨极了吧?芳仪只手敲着桌子,脑子有点儿飘忽,竟然在想象着宣妃的态度。过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暗笑自己大概还真紧张了,不然,怎么会想这么无聊的事情。这个宣妃,自从她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这就是芳仪的死敌了。现在还去想着人恨不恨的,有啥意思?
芳仪对于自己紧张些什么,自然是有头绪的,无非是紧张康熙的态度。若是康熙一叫就到,那今日所图,就是十拿九稳了。这一刻,时间过得漫长起来,芳仪觉得,这充分证明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康熙叶挺注重西学的,对于数学物理,也是有些研究的,不知道这个相对论,康熙又什么看法。
芳仪满脑子跑着不知所谓的东西,就在越来越不知所谓时,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芳仪转脸期盼的冲着门口,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这颗心猛地就回到了心腔里。
269 春花烂漫时 康熙看着里头皇后好好的坐在那里,本来一路上拽得发紧的心,现在又有了它该有的活动空间,人还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等着自己,想来还算可以的。只接下来,看着芳仪满脸期盼的神色,又在看到自己是偷偷送了口气的样子,一点儿暖意,就从刚才还拽得死紧的心里,随着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的跳动,一点点儿的扩散了开去。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细说了。只是这一晚,康熙最后宿在了坤宁宫。咸福宫里,早在康熙走的时候,就打碎了一屋的好东西,内务府的人,明天要忙上一阵子了。只是太皇太后那里,因为老人家歇得早,这件事情也不算是什么顶了天的大事情,所以也没人紧赶着去报了。直等到第二日太皇太后娘娘才知道了这个事情。
太皇太后娘娘听了这事,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原以为是个懂事的,只是纵了这几年,倒是越发的骄奢起来。”
屋里除了苏麻喇姑外,还有几个太皇太后的心腹。这其中的有一个,偷眼看看太皇太后,说出的话却有点儿煽风点火:“主子您慈善,对这小辈是一片厚爱,也没让小辈如何立规矩。可这做晚辈的,倒是登鼻子上脸了,昨儿这个可不就是落了主子您的脸面吗?”
“胡说什么呢。万岁爷的敬事,可是你能拿出来说嘴的?”苏麻喇姑见机很快的喝止了。苏麻喇姑这时候心里还存着怒气,这狗东西,主子才刚起来,就来通报这些个事情,惹得主子不痛快,现在更架火。这话说得,偏生没了规矩,让人听着还以为主子要辖制万岁爷的敬事。
太皇太后娘娘也闲这奴才说话不好听,冷眼瞟了一下那人。那人能服侍太皇太后娘娘这么些年,还能成为心腹,自然也不是很白的,只是刚才心急了些,才有些冒失,这会儿早就住了嘴了。
太皇太后也没有兴趣再说什么了,只留了苏麻喇姑在身边服侍,让其他人都跪安了。一时间,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苏麻喇姑打草原上就跟着太皇太后的,这么些年下来,除了主仆忠心,岁月的沉淀,更让这主仆多了更多的情份。看着主子心情不爽利,苏麻喇姑就有些劝劝,故意避重就轻地说道“主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皇上要是不喜欢,那就再从蒙古选个送过来就得了。”
“这哪里是皇上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其实,才刚还真没说错,也是我懒得管了,才越发纵了人。”当着苏麻喇姑,孝庄的话说得向来直接。
苏麻喇姑有心还要劝劝,只是张张嘴,却不知道从何劝起,想着皇后生产那会儿在产房外头的所见所闻,以及告诉主子后主子的不痛快,就明白,若想让主子心气顺点儿,就少说皇后那儿的话。只是一想到万岁爷那样子,苏麻喇姑心里有些发紧。
不管怎么样,请安还是要的。只是今儿个可巧了,这些女人们才没坐下多久,就有人来报了,万岁爷来了。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康熙也是日日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的,只是时间不定而以。只要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偶尔还是会在太皇太后这儿遇见万岁爷的。所以,这些人请安,除了孝顺太皇太后娘娘,守着规矩外,那些其他的心思,也就不用点得这么明了。
只是今日里,一听万岁爷过来了,好些个人都拿眼去看着皇后娘娘。昨晚上的事情,也没指望能瞒得了谁,所以也不用遮瞒了。现在,因为太皇太后娘娘的“偏疼”,宣妃还在咸福宫“虔心”“清静”抄经,可皇后娘娘还在这儿,所以都想从皇后娘娘面上看出点什么来。
康熙进来了,不说这些繁文缛节,等按着次序坐好,一时间,或是端庄秀丽,或是娇憨明媚,又或是眉目传情,就是无声,也演出了万种风情。
康熙虽也把美色当成享受,可这会儿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头。跟太皇太后娘娘寒暄两句,无非是吃饱穿暖睡好之类的,而后话题一转,“皇幺嬷身子安康,孙儿就放心了。平时虽想着时时来坐着,可总也惦记着您的身子,怕打扰了您的清静。今儿一看,让朕倒是醋了,皇幺嬷倒是没赏孙儿这个福分,和她们倒是热闹。难不成,是孙儿笨嘴拙舌,不如女人们会说话,会讨您的开心?”
太皇太后娘娘虽然知道今日康熙怕是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个场面上的热闹话,还是要接的,“这可说的正是呢。”
哪想到,康熙听了这话,忽而笑了,说道:“这可巧了。。。。。。”
太皇太后娘娘一听这四个字,就知道要来事了,皇上是借着自己的话顺下去了,只是,也没什么好懊恼的,即便是自己不说这话,皇上也有本事说下去的。
康熙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常宁还跟朕提了提,他家的大格格今年十岁了,想送到您身边替他尽些孝心,给您作个伴,陪您说说话儿。朕听说这孩子倒是乖巧懂事的。现看着,倒是能让皇幺嬷喜欢的。”
太皇太后不料康熙有这么一说,微微顿了顿,说道:“常宁倒是个有孝心的。只是才那么点大的孩子,倒要离了父母,进来陪我这把老骨头,倒让我有点儿不忍心呢。”
“还是皇幺嬷体谅晚辈。只是,这也是常宁和那孩子的一片孝心。再说了,能让太皇太后带在身边,也是那孩子的福分呢。”
太皇太后娘娘默然一会儿,才又笑了,点头道:“也罢了。就这么着吧,省得常宁那猴儿老说我不偏她。”
须臾间,这就把事儿给定了,众人虽在边上听着,却也都不明白这里头的事情,只是纷纷笑着捡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倒着。而芳仪只是笑着,没怎么多说话,眼睛却扫了扫佟佳氏握紧帕子的手,马上就又移开了。
众人说笑了会儿,太皇太后娘娘像是有些累了,就说了让人散了的话。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众人都告退了。只是康熙还笑眯眯的坐着没动。
等人都走了,康熙才对着太皇太后娘娘说道:“今儿个孙儿过来,除了陪您说说话外,还有件事儿想跟您说说的。”
“哦?皇上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太皇太后这时的声音有些个冷淡。只是康熙像是没有察觉到,只是恭敬的说道:“太子今年已经十三了,朕看了看,倒是圈了几家的女儿。只是这事情毕竟郑重,朕也不想等到下次选秀时乱哄哄的匆忙。朕想请您老人家把把关,先看上看,若真是好的,就派人细细的看上两年,等下次选秀时也替太子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
这倒真是件大事。太皇太后懂康熙的意思,选秀若说是总决赛,那么,现在康熙作的就是先粗选,再让太皇太后评价,跟着又有两年的考察期,最后通过总决赛,夺得冠军的,就是太子妃了。没准还要多定几个侧妃、格格什么的。
太皇太后倒是没想到康熙说的是这个,只是心里虽然关切,嘴上还是有些负气的:“这事儿,还是皇后来做妥当,一来她本就是个能干的,二来嘛,她还是太子的生母,总是会替儿子仔细了再仔细的。我老眼昏花的,耳朵也不灵便了,脑子现在也不好使了,不中用了,还是让小姑娘陪着说话解闷来得合适。”
康熙不以为意,继续道:“这是哪里的话来,在孙儿看来,您老人家还矍铄着呢。皇后虽然也有些才干,可是这哪能同您老人家相比的?不说别的,就是您那些个阅历,没准她到您这岁数上,还不及您的万中之一呢。”
人都是要听好话的,康熙这话让太皇太后着实舒坦多了。康熙继续努力,才让太皇太后又高兴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答应便是。只是皇上想怎么做?”
“孙儿想着,眼下也就是季春,下月是孟夏,正是花好时分,不若您老人家请人来赏花,可好?孙儿已经有了份名册,您看着是不是还要添些人家?”
“那这样,依着皇上便是。添人倒也罢了,相信但凡有处好的,皇上就不会漏了。”
康熙倒也不是尽为了芳仪所求。康熙本来就是要操办太子的事情的。他也相信,太皇太后看人的眼光,而且,在这个事情上头,老人家定不会有别的心思的。当然借着这事情安抚一下老太太也是有的。
只是现在太子的事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也就是为了芳仪所托付的了,只是因为这个,还是要卖老太太一个面子才好呢。“皇幺嬷下帖子请人,皇后现在也出了月子开始理事了,这具体操办还是由她忙着。不过,现在因她身边那几个小的,还脱不开身,不如就让宣妃帮着料理下子。”
康熙接着像是不经意的说道:“皇后倒是极喜欢孩子,就是胤禛也跟她分外投契。那孩子倒也被她教得不错,才四岁就会帮着皇额娘照看弟弟妹妹们了。朕看着他们,倒是甚是欣慰。”。.。
270 黑锅及强心针 接下来的内廷,又是一派和乐的景象了。在芳仪看来,一场风波,还没有升起就已经消亡了,虽然这后头还会有无数的后遗症,只是,只要她还能守着她在乎的,那又有什么呢?
只是,对于和硕恭亲王常宁的大格格进宫陪伴太皇太后这回事,芳仪还是在意的,只是在意又如何,自己在面临选择时,就是个自私的,现在再说什么在意之类的,那又多了个虚伪。不过,就算是自私虚伪,芳仪也认了,她可真做不来教堂中那个抱着婴儿的圣像。
虽然,芳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但承祜哥俩儿怎么不知道额娘的心思?康熙说出那些话的那日晚上,借着闲聊,胤礽就说了他从常宁的二阿哥满都护那儿宛转打听出来的一些事情,据说是这女孩儿因母丧恐无人照应着,所以在太皇太后身边未必是件坏事。再者,芳仪也可多多看顾着。可芳仪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安慰之语?虽然在宫中,但一些皇亲贵族的寻常家事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大格格乃是常宁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谁,这第一个孩子,要没什么怪事,总是格外喜欢的吧?虽然,这孩子的生母晋氏只是个庶福晋,且已过身,但是能生下常宁的第一个孩子的,可见那人在常宁心中还是有些位置的。喜欢的女人所生孩子,又是常宁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呢?而女孩子有怎么舍得离开自己的阿玛和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人脸色过日子?
接个格格进宫的事情操办起来快当得很,康熙这话才说出去,第二日,常宁就给太皇太后请安谢恩了。三天之后,一个小姑娘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个叫做尼楚合的女孩儿倒是长得清清爽爽的,举动虽然拘谨,但也没有瑟缩之姿,看着倒也让人喜欢。
芳仪看着这个女孩儿,心中默念着,尼楚合,满语珍珠的意思,可见是父母的珍爱了。看着这女孩儿的通身打扮,虽然也是合着身份的富贵之像,却很素净,心中更是连连点头。
尼楚合的生母晋氏儿女运并不太好,后头又连生了两胎,只是都是生的女儿,而且除了大格格,还都没养活。去年腊月,这大格格的同母妹子,已经七岁的常宁第三女也去了,这晋氏心痛过甚,已有五个月的身子就小产了。这回,还是个成型的哥儿。这一下,这晋氏撑不住了,没有熬过过年,就往生了。尼楚合现在身上还带着孝呢。只是进了宫,又是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怎么可以戴孝的?这女孩子也是很知道分寸的。
芳仪想到这个,也就格外的怜惜尼楚合,所以趁着这孩子过来见礼的机会,就拉起尼楚合细细的看着,笑着说:“倒是个可人疼的。这初来乍到的,要是有什么不惯的,尽管说,可别委屈了自己。”说着,就让身边人递过了见面礼,都是芳仪事先想着忌讳,嘱咐人格外挑选的。
而宣妃虽然现在是出来了,可是对着这个大格格却是很不喜欢的,这个原因,也不用再说了。只是再怎么不喜欢,这规矩还是知道的,也是做出个和善样子,拉着尼楚合说东道西的好一会儿。只是那些个见面礼,却实在不是个样子,虽然东西不差,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可是那些红蓝宝石头面,各色锦缎,虽说是可以收着以后再用,但总是太不讲究了。到底是宣妃对尼楚合的家事不上心,不知道她在守孝呢还是存心膈应人,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这常宁家的大格格进宫,个人的想法是不一的。没有几个知道那个未起的风波的,只是聪明仔细并不在少数,所以这准备的见面礼,多是讲究着避讳的。恐怕,还有人会猜想,因为内院之事,真是常宁主动把女儿送进来的。不管是不是有这样的理由在里头,但对于芳仪来说,只需要感念康熙的细心周到,这下子,也没几个会往芳仪身上想了。
而纳喇氏本就是个多思多想的人,也从各方面揣摩万岁爷的心思,恭亲王内院之事也是她想出来的理由之一。若因为这个,那可见这大格格是恭亲王的心中所疼的,竟然不顾别人会胡乱猜想,把女儿送进宫里给太皇太后娘娘看护。这样说,就更是要对这女孩儿示好了。而且,也算是有个理由,让儿子跟恭亲王多亲近亲近,说说大格格在宫里的事情。因为这个想头,这纳喇氏也拉着尼楚合格外和蔼。
卫氏现在虽然是已经生了个皇子,但因为出身太低,也只有跟着纳喇氏身后站着,并没有单独见礼的体面。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人对尼楚合进宫的热切。
卫氏有些方面的知识,可是比芳仪好上太多了。芳仪虽然因为巧合,补了些那个历史,可仓促之间,只捡紧要的反复看了看。对于这个尼楚合,只是怜惜而已。可卫氏却知道,这个,可就是史上的大公主,未来的和硕纯禧公主了。有这样一个公主对别人不太稀奇,可对于卫氏,却是莫大的鼓舞。
自来到这儿,虽然很多大事上都没什么差错,可是不同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光是一个还活着的皇后,一个还活着的太子承祜,就够她受的。虽然,她一直安慰自己,鼓励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人会比自己更熟知一些事情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大事并没有差错,这才是最主要的所以自己可以借助那些主要的大事,努力,再努力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熟知未来的自己还能输给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人吗?现在,大格格的进宫,更让她看到了希望。看看,事情,就是往自己所知道的方向发展着,所以,那些不确定的事情,还是会往自己知道的地方发展的吧?别人的,就让他们走向既定命运,除了那个胤禛,而自己的儿子,自己要帮着他绕过困难,夺得那个最终
除了刚刚知晓这个消息的高兴劲儿外,无可避免的,卫氏也像别人一样的,琢磨着自己是否有些机会可趁。只是,已经在纳喇氏那儿吃了个瘪的教训,让她更为慎重些,念叨着来日方长。这会儿,她只是跟在纳喇氏后头,柔柔的冲着尼楚合笑着。
还别说,这卫氏的好相貌,还真让她讨巧。这温柔的笑,还真是让尼楚合看进了眼里了。不过,小姑娘才刚刚进宫,一心谨记着阿玛的嘱咐,现在,满脑子就是要记着人脸对着人名,记着别人的举动说话,倒是分不出过多的心思来对应着个卫氏呢。
这些人的举动,都一一落在了芳仪的眼里。纳喇氏等人的细心,芳仪并不惊讶,这不细心不讲眼色的,在宫里可活不滋润的。可对于宣妃的做派,芳仪心里直摇头。一想到这人得了康熙的话,要协助自己举办儿子的相亲赏花会,芳仪就更是难受,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呢。
芳仪在看着旁人,太皇太后娘娘一样也是在看着人。可是,在看到卫氏那样柔和的笑容以后,太皇太后娘娘忽然跟身边人耳语了几句话。而后,就有个小太监静悄悄的搬了个小锦凳,跟着个小宫女来到了纳喇氏身边。
小宫女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太皇太后娘娘念卫氏生产未久,赐坐。不必谢恩了。”
卫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恩赏惊到了,太皇太后娘娘说是不必谢恩了,那是怕自己这边磕头领赏的动静太大了,打扰到了大格格与各位的见礼,可卫氏还是不敢那么大大咧咧的,所以,虽然没有跪下大声谢恩,还是冲着太皇太后娘娘那儿深蹲福了福,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一丁点儿屁/股在那凳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虽然是静悄悄的,可是这殿里的事情怎么能逃过别人的眼睛,即便是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可在别人的频频注视下,也都知道了。一时间,大家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可就不是很太平了。
要说着最不太平的,可少不了纳喇氏。卫氏怎么到她宫里的,平时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可说除了皇后娘娘以外,就是她最清楚了。有时候,她也想过,太皇太后娘娘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卫氏的来历。只是现在太皇太后娘娘猛地来这样一个举动,你让她少想些,她都不能够的。太皇太后娘娘这只是偶尔一发善心,还是要抬举这贱/人?只是,这样抬举这人,万岁爷知道后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又遭了牵连?还是也能得了好处?
不说纳喇氏那里胡思乱想,就是宣妃也在瞪着卫氏。不同于纳喇氏面上不显肚里做功夫,宣妃那个眼神可是有点儿恶狠狠的。对于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她也想不透,不过,她认为这并不紧要,等下私下里磨磨问问就好。只是,她今儿个才注意到,这个卫氏,长得太出挑了。
271 没有动静也气人 皇后娘娘晚上从咸福宫里劫了万岁爷,可转眼,就传出了宣妃娘娘协助皇后娘娘办赏花会的事情,不知道这里头底细的人看起来,都觉着那是万岁爷对皇后娘娘的一个警示。要说起来,弄个这样的宴会,又费得了多大的精神,一切都有内务府的奴才们呢,皇后娘娘只需看看内务府拟定的章程,点头或摇头,自有人操办去。现在这样让宣妃协办,怎么不是给宣妃长脸了?又是对皇后娘娘的敲打吧?
那宣妃娘娘的体面是从哪里来的?无非是看着太皇太后娘娘呗。所以说,还是要奉承太皇太后娘娘才是正理儿。
康熙说出那话时想没想到过这些呢?芳仪估计康熙是想到过的,只是既然要给足太皇太后娘娘的面子,芳仪面上确实得吃点儿亏。而且,康熙还正要这样的场面。因为,就算是芳仪面上吃了点儿亏,可她是当今皇后娘娘,除了万岁爷和太皇太后娘娘,谁又能怎么了她的?明着给自家长辈面子,暗地里给自己媳妇实惠,这可不正是世上那些要做孝顺儿子却又心疼自己媳妇的男子惯用的招数?
宫里人本来就一心奉承着太皇太后娘娘,而现在一时间宣妃的风头也很健。坤宁宫是个要紧的地方,而且皇后娘娘也是喜欢安静,所以除了请安,那些宫妃并不敢多踏足坤宁宫。更有万岁爷不喜人借着拜访、伺候皇后娘娘来“偶遇”圣驾,所以,这些年来,坤宁宫倒是挺太平的。而现在咸福宫倒是挺热闹的,本来宣妃就是宫里后妃中除了皇后娘娘外地位最高的,现在又因为这些事情,更是有人捧着了。这一风头,在传出那个赏花会可能的用意后,更是达到了顶点。
宫里历年来都没有说请人来赏花的,这会儿怎么突然来了这个说头?要说,这宫里聪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群策群力的,自然就有人想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了。而且,这请人的名录虽然没有见着,却有听说,除了请那些当家的福晋外,还有些十至十四岁的格格们。那这赏花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请来的人是赏花,可那些年岁正好的格格不也是花骨朵儿等着人赏鉴吗?
既然有这样的意味,还让宣妃协办,怎么能不让这些人胡思乱想呢?而宣妃的风光,又怎么能不好呢?
有人奉承,自然也有人不服气的,更别说那些本来心气就高的。风光好,也可以说是靶子亮吧?万岁爷,您真的只是恩宠,不是树靶子?
其它的人不说了,只说那个佟佳氏却是悔恨交加的。别人说的那些,她也知道,可她知道的更多,所以想的也更多。转眼间,万岁爷接了侄女进宫陪伴太皇太后娘娘了,而对于胤禛的事情,却是一点儿说法也没有,而宣妃却得了这么大个体面,这些种种让佟佳氏不得不往坏处想。这十有八/九,就是那女人卖了自己,讨了个好处。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却让别人坏了事还讨了这般的好处,怎么能不让佟佳氏生恨的?而且,都说蒙古人爽直,怎么那只知道烤肉羊奶的粗人却是凭的这样耍心眼子,让自己错认了。是了,太皇太后也是蒙古人,可那心眼子多得,都没法说了,那个宣妃也怎么会是简单的?自己真是认人不清,才让人耍了
只是,除了这些个想头,佟佳氏还琢磨着,万岁爷怎么没有责罚自己呢?想了又想,总觉得是万岁爷还顾念着自己呢。一时间,这个认知,又让佟佳氏心酸不已。自己,终究是万岁爷的表妹,就算是折了万岁爷的血脉,也不过是个奴才秧子,万岁爷气消了,总会再念记自己的吧?那现在,是不是说,万岁爷已经有些回心转意了?还放不下自己了?
既然这样,自己就要再努力一下。是了,万岁爷既冷着自己,那自己也要做出个闭门思过的样子来。至于宣妃那个贱人,就先给记在帐上,太皇太后总不见得护这人一辈子,而且,总有空子好寻摸的。
所以,这佟佳氏现在表现的无比的老实,甚至跟刚受了处罚那时有得一拼了。
不得不说,虽然康熙对佟佳氏不见得还有情分,但有些想法还真是类似的。康熙确实并不在乎那个乌雅氏,对于乌雅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些可惜,但其实那时最生气的是,自己的尊严遭到了冒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骨血,怎么能让人弄没了?但时间长了,自然是慢慢消气了,更何况,这佟家,还是他的外家。所以,小佟氏的境遇跟小郭氏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佟佳氏连着她的妹妹现在都是老实的,更何况因为佟佳氏恨着宣妃,自然是不会上赶着去咸福宫的。而除了佟佳氏姐妹,对宣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倒还是有那么几位的。
纳喇氏本来就要给人那种宽和仁厚的印象,况且,跟宣妃的距离本来就还算是可以的,这要在让她做出奉承样子来,她可是丢不起那个体面的。再说了,宣妃的体面也不是宣妃自己个儿挣的,那全是看着太皇太后娘娘的。有那工夫,还是去奉承太皇太后娘娘要紧。最起码,奉承太皇太后娘娘,那就是孝顺,可不会有别的乱七八糟的说法。而且,这宣妃的样子,也让纳喇氏生疑。
依着宣妃往日的那个劲头,这会得了这个体面,还不飞上天了,可是,现在的宣妃虽然得意,却还有着分寸的,这倒是让纳喇氏看不透。要说,这宫里的女人,哪有真正的朋友,今日的盟友,没准就是明日的死敌。所以,对宣妃的看不透,就让纳喇氏心生警惕,别终日打雁,却让雁啄了眼去。宣妃身靠太皇太后娘娘,现在年岁又轻,位分又高,这要是。。。。。。
其实,纳喇氏还真是想多了。宣妃这现在有分寸,一来她是明白这里头的事情的,二来,那是给太皇太后娘娘约束着的。太皇太后娘娘虽然要让宣妃体面着,但这内廷的阴狠,谁还能比她更清楚的?因此上,太皇太后的有些举动,可不是那么随性来来的。
所以,除了宣妃,还有个人让纳喇氏烦恼着呢。那日太皇太后娘娘那样对着卫氏,到底是个怎样的想头?太皇太后娘娘都对卫氏体恤了,这落在了纳喇氏这儿,就更要对卫氏宽厚了。可是,她实在是知道万岁爷的傲性的。这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光如此,原本宫里就有些关于自己用卫氏搏宠这类不好听的,只是卫氏是怎么回事,万岁爷是知道的,原本纳喇氏还指望万岁爷听了那些个难听的,看着自己委屈的份上,顾念一下自己,好盖了点儿那时的不痛快,想起自己的好处,毕竟,自己也是受害的,所以并不加理会,也没有在万岁爷面前诉苦。可是,这些,万岁爷好像都没有看到似的。现在,更有人说酸话,就差当着自己的面上说了,那个马佳氏,每次遇上,总是要冷言冷语的。
这一切,纳喇氏因为摸不清太皇太后娘娘和万岁爷的想头,不敢轻举妄动,可心里的执念,就愈加深了。
其实,这时候的卫氏,心里也是万分的挣扎。要说,如果没有那些个念想的话,以她现在只是个没有太清楚的说法的身份,只要躲在屋里做绣活儿,谁还会上赶着来念着她的?可是她现在做那个绣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巴结太皇太后娘娘,好慢慢的站稳了脚跟吗?所以,对于那些明里暗里的示好,还是挺勾着她的心思的。只是,有示好的,也有恶意的,这也让她害怕。她既想着先默默无闻的站住了,等把握了康熙的情分再说,又想索性豁出去抱住了太皇太后的大腿。好在,卫氏也不是个笨的,既然不知道怎么办,那就维持既定方针,继续一边讨好纳喇氏,一边想着法子更让孝庄看中自己,因为,自己的儿子还在纳喇氏手里,而孝庄的那个凳子,没准只是一时的兴起。
芳仪当然是知道这些个事情的。只是,现在她的精力并不在这些上头。三个小小包子,虽然各有奶嬷帮着,可芳仪总是尽可能的亲历亲为。不为别的,自己的孩子,芳仪总舍不得让别人带着。哪怕是有时自己并不动手,也是在一边看着,生怕奶嬷们一个不仔细什么的。而且,对于那些个育儿知识,芳仪也不放心别人。现在,又有那个相亲会。芳仪其实很不习惯,儿子才十三,就要给他相亲,可想到自己十三就嫁人了,也就摸摸鼻子认了。
只是,对于宣妃,芳仪还是看的很牢的。虽然自己觉得相亲太早,但要是闹出什么不好的,自己也是不答应的。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芳仪就够了,并没有去琢磨太皇太后娘娘的想头。所以,在太皇太娘娘娘那儿,芳仪倒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272 圣上英明 内廷里头的事情,外头是不会太知道仔细的。这几日里,四九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眼里耳里追得最紧的事情,就是来自宫里的贴儿。这虽不是宫里前朝的圣旨,可是却更抓住人的神经。
太皇太后娘娘请人赏花,这多新鲜再一看看这接到懿旨的人家,仔细一琢磨,就回过味儿来了。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于是,不光是接到贴儿的人家动了起来,不夸张地说,整个四九城都动了起来了。
接到贴儿的府上,当家主母就要忙起来了,要准备着衣裳首饰各类当日的装扮,要督促贴上注明的女儿家复习技艺、熟记规矩,要应付各类上门打探消息拉拢关系的,还要打听其它人家的准备等等。当然,当家男人也不空闲,除了往日里该做的,还要更细细打听太皇太后娘娘往日的喜好、皇后娘娘的好恶、太子殿下的爱好、各个阿哥的脾性,总之是消息越多越好,还要应付各类上门的不上门的关系,还要仔细斟酌着各类打算。而那些女儿家就更忙了,且不说要仔细听了宫里的规矩、忌讳,要保养身子保养容颜,还要把技艺都要准备准备,五艺杂文也要拾掇拾掇,还要准备点儿显露才华的小礼物备着。更想着,既然是赏花,没准还要吟诗赋词,抚琴作画。太皇太后娘娘是注重规矩的,皇后娘娘在娘家时听说是喜欢读书也喜欢骑射的,太子殿下更是文武全才,这就要琢磨着怎么投他们所好。当然,各类使绊子的、下刁手的也不少,殊看各府里的情况,纷纷精彩上演。
没接到贴儿的府上,也总有各种的举动的。淡然的,羡慕的,遗憾府上没有适龄女儿的,生气自家女儿没有被看上的,拉关系走动的,巴结讨好的,更是五花八门。
这些权贵人家都动了起来,那些算不得是高门大户的自然也会伺机而动了。且不说这些人家了,就是那些商贩人家,也都是兴高彩烈的,卖布的、制衣的、银楼首饰、各类玉器古董行、香粉铺子、书肆、文房铺子、西洋杂货铺,滴滴答答各类铺子,也都是生意兴隆,这些都是为了那些福晋、格格准备打扮及各类走礼的,这还好说些,可见连着卖菜的、卖柴火的,就连药材铺子,生意也极好。这想想就知道了,这走动多了,准备的各色酒宴就极多,不得费菜费柴?而那药材,可以是为女儿家保养用,也可是各类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所耗。
承祜带着人微服出宫,这回,没有去天桥,先在大栅栏转了转,又到了琉璃厂打了个晃,才去了索额图那儿。见了这位外叔公,也没多做客套,旋即落了座。
索额图仔细看了看这位,发现脸上虽然还是温和的,但却有着几分不豫,笑着问:“太子殿下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儿听说了什么?”
承祜今儿出来,已经灌了一耳朵的有关自己的八卦,就是脾气再好,也不痛快了。这会儿见索额图发问,也不隐瞒,就使气的说了。
要说,承祜自搬入东宫,因为外戚的关系,康熙又重用索额图,所以索额图还是经常可以见着承祜的,索额图可算是看着这承祜长大的,极少有看见太子殿下如是使性子的样子,不由的好笑,想想,到底还小,这人生之事成了京城八卦,还是抹不开面子的。只是,虽然想笑,但还是极力忍了,生怕让这位难得使性子的小爷更下不来台。
这回,承祜本来是针对前两日康熙的一项御批来跟索额图商量的。这御批不为其它,就是康熙十九年时明珠上的那个有关种痘之事。这个御批压了快一年了,没想到前几日圣上倒是准了。这因该让明珠很是高兴的,而且在朝堂上又是出了一次风头。
那年之事,康熙查得究竟如何,就是太子承祜,也不知道。只是,这边也有万岁爷所不知道的东西,所以,那事情背后具体虽然还不好说,但明珠是肯定脱不了关系的。
人痘也是凶险的,那东西毒性重,体质稍差的人,挺不过去的也不在少数。那时明珠上书,圣上留中,以为这事就算是过了,没想到现在又准了。为什么这么做,康熙倒是教导过承祜,毕竟这太子储君,以后是要登大宝的,这政事上的运筹帷幄,怎么能不好好教导的呢?
康熙的想法从一个帝王的角度看来,先要讲究个稳妥,毕竟,自他登基以来,朝政国事都没有消停过。这蒙古不能弱,这是大清的一支外围主力军队,既为大清扛着沙俄长毛子又为关内的满清八旗撑了腰子。但是也不能太强了,不然奴大欺主也是有的。
自三藩反叛,台湾动荡,康熙分兵作战,国库吃紧不说,南边战事也紧张,对于蒙古来说,这时候要是有什么举动,两边夹击,满清可就是太紧张了。所以历年,安抚蒙古都是要紧的事情。而像景阳那样暗地里去查探的,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蒙古提出的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康熙也是乐呵呵的受了。
当然,康熙没有说,这宣妃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太皇太后娘娘又对蒙古还有多少的威慑之力,只是承祜明白了,那时候,对于蒙古,除了蒙古那边提出些什么,康熙这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这种痘也就压下了。因为,也许原先都是游牧民族,这天花的危害,对满蒙族最是厉害,而对于汉族却好上许多了。所以,那时候,康熙不想多生枝节。
而现在的,也是承祜猜想的,眼看三藩只留少数余孽,国事隆昌了,皇上需要一些利国利民的好彩头,所以旧事重提。而且,皇上怕是这回要让蒙古先来试验,而春末夏初,最是疾病滋生,圣上是既盼他们好,又不想他们太好,这各种的微妙,皇上是不会说出口的,只有承祜跟着索额图再慢慢的体会。
这样看来,牛痘之事,不提也罢了。而且,明珠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估计明珠是要拉拢蒙古各部,只是,如果真是如万岁爷所料,这既好又不好的,明珠还能好到哪儿去了?
话说至此,索额图忽然失态,一拍桌子,大声道:“妙啊,真是妙啊,圣上英明”
承祜太子知道这个外叔公一下是讲究个喜怒不漏的,这会儿,怎么会如此失态了?不由诧异的挑高了眉。
看着太子如此模样,索额图也不以为意,没有先告失态,反而呵呵直乐,道:“今日里太子殿下四处逛了逛,到处都是说的是赏花会吧?不瞒殿下说,奴才这几日也是日日听说啊。而且,这些日子上门求见,打探消息的,实在是太多了。奴才不堪其扰,只能闭门谢客啊。”
太子承祜本就为这事有点儿挂不住面子,没想到,这索额图还非要这样说。要是别的事情还罢了,可这事情,太子殿下毕竟还是未通人事的小少年,实在是脸皮子挂不住,当下就恼了,也不作往日般的称呼,道,“索额图大人怕是累了,怎么如此癫狂失态?”
索额图嘴上连连说着告罪,只是面上还是喜气洋洋的,看看承祜的脸色是越来越黑,才忙着说:“前几日,倒是沸沸扬扬的谢主隆恩,也偶有提及明珠之名的。可如今大街小巷,说的都是不日以后的盛事,可有谁再提种痘之说的?而外省其它地方,消息不便,怕是只记得万岁爷的种痘之说,念着皇天浩恩,至于是谁提的,上头没有极力表彰,那治下愚民,又会知道是个谁?其它的就先不说了。太子殿下,这不是圣上英明,还能是什么?”
这样一说,承祜也是觉出了味道了,阿玛的心思,自己可是还差得远呢。男子于那些事本就大方,如此一来,倒也不再作小儿女之态。只是索额图此时倒真生了调侃之心,虽然按辈分上说,他比承祜高了两辈,只是宫里的孩子本就成熟,平时倒也不把太子当作孩子,这会儿,心情颇好,就有些闲趣了。于是端出一幅长辈的样子道:“这人伦之事,乃是顶正经的事情。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您的职责。可如今奴才看来,太子殿下于此道太过扭捏。而且一心以其为小道,不以为意的话,恐怕也不妥当。若有人存心以此道为陷,太子殿下没有经验,或陷于此道,或移了心智,或被人所惑,都甚为险恶。看来,奴才还要提醒皇后娘娘,早日为太子殿下安排教引之事才好。”
这话,听得承祜一下子脸又红了起来。
索额图原本只是调侃,就是想看看一向不太失色的太子殿下不好意思的样子。可现在真看到了,虽然心中玩笑之意得到了满足,但是想到自己说的那些,却又自己把自己给说进去了。看来,还真得跟皇后娘娘说道说道。。.。
273 龙蛊的影子 索额图心里琢磨着,还真得跟皇后娘娘说道说道。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只不过是个人伦教导,可是,富贵人家里头,就不那么简单了,更何况是皇子阿哥呢这宫里头,什么事情不可以拿出来动动手脚的。安插个人什么的,还是小事,要是年少阿哥经历少,初识那事,被勾得陷了进去,沉溺此道,就麻烦了。若再是识情未深,动了心思,真弄出个少年情怀,可不见得是个好事。可天道使然啊,总是要过这么一关的。不过从小看着太子殿下心智坚强,希望于这上头,也能一如既往。
不说索额图心里所想,承祜太子这会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就不再为那些街头巷尾的嘴舌不乐意了。虽然听着索额图的那些话还是有些个挂不住,但也不再多想这些了。太子出宫,时间也是紧凑的,既然聊了正事,也就不多坐了。他还要去噶布喇府上兜一圈的。不然,出了宫,只在索额图府上坐坐,还是太显眼了。
要说,承祜这些年外头时常走动,对于赫舍里氏府上也经常去坐坐的。对于这个外家,承祜还是识之甚深的。要说自己的外祖父,可真是没有得了先公索尼的真传。不过,好在这人也就是喜欢享乐的,与朝堂上并没有多大的野心。耳根子不硬,这是个麻烦,但也是个好处,既然能听得进别人的话,那额娘这边的话他也听得进。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也做了些没皮没脸的事情,可没出什么**烦。不管怎么说,阿玛因为额娘跟自己,给了这人大荣耀,当然,骨子里可能也看中这人好拿捏。
因是微服出来的,所以噶布喇也没有弄出什么大阵仗来。只等进了书房,噶布喇才要以国礼待之。承祜当然是不会同意的。一番拉扯,既没有行了国礼也没有行了家里,在噶布喇满足了虚荣心的高兴劲儿下,才分宾主入座。
其实,承祜还真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来这儿也只是做个遮掩而已。无非问了问府上安康,外祖母安好,舅舅可好等等的话。闲聊了一会儿,噶布喇看着承祜,犹豫着问了:“太子殿下,可对那些受到懿旨的人家,有什么说法?”
承祜知道必有这一问,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瞒着这人,笑了笑道:“一切俱听从皇阿玛吩咐即可。额娘也说了,皇阿玛在这事情上头,为了孤是费尽了心思的。”
噶布喇一听,忙道:“哦?皇后娘娘当真是这样说的?”这话一出,噶布喇也知道口误了,忙接着道,“额,奴才说错话了,还请太子殿下责罚。皇后娘娘肯定是会这样说的,而万岁爷也当然是为太子殿下着想的。可是,就怕有小人作祟,在里头生事啊。”
承祜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个外祖父耳根子软的病又犯了,笑着说,“自己外孙跟前,外祖也无需紧张。只是,您想说的是?”
承祜递了梯,噶布喇马上往上爬。原来,还真是有人在这老爷子耳朵边说了些话。说这个的不是别人,还正是府上的福晋。原来,福晋自从宫里传出懿旨后,就一家家的放在心里反复的掂量。其实,这福晋对于几个外孙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这里头,利益虽然不在少数,可是,亲情也是有几分的。
这越琢磨,就越不对味儿。原来这些人家,虽多是八旗老姓的,可是,这占了八旗老姓中的显赫之家的,虽然有,但是不多,大多是那些旁支的。也就是说,这些接了懿旨的,虽然也是高门大户,但真正显赫一时的却不占大多,倒是这中上人家的偏多些。
这福晋也不放心同别人商量,自然是同芳颖能说倒一块儿。而芳颖现在当家主母的身份还是在那里,可几个子女的管教,却有点儿够不着,心中未免偏激,再加上丹若的婚事实在是不如她的心意。现在看着这些个太子妃的人物,心中倒是畅快了许多。舒穆禄府上也是个根正的老枝了,祖上是武勋王杨古利,这样的人家,还跟皇后沾着亲,可偏生皇后不知好歹看不上,现在看看,这些人家都是些什么啊
不过,即便如此,芳颖还是心生了偏激,一边安抚着额娘,一边又有些冷嘲热讽的,说了些太子处境堪忧,不然,这太子妃的候选人,怎么有那么多不像话的?这些人,配配寻常皇子,倒也罢了,可是太子妃啊,实在是不称。说着说着,又说道了皇后的处境,接着,这宣妃也被拉出来遛了一圈。
这样一来,倒着实让福晋担上了心思。当然,无可避免的,这噶布喇也被传染上了,也被福晋说得连连要探探皇上的意图。这赫舍里福晋也要去递个牌子求了觐见,好好的跟皇后娘娘说说,也探探虚实。
没想到才这么一说,太子殿下倒是上门了,也无怪乎噶布喇这么一问。
太子殿下听了这些,心中连连叹气,这赫舍里府上的精气,都长在了女人的身上,要不,这外祖父怎么这么糊涂?这就轻易的被人说动了?也不肯动动脑子。而赫舍里福晋脑子是好使,只是终究是内宅妇人,有些事情还是看不太清了。
只是,终究是为自己操心了。这家也算是至亲,承祜还是开口提点了几句,最主要的,承祜还是不想福晋去拿这些东西去烦自己额娘。要知道,这要真的去探望了,可不光光会说那些人家,肯定还要说说宣妃,出出主意什么的。虽然额娘不一定是在乎这些,可老是听人提及,也是不乐意的吧?
“外祖父一家为孤担心了。孤甚是感激。只是,外祖母还是多想了。这些人,并无不妥,都是皇阿玛细心挑选的。外祖母也是有心的,必然知道这些格格都是有长处的。要说家事,哪个不是高攀了孤?孤身为当今圣上的嫡子长子,已被封为储君,还需要那些女子家世为孤添彩?娶妻娶贤,再又能担得起事务,那就足够了。再说了,孤已有赫舍里这样显赫的外家,这就足够了。再弄些什么来,太过了,反而不美。”
承祜昂首说出这一番话来,那股子气势,虽然年纪尚轻,却也不容忍小看。让噶布喇忽然背上冒了汗了,就像是在太和殿上看见了圣上一般,无法仰视,忙垂首言是。承祜见噶布喇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又嘱咐道,说是额娘这段时间繁忙,就是这个赏花会还拉着宣妃做帮手呢,恐没什么时间与福晋说话。还请福晋等过了这段时间才进宫说话。
言必,也不多坐了。只是临出府,有碰上了舅舅长泰从衙门回来。要说这个舅舅,据说小时候也是额娘看护的,倒也有些个感情。只是,这舅舅竟然也不像是索尼的亲嫡孙,这也不说了,但是也不像噶布喇的富贵闲人,也不想福晋那样精明,竟然是个热血憨直的,跟那个景涣小表舅到活脱是个亲兄弟。不过,这样的人,反倒是让承祜心生亲近,倒是拉了说了好一会子话,还约了下回把胤礽带出来,让这个舅舅给指点两手。
芳仪不知道儿子在外面给自己又解决了个麻烦,这时候,她正看着那个名册,听康熙跟自己说话呢。说是名册,可不是简简单单就是个名字。每个名字下头,可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大一串儿的东西呢。从家世,追朔三代的经历,府里的现状、人口、在家受重视的程度,以及格格本身的性情、爱好、才艺等等,无一不有,都赶得上侦缉档案了,看得芳仪啧啧称奇。
这东西,芳仪看了好几天了,当然也是发现了赫舍里福晋发现的那个状况。只是,芳仪这会儿真没多想,总觉得康熙对于儿子的事情,应该很是慎重的。自己现在虽然对前朝也不是很陌生的,但是哪及得上康熙啊?
不过,这回康熙倒是很主动的跟芳仪说道这些。承祜说的那些也是康熙的考量,只是同样的意思,不同的说法,这话就更有意思。除了这些,康熙还说了其他意思。家世太低的也不行,毕竟,以后要为太子执掌东宫,没有那个眼界,没有经历过一些排场,怕是也压不住的。至于现在就办这个赏花会的事情,康熙自然是不会说与前朝相关的事情,只说,这些人现在被架在了高处,这两年必定不太平,这两年好好看看,到时候会成个什么样子也说不好,而最好的那个才有资格住进毓庆宫。
芳仪听了,心里不禁想起历史上那个康熙养龙蛊的说法,现在,龙蛊还没有影子,而且自己也致力于让这事不发生,可现在这个未来儿媳妇,就先成了龙蛊的简化版?只是,芳仪发现,自己尽然对康熙的说法还连连点头难道婆媳自古是天敌,真的是真理?
绝对不要,自己可不想儿子为难。.。
274 大小流氓 芳仪心中冒着奇怪的想法,神色未免有些不好看了。康熙在一边,自然是注意上了。只是康熙这人,脑子转得太快,未免就转过了头,想到了那些歪处。就对芳仪说道:“整日说你能干,这次怎么糊涂上了,难道是一沾上儿子的事情,就乱了?那个体面,又是这么容易领的?你且放开手,看着就好了。必定误不了儿子的事情。”
芳仪这回可真没听得太明白,只是听到康熙让自己放开手,又在那里打了保票,就知道自己的举动给康熙发觉了。虽然还是牵挂着,可康熙都说成这样了,自己再不识相,没准就让这小心眼的人不痛快了。而芳仪这时也没有扭捏,康熙就连台阶都给自己找好了,自己就稳稳当当的走下来就成,而且不但走了下来,还赖上的康熙,故意给康熙行了个蹲礼,“谨遵圣旨。我就是个糊涂的,只要靠着万岁爷就好了,所有的一切就指着圣上您呢。”说着,有些调皮的眨眨眼睛。
芳仪一贯是成熟稳重的,这时候猛地做出个调皮的样子,倒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更何况康熙对芳仪是放在心中的,见多年的娇妻,忽然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一面,心里就好笑,而闺房乐趣,不仅仅只在那个方寸的床榻之上的。也就接着这个话,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朕有什么好处?”
芳仪也配合着装作惊讶的说道:“咝,这还要好处?那我这什么不都是您的?您要我给您好处,不就是自己个儿问自己个儿要好处吗?此话不通啊不通”
过了这些年,芳仪不遗余力地给康熙那个印象,现在那些都已经成了芳仪的本能了,而越是本能说话就越不用思考,也就更让康熙窝心。这龙心大悦四个字虽然俗不可耐,可放在这儿却是恰当无比。康熙龙心大悦,拉过芳仪,继续说笑:“说的好。朕的妻子就是个明白人,倒是朕不通了。只是你的就是朕的,那朕的呢?”
这倒不是康熙有心试探什么的,这个小心多疑的人,要是真有心试探,也就不会这样直白说话了,只是这多疑也刻进了这人的骨子里,也像芳仪似的,一随心本能的就说了出来。
这种急口令,芳仪上一世就说惯了,只是现在颠倒一下而已,“我的就是您的,您的还是您的。”等芳仪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这“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说法,玩笑时满有意思,但倒过来却太过于献媚,虽然玩笑中说的,但也让芳仪难为情起来。
康熙听着芳仪脱口而出的话,虽然自认为知道自己的皇后,也自认为知道皇后对自己的情份,可这样的说法,还是让他有些吃惊的。世人讨好敬畏自己,那是应该的,因为自己是帝王,天下之主,可以让人要生要死。而世人也是一边讨好敬畏自己,一边又想着从自己这儿得到些什么。而皇后却是这样的说话皇后的为人自己是知道的,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人,而且这脱口而出,更是说明了这是皇后的心声。再看着皇后不自然的样子,像是因为吐露的心声,才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康熙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了,上前来一把搂着芳仪,心情飞扬着。好在,作为一个帝王,他还不会说什么“朕的也是你的”这类的话,不然非把芳仪给惊吓住了,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哪本言情话本中了。就是那些在别处偶尔说的情话,在这儿康熙也说不出口了,像是说了就会亵渎此情此景,只是紧紧地搂着芳仪,半晌,才说:“朕记住了”
芳仪此刻真是太尴尬肉麻了,自己怎么没事想到那么说话了,什么我的就是你的,难不成,我的命也是你的了?什么叫做记住了,难不成,以后你还来讨要什么东西?嗯,还别说,康熙若是真要自己的命,还真是容易。所以,我的命是他的,倒也没说错。
芳仪想到这个,也就慢慢的镇定下来。话出口,犹如覆水难收,也就这样了。自己还是不能太得意,这一得意就忘了形了,幸好,这结果还是不错的。
芳仪这边儿满脑子的跑马,康熙也在努力收拾心神。好一会儿,两人才又坐好了。只是这时候的俩人心情都与刚才不同,反倒是没有法子继续说笑了。但是康熙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了,倒有些干坐无语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听见外头传来奴才们的声音,原来是宝宝们睡醒了,真要找额娘呢,奴才们询问是否抱进来。
芳仪正嫌干坐尴尬,忙让人抱着宝宝们过来见过阿玛。康熙这会儿本想着与皇后单处着,就是无语静坐,也是好的。这会儿听了皇后的说话,倒是有些觉得,自己的皇后也未免太看重孩子了,自己有点儿吃味儿了。只是才刚一想,自己倒先笑了起来,自己何时竟有如此无聊的想头了?
等宝宝们过了来,这第一件事,就是让芳仪先哺育。若是没有前事,芳仪倒是没有什么,留着看也罢走也罢,都无所谓的,孩子都那么多个了,还怕这个难为情?可现在的芳仪,总觉得有些个别扭。这话儿又不能直说,说了声:“宝宝们刚醒来,肚子饿了。” 就直拿眼睛看着康熙。
康熙看着芳仪,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一样,这一个举动,一个眼神,比平时更能往自己心里去。这会儿听了芳仪的话,开始还没明白什么,可慢慢看着芳仪的样子,就有点儿悟了。这一悟,就更是不走了,只是坐在那儿,看着芳仪。
芳仪的脸上也慢慢的红了起来,渐渐的,脸上越来越热,只是也不能老这样不动啊,心里一横,想着,姐都老皮老脸的了,见过得多了去了,,姐跟他都做了若干年的双人互动了这会子又装什么在室女的。横了心,就要动作,没想到这会儿康熙倒是站了起来,走过了,逗了豆芳仪怀里抱着的宝宝,说道:“这个是胤禟。”
抽手间,故意的碰上了芳仪的胸/房,然后笑了笑,转身走了。
芳仪人都有点僵住了,没想到,康熙和流氓,也可以如此的完美结合。只是芳仪虽然可以呆立,怀里的宝宝不乐意了,扭吧扭吧,放在襁褓外头的小手,一下子就拍到芳仪的胸/脯,然后嘴上“啊啊”的叫了两声,小手却没有拿开。
芳仪低头看了看宝宝,心说,明白了,你不用像额娘证明你是他的儿子了,都是一个德行。
边上的嬷嬷们哪知道皇后娘娘现在的抽风,只是笑着说:“万岁爷这会儿倒是认准了,果然是胤禟小阿哥。哦哦,胤禟小阿哥是饿极了,在催着额娘呢。”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也都先不提了。芳仪闲暇下来,想起那日的事情,总是有点儿耳朵根子热,只是稍后两天,忽然有想穿了,自己这年岁虽然自以为很年轻,很天真,可都是在给儿子选媳妇了,怎么都还退了回去了?这样一想着,就把那些个都放开了。就是还有些不好意思于那时自己抽风不般的羞赧,所以也就尽力想把那些给忘了。而不让脑子空闲了,就是最好的法子。于是使劲儿的琢磨自己那日听不太明白的话。
这人要一努力,虽然不能说,“人都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但还是有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故事。现在康熙明白着让芳仪放开手,芳仪只能把那几句话掰碎了揉开了,一句一句慢慢的琢磨,然后再联系上下文琢磨,最后再放入背景环境琢磨,整个一个当初晋升考政治述论的方法,总算是想明白了。
康熙赏了宣妃的体面,宣妃还不得把这个事情好好的操办吗?若是出了纰漏,芳仪虽然脸上不好看,但是这宣妃可是首当其中的。再说了,说的是以太皇太后娘娘的名义办的赏花会,这太皇太后娘娘可容忍轻忽?所以宣妃必不能动什么手脚的。不但如此,她还得防着别人的小动作呢。
这样一想,芳仪才明白,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了。唉,要不是这事关自己的儿子,自己没准还巴不得拍干净手坐等欣赏好戏连台呢。可现在,芳仪倒是不放心宣妃的手腕,若真有人借机一石二鸟,倒也是不好的。只是康熙都让自己歇手了,自己再要派人盯着,又难为了。
又一想到,不是还有太皇太后娘娘吗?再说,康熙说了那话,没准他还等着拿宣妃的茬子呢。再说了,康熙可不会不顾太皇太后娘娘、自己、承祜和他自己的体面的,必有人手候着呢。
这样一想,芳仪倒是明白了。整日里带着几个小的,该吃吃,该睡睡,又紧照应着两个大的。不再紧盯宣妃,其他地方,也略略松了松,总要给康熙面子的。对于康熙每天过来的时候,也尽量保持原来的心态。还经常那三个小的来难为这个阿玛。
赏花会那日,开始倒是一切顺利,只是还是出了点不大不小的状况。
275 走路见真章
赏花会是定在了四月二十一,倒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是据说是个黄道吉日,宜访友,宜出行,宜宴请,宜议亲,主神位是花神,可不个正好的日子吗?而且钦天监也事先看了,说是晴朗天气。
这一日,在那些人家来说,自然是了不得的大日子。早早的,阖府就动了起来。那梳洗、打扮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还有的趁时候还早,还燃香祷告,祈求上苍先祖保佑。当然,在家里还要多用些东西,少喝水。在宫里可别饿狠了净想着吃东西,虽然宫里肯定是准备了好些个珍馐美味,可不能真的净吃东西落得个饕餮之名,也别喝多了水想着更衣。而那些准备的东西一一再仔细翻看,省得到时出了纰漏。
一项项的事项仔细的想了,嘱咐了,宫里的规矩忌讳又是再一便的嘱咐了。这样的架势,别说小姑娘紧张,就是那些陪着去的主母们也心提着。这样子,都赶上赴战场了。然后就死命的看着时漏。其实这样等着,更是难熬。可是有城府的都明白,千万不能出门的太早了,这样沉不住气的,犯了小家子气,让宫里的贵人看不上。可是也不能晚了,还要有足够的时间在宫门外候着,不然,又是对天家的不敬。
好容易时候差不多了,这才驾了事先检查了不余百遍的车驾,开了府门,就此出发。
这时候,街上两边也是站满了人的。那些人看着这样车驾,小声地议论着,指点着,这场景,真像是看什么大庙会似的。九门提督府早就安排了人手,镇着当街。生怕一个照应不到,有人借机闹事什么的。
而宫门外头,也有人镇守着。只是这些人虽然比平时和气些,但还是目不斜视的。这时辰原是定在了辰末巳初,可现在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提早了一个时辰在外头候着。虽然,都是端坐在车驾之上,可是这坐等一个时辰,还不能下车走动,也是满难熬的。只是这会儿,大家都静悄悄的等着,没什么说话声,也没什么动作,毕竟动作大了,外头是看得见车驾晃动的。大家都知道,这一出了府门,就已经是开战了。
主子们在车架上候着,但还有些奴才是伺立在车驾旁服侍的,就这些奴才,也是肃立着的。这些人现在都代表着府上的教养体面的,所以,这会儿最累的还是他们。不光不能随便动,而且还要精神头好,还不能汗流浃背什么的,虽然这宫门的气势、守卫的肃穆都是挺吓人的,但他们只能表现出敬畏有加,却不能一味的胆小萎缩
足足等到了辰末,这宫门里头才有一队黄门出来。这打头的,是个已经有些年岁的太监。这边才出来人,那边早九得了信儿,一时间,呼啦啦就全下来静候着。
这年纪的大的太监倒是很有礼貌,还先问了问各家安好,又说了自己出来晚了,让各位久候了。然后也不废话,就引着人进去了。早就有那机灵的塞了荷包在两旁的小黄门手中,打听了,这打头的竟然是太皇太后娘娘慈宁宫的太监,人称喜公公。只是再要说什么,那些小黄门也闭嘴不说了。
这从宫门口,要走到内廷,然后还要走到慈宁宫,这一路不短。非但不短,还是老长的。可喜公公在前头不紧不慢的走着,这后头只有低着头跟着。就是累了,也只有咬牙忍着拼了。这会儿,就有几个机灵的算是明白了。这老太监还没有累呢,别人自然是不能累的,而且,宫里也没有为难人的说法了,年纪大的都没有累,怎么会知道年纪小的就吃不住了?
只是这一路实在是长,开始,大家都低着头,只拿眼睛看着前面人的腿脚跟着走。可一路走过来枯燥无聊,就有人想着四下偷瞄了。抬头是不敢的,但低着头借着抬手举帕拭汗什么的偷瞄一两下的人,还是有的。殊不知,今儿个派了这么多小黄门领路,可不仅仅是天家的排场。
这喜公公也是知道分寸的,疾行一阵,就又缓行一段儿,如此交替着来了。慢慢的,人就开始盼着这缓行的一段儿了,直到等到了缓行时,就有人重重的舒了口气的。身边那些当家主母有想到的就心中暗急,只说是想着各种规矩,又设想了太皇太后等贵人的各种查探法子,却没想到,这才开始一个行路,就设了这些个勾当。以行路累人体魄,以疾缓交替麻痹人心神,那些沉不住气的果然就露了马脚,这不知不觉中,就让人显露了体魄、心智、城府等等。
等到了慈宁宫门口,这样一路行来,就有些人累出了一身汗的,有些人的妆也化了,形容也乱了。这引路的喜公公回头看了看,笑着说道:“倒是咱家的不是了。咱家老胳膊老腿的,倒是跑惯了,各位福晋、格格好些个都是第一次进来,看来是走不惯的。倒是让各位受累了。”
这话可怎么能应的?众人忙道岂敢岂敢。许是这个态度取悦了喜公公,这老太监倒是说话了,“既这么着,也就先不说了。只是这样的样子,进去见了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宣妃娘娘以及各位贵人,倒是大不敬的。少不得,咱家替你们想周全些。来人”
于是,这老太监竟然给这些人行了方便,让太监引了在别处弄了水梳洗了下。等整理干净了,才复又带到了慈宁宫,这才通报进去了。众人趁机对望了望,俱是一张素面朝天的清汤面,就有几个明白了。里头的主子贵人要看的就是不着装容的脸,都修饰过了,还真看不清原来的长相了。
进去,按着小太监的口令,向着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磕头:拜,叩首,肃,再拜,叩首,肃,再拜,叩首,肃。整整三叩首,才被叫起。然后又像着皇后娘娘请安,才要拜下,到听见皇后娘娘开口了:“今儿诸位都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客人,也不用再行那么大的礼了。”
芳仪说这个话,倒不是看不惯磕头什么的,虽然才刚进宫是如此,可这么些年下来了,早就习惯了。她只是敬着太皇太后娘娘而已。不管心里怎么憋着劲儿,面上的那些还要很讲究的。只是她虽说不用大礼,但众人深蹲万福还是要行的。而她不受大礼,宣妃就更没有话好说了,只能受了个福。宣妃现在倒是忍住了,还是笑眯眯的。
芳仪更是笑眯眯的,刚才那个举动,也有芳仪的小心眼儿:这里头可是有我未来儿媳妇,将来的太子妃,怎么可能给宣妃行跪拜礼的?
而余下的各位也没有单独列名受礼,只混在一起受了福。
这通礼节整完了,才赐了坐,开始闲话。说是赏花,可先是要聊天的。这聊天也很简单,无非是太皇太后娘娘笑眯眯的问问一些日常等事而。说了会儿话,这太皇太后娘娘像是才想起来,说道:“瞧我这个记性,今儿个请你们来,是赏花的,可不是拉着你们陪我白话的。”
转头对着芳仪等人笑说:“你们也不提点提点我,倒让我闹了个笑话。”
按说这话该是芳仪接口,可没想到宣妃却抢着说话了:“太皇太后娘娘这话哪儿跟哪儿啊,我等素日就是喜欢跟您聊天,最好还能听您给讲个古儿什么的。因此想着,诸位福晋和格格肯定也是顶愿意陪您聊天的。再说了,这一下子连个这些个花骨朵儿似的格格,我这不是正赏着花儿呢,倒是忘了别个了。皇后姐姐,您说是不是?”
芳仪知道这宣妃是在显摆她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说的上话,顺便也想挤兑挤兑皇后娘娘。只是,这会儿芳仪的精神头不在这个上头,于是也不接宣妃的口,只是转头笑着对太皇太后娘娘说着:“我就说宣妃素日就可人疼。太皇太后娘娘您且听听,这张小嘴儿多伶俐,自己这才多大点岁数,就说别人是花骨朵儿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能编出个什么来了。”说着,又笑着掉头看了宣妃一眼,像是在纵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也不失了皇后的仪态体面。
太皇太后娘娘这会儿也只能说道:“还不是你素日纵了她。这会儿倒在我跟前说这话。”又掉头对着下面说道:“倒让客人们看了笑话了。”
于是,就有些平时有体面的福晋接嘴说笑一番。太皇太后娘娘这才吩咐移驾慈宁花园,也算是开始赏花了。
这接下来的,倒是比开头容易多了,无非是在慈宁花园里借着花草说笑着。时间一长,这些人慢慢也就放开了,更有人想着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在太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跟前。这两位,才是今日要奉承的正主儿。于是,有轻声慢语的,有机灵急智的,等等等等,各色说话,借着繁花绿叶,说这各类话题。
276 实诚人和惊艳之作
四月花繁,慈宁花园倒也热闹,各种艳色不绝,也不知到底是谁起头,说是如此*光,莫不如吟诵两首才好。太皇太后娘娘也就点头称善。哪知,这一吟诵,还真吟诵出了个实诚人来了,也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因提议之时已是不早了,太皇太后娘娘就开口,说是等用了午膳,歇息好了再来听各位格格的高作。
这次赏花会,原本就是要赐膳的,这会儿就着花厅赐了宴。而后,太皇太后娘娘也不陪着了,自去歇晌。走时说是让各位也歇歇,等过后再来听各位格格的佳作。太皇太后娘娘也不难为人,也没留什么难题,只说是赏花会,就让随选一株花木以咏,诗词不限,词牌也不限,韵律等等自然就更不限了。
这个简单的题目,倒是让来人中那些有才气的失望了。要知道,既然是赏花会,自然会有些人事先准备应景的诗词,现在这样什么都不限的吟诵,可不是最容易让那些作弊之人得逞吗?当然,也有些人想着,既然这个上头简单,那是不是还有别的取巧出头的法子。当然,也有人想到,宫中内命妇,特别是太子妃,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就该以端庄仪态为重,还要心性沉稳,那些诗词歌赋,不过是奇技yin巧罢了,不是正道,还是该以皇后为榜样,在人前露出这样的仪态来。
芳仪也不陪着这些人了。那边上有收拾好的几间厅堂,可供这些人歇脚。芳仪也不管其他人是否继续留着那儿,自己就回了坤宁宫了。
等着芳仪看顾过了孩子们,歇过了晌,又用过了些东西后,才听着人说了慈宁花园现在的光景。
原来,芳仪走后,宣妃可不敢这样甩着两手走了。这事情,她还担着干系呢。而其余的,也有奉承者宣妃留着的,也有走的。马佳氏、戴佳氏、万流哈氏等几个都是走人的。芳仪也知道这几个,戴佳氏是惦记着儿子,马佳氏是不买账宣妃同时向自己示好,万流哈氏怕是也这样的。只是芳仪没想到纳喇氏会留在那儿,这人不是一向要端这样子的吗?也不像是会捧着宣妃的呀?
再想了想,芳仪也明白了,纳喇氏留着不是为了捧着宣妃,她是为了向各府上的福晋示好。再说了,她的儿子眼看着也大了,到下次选秀,已经十二了,倒是勉强也可以指个福晋或者侧福晋什么的。纳喇氏可能是觉得手中的力量还太轻了,想早日结了亲,借助些力气吧?
这样一想,倒也算是个解释,只是具体如何,芳仪现在也没心思操心那些。
掐着时候,才重新梳妆了去了慈宁花园。一路上,芳仪还在细想着各人的表现,又想着,接下来还要仔细看看哪些个人。等芳仪到时,除了太皇太后娘娘,众人也都在了。那些福晋、格格什么的,哪会踏实的歇着的。无非是借着机会,尽量的展现着。这会儿,已经是有琴榻摆在了外头。也有个格格正在弹奏什么,见了皇后娘娘过来,马上用手轻轻掩了弦,住了音,才向皇后娘娘行礼,倒也没有慌手慌脚的样子。
芳仪就让那小格格继续,自己就在早已准备好的榻子上安坐。皇后娘娘既来了,这边来凑热闹的就更多了。听琴时并不太适合说话,所以虽然是想在皇后娘娘跟前说话什么的,这会儿,倒也是能端这样子憋着的。
芳仪看着那个抚琴的格格倒是很顺眼,她还记得这个小姑娘,这一贯表现的都是不急不躁的。稍一示意,身边服侍的鹤儿就在耳边轻道,这是钮钴禄氏家的。听了这个名字,芳仪心里就是不太舒爽,可能是噶卢岱的阴影,她对这个姓氏总是不太起劲,心里就道了声可惜。
正听着呢,太皇太后娘娘也过来了,自然又是要行礼请安的,可怜的小姑娘,一首曲子断了两次,这要在继续下去,怎么着都得有些心浮气躁吧?而琴音,又是最能反映这些的,这一下,芳仪倒是来了兴致。等行了礼安了坐,芳仪就提议让这小姑娘继续奏下去,太皇太后娘娘竟然也说,不必从头开始,哪儿停的就从哪儿接下去,自己也就是个瞎听听罢了。
此时,芳仪和太皇太后娘娘倒也合拍,完全不见往日里的间隙。这两人,岁数加起来近百了,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姑娘,尽然还一点儿不觉得。
听了这话,钮钴禄氏的小格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福了福领了旨,就继续弹了下去。芳仪细听着,断点续弹,琴音纹丝不乱。芳仪虽不算此中高手,但那时候在娘家也是拼命学过的,而且祖父索尼也是时不时地来个各类检查,所以现在芳仪虽然已经不善奏了,但粗听听还是会的。这下子,倒是真对这格格格有了很深的印象了。
一曲终了,太皇太后娘娘颔首,芳仪也笑着说不错。这小格格这样弹了一曲,接下来,倒是没人再要上去弹奏了,估计也不想再续貂了。芳仪也落得个耳朵根子清静。宣妃刚刚在边上装木桩子,这会儿也活了过来,一个劲儿的在太皇太后跟前卖乖。
终于,说笑够了,老太太来检查功课了。这时候,早有人在边上置了案台,搁了笔墨纸砚。原来,老太太让人一个个的吟诵,大家点评,边上自有人记录。并没让人自己写自己的,再统一递上来,倒是少了个让人卖弄书法的机会。
只是,向来是有人会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的。这时候就有个小姑娘向太皇太后娘娘请了旨意,说是拙作不堪,愿意抛砖引玉。只是因为自己的诗不好,污了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宣妃娘娘及各位贵人的耳朵,所以自请处罚,愿意为众姐妹服劳,做那记录之人,请太皇太后娘娘成全。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擅长书法,也懂得为自己创造机会。太皇太后娘娘哪有不允的。当然,座下也就几个小姑娘面上略带沮丧、懊恼等色,想是也能写一手好字,只是没有那个小姑娘见机快,也没那个小姑娘胆子大。
这小格格先是以茶花为题,咏了首七言律诗,虽然不见什么精彩之句,倒也算得上是工整。再看其字,不是闺阁中的簪花小楷,而是字体较大、个个圆润,一看,就知道是师董其昌的,也就是有馆阁体的样子。这个格格到是个好心思,太皇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所以写簪花小楷怕老人家看了吃力。而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万岁爷喜好字好的,尤喜董其昌的字,他自己就是学自董其昌的。这字,风格比较秀气,圆滑,闺阁中写写也很合适。倒是个肯用心的。
接下来,也就不一而述了,只是这些格格也就这么点岁数,就是事先请人捉笔的,也要合着这些格格的身份,不会弄出什么惊世之作来。只是到了一个小姑娘,起身福了福,说道:“奴婢素来喜欢海棠,今日在太皇太后娘娘这儿看了那西府海棠实在是好。特别是那株白色的,花重朵大,色白剔透,就想着吟诵它了。”然后张口就来:
“咏白海棠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这首一出,众人皆为惊艳。芳仪也拍案叫绝,前头还在说什么没有惊世之作来,这下子就来了个让人耳目皆新的,可见,万事实在是不能太早断言啊。
太皇太后娘娘也连声道好,也不等其他人再说了,就要先赏了这个小格格。可这下,就来了稀奇的了。只见这个小格格往下一跪,说道:
“实不敢领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赏赐与各位的称赞。只因为,这首咏白海棠并不是奴婢所做。”
这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倒是把人给搞糊涂了。太皇太后娘娘还是一贯在人前的慈善,笑着说:“你且起来,慢慢说话。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小格格闻言起立,说道:“奴婢想着吟诵白海棠,也就在它那儿多多停留了会儿。忽然在那儿捡了个纸团,上头就是写了那首诗。奴婢见了,实在是喜欢。只是也因此它在前头,奴婢也想不出什么吟诵白海棠的诗句了。刚才一急,就把那首背了出来。实不是要欺瞒,只是想请太皇太后娘娘以及诸位娘娘听听如此佳作。也实在是说不出拙作污耳了。”
说着,就把那个纸团呈上,又跪了下来,就地磕了个头。太皇太后娘娘扫了下由内侍递到眼前的那纸,示意人给皇后娘娘,自己却让人把这孩子拉到自己跟前,细细的看了,笑道:“倒是个实诚的孩子,我喜欢,赏。”
芳仪这会儿倒是在看那个展开的纸团,只见上头用那堪比狗爬的字儿写着那一首诗,而且,好些字还是缺胳膊少腿的,也亏得那小姑娘认全了。
277 消受不起的瓜尔佳
芳仪看着那个展开的纸团,听着耳边太皇太后娘娘的说话,心里无数的念头就一下子成了型。
芳仪看了眼宣妃有点儿发青的脸,顺手让人把那纸传给了宣妃,自己却是接着太皇太后娘娘的话,笑着说:“确实是个实诚孩子。太皇太后娘娘都赏了,我倒是也不好意思小气了。”
太皇太后娘娘个皇后娘娘的这一番做派,倒是让刚才有些紧绷的气氛松了下来。而因为皇后娘娘的话,这在座的宫妃也都附和着。这下这小格格倒是领赏都来不及了。
看着大家都松泛下来了,芳仪才说道:“才刚念的那首,倒是真中听。想来大家伙儿都想着细细品品。这么着,你,你,还有你,”芳仪点了先头没来得及抢着表现书法的那几个小格格,说道:“就偏劳几位格格抄录几份,让大家都好好看看品品,可好?”
那几位原本就在懊丧白白失了先机,这会儿皇后娘娘给了她们机会,个个喜出望外了,连忙恭敬的领了命,一涌而上了。芳仪也没放过那个实诚人,笑着对她点点头说,“你也过去帮帮忙吧。”
几个小格格在挥毫疾书,其他人也没干坐着。只是有了那么一首诗在前头,余下的人也不再好意思再拿诗词说事了。太皇太后娘娘也没再提,只是闲话而已,问问在座的平时在家做些什么消遣之类的。这下子,就又有小格格会事了。看着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及宫里的贵人都还笑着,就有个说自己平时在家做做女红打发时间的,趁机献上了些自己亲手做的小针线来讨巧儿。而在她的带动下,各人纷纷的把自己准备的小东西都奉了上来。
芳仪看着这些人,眼光到处,只要稍作示意,就有鹤儿等人小声分说着那是哪家的格格,好像是一点儿都没有被那个小插曲给影响到了。
接下来也没延续多久就散了。等芳仪回到坤宁宫,问了孩子们的情况,换了衣裳,梳洗清洁过后,才细细想着下午的那件事情。
原本听着那个小姑娘念诗时,只觉得那首诗确实不凡,后来听到那个小姑娘那样说,也只是在琢磨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只等看着那张纸,才发现事情不对。只是,宫里生存的本能,让她在不露声色的同时,就把任务分派下去了。同时,想着康熙的话,记起宣妃的责任,就把那张纸递给了宣妃。
“鹤儿,盯着的人怎么说?”芳仪问着贴身的大宫女。
这个鹤儿,原是芳仪身边二等的,年纪还小些,但也已经在坤宁宫多年,是个忠心可用的。而原来芳仪身边的那四个,识春、赏夏已经到了岁数放了出去,芳仪问了他们的心思,做了主给选了人嫁了;知秋、画冬也就这两年了。现在新提上来的几个又由着这几个好好的调/教过了。
因为不太放心小宝宝们,所以,今日芳仪把知秋、画冬留在了宫里,带的是这新提上来的。
“禀主子,已经回话了。下晌卫氏跟着纳喇氏娘娘一起留在花园子里,并没有离开。中间曾出去过,说是走走,不用人陪着。也曾在那株白海棠跟前逗留过。其他的,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主子,奴婢发现那卫氏老是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您。”
芳仪一笑,别说鹤儿发现了,自己也早就发现了。在这宫里待久了,身上就像是装了雷达,不用特意用眼睛去看,已经能探测出别人打量的眼光了,这是不是也算是特异功能?
“那瓜尔佳氏格格写的字儿呢?”芳仪接着问。
这瓜尔佳氏格格就是那个实诚人,芳仪让那些小格格上前去显现技艺,不过是想看看这瓜尔佳氏格格的笔迹罢了。
鹤儿马上就把一张泼浪纸递了上来,芳仪接了过来,仔细看看,看来是用过些功夫练的,倒也不是当下那些喜欢讨巧的人习的馆阁体,而是难得在闺中所见的魏碑。这个字,倒是跟那纸团上的完全不搭边。
是的,芳仪在看到那个纸团上的字后,就疑心上了,也安排了。那个纸上的字,虽然勘比狗爬,但是笔尖流转,倒是一气呵成的,没有什么生硬,而且,也没见字迹统一倾斜那种假借左手的样子,就是落笔有迟疑处,那也是字之缺胳膊少腿的地方,像是吃不准怎么写。这纸,若是让别人看来,还以为写的人不太认字。可芳仪因为本身的关系,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人是不惯用毛笔,且写惯了简笔字的,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了卫氏。
而因为这一想,才觉得那诗有些耳熟,倒像是在哪儿听过,只是那时候可没功夫想那些。
当然,瓜尔佳氏格格也有嫌疑,所以,芳仪才让她也写字,而且,要写得多写得快,所以才几个人要抄录那么多份的。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瓜尔佳氏格格倒是没什么嫌疑的。这事十有八/九,还是卫氏搞出来的。那这个卫氏到底要玩儿些什么,又跟瓜尔佳的格格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两者之间到底会不会有没有关系,芳仪不禁就细细想着这瓜尔佳氏格格的表现。不可否认,今儿这一手,这小格格算是出挑了。可是,出挑了就是好的?那个格格可能是个实诚人,当然,也可能借这个让人认为她是实诚,只是不管哪一种,芳仪现在都不太中意这个姑娘。
别人或许会认为那个姑娘就算不是真的实诚,也算是有勇有谋的,可做了多年的皇后,芳仪却不喜欢这样的。芳仪知道未来自己的儿子会面对什么,所以太子妃虽然要有勇有谋,但最主要的是不能出错,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要知道这个错,就有可能影响太子身上。
而今儿个那个小格格,可是出了不少的错,而且,还是大错。只是大家在那个时候都不方便计较罢了。发现了那个纸团,就算是再喜欢那诗,也不能那样嚷嚷开了。要知道,宫里一切都是规矩严格的,举办这样的宴会,莫名其妙的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纸团,那不是事情出了纰漏是什么?若真如这格格所说,是她不小心发现的,那懂事妥当的,就因该视而不见。要知道,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秘密,而最要人命的也是秘密。当然,若是想搏个出位,她也该悄悄地把这个事情禀报上去。这样不管不顾的嚷嚷开了,不就是让大家伙儿都知道这宴会出问题了?没看宣妃脸都青了,恨不得把这格格都吃了。这下,宣妃丢人都丢到宫外去了。
而且,那时那样的说法,完全是可以治她个不敬之罪。这样把自己送到别人手里的人,自己怎么可能放心她?
虽然那事大概是卫氏做下的,但这小格格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只是,就算是多了个老乡,又能怎么样?反正现在芳仪是不会让儿子与她搭上关系的。
至于那个卫氏到底是怎么想的?芳仪现在可是想不太通。只是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自己就先看着,到底她能翻出个什么花来。自己现在作为皇后,又关系着太子和几个孩子,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不然,让康熙知道了,坏了印象,就麻烦了。自己就好好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再想想哪些人家的格格还可以细看看吧。这卫氏想要出头,要对付她的人可就多了。就是纳喇氏,恐怕也不容她那么舒服的吧?
现在且看看宣妃,到底有没有本事把这里头都搞清楚吧。想着宣妃后来坐不住的样子,芳仪就有点儿好笑,所以啊,自己就是个小心眼儿。
芳仪把这个事情丢开手了,反而脑子灵光一现,可想起来了,那诗可是著名的林妹妹的诗。自己以前工作比较忙,来这里时间又长了,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啊
芳仪这边丢开了手,可别人却是丢不开的。宣妃自然不用说了,拿了那张纸,让人仔细去查,到底,都有谁去过那株白海棠跟前的。可是,今日本就来得人多,伺候的人也多,这怎么查得清楚。而那张纸,她翻来覆去的也看不出什么来。末了,只能去求了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娘娘可就是气乐了,这事要查,也只能按下来悄悄地办,现在,还是先把面上的抹平才是最紧要的。看着宣妃还是愣愣的,太皇太后娘娘也只能点明了,“随便找个谁,按上个名声就行了。”
卫氏现在也很紧张。这事情,芳仪还真没猜错,可正是卫氏所为。只是,当时做这个的时候,卫氏倒也没有事前策划过,毕竟,她也不知道赏花会要吟诗,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娘娘会出那么个题目。
不过,卫氏前思后想,认为自己肯定是不会漏出马脚的,谁会知道一个罪籍出身的会写字了?会作诗了?而且,那时自己也很小心,确认没有让人发现的。
278 撞墙和份位 要说卫氏这么做,还是有点儿脑子发热的。
今儿个,是给太子承祜殿下看人的,这可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卫氏是很关心这个未来的太子妃的人选的。在她的认知中,自己要想法子给自己的儿子扫清道路,要借助别人都不知道的历史发展,帮助儿子得到他想得到的。所以,于别人有利的地方,就是增加了自己儿子的困难。
承祜,这个历史上应该消失的人,卫氏不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东西,所以更无从知道太子妃的事情了。只是,她知道,在那个历史上,康熙千挑万选,给废太子胤礽挑选了都统、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据说,这个瓜尔佳氏十分贤惠,还有谋略,真当得上是个能母仪天下的人,若是胤礽能听她一二,没准就不会落得那个下场。只是,胤礽辜负了他父亲的好心,让那个太子妃成了摆设。
可恨的是,历史对于女子的不尊重,卫氏只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子出自瓜尔佳姓,不知道她到底出生于哪一年,闺名叫做什么。
而卫氏在得知太子承祜要选妃时,就开始发挥她的发散性思维了。若是,那个瓜尔佳氏本身是比胤礽大的呢?若是,现在这人够得着在给承祜选太子妃的候选人名单里的呢?史上康熙那么中意那个儿媳妇,没有道理现在就不中意了,说不定觉得那姑娘好,就一定要留给承祜了呢?
现在那个太子,自己本来就看不透不知道,若是再配了这样个太子妃,然后夫妻相得,是不是会对自己的儿子更不利呢?
不得不说,卫氏这些发散性思维所想的,还真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卫氏不淡定了。心心念念的想着要做些什么。只是,卫氏现在那个身份,稍一动作,就没有葬身之地了,她也想不出什么来,也不能做出什么来。
那些客人的名单,在宫外虽然是人尽皆知了,但是在宫里头,确实没人敢在面上议论的。而且,以卫氏的身份,可是没有资格知道那些名录的。而且,现在她本身那些事情就已经够尴尬了的,也不敢大肆的打听。
今日,卫氏也不过是个跟在纳喇氏身边服侍的人。只是,从一开始,她就分外的留心那些个福晋、格格。当她得知那个小姑娘出自瓜尔佳氏时,心就打鼓得厉害。只是可恨得很,自己不过是纳喇氏身边服侍的,不能去答话,也不能流露出格外的兴趣,更没法去打算听那格格到底是不是石文炳的女儿。
她时时注意这那个小姑娘,觉得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很小,但那个一举一动,好像都很样子,这越看,就越像。卫氏这样频频的打量,要不是那时大家的精力都放在那些小格格身上了,早就被人发现不妥了。
后来,当听到太皇太后娘娘说的那个题目时,卫氏心中的一个想法就成了形了。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喜欢那株西府海棠,而且,卫氏认为这些小姑娘家没人能抵得住那首诗的吸引。而且,没准还能一石二鸟呢。
卫氏看着上座的皇后娘娘,心中盘算着。卫氏虽然很大程度上是认为皇后娘娘是原装的,只是,还是想着要试探一二的。那借着这个机会也很好。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趁着太皇太娘娘离开,大家都是各自散开了,卫氏小心翼翼的摆脱了身边跟着的人,偷偷的写了那首《咏白海棠》,揉成一团藏着。然后,也顺利的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手中。看着那小姑娘拿着那个,惊疑不定,又欣喜若狂的样子。卫氏的心也跟着兴奋起来了。
这小姑娘,大概会把这个诗占为己有吧?想着那个计划,卫氏又掩了身形,引了个小太监过去,让那小太监发现那姑娘的异常。
这下,就齐全了。若是那小姑娘等下真用了那首诗,那就引人拆穿她。若是没有用,那这般异常的模样也可以说嘴。即便是最后那小姑娘吐露了实情,可是也已经让人坏了印象了吧?
这样一来,那首诗怎么都会暴露在众人的眼前的,待那时,自己可得盯准了皇后,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神色。听了那首诗,会不会觉得很惊慌?
要说,这卫氏前段的想法还可以,只是到了皇后那儿就不着调了。虽然,林妹妹很有名,红楼梦是名著,可是不见得人人都会去读的吧?就算是去读了,也不见得会记得住的吧?凭什么,穿越的人就一定得知道那个?不过,大概是卫氏太兴奋了,并没有想得太仔细了。
只等回到纳喇氏那儿,努力平静自己后,才后悔不迭的,那时候,自己就该写个咏梅,那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应该无人不知的吧?
后来,听到那个小姑娘真的念出那首诗的时候,卫氏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只是盯着皇后娘娘看。虽然心里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在看到皇后娘娘的反应后,还是很失望的。脑子里是一团的糊涂,这皇后娘娘到底是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若真的不知道的话,是原来不知道,还是在那个世界就不知道的?这个皇后,她到底是不是原装的?
一个相当然,让卫氏自己被自己搅了个内伤想吐血,然后,那格格的举动,就更让卫氏要喷血了。看着众人都在给那个小姑娘赏赐,卫氏差点儿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了。自己辛辛苦苦为了哪般?到头来却变成了是成就了她人的梯子。这下可好了,太皇太后娘娘喜欢这小姑娘了,估计皇后娘娘也会喜欢的吧?自己这已经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是拿着自己的脑袋往墙上去撞了。
卫氏并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其实挺有用的,最起码,皇后娘娘不会再选那个卫氏所忌讳的瓜尔佳氏了。当然,若是让卫氏知道芳仪是怎么分析评价那小姑娘的,她就更得吐血了。原来,她绞尽脑汁,竟成了皇后的试金石啊。那样,还不如不做这一切,让皇后等人以为这姑娘是个好的呢。
当然,卫氏更不知道,自己这些以身试险安排的事情,没准可能恰巧成全了那石文炳的女儿了。
芳仪可就是个史白,她虽然知道那个太子妃是个好的,但很多地方,那个太子妃是被人记做石氏的,芳仪一直以为那个废太子的妻子娘家姓石,虽然有点儿奇怪太子怎么娶了个汉女,但后来自说自话的以为,大概是那个姑娘太好了,康熙已经不顾满汉了。而到了这里,芳仪只是认真地活着,原先那世里的东西,并不去执着。所以,史白威武。
要知道,皇子,又是万岁爷所格外看重的儿子,太子妃和皇子福晋,不可能两人都出自一个姓氏的。若芳仪真的看中了这个瓜尔佳氏,那以后那个被芳仪认为是石氏的石文炳的女儿就不可能再嫁给胤礽做嫡福晋了。当然,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呢,那个石氏现在还小着呢,还不知道好坏。现在太子妃还没定呢,哪里还说胤礽的事情?
等宴请结束了,卫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可是怎么都做不进那个绣活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开始想着给人送个主意讨好别人,却变成了上赶着求别人,今日里又来了这么一出。后来,又听说宣妃娘娘在追查那个事情的时候,她又想起害怕了。
卫氏仔仔细细的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觉得还算是妥当的。唯一要说有可能露馅的地方,就是引了那个小太监去发现瓜尔佳格格不妥。可是,就算是发现了自己的身形,认出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最主要的,自己“不识字”真有些气人,自己竟然“不识字”了,而且还因为这个不识字,才能没有把柄,不露破绽。
可是,卫氏还是忘记了,她是个什么人物?什么还没挣上呢上头要是真想对付她,什么都不用,甚至连个罪名都可能懒得想,就能收拾了她。她现在活得好好的,一来是芳仪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二来纳喇氏要在康熙表现,而且她还有些个用处,做为一个工具,卫氏现在是用着还算趁手,处置起来也是容易的;再来,就是太皇太后娘娘那次对她和善了,别人还摸不清太皇太后娘娘的意图。
坤宁宫里头,芳仪并没有一个人久待。康熙没过多久就过来了。
康熙消息自然是灵通的,但是这会儿,倒是没有说出的那个事情,反而在问芳仪对各家格格的看法。芳仪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让人取了名册,一一对着康熙议论,好一会儿才说完。
康熙听得很仔细,还时不时地插嘴问问,不过,等芳仪都说完了,却没有跟芳仪再细细讨论这些东西,只是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张嘴,说了件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事情,“你说,朕若要提人份位,你看哪个比较合适?”
278 撞墙和份位 要说卫氏这么做,还是有点儿脑子发热的。
今儿个,是给太子承祜殿下看人的,这可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卫氏是很关心这个未来的太子妃的人选的。在她的认知中,自己要想法子给自己的儿子扫清道路,要借助别人都不知道的历史发展,帮助儿子得到他想得到的。所以,于别人有利的地方,就是增加了自己儿子的困难。
承祜,这个历史上应该消失的人,卫氏不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东西,所以更无从知道太子妃的事情了。只是,她知道,在那个历史上,康熙千挑万选,给废太子胤礽挑选了都统、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据说,这个瓜尔佳氏十分贤惠,还有谋略,真当得上是个能母仪天下的人,若是胤礽能听她一二,没准就不会落得那个下场。只是,胤礽辜负了他父亲的好心,让那个太子妃成了摆设。
可恨的是,历史对于女子的不尊重,卫氏只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子出自瓜尔佳姓,不知道她到底出生于哪一年,闺名叫做什么。
而卫氏在得知太子承祜要选妃时,就开始发挥她的发散性思维了。若是,那个瓜尔佳氏本身是比胤礽大的呢?若是,现在这人够得着在给承祜选太子妃的候选人名单里的呢?史上康熙那么中意那个儿媳妇,没有道理现在就不中意了,说不定觉得那姑娘好,就一定要留给承祜了呢?
现在那个太子,自己本来就看不透不知道,若是再配了这样个太子妃,然后夫妻相得,是不是会对自己的儿子更不利呢?
不得不说,卫氏这些发散性思维所想的,还真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卫氏不淡定了。心心念念的想着要做些什么。只是,卫氏现在那个身份,稍一动作,就没有葬身之地了,她也想不出什么来,也不能做出什么来。
那些客人的名单,在宫外虽然是人尽皆知了,但是在宫里头,确实没人敢在面上议论的。而且,以卫氏的身份,可是没有资格知道那些名录的。而且,现在她本身那些事情就已经够尴尬了的,也不敢大肆的打听。
今日,卫氏也不过是个跟在纳喇氏身边服侍的人。只是,从一开始,她就分外的留心那些个福晋、格格。当她得知那个小姑娘出自瓜尔佳氏时,心就打鼓得厉害。只是可恨得很,自己不过是纳喇氏身边服侍的,不能去答话,也不能流露出格外的兴趣,更没法去打算听那格格到底是不是石文炳的女儿。
她时时注意这那个小姑娘,觉得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很小,但那个一举一动,好像都很样子,这越看,就越像。卫氏这样频频的打量,要不是那时大家的精力都放在那些小格格身上了,早就被人发现不妥了。
后来,当听到太皇太后娘娘说的那个题目时,卫氏心中的一个想法就成了形了。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喜欢那株西府海棠,而且,卫氏认为这些小姑娘家没人能抵得住那首诗的吸引。而且,没准还能一石二鸟呢。
卫氏看着上座的皇后娘娘,心中盘算着。卫氏虽然很大程度上是认为皇后娘娘是原装的,只是,还是想着要试探一二的。那借着这个机会也很好。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趁着太皇太娘娘离开,大家都是各自散开了,卫氏小心翼翼的摆脱了身边跟着的人,偷偷的写了那首《咏白海棠》,揉成一团藏着。然后,也顺利的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手中。看着那小姑娘拿着那个,惊疑不定,又欣喜若狂的样子。卫氏的心也跟着兴奋起来了。
这小姑娘,大概会把这个诗占为己有吧?想着那个计划,卫氏又掩了身形,引了个小太监过去,让那小太监发现那姑娘的异常。
这下,就齐全了。若是那小姑娘等下真用了那首诗,那就引人拆穿她。若是没有用,那这般异常的模样也可以说嘴。即便是最后那小姑娘吐露了实情,可是也已经让人坏了印象了吧?
这样一来,那首诗怎么都会暴露在众人的眼前的,待那时,自己可得盯准了皇后,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神色。听了那首诗,会不会觉得很惊慌?
要说,这卫氏前段的想法还可以,只是到了皇后那儿就不着调了。虽然,林妹妹很有名,红楼梦是名著,可是不见得人人都会去读的吧?就算是去读了,也不见得会记得住的吧?凭什么,穿越的人就一定得知道那个?不过,大概是卫氏太兴奋了,并没有想得太仔细了。
只等回到纳喇氏那儿,努力平静自己后,才后悔不迭的,那时候,自己就该写个咏梅,那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应该无人不知的吧?
后来,听到那个小姑娘真的念出那首诗的时候,卫氏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只是盯着皇后娘娘看。虽然心里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在看到皇后娘娘的反应后,还是很失望的。脑子里是一团的糊涂,这皇后娘娘到底是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若真的不知道的话,是原来不知道,还是在那个世界就不知道的?这个皇后,她到底是不是原装的?
一个相当然,让卫氏自己被自己搅了个内伤想吐血,然后,那格格的举动,就更让卫氏要喷血了。看着众人都在给那个小姑娘赏赐,卫氏差点儿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了。自己辛辛苦苦为了哪般?到头来却变成了是成就了她人的梯子。这下可好了,太皇太后娘娘喜欢这小姑娘了,估计皇后娘娘也会喜欢的吧?自己这已经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是拿着自己的脑袋往墙上去撞了。
卫氏并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其实挺有用的,最起码,皇后娘娘不会再选那个卫氏所忌讳的瓜尔佳氏了。当然,若是让卫氏知道芳仪是怎么分析评价那小姑娘的,她就更得吐血了。原来,她绞尽脑汁,竟成了皇后的试金石啊。那样,还不如不做这一切,让皇后等人以为这姑娘是个好的呢。
当然,卫氏更不知道,自己这些以身试险安排的事情,没准可能恰巧成全了那石文炳的女儿了。
芳仪可就是个史白,她虽然知道那个太子妃是个好的,但很多地方,那个太子妃是被人记做石氏的,芳仪一直以为那个废太子的妻子娘家姓石,虽然有点儿奇怪太子怎么娶了个汉女,但后来自说自话的以为,大概是那个姑娘太好了,康熙已经不顾满汉了。而到了这里,芳仪只是认真地活着,原先那世里的东西,并不去执着。所以,史白威武。
要知道,皇子,又是万岁爷所格外看重的儿子,太子妃和皇子福晋,不可能两人都出自一个姓氏的。若芳仪真的看中了这个瓜尔佳氏,那以后那个被芳仪认为是石氏的石文炳的女儿就不可能再嫁给胤礽做嫡福晋了。当然,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呢,那个石氏现在还小着呢,还不知道好坏。现在太子妃还没定呢,哪里还说胤礽的事情?
等宴请结束了,卫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可是怎么都做不进那个绣活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开始想着给人送个主意讨好别人,却变成了上赶着求别人,今日里又来了这么一出。后来,又听说宣妃娘娘在追查那个事情的时候,她又想起害怕了。
卫氏仔仔细细的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觉得还算是妥当的。唯一要说有可能露馅的地方,就是引了那个小太监去发现瓜尔佳格格不妥。可是,就算是发现了自己的身形,认出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最主要的,自己“不识字”真有些气人,自己竟然“不识字”了,而且还因为这个不识字,才能没有把柄,不露破绽。
可是,卫氏还是忘记了,她是个什么人物?什么还没挣上呢上头要是真想对付她,什么都不用,甚至连个罪名都可能懒得想,就能收拾了她。她现在活得好好的,一来是芳仪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二来纳喇氏要在康熙表现,而且她还有些个用处,做为一个工具,卫氏现在是用着还算趁手,处置起来也是容易的;再来,就是太皇太后娘娘那次对她和善了,别人还摸不清太皇太后娘娘的意图。
坤宁宫里头,芳仪并没有一个人久待。康熙没过多久就过来了。
康熙消息自然是灵通的,但是这会儿,倒是没有说出的那个事情,反而在问芳仪对各家格格的看法。芳仪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让人取了名册,一一对着康熙议论,好一会儿才说完。
康熙听得很仔细,还时不时地插嘴问问,不过,等芳仪都说完了,却没有跟芳仪再细细讨论这些东西,只是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张嘴,说了件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事情,“你说,朕若要提人份位,你看哪个比较合适?”
279 不止是唇齿相贴 康熙迟疑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说,朕若要提人份位,你看哪个比较合适?”
芳仪的脑子还在刚才的名册上晃悠,猛地听了康熙这样一说,有点儿回不过神了。
对于康熙的这个问题,芳仪其实早就作过准备的,心里也有着一本小九九。毕竟,当初还是芳仪自己提出要分封的。她只是没想到康熙会在今天说出来。只是虽然很是疑惑,还是没有尽顾着发愣。只一会儿,就找出了自己的声音。
要说,宫里虽然人不算是三千佳丽,但也不少了。只是能够的上位子的,还就是那几个人。原来的四大妃早已不成形了,继后也别再想了。
史上的荣妃,现在的马佳氏,虽然还是不驯的,但自那以前投诚,倒是没有再找过芳仪麻烦,而且,跟纳喇氏、郭络罗氏都不对付,现在,对宣妃也是不对付的。考虑到那些牵制、对抗什么的,这人是要给她提一提。
而原来的惠妃,现在的纳喇氏,就算芳仪不想提她,也是不能的。再怎么说,现在外头明珠的身势还挺高的。现在序齿的三个皇子里头,她的儿子就占一个。若是不提她,倒显得芳仪小家子气。芳仪被人说小家子气什么的,她自己是不怎么在乎,可作为皇后,太子的额娘,这事情早晚都要给扯到太子身上,这可是芳仪不得不在乎的。而且,序齿的三个孩子,两个是皇后生的,皇上现在有十个阿哥,一般在坤宁宫,前些年宫里那些不好听的虽然压下去了,可是不代表没有人私下议论的。
只是再说这些人之前,芳仪还有个人要提提。这会儿芳仪也不用细想,就道:“虽然不知道您怎么现在想起提着个。不过,您问的,我倒是想过。您看,这佟佳氏,是不是该给提了提了?虽然前些时候犯下了大错,但这两年看着也是真心悔过的。再怎么说,她也姓着那个姓儿,跟您也有着小时候的情分在。”
芳仪是明白康熙的,当初惩戒佟佳氏,除了宫里的规矩不是摆样子,当然也有些可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最主要是因为康熙的尊严不容人冒犯。可终究还是顾忌外家的。而现在,芳仪虽然没有专心打听外朝的事情,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现在明珠势力渐大,赫舍里氏又是化整为零,不与其正面交锋,那么作为掌控欲极强的康熙,不能放任一家独大的。只是作为皇帝,还有很多忌讳的,宗族亲王什么的,不能让其势力太过了。那这样,作为康熙的外家,就是比较好的人选了。而更妙的是,这个表妹还没有儿子。
现在芳仪这样,也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果然,芳仪说了后,康熙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替她说好话,那就依了你。只是,朕这个表妹,就算是真心悔过了,可那个本事不是悔过了就长上来的。就只给提个份位就行了,其他的,你也不用再为她着想了。”
芳仪听了康熙这话,虽然很不喜佟佳氏,但还是替佟佳氏悲哀。这些年,她也是看得出来,虽然人人都想着康熙的宠爱,可那佟佳氏的感情,却与别人不太一样的。只是,她的这个不一样,却不是康熙所要的,而且,估计康熙都没有体会出这个不一样。
不过,虽然这样,芳仪的这些感情也只是一闪而过,她还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咸吃萝卜淡操心。现在康熙的神情还在示意自己继续。
“马佳氏和纳喇氏是最早进宫伴驾,别的先不说,我是知道您最念情分的,自然也要想着他们好的。而且,马佳氏曾给您诞下六位皇子皇女,这些我知道您一定是记在心里的。”
芳仪还要继续说下去,康熙倒是止住了她,“就这几个吧,就给她们个妃位吧。”
不过,康熙说了这个后,倒是开始给芳仪解释起来了,“你今儿个也看了,宣妃就是个不中用的。再也不要提让她襄理宫务了。只是朕不能不体谅皇幺嬷的苦心。”说到这儿,康熙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却只是牵了牵嘴角,而后继续道:
“朕一直以来不想分封,你也是该明白朕的心意的。只是现在太子也大了,也不是容易让人下手的了。况且他也要选妃了,这内廷妃位空着,于他于你都不好看的。朕知道你没那个心思,不是个好压制人的,还曾劝了朕好几回。只是,你越是没有那种龌龊心思,朕就越要为你着想。”
康熙一抬首,看着芳仪,“宣妃不能让她沾着宫务,今日里倒是正好说这个事情。只是再抬几个,大家都好看些。不过,那几个,也就是个妃。你若忙了,让谁给你搭把手也可以。若他们做不好,就尽可以晾着她们。无非是个交待罢了。而且,妃之间互相亲近些,才是正理。”
话说到这儿,芳仪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了。而为什么要今天说这个事情,也是明明白白的。
康熙本来是想把宣妃树在靶子上的。可是,这人的本事,也实在是太不堪了。今日宣妃已经把脸给丢到宫外去了。在宫里,也就是她自己的脸面,可到了外头,就连着康熙的脸面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康熙也要看这太皇太后娘娘的面子的,于是,这个宣妃,以后也就是个吃干粮的了。这事情还要趁这今日撕掳干净的。只是还要顾着大家的体面,反正早晚要抬妃的,也就在今日了。
匆忙之间,芳仪也来不及细想了。不过,还有些什么七七八八的心思,芳仪感到康熙没有说清楚,只是,那些怕是说不出口的吧?毕竟,康熙连抬妃只是个架子,并不让她们帮助管理宫务这话都说了,最后竟然还说让妃之间互相亲近,那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让她们互斗吧?康熙连这个都可以说,那不能说的,就是干系太大了吧?芳仪隐隐感觉那是关系到太皇太后娘娘的。
只是康熙说到这儿,并没有就止住了,用手抬起芳仪的脸,看着芳仪的眼睛,说道:“朕说过,这内廷,不会有高过妃的。”
这话声音不大,也不是芳仪第一次听这话,可是芳仪总觉得,现在听着话,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康熙的眼神,好像太利,可又不是那种让人害怕的样子。呼在芳仪脸上的气息,好像很烫,可也不是因为天气渐热的关系。
芳仪的直觉,就是想着躲开,那太利的眼神,太热的气息,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与自己想要的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刻,芳仪却又觉得没什么力气,只知道,管好自己的心,不要多想,千万不要多想。
不想看那个眼神,芳仪又无力动弹,只能合上了眼帘。只是没想到,耳边一声轻笑,唇上一暖,柔软温热的东西就贴了上来,那是康熙的双唇。只是,康熙并不这样就好了,灵巧的舌就跟了过来,用那不容反抗的姿态,舔开了芳仪的双唇,挤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吻,只让芳仪觉得铺天盖地,无处躲查,让她忘了很多东西,就连呼吸也忘记了。直到康熙又在边上轻轻的笑了笑,才让芳仪回过了神。
康熙并没有就此罢休,贴着芳仪的耳根,用气声说着:“不管什么时候,朕的皇后总是让朕不能拒绝啊。”
芳仪这才想起来,刚刚那个姿势,那个闭眼,就是一个邀吻啊。感情,还是自己主动的,康熙那厮,还说是不能拒绝。这一下子,芳仪的耳根,又热了。
康熙现在看着心情极好,很是享受这样的感觉,侧身搂着芳仪,道:“怎么又开始脸红了?朕的皇后,最近特别容易脸红啊。”
这话不说还好,芳仪也只是觉得耳根子发热,可被康熙一说,脸上也热了起来。
好一会儿,芳仪才努力平息下去。
芳仪心里也吃惊,自己最近确实是容易脸红,这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心。感情一事,一旦陷了进去,就在也做不到如今这样的洒脱。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对于所动心的人,做不到看这他跟别人在一起还能笑着无所谓。到了那地步,自己跟宫里的那些女人还有什么区别?恐怕,会比她们还要惨吧?因为动了真情,就在也无法置身事外的算计谋划了,可自己还有孩子们要保护呢所以,一定要用理智来管住其他的一切
康熙看这芳仪低着个头,以为皇后不好意思了,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自己的正妻,除了爱,还要敬的,偶尔说说玩笑之话,那是闺房之乐,只是不能太过了。
厮迤厮逗的,那是对其他女人才能做的。
所以,康熙虽然搂着芳仪,但也没有继续下去。而过了一会儿,更是借着喝茶,放开了皇后。其实康熙并不舍得放开,只是康熙的自制能力一向很好罢了。
280 就是不松手 只等康熙走了好一会儿,芳仪遣退了众人,细细想着康熙的话,就是一阵的心绪不宁。只是,那些东西,不是自己能要的,不能想不能想等冷静下来就好了等过段时间就忘了
为了怕自己胡思乱想,芳仪特地拿那些宫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填脑子。
刚才,后来还是跟康熙说了些正事的。既然提了妃,那是不是别人也给提提?康熙想也不想,就说先别急着提,等上段时间才好呢。芳仪知道,其实就是要吊吊那些人胃口,也再磨磨人的性子。这些,芳仪也是想得到的。不过,那时候,俩人也不过是拿正事来遮脸罢了。
不过,身边有着小宝宝们就是好。一会儿,外头就有人通报,说是宝宝们醒了。芳仪赶忙让人把宝宝们抱进来。
宝宝们的热闹,让芳仪的心,轻松了不少。这时候的宝宝们,真是一天一个样子。两个多月了,开始有了视力,特别容易被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所吸引。
对于这时候的孩子,芳仪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知识都相当的丰富。早就在承祜的时候,为了防止宝宝斜视,芳仪就让人做了个黑白条纹纸板,让人拿在承祜面前让宝宝看,每天都要看上一定的时间的。承祜是如此过来的,胤礽也是乖乖的看了,可现在,到了这三个小小包子跟前,就不那么顺利了。
这三个孩子,放在一起,就是调皮,不看纸板,而是转来转去的,你啊一声,我哦一声的,像是在聊天儿,就是不拿正眼看这那个纸板。这样子,可把芳仪给逗乐了。以前在新生儿室,那么些个宝宝,哪个不是老老实实躺着不吱声的?可没见过这么“健谈”的婴儿。当然,那些孩子还小,只是自己的宝宝也没大多少啊?
只是不看是不行的,于是芳仪让人把他们分开了,分别看。可大概是小宝宝们在娘肚子里就是互相做伴的,出生后也没怎么分开过,只有在哄着不哭时才抱开来的。所以才抱开时,宝宝们还不明所以,左顾右盼的,等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自己的兄弟或妹妹,还有个讨厌的纸板子竖在自己的眼前,那就不乐意了,放开嗓子练歌了。
芳仪只能另想法子,这下,就辛苦那些小宫女们了。芳仪让人做了些五颜六色还带着些小响动的摇摇铃之类的东西,让小宫女们在宝宝们跟前变换着位置摇动。这下,倒是能吸引着宝宝们了。可也让宝宝们提前开始运动起上肢来。
原本宝宝们看这那些小玩意儿,还只是啊啊的叫着,虽然想要用力,只是还不会指挥四肢,身上一用力,看着就是蹬脚而已,慢慢的就学会了挥动上肢,然后又学会了朝着那个方向伸伸胳膊。
这会儿,康熙看着宝宝们来,也是很开心的逗弄,而话涝宝宝们自然是啊啊哦哦的跟阿玛说个尽兴的,边上的胤禛也凑趣,还担任起解说的工作,也不知道,那些都是宝宝们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康熙玩儿的开心,一伸手,就抱起了个宝宝,对着宝宝说道:“你是阿玛的宝贝瑞嘉吧?你额娘说了,你的眼睛是最圆的,朕看着,现在就数你的眼睛圆,盯着阿玛都不带眨眼的。朕知道,你是想让阿玛抱你呢。”
芳仪看着,得,这康熙又认错了,这哪里是瑞嘉啊,这可是胤禟前两天康熙还很肯定地认出了胤禟,感情,都是瞎蒙的。只是听着康熙这么肯定的说话,倒是不太好意思给指出来。
芳仪不说,那些跟着伺候的人也不敢开口。可是边上的胤禛不太知道,现在,这孩子在康熙面前也很放松了,所以“嘻嘻”就笑了,说道:“阿玛,这哪儿是妹妹啊,这是禟禟”
康熙这下脸上挂不住了,咳嗽一声,道:“朕知道,朕只是想看看禟禟知不知道他自己的名字。”
说道这儿,就见禟禟啊的叫了一声,腿一蹬,转开了脸。康熙立马顺坡下,“看来这小家伙是知道那不是他的名字,看看,这就转头不认了。”
胤禛信以为真,还在那儿接话,“嗯禟禟真聪明”
“是聪明,朕有赏。小家伙儿,喜欢什么呢?”康熙狠撇了芳仪一眼,然后继续逗弄着宝宝,也不顾在众人面前抱了儿子这事了。天晓得,自己也晓得,皇后更晓得,自己原本是想抱抱小公主的,只是皇后偏生要把公主跟皇子一样打扮。
这话说完,可巧,禟禟就转了过来,伸了伸胳膊,总算是学会了挥胳膊抓东西了,就一把抓住了康熙常服斜襟上当成羁绊的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康熙乐了,“朕的小阿哥喜欢这个东西?那还不容易,等下朕让人给你抬一筐来。只是眼下这个,却不是拿来玩儿的,那是个扣子。”
小婴儿一般抓到东西,就会紧紧的拽着不松的。所以禟禟并没有松松手的意思,芳仪看了,只是发笑,却不过来帮忙。康熙瞪了芳仪一眼,虽说是瞪,可是嘴角还是向上翘的。康熙也不管了,让人给自己新取件常服过来。
康熙的衣裳,坤宁宫里还是有的。所以也没有花多少功夫。康熙这会儿也不让芳仪帮忙,只让李奶嬷过来,帮自己把身上这件常服剪了好大一块下来,这剪下来的地方,正好连着那颗扣子。然后,才把禟禟放下,让人服侍着自己换了件衣裳,这才冲着芳仪哼了哼。
芳仪看着兀自得意的康熙,再掉头看看禟禟还抓着那个扣子,下面连着块布,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哧的笑了出来了。
康熙被芳仪这样一笑,脸上就有点儿挂不住了,只是想想,自己才刚的举动,怎么着都是孩子气,这下子也就坐不住了,起身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一扭头,走了
康熙这一转头就走,叫芳仪看来,怎么都有股子落荒而逃的感觉,所以一边止不住地笑,一边恭送万岁爷。
眼看着康熙走了出去,众人才要礼毕起身,没想到,康熙又转身走回来了。康熙也没看别人,也没说平身,疾步走到芳仪跟前,半弯着身子,凑到了芳仪耳朵边上,极小声地说道:“笑,朕让你笑,晚上看朕怎么收拾你哼”
然后直起身,掉头往外走去,这一回,没有停顿,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才是真正的走了。
等康熙走了,孩子们又闹了会儿,也累了睡了,芳仪这才让人把宝宝们抱下去,也让胤禛下去练字儿,等胤礽过来可是要查的,这才遣退了众人。
只是,那些情爱,芳仪不能碰,不能想,只能想些其他的来分散心情。
要封妃了,那其他的,也要理一理,虽说是现在不提,但是总要提的。芳仪现在又一遍把宫里那些生养过的,受过宠的,安分的,或是自己上一世知道的人梳理了一遍。
这头一个,就想到了那原来的宜妃,现在的郭络罗氏,芳仪可是不会抬举了这个人的,而且现在康熙也不怎么愿意提她,就是郭络罗氏的那个妹妹,现在的小郭氏,进宫都快大半年了,康熙还一次牌子都没翻过呢,就是那次借着胤祺的抓周,让小郭氏在康熙眼前晃了晃,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再怎么说,这郭络罗氏的儿子还在皇太后那儿养着呢,什么都不给郭络罗氏,她儿子跟着没了体面,就是皇太后,面上也不太好看。这样,一个嫔是跑不了的。
而戴佳氏,这人看着好像还是挺老实的,芳仪也知道那一世史上她的儿子胤祐好像没怎么参与夺嫡的事情,大概是腿疾吧,可是现在,胤祐的腿给治好了,那以后的事情就吃不准了。可是,这并不是主要的。纳喇氏也是不安分的,芳仪不是照样提了她作妃?芳仪不放心的是,这人与卫氏私下有来往,这些,让芳仪觉着不太好。
而小纳喇氏,虽然生了俩个儿子,可都没站住,而且,现在已经提了纳喇氏为妃了,就不能再抬举这个小纳喇氏了。
剩下还曾生养的,就是生下皇二女的董氏,和生下皇五女的兆佳氏了,生了皇长女和皇四女的张氏已经故去了。这兆佳氏也不是什么得宠的,手腕儿也不怎么高明,提也就提了。董氏,这人是个抬籍的汉人,就是生下皇子也没什么的,而且这人平时老实的像个影子,索性也提上一提。
而那个万流哈氏,对自己也是殷勤得很,上次康熙也让她署理宫务的,那也算是个候选的吧。
芳仪在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别人也没闲着。
这卫氏才说服自己,一定没事的,不要自己吓着自己的时候,就让人叫到了纳喇氏的跟前。
这一回,纳喇氏可没有以前的和蔼了,一双眼睛,像是锥子似的盯着跟前的卫氏。然后,竟又笑了,说道:“我尽不知道,你原来是那么的善交际。什么时候,又和宣妃娘娘搭上话儿了?”。.。
281 杖毙 被人用锥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那是什么感觉?更何况卫氏今日里已经如蹦极一般,心情早就起伏了好几遭了。卫氏现在是两股战战的,都有点儿撑不住身子了。耳边听了纳喇氏的说话,虽然不知道所以然,可也觉得味道不怎么对,只能勉强开口道:“娘娘这话,奴婢还真是听不明白。奴婢并没有同宣妃娘娘有过什么过往,还请娘娘明鉴。”
只是这会儿,纳喇氏也没功夫在进一步跟她说些什么,这宣妃的人都到自己跟前来传人了“好了,我明鉴,明鉴个啥?外头有宣妃的人在等着呢,说是让你过去说说话,你这就过去吧。”
只是纳喇氏这才说了这话,就看见卫氏人晃了晃,虽然随即就稳住了,可这情形,决不是像是高兴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卫氏听了这话,心里就像是挨了雷劈似的。她知道,宣妃在查那个事情,可是这会儿怎么就来派人找她了?旋即,有努力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安慰着自己,别怕,没什么,都没有证据,没有证据
卫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人来到了咸福宫的,站在正殿外头,听着人出声通报,才醒过了神来。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卫氏随着那声“传”,低着头踏了进去,然后端端正正的给宣妃万福。
卫氏低着头,自然是没有看到宣妃恶狠狠看着她的样子,如果眼神真能杀人,那卫氏恐怕已经死了不下上百次了。
宣妃并没有让卫氏平身,就这么恶狠狠地看着,直到贴身嬷嬷轻轻的扯了扯她的下襟,才冷冰冰的出了声,“来人,带上来。”
就有人领了命下去了,不一会儿,一阵杂乱,就拖上了个人。宣妃这才让卫氏起来,问道:“卫氏,你看看,这个奴才,你可见过?”
卫氏大着胆子抬起了头,往边上看去,心脏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正是那个小太监,那个慈宁花园里,被她引过去的小太监。卫氏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惊恐,回道:“回娘娘话,奴婢不曾见过。”
“哦?你说你不曾见过。可这个小太监说见过你啊,而且还就是不久之前呢,他说他见到了你在那株西府海棠边上。”
卫氏努力吸了口气,辩白道:“今日里奴婢托了太皇太后娘娘的福,也能跟着纳喇氏娘娘观赏了那么多的好看的花儿,很多的花跟前,奴婢都去过,想是,其中也有西府海棠呢。”
“这么一说,倒也是”宣妃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卫氏听了这话,这紧提着的心就有些放下了,只是卫氏放心还是放的太早了些,哪知道宣妃跟着又说了一句,“来人,把这奴才拖下去,杖毙。这侍奉过万岁爷的人,也是他能胡乱攀扯的。卫氏,你就过去看着,看着本宫如何给你出气的。”
也不等卫氏动作,就有人过来架着她到了外头院子里。而后,就见那个小太监被死压在院中地上,边上的两人就拿着杖棍行刑。开始时,还听得见那个小太监哭泣求饶的声音,那还是个刚刚变音,才有点儿尖细的嗓子,可紧接着,就已经是破碎的尖叫了,再接着,只是嘶哑尖锐的啊声,伴着一声声板子敲打在肉上头的钝钝的声音,这一声声,一息息,直直的钻到了卫氏的耳朵里,刺在了她的心上。
可这些还不是最怕人的,慢慢的,那个小太监的身下就晕开来了,一道道的血印子伴随着浓重的腥气蜿蜒的流淌开来,而板子一上一下的的挥舞,竟然还戴着血珠子飞溅开来。
卫氏的脚早就软了,要是没有人架着她,怕是早就趴在了地上。眼前血腥的场面,让卫氏忙不迭的想要闭上眼睛。可是,身边的人那肯如了她的愿,“这可是娘娘给您出气呢,您可得好好儿的看着,可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这话让卫氏猛地强睁大眼睛,不敢稍有动作,就怕不如了人意,下一刻,就变成了她被人压在了地上。
渐渐的,嘶哑叫喊声低了下去,只余下那一声声“扑扑”的棍子敲在肉上头的声音,鲜血的刺鼻味儿更浓了,这一切,都通过卫氏的眼,卫氏的耳,卫氏的鼻,刻进了卫氏的心。
自来到了这里,她就知道,内廷险恶,那些小说上不都是这样说的吗?可是,也就是个知道罢了。自跟康熙那一晚过后,虽然后来发现,那些熟面孔都不见了,想来怕是不好了,但也只是感叹了,人命低贱,还并没有像这一刻的直观认识。而那时候她怀孕事发,后来听说宫里换了许多奴才,而后哪怕是她远远的看了看永寿宫再也没看到一张认识的脸后,也只是心存惶恐。从来没有这一刻,让他看见如此鲜血淋漓的场面,让她如此恐惧的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就这样没了。
她如此的恐惧,如此的感同身受,就像是下一刻,自己也会躺在那儿,先是求饶,然后呼痛,再接着连叫都叫不出了,最后又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死前还有经历那活活被打死的剧痛,和知道马上就要死掉的恐惧。
这一刻,她后悔了,真的很后悔很后悔,虽然没钱很难受,被人压着很不甘,要奉承人很生气,不能养自己的儿子很无奈,可是总是还活着的,可现在,现在她怕是要死了吧?这一刻,她才想起来,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要自己的命,那还不容易?
她万分恐惧着,后悔着,如果能倒带从来,自己一定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什么绣活,什么讨好,都不去做。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活下去,大概不成问题吧?宫里像她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的。
看着那个渐渐变成一堆烂肉的小太监,卫氏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哪怕是闭上眼睛的力气,也都跑了个干干净净的。只是恐惧,只是后悔,不想变成这样的烂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想到,下晌还好好的小太监能变成现在的这堆烂肉,全是拜她所赐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氏又被人架回了宣妃面前。边上人一松手,卫氏就毫无形象的软倒在地上。只是,离开了院子,不看着那个尸体,不听着耳边的钝打声,不闻着那个血腥,求生的本能,又让她心里生出一丝的希望。
宣妃看着眼前匍匐着的女人,虽然毫无形象,可是那个惊恐的样子,配合着那个娇柔出色的容貌,竟然还有股子勾人的味道,不觉深深厌恶。宣妃深吸了口气,强压着心中讨厌,开口说道:“卫氏,那首诗,是你写得吧?”虽然是问句,却含着肯定的意思。
卫氏还想着拼死一搏,拼命的摇着头,“娘娘明鉴,奴婢,奴婢就是个不识字的,怎么会写诗。”
宣妃实在是不想多说,可事情是落在她手里的,还是不得不与这个女人废话,“好了,卫氏就不要自谦了。以前不识字,那是因为那时你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后来服侍得万岁爷,也算是用心向上的。你就是个灵巧的,因而在偶尔感悟出那首诗的。”
这几句话,听得卫氏更是毛骨悚然,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认。
宣妃也不再多说,叫道,“来人,把那纸拿上来,去给卫氏看了,那就是她写的。”
边上的人也很机灵,马上拿来宣妃娘娘所指的那个东西,癫癫儿的跑到了卫氏的跟前,往卫氏跟前一递,说道:“卫氏,您可看仔细了。这就是您写的呢。”
卫氏看着被递到她跟前的那张纸,忽然觉得,这脑子实在是不够用了。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这宣妃娘娘,到底想让自己怎么样?
宣妃不耐烦起来,想着太皇太后娘娘的话,更是烦闷。太皇太后娘娘那时说,找个人把事情抹平了,自己还以为是那个意思。可等自己斟酌着把想头对太皇太后娘娘说了,却招来了一顿训斥,竟然说自己办事不动脑子。自己很憋屈,但是,就算自己憋屈,那又有什么用?现在的自己,在这个宫里,只能依靠着太皇太后娘娘。只因为靠着太皇太后娘娘,自己才能做了这个妃,成了一宫的主位。可是,想想自己当初在草原上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这般窝囊。
皇上,皇上光有这太皇太后娘娘的庇护,也是不够的。只有让皇上也宠爱自己才行。可是,自己也知道,皇上虽然抬举自己,可并不是真的顾念自己。
眼前这个女人,却因为这张脸,这个身段,能让万岁爷不顾罪籍宠幸了她,还让她生了个皇子,怎么能不让自己怨恨呢?
不过,看着眼前卫氏那个木楞的样子,还有刚刚一吓,就瘫在地上起不来身的样子,宣妃心里的不忿才用稍稍减轻一些。太皇太后娘娘后来的那些话,实在是很有道理的。。.。
282 横空出世 宣妃耐着性子,对卫氏言道:“把那个带上,回去好好儿的练练那个字儿。”
听了这话,卫氏才稍稍定了下来,看来,今日自己是不用死了。只是,卫氏看着眼前的那张纸,那并不是自己当初写的那个。那张纸上的字,端端正正的,虽然自己分不出这个体那个体的,可还是认得出,这字,可写的好着呢。
因为暂时不用死了,卫氏的脑子也转得快了些。忽然明白了,宣妃那是让自己回去照着这个字儿好好练练,以后再写那个诗,也好像个样子。
这宣妃眼前说的话,卫氏是听明白了。可却是更加的糊涂了,这宣妃,到底是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啊?那首诗,宣妃这到底是真的认为是自己写的,还是宣妃让人认为是自己写的?
只等卫氏打飘儿的出了咸福宫,还是想不明白。只是,一想到若宣妃若真的知道自己的底细,卫氏觉得那个恐惧就从骨头缝儿里头窜了出来。自己,现在就是那案板上的肉了吧?
卫氏现在很后悔,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现在的自己,已经是身不由己了。自己是再无退路了,那只有是咬着牙往前冲了。可是一想到才从翊坤宫出来时,那纳喇氏的眼神,卫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宣妃是凶猛的,可在史上却是没什么名头,可是那个纳喇氏却是世上出名的四大妃,那是不是说明,那个惠妃更厉害?自己现在还依附在纳喇氏那儿,儿子也在她的手上,日后,自己该怎么办?
宣妃遣走了卫氏,心里并不是很痛快,要不是太皇太后娘娘吩咐,自己怎么可能就这样轻饶了这个贱/人,不管她是无意路过,还是有什么企图,只凭那个奴才见过她,就可以治她个死罪。把那个罪名按她身上,也算是不委屈了她。
可是,太皇太后娘娘说了,皇家历来只能是体面的,要有好的说法,哪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她让自己找个人按个名分,不是说要安个罪名出来,而是要捧个才女出来。花团锦簇,才是好的。
挑卫氏出来,也不过因为这人是个身分卑贱的,太好拿捏了,让她如何,她就只能如何。可宣妃知道,太皇太后娘娘想的不仅是这些。
确实,太皇太后娘娘想得不光光如此。那时,看着卫氏的好相貌,太皇太后娘娘就有点儿意思。这男人,不就好个颜色吗?那个卫氏,妖妖娆娆的样子,就让太皇太后娘娘想到了董鄂氏。用她来吸引皇上的眼光,别那么只专注着皇后,不是很好吗?而且,这人的身份,实在是不堪,想要除去了,也是轻而易举的。当然,这回,自己也是要小心的,只要皇上稍微被分了点心思,就可以动手了。省得皇上真迷了进去。
让卫氏顶了个才女的名头,也不过是让卫氏更出挑些罢了。一个罪籍的宫奴,大字不识,就算是现在开始勤学苦练,又能如何了?现在不过是一举两得罢了。而且,这也是要告诉皇后,自己想要让一个人上去,那这人就上去了,那怕这人本来是个不识字的罪奴就是万岁爷,也只能认了这样的才女。可得让皇后明白些心思
这宫里的消息,要是有心散布,那可是传得飞快。等芳仪跟儿子们用晚膳时,这消息兜了一圈儿,都到了胤礽这儿了。
原本,因为敬重兄长,胤礽并没拿那个赏花会来聊天儿。可这回这个消息说的东西也太玄乎了,就是个罪奴,怎么一会儿就成了才女了呢?而且是在哥哥的赏花会上出的幺蛾子,就更让胤礽上心了。也不等跟哥哥商量,就派人去打听仔细。
宣妃杖毙了个小太监,虽然是暗里做的,可是咸福宫本身就像个筛子似的,而且杖毙时那么大个动静,怎么瞒得了人?那就更瞒不了胤礽了。
杖毙了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那时也在慈宁花园的,杖毙时又传了卫氏过去,说这个里头没有关联,都没人会相信。只是这里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难道这卫氏还真有几分才气?
这事儿,胤礽憋不住了,再怎么说,这也是在赏花会上扯出来的,这些人到底存得个什么心思,会怎么牵连大哥呢?
芳仪因为下晌在跟康熙拉扯不清的,后来又遣退了人自己发了会儿呆,这会儿才知道这个事情。卫氏是做下那个事情的人,可是,这会儿宣妃怎么就这么厉害了,一会儿就都查明白了?
再细细的询问了胤礽,还别说,这打听消息的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再加上芳仪本就曾派人盯着咸福宫,一些个细节都说得明明白白的。那个小太监说是曾在那株西府海棠边上看见卫氏样子可疑,宣妃杖毙他说是给卫氏出气,可看样子却像是杀鸡儆猴。后来宣妃逼着卫氏认了,还拿了张纸,还让卫氏回去好好练练字。
芳仪本来就知道的比人多些,现在细细推敲,倒是有点儿明白了:“今日个那个纸团,揉得皱皱的,上面的字缺胳膊少腿儿的,估计也不过是哪个从哪里得了首诗,却又记不全字。今儿个卫氏确实可疑,我让人查了,这事就是她挑出来的。我想着那太监也应该是真的看见她鬼鬼祟祟的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图谋为何,以后多盯着些就罢了。才女又如何了,长得好又怎么样,这人到底是怎回事,你们都只道。还真担心你阿玛抬举了人?就是这个才女,也怕是名不属实,估计也就是要找个人出来顶帐了。只是,我看宣妃也不见得就明白底细了。”
“不过,依着宣妃的性子,今儿个这么丢脸,怕是不会有心思抬举人称才女的。这话,还不结了?”芳仪说到这儿,想到了太皇太后娘娘那时候的赐坐,总算是把这个圈儿画圆了。只是,这孝庄到底是看自己哪里不好?这还真是难为了芳仪,实在是想不出来。
这话一说,小哥俩是听明白了,因为是曾祖母的打算,小哥俩做声不得,芳仪也不好当着孩子说长辈如何如何不好。娘几个就默契的转移话题。只是,小哥俩心里的那笔账,又多添了几笔。
看看弟弟妹妹们,听听小宝宝们每日的壮举,都是小哥俩每日极爱的事情。这说着说着,小胤禛就把胤禟今儿个的聪明横夸竖夸了好几遍。这哥俩,对幼弟幼妹的疼爱,已经是到了某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也不管这么小的宝宝是不是真的明白些什么,这会儿听见个风就是个雨了。听说胤禟喜爱那个红宝石,竟然说回去搜罗搜罗,把自己那儿的也都给折腾过来。胤礽还说了,既然禟禟喜欢红宝石,没准儿其他宝石也喜欢的,也就别管什么色儿了,都拿过来得了。听闻这个,胤禛还点头称是。
芳仪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捏住胤礽的脸蛋子,说道:“小宝宝们才几个月?能懂个什么?不过是看着颜色好看,又恰巧抓住了而已。额娘竟不知道,额娘的胤礽宝贝儿,现在竟是跟胤禛一样聪明的。”
芳仪这话,只是打趣了胤礽变“聪明”了,胤礽面上虽然不好意思,可是心里还是在琢磨,额娘说得是有道理,可没准禟禟是真的喜欢的。不管,还是把东西搜罗过来。
第二日一早,芳仪差点儿睡过了。康熙真是金口玉言,昨晚果然好好的教训了芳仪一顿。只是这里头的细节,芳仪不想多想,不过,今日个早上宝宝们可能只能吃奶嬷嬷们的奶了。芳仪一边恨恨的,一边喝着那个黑汤汁子,好吧,自己并不是因为康熙的教训而愤愤,只是,才刚起来,就要喝这个黑汤汁子,实在是很难让芳仪高兴。
等到了太皇太后娘娘那儿给老人家请安时,芳仪就见到了才刚成为才女的卫氏。只是卫氏的气色,可是相当的不好,完全没有被抬举的喜色。整个人,也让人感觉是木木的。
芳仪暗地里叹气,哪一条路,都是那人自己选的。那人,就算与自己有故,自己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心软了。自己损失不起,因为自己还有那几个孩子要顾着。而那个人到底损不损失得起,芳仪不想细思。
只是没想到,美貌与才气并称的卫氏,就是这样被成就了的。
这日,宫里是极喜气的,因为有了准信儿,万岁爷要提那几位份位了。这事儿,是在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她老人家说的。当下里,就有人给佟佳氏,纳喇氏,还有马佳氏贺喜了。不管是心里妒忌的,生恨的,还是其他各类想法的,这会儿,脸上都是高高兴兴的,那些个恭喜话儿,都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
说的人高兴,收的人就更高兴了。不管人是真情假意,这一刻,她们只想听着面上的话,享受着这一声声的恭喜。这时候,就连一向讲究个宠辱不惊的纳喇氏,都没忍住那个高兴劲儿,也就更别说那其他两位了。
所以,赏花会上的事情,还没有细论,就已经让更大的话题给顶了。。.。
VIP卷 283 现下里,宫里倒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倒和了春意枝头闹的意境,虽然按月份说,已经是孟夏,说春意已经有点儿晚了。
有提了妃位的要端着,虽然高兴但也不能让人看着太轻浮了。没有提的,也要端着,省得不能爬上去还让人说嫉妒看笑话。而且,现在只是口头说了,还没有正式的册封,况,没有妃,还有嫔的说法呢。
这些想头,不用多聪明的人也都会想到。现在大家都有大家的想头,所以,也没人再说那个赏花会了。而且,那宴请的第二日就有封妃的说法,宣妃也称病不出,大家也能明白这里头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再轻易的得罪了皇后娘娘。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之时。这些时日,政通人和,康熙一高兴,借着端午给朝中大员赏粽子。这一心血来潮,倒让御膳房尚食间分外忙了。康熙赏人粽子,倒把芳仪的兴趣也勾上来了,也把自己小厨房做的粽子送了几家人家。
芳仪忽然想起,那么多年以前,自己也就是在端午节时分,第一次出府走亲戚,第一次的见到了景阳,也大概是那个时候给景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个时候,自己满心满眼的,只是以为那是他人的春日游,陌上年少。只是后来那些自己不知道的纠葛,让自己留在了这个高墙之内。而自己的那个姐姐虽然如了愿,却不知道心中是不是有着后悔。只是那个大树下的少年,这么些年下来,却让自己越来越觉得愧疚。别人一直一直的付出,而且还是知道肯定没有回报的付出,受的人就算是原本并没有心思,可这样一直一直的,也知道肯定是不会回报的接受,怎么会不觉得愧疚?这三人之间,原本都没设想过这样的纠缠,到底是谁成就了谁,又是谁辜负了谁?
这正出着神,就听见外头有人通报,说是万岁爷送东西过来了,是给小阿哥和小公主们玩儿的东西。芳仪听了,就一捂头,这都是几回了?自从那天要说给胤禟一筐子的红宝石后,这两日就时时地送东西过来。原本还只是因为许诺,才给拿了几匣子的红宝石给胤禟的。可是,接下来又送了蓝宝石,水晶等剔透之物。真不愧是胤礽的阿玛,这父子俩的思维还真是像。今日里又不知道拿来的是什么。
等东西送上来,打发了小太监,芳仪打开了那个匣子,才发现是匣子东珠,颗颗圆润光泽,都有拇指那么大。芳仪一看就知道是内库中的上品,这会儿却拿来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
正想着呢,就听人传三阿哥过来了。通报间,胤礽就进了来。请安行礼后,胤礽才一伸头,看见了那匣珠子,“咦?这是阿玛才送过来的?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东西圆圆的,看着是挺好玩儿的。我那里好像还玩儿剩下了一些,比这个都大些,等会儿我让人给找出来送过来让弟弟妹妹们玩。”
承祜和胤礽也如那日说的,也跟着折腾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只是他们小小年纪,哪来这些东西?无非是康熙历来给的。要说胤礽刚刚说那比这还大的东珠是玩儿剩下的,还真没说错。芳仪只要一想起来,就有点儿黑线。原来,芳仪时常给儿子们讲故事,那日也不知怎么的,就说了个弹指神通。胤礽那时觉得新鲜,也就让人捡了许多小石子,说是要练练。这就给康熙知道了。康熙就让人送了好几匣子大东珠来让胤礽扔着玩儿。只让芳仪觉得糟蹋东西,可康熙说了,朕的儿子,若让石子伤了手可怎么好,扔些个珠子罢了,又能怎么样?
若说这个话的人,是个穷奢极恶的皇帝,芳仪也就不会觉得怎么样了。可偏偏康熙自己节俭的很呢衣裳什么的稍有些破了,也不扔了,说是补补还能穿。就这么个人,在自己儿子身上,怎样都舍得,不是二十四孝老爸是什么?只是希望,康熙这份疼爱儿子的心情,能一直得保持下去。
这会儿听着胤礽这样说,芳仪不免火气,只是对着宝贝儿子,也只能泄愤似的又捏上了儿子的脸蛋子。“可不许再拿来了。不光是你和你哥哥,就是你阿玛那儿我也要说说他了。这些东西五颜六色的,这珠子又时圆溜溜的,确实会让小宝宝们喜欢。可是,小宝宝们还小,这万一吞了下去,可是要闯祸的。再说了,也得防防人口。我们是只当着小宝宝们看着这些东西颜色样子好玩儿,可有些人却不这样想,若使坏说小宝宝们从小就贪财,喜好这些阿堵财物,可不就是坏了宝宝们的名声?而且,这些东西确实值钱,你阿玛这样时不时地送这些来,可要让那些子人看着牙疼肝疼的,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呢。”
“朕看着谁敢?”冷不丁的,康熙已经是踏进了屋子。
一屋子的人忙不迭的行礼。免礼平身后,芳仪看着康熙的脸色有点儿黑,估计是把那刚刚的话都听了差不多了。只是,这本就是芳仪想要说的,给听见了正好,所以只是笑着说道:“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况且,小孩儿玩性大,什么事都是兴兴头的图个新鲜罢了,您前些时候给的,也尽够了。”
说着看看康熙的神色有点儿缓和了,也就打住不再往下说了。康熙傲性十足,又是皇帝,一个这样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够爱护着自己重视的人。可是偏偏事与愿违,承祜,他最爱的儿子,他的嫡长子,就差点儿着了别人的道,连带着皇后也差点儿折了进去,这恰是给了他一记大大的耳光。所以,芳仪很小心的在这些敢不敢能不能的问题上绕道,不过好在康熙也不像那时听不进这些话了。
胤礽虽不知道这些,但是却是极懂眼色的人,这会儿就笑着打岔了,“额娘,我才刚进来就闻到您这儿的粽子香味儿了。额娘这儿的粽子是最好吃的,现在可得了?”。
283 (补) “可不才得了吗,偏你鼻子长嘴大的。”芳仪故意如是说,同时,手又在自家儿子的脸蛋子上捏了一下。胤礽被这样捏也不见不好意思,反而更是扭着额娘发了会儿腻。
康熙在一边看着,早已没了火气,只是喝斥道:“都这般岁数了,还窝在你额娘怀里做甚?”
胤礽听了不以为意,知道是阿玛假意训斥,所以不但不消停,反而更甚,这会儿就又去猴在了康熙身上,笑着说道:“阿玛,额娘说我鼻子长嘴大呢。可别人都说我与阿玛极像,说不得,这个也是随了阿玛。要不然,阿玛怎么来的也这般巧?”
康熙也就由着儿子攀上爬下的,也不见他喝斥儿子没有个皇阿哥的端庄样子,只是拍了胤礽一下,“胡说八道,没上没下的。怎么?朕还偏不得你额娘的粽子了?”
“偏得偏得。额娘总先可着阿玛,余下来才想到儿子呢。” 胤礽更是无赖的吊在康熙的身上。
芳仪这儿的粽子的花色极多。再怎么说,芳仪上一世是吃惯那个叫作五芳斋的粽子的,那可是有十几二十样花色品种,所以这会儿折腾些花色粽子还不在话下。而且,这些取材什么的都是极普通的,只是心思巧了些罢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这些年下来,这花色粽子早就普及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很多人受了启发,更是翻了许多花样出来,普通百姓能有五谷粽子,而权贵的可以折腾出山珍海味粽子。
在这些吃食享受上,芳仪是从不会亏待自己的。做皇后本来就很辛苦了,若是连这点儿福利都没有,也太亏了。虽然那时刚刚觉察出卫氏的事情时,芳仪想过了要不要注意一些,可想想哪用这样大惊小怪的。要知道,中华民族吃文化源远流长,其中那些最讲究的就是宫廷菜系,也只有皇宫里才能聚集五湖四海的菜系和点心小吃,自己那点儿根本算不得什么。就是面包黄油咖啡,也已经随着传教士进了大清。康熙自己个儿还喝可可呢。
这边正闹着呢,承祜也来了。自然是先行了礼,然后才凑趣说话。只是,芳仪总觉得,虽然承祜说笑如常,但总有一丝丝的不豫之色。当着康熙,芳仪本不想多问,可又一想,自己都看得出来,康熙又岂能看不出来?
“承祜,今儿个可是累着了?”芳仪婉转的挑着话。
“回额娘话,儿子倒是没怎么着。只是有点儿烦了。”承祜并不遮掩,他原本看着屋子里的气氛好,不想把那些个烦心事拿出来说。只是现在若再藏着掖着,就不好了。
原来,芳仪送人粽子。自然也就有人送太子节礼。礼尚往来,并没有什么,可这次的礼送得大了些,还竟然有人借着名义往赫舍里府、索额图那里送东西,就连景阳府上,也多了些人借着各种名义拐着亲戚关系说是给丹若添妆,当然,这话里话外的都提着皇后和太子,让人明白这东西其实绝大部分是孝敬皇后和太子的。
好好儿的,怎么都借着端午送重礼了?而且,这些东西处理起来也不容易。退回去,很得罪人,不退回去吧,又实在不知道那些人的后续如何。
承祜想过,这些事情,不见得阿玛以后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说和自己主动说,那就是两回事。本来想着,先跟额娘通声气的,毕竟,这里头牵涉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外家。
康熙原本还在笑着,听着听着,这脸就板下来了,砰的一声,砸了个茶盏,“真是好手段,朕只不过是赏儿子些东西,这一个两个的就都得着信儿了。哼”
康熙一生气,就连胤礽都不敢再顽皮了。反倒是承祜一下子跪倒在康熙面前请罪到:“都是儿子没用,让阿玛生气了。还请阿玛息怒,不然,儿子实在是难以自处了。”承祜一跪,胤礽马上就跟着跪了下去。芳仪也只在边上看着这父子三人,秉承内廷不参政的规矩,轻易不开口。
“起来,都起来。这与你们不相干的。”康熙竟然亲手去拉承祜胤礽,而后对芳仪笑着说:“朕一时手滑,倒让儿子们受了惊吓了。回头,朕给你送好的来。”
芳仪这会儿才开声笑着道:“我这可听见了。老规矩,一赔十啊。”
康熙摇了摇头,“你啊,也就是个嘴上说说。只是,朕这次随性所为,倒让你和儿子受了委屈了。承祜,这次,人送多少,你就收多少。朕的儿子,还受不起这些?回头把那名册抄一份,朕明日好好点名谢谢他们。”
康熙走了以后,娘几个商量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果然,还是康熙闹出来的事情。原来,康熙这两日给的东西太多了没,太频了,还真引人多思多想了。只是,那些人思来想去的,大概以为是皇后和太子等人借着小阿哥来敛财了。你想啊,不满三个月的孩子能懂得了什么?怎么就开始要这值钱之物?那不是皇后娘娘意思是什么?就连芳仪一时兴起往宫外送的那些个粽子,估计都让人想了又想的。
康熙见惯人心,又执政这么些年,自然是一想就想明白了。可苦了芳仪,如果不是康熙那个模模糊糊的道歉,还不知道云里雾里什么样呢。
芳仪叹了口气,儿子们越来越大,太子也已经参政了,都一个个的要步向前朝了,这一举一动的都会让人细细琢磨的,以后,还得更小心了才是。
康熙离开坤宁宫的时候,脸上有点儿不好,这自然是有人知道,就有人猜了,是不是圣上皇后吵架了?这有人传,就有人听,而且更有人想到某些不可思议的地方,连连点头了。一时间,又往卫氏那里赏了些东西。
芳仪倒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个上头,她现在最是想知道的是,康熙到底会怎么样谢谢那些送礼的人。。.。
284 围猎 端午过了有中元,中元节过了,就又到了中秋。其实,在宫里记在内务府官录上一定要过的节日并不多,无非是元日、冬至等,再加上万寿、千秋节。其他的,不过是多个热闹罢了。只是,这些个热闹,实在是因人而异的。
这一回,就是胤礽心心念念的盼着快过中秋节。芳仪知道儿子的心思。这孩子哪里是盼着过中秋啊,他是在盼着中秋节快过去。因为,康熙说了,过了中秋,就要幸南苑出猎了。这一回,胤礽也是要参合着一脚的。这胤礽长这么大,还没有出去围猎过呢。
六岁开始习练弓箭骑射,他就想着要出去打猎。可惜,那一年,阿玛说他太小,才刚学习,不能去。他始终记得,那时二阿哥冲着自己抬头哼鼻子的样子,也记得二阿哥围猎回来弄了个死兔子带进了书房,扔在自己面前,说是自己没有去,那是他特意带回来给自己的东西。那个小样儿,可让他明白,那是存心挑衅自己呢。
当着师傅的面,胤礽忍了。可自己不知道那个顾八代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要压着自己磨性子,竟然还赞扬二阿哥心里惦记着兄弟,讲究手足之情。
胤礽真想按着额娘以前玩笑时说的市井做法,蒙着那人麻袋狠揍一顿。不过,大哥还是替他出气了,他给了二阿哥一张狐狸皮子,还很和善的说到,二弟把他自己的猎物给了胤礽,那就没其他像样的东西可以孝敬他的额娘了,自己作为兄长,应该照顾二弟,所以把这张狐狸皮子送给二弟,好让他能有孝敬他额娘的东西。还说,二弟不用不好意思,做大哥的还有其他的猎物可以孝敬郭罗妈妈,阿玛和额娘,少这么一张狐狸皮子没什么。
胤礽看着那时二阿哥的脸都绿了,虽然觉得很解气,可是也有些遗憾,没能自己亲手教训了那人。当然,也舍不得那张狐狸皮子,虽然后来阿玛知道以后大大赞扬了大哥,还给大哥送了好些个皮子,但那张狐狸皮子可是大哥亲手猎的,就算制成额娘榻子前的踩脚皮褥子,也比送给那人糟蹋强。
去年,额娘怀着身子,胤礽不放心,恨不得天天粘在额娘身边了,哪还顾得上去围猎?就是大哥,也跟阿玛推托着没有去。这回,那个二阿哥回来可是耀武扬威的,竟然还想送个狼头和狼爪子给额娘。就算是他没有跟自己比试的想头,这狼头和狼爪子能送给额娘的?吓坏了额娘怎么办?还别说额娘还有着身子,连针线都不能碰,岂可见这些血腥凶猛之物的?还指不定藏着别的什么坏心思呢。阿玛要责罚他,亏得那个纳喇氏还说得出口,说是那是二阿哥心里惦记着额娘肚子里的小阿哥,觉得小阿哥将来一定是咱们满族的巴图鲁,这狼头狼爪子可不正配得上吗?倒一时忘了妇人胆小见不得血了。
那时额娘才刚刚安了胎,宫里宫外的又多说额娘那胎是个公主,还不定能不能保得住,纳喇氏那个巴图鲁的说法倒是让阿玛听得舒服,连编排额娘说是妇人胆小的话也没计较,就又便宜了那个小子。
所以,胤礽这次可是心心念念的惦记上了,一定要多多的猎得东西,让那个二阿哥吃鳖。
胤礽的这些小心思憋着没跟人提。只是,就算是不提,承祜也能知道。只是帮着一起没有告诉额娘罢了。额娘现在操心的事情够多了,又要顾着那四个小的,这些不甚紧要的事情,也就不用惊动她了。
芳仪虽然也知道些男孩子的小心思,但也知道孩子们是有分寸的,还能见过比这俩孩子更不像孩子的孩子吗?芳仪总觉得,现在的自己的心思手段,都快赶不上自己的儿子们了。而且,这会儿,芳仪还是忙着那个中秋夜宴呢。
对于中秋节,芳仪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不光是中秋节,所有家宴节日,芳仪都不怎么喜欢,看着一群乌闹闹的女人想方设法的勾引、嫉妒、陷害,表面上还要歌舞升平,就让芳仪闹心。而这中秋节更甚,因为好几次的中秋节,芳仪都挺倒霉的。
当然,这家宴对于芳仪也不是全无好处的。每次对着康熙有一点点地动摇,可看着那个闹劲儿,又把那些个心思全都浇熄下去,而且这心还会变得更加的坚定。
这一次,这中秋节倒是没什么大碍的过去了。当然,除了卫氏也堂而皇之的有了座次这个小插曲。原本内务府拟上的座次里,并没有卫氏的一席之地的。只是不知怎么的,纳喇氏倒是请求着,让皇后娘娘给安排个座儿。这种事情,芳仪怎么会在乎?不过,对于纳喇氏的做法有点儿怀疑。纳喇氏应该是知道那个卫氏是怎么有了阿哥的,虽然,此举可以讨好太皇太后娘娘,可康熙却不会领情的。对于内廷来说,太皇太后娘娘是要奉承,可她们的最终目标不是康熙吗?
等到宴上,卫氏竟然还跟在了纳喇氏后头给康熙敬酒了芳仪坐得高看得清,自然看到了纳喇氏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芳仪有些明白了,纳喇氏那是委屈着呢委屈来自哪里?这还用说吗?当然,纳喇氏此举还有试探康熙的意图呢。
芳仪对于纳喇氏的这种小举动并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她对自己太自信了,而是觉得此举太无聊了。自己原本就是该看戏的,而不是该陷在里头的。至于纳喇氏,现在只是四准妃之一,还有其他三个呢。
不过,芳仪还是一如既往地八卦着,对于纳喇氏她并没有多加注意,而卫氏敬酒时,芳仪倒是很注意康熙的神色。可惜,康熙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现在康熙的段数太高了,只要他不想,就能不让人看出什么来。不过,芳仪的那些个小举动,倒是让离得很近的太皇太后娘娘收入眼里。
过了中秋没几日,康熙呼啦啦的带着一大帮子儿子、宗亲、内外大臣、侍卫、禁卫、奴才等等幸南苑了。虽然,那南苑只是在京城永定门外二十里,方圆也不过一百六十里,史称“下马飞放泊”,指离城里不远,骑上马,一会儿下马就到了。可也算得上皇上离京了,该有的护卫,京里的留守,一点儿都没有马虎。芳仪,作为一个皇后,也是作为留守的。
往年,芳仪虽然也很想去,毕竟,芳仪给憋在紫禁城里给憋坏了,可没有一次是想这次这么想的。这次,康熙一下子把她俩大儿子都带跑了。虽然这两个儿子早就不在坤宁宫住了,可是每天还是会来让芳仪看看摸摸的。就算往年承祜也有离开,可是因为胤礽在身边闹腾,这日子也不难过。可现在一下子身边最闹腾的好几日不回来,就让芳仪想上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还没千里,只二十多里,芳仪就担忧上了。而且,芳仪总觉得心惶惶的。
离京前一日,芳仪是把胤礽拎到面前来横关照竖关照的,要这样,要那样,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还特别提了,不许何人争强斗胜的,以为这俩孩子不说,自己就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吗?
康熙看着,也吃不消了,竟然委婉的说,慈母多败儿。当然,人康熙的说法很婉转,芳仪是等人走了以后才琢磨出来的。当时只说了,那南苑因为历经并不远,只是大片湖泊沼泽,虽然草木繁茂,但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子,只是麋鹿多些,其他也只是些小禽小兽,平时也没荒着,还在那里操兵习武呢,所以并没有什么极凶的大兽,也就是给阿哥和八旗子弟练练手的。当然,还有禁军围场呢。
芳仪听着,虽然放心了些,可要让她彻底安心,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她终于能体会那一世时同事的女儿春游而同事在那儿坐立不安的心情了。而且,对于没有猛兽的说法,芳仪迟怀疑态度,好像记得弘历就是八岁打猎遭遇了熊,才让康熙觉得有勇有福的,虽然芳仪不知道那是在哪里遭遇的,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在南苑啊?
好在,承祜是给妥当的,芳仪觉得有这个大哥看着,这胤礽也该没什么的。
自康熙等人离京,每日里都是有消息给芳仪的。康熙好早以前就是这样做法的,每日一信,字数多寡都有。后来承祜跟着的时候,就是承祜捉笔了,康熙就在儿子的字后面添上写语句。现在,那些信也是跑不了的。
每日的信,都是些琐碎小事,要不说说怎么追兔子的,要不就说当日猎到些什么,再要不说说就是惦记额娘和弟弟妹妹们了,因为每封信都由康熙看过,所以倒也没写是否与二阿哥比试了。这一封封的信,倒像是游记散文,让芳仪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可哪知道,芳仪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285 没够着打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芳仪正在和小包子、小小包子玩儿呢。已经六个月大的小宝宝们,虽然还是以吃了睡、睡了吃为主要生活步骤地猪崽生涯,但已经是会哼哼唧唧的扭搭、咦咦啊啊的表达喜怒哀乐了。芳仪喜欢把三个小小包子一齐搁在炕上由着他们折腾。而小包子胤禛也喜欢在边上一起玩儿。芳仪曾经想过,谁说男孩子不玩儿洋娃娃?这小包子胤禛可就是就是把弟弟妹妹们当成活娃娃了。当然,胤禛每回跟弟弟妹妹们玩时,都把这三个顾得好好的,也越来越有哥哥保姆的风范了。
芳仪看着胤禛第几次的把胤誐的肉疙瘩小手指头小心翼翼的从胤誐的嘴里拉出来,然后再用手里准备好的帕子轻轻地帮胤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没有一点儿嫌弃的样子,便做还边说:“小誐,不能吃手指头啊。奶嬷嬷说,这样以后会成了漏勺嘴的。”然后,一回头,又眼明手快的从瑞嘉手里轻柔的抢出了胤禟的脚,因为这时瑞嘉这会儿正起劲地拽着胤禟的小脚丫子,而胤禟已经不耐烦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瑞嘉总喜欢拽拽这个,拉拉那个的。一般时候,胤誐被瑞嘉拽着时,都会咯咯的笑,还会努力翻着小胖肚皮去咬瑞嘉。而胤禟总是会不理妹妹的这个举动的,但有时候被拽着重了,就会反抗——拽脚蹬脚、拽手挥手。刚刚瑞嘉这样拽着胤禟,这小子如果一耍脾气,这一脚蹬过去,就正好是瑞嘉的脸蛋子。到时候,免不了一个惊天动地,然后三大和弦齐奏的。
快报递过来的时候,芳仪还在看着这哥几个的纠缠,然后好心情的拆着,心里想着,不知道今儿个胤礽有没有猎到狐狸,这孩子,昨天还在信里信誓旦旦说,要给额娘添个狐皮坎肩儿呢。
只是,芳仪忽然觉得看不太懂这信里写的是什么意思了,这个字,一个个的都认识,可连起来,怎么就不明白呢,自己的古文没学好?芳仪也不觉得自己怎么了,只是耳朵有点点发嗡,这眼前的字儿忽大忽小。
“胤禛,帮额娘把这信给读出来。”芳仪叫着儿子,只是,这是自己的声音?
胤禛愉快的应了,每天哥哥们的信,也是胤禛的期盼。过来,接过信大声地念起来。
这回,通过胤禛一字字地念,芳仪的意识又会来了。胤礽,这倔孩子去猎了头豹子
这倔孩子,八岁猎豹子
最后,轻伤,安好,勿念,回銮
这几个词,一个一个的蹦进了芳仪的脑子里。漫天的恐惧早已铺天盖地的笼住了芳仪,只是这会儿芳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脚软手软。胤禛的声音也变了,可是这会儿的芳仪顾不得哄他。
“送信的人还在?宣”
外头的人还在,这回,倒不是平时见惯的侍卫,而是康熙身边的魏珠。这魏珠的神色并不太好,想想也是,这人只不过是个小太监,这回急着赶回来送信,肯定是颠簸了,身子有点儿吃不住,而且又是这么档子事,精神上也有压力。只是芳仪现在是管不着了,也不顾不上说免礼,只是瞪着人道:“快说”
魏珠忙道:“禀皇后娘娘,三阿哥今日里猎了头豹子,不过后心撞倒了大石头上,胳膊也有点儿挠着了,腿也扭了下,其他的,都还好。人也精神着。太医们也看过了,都说没什么大碍的。”
魏珠说完,又是一磕头,道:“万岁爷怕娘娘担心,让额鲁大人跟奴才一起回来报信儿。额鲁大人还在宫门外头等着娘娘召见呢。”
“额鲁?他也来了?怎么没人通报?正殿召见。”芳仪也顾不得身上穿着旧常服,头上也随意的挽着,就这样的要出去。才一迈步,就被人从后头拉住了。
“额娘,带儿子一块儿去。” 胤禛在身后带着哭音儿说到。
芳仪这时才有些条理,反手握住了胤禛的小手,又看了看炕上的三个小宝宝,吩咐道:“把小宝宝们都带下去,仔细看着。若有点儿闪失,”也不把话说完,就扫了遍小小包子们身边跟着的人。
这时候的芳仪,有谁敢惹?也没人敢分辩。就是刚刚,明明外头报了说是额鲁大人求见,可皇后娘娘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瞧着手里的信。这会儿都小心翼翼的应着。可芳仪看也没有再看,只是牵着胤禛的手往外头去了。
进了正殿也不及坐定,更不管额鲁行礼,芳仪就忙着吩咐道:“看座儿。别给我来虚的,快说。”
额鲁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后二姐的脾气,也就不再那些虚礼上打转儿,就这座儿,忙把这事儿说了个仔细。
额鲁这么些年来,在步兵统领衙门当差,自己努力,芳仪也帮衬着,这会儿已经是个城门尉了,虽然官职不算太大,但是品级却不低,也算是四品大员了。老实说,当初芳仪可没想到这个庶弟向往武将的路子上发展。可这个额鲁,脑子真还不错。家里的爵位更是指望不上的。天下并不太平,八旗是马背上得的天下,皇上更是注重军功的,若自己往武将上头努力,估计出头也容易些。
果然,这步倒真是不错的,而且,因为在宫里练了几年布库,倒是让康熙看在了眼里,这就顺顺当当的提了上来,反倒比长泰品级更高些。
这一回幸南苑,原本没有他这个城门尉的事情的。只是万岁爷因为皇后娘娘的唠叨不放心,临时起意,除了南营的,又抽调了一部分的内门禁军。而自己大概因为沾着皇后娘娘弟弟的名分,也被抽调了。
要说这活计可是比较灼手可热的,因为能在皇上、皇子和众位宗亲亲王面前晃荡的,所以人人都听羡慕的。虽然额鲁并不是太需要这样的机会,可既然送到自己面前,那领了就领了。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外甥给碰上了。
原来,这一天,他带着下属巡查,忽发现围圈有些个不妥。到底有什么不妥,那时还不怎么说的上来,大概是当惯了兵的直觉。现在想想,却发现了些痕迹。只是,现在这还不能当着众人说。而且,皇后大概也是急着听三阿哥的事情。等下把那些跟太子殿下,自己阿玛或叔叔说了,也一样的。
于是额鲁就从自己带人发现大兽的痕迹说起,摸下去就就碰上了三阿哥和裕亲王福全与两头豹子攻击在一块儿。当时的情形,看着还行,并不是很紧急的样子。只是那时候三阿哥身上已经是狼狈的了,马也没有了。
因为并不是情况紧急,所以他带人上去,也就是压着那两头豹子。三阿哥倒是勇猛,箭术也不错,这就射了那豹子的要害,终于把一头给收拾了。而另一头,自然是裕亲王的份了。
等收拾了那两头畜牲,额鲁帮着料理,才发现,三阿哥受了点伤,就忙着把人送回营地。这一路上,才知道,原来是三阿哥先遇上豹子的,身边虽然带着侍卫,但是因为都没想到这个地方能碰上豹子,所以侍卫也就两个。也亏得裕亲王路过了,这才是额鲁看到的不紧急。要不然,额鲁打了个寒颤,八岁的孩童,再怎么能干,也只有八岁而已,再加上两个侍卫,那可是两头豹子,收拾起来,可没这么容易的。
额鲁先派人去营地松了信,等护着三阿哥跟着裕亲王回到那儿时,万岁爷跟太子都已经等着了,就连太医们都老实的候着。见到额鲁等人回来,万岁爷也没说别的,直接就让人把三阿哥抬到了龙帐中。
等太医们都看过了,该包扎的包扎,该开方煎药的煎药,万岁爷这才有功夫问话。
听到此处,芳仪也不等额鲁在说万岁爷问了点什么了,直接打断了问道:“你先说说太医们说了什么,胤礽情况到底怎么样?”
额鲁点头称是,把胤礽身上的伤口又仔细的说了一遍,总处倒是跟魏珠说的一般无二。芳仪又问了问伤处的细节,这可把额鲁给难倒了。他只是知道无碍,三阿哥的精神头确实不错,后来万岁爷问话的时候,这三阿哥还比手划脚的,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芳仪仔细地问了,胤礽的胳膊真的只是挠上,不是咬着了,才重重的舒了口气。先是说胤礽无大碍,芳仪已经是放心了点儿。只是又想起来这犬科动物会不会有狂犬病阿那可是个大隐患,这地方又没有狂犬病疫苗才又仔细的确认是抓伤不是咬的,终于也不用担心狂犬病了。
这会儿又听说那孩子活蹦乱跳的,就一股子气顶了上来。这孩子现在若在她跟前跳,保不准芳仪会狠揍他一顿。亏她千叮万嘱的,就带两个侍卫?而且,遇着豹子了,不会先逃?别告诉她没准逃不掉什么的,那欠打的孩子,肯定是没想过要逃的
芳仪只是想着还有许多疑问,才努力的把气压了下去。才有问道:“万岁爷问了些什么?”。.。
286 到底是一箭多少雕 芳仪先是惊恐担忧,在知道儿子真的没什么大碍后,又恨不得揍那个不听话的儿子一顿。谁说只要爱的教育就行了?什么西方心灵鸡汤、育儿经典的,这会儿芳仪就觉得中华五千年流传下来的教育方式那是值得推崇的,这会儿,一顿爱的棍棒才是对~头~
只是,好在芳仪在内廷这么些年了,一会儿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继续听额鲁说着下头的事情。
其实,也不过是万岁爷当着众人询问了那时候的场面。裕亲王福全也是把刚刚讲的都说了一遍。而胤礽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自己听人解说那儿平时狐狸多些,就带着人去转转,没想到就碰上了两头大猫。也多亏王叔来得及时,不然自己就成了豹子的口粮了云云。
芳仪听着额鲁的转述,皱了皱眉,就知道当时康熙当着众人,也只能问问大概的事情,而众人当着别人也只会说说面上的事情,沉声道:“那万岁爷怎么会让你回来送信的?”
额鲁这次说得仔细。原来,虽然胤礽并无大碍,但万岁爷还是决定起驾回銮。倒是太子殿下一边说了,往常这个时候必定是要给宫里的额娘送信的,虽然这会子回京,但銮驾怎比快报来得快当?怕额娘担心,还是先送个信儿好些。就着冷不丁的回銮,也先让额娘知道了好些。还跟万岁爷求了个情儿,让额鲁领了这个差事先快马回来。万岁爷当然不会拒绝太子爷的这个小要求的。
芳仪当然明白儿子的体贴,这既然起驾回銮了,那些前面的也会得了消息迎驾的,自然,这胤礽猎了豹子的事情也是会传回来的,儿子怕自己不知道具体状况,心里忧心,才让自己这个庶弟亲自跑一次的。当然,儿子也有些别的想头在里头呢。
惊恐过了生气过了,芳仪的脑子也好使了。她可是记得康熙说过的,那南海子,多为小兽,怎么会冒出两头豹子的?而且康熙还说过,还有禁军围场呢。什么叫做围场?就是把皇家猎苑围一围,把那些鹿啊兔子啊等等赶一赶,而那些大型的猛兽就驱赶在猎苑外头的。
既然想到这个了,就有了许多的怀疑,想了下,就哄了哄胤禛,让身边人把他带下去,同时也清退了殿里的伺候的人。才开口问道:“你且细细的再说说。”
额鲁并不是想瞒着皇后娘娘,只是见刚刚殿里人多,虽然知道娘娘的本事,可那时还是不敢贸然开口,这回见了这个架势,倒是比倒豆子还痛快。
“奴才那时候能发现痕迹,然后追着痕迹下去,只是因为那时觉得有些古怪。那时还说不上什么,后来想想,才发现奴才领着人在那里转了半天,竟然不见一个活物儿,连随处可见的兔子都没遇上,才下了心思细细的查探。而这一查探,除了发现那畜牲的踪迹,也发现那处围场,竟然有个口子,平时该在那儿巡围的兵士也不知道都去了哪儿。只是那时候因为事出紧急,奴才也顾不得去找那些人了。现在想来,估计是有人调离了那队兵丁,有心放那两头畜牲进来。而正因为是这两头畜牲路过,那些小兽才躲得远远的。倒叫奴才发现这些不妥当。不过,那时候回万岁爷问话的时候,奴才还没有细细的说这些。”
芳仪既然想到了,这会儿听着也不惊讶了。而且,她能想得到,康熙和承祜估计也想得到的,哪怕是那个裕亲王也是明白的吧?只是,要伤害自己的儿子,那就要付出代价
芳仪努力的平息了心头的怒气,问道:“今儿这次是哪个负责这围场的?”
额鲁听了这样一问,看了看芳仪,有些踌躇,倒是不像刚刚那么痛快了,但是这答案可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还是回答了,“这次的禁军,是调动的南营子,是那克出家的景涣表弟领了这个差事。不过,这定然是贼人暗中使坏,存了一箭双雕的想头。”
景涣是芳仪小时候带大的,怎么样的为人,芳仪能不知道?只是,现在这事情倒是牵扯大了,“这哪里是一箭双雕,一举多得才是既能伤了我儿子,又能让景涣背黑锅,还能让我对娘家兄弟起了疑心。这人,还真是本事只是,我儿子就能让人白白算计了?”
牵涉到儿子,芳仪脑子无比清晰,“再想想,可真正是巧得不得了,景涣围场子,额鲁你是城门尉,却也能去得了南苑,还能在事发当场,这不是勾得皇上往偏里想吗?正着,横竖有景涣被黑锅,若能除了我儿子也不错,娘家兄弟也生了嫌隙。反着,若勾得万岁爷想偏了,那就更是妙事了,恐怕连儿子带我都要被皇上疑心了。”
额鲁是个明白人,一听着个,猛然想到:“您是说,有人想让皇上以为奴才跟景涣故意引了豹子让三阿哥出名的?这怎么可能,三阿哥只带了两个随从,万一有个闪失,不是得不偿失?而且,景涣那个失职之罪总也跑不掉的。”
“怎么不可能的?你不是也带着人就摸了过去了?而且,胤礽轻伤。再说了,人家可会这么说,不是有恃无恐,怎么皇子阿哥就只带着两个人在外头晃荡的?”
“那,那,娘娘,这可要怎么办才好?”额鲁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
怎么办,凉拌芳仪此时也是有些彷徨。只是,这会儿,看着额鲁这样,芳仪还是要端出点气势的,“慌什么,既然想到了,那就有法子对付。想不到的,才能被人算计了去。”
芳仪看了看额鲁,问道:“你这是因该回府了,还是要赶回皇上身边的?”
额鲁忙说这自己的打算,“原本奴才是想跟娘娘禀告过了后,就去次奴才叔叔府上,把这里头的事情,跟叔叔说一说,让他好好核计一下的。然后还要赶回皇上銮驾边上,奴才的属下都还随着銮驾的,差事也没交接,奴才怎么好就回府了。”
“这么着,你出去了,哪儿都别去,直接回皇上那儿交差。而后,今儿个你察觉的事情,也别等皇上问,先对皇上禀报了。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的。是哪个荐了你点了南苑的差事的。也顺便跟皇上提一下。可听明白了?府里说话,不急这一时的。”
额鲁是什么人?年少时就会在赫舍里府里见风驶舵、为自己个儿谋出路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兵丁被调离的事情,皇上怎么会查不到的?自己若是等皇上问了,就失了先手。而且,主动的禀报,越加显示出心中没有龌龊。而且,自己怎么知道没人盯着自己的?说不定还有皇上的人呢。不管现在自己是回府还是去找索额图额其克,总会让人想些什么。还是这样来回匆匆,老实当差更好些。至于其他的,看着娘娘的样子,估计已经有了成算了。
额鲁点头称是。芳仪点了点头,“也真是辛苦你了,来回这样的赶,也吃不上口热膳。”且让人上来给包了点心让额鲁带着路上垫饥。
等人走了,芳仪才失了力气的软下了身子。
儿子就这样被人害了,可还有可能被人诬陷正面的那些已经是让芳仪无法容忍的了,可若真勾得康熙那样想,以为是自己的兄弟表兄弟为了让胤礽扬名而设的局,不但让真相被遮盖了去,儿子、景涣等人讨不到说法,还会在康熙心里埋了个种子。现在,康熙疼爱儿子,估计并不会有多在意,可是若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这一点一点的积累,不就把自己辛辛苦苦像要的,已经得到的,毁了个干净?
到底是谁?是谁?芳仪身子坐着一动不动的,脑中却叫嚣着。
皇后娘娘的神色不对,李奶嬷很是担心。虽然她也担心三阿哥那头,可是太医不是说三阿哥只是轻伤,并无大碍吗?皇后娘娘这个样子,就让李奶嬷心疼的很。
让宫人沏了杯茶来,李奶嬷亲自端了过去,放在娘娘的手边,轻声劝慰道:“娘娘,三阿哥听说没事呢。您这个样子,要是让三阿哥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还是先缓缓气儿,左右等会儿三阿哥就回来了,您打也打得,疼也疼得,何必先这样胡乱想着让自己不安呢?老奴想着,让小厨房今日里多准备些好的,让三阿哥补补。再说了,万岁爷也没准儿会过来用膳呢。”
李奶嬷的这些话,倒是提醒了芳仪。还是先想想,在康熙面前如何表现,才是要紧的。只有康熙的信任,才是最最大的利器。自己在这儿胡乱猜想幕后黑手,确实没多大用处,有些事情还是要仔细问了胤礽才妥当。
芳仪定了神,嘴上却说:“给胤礽补补?我看就给补顿鞭子,让他死死的记住才好。他若是还想着我会担心,怎么会这样的莽撞来着?”
287 只是个称呼 康熙回来了,就直奔了坤宁宫。胤礽是被康熙带在了辇驾上的。而太子殿下的辇驾就跟在了后头。
芳仪本来对胤礽咬牙切齿的,可是一看到儿子被人架着进来,冲着自己叫了声额娘,神色中似乎带着委屈,带着牵挂,就像是在外头受了天大的苦,要躲在额娘怀里汲取安慰似的,芳仪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留下的只有心疼和后怕。
搂过儿子,芳仪就要看儿子身上的伤处。胤礽也不挣脱,就这样被额娘搂着当着众人拉扯衣裳。检查了浑身上下,又问了一遍太医的话,芳仪才真正的放下了心。儿子确实没有大碍,只是看着儿子后心上老大一块乌青,就怎么也忍不住心里的难受,只是还是一味的忍着眼泪。芳仪是在医院见惯了鲜血伤口的人,可在儿子身上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承祜对于弟弟这次的事情本就耿耿于怀的,也担心额娘心里不好受,这会儿就更是自责了,就此就跪在芳仪跟前,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阿弟,让额娘担心了。芳仪还抱着胤礽,一把没拉住,就看着大儿子跪了下去。只是,这事儿怎么能怪的上大儿子,“你阿弟活猴子似的一个人,你还能把他拴在身上?快给我起来,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拉你起来?”
看着自己的皇后这个样子,康熙也不太好受,本来就有点儿自责,只是当着众人也只能说到:“皇后也不要太大担心了,男孩儿总要有些经历才好。”虽然是安慰的话,可话一出口,才发现太硬了,连忙住了,扭了个话题说道:“胤礽终究是能干的,这才八岁,就能猎了头豹子了,真当得起咱们满人的巴图鲁。”
哪知芳仪听了这个,脸色越加的不好了起来,放开了儿子,端正颜色,对康熙说道:“恳请皇上别再这么说儿子了。他现在哪当得起巴图鲁啊,说是猎了豹子,要是没有裕亲王搭救,我看是豹子猎了他才是您看着他也受了罪,不责罚他也就罢了,怎么还夸奖他了?皇上,我还担心着‘伤仲永’呢。”
这话一出来,康熙有点儿尴尬。当时事情一出来,他虽然压着怒火,可是不管如何,儿子和自己的皇兄确实合力猎来两头豹子,这也让外头的群臣都看在了眼里。皇兄当然不会跟个孩子一较长短,那这样,自己疼爱的这个孩子就算是这次围猎的头名了。外头群臣都没口子的称赞,也让康熙心里头得意了些,朕的儿子,天生就是巴图鲁。可皇后这样一说,虽然扫兴,倒也没有说错,可康熙眼光扫到胤礽有些委屈的样子,又有些不忍,笑着道:“皇后多虑了,朕的儿子,怎么会是那种浮躁之流?”
其实,芳仪这样说,虽然是担心儿子好话听多了性子养得太过骄纵,但最主要的是担心康熙以后真往那些不好的地方想,虽然那只是芳仪自己的臆想,可在这儿,这种臆想可真是有变真的可能。只有揪出那个下黑手的,芳仪的这些担心才能真正的消除。在这之前,还是先把可能的堵住再说。而且,在芳仪看来,一句巴图鲁的称赞,实在是能算得了什么?不让人这么说,反倒显得谦逊。再说了,不让人说了,人心里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反正,芳仪觉得怎么都不算太亏的,为何就一定揪着嘴上的一个词儿?
所以,这回见了康熙如此说,就坚决的说道:“我知道可能是我多虑了。只是就当是我无礼了,还请皇上成全。”
康熙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胤礽,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就依了皇后,胤礽快去给你额娘赔罪。那些说话,朕不提也罢了。”朕不提,也没说不让别人说。看着胤礽嘟着个嘴给额娘赔罪、而芳仪既想责罚又忍不住心疼得样子,康熙自以为得计,朕的皇后,这是要教训儿子呢,看他以后再莽撞。说实话,康熙那时得了报,虽然心中对这个事情十分恼火,对于儿子也是既心疼担心,可也有点儿生气这孩子的冒失,只是却不忍心责备。这会儿看着皇后这样,还以为皇后也是这样,不过借着这样对儿子小惩大戒罢了。那就依着皇后,反正那头豹子,可是不争的事实。
想到那头豹子,康熙心中又窜起了火儿,这事情,得好好细查
芳仪还是听得出里头的区别的,只是康熙松了口,芳仪也不好再揪着不放。这会儿忙张罗着一边让人传水梳洗,一边传膳。康熙摇了摇手,说只是先把胤礽送过来让芳仪看看而已,稍稍整理下仪容,他自己还是先要去太皇太后娘娘那儿问安的。
芳仪知道康熙是讲究这些孝道规矩,所以也就顺着,“我这一急,就差点了忘了规矩了。承祜,你就替你弟弟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磕个头请个罪吧。他这样子,不方便走动,可若让人抬了过去,我又怕吓着太皇太后娘娘她老人家。”
康熙原先并没有想到带着太子过去,可芳仪这样做,却是最妥当的,当下点点头,就带着承祜走了。
只等耳边听不到仪驾的声音了,芳仪才舒了口气。芳仪这一手,还是想着能让儿子再把康熙捎回来的意思。
“额娘”胤礽倒真是委屈上了。虽然他很聪明,可是在自己的母亲身边,他也就是个孩子,虽然知道额娘肯定是为了自己好的,可感情上却实在是委屈的了不得。也就是胤礽倔强,不然早就依着额娘掉金豆子了。
芳仪谈了口气,怎么会不明白孩子的难受呢,搂住儿子,却又不敢使劲儿,生怕碰着儿子的伤处。只能一遍遍的摸着儿子的头,道:“额娘明白,胤礽这是委屈。只是额娘也不得以啊。”
等感觉到儿子的气息平稳些了,芳仪这才把自己心里的担忧给胤礽说了。胤礽一听,这小脸儿就绿了,死命的咬着槽牙。芳仪一看,急上了,说得时候就怕儿子这样,她可心疼着呢。只是这些东西不说也不行,虽然知道儿子聪明,可这连番遭遇,怕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呢。芳仪忙说道:“跟你说这些,是额娘担心才刚额娘劝着你阿玛的话,你听了心里堵得慌。可你若是这般模样,可就让额娘更心疼了。那些人做了这些,本就是看不得咱们好,你再那样,可不就是趁了他们的意思了?”
胤礽脾气是大,可看着额娘这样,又舍不得额娘再为自己着急上火的,只能是按耐着自己让额娘宽宽心。这一时间,屋子里倒是安静了。
芳仪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儿子已经是够受的了,所以就先就着手边的小点心喂了胤礽两口垫垫胃,然后让人抬了儿子下去梳洗沐浴,虽然知道身边的人都是仔细的,但还是不放心的关照着小心着三阿哥身上的伤,就差恨不得自己过去给儿子洗澡了。
接着又是亲自给胤礽上了药,包扎上自己早就预备下的消毒透气软布,才放心。亏得芳仪上辈子是个医生,养成了习惯准备一些急救用品放在凑手的地方。这辈子,这个习惯也一直跟着的。原本只是预防万一,可现在就恨不得没有这个万一才好。
也不等康熙承祜回来,芳仪只是盯着胤礽先用了东西,这才消停的说话。胤礽刚刚人在梳洗,脑子却没有闲着,把今儿个的事情翻来复去的想了想,已经是有点儿主意了。
今儿一碰上豹子,就知道事情不对。可是这一番搏斗实在是耗费心神,也腾不出脑子细想。后来回程上,康熙担心这儿子身上的伤吃不住颠簸,就让太医煎了宁神汤剂给胤礽喝了。胤礽本就受了累,又喝了药,还没等上了路,就睡了过去。这一路上也是睡得沉沉的,只等进了宫门要换步辇,才被康熙叫醒。醒的时候,发现是在康熙怀里。
那时,就发现阿玛的动作有点儿僵硬,大概是阿玛担心路上颠簸,就这样抱着自己走了一路。胤礽心里感动着,只来得及叫了声阿玛,就让人接了过去换了步辇。
所以,芳仪说得许多,胤礽都认为额娘是说得对的,可是,却没法子认为,有朝一日,这样疼爱自己的阿玛,会对自己起了疑心。只是额娘这样说,自己就这样听着,总没有为了一位,去驳了另一位的道理。再者,那些挑拨生事的宫妃,才是罪魁祸首,那些红着眼盯着自己的、按理也算是兄弟的人,才是祸根。所以,额娘只是小心罢了。
虽然很不想再说白天的事情,可这搁在眼前的事情,却又是必须得知道底细的。芳仪不认为自己儿子会不听自己的嘱咐,可事实上,他还真就只带了两个随从出去了,而且这两个随从,芳仪也知道不是什么身手很了得的侍卫。所以,一上来,芳仪就问儿子这个事情。而胤礽一听这个,就咬了咬牙,道:“额娘教训得对,儿子是冒失了,才着了别人的道儿。”
288 争了一口气 承祜果然是把康熙又捎了回来。忙定之后,几人才坐定了用膳。原以为今儿个没什么胃口的,可一天的折腾,倒让几人胃口大开了。这定定心心的一顿下来,才把刚回来时淤塞的心情给驱散了不少。
胤礽看着气氛好了不少,想着刚刚自己拿定的主意,就冲着康熙开了口:
“阿玛,儿子想把那头豹子送到王伯父府上,您看可好?”
胤礽的这个说话,让在座的几个都有些惊讶。这几个都是到,胤礽心心念念要猎个好东西送给额娘的。这会儿怎么这样说?
康熙皱了皱眉,道:“你的猎物,自然是归你处置,无须朕的应允。只是,胤礽能否告诉朕,为何要这般做吗?”
胤礽脸红了红,说道:“其实也么什么,这回确实算不上儿子的本事。只是把不应该是儿子自己的猎物,物归原主罢了。儿子还想着,要亲自去给王伯父致谢呢。虽说他与儿子是骨肉至亲,不会跟儿子计较这些礼数,可儿子要是不讲究这些,就是太不懂事了。”
说道这儿,胤礽紧了紧手,握拳道:“儿子还要请阿玛原谅。原本儿子想着,用那豹皮给阿玛制个皮褥子,给额娘弄个围脖。后来,才仔细想了,不算是自己真本事弄来的东西,怎么能拿来孝敬阿玛和额娘的?就是先头的那些想法,也已经够丢人的了。不该儿子的东西,儿子就不能要。不然,不仅是丢了儿子自己个儿的脸,还丢了阿玛您的脸。要知道,您可是我大清的帝王,儿子怎么能,怎么能。。。”
胤礽说道这儿,脸越来越红,有点儿说不下去了,语气一顿,才说道:“还请阿玛和额娘等等,等儿子自己凭真本事猎了好东西,再来孝敬阿玛和额娘。”说完,头倔强的昂着,定定的看着康熙。
“好,好,朕的儿子,就该有这份傲气。朕等着,朕跟你额娘都等着。”康熙极为开心,这个儿子,怎么能叫自己不疼爱?
其实,这一番并不是胤礽惺惺作态,这可是他自己心中所想。这还算不上是少年的男孩子,他的尊贵和傲骨,容不下那些个不纯粹的虚名和荣耀。只是,胤礽也不是眼睛只看着这些的,他对那些个算计也是驾轻就熟的。这番说话,这番所想,这番傲气都不是作假,只是胤礽捡了个合适的机会表达了出来,把那些有可能的暗底构陷,尽数的破了个干净。他相信,额娘的话在前头,自己又说了这些,阿玛是再也不会被人往沟里带了。若真有谁会迷惑阿玛,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阿玛都会让人好看的胤礽皇阿哥的尊严,岂能让小人算计
只是,他要说的还没完呢。听着阿玛这样的话,胤礽的心情也有些飞扬,“谢阿玛” 胤礽行动不便,但还是努力的对康熙行了个礼。而后,才转向芳仪,“谢额娘”也是一个礼。只是被哥哥承祜扶起来后,又对着额娘说道:“除了这个,儿子也要向额娘请罪,只为了争口气,就把额娘的嘱咐给丢到了一边,险些弄出大事来。让额娘担心,是儿子的不孝,请额娘责罚。儿子这回一定记住,日后断不会为了那些无谓的争执,就置自己于险境,让阿玛额娘和哥哥为儿子担心。就连小胤禛也被吓到了。儿子心里实在不好受。额娘,您能原谅儿子不?”
芳仪早就从胤礽口中知道了些事情,只是没想到儿子会这样把这个事情给抖露出来。儿子这话虽然也是真心认错,只是这会儿芳仪怎么就感到有些个八点档的味道?好吧,做正事的时候脑子不应该抽风,儿子也只是个小男孩儿,这样说话也没什么,只是芳仪觉着眼皮子还是抖嗦。一把搂过胤礽,说道:“你这孩子,这都说的些什么。快给我起来”
康熙是个什么人,这点儿话怎么听不出的?只是那时在营帐中,康熙就问过了儿子事情的始末,并没有发现什么太多的异状。只说是昨儿那儿有人见着狐狸,听人说保不准那附近有个狐狸窝,这点儿需要去查查,没准儿已经有密信送上来了。只是,这会儿听着,胤礽还跟人有什么争执啊。
胤礽这些小手段在康熙的眼中自然是不够看的。只是,康熙疼爱儿子,儿子也是吃了亏了,康熙当然是听得进去的。再说了,就算是胤礽抱着自己告状,康熙也觉得就该那样的,可现在瞧瞧,朕的儿子就是有脾气,还不屑于告状呢,只给了自己一点儿暗示。
康熙护短得厉害,只要入了他的眼的,他就能容了几分,更何况是入了他心入了他骨的宝贝儿子?现在只觉得儿子样样是好的,哪儿都合自己的心意。哪怕是儿子这样拐弯抹角的小手段,也觉得如此可爱。这儿子手段这样的稚嫩,一看就是不怎么会的。是喽,自己的儿子那个脾气,自然是不太会的,所以,也要自己这个阿玛来好好的教教。
胤礽并不知道康熙会想出那么一大堆来,他只是想把那些个破绽告诉阿玛,可又不能就这样直接告状。再怎么说,跟他置气的也算是他的哥哥。在这个时代,长兄还代父呢,做弟弟的怎么好直接说哥哥的不是的?
原来,在南苑的时候,一开始,胤礽是按着额娘的嘱咐,身边的随从是一个也没少带。而且,还有哥哥承祜时不时地盯着自己。承祜哥哥原本是要跟自己一处儿的,可胤礽老长不大似的跟在哥哥的身后。再加上,哥哥也是有着自己的事情的,即便是打个猎,在哥哥哪儿也不是件纯粹的事情,还要跟那些王公大臣熟络呢。自己还没给哥哥分忧呢,怎么反倒要拖累了哥哥?
胤礽这样跟承祜说了,承祜倒也同意了,只是还是叮嘱着不要跑太偏了,一定带了随从,又因为胤礽是第一次来打猎,还特为拨了两个熟悉南海子的随从给了胤礽。可几天下来,除了兔子还是兔子,别说凶狠的狼了,连只狐狸都没有看见。几天下来,胤礽还是摸出门道来了,感情,自己这几天都在最最安全的地方晃荡呢。
这一下,胤礽不乐意了,说是一定要猎些个狐狸,给额娘整个狐皮坎肩儿,还自己摸索着乱窜。随从也没有法子,只能紧紧地跟着三阿哥。
昨儿个,就碰到了二阿哥。看这样子,好像是这二阿哥有心在那儿等着胤礽呢,看着胤礽的好戏呢。二阿哥看这胤礽前呼后拥的带着那些个人,二阿哥放声大笑,也不多说什么,就转身走人了,边走边说,“也就是个小奶娃娃,到哪儿都离不开奶嬷嬷呢,看看,就着一群奶嬷嬷跟着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奶嬷嬷替他猎了些兔子去。”
胤礽一看,二阿哥就只带了两个随从,一个身上带着几筒箭筒,另一个马鞍上挂了些猎物,看来是一个备箭一个拣猎物的。
胤礽本就是跟二阿哥别着一口气呢,这样被奚落怎么忍得?可是二阿哥还就是说的是大实话,让胤礽连话都还不回去,火也发不出去。
所以,今儿个早上,胤礽就想着法子把人给支使开了,带着两个随从往昨日打听到的地方出发了。原本胤礽一个也不想带的,可这样也就没有跑腿儿的了,所以勉勉强强带着那俩随从出发。那两个人怎么拦得下胤礽?可要是不同意出发,那小阿哥就自己个儿走了,这样也是随从消受不了的。
直到遇上豹子了,胤礽才觉出不对了。只是,这事儿里头,也确实自己因为小气,才吃了别人的激将之法。这叫胤礽还真不好意思在阿玛跟前直说。
这边坤宁宫里的气氛还算是不错的。只是,这一天又是打猎又是奔波的,还有个伤患,还是要早点儿安置的。芳仪虽然不放心,也只能拨出身边的老嬷嬷去阿哥所看顾着胤礽,也不能就把胤礽留在坤宁宫里养伤的。这宫里的规矩,还是要讲究的。承祜是护送着胤礽去阿哥所的,芳仪也知道,这小哥俩肯定要去嘀咕些什么的。
而康熙自然就留在了坤宁宫里了。康熙这日回来,因为胤礽的事情,芳仪怕小宝宝们添在里头裹乱,也就没有把这三个小的带着一齐等康熙回銮,只是让胤禛跟在身边了。让他也亲眼得看看哥哥们都没事,这小孩儿才定心的回了屋子。而那三个小的,承祜胤禛告退时特地拐过去看了看睡着了个小豹子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而康熙也是不能免俗的,自然也是惦记的去看了看。
比起坤宁宫里和乐的气氛,这翊坤宫里的气氛就有让压抑了。虽然说是纳喇氏将被册封为妃,可一日没有正式旨意,纳喇氏也只能就待在了偏殿,算不上是名副其实的一宫之主。这会儿,纳喇氏正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呢,只是看着这样子,像是二阿哥哪里又惹到了额娘。
289 没有无缘无故的卖好 纳喇氏火大的看着儿子胤禔,竭力忍耐着,才没有破口大骂。可看着胤禔犟头倔脑的站在那里,一付全不知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样子,这胸口就像炸了一样,端起茶盏就想喝两口压压。偏生,才刚已经压了几口,这茶盏里早就见底了。这一下子,就更让纳喇氏恼怒了,一下子,就把这手里的东西砸了出去。
屋子里本来就只有这母子两个,突入其来的响声很是突兀,只是胤禔还是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看着儿子这样,纳喇氏一下子全身无力,好久,才说道:“听着,明儿,你就去你皇阿玛跟前请罪。说自己无心之语,却没想到让弟弟听了进去,说你自己没有顾及到年幼弟弟的心情,有失兄长的本分,请你皇阿玛责罚。而后,你还要去探望一下三阿哥。可听明白没有?”
“儿子不去儿子又没有说错什么,凭什么他出了事情,还能得了好名声,我却还得去赔罪?”胤禔气鼓鼓的就是不应。
“凭什么?凭的就是他是皇后的儿子,是你皇阿玛的嫡子凭的就是你皇阿玛疼他如珠如宝,放进眼睛里都不嫌疼凭的就是你得称万岁爷为皇阿玛,而他就能叫阿玛”纳喇氏越说越觉得胸口憋得厉害,而胤禔则是越来越不服气,呼吸声越来越粗。
纳喇氏喘了好大一口气,才看着儿子说道:“不服气?就是不服气,你也只能受着”然后忽然诡异的喘匀了气,才继续说着,这一回,声音中多了许多的克制:
“你不想受着?也行还记得额娘对你说过吗?你只有站在最高处,只有得到了那个位置,你才能不用再受。 不光如此,以前那些让你难受的人,你都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儿子,你,想不想?要不要?”
胤禔注视着额娘,缓慢而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纳喇氏忽然又耐心好了起来,循循善诱道:“可在那个之前,你心中有再多的不服气,你也只能好好的收了起来。而且,额娘刚刚让你去做的事情,你还要去做”
“额娘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从你开始勤练骑射,让你皇阿玛开始看重你时,额娘就知道你也是会为自己谋画。那你也是知道额娘让你这么做的意思,你只是咽不下那口气。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皇阿玛给的,你皇阿玛看重你,你才好进一步动作。若你皇阿玛开始厌弃你了,那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就更不要想着你的那个志向了。现在,三阿哥有了那番遭遇,你去做了额娘交代的事情,摘不摘得干净,还两说,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而且,在别人眼里看来,你还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会为一时的玩笑话向皇阿玛赔罪呢。”
听了这些,胤禔也算是有点儿冷静下来,只是还是不服气的问道:“那照您这样说,儿子以后就得在他们面前低三下四的?”
“混说,哪个要你低三下四的。你以前表现得就不错,让你皇阿玛觉得你就是个耿直的,只是好胜心强了些。这些都没太大问题,这样你皇阿玛才不会跟你计较,别人也不会太提防你。只是,你也要知道你皇阿玛的想头,平时小打小闹的没什么,兄弟之间相互比着罢了,可不能太过了。这会,你就要好好的表现下兄弟情,也让人觉得你是个大度的,若别人还跟你计较,那就是他们不体面了。至于以后,只要掌握分寸,男孩子,哪有不打闹的。而且,你是兄长,还可以通过这个身份压压那个,抓个把柄教导下弟弟,也是天经地义的。”
看着儿子受教了,纳纳,喇氏才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有又关照了几句:
“至于有些事情,就算是做了,也不能让人捏住马脚。你说,那几句话,何必你亲自去说呢?虽然这样更解气些,可出了事情,也受牵连不是?”
等胤禔告退回阿哥所时,纳喇氏还在那里端坐着。看着儿子的身影,纳喇氏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原本一个好好的计划,就坏在了儿子手上,这叫个什么事情因为儿子还小,也沉不住气,明珠和她商量完了,并没有告诉胤禔。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最后还是把胤禔给搅了进去,还坏在了这个上头。
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更不能让胤禔知道了。不然,在万岁爷跟前,胤禔能瞒得住?而且,她生气是生气,可不能太打击了儿子,过犹不及,万事都是这个礼。
只是,总不能白白辛苦一场,却都让别人趁了便宜吧?那个三阿哥,也算是就此扬名了?这可得在万岁爷跟前好好的称赞一通。而且,不是说太子跟兄弟的感情很好吗?三阿哥在读书上头已经是天才了,现在这武略上也如此扬名,若在多推上几把,让他盖过了太子去,这哥儿两,还就能这样一直好下去?
第二天,是个大朝日。现时,承祜太子已经是位列才朝堂了。虽然,在大殿上,他也是只能站在的,可他站立的位置,只在康熙龙座的金阶之下。对于那些朝臣,站在这个位置上,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只是,承祜这会儿并没有多看别人,只是在明珠、佟氏兄弟的身上打了几转。明珠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正好视线与太子撞个正着。明珠一点儿异样也不见,只是冲着承祜恭敬的弯了弯腰,而承祜也只是有礼的颔了颔首。而后,两者的眼神就此错开了。
承祜一点儿也没有发现什么,这些,他都料想得到。这种狐狸,怎么会在神色中就漏出现什么来的?只不过,是承祜想让他知道,那事儿,承祜知道了对于明珠这个人,承祜一早就知道,不可能是自己的人,反倒是自己的敌人。现在,只是把这个立场挑明了而已。承祜也知道,这样做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这一刻,只要想到弟弟,他就忍不住。看来,正像索额图所说,自己还真是太浅显了。
错开了明珠,落在了佟氏兄弟身上。这俩人像是一点儿也没觉得。可是,这俩人就真的想面上那样的老实?昨儿个,虽然一直跟在阿玛身边没怎么顾得上细查。可后来,他还是仔细盘问了那几个随从,最主要是自己拨给阿弟的那个,如何被阿弟调遣开的,而后又做了什么。等听了那些人的话以后,除了觉得阿弟消遣人的本事越发大了以外,就有个人名让他警惕上了。
原来,因为承祜问得仔细,所以那几个也答得详细。首先,那几个人并不知道胤礽想去哪里,说是三阿哥对于他们的引领很不满意,后来都是随处走让他们跟着,他们这才放松了些,就这样,还因为二阿哥的话,就是被差去办事,也一定要在三阿哥身边留了人。只是等他们跑腿回来了,却不见了三阿哥,所以几个人分头就去找了。
这找着就碰上了个人,就是佟府上的隆科多。见着那几个随从很是惊讶,说是都看见三阿哥出去了,这么他们还在这边磨蹭呢?这几个见着么说,就向隆科多问路。隆科多就指了个方向,不过还说了几句,说是三阿哥过去已经好一会儿了,不知道这些人还撵不撵得上。
这几个人顺着隆科多指的方向,没找到三阿哥,倒是碰上了王伯父裕亲王。然后裕亲王一番盘问,才知道三阿哥就带着俩随从去猎狐狸了,也怕有了闪失,也就分了两路帮着一起寻找。
裕亲王能找到阿弟,倒不是偶然。这忙了一会儿,裕亲王才想起自己养着几条猎犬来了。这才重回了营地,牵了猎犬,又取了阿弟的衣物,这才顺利的找到了阿弟。那时候,阿弟已经犯了险境,穷于应付了。
对于王伯父怎么想着去找阿弟,又怎么找到阿弟的,这昨儿个在阿玛跟前,王伯父已经说过了。只是,那时都还不知道还有隆科多的戏份,还以为是随从们偶尔碰上了裕亲王的。自己也直呼庆幸。可现在看来,满不是这么回事。这随从碰上了隆科多,而隆科多就给指了路,又碰上了裕亲王,这后来才有救于险境的事情。这,真的是巧合?若真是的话,这世上的巧合也太多了些。
若不是巧合,那就只能是说,隆科多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了额娘。不,不仅仅是皇后娘娘,还有阿玛,大家都知道,阿玛有多疼爱阿弟的。可是,如此大功,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隐蔽呢?
隆科多,佟国维的幼子,算起来,还是阿玛的表弟。只是这个人,现在名声并不昭显,不过是个三等侍卫,按理说来,不但不显,还算得上是低的。既是阿玛的表弟,朝堂上还有佟国纲佟国维,内廷还有他的两位姐妹,到现在还只是个三等侍卫,这不可不说,阿玛对他自己的外家,可是手够紧的。
290 能与不能 承祜收回了眼神,还是在琢磨着心事。一是这隆科多做件好事为什么还要躲躲闪闪的,二是这到底是隆科多要做好事了还是佟府里的意思。这两个,可都够着能细细推敲的。
只是,现在站在朝堂上,这外部环境并不容承祜在往细里想。康熙这就开始议事了。原本这样的大朝会,讨论的事情都是很泛泛的,真正的议事,那是臣子们写在折子里的,或是在乾清宫里的,再就是南书房里的。今儿个原本也是这样,可一会儿,康熙就开始发了脾气,说是如此大朝,臣工却是废话连连,所奏之事,要不是鸡毛蒜皮,要不就是毫无新意。这一通脾气,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就是明珠,也当堂让康熙给下了面子,狠批了两句。
别人都是诚惶诚恐的,就连明珠也摆出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来。承祜心里却不太安生起来。阿玛的脾气,承祜不说是知之甚详,可也不是很陌生的。但凡阿玛要正经处置一个人,不太会就这样先如暴风雨般的发作一通的。而阿玛一向是把责任放在最前面的地方,哪怕是额娘,自己,还有自己那些个弟弟妹妹们,都不会越过那个去。那现在这说明了什么?
承祜走神了,走得还很远,直到退了朝,才回过神来。等出了来,承祜“正好”遇见了明珠。明珠倒是很有礼貌的给承祜行礼问安。承祜也就只有忍着,还笑嘻嘻的跟明珠聊了几句。
承祜还是那么的微笑着,哪怕是已经跟明珠分开,回到了文华殿,直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承祜脸上的笑意也没有退却。只是心里,一股火儿燃得旺旺的。这明珠,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他?就这么敢跑到自己的面前说话?他以为他是谁?
好吧,现在自己明白了,隆科多为什么躲躲闪闪的了,如果事情的身后是明珠的话,那这隆科多就是摆明了不想直接跟明珠对上其实,自己也隐隐明白,却没有今天感触那么深。只是,这个明珠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奴才,阿玛就这么重视他?随着承祜越想越多,胸中的怒火虽然还在,可脑子却是越来越清晰。
明珠于平叛有功,于台湾那儿也有建树,现在三藩余逆虽然还没最后消除,台湾郑氏还在,这个时候,若是处置了明珠,势必让人心动荡。臣子们大概只会认为南海子的事情只是皇家的一个借口罢了。况且,明珠在朝中也是有些个势力的。而现在的朝堂,最需要的就是安稳。
所以,阿玛大概会选择高高吊起又轻轻放下吧?只是,阿玛能忍,自己却不想忍。
承祜忽然自嘲了一下,就是不想忍,可还必须忍。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阿玛给的,自己现在能做得了什么?忽然,承祜不想再想下去了。这个问题,牵涉的太多,太危险了。
虽然现在太子的读书处还是在文华殿,可是,现在的太子已经不再像早些时候那样需要苦读苦练了。可现在,承祜还是亲自研了墨,开始练起了字来。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才好。练字,需要专心,正好现在承祜不想再动脑子了。
承祜越来越专心,沉静了下去,浑然忘记了周遭了。只是忽然间,就觉得手头的笔杆猛地传过一阵大力,有人从身后猛地想抽出他手中握的笔。只是承祜练字力透笔身,这一抽,除了带动了笔身,让笔尖在纸上画了一道痕迹外,并没有让毛笔脱手。
到了这个时候,承祜不用转身就知道来的是谁了。这一手,康熙时常跟他几个亲近的儿子们玩的。
承祜转身行礼,康熙也不扶起他,只是在边上翻开承祜刚刚写的字。从刚开始的浮躁,到后面的沉静,一张张的都摊开在案台上面。康熙看得很仔细,一张都没有漏掉。只等看到最后那几张,康熙才开始点了点头。
把承祜叫起了,康熙看着眼前的儿子,笑着说,“心能静得下来,还算是过得去。朕没有白教你。”能从康熙嘴里掏出这几个字来,已经着实不易了。康熙对于儿子的教导,总是分外的严格,而这一点,对于太子更甚。
拉着儿子做了下来,康熙说到:“开始时很窝火吧?都说说,是为了什么?”
承祜看着阿玛,老实的说到:“儿子猜想着,南苑之事,与明珠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儿子又想明白了,现在不宜动他。所以很窝火,很憋屈。”
康熙看着儿子,点点头,道:“明珠乃朝中重臣,只是猜想,是不够的。不过,朕今儿个教你的是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就算是朕,也不能随心所欲,任何时候,都当以朝政为重,以天下为重,这才是帝王你要牢牢记住”
承祜低着头,低声言是。康熙看着身边这个跟自己很像的儿子,自己疼到骨子里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这很难,真的很难。只是,作为天子,这一定要做到。朕,也是像你这样,一步步地过来的。你也一定要做到,朕,爱新觉罗?玄烨的太子,不能也不允许是个软弱的。”
康熙声音并不太大,可却一下下的撞击着承祜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可是,承祜知道,阿玛说的是对的。不,这一刻,不是阿玛,而是父皇。
康熙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临走时还是搂了搂儿子,关照道:“先去看看你弟弟吧。这回,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不过,阿玛也不能让你们一点儿气都不出的。既然抱成了团儿,那就匀点儿给那团中的其它人。还有,你要记住,此一时,彼一时。”
康熙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他就是喜欢让儿子自己想明白这里头的事情,他一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懂得。当然,懂得还不够,还要回用。只是,在后面一点上,太子还很年少,还需要更多的打磨。作为一个帝王,这时候的康熙教导起太子来,还是不遗余力的。
291 服软 芳仪如往常一般,早早的起了身。虽然康熙不让她跟着早起服侍康熙上朝,可芳仪也没多躺太久。早起,对于芳仪来说,一向不是什么问题,不说上一世是睡眠无定时的医生,就是来这儿怎么久了,早已习惯了早起早睡。
先是去看了看几个小的,问了问晚上可睡得安稳,胤禛有没有蹬了薄被,那三个更小的半夜里那一顿吃的还多不多,有没有便溺,颜色可好等等。而后又使人跑了次阿哥所,送了自己小厨房给准备的早膳,顺便再问问三阿哥作晚上的情形。
忙停当了这一些,芳仪才顾得上自己进膳。然后,就等了去三阿哥那儿的小太监回来,先细细的问了问三阿哥的精神可好,胃口可好,才让人下去,看着儿子让人捎回来的消息。而后看看时辰不早了,才带着人去往慈宁宫了。
这一回,太皇太后娘娘并没有让太多的人进殿,只是那几个有头有脸的而已。而卫氏却赫然在列。不知道算她是服侍着纳喇氏的人,还是有别的名目。只是太皇太后娘娘不说,皇后娘娘不说,就连宣妃也是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横了眼,而马佳氏和佟佳氏这些时候也很收敛,那别人也就视而不见了。
照例是先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然后就是娘几个说话闲聊了。皇上突然回銮,三阿哥是被抬进来的。宫里头的人怎么会不好奇?而且,南苑围猎出了这么档子事情,那里还有那么多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侍卫随从,那里头的事情,怎么会传不出来?就算是许多人并不主动传播,但也架不住那些有心去打听的人的。所以,也就是短短一夜的功夫,昨日里的事情,那些有心人都尽知了。
这宫里头,有些人就是学不会什么叫做识相。现在大家伙儿这么坐着说话,就有人看着皇后娘娘的样子心生不满:看着皇后这样子,好像是笑得很开心吧?也是,万岁爷才回来,只在太皇太后娘娘这儿打了个转儿,就被皇后使着法子拉回了坤宁宫。说是皇后娘娘贤惠大方,看着像是这么回事,可谁知道着人就是个千方百计固宠的。想着想着,就想起了上回皇后把万岁爷从自己身边拉走的事情,这一下,就有点儿管不住自己的嘴:
“皇后姐姐,听说,昨儿个三阿哥猎了头大豹子。这实在是让妹妹我吃惊呢。想想,这三阿哥今年才多大,只有我一半儿的岁数,就能猎豹子了实在是太非凡了,想我那么大的时候,还是只缠着父汗要小马呢。嗯,想想那时候,豹皮倒是见过,可还真没想过要亲手猎头豹子。到底是皇后姐姐厉害,能教出这样的儿子来,生生让妹妹我开了眼界。”
宣妃这话其实说不晦涩,这里头的话,在座那些用惯言语刀子的人,怎么能听不出来的?这重点,也无非就几个词语,岁数,亲手,教。这怕是在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亲手打倒一头豹子的?估计是皇后娘娘私下弄了什么把戏吧?当然,这里头还免不了提了一下宣妃自己的年纪,这女人,不管在哪里,岁数年轻,占着青春,总是得意的,也要拿出来刺激一下人的。
芳仪原本是把心思放在了纳喇氏身上的,本不想与宣妃多作计较,可这宣妃的话太不中听了,又戳到了芳仪臆想中的担心,就让芳仪只能先拿着个宣妃开刀了,“小孩子家家的,当不得妹妹这样夸赞。妹妹说是开了眼界,这话也就是我们在这听听了。这也怨不得妹妹,毕竟年纪小,又来得晚些。要知道,想当初,万岁爷可是力克双虎呢,那时的万岁爷,可比今儿个的胤礽大不了多少。”
这话说得宣妃当场脸子就挂不住了,这就是在说她年幼无知、见识太少了。而且这话说得直白,一点儿都不打弯,哪像她说话还要拐弯抹角的?这不是仗着皇后的身份压她是什么?
可芳仪并没有就此打住了,看也不看宣妃,就像宣妃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对太皇太后娘娘说道:“皇幺嬷,古话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养儿方知父母心。我这心,从昨儿知道这档子事起,就担心惶恐的不行,直到胤礽好好儿的在我跟前,我才安神一些。想来,当初,您也是这样牵挂着万岁爷的。说来,如今我们再怎么孝顺您老人家,也报不得您的养育之恩的。”这话,狠狠的刺了刺宣妃,养儿方知父母心,可宣妃什么都没生养出来,哪有资格谈什么教导?但是,话面上,却把太皇太皇娘娘好好的捧了一捧,让太皇太后娘娘听着舒心,更让别人反驳不得,就是宣妃也不得不点头跟着奉承,也就是活生生的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做打了人耳光还要人点头说好。
等着众人都好好的恭维了番太皇太后娘娘,芳仪才又悠悠开声道:“虽说是胤礽猎了头豹子,可这孩子就是个死倔的。昨儿个晚上,跟他皇阿玛说,这次全靠他王伯父搭救,才化险为夷了,所以实在是不能承认那兽是他猎的,让万岁爷恩准,把那头东西给送到裕亲王府上去了。还让我跟皇幺嬷您赔罪,说是这回没弄着什么好东西孝敬他的乌库妈妈呢。说是等他好利索了,就亲自过来给您磕头呢。让您等着他下回的孝敬。”
这话听得太皇太后娘娘心里直高兴,虽然太皇太后娘娘现在看皇后娘娘不顺眼,可是对这几个小的,还是满心的喜欢的,连声的道好,说是这孩子就是个有心气的。这样说来,想着皇后,又有点儿矛盾纠结。
说笑间,宫人又给换了换茶,新上了些点心。芳仪看着那些点心,心头动了动念。
接下来,皇后娘娘就长袖挥舞起来,这在皇后娘娘,实不多见的。往常,皇后娘娘也就是笑着听听,有时候附和有时候婉拒的,哪像今日这样带动着话题的?皇后娘娘花了力气哄了哄太皇太后娘娘,说是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后娘娘的好多西都不会少的,谁都晓得裕亲王福全也是个孝顺的,虽然豹子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可这回亲手猎的东西,肯定会制成些什么来孝敬太皇太后娘娘的,太皇太后娘娘就安心的享福享着后辈的孝敬就行了。这话也是让太皇太后娘娘舒心的。
皇后娘娘又笑着说:“说来,还真亏得裕亲王爷。我说要备份厚礼去好好谢谢,可又怕人笑话我没见识。这都是一家子骨肉,这样备礼去了,不是反倒是客气见外了?这想来想去,才发现这可真是昏了头。这大格格还在皇幺嬷身边养着呢不是?皇幺嬷,您可不能埋怨我越过了您去疼爱大格格。”
这话说得,让人抓不住辫子。芳仪原本就想好好的照顾那个女孩儿,可是又因为太皇太后娘娘而心存顾忌,现在,可就是正大光明了,就连太皇太后娘娘也真没什么好说的。
殿里的气氛越加热闹了,芳仪也就徐徐的展开了她的小心思。眼睛扫了扫卫氏,说到,“我看着,这卫氏的身子骨不太结实,像是风一吹,就要倒的。这生产都有半年了,还没有调理好?罢了,皇幺嬷,今儿个芳仪向您讨个恩典,这众人都坐着,唯独这卫氏站着,这也不太好看,您就赏她个凳子吧。”
这话一出,比刚刚那些话都要让人惊讶。就连太皇太后娘娘,都有些吃惊。自己与皇后之间不顺,自己一直在敲打皇后。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别说皇后了,别人也都可以感觉到的,那自己抬举卫氏,这为了什么,皇后娘娘也因该是能猜出些什么的。可现在,这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皇后这是向自己表示,她向自己讨饶了?自己要做些什么安排,顺势抬高卫氏,皇后这是表示让步同意了?
哼,虽然皇后不让步,对自己来说也没多大差别。可现在这样,却更让太皇太后娘娘喜欢,有什么能比假想敌的退让求和更让斗争的另一方舒心的?
这皇后怎么了?太皇太后娘娘可不会就停留在事情的表面的。今儿个的态度变化,明显说明问题。难道是,昨儿个胤礽涉险,让皇后心存害怕了?怕她自己护不住她的儿子,所以才这么着?哼,这个想法虽然愚蠢,嫡子血脉自己当然要护着的,但是她能为了孩子向自己求饶,还算是有可取之处。只要,她不再像以往那样老勾着皇帝,自己也就先放她一马。
其实,芳仪并没有像太皇太后娘娘想得那么多。现在,她只是想着对付纳喇氏而已。不管胤礽那事情背后到底还有谁,但就是那些消息让芳仪明白,纳喇氏的手伸得太长了。不,应该是明珠的手伸得太长了。可明珠在朝堂上,芳仪手够不着,也不能伸手,不然,与康熙之间再多的情分,都不管用的。所以,她也只有拿纳喇氏出气。
今儿个早上,小太监给胤礽送早膳,也带回来了些消息。景阳到底是管着内务府的,自己这一边的消息可是有通畅的渠道的。原来前些日子,有人向景涣推荐了个人,想让景涣提拔一下。这是再常见不过的小事了,可景涣偏偏看不上那个人。这小子一向有脾气,看不上的就不应承,于是就推了。可现在细查了下,才知道,那出事地方的那个领队的妻舅,就是那个被景涣看不上的人。这一下子,才让景阳重视起这件事情来,就问景涣当初为什么看不上那领队的妻舅。这一问,还真问出了点事情。原来,以前有一次景涣看见过那个妻舅跟明珠门下的喝酒闹事,让景涣看着实在不喜。明珠门下,妻舅,领队,这隐隐就串上了。
虽说这样并不是就说明一定是明珠指使的,康熙也好,景阳也好,都还会继续查下去的。可有些事情,景阳并没有让胤礽知道,自然芳仪也就不知道了。可太子殿下出入朝堂,那是要提点他的,明珠现在想着插手京畿防护了。那这样,景涣出事,是不是对明珠很有好处?
芳仪只看着那些消息,心里就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真的冤枉了明珠,可就凭二阿哥对胤礽的嘲讽,她也打算无差别连射了。
话说,抬举个卫氏,对芳仪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康熙身边的人还少了?芳仪可曾有拦过谁的?就是有打压的,那也是不自量力烦到了芳仪,或者是算计了芳仪的孩子的。就算是卫氏有着那个身份,能凭着手腕儿让康熙上心,那又怎么样?芳仪不认为康熙是个能把情爱放在责任前头的人。
而且,康熙真的能把那个代表自己的骄傲被人践踏的人看进眼里?估计反而会生气吧?不过,这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那可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主意,自己只是孝顺而已。自己跟太皇太后娘娘之间有隙,就此向太皇太后娘娘服了软,等下,自己还要适当的在康熙面前委屈呢。要怨,就去怨太皇太后吧。
至于太皇太后那儿,自己现在用这个自己不在乎的卫氏,安抚一下老太太,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腾出手对付别人,有什么不好的?这算盘珠子随便拨,怎么算,自己都是很划算的。
芳仪笑着看着太皇太后娘娘,眼神一点儿都没有扫向纳喇氏,可耳朵却在捕捉着纳喇氏那儿的响动。抬举卫氏,纳喇氏绝对难受憋屈得很。想想啊,可以说是纳喇氏委屈了自己、成就了卫氏,才有了胤禩。纳喇氏还要背负着借用辛者库罪籍固宠的名声,这要多吐血啊。纳喇氏一直是以大方端重示人的,自己刚刚却说卫氏没调理好,这里头自然会有人多想的,然后这八卦话题还会少了?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呢。
292 午膳 当着众人,芳仪服了软,太皇太后娘娘自然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有人抬了凳子放到了卫氏身边。这第二次被赏了凳子,可卫氏的心情却完全两样。只是,再怎么战战兢兢的,也只能先谢了太皇太后娘娘,然后又谢了谢皇后娘娘,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芳仪看了看卫氏,也不跟卫氏说话,只是继续的对着太皇太后娘娘说道:“前几日就听说,皇幺嬷得了个可心的物件儿。偏皇幺嬷小气,藏得紧紧的,也不拿出来给咱们见识见识。难道,这看看就看坏了?今儿个,我就放肆一下,皇幺嬷不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我就在这儿不走了。反正,皇幺嬷这儿的点心是极好的,正好今日里吃个够。”
太皇太后娘娘知道这是芳仪在捧着呢,也配合得笑着说:“那物件,让你看看倒没什么,只是现在可不行。那是一幅佛经绣,你吃的那个点心可是荤腥的,可不能就这样冲撞了菩萨。不过,我看那,你这哪儿是想看看我的东西啊,不过是嘴馋想赖在这儿罢了。”
芳仪一拍手,笑道:“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呢。我刚刚尝了尝,这可是蟹粉小点心。皇幺嬷这儿的厨子可真是厉害,能把那么个腥膻之物做成点心,还让人只觉鲜味不觉腥味儿,不免就多吃了两块。既然让您老人家抓住了贪嘴儿,我也就豁出去了。想来这厨子是极擅摆弄这个蟹类的东西的,现在也正好是那东西肥美的时候,不如就在皇幺嬷这儿讨扰一顿午膳如何?”
“你既喜欢,那有什么好说的,再便宜不过的。”太皇太后娘娘心情极好,既然皇后一个劲儿的奉承,那就顺势下来。
这边这样一说,那些其他人还不是打蛇随棍上的,别人先不说,就是宣妃刚刚被落了面子,这会儿也要找补回来,她相信,太皇太后娘娘自然是不会为点小事落她面子的。
“太皇太后娘娘既然这么说,那是不是也赏我个口福?不光是我,这在座的可都是看着呢。”宣妃说道。
太皇太后娘娘看了看皇后,见她一点儿也不在意,才点了点头。这倒不是太皇太后娘娘要看芳仪的脸色,只不过今日芳仪奉承自己,自己也给她个面子罢了。
这些人也就乱哄哄的谢赏了。只是,宣妃哪是存心让那些人留在慈宁宫里一同用膳的?这不过是个过场而已。她要的可是在皇上跟前卖好。所以,这宣妃有继续提议道:
“既然皇后姐姐都说那厨子手艺难得了,不如我就借花献佛,多做上点儿,连着万岁爷那儿也送上一份呢?”她倒是想说,也把万岁爷请了过来共进午膳,可是想到皇后在座,皇上肯定是不会多看自己的,还不如以自己名义送过去呢。
众人心里都道这宣妃无耻,这话儿也说得出,也就支着耳朵听皇后如何说话:“那这样,妹妹还不如多借点儿花,给阿哥公主都送上一份呢。”
“还是姐姐周到,多谢姐姐提点呢。”宣妃自以为得计。而众人也只当皇后是冲冲宣妃的,可宣妃就当补药吃了。就连卫氏也在心里念叨,原来人至贱则无敌啊。
可谁知道,芳仪这会儿可欢快着呢。她就是想要这样,这宣妃,也真是个好帮手。虽然,就算没有宣妃帮着,自己说要给皇上众阿哥都送上一份也没问题,可哪及得上现在这样有趣啊。而且,以后出了事情,太皇太后娘娘也不太会疑心到自己身上的,自己现在先安抚了太皇太后,可不是那么快又想着翻脸的。
果然,宣妃说得这样直白,太皇太后也不能说不好,给皇上送东西,怎么能拦着呢?只是心想着这宣妃也真是的,罢了,等下也就让皇后舒服点儿。
这一群娘儿们就等着午膳了。可也不能干坐等吃的,自然是要说说笑笑的。于是,这话题又说到这个佛经绣上头了。这回,是马佳氏挑得头。现在,马佳氏当然是要奉承着皇后娘娘的,况且,她自己也看不过纳喇氏。这三不两下的,就把这个佛经绣是卫氏所想所绣的,摆在了台面上。
其实,这事情在座的谁不知道?只是那卫氏现在也算是服侍纳喇氏的,所以纳喇氏占了名声也没什么。只是知道归知道,那也是放在台面下的东西。现在这样挑白了说,倒让纳喇氏面子上不好看了,反倒是像她抢了奴婢的东西孝敬,占了奴婢的便宜了。马佳氏还唯恐说得不够难听,笑着说:“惠儿妹妹还真是好眼力,挑个人都挑得这样准,不但手那么巧,还心思细致,是个才女,更是会伺候着人呢。”
这伺候人,说得格外的重,一下子,纳喇氏脸上也挂不住了。可是,这话还真不好接,她可不会像宣妃那样没脸没皮的,说一声缪赞什么的。可马佳氏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还在接着说:
“不过,我看这个卫氏还真是调理得不好。这难道是。。。。。。”马佳氏说到这儿,并没有继续,而是拉长了声音,转了几个圈儿,可这比说全了更能恶心人。
众人听着这样说,都拿眼去看那个卫氏。这卫氏本就是小心翼翼的,这下子更是有点儿发抖了。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更是让人浮想连翩的。虽然,哪个不防着身边人,哪个不惩处奴才,可是面上,还要装个心慈大度的,所以,这众人脸上就开了颜料铺子了。
纳喇氏再也忍不得了,就要开口说话,可皇后却抢在前里。
“好啦。要我说,没准这是操劳孩子弄的。卫氏手巧,估计也没少给孩子做东西。只是,再怎么着,也要顾着身子才好。我这也劝上一句,虽说这孩子是额娘的牵挂,可是也不能这样不管不顾的,惠儿妹妹是个好的,必能把小阿哥照顾得好好的。你也就只要帮着看看,哪儿有那些奴才阳奉阴违,或是哪个一时疏忽了就行了。你现在这样,可不是让惠儿妹妹担心嘛皇幺嬷,您看可是?”
既然要抬举,那就抬举个够芳仪想着,既然这卫氏现在还没够着胤禩,那就帮上一把,更在纳喇氏心上插一刀。
卫氏一直想这怎么能弄回自己的儿子,这回皇后娘娘这样说话,虽然不是让自己抱回自己的儿子,可也是让自己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了,只要一点头,只要孝庄一点头。卫氏顾不得别的,就这样眼巴巴地看这孝庄。这个样子,看在别人眼里,是可怜极了,再配上她那个身段那个容貌,真真是让人难以拒绝,不由都暗在心中骂了声狐媚子。而对于搞出这个狐媚子的纳喇氏,更是让她们心中嫉恨。
太皇太后娘娘本来只打算碰个卫氏出来分分皇上的心的,也打压打压皇后,可根本没想着有关卫氏的孩子的事情。现在,皇后倒是服软了,可这样的奉承,也是有些过了。可是,太皇太后毕竟是老姜,这就看出了里头的门道道。这皇后,怕是想让纳喇氏不舒坦。
只是刚才宣妃的事情,让太皇太后娘娘想让皇后舒服一些,纳喇氏舒不舒坦太皇太后并不在意,而且,她也没打算一直就让卫氏活下去。这个卫氏若能让皇上分了心,那么为了不重蹈覆辙,那这人自然是留不得的。若不能让皇上分心,那这个无用的奴才又留着干什么?卫氏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暂时活着的死人,早晚会从小阿哥身边彻底消失的,现在也不用太在意的。
太皇太后娘娘点了点头。纳喇氏就是再镇定,这会儿脸上也是极难看的。芳仪可不管这些。这时的芳仪只是自己心里恼火,想要纳喇氏付出代价。可是现在,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解气。她差点儿失掉了儿子这种小打小闹,又有什么够瞧的。而且,为了这些,她还要努力压着火气,在这儿奉承说笑
芳仪抽了个冷子,就去更衣了。等芳仪再出来的时候,就有个小太监回了坤宁宫,而后,给皇后娘娘拿了些大红袍过来。至于午膳时坤宁宫里又有人去找康熙身边的梁九功了,倒是没引起什么人注意。
等大红袍送到了皇后手上,芳仪笑着说:“今儿个虽然嘴馋想吃那个东西。但还是要讲究些的。那东西最是寒胃,我想着,不如喝点儿红茶先暖暖胃才好。知道皇幺嬷这儿有上好的红茶,只是我们既然已经偏了皇幺嬷的吃食,怎么好意思再讨了皇幺嬷这儿的好茶?我这儿的东西虽不算定好,也就拿出来凑凑数,省得让人以为我小气抠门。”
接下来,这顿午膳都用得尽兴的很。而等芳仪回到宫里,听了人的禀报,就在那儿冷笑连连。看着吧,虽然只是身上的病痛,可这是康熙亲自吩咐下去的,这对人的打击,大概是很严重的吧?
293 您看着办 听着是慈宁宫过来的人,却又口口声声的说是宣妃的一片心意,康熙对于这人心中虽然有些腻味,但太皇太后娘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等一询问,才明白这突如其来送过来的菜肴,原来是起于皇后的兴起:皇后今儿个在慈宁宫用午膳。
看着面前这额外的两菜一汤,耳边听着尚食太监的介绍,康熙倒也就觉得别有趣味:这两菜一汤,分别是横行介士会天篷、一品含黄和金玉满堂,其实就是蟹粉狮子头、蟹斗和蟹黄豆腐羹。康熙听着好笑,就问道:“这菜名是谁取的?”
尚食太监这心提了起来,暗道:幸好刚刚都细细打听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脸上却是一派恭维的样子,道:“听说,这几位菜式是太皇太后娘娘点了慈宁宫小厨房做的,不过说是原本也就是太皇太后娘娘尝着玩玩的,既然今儿个皇后娘娘带着几位贵人要用了,就没有白用的道理,就让皇后娘娘等人想个菜名儿。这头道横行介士会天篷是皇后娘娘给取的,说的就是这道菜的两味主料螃蟹和猪,在一本叫《西游记》的书里就是这个名儿,现在可不碰在一块儿了嘛。那个一品含黄,也是皇后娘娘给取的,出自,额,出自唐人卢纯品评天下美味时说:‘四方之味,当许含黄伯第一。’皇后娘娘说,这味中第一伯,可不就是一品嘛,然后主子们品味儿,不就得品嘛。那个金玉满堂,是宣妃娘娘说的,说是取这形色的。”说到这里,这太监脸上的汗都出来了。
康熙看着这太监,不以为意,道:“好了,也难为你和那慈宁宫的小太监,记性不错,连西游记和卢纯品都记得。很好,等下都赏了。”
康熙看着是轻松高兴的,其实心中不然。皇后好端端的,怎么就闹着一出啊?她这是想干什么?罢了,不管她想干什么,只要不出格,朕都允了。心里想着皇后,就又想到自己那两个嫡子。太子很好只是看着大儿子心里委屈,康熙也不好受。又想到了那个喜欢猴在自己身上上窜下跳的胤礽,心中一痛。忽然开声问道:“梁九功,你速去胤礽那儿跑一次,这菜式虽好,可那孩子现在却用不得。要快”
等人都跑了出去,康熙才想了起来,自己能想到这个,皇后怎么会想不到的?估计早就拦在里头了,可恨宣妃,只知道媚宠,连个首尾都顾不全。当下就没了胃口,头一抬,就见了个小太监在那儿探头探脑的,喝问道:“谁在那儿”
那个小太监听了呵斥,嗤嗵一声就跪了下来,道:“万岁爷息怒,奴才是来报信儿的。”康熙一眼横了过去,只见那小奴才抖了抖,虽然吓得狠,却还是看了眼康熙身边的尚食太监们。
等人退了下去,那小太监才说道:“刚刚坤宁宫里的顺公公过来,说是有事禀报。”只这一句,就再不多话了。康熙点点头,这小子倒也知道分寸,因不知道深浅,就算是再害怕,刚刚也没有不管不顾的喊出来。
“你叫什么?”
“奴才魏珠。”
“魏珠,让小顺子进来说话。”
魏珠确实懂事,把人带了进来,就悄悄地掩了门出去了。
康熙看着小顺子,说道:“说吧。你们娘娘让你来说什么?”
小顺子磕了个头,说到:“回万岁爷问话,娘娘让禀,昨儿个娘娘忘了跟您说,那西安贡上的火晶柿子可放不得,还是请万岁爷早早的赏了人。”
火晶柿子?皇后可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事特地的差个人来。“知道了。你下去吧。”康熙挥退了人,寻思起来。想了想皇后今日里不同寻常的举动,康熙算是明白了。这一想通,康熙心中反而好过起来。
对于自己的皇后,康熙人为自己看得很清楚。虽然很贤惠大度,可也不是没脾气的,真要是个没脾气的,康熙也不会喜欢,那样的要不是太假了就是太弱了,这两种,哪一个都不会让康熙放在心上的。皇后在康熙面前很真实,也全心信赖着自己,虽然有些小手段,可从来不瞒着自己害人。这些年下来,康熙认为两人早就相濡以沫了,心心相印了。而且,皇后还给自己添了这几人让自己着实喜欢的嫡子嫡女。
既然说是要让皇后出出气,那就依了她吧,这二阿哥是要好好教训。再一想,这皇后发脾气还那么率真,不是瞒着自己私下动作,反而正大光明的摊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看着办。多少年了,她还是这个样子。若内廷其他人,可不会如此,必是暗地里使风使雨的,污糟手段一个比一个更狠。可自己的皇后就是不一样,没得弄那些脏了她的手。也就是这样的皇后,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值得自己放心的让她伴着自己。
当下康熙就要叫人,可梁九功还没有回来。康熙眉头一皱,就想到那个魏珠。既然小顺子过来,是魏珠传的话,那这事以后魏珠也会想得明白,才刚自己看着那小太监倒是懂事,那就给他个机会。
喊了魏珠上来,康熙也不多说,一双厉眼就看着魏珠。魏珠虽然一直想着出头,可被万岁爷这样一看,还是有点儿哆嗦的。看着这奴才的害怕,康熙反倒有些个满意,自己的身边,胆子太大的奴才可容不得。这些人,只要小心的伺候自己就好。胆子大了,想头就多了。想头多了,这就要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了。
康熙看着对魏珠还算满意,就让魏珠去办差事,去取些贡品火晶柿子赏了二阿哥。还关照要问问二阿哥,这柿子甜不甜,才回来回话。柿子而已,只是腹泻腹痛罢了,宫里又不是没有太医。希望这儿子长长记性。
魏珠听了这话,心里就一抖,这才吃了螃蟹,就要吃柿子,还是赏给自己的儿子的。得,别多想了,好好办差。不管日后如何,这二阿哥,可是会记着自己的。魏珠这就一溜烟的跑了。
康熙想着要教训教训二儿子,也想着给自己的皇后嫡子出出气,还想着皇后是个好的不下黑手。没错,芳仪把一切的决定权都放在了康熙手里。康熙要怎么办,全看他自己
当然,康熙可以置之不理,那这样,芳仪会很郁闷,不过也不是做白功,她至少知道康熙的尺度了。
不过,康熙选择了依了芳仪的想头。他或许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芳仪不背着自己动手脚,很好。可是,芳仪私底下行事,哪有让康熙这样更能打击纳喇氏和二阿哥?而且,还要冒着让康熙不喜、起疑的风险的?甚至日后让康熙怀疑,他早年早夭的孩子,是不是真如那时宫里的留言所说的?
康熙没有考虑过二阿哥的心情,或许是根本不在意这孩子的心情。被人害了,哪有让自己的皇阿玛处罚了更难受的?被人害了,还可以对皇阿玛诉诉委屈,让皇阿玛替自己找出生事的给自己出气。可让皇阿玛给罚了,还是这样一种明着赏赐暗地里狠罚的,那是伤心又伤身吧?
倒不是芳仪一定要跟小孩子计较什么的,这皇宫里的孩子,能叫孩子?个个都是狼。自己的孩子也不简单,只是自己立场不同罢了。一想到自己没准就会失去胤礽,那个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儿子、喜欢腻着自己撒娇的儿子,或许自己会再也看不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害怕?为了自己的孩子,芳仪还就小人了,还就恶劣了,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二阿哥。而且,只有教训了二阿哥,才能真正的让纳喇氏痛心
康熙可以明着处置二阿哥,但这是芳仪最不想看到的。不管是处罚什么,以什么名义处罚,别人其实都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看来,就因为是二阿哥说了几句大实话,让胤礽来了脾气,不带人出去,涉险回来后,还迁怒于二阿哥,康熙还处罚了毫不相干的二阿哥。这样实在是对胤礽的名声有损的。这是芳仪不想的,也是康熙不想的。所以,今日里,胤禔在康熙面前请罪时,康熙虽然很生气,虽然也痛骂一顿,却一时没有想好了怎么处罚他,只让他自己好好的想想,何谓孝悌。
梁九功气喘吁吁的跑着给胤礽阿哥那儿传了话,才回到乾清宫继续当差,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给别人截了胡了,还是个恨着自己的人截了胡。皇后娘娘原本是让小顺子去找梁九功的,可偏巧这梁九功就不在。还就让魏珠逮着了个机会。而魏珠也是想着要报恩,才大着胆子,给小顺子传话。而小顺子原本救这个小奴才也只是这个奴才发现了个奇怪的东西。而这个奇怪的东西有让皇后娘娘决定善待魏珠。而魏珠传话也让康熙觉得这人可用。。。。。。这里头的因果悖论,实在也是理不清的了。
且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午后,二阿哥因年轻不知事贪嘴,柿蟹同食,害了腹疾。这一病,就有个三四天不出屋子。
294 意外又是意料中的贬职
不提宫里的这些事情了,这些天,南苑围猎的事情也不再多提了。好似这次的风波都已经过去了,三阿哥胤礽将养的几天,虽然还有些行动不便,但也不用人扶着了。二阿哥贪嘴一场,歇息了几天,虽然脸色不太好,人也有些阴郁,但也是行动如常了。
前朝,虽然南营子下,那个佐领已经是畏罪自杀了,可景涣也跟着受了处置。这御下不严,倒是真真的做不了假。这次对景涣的处置可不算轻,竟然是卸了差事,让在家反省了再说,还没有说在家多久、日后如何,看着就是现代的停职检查了。
当然,也有于此次事件中得益的人,那个隆科多被提了二等侍卫。而不几日,其伯父佟国纲调入了兵部任了兵部尚书一职,比起礼部的虚职,这可是实打实的大权在握。一时间,这佟府门前又车马喧了。人人都又想了起来,这家,好歹是当今圣上的外家,宫里头,还有两位娘娘呢。
而明珠,自然是一点儿事情也没有。不过,后来,兵部跟几处军里,倒是陆陆续续的换了些人。这些职位到不算是高,所以,这一切在皇后娘娘的表弟和万岁爷外家的事情面前,就太不起眼了。自然,有心人还是可以查得出,这换出去的人,多多少少与明珠一派有些瓜葛的。
比起佟府的门庭若市,而舒穆禄家就有些冷清了。而明珠什么事情都没有,更是让胤礽有点儿气鼓鼓的。只是,这孩子知道,自己也是个不谨慎的,闹出这些来了,才没有发脾气。这会儿,胤礽只是揉着芳仪,直嚷嚷着想要出宫,要去看看景涣表舅。对于这个表舅,胤礽一向是喜欢的。总觉得这次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才这样的,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承祜看着胤礽这样,过去按住这不安分的弟弟,说道:“你就消停点儿。等你好利索了再说吧。再说了,这事,也不就是因为你。”
承祜这几日是迅速的成长了起来。一些事情,原本他看了一二三,现在,竟然也可以看到四五了。他始终记得那一日阿玛的话。而阿玛最后那一句,此一时,彼一时,他原以为是用在明珠身上的。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少了。对明珠是如此,阿玛还有对自己许诺将来的意思。可对佟氏,这一句话不也正是可以适用的?
现在朝堂,明珠势力大,索额图隐蔽,舒穆禄青壮,康秦王杰书又是功劳太盛,其他一些宗族更不宜太过重用,那些汉臣又没有根基,阿玛需要更多的人出来制衡,所以,原本已经被搁在一边的佟氏就又入了阿玛的眼。而且,这佟氏是阿玛的外家,也有拿得出手的人,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还是什么?
而对于景涣表舅这次被如此重罚,也让承祜往平时没想到的地方更深里想了。阿玛是觉得舒穆禄氏窜的太快了,还是京畿之处防务太过于集中在赫舍里相关一族了?
如果是这样,那不管有没有南海子的事情,阿玛总是要动作的。现在只是正好有这个机会而已。想来,还是这样好些,因为有阿弟的事情牵扯着,阿玛心里总有那么些意思在,表舅怕是很快被起复的,只是可能会到别处当差吧?
胤礽被哥哥这样一说,有点儿发楞,他到底还小,现在虽然能在宫里内廷耍手腕,但这朝堂大事,还是不怎么通顺的。
承祜又不想在额娘面前说得太过仔细,虽然外头的事情要让额娘知道,可那些朝堂暗里杀人不见血的争斗,又不想让额娘太过担心,于是说道:“你的委屈,这事里头的底细,阿玛还能不知道?只是,阿玛做这些,必有他的考量。要知道,阿玛他首先是当今圣上。”意识到自己说了重了,承祜马上住口,然后捡能先安抚了阿弟的话说了,“我看了,外叔祖和景阳表舅都像没事人似的,一点儿都不在意。所以,你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景涣表舅老是在兵营里折腾,这也算是放了假,在家好好歇歇。”
胤礽虽然还是不满意这样的说法,只是哥哥这样说了,他也只有听了。他也猜到了,哥哥怕是担心额娘听了心烦才没细说,不过却打定主意,等会儿要好好的缠着哥哥。
芳仪这些天倒真的悠哉,外头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并不是儿子想得那么柔弱,只是于这政治她其实不太通顺,往往很多事情等过去了,她才明了“哦,原来是这样子的”。不过,对于大儿子这样,她也没说什么。孩子大了,总有些自己的想法做法的,不可能要求儿子把他想的做的都一一对自己说仔细的,自己真要那样要求儿子们,那自己就是打着关爱的名义控制儿子了。她只需要孩子们在大方向让自己知道就行了。
不过,大儿子那一句“首先是当今圣上”和这几日明显的沉静,还是让芳仪吃惊并心痛的。看来,这孩子总算是真正明白了自己那时候说的话了,皇阿玛,先是皇其次才是阿玛。这可并不是儿子们现在人前人后不同的称呼这样简单。
芳仪的眼神又落在了胤礽身上,心里想着,老大是明白了,那老2呢?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明白过来?这事儿,是父子人伦,自己也不好在儿子面前说的太多。
康熙对舒穆禄氏的安抚,来得比承祜想象中的快。不过,这倒不是表现在朝政上头。丹若出嫁了,这康熙十九年时万岁爷指下的亲事,历经一年的备嫁,于康熙二十年十月成礼了。而太子承祜,竟然在万岁口谕下,充以女家送亲之人,给丹若送嫁。这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也是大清朝没见过的。其实,这也怨不得人家稀奇,大清朝到现在,只有承祜这一个太子。所以不管万岁爷吩咐太子殿下做什么,都是前无古人的。
经这一事,人们又明白,这舒穆禄氏是圣眷未衰啊,这又有人贴上去了。
这一些,看着都与内廷没什么多大的关系。皇后娘娘还是那样的作息,大部分的时间,可都放在了几个小的身上。就有一件事情,对内廷有着莫大的关系。平南王吴三桂及其孙子最后的伏诛,标志着历经八年的三藩之乱终于平定了。这正是个内外皆欢的事情。外头前朝是为了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而这内廷,自然是康熙亲自下旨封妃了。
虽然真正的册封仪式和玉牒著录要等过了年,万岁爷祭过天地诸陵才能成礼,可是,现在却不妨碍人们先庆贺起来。这一次,除了上次所说的妃位,还有嫔位。而这些嫔位,倒是与芳仪所设想的出入稍大。
芳仪的提议,被改了好几个。郭络罗氏册封宜嫔,董氏册封为端嫔,这封号不去说了,人名倒是芳仪提的。万流哈氏被划去了倒了算了,毕竟这人没有生养,可和董氏一样生了公主的兆佳氏也被划去了,这还不算,就连生了儿子的戴佳氏,也没捞到册封。反倒是平时不声不响的李氏,倒被康熙添了上去,册封为安嫔。
康熙看着芳仪不解的样子,有些个好笑,指着李氏的名字说道:“满汉一家啊。”这下,芳仪才想起来,这李氏是汉军正蓝旗的,来自江南。这江南,最是富饶,读书人也更多,仕子文人更是集萃。虽说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是口诛笔伐也是康熙大忌。
可是,为什么这戴佳氏没有册封?芳仪倒不是想为戴佳氏说什么,戴佳氏如何她不关心,没有册封也不错,毕竟她的儿子可不是历史上那个有腿疾的七阿哥,只是,她总想搞个明白。
康熙这回倒是不想细说,只说了一个词儿“闹腾”就闭嘴了。闹腾?宫里比她闹腾的人可多了去了,怕是那时候为了儿子跟康熙撒泼让康熙不舒服了吧?还是暗地里跟卫氏来往被康熙知道了?
不管如何,这圣旨下来,几家欢乐几家愁啊。宣妃、惠妃、荣妃、佟妃,四妃的位子倒是满了,可只有宜嫔、端嫔、安嫔三嫔,还差三位呢。而且,虽然妃嫔皆有定数,可只要万岁爷喜欢,多封几个,也没什么的啊,再说了,这更上头的,还空着呢。
旨意下来,虽然让很多人沮丧,可不一会儿又鼓足干劲。其实这次册封,更是让人看到了希望,万岁爷自登基除了那些特别的,就没有按例册封过,现在好歹是开了个头了。于是,没有封的想着那几个位置,得了封的想着如何再更上层楼。一时间,倒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
皇后千秋节、太子殿下诞辰自不必说了,就在这样“欣欣向荣”的景象中,过完了康熙二十年。这新年伊始,就有许多要忙碌的,除了祭奠天地列祖,还有元月朝贺等等。而除了这些,宫里大力操办的就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千秋节,而二月十二四位皇子皇女的抓周。
其他的与往年并没什么太大区别,可这抓周倒是抓出了乐呵事情了。
295让人出汗的抓周
要说这个抓周,其实在芳仪心里是个挺无奈的东西。原本,抓周在她看来,也就是个另类的占卜,虽说不一定准,也求个真实。可在这个什么事情都可以拿出来搞点花样经的内廷,这个占卜,早就成了弄虚作假的代名词了。就是她芳仪,也在这个事情上耍过花样。
现在,小宝宝们到了周岁,芳仪倒是不想再这么折腾了。两个大儿子都是有出息的,养子也是乖巧贴心的。这三个小的,就算怎么闹腾,抓个胭脂糕点什么的,那又如何了?康熙或许会觉得有点儿遗憾,可是有点儿遗憾不正好吗?
所以,在众位奶嬷嬷的欲言又止,在李奶嬷的暗地劝解中,芳仪只是摇头不准。这一回,就来个真实的抓周。
至于那个胤禩,芳仪想了想,也放在一块儿了。反正上回那样了,这回也就放在一快儿了。索性大度到底,省得又有人说,正因为上回裕亲王如何如何了,皇后娘娘放在心里了,瞅瞅,这回才这样那样的。
照样,仪式还是放在了交泰殿里头。这一回,太皇太后娘娘给脸,亲自过来看着。所以,场面是更加的热闹了。
等到四个小寿星被抱上来时,这殿里头,不管是真心的假意的,都赞叹不已。芳仪的孩子自然不用说了,到哪儿,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小肉团团,都是很让人惊叹的。因怕不能辨认,不方便抓周唱礼,这三个宝宝才在衣物上有所区别。本来小孩子就招人疼的,更何况,这三个小肉团团长得可真叫个好。这长得好还不要说了,关键是这三个小肉团团精神头也好,而且还咧着个小嘴儿笑嘻嘻的,小嘴儿里头还依稀可见那几个小碎米白牙。
这太皇太后娘娘才一看了,老眼就笑眯成了缝儿,也不等人抱着给她磕头,就忙不迭的让抱过自己怀里。老年人喜欢孩子,更喜欢长得可爱的宝宝,而冲着自己乐呵的,就更上加更了。都有说法,说是小孩子冲这年纪大的人笑,那这年纪大的就是身体安康岁数绵长的。要是孩子冲着那老年人哭个不停,那就不太好了。那是因为小孩子的眼睛干净,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回,太皇太后娘娘可是喜欢极了,抱着这个,又搂着那个,偏生还要逗逗那个带着祥瑞的公主。这三个宝宝被芳仪养得胆子很大,一点儿也不怕生。这回被放在这位头发白白的老太太跟前,也就以为跟平时奶嬷嬷玩儿一样。这里头瑞嘉手是最快的,一下子就拽住了太皇太后娘娘颈子垂下的那串玉珠,还摇晃着怎么都不松手。
太皇太后娘娘放声大笑,“你这个小东西,才这么点点大,就知道这是个好的。罢了罢了,既然喜欢,那就赏了你了。”
话音未落,那胤禟也拉着太皇太后娘娘的手,“啊啊”的不停。老人家一看就更乐了,“怎么了?小东西,我赏了你妹妹,没给你东西,你这是要讨赏不成?行,我这个乌库妈妈,可不能那么偏心。咱们的小阿哥,也是要有赏的。”这些都是玩笑话,大家也都附和着笑了,只说小阿哥真聪明云云。
只有坤宁宫几个近侍知道怎么回事,芳仪也汗颜,胤禟哪里是讨赏啊,人家这已经是自力更生了。他那是看见太皇太后娘娘手中那个红宝石戒指了,自己就去拉,这没够着,拉住了太皇太后娘娘的手而已。这都要怪康熙跟那两个哥哥,让小宝宝玩那些个东西。
老太太一个赏字,自然是不会漏了胤禩的。这孩子,有那样面貌的生母,自然也长得极好的。而且纳喇氏不肯落了那个刻薄的名声,且卫氏也得了太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话儿,得以照看着他,所以也是养得极好的。这会儿被他的养母抱着行礼,就让在太皇太后娘娘怀里的瑞嘉看到了。
瑞嘉不过是个小宝宝,这会儿看到了个面生的娃娃,很是好奇,就盯着看个不住。
等吉时到了,自有那些服侍的宫人,按着规矩,把四个小寿星放到了一个大圆台面中间儿。这桌面上的边上,就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儿,等着宝宝们看着哪样顺眼了。
芳仪的孩子不怕生,才坐稳了,就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不一会儿,就开始扭着身子去够那些小物件儿。胤誐四下张了张,伸手就去抓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把小木刀。说是小木刀,可皇家出品,怎么会是平凡之物?这个小木刀做得跟真的似的,可是用檀香木细细雕刻而成,还配着檀香木的刀鞘,刀柄上还镶嵌着几色宝石。
胤誐过去抓住了那个小木刀,不成想这时候他的小哥哥也跟着一起抓了那个小木刀,却是抓住了刀柄。这小哥俩一使劲儿,结果就一个抓着刀鞘,一个抓着刀柄,笑嘻嘻的拿在手里把玩,也不再看其他的了。
芳仪倒是能估摸出这两小宝贝蛋儿怎么来这一出的,事情出就出在那个檀香木的香味儿和刀柄上的宝石。这一个是闻着味道去的,估计等胤誐看够了刀鞘,还会用嘴去咬。而另一个是先被弟弟吸引了眼神过去,然后看到了那几个石头,以为这是平时跟他玩儿的东西,看看,这可不就在抠那石头嘛
这兄弟两个分把刀,倒委实为难了边上的唱礼嬷嬷,这可算个什情形?要怎么唱礼?这一急,就急中生智了,忙唱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胤禟阿哥和胤誐阿哥将来定能承了太祖爷的威风,替万岁爷开疆辟壤。”
太皇太后娘娘跟万岁爷听了这话,又看看小哥俩儿,都笑着点头,觉得有几分这样的意思。倒真是一母同胎的孩子,还真是心有灵犀的,连东西都是拿一样的,不是兄弟同心又是什么。
这小哥儿俩这边才了,边上瑞嘉那儿就又闹出稀罕事情来了。
这瑞嘉在太皇太后娘娘怀里就在盯着胤禩,这会儿被放在了桌子上,就想着去拉那个孩子。虽然是四个宝宝一起放在桌上的。可放的时候,这胤禩还是被分开了些。这胤禩在私下里是被教过的,这会儿就爬着去抓那本书。瑞嘉看着胤禩那样,以为是平时的游戏,就爬着去拉胤禩,这一拉,就拉在了胤禩的小腿踝。胤禩平时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爬着爬着就被人拉住了,便用力的抽着脚。
边上的唱礼嬷嬷看着,这算是啥?瑞嘉公主抓了个小兄弟?就在发愣的时候,这场面又出了变故,胤禩用力一蹬脚一收,倒是把脚给挣脱开了,只是小身子往前一栽,趴在了桌面上。这孩子哇的就哭出来了。
而瑞嘉这样被挣开,也往后一倒,毕竟小孩子还小,就成了个小元宝滚倒。只是平时和兄弟们在炕上打闹惯的,一个叽里咕噜就又坐好了,边上的人生怕公主滚下来抢着要去扶都没来得及。这瑞嘉一坐正好坐在了个小方印上头,就用手扒拉着拿了起来,而另一只手上却是刚刚胤禩脚上的那只鞋子。
这下,唱礼嬷嬷就更担心了,这可要说什么?这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抓周礼上大哭,虽然不是没有遇见过,可也是个不怎么吉利的事情。这边上的老嬷嬷就忙把小阿哥抱起来,交给杨奶嬷哄着。可看着桌子上一手一只鞋,另一手一枚印的公主,就郁闷了。
这时候,康熙倒是发声了,“好,好,果然是朕的祥瑞公主,就是不同凡响啊。”一边说着,一边几步到了跟前,抱起了瑞嘉,不着痕迹的把那鞋子给随手一扔,笑眯眯的握着瑞嘉的小手捏了捏。
这时候,唱礼嬷嬷也回过神来了,也不说别的话,只是围着不同凡响和祥瑞说着好话,也亏得是个唱礼的,平时积了这一肚子的好词儿,换了个人一时头上还真想不出这些词来呢。
康熙这样一做,在座的哪个敢说其他的?也跟着喜庆话不要钱似的冒出来。
虽然接下来还还是看着喜庆和乐的,只是芳仪却有点儿心不在焉的。这本来就是个小占卜而已,可芳仪却对这个相当的不满意,而且心中还生出了几分懊悔之意。她以为也不就是多个孩子一起过生日嘛,这身份地位本就差得远了,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也不一样,自己就落得大方一下。可没想到,这回又是给自己添堵了。
她倒不在意这瑞嘉把胤禩给弄哭了,也不在乎有人私下会说小公主打小儿就跋扈、欺负庶兄弟什么的,她只在意那只鞋子。
鞋子,占卜中代表着远离的意思。这是上一世,她的老外婆说的。那时候她还说外婆迷信,外婆说的好多这类的东西她都不在意的。外婆说她握筷子握得太上头,以后要远嫁。长大工作每每想起都好笑,她读书工作都没离开过父母,怎么可能远嫁?可现在看看,可不是远嫁吗?都嫁到清朝了,连个娘家都没法回。
可现在,自己的女儿抓周抓了只鞋子。
296捉迷藏捉出个坏女人
春日正好眠,芳仪正在暖阁子里靠着,就听见阁子外头稀里哗啦的一阵骚乱,不由摇了摇头,不用问,准是那三个小调皮蛋儿。接着,就听见门那处打帘子的声音,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几个脚步声,估计是看见了芳仪靠着榻子闭着眼,刚刚还如跑马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没有了,而后,芳仪鼻端就闻到了孩子身上特有的奶味儿。一张眼,果然有三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儿凑在身前。
见芳仪睁开的眼睛,其中一个女孩儿打扮的小娃娃就讨好的说:“额娘睡饱饱了?”
听着女儿这样说话,芳仪就忍不住笑了,“嗯,额娘睡饱饱了,所以醒了,不是瑞嘉把额娘吵醒的。”
这时候,边上一个满脸通红的小男孩儿也着急的拉着额娘说道:“也不是胤誐把额娘吵醒的。额娘说是吧是吧是吧?”
而三人正中间的那个小男孩儿却是使力一拉刚才那个孩子的袖子,说道:“笨,额娘都说是额娘睡饱饱的啦?”而后又拉了拉那个女孩子,自己对着芳仪说道:“额娘安好”
这时候另两个孩子才想起来,也跟着用着小奶嗓子拖腔拖调问起好来:“额娘安好”
芳仪看着这三个小调皮这样着实好笑,忙道:“免礼。”倒不是芳仪想要这样的规矩,只是到底在宫里,皇家礼数马虎不得,不养成这样的习惯,以后在人前疏忽了,又要生事。
这算是行了礼了,芳仪忙拉过胤誐,一伸手就从后颈子摸了下去,果然一手潮。这孩子,又玩了一身汗。忙开声道:“来人”
边上伺候的人忙有眼色的行动起来。一时间传水的,倒茶的,等等等等,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这几个孩子的奶嬷嬷,早就开始给小主子们收拾起来,也有凑在边上给小主子们喂些温开水的。芳仪也不责怪奶嬷嬷伺候不经心。这事,要是放在那时候的承祜身上,芳仪早就把奶嬷嬷换了。可现在是这几个身上,芳仪知道这也怨不得奶嬷嬷了。承祜那时若是叫做活泼,那胤礽那时就叫顽皮了,可搁在这三个身上,就不够瞧了,现在这三个简直就是皮翻了天了,而且三个一窝,这调皮程度就不是做加法的,看来乘法也不够瞧,简直就是三次方了。
好一阵收拾完,芳仪就留了知秋、画冬领着才提上来的春华、秋实两个在屋里伺候着,其他人都先散了下去。而这三个调皮蛋正在自己脱了鞋就往芳仪榻子上爬。芳仪也由得他们,只看着他们自己在做调配,今次谁能窝在额娘怀里,其他两个只能靠着额娘身边。不出所料,胤誐总是最先被排除的,这次的理由是,刚刚他说错话了。哥哥说的,说错话也算犯错儿,犯了错要有惩罚,所以今次罚胤誐不能窝在额娘怀里。胤誐老老实实的认了罚,就靠在了芳仪的左手边上。芳仪一抬手,先把这老实孩子搂过来,然后看着那两个在斗法。
瑞嘉眼睛尖,一看胤誐被额娘搂住了,就不干了,“小誐赖皮,小誐是被罚的,怎么就让额娘抱抱了。”
胤誐这下也不干了,“胤誐没有赖皮,是额娘抱抱的。”
这一下,那两个也没功夫争长较短了,也一起扑过来要抱抱。芳仪一抬右手,这下搂住俩。只是这个姿势确实不怎么舒服,所以抱了一会儿,芳仪就都放开了。孩子们自己的游戏,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来得好。
好不容易都安分了,这才好生说话。这三个里头,大概是女孩子的缘故,瑞嘉最会说,而胤禟话虽少些,却往往能补着妹妹遗漏或说错的地方。这会儿,这三个就有在说刚刚到哪里去捣蛋了。
说着说着,忽然,就听见瑞嘉问道:“额娘,为什么给大哥哥安排人?大哥哥的人不够使,要乌库妈妈来安排吗?为什么不是额娘来安排呢?”
芳仪心中一凛,脸上却笑着说:“瑞嘉哪儿听来的?”
瑞嘉小脸一扬,道:“瑞嘉是听高嬷嬷说的,另一个瑞嘉不认识。不过,下回瑞嘉看见了,一定能认出来。”
芳仪点头道:“瑞嘉真厉害那么,告诉额娘,他们在哪里说话,又是怎么被瑞嘉听到的?”
“瑞嘉都三岁了一定许多许多厉害今天在坤宁宫外面跟禟禟和小誐捉迷藏时听见的。啊,瑞嘉没有一个人偷溜,瑞嘉有带着人,禟禟和小誐也有带着人。”
瑞嘉说到这里,胤禟倒是也像是想起什么来了,说道:“胤禟也看到了,说话轻,胤禟要藏好,没有听见高嬷嬷说什么。”
“坏女人。”胤誐忽然出声道。
“嗯坏女人。”胤禟也用力的点点头。
这话,别人听不懂,可芳仪却听明白了。胤誐这句坏女人,并不是在骂人,而是有特指的,只是芳仪平时不许他们说。估计这会儿是要告诉额娘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才憋出了这句话。
要说,这个词还是胤礽说的,可没想到那个孩子才一说,就被这几个小的给记住了。小孩子对好坏是很敏感的,连同好人坏人也都很记得住的。只是,那个人不太会亲自在外头跟一个奴才说话,那这样,就只有是那个人身边的人了。芳仪连连点头,道:“嗯,额娘知道了,小誐和禟禟是在说,另一个是在坏女人那儿的,是吧?真聪明。”说着,连连在这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
“还有瑞嘉,还有瑞嘉”女孩儿不满意了起来。
芳仪马上也在瑞嘉的脸上亲了好几下,这还不算,还用嘴唇包着牙,在这个满是奶味儿的粉粉的脸蛋子肉上,轻轻的咬了几下。不疼,反倒是痒痒,逗得瑞嘉咯咯儿的笑着。
虽说三岁了,可其实只有两足岁,再怎么聪明,这样一玩笑,也就把刚刚的事情给放开了。不一会儿,这三个小的又闹到了一处了。
芳仪笑着看着,仔细防着孩子们闹得过了头,或者从榻子上栽了下去。同时,给了知秋一个指示。知秋明白,也不出声,静静的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知秋才进来,凑在芳仪的耳边轻声禀报着,“回主子,奴婢刚刚出去,那跟着的人就在外头等着回话儿呢。今儿个是小喜子领差。是看见了高嬷嬷跟咸福宫的东嬷嬷了。先头说的什么并不知道,只听到高嬷嬷抱怨太子殿下现在身边还没个人,也不见安排,那人她看着不错,那个东嬷嬷说,这事儿太皇太后娘娘安排下来就妥当了。而后就散了,也没听他们在说这个‘那人’是谁。”
没错儿,这坏女人,就是指的是咸福宫里的宣妃。要说这也不是白叫了她的。还是去年的事情。因为太皇太后娘娘喜欢,所以芳仪常带着这三个小的去慈宁宫太皇太后娘娘那儿的。那宣妃,可是往太皇太后娘娘那儿脚勤的。这就时常能看着这三个小的。这宣妃自己还没有生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老喜欢抱抱胤誐。可这人也不是好好抱着,就喜欢掐掐弄弄的。这倒也罢了,芳仪自己也能体会看见可爱的孩子想逗弄的心情。可是这人留着长长的尾指和无名指的指甲,还带着指甲套,这就让芳仪心悬着,而且回回胤誐都被逗弄哭了。
芳仪不乐意了,下回这宣妃要抱,芳仪就直接给顶了回去,就是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而且连这几天没把孩子带过去。为了这事,跟太皇太后娘娘的关系,又微妙起来了。承祜等大孩子们知道了都很心疼生气,胤礽一个没忍住,说了句坏女人,可就让胤誐等记住了
现在,听了知秋的回话,芳仪点点头,“赏。小喜子挺机灵的,对何玉柱说,再多看看那小子,如果可以,就提上一提。还要再多选几个,机灵的要,稳重的也要,哪怕木点儿也没什么,就是要可靠。还有,祖宗几代亲戚好友邻里什么的身世相关都要仔细的查。另外,你把小顺子和马嬷嬷叫来。”
等这边知秋下去了,芳仪有问了声:“什么时辰了?可是该进点心了?”
画冬掏出怀里的怀表看看,回道:“回主子,现在离申时还差着半刻呢。不过,这时候点心也该得了。要不奴婢让人去传?”
芳仪摇了摇头,道:“不急那半刻。你去看看胤禛,若这孩子还在抠着书本,就把他带过来,秋后才能进学呢,这会子急个什么。”
画冬领了命,也福了福就下去了。
芳仪这会儿心里其实很是恼火,可现在她也早就练出来了,恼火管恼火,面上却不带一点儿烟火气,况还有三个小的在身边,别把他们给吓着了。
现在,已经是康熙二十二年春了,今年秋选,就要给承祜定下人来了,那些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吧?只是,这手实在是太长了。大儿子身边的人,看来也出了问题了。这铁桶,不是一直不烂的,那就现在一气儿拾掇一下。。.。
297女官
不一会儿的功夫,胤禛就过来了,先是规规矩矩的给芳仪行了个礼,而后,就连声应着那三个小皮蛋子的欢叫。芳仪招了招手,这胤禛就忙来到了榻子前。
芳仪看着这孩子,笑着说道:“你现在会的已经够多的了,等秋后入了书房,一定不会让人笑话的。也定不会给你胤礽哥哥丢脸的。老这么看书写字儿的,仔细伤了眼睛。”
胤禛笑着应了,说是已经遵从额娘的嘱咐,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就会活动活动看看远处的。芳仪知道这孩子的脾气,一心想着不能给哥哥们丢脸,所以憋着劲儿努力呢,这样劝也劝不动,只能是不是得把他拉出来放松放松。好在胤禛也是极爱护自己这几个小dd***的,不一会儿就玩到了一处儿。
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过了十月,也要搬出坤宁宫到阿哥所安置了,芳仪心里也很是舍不得。
不过,要说胤禛开始努力习字背书,还是要从去年开始的。想到这个,芳仪又要叹气,不过还是忍住了,老人家的话,说是叹气叹多了,要把福气都叹没了的,芳仪现在,恩,有点儿迷信。
去年二月底,在荣妃的眼泪攻势下,芳仪向康熙提起了胤祉。芳仪不是吃不住荣妃的眼泪,其实荣妃不哭芳仪也是要说的。过了二月十九,胤祉就六岁了,按理可以序齿了,不管康熙有什么想法,芳仪总是要跟康熙提提这个孩子的。她自己可是嫡母,这不说的话可是失职了。
康熙就让人把胤祉从绰尔济府上给接回了宫。要说那时看到那个胤祉,芳仪的眼皮子直跳,这个绰尔济好歹是个正白旗的子爵,还是散秩内大臣,怎么把个皇阿哥养成个什么都不懂的肉球?不懂行礼,不懂叫人,看着康熙这小孩儿直打哆嗦。芳仪发誓,自己都看见康熙的手帕金森了。
再细想想,这也怪不得人家绰尔济,康熙把儿子扔给人家,可人家是皇家的奴才,怎么敢教导皇阿哥?再说了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起码这皇阿哥是活的,还被养得壮壮的,都成了肉球了。
胤祉回到了宫里,现在是四阿哥。六岁了,不能跟着荣妃了,就住在了阿哥所,紧邻着二阿哥胤禔的处所,也进了书房读书。不过,胤祉之前并没有开过蒙,所以这学习上头,从百家姓开始。这武学上头,也是从拉弓开始。
胤祉这个样子,是很让人看不上眼的,不过有荣妃护着,也没人敢怎么样。荣妃现在只有这样一个儿子了,对别人可是防得死紧的,如同一只护崽子的母狼。但是对内,这这个儿子也是要求很高的,这人本是个要强的,她自己跟惠妃斗,只差面上一层薄纱没扯破了,怎么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二阿哥比下去那么多?
额娘之间不对付,这阿哥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四阿哥,可是经常被二阿哥嘲笑打击的。
二阿哥与三阿哥也是面和心不和的,这话里话外就捎上了胤禛,说是别等着胤禛到了时候进了上书房,比那个四阿哥还不堪。胤礽可是个护短的,为这个事情两人都掐了,还在校场上比试过。这事也就给胤禛知道了。这下,这小胤禛也就开始发狠劲读书练字了。要不是人太小,芳仪怕伤了筋骨死活不同意,这娃还要跟着去校场呢。
芳仪正看着几个孩子玩儿呢,就听见知秋回报,说是小顺子跟马嬷嬷都在屋子外头听传呢,就笑着对胤禛道:“胤禛,你领着禟禟他们到你屋里去玩会儿,点心就在你那里用了。”
胤禛一听,就知道额娘有事要做,连声答应了。帮着弟弟妹妹们一块儿穿了鞋,下了地,哄着小包子们离开。临走前,这小屁孩儿凑到芳仪的耳边说到:“额娘别担心,哥哥们都很厉害的,一定能帮额娘的,儿子也会帮着额娘的。”芳仪愣了一下,轻声说道:“好,额娘记住了。”
遣退了他人,芳仪看着这两个心腹,道:“我现在是被几个小的拖住了手脚,精神头有些不到。想着你们都是我信赖的,也就放心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散漫。这事儿,我还要偶然才知道。要不是有这个幸运,人都翻了天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芳仪别的还能忍,只是到了她的孩子身上,她就能成了个炮仗。虽然想着都是身边的心腹老人,要好好说话,可还是忍不住地发火了。
小顺子和马嬷嬷吓得连忙跪倒,就要磕头。芳仪说道:“行了行了。现在磕头有个什么用,幸好事情还没出,你们给我说说,毓庆宫可有哪儿不妥了”
下面的这两人就慌了,听着娘娘的意思,像是毓庆宫有人不妥当了,可自己真的不知道啊。这两个人也是知道芳仪脾气的,于是就老老实实地痛快的认了错,求娘娘指点,也求戴罪立功。
芳仪也不急着就把事情抖给他们,先想听听这两人对承祜身边服侍的人的看法,现在这是抓到了高嬷嬷,那是不是还有别人呢?“那你们给我说说,这太子的奶嬷嬷,可都是好的?还有身边那些个贴身宫女小太监。”
这俩人听着这样问,就知道事情是出在这些人身上,当下也不敢有什么隐瞒,按着皇后娘娘的话一一道来。
芳仪静静的听着,与心中的印象一一的对着。这两人这回可真是没有隐瞒,连一些奴才私底下的争斗倾轧都说了。这一些,芳仪原本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回听到的更仔细。等人都说完了,芳仪才淡淡地说了:“看来,我平日还是太纵容你们了,还敢对我留着话儿。”其实,芳仪也知道,就算再忠心的奴才之间,私底下也会有个比斗什么的,这些年来,她也利用这些,也一直掌控得很好。而且,底下奴才也总有些事情会瞒着上头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私密的东西,这一回,她就是要压出这些来。虽不指望以后能彻底杜绝,但总要试试的。
果然,这两个吓得直磕头。芳仪也不多说,只皱了皱眉道:“打住吧。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也就是你们,才容上这一回的。”
这俩人忙着磕头谢恩。芳仪这才把今日里小喜子听来的话告诉他们,这两人惊讶的张大了嘴。马嬷嬷说道:“这高嬷嬷为人奴才刚刚也说了,仗着自己奶过太子殿下,就有些张扬,虽然在奴才跟前不敢多说什么,可奴才也知道她是顶不服气的。可没想到她竟然敢背主。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说,她都是太子殿下的奶嬷嬷,还能亏待得了她到哪里去?怎么就上赶着捧别人的臭脚?”
“先不动她,省得她乱攀扯,也伤了太子的脸面。只是要掉着鱼。至于那个东嬷嬷,小顺子,好好查查,到底是宣妃的人,还是另有主子。还有,这些事,给我下死劲了。还有,我倒要知道,还有多少人想要……”这话挺难听的,芳仪及时地打住了。
等人都下去了,芳仪才舒缓了下精神,让几个孩子再过来。被几个小的围着闹着,童言童语中,芳仪才觉得真正的放松。几个小的才吃了点心,这会儿也芳仪也不敢让他们闹腾得厉害。只是一个个按在身边听额娘讲故事。胤誐这孩子最好养,玩儿起来力气最大,上窜下跳的不知疲倦,吃起东西来也不挑食,胃口也好。这会儿就向着额娘撒娇说是刚刚吃多了,要额娘给揉揉肚子。
芳仪摸着小孩儿软软的肚子,轻轻地一下下揉着,笑着道:“嗯,不错不错,都是肉肉,小猪猪养肥了,可以烤小猪了,让额娘咬一口。”说着就作势要阿乌一口。小胤誐笑着直躲,一边躲一边说:“胤誐还小,等胤誐长大了,小猪猪变成大猪猪,再给额娘咬。”这一下,胤禟瑞嘉也在边上叫着笑着要额娘揉肚子,烤小猪。
笑闹间,芳仪一抬头就看见胤禛担忧的看着自己。芳仪笑着抽出一只手揉揉这孩子的半月光脑袋,道:“额娘没事,你发什么愣啊。来,帮额娘给弟弟妹妹们讲故事。”
此时的芳仪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给大儿子指司帐女官。要说这人选,芳仪早就备好了。那时候索额图跟她提的时候,她就暗地里看人了。皇子阿哥到了一定的岁数安排人教导人伦,这是规矩,怎么都躲不过的。只是,这事情,她就不那么乐意。虽然知道也拖不了多少时候,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
可现在,自己若是再拖,太皇太后一张口,塞个人过来,还真是不好推托的。自己虽然是个女人,可也知道,男人,特别是男孩子,对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这样亲密接触的女人,多多少少的会多在意一些的。哪怕是康熙,也是这样的。不说别的,为什么同样是生了女儿的,那董氏就成了端嫔,而兆佳氏什么也没有?别说什么满汉一家,那是糊弄别人的。
298避暑
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出来。万岁爷奉太皇太后娘娘避暑古北口,而后圣驾并没有停留,巡幸畿甸。太子殿下不用说,自然是随扈的,而三阿哥胤礽这次也在随扈之列。反倒是二阿哥,被留在了京城。
这一日傍晚,一个少年带着一队随从,顶着尚是余烈的日头,打马冲进了行辕。两边的守卫看到少年骑马直奔而入,非但不敢阻拦,反而纷纷行礼问安。少年虽然速度未减,倒也没有置之不理,举了举手中的马鞭。身边机灵的随从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尖细的嗓子扬声道:“免礼”只是一声下来,这马队又已经跑出了老远。
直至内院,少年才下了马,一扬手扔了马缰,早有人上步接了过去。少年看也没看,直奔内院的一处居所。到了跟前,就对身边跟着的人道:“你们且先散了,爷今儿个跟哥哥做伴了。”说着,也不等人通报,更不等人上前伺候,自己就一打门帘儿,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人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直闯了进来,“啊”的惊叫了出声,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捂住了嘴,待看清了进来的人,忙请安道:“给三阿哥请安,三阿哥吉祥。”听着声音,倒是婉转动听,只这几把嗓子,就生生的挠了挠人的心窝子。
可惜,这几个今儿是碰到了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只听到胤礽不耐烦的说到:“嚷什么嚷什么,要不是出门在外,爷今儿个就让人教教你们什么叫规矩。”这话一出,吓的那几个丫头忙跪在地上求饶。
胤礽也只是嘴上吓唬吓唬她们,知道她们也不过是听人安排,只是想到那安排这事的人和这几个女孩儿的功用,就心里不舒坦,所以还是没好气地说道:“没个眼里劲儿的,也不看看爷这一身的汗,不知道好好伺候着,跪在地上吵吵个啥,难道真要让爷赏你们通鞭子?”
这几个都是被挑选出来服侍的,自然听得懂这话,于是也就战战兢兢的起来服侍着,有伺候茶水的,有去打点梳洗的。忙乱间,内间走出一人,看见胤礽这样,不由问道:“这是又跑到哪儿去了?大热天的,仔细中暑了。”
胤礽见着来人,刚刚的那股子不耐烦早就不见了踪迹,笑着说:“也没去哪儿,只是去跑了会儿马。哥,今儿个我跟你睡一处儿。”这话,不像是请求,倒像是通知,不过,承祜倒是笑眯眯的答应了。
见了太子殿下出来,那几个丫头就想端茶递水上前服侍。胤礽一看,又不耐烦了,“行了行了,都下去。爷这儿不用你们。张小石,你主子在屋里,你也不知道来伺候着,这一出门,就知道躲懒了?”
屋子里的丫头吓得很,却又直拿眼睛看着太子殿下。承祜眉头一皱,“没听见三阿哥的话?”这几给才忙乱的磕头退了出去。
而屋子外头就听见一声喊冤,“三阿哥,您可不能这样埋汰奴才。主子吩咐了,说是怕暑气熏了您,让厨房里预备下了解暑汤,让奴才见您回来就去传汤了,您看,奴才这气还没喘匀了。”
这话倒把胤礽逗笑了,“这张小石胆儿肥了,还敢跟我犟嘴了。”话虽如此,但让人听着就知道是玩笑话。
说话间,这张小石就进来了,手里拎着个食盒,边上有胤礽的贴身小太监郭玉良给他打帘子。胤礽一看郭玉良也跟着过来了,就笑道:“不是让你们散了,怎么还在这儿?”
郭玉良笑着回道:“奴才想着出门在外,太子殿下带着的人也不多,主子又向来不喜欢那些外头的人,所以留下来看看。倒是自作主张了,还请主子别生气。”
“哪个为这个跟你生气。成了,都放下吧,我要同哥哥说说话。”
这张小石郭玉良都是聪明的,忙把食盒里头的东西摆弄好了,就退到外头守着了。这时候,承祜才开口说话:“你啊,这大热天,也不知道养养性子。”拉着弟弟就凑到桌边坐下了。
胤礽嘟囔着,全没有在人前那个大人样子,“我就是看不得这些人弄这些个手段。那几个可真是丫头?这地方官想着孝敬,这脑子都动到这个上头了。你这儿是这些女人,我那儿也不消停。今儿才可笑呢。我连着退了几次孝敬,就有人给我送了个西洋船模,那个精致的,我都看着有点儿馋。这些人都是好本事,都打听出我的喜好了。我一火大,就直接把这东西孝敬给了阿玛。只是,这些人安排这些女人,难道是有人胡说哥哥你喜欢这个?这可不行,可不能让人污了哥哥的名头。我这就让人去查查,是哪个黑了心的”
承祜忙拉着要起身的胤礽说道:“也不至于就这样。只是那些人以己之心度人罢了。你且记住,管他们是什么想头,既然说是安排在行辕伺候的丫头,那她们就是丫头。其余的,咱们一概不知。那些地方官儿,也给他们留些个余地,面子上别太僵了。”
胤礽听了这话,嘟嘟嘴,也不再说这个了。
上两个月,皇后娘娘按着祖制,给太子殿下安排了女官。比起康熙那会儿有八个女官供圣上进御来,太子殿下的铺陈减半,分列司帐、司寝、司仪、司门之女官职衔。当然,太子殿下在这上头倒也没有真向着他阿玛学习,反而是听了他额娘的教导了。
芳仪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人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但是这点儿果决还是有的,既然拖不得了,立马就三下五除二的办了。同时,也把承祜身边不太安分的给打发了。身为皇后,做这些,连个理由都不用找。只是那个奶嬷嬷,芳仪倒没有动,而是让人暗地里盯紧了。留着这个人,也省得那些人再挖空心思塞别的什么人。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瞒着胤礽的。谁知道,自那以后,这胤礽对这样的女子就厌恶起来。这回出来,见地方官员也动这样的腌臜手段,就恼了,虽然知道那些人纯是孝敬讨好,但还是对着这些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倒让那些个人提心吊胆,变着法子孝敬这位爷,却没想到更是让三阿哥恼火。
承祜知道阿弟的小性子,就由着阿弟作势,只要胤礽心里舒坦了,承祜也跟着高兴。不过,这会儿,承祜倒是有正事跟阿弟说。看着阿弟用了差不多了,承祜才把今儿个得的消息说来给阿弟听:“二阿哥虽留在京中,却一心惦记阿玛安危。为阿玛身子安康发下誓愿,言必持斋四十九日。至今,已经虔心过了七日。虽此,功课骑射不减。但昨日却中暑坠马。太医说,是吃素造成的体虚引起的。但二阿哥虽因病,却照旧持斋。”
胤礽听到这里,哼了一声:“这人也就会如此惺惺作态,跟他额娘一个调调。”
承祜看了弟弟一眼,继续说道:“阿玛得报甚慰,已经派人去传旨。等二阿哥身子好了,就护送二阿哥于古北口,太皇太后娘娘处避暑。”
胤礽听了冷笑连连:“这倒真是个赏赐了。”
承祜笑着看了看阿弟,“阿弟,你要知道,他终究是阿玛的儿子。这儿子为了阿玛如此,不管里头有多少虚头,总见得儿子是用心讨好阿玛的,这做阿玛的,怎么能不欣然?阿玛本来是想宣他来随扈的。只是我说二阿哥才中了暑,怕身子受不住,阿玛才歇了心思。你也别气鼓鼓的了,赶紧去个信问声好。就算是别人,为了阿玛持斋,你也得表表心意的。”
胤礽不是个不知事的,只是在哥哥面前发发牢骚罢了。听哥哥这样说了,点头应了,忽然笑道:“我还要在阿玛跟前替他说说好话儿,然后还要替他向阿玛讨个赏赐。嗯,就那个西洋船模。我把那东西孝敬给了阿玛,只是把这些官儿兜给阿玛。阿玛知道那是我喜欢的东西,必然还会赏给我的。这回,我就便宜了二阿哥。哥,你说二阿哥知道这东西的来龙去脉,会不会一气之下砸了?”
“你啊,就在这些上头气人。二阿哥会不会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真如此,阿玛必会欣慰。你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了别人,只因为那人替阿玛祈福了。可是这个想头?人家辛辛苦苦的又是持斋,又是坠马的,你就用个别人孝敬的东西,把阿玛的注意又引回来了。怨不得二阿哥平时见了你就瞪眼珠子。”承祜边说边用手捏胤礽的脸,这可是跟额娘学来的。
胤礽也不躲,只是一个劲儿的笑,“我就知道哥哥必然知道我的想头。管他砸不砸,砸了,可更好不过,这人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事情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哦,对了,你也不能光给二阿哥讨要赏赐。也要给四阿哥准备个小物件儿。阿玛想着,二阿哥也去避暑了,阿哥所只留下了四阿哥,怕奴才们不尽心,不如就跟二阿哥一起了,也省了额娘的许多事情。”
299真龙显圣了
哪想到胤礽听了哥哥的话,有点儿迟疑的说道:“二阿哥本来对着小四儿就是一幅鼻孔朝天的样子,恨不得就把小四儿踩到了泥里。这一回,他劳心劳力的,却让小四儿也捡了个便宜,还不得把这小四儿活吃了?”
承祜听了弟弟这话,就知道弟弟的心思。别看弟弟在人前一幅傲性子,那也是阿玛喜欢阿玛宠的。也别看弟弟对着二阿哥一幅不依不饶的样子,那也是叫那对母子给惹毛的。其实,阿弟的心,比起自己来,要软上许多的。不然,怎么会因为愧疚,就对胤禛那么好了?自己虽然也接受了胤禛作弟弟,可那也因为是那孩子真心把额娘当额娘的。
自己小时候还懵懂时,只能躲在门外,偷听着太医们说额娘怎么怎么的要熬不过去了,那种要失去母亲的恐惧,怎么都忘不了的。而阿弟出生那会儿,自己在外头惊惧的等着,从产房里抓出个稳婆,更让自己后怕的知道,差一点儿,就又要没了额娘。而阿玛的教导,更然自己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再把心思放在别处?跟弟弟的里外相比,自己就是倒了个个儿,以温润的外表示人罢了。
承祜笑着摸了摸阿弟的脑袋:“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也别小看了小四儿。他入了书房才多久?从百家姓开始,现在已经到了什么进度了?从连笔都不会握,现在都开始描起董其昌的字了。这花的功夫可不小还能让阿玛记得送到太皇太后娘娘那儿避暑。况且,他还有他那个额娘护着呢。”
胤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承祜也就把话岔开了,“阿弟是不是打算,这一路,都跟我睡一处儿?也好,也省得那些人生什么事情。哥哥还要谢谢你顾全哥哥的名声。”
胤礽又被哥哥说中的心思,有点儿气恼,鼓起个腮帮子瞪着哥哥。只是这样子,与胤礽平时示人的高傲性子实在是不搭。承祜看着好笑,就又学了额娘的样子,用手捏着腮帮子两边轻轻用力。“噗”的一声,腮帮子瘪了,胤礽,彻底被惹毛了……
巡视畿甸,也就是要深入百姓的,不可能老是跟着地方官儿混着。所以,等一行人到了直隶,就成了行商老爷带着俩儿子跟下人护卫了。不过,康熙也没有想着要鱼龙白服,故意遮掩行径。
只是这一路走来,康熙心情越来越沉重。无他,已经近半月没有下一滴雨了。所到之处,这地是越来越干旱了。这样下去,别说庄稼了,就是百姓们的生活吃水,都成了问题。可是,康熙走了这么几天,竟不见当地官儿有什么对策出来。康熙的脸越来越黑,承祜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着阿玛顾惜着身子。
这一日,康熙并没有走马观花,而是下到了地里,跟那些个虽然困窘却依然不放弃的劳作之人攀谈,听听他的百姓们现在有什么办法想头。看着阿玛顶着大日头,毫不顾忌的跟老农们蹲在一处儿说话,承祜眼里涌动的是敬佩
天似乎越来越闷热了。承祜跟着康熙,看着阿玛身上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已经留下了白花花的盐印子,却没有再向前两天似的在劝着阿玛歇息会儿,只是把身上带着的水囊递给了阿玛,指望他多喝些,润润嘴。转眼,又看到了边上蹲着那几个花白了头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农,那干裂起皮的嘴咂巴着,承祜就转身示意身边几个侍卫再取几袋水来。康熙笑着看着承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拍拍儿子的背,满眼的欣慰。
等众人饮完了水,又多聊了几句。康熙才起身走开。大概是蹲得久了,又晒得头昏,康熙并没注意到脚下因为暴晒而干裂跷起土块石头,人一绊,就要摔下去了。虽然康熙身上功夫也是不错的,只是这会儿消耗过大,来不及反应了。而这时候,众侍卫救驾不及,等看清楚了,却是承祜太子抢着垫在了万岁爷的身子下面。
承祜这一下也摔得够狠的,那些干硬的石头土块,蹭在身上,真是可比刀刃了,而且想着救护阿玛,身上吃了康熙这一压也不轻。承祜这会儿的体力也不太行,万岁爷虽然马上起身了,可承祜却趴在了地上。
康熙自己一起来,就要去拉自己的宝贝儿子。忙乱之间,就见儿子外裳下摆翻起,而长裤膝盖处已经划破,淡色的布料除了蹭脏了,还混着暗红色慢慢晕开。这一下,康熙看着生疼,也顾不得语气掩藏,“都是死人吗?给朕取些水来。”
众随从本来是被这措手不及的一幕惊着了,万岁爷的一喝,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取水的取水,找急救物品的也马上去找了,还有几个要过来搀扶万岁爷跟太子。胤礽也红着眼睛冲了过来。
康熙喝开了几个要来搀扶的,不顾别的,只是检查儿子身上。除了腿上划了那几道,手掌也蹭破了,而膝盖上是最重的,血肉模糊,那些个碎土细石已经嵌到了肉里。康熙不放心别人,亲手接过水囊先给儿子冲洗了。对于那些嵌在肉里冲不走的土石,这杀伐果断的帝王,现在却不敢用手上那白细布去轻拂。
“阿玛,这没啥。男子摔了下蹭破点儿油皮算得了什么?阿弟小时候练射箭,那手被割得都是血口子都没吭过呢。我这般大了,还怕这点儿疼?”
“忍着点儿。”康熙看了眼儿子,狠下手收拾了伤口,简单包裹了,才调头看向了众人。对于儿子是心疼,对于这些随从,那可是怒气勃发了。这气势一开,众人早就吃不住了,早已跪下请罪。边上那些农人早就觉得不对了,这会儿也吓得哆嗦,原来,眼前这位竟然是天子万岁爷啊,也跟着跪下呼着万岁万万岁。
刚才一顿忙乱,大家伙儿都没顾到这天早就变了颜色,早就狂风大作了。这会儿,竟然骤降暴雨,一时间竟然天地都混为一色了。康熙只想着快些抱起儿子躲雨去。不妨头,忽然有人呼道:“万岁爷真龙天子啊下雨了,万岁爷带了雨来了”
百姓本有愚信,这皇帝乃上天之子。真龙发怒,即为降雨再也顾不得别的了,纷纷声嘶力竭的虔心呼喊着万岁爷。这一场雨,来得可真是时候,不是万岁爷显了神迹了,解救百姓于干旱之中,又能是什么?而先头跟万岁爷说了话的,喝了太子殿下水的,更是高兴的老泪纵横了。
到了这个地步,面对百姓们的这个虔诚,康熙也不能只顾着对随丛发怒了。掉转身子,面对农人,不在咬文嚼字,用百姓们都能听得懂的白话说道:“希望这场雨能解了此地之困。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一定会庇护你们”
说完,在长久不息的呼喊声中,康熙也不顾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一大横,把承祜抱了起来,往路边停着的车架过去了。只是,眼神在承祜那又渐渐印出红痕的膝盖处停留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个眼神的不同,更不知道这对以后有着什么影响。哪怕是康熙自己,这会儿也没有清晰的认识。就是承祜,也只是以为阿玛只是心疼自己罢了。
太子殿下受了伤,虽然这对在马背上打下江山的满人来说,这伤算不得什么。只是,康熙却是心疼得不行。况且,伤在了膝盖之处,更是麻烦。这膝盖乃活动之处,最是不容易好,可又不能一直伸直着,不然日后那伤口结的痂又会蹦的太紧。
万岁爷也没了继续巡幸的心情,只把那几个地方官员狠狠的处置了,就回銮了。一路上,更是和太子同吃同住的,恨不得摆在手上捧着,放在嘴里含着。而胤礽更是闷闷不乐了,总觉得自己没有跟紧了阿玛哥哥,才出了这么档子事情。这日后,更是跟前跟后的。
大热天,这伤口确实不容易好,这足足拖了近两个月,才算是好利索了。这中间,芳仪自然是日日悬着心。要知道,这会儿,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伤口本就沾染了污迹,又没有及时消毒,夏热,且又易出汗,更是容易发炎。还好,承祜体制很好,并没有像个嫩豆腐似的因此发烧感染什么的。只等伤后收了痂,芳仪才放了心。
只是,父母为孩子总有操不完的心。才过了中秋,开始秋选。芳仪就为承祜的媳妇儿愁上了。
按说,给承祜看媳妇儿,已经看了有两年多了。在这个正妃的人选上头,芳仪并不想多说。毕竟,康熙那么疼爱儿子,这正妃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只是没想到,这正妃不去说了,偏偏在这个侧妃上头,芳仪想说两句,就跟太皇太后娘娘对上了。
笑清廷 300 还是实诚人
要说,芳仪挺不想跟太皇太后娘娘对上的,她可是好不容易的,跟太皇太后娘娘的关系缓和起来的。但是一旦牵扯上孩子,芳仪就从理智型变身为感情冲动型了。
主持选秀,是身为皇后不可推脱的责任。对这个,芳仪也是做惯了的。往常选秀前,都有些福晋来拜见皇后娘娘,隐晦得表达着各色的请求,有求娶的,有求嫁的,当然更多的是示好的。求娶求嫁的,方仪还要听听康熙的意见。可那些示好的,芳仪就是听了也当没有听见,无非是想留在内廷罢了。这事儿,康熙自己定。当然,太皇太后娘娘也会派人过来说个什么的,芳仪也是点头照办,为了这一两个人,得罪了太皇太后娘娘不值得。
可这一次,就有明显的不同了。因为,里外都知道,这一次,还有太子殿下的事情在里头呢。前些年,不就办了个赏花会了吗?虽然结下来没什么动作,可那几个亲口得了太皇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称赞的,该是有大戏的。这一回,太皇太后娘娘倒是没有派人来传话,而是客客气气的,在请安后留她多坐一会儿。芳仪有点儿诧异,这太县太后,倒是越发的给体面了,那事不是在那位眼里看来,就是通知一下而已吗?怎么这回留了自己说要有事相商?可越是客气,就让芳仪的心吊得越高。
等其他人走了以后,小太监麻溜的给皇后娘娘换了新茶.才退了下去,殿里,只留了苏麻喇姑和两三个老嬷嬷。太皇太后娘娘道:“我知道你事情多,也不多耽误你功夫了。有几家老人,把情儿到了我跟前,我也不好不理。”然后停顿了,看了芳仪一眼。
芳仪本想着一口应承下来,可是话到了嘴边,那吊得老高的心像是堵住了芳仪的嗓子眼儿,只是笑着看着太皇太后娘娘,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太皇太后娘娘没想到芳仪会不接话,只能继续说道:“别的倒也罢了,只是我想着,承祜这孩子,正妃由他阿玛看着,总是不错的。这侧妃,也不算个什么,女孩子看着讨喜就好了。那次赏花会上,那个瓜尔佳氏喜欢海棠花的那个小丫头……”
芳仪一听头皮发麻,果然客气就不是好事,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飞快地截住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话,要是等孝庄把话说全了,再来反驳,就要费大功夫了,“那家的格格是个实诚的孩子。这品格,当得起当家嫡福晋。皇幺嬷您既然提起她,我定帮她细细看着,寻个能干的宗室子弟栓婚。”
太皇太后娘娘没想到皇后竟然会这么说话,一时气堵:
“你!很好,很好!既这样,也不耽误你功夫了乍诗吧!”
能让太皇太后娘娘说出这样的话,芳仪也算是本事了。等出了慈宁宫,芳仪门脑子才冷静了下来。这回,可真的与孝庄直接对上了。虽然,刚刚自己是冲动了点儿,可是,这样的儿媳妇,自己可真不敢要啊!那时,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能让自己儿子跟那小姑娘沾一点点的边儿。可是,不说那些穿越的可能以及与卫氏有瓜葛的可能,明面上,那小姑娘就是处事不当了,这太皇太后娘娘不该看不出啊,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芳仪一路回去,便走边想,可怎么就想不通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罢了,还是想想,怎么跟康熙说着个事情吧。
芳仪前脚出了宫门,后脚,太皇太后娘娘就把茶盅子砸了。这可是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了,里头的人吓得跪了一地。还是苏麻喇姑上前劝劝太皇太后娘娘,顾惜身子要紧。
这苏麻喇姑开了口,其他人才敢附和着开声,跪请太皇太后娘娘息怒。这其中,就有一个老嬷嬷最是话多。这老嬷嬷就是上次赶着告诉太皇太娘娘娘,皇后从宣妃那儿截了万岁爷的范嬷嬷。这范嬷嬷的话,也挺有意思的,“主子,何苦生气,气坏了身子,那就趁了别人的意了。要说,皇后娘娘今日这般作为,分明是仗着万岁爷的宠爱,没把主子放在了眼里。主子合该好好跟万岁爷说道说道。”
“呸!你这老货,越发没有规矩起来,还敢挑唆起主子起来?真是活得不耐法了?”苏麻喇姑心里急了起来,这老东西,纯粹就是在挑事儿。她知道这范嬷嬷收了宣妃的好处,主子也知道,只是眼开眼闭的。可是,她担心,若真挑上架了,这万岁爷会如何。她可记得,万岁爷在皇后娘娘产房外头等候的模样。不怕别的,她就怕主子跟万岁爷伤了情分。
太皇太后娘娘也听不得这些。虽然还在气头上,可太皇太后娘娘还没糊涂了,平时容得他们传个话递个信儿的.可怎么能容忍一个奴才把脑筋动到她身上?这奴才虽然说中了她的心思,可还想摆布了她?
“掌嘴!”太皇太后娘娘看也不看那范嬷嬷,吩咐了下去,就抬了手,让苏麻喇姑扶着她进了内室。只等进了里头,由着苏麻喇姑小心服侍着去了大裳、把子头,斜靠在炕上,太皇太后娘娘才怒声道:“可恨的东西!”
这一声,也不知道是骂了谁。苏麻喇姑也不敢随便接口,只是上前给老太太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太皇太后娘娘这气才喘匀了。苏麻喇姑又忙着伺候了茶水,这才小心翼翼的试探了起来。她倒不是怕太皇太后娘娘怪罪自己,只是怕再勾出主子的怒气,伤了主子的身子。“主子,这瓜尔佳氏,虽前儿个也求了觐见,可是只说了几句闲话儿啊?”苏麻喇姑一边说一边看着太皇太后娘娘,见老太太并没有发怒,才又接了一句,“那次,您不也说了,那姑娘,不懂事儿吗?”
太皇太后娘娘叹了口气,道:“你也以为我老糊涂了?那家的,才是聪明呢,什么不说,不过人来坐着,就算是提醒了。”
“这金口玉言,我就算不上了?不过是给个良娣,不好,那就搁着罢了。”太皇太后娘娘这话一出,苏麻喇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主子是顾着这个啊。那日出了那档子事情,紧急之间,主子夸赞了那小格格。可那是什么场合?虽没有挑明,但都知道是给太子殿下选人的。这般当众夸奖了,那不就是有那个意思了?虽然有些牵强,可主子要面子,金口玉言,她老人家也敢当!而且,在主子看来,不过是个妾,好不好的,就丢在那儿有怎么样了?
再顺着主子的心思细细往下想了,也就那日的事情,捧出个卫氏来,又让皇后娘娘服了软儿,主子也算是要给那小格格个好处了。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这般看不上那个小格格。
那这是为了什么?因为卫氏?皇后娘娘不甘心?
别说苏麻喇姑这样想,就是太皇太后娘娘,心里也这般以为,“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就这样作派。虽然,这话说得像模似样的,让人抓不住错儿,可那样子!哼!就因为那次的事情,抬举了个才女出来。她面上虽然服了软,可心里顶着的吧?虽然不敢对我怎么着,可对那个小丫头可记恨了。而且,这还是她儿子的事情,她得抓在手里呢!”
不得不说,虽然理由是完全不对,可这里头的人却被点对了。
等芳仪回到了坤宁宫里,心已经完全沉静了下来。这事情自己虽然鲁莽,可却不后悔的。至于不想得罪的,都已经得罪了,‘二能怎么样?接下来,就接招呗。反正自己只能防守,不能出击。出击,那才是昏招呢,太皇太后,可不是皇太后。说不定,就这样,康熙也要责罚自己呢。可不管怎么说.那小格格,她就是不要!这个,她已经是想到了法子了果然,午后,康熙端着个脸子过来了。康熙经常是端着脸过来的,可那都是心里对着旁的事情不舒坦,可这回,倒真的是对着芳仪了。不过,康熙还是很给芳仪脸面的,进了来,还是先让近侍们退下了。等人都走干净了,芳仪也不等康熙开口,就先向康熙请罪起来。在康熙面前,芳仪把自己做的事情老老实实的说了,而后才看着康熙说道:“那小格格那次的行事,我是看不上的。这般不懂事,若真的入了毓庆宫,还不知道会给承祜添多少麻烦呢。您说,日后这孩子忙了一日,回来了还要忙这些那些的,我怎么舍得?”
康熙听了,也有些犹豫。对于儿子,他总是想要给最好的。那个小格格,他也是看不上的。只是皇嬷嬷那儿,他也不想老人家生气。为个小格格置气,不值得。而且,儿子也该学会怎么掌控自己的女人。可听芳仪这样一说,他也舍不得了。
哪想到,芳仪说了这些,还不算完呢。
(看评论时,我正在喝茶,然后,新买的本本差点又废了。亲乃的,乃们……乃们要知道,俺是在女频啊!好吧,是好茶文笔不好,误导了cJ的腐妹子们。原本想买个关子,然后变成了诡异的眼神了……偷偷说一句,起点,那个腐文是不行的,这是好茶听说的。据说因为,老大是男的。我很疑惑,那别处,老大就是女的了?)
301 石头和生病
芳仪并没有这样就结束了,她还看得出,康熙只是在犹豫,并没有点头应承。芳仪迟疑了一下,对着康熙时稍稍低下了头,道:“按说,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承祜也该当孝敬,顺顺老人家的意,辛苦一点儿也不算啥。卫贵人之事,老人家也是不知道底细的。可要不是那丫头不懂事,唉,这话我也不该说。”
果然,这话一说,康熙的脸比刚才还黑。可芳仪的心也就定下来了,这事,妥当了。要说,卫氏被抬举了,芳仪绝不是最添堵的人。惠妃,宜嫔,还有康熙,谁是第一人,芳仪也不去追究了,只要这话在这里管用就好。当初,太皇太后娘娘说要赏卫氏个贵人,康熙不好说什么,可是私底下能不憋气?芳仪现在提着个,不仅仅是因为儿子的事情,还存着煽风点火的意思,谁让她自己刚刚得罪了老太太了,总要做点儿打算的。
不过,什么话都只能点到而止,特别是对于康熙这种人,不然的话,煽风点火变成引火烧身,就麻烦了。所以芳仪也就忙着撸顺毛了。好一会儿,康熙的脸色才好了起来,对着芳仪说道:“你啊,就算再不满意,也要缓和点儿。况且,有的是法子,你怎么就那样了?得了,老人家那儿,朕想想法子。”这语气中,已经没有了责怪的意思。芳仪这才算是解除了警报。
俩人说了不一会儿,三个小调皮蛋儿在外头嚷嚷着要见阿玛了。康熙扬声让抱进来。这三个一进来,先是像模似样的见了礼,而后这个闹腾啊,真像是三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就是平时话稍嫌少的胤禟,这会儿也是阿玛阿玛的叫唤。
康熙这会儿是彻底的没了脾气,怀里搂着瑞嘉,背上爬着胤誐,而胤禟也跨坐在康熙的一条腿上。康熙还咧着嘴,嘿嘿的乐着,哪有做皇帝的样子,跟上一辈子芳仪见惯了的三好老爸一个模样。
芳仪看了看边上跟进来的李奶嬷,就知道是李奶嬷的主意,不然,这几个小调皮蛋哪会来得这么快?
康熙和孩子们闹着玩儿,就看到了胤禟腰间的一个小荷包。这几个孩子,现在康熙是能分清楚了。瑞嘉是女孩儿,留着头,而胤禟和胤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打扮也是一模一样的,可胤禟腰间随时别着个小荷包。不过,芳仪还是相信康熙不是通过这个来分辨孩子的,毕竟是孩子们的阿玛,又那么疼爱孩子们,哪会还认不出儿子?
不过,这个荷包,还真是这阿玛和哥哥们惯得惹出来的事情。这几个从小胤禟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给这小孩儿玩那些个宝石珠子,养成了这孩子拿那些玩艺儿当玩具的习惯,就连抓周都是冲着好看的石头去的。慢慢的孩子大了,会跑会跳了,可到哪儿身上都揣几颗他的小玩具,奶嬷们就给做了个小荷包让他带着小玩意儿。芳仪真是不只一次的感叹,这可真是皇子阿哥啊
现在,康熙就在逗着胤禟,来猜猜儿子今儿个带着的是什么东西,是蓝的还是红的,要不就是大珠子?连猜了几回,胤禟都咯咯儿的笑着摇着头,边上的瑞嘉也拍着小巴掌说道:“阿玛阿玛,再来再来”
康熙也不知道真是猜不出,还是跟孩子们逗乐儿,就故意悄悄的问胤誐,“禟禟揣的什么,你知道不?偷偷告诉阿玛,回头阿玛带你骑大马”
原本是康熙闹着玩儿说的话,可是小家伙却为难上了。胤誐皱着小包子脸,对康熙说道:“禟哥哥不让说的。可是,阿玛要问,做儿子的应该回话的。只是儿子不要骑大马了,阿玛让禟哥哥骑大马吧?”
那边瑞嘉一拍胤誐的头,“小誐笨笨,阿玛那是跟你闹着玩儿的。”胤誐却摇着脑袋道:“不管玩儿的事。大哥哥说的,阿玛的话要听,这叫父命。还说过,人要言而有信。所以阿玛问了,儿子要回答。可是那就对禟哥哥没有言而有信了,所以要道歉,大马让哥哥骑。”
康熙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儿子,说得好。你大哥哥教得好,你也学得好啊。”这边康熙还在笑着,那边胤禟却打开了一直捂着的小荷包,往里头掏了掏,然后把小手掌摊在了康熙的跟前,“阿玛,儿子自己个儿告诉您,不算小誐言而无信,您还是带他去骑大马吧”
康熙更是开怀了,一边接过胤禟小手里的东西一边笑着说,“好好,都是好孩子,禟禟照顾弟弟,瑞嘉也很聪明,阿玛都带你们去骑大马,都去都去”
几个孩子都开心极了,虽然马对皇家算不得是什么,可这几个小东西才三岁,谁敢带他们去骑马?这下阿玛亲口答应,怎么会不高兴呢?胤誐更是高兴,趴在阿玛背上就蹦跶开了。幸亏康熙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又素来强健,不然还真吃不消个小墩子在背上跳。而另俩个也在怀里扭搭,康熙眼看都抱不住了。
芳仪在一边看不过去了,上前解围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让额娘也来看看禟禟到底藏了个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出,几个小的才太平了下来。康熙呵呵笑着冲芳仪摊开了手掌,自己也低头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一看,才发现,是颗圆溜溜的小石头。康熙一看,认识这玩意儿,就有点儿奇怪,“儿子,怎么就把这个带在身上了?”
胤禟小脸儿有点儿红,“这是阿玛给的。”
康熙有点儿听懂这话,因为是自己给的东西所以珍惜就带在了身上,可是却更加糊涂了,“可那些漂亮的宝石珠子也有阿玛给的,你怎么就捡这石头了呢?”
胤禟小脸儿就更红了,抿了抿嘴停了会儿,还是张口了,“不一样。这个石头,是阿玛不在宫里时,让人捎回来的。阿玛不在,儿子想阿玛呢。”
康熙这会儿是彻底明白了,因为是自己从外头捎回来的,所以儿子格外看重,因为是想阿玛了,所以一直带在身边。虽然,儿子不一定知道这只是个普通的石头,而那些却是珍贵的宝石,可这会儿自己却认定了,儿子是都懂的,却还是认为这石头比那些宝石更珍贵。
康熙在外头的时候,日日都是给宫里的皇后递消息的,这是从俩人大婚起,就养成的习惯。也每每会给皇后捎些东西回去。后来有了孩子,也要在信里头说说孩子的情况,给孩子捎些什么回去。这次在外头,因为心情不好,就没有特地去找些什么好东西往京里捎,都是很普通的东西。给瑞嘉的,有小木钗,小稻草人等物;给胤誐的,有小风车,小木刀等物;而给胤禟的也是这些普通的东西。一日在干涸的河床上看到这个被冲刷得圆润的小石头,也不知怎么的就捡了捎回去给了胤禟。
“好儿子,好儿子”康熙郑重地把那颗石头放在了胤禟的荷包里头,又仔细的拢住了荷包的口。康熙的嘴头历来是刻薄的,对于这几个孩子虽然是疼爱如宝,却并不怎么在嘴上夸赞,只用行动来表达爱宠,今儿个,却又是好孩子又是好儿子的,可见是实在高兴狠了。
康熙是端着脸来的,咧着嘴走的。估计宫里头,又有好猜的了。太皇太后娘娘那里,也没有跟皇后娘娘表示什么。因为那日太皇太后娘娘的发作让范嬷嬷掌嘴,所以那日的事情,也没有往外头传出来。只是,第二日,太皇太后娘娘却卧床病倒了。
太皇太后娘娘生了病,那可是件大事,连万岁爷都在慈宁宫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太皇太后娘娘病重不耐人多,除了有头有脸的,其他那些,连床前伺候都没有身份。
从知道太皇太后娘娘病了,芳仪就知道不好。且不说这是真是假,若传出什么话去,自己就麻烦了。幸亏前头康熙把事情揽了过去。有康熙挡着,那些话是传不出来的。
芳仪也跟着康熙,放下手头的事情,没日没夜的在慈宁宫伺候着。虽然以前做过住院医生,可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这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现在还真是有些吃力的。这些体力上的事情倒也罢了,可坤宁宫那里,还有几个那么小的孩子让芳仪牵挂呢。这等时候,芳仪只能遣了自己的奶嬷嬷照看着。而承祜跟胤礽等,也在太皇太后娘娘处敬孝的,这时候也顾不到弟弟妹妹们。
只是,这等时候,偏还有人不消停。芳仪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私底下商量好的。
那时,太皇太后还是在卧床昏睡不醒。康熙不肯离开,又不能真的扔了朝政不管。所以就在内殿放了个案几,一边守着老太太,一边看着折子。而芳仪坐在炕前守着老太太。苏麻喇姑则伺立炕头边。其他宫妃都在外间候着。
这时,就有个慈宁宫的小侍进了来,凑到了芳仪身边,说是宣妃娘娘有事想同皇后娘娘商量,这事还是为了太皇太后娘娘的。。.。
302 景山不止有歪脖子树
话里牵扯到太皇太后娘娘,芳仪虽然知道没什么好事,却也不能拒绝了。
芳仪小声地跟康熙递了个话儿。康熙看了看躺着的太皇太后老人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芳仪也跟着看了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才转过身,芳仪就深吸了口气,好好看看吧,这宣妃,又是准备了什么。
在外头候着的,也就是有了妃嫔封号的。见皇后娘娘出来,还是规规矩矩的起来行礼了。芳仪也不想与她们多啰噪,在中间的位置上安坐了,点头让人免礼后,直接就问道:“听小太监说,宣妃又有了什么想头?虽然你年纪小些,看到的事情也少了些,不过,只要是为了太皇太后娘娘,你有什么就大胆的说出来,我在这儿听着呢。”
芳仪这话其实挺无耻的,宣妃都打着为了太皇太后娘娘的旗号了,芳仪就是不想听也得听啊,不然芳仪怎么就从里间出来费这些唾沫了?只是现在这话说得好象是给宣妃撑腰子似的。而且,这话里话外还都说这宣妃年幼无知。芳仪心想着,你不是就差敲锣打鼓得说自己青春年少吗?成啊,姐免费替你宣传
宣妃这脸上就一僵,只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宣妃也只能先把皇后娘娘的话给咽了,“瞧皇后姐姐这话说的,咱们大家伙儿不都是为了太皇太后娘娘她
老人家吗?”打了这个过门,宣妃才把自己得了的那个主意说了出来,完后,还口口声声的表示有多为太皇太后娘娘揪心。
原来,宣妃也没说出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就是说她自己为了太皇太后娘娘,要斋戒七七四十九天向上天祈福。芳仪听了就看了看,一边坐着的惠妃,心想着,得,又来个祈福的,只是,这人的手腕子玩得比二阿哥高明,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支的招儿。
宣妃祈福不新鲜,可是她想要待着持斋的地方就太特殊了。原来,宣妃是要到景山斋宫去祈福持斋。
宣妃这话说出来后,芳仪迅速的扫了便在座的人,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就见人人脸上都是诧异的表情,有些个还显出了不忿的样子。
景山斋宫,那是什么地方?先不说别的,每年太皇太后娘娘千秋节前一日,万岁爷都在那儿沐浴持斋祈福一日,为太皇太后祝釐。虽然没有什么正经的说法,可在座的都明白,这宣妃,身份还不够去那儿呢
芳仪听了这话,脑子就飞快的动了起来。她不认为宣妃就傻到这个地步,这么迫不及待的出头一个她自己配不上的事情。略一思索,芳仪就明白大半了,真真是个好计谋啊。芳仪不相信凭着宣妃,就能想出这样的计谋出来,所以她才仔细的看着另几个的脸色模样。
佟妃脸上有着明显的
不屑,可是抢先开口的,却是荣妃,“太皇太后娘娘凤体不安,大家都是心急着呢。可宣妃妹妹,你这话,可是急糊涂了?那儿,怕是你还不能去吧?”
这话说得够直白,就差指着鼻子说宣妃说她没那个分量。若平时,宣妃得了这个话,两人还不得闹起来了?可这回宣妃像是改了性子似的,没有跟荣妃对上,反而哭哭啼啼了起来,“可是太皇太后娘娘那样子,我,我真恨不得挖了我这颗心啊”
芳仪听了这句话,差点儿就喷了,是谁设计的这台词?这也太威武太给力了。不过,宣妃的这个反应,倒是越发证实了芳仪的猜想。
其实,刚刚宣妃一提出那个话儿,芳仪就想明白了,这哪儿是宣妃要持斋啊,明明是要自己去钻这个套子。既然已经提出了在景山斋宫持斋祈福这么正式,就不能再缩回去,用在宫里哪里祈福这样随随便便对付了。可是,宣妃分量不够,那谁的分量够?圣上是够分量的了,可是七七四十九天虔心祈福万事不管,那朝政怎么办?除了圣上,那就只有皇后才够格了。
那皇后祈福一个半多月,那宫务怎么办?自然找人代理了,现在有四妃了,自然是这四妃代理,那这宣妃就可以说得上话了。就算还有别人,可太皇太后娘娘就真的会昏睡四十九天?那这近两个月,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
情呢
再一个,皇后这么长时间不管事儿,那坤宁宫里那几个小的怎么办?自然不会让他们一起去景山的。那么,总要有人临时照看吧?这一个多月,会怎么样了?还真不好说的。
芳仪自然是知道,太皇太后娘娘真心喜欢这几个小的的,可真要是有人黑起心来,这么小的孩子没有额娘护着,真出了什么事情,可就要了自己的心肝子了。
那若芳仪就是不去,破格应了宣妃恳请呢?那这样,宣妃的地位也就不同了,而且还是芳仪默认了宣妃的地位了。虽然芳仪不在意这些,可是那些外头人可能会因此猜想些什么,搅三搅四的生出些什么事情,也是个麻烦事情。
不过,那设计的人怕也是不想让宣妃如此得意,所以连荣妃的性格都算计在内了,这荣妃这样一嚷嚷,芳仪想装糊涂都不行,不然,这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搁?
只是,这人还是低估了芳仪。芳仪是要脸面,就算是为了太子,这皇后的尊严也不容人冒犯的。可是,架不住芳仪会抬举人啊这一个妃子去景山,太突兀了,会有麻烦,那四个一起去呢?
芳仪用手帕子拭了拭眼角,道:“虽然荣妃这话,哎只是宣妃的这片心意,我也是明白的。不只是我,想来,在座的各位,都是同宣妃一样的心思吧?”
瞧这话说的,只怕是有人疯了,都
不会摇头说不吧?于是都有拿手帕子拭眼角的,掩面的,等等不一,但是在芳仪一一看过去时,都无一例外的点头。
芳仪谈了口气,道:“那既这样,我就去同万岁爷求个情儿,让各位妹妹有这个机会替太皇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祈福敬孝。不过,到底是去景山,也不能都去了,就让佟妃、荣妃、惠妃、宣妃总替了大家吧。哎,我也真羡慕你们,可是我这手里一团的事情,太皇太后娘娘身边也不能离开,还有万岁爷这边也不能不小心照应,只有劳烦四位妹妹了。”
这话一出,各人脸上就如开了颜料铺子,煞是好看。只是,那四位还得跟皇后娘娘谢恩表决心。芳仪的无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在那儿蘑菇着:“哎,各位妹妹还是这么多礼。快罢了快罢了。我还得先去向万岁爷求这个脸面呢。”
芳仪跟康熙说这个事情,康熙自然是不会不同意的。于是,原本是宣妃的请愿,却变成了四妃奉皇后娘娘的懿旨了。这里头的微妙,就够得上让人细细一品了。
两日之后,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有了起色。只是一旦发下誓愿,怎么能不作数了?所以,不管怎么样,那四位还是得在景山上待足了七七四十九日。
四妃不在宫里,芳仪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少高兴。这一回,给芳仪提了个醒,就算承祜大了,胤礽等也够
机灵了,可还是不能放松,而且,身边的这几个小的,现在还弱着呢。
也许是芳仪想多了,也许是作为母亲太敏感护孩子,芳仪总觉得这回,真是冲着自己那三个小的来的。那到底是谁在后面做的推手?芳仪真不认为是宣妃的手笔。就算是宣妃身边人给出的主意,那这个身边人,怕是也另有主子的。芳仪还记得,宣妃身边的那个东嬷嬷,跟翊坤宫、景仁宫都来往密切的。那这回又是谁?
芳仪把这事情搁在心里,而后又把那几个小的身边人敲打了一番,心里还在琢磨着,是不是再去布库房里挑几个。
芳仪忙着几个孩子的事情,康熙这会儿也在反复思量着太子的事情。太皇太后娘娘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太医们都说接下来小心调理这就没什么大碍了。太皇太后娘娘心疼孙子孙媳妇,就把康熙赶回了乾清宫了。所以,康熙除了每日早晚两回在慈宁宫敬孝外,大半时间都是待着乾清宫里理政的。不过,这会儿,康熙倒是对着面前的一张纸发呆。
这张纸上,并排的写了两个名字。要是芳仪看到了,自然知道这两个人的。一个是姓钮钴禄氏的格格,就是上回赏花会上拂琴的那位。那位的气度,倒是让芳仪点头的。只是这个姓氏,有点儿让芳仪别扭。另一位格格,芳仪也有印象,那个,在那场赏花会上,从进宫到出宫,一直是不出挑,但也不落底,总是那么不温不火的溜中间儿,而且,也没有想着法儿出头表现。这个格格,姓栋鄂氏,为嫡长女。她的阿玛,今年才被康熙封了满洲都统,掌兵,实权,名唤彭春要是熟知历史的人,必会大吃一惊。
康熙的笔就在这两个名字之间迟疑着。。.。
303 天性与无人知晓的迟疑
这两位格格,虽然表现不同,但康熙等人的利眼,却能分辨的出,都是适龄格格中出类拔萃的,不同的性格,却各有各的好处。只是,康熙这会儿的迟疑,倒不在这上头。
照理来说,在小格格各有千秋时,再看家世而定是理所当然的。就现在看来,那位栋鄂氏,彭春的嫡长女,家世该胜出些。彭春,今已被康熙提为满洲都统,现已赴任,手里执掌的精兵。康熙已经有了计划,将对沙俄开战了。而这一战,将以彭春为主将
可康熙移笔在栋鄂氏的名字上时,却有点儿圈不下去。脑中不期然的想起“真龙降雨”这个说法。
康熙慢慢的又疑笔至钮钴禄氏的名字上,待要圈下去,承祜那时不顾他自己个儿,却垫在康熙身下的情景在康熙面前闪过,而那血肉模糊的膝盖刺得他心中一阵阵的疼。猛地,儿子笑着对自己说话的样子,宽慰自己的样子,跟自己说委屈的样子,要自己安慰的样子,还有小时候跟自己撒娇的样子,现在表现出色时在自己跟前扬着下巴、与平时温润示人完全不同的样子,不用特别去想,就一一浮现在自己脑子里。这样想着,心中一点点的温暖了起来,原先那些模糊不定的想法,都不知道抛在哪里了。手里的笔顿时用力按了下去,在钮钴禄氏的名字上,不是圈起,而是划去了。
至此,大清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了下来,栋鄂氏。栋鄂氏乌勒丹,满语中晨光的意思,在家为嫡长女,下头还有两个嫡出的弟弟,一个幼妹,其他庶出的手足不论。看来人丁兴旺,那是不是说,这小格格将来也是个会生养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不过在两个名字中择一而已,康熙心里翻腾了些什么,最终这样的决定,又是康熙在心中驱走了什么。而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些,日后还会不会再有?
等芳仪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中的感觉。自己的儿子,真要成亲了,自己,真的要做婆婆了。如果按着这个时代人们的计划,再过两年,自己就要做奶奶了噢,姐姐我还没有自称老娘呢,怎么就升级成了奶奶辈儿的了?
芳仪知道,心中虽然感觉繁杂,可其中一味儿酸,是跑不了的。怎么说呢,就有点儿像单亲家庭的妈妈,拉扯大了孩子,或多或少,都对孩子有种依赖霸占的感觉。芳仪来到这儿,身体上的娘家,自己没有归属感;丈夫康熙,那也不用说了。唯有自己血脉延续的儿女,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自己的感情的寄托和依赖,所以有了那些个酸味儿,很正常。不过,既然意识到了,还是要改改,省得真成了刁难儿媳妇的恶婆婆。
因为太皇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因为太子
良娣的事情闹得不愉快。所以,康熙出了面,一气儿又指了两位秀女给了承祜,只是还冠冕堂皇的说,为了体谅太子,自己也不给太子安排良娣、孺人等了,以后太子按着自己的喜欢,自己再来请封。这样一来,面子上倒是过去了,只是太皇太后娘娘心里明白,所以后面那几天躺着,倒真是心里不舒坦了。
芳仪倒是被康熙这样的大手笔吓了一跳,一下子给儿子指了那么些人,在加上前头那些女官。。。。。。芳仪坐不住了。虽然开枝散叶是作为皇族的责任,子嗣多少也关系到日后的大统,可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弄那么些女孩儿也太过分了。而且,芳仪也不想儿子跟康熙一样,那么的种/马。
作为一个前世与生育相关的医生,芳仪自然不会不好意思说这些,可承祜倒被额娘弄得满脸的彤红。只是承祜也知道额娘的意思,虽然满脸通红,却还是脸冒热气的听着还要点头表态。
除了这些,芳仪还很痛恨那些规矩的。定了嫡妻,按着媒聘重纳采、亲迎二礼,可那些庶的,定了人就直接这样收了,还赶在了嫡妻前面进门。这叫个什么破规矩正房还没过门,庶子庶女就可能上笼屉蒸包子了。虽然这在皇家很正常,可太子若顺利登基,那自己的孙子,将面临什么,就不用说了,所以这个上头,还是讲究些好。至于自己是不是狭隘了,自己也不想多说多想,暂时做个鸵鸟。毕竟,看着儿子们和内廷其他阿哥斗是一回事。可若是轮到自己孙子身上,唉,芳仪那是要捂眼睛的。
所以,虽然以前讲过,芳仪还是又叮嘱了一些人命相关的知识。还关照了,父母的年岁身体状况,跟包子的质量息息相关,严令承祜,这人命上一定要控制好。他自己和那些女孩儿没长结实前,不能弄出人命来。虽然知道由自己教儿子这些,儿子会觉得太别扭了,可这些现代的生理知识除了自己还真是没人可以教给儿子的。当然,后面几个孩子,除了瑞嘉,就都要劳动承祜了。所以,还必须得好好教承祜,承祜也必须好好学。
还没有等四妃回宫,这选秀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不必说了,内廷里又是进了好几位人家的格格。而那次赏花会中的,除了定下了未来的太子妃外,并没有一个留在了内廷,都被别指给了宗室觉罗等人。想来也是,虽然没成为太子妃,但曾作为候选,怎么在能留在内廷服侍康熙?虽然,满族原本在这个辈分上头没什么讲究,可入了关,朝中还有汉臣,康熙又接受汉礼,这些东西都开始注意起来。
说来,那位钮钴禄氏家的格格,最后让康熙指给了永绶做嫡福晋。永绶是恭亲王长子常宁的第一子,在常宁嫡福晋亡故且未有嫡
子,这个继福晋所出的之子也算是嫡子了。而且,永绶又是第一子,这身份也算的上尊贵了。看得出,康熙对这个格格也是看好的。可是,这越是看好,就越是能让人心存不忿,特别是知道自己输给那样一个中不溜丢的人后。
304 你演我也演
“禀报主子,自从万岁爷给咱们太子爷定了那户人家后,连着这四五日了,这彭春大人府上每天去投帖子的总有那么十几户人家。”何玉柱俯下身子,低身向主子皇后娘娘回禀着京里的动向。“不过,彭春大人就了任。府上嫡福晋推说老爷不在家,只收了拜贴儿,却一律不见客。就是那些个夫人们的拜贴儿,也不见。而对于那些邀请的,也都推了,只说是大格格要安心待嫁。只是福晋娘家嫂子的请儿,还是去了。”
芳仪听了,不由点点头。看来太子的岳家很知道收敛,但也不是一味儿的推托,省得又让人说眼高于顶不耐烦看人了。不由得,对于未来的儿媳妇有了几分的期待。
只是,芳仪史白不知道这彭春嫡女的事情,卫贵人却是记得真真的。原本,卫贵人记得那个史上的三福晋是彭春的女儿,怎么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再听到这彭春还有一个嫡**,将将会自己安稳行走奔跑时,却猛然醒悟过来了。这到底是算按着历史还是不按着历史啊?这出了一位太子妃,那彭春的**还有可能嫁给胤祉吗?又一次的,对历史的不确定,让卫贵人对将来越来越寒颤。那次赏花会,自己费心费力,而后又吓得半死,现在看来,真是不知所谓,不知道忙得了什么。自己的倚仗,真的牢靠吗?
不过,卫贵人看了眼炕上熟睡的男孩儿,心里还是定了主意。虽然有所改变,还是有迹可循的。不管怎么样,阴差阳错也好,误打误撞也好,自己现在的日子,可比刚来那会儿好多了。不知道史上卫氏在成为良妃前怎么过的日子,但肯定是不如自己的,卫氏也没听说过成了卫贵人的,能成为良妃,还是小八的努力。而现在,自己的起点高了,这孩子,应该会顺畅的多了历史上小八时没有被自己额娘抚养过的,现在,自己却可以亲手照顾儿子。所以,有奋斗,才能有进步虽然卫贵人在为自己打气,可是心中那种极力要抛开的不确定和恐慌,总是时不时地窜出来。
大概是卫贵人的壳子真的很不错,胤禩长得也真是漂亮,只是大概在娘胎最初那几个月失于调理,后来卫氏又太过防备忧心,这孩子的底子有些弱,身子单薄些,也总容易有个伤风感时的。开始时,卫贵人每每大呼小叫的。惠妃也很善心,也都急急忙忙的去传太医。而且,往往还不放心只请一位太医,总要两三位一起请来。而且,这样的阵仗一来,康熙知道了,也会过来看看孩子。连着几天看着儿子好了,才放心。
对于这个,卫贵人开始时相当的感激惠妃。这太医多请几位,也算是个会诊,总是好的。而康熙多过来看看儿子,也算是增加父子相处的时间吧。自己儿子是个漂亮的孩子,那么可怜的躺着生病,做父亲的看了,心里总会心疼的吧?这样慢慢的牵挂了,也真是件好事呢。而康熙每次看了儿子,总会去惠妃那儿坐坐,甚至留宿。对于这个,卫贵人苦笑了下,这也算是互利互惠吧。
只是惠妃身边那些宫人偷偷的鄙夷,卫贵人也看到过几次。她只认为,那些人是鄙夷她太蠢,看不清惠妃娘娘借机亲近万岁爷罢了。卫贵人心里冷哼,自己怎么能看不出惠妃这么浅显的手段呢?可是这个代价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付出的,不然,惠妃有怎么能帮着自己?
卫贵人自认为看得很透,却不知道,不光是那些人鄙夷她,就是惠妃娘娘,也多次的好笑,自己除了贤名在外,就真只图这些?也不知道这贱籍,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看明白。这贱籍,虽然有时候有些奇妙的想头,可,在这些事情上,还真是半瓶子醋的利害。
不过不管怎么样,卫贵人在惠妃娘娘跟前还是很小心的。所以,这些日子,惠妃不在翊坤宫,倒是让卫贵人舒坦许多。而对于儿子,更能想看就去看。这会儿,更是看着儿子睡觉。因为这孩子容易肯病,在卫贵人不经意间,已经得了个体弱的名头,奶嬷嬷很仔细,不敢让孩子得了凉。所以屋子里比较暖,又给捂孩子着被子,小孩儿小脸儿红扑扑的,有些汉意。又因为那孩子睡得很熟,小嘴儿半张着,嘴角依稀有点儿湿迹。卫贵人看着,真是可爱的活娃娃,这手就有点儿痒痒,就想上去拧拧儿子的小脸儿。
只是才抬手,就听见边上杨嬷嬷的咳嗽声,“卫贵人,小阿哥昨儿晚上睡前玩得有点儿过,所以夜里睡得不踏实,还哭醒了几次。现在好容易补点儿觉。您看?”
卫贵人就有点儿讪讪的,这伸出去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来。她以前并没有带过孩子,来了这里更是没人教她。以前,惠妃在宫里她还有所顾忌。这几日,倒真是得了机会,要好好跟儿子培养感情。只是她并不知道,小孩子睡前不能太兴奋了,昨日也没听奶嬷嬷劝,跟儿子玩得有点儿疯。今儿早上听说儿子昨晚闹腾得厉害,早起还有些热,不过她怕人说惠妃不在她就捉妖,且孝庄那儿还躺着呢,就没敢让人去禀报皇后传太医,自己给儿子连灌几盅热水,发了身汗,也就好了。哼,看来自己的土法也挺管用的。只是这会儿听奶嬷杨氏这样说,脸上还是挂不住的。
就在尴尬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的请安声:“给二阿哥请安,二阿哥吉祥”
卫贵人还没有来得及多想,这门帘子就打了起来,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说是少年,因为这进来之人不过十二岁。可是身量已经很高了,都已经跟卫氏差不多了。少年猛地进来,才看见了卫贵人,不由按理低垂下眼睛,开腔道:“我这进来急了,没想到卫贵人在胤禩弟弟这边。卫贵人吉祥。”
卫氏虽然得封贵人,也不过是个庶妃,出身又低,其实当不起二阿哥先来问礼,急急忙忙的回了礼。
二阿哥也不计较这个,只是看了看炕上躺着的胤禩,问道:“仿佛听说胤禩弟弟有点儿不安生,这怎么不传太医了?”
卫贵人忙吧情况说了说,二阿哥却不赞同,说道:“卫贵人也太小心了些,只是不管怎么样,弟弟的身子才是最紧要的。”说着,也不等其他人说话,就又大步踏了出去。卫贵人隔着门帘听到二阿哥吩咐道:“小德子,你去麻溜的跑一次,看看小方科的当值是哪位。若不是掌科的,就多传几位来。要快”
然后,二阿哥才又转进来,看着卫贵人道:“额娘虽然不在宫里,但好歹还有我呢。我会照应着弟弟的。”
卫氏看着二阿哥,也不知道是真心感动还是什么,竟然是幅盈盈欲泣的样子,配合着她那副相貌,倒是挺让人心软的。
二阿哥大概也看不得这个样子,有点儿慌手慌脚的,道:“卫贵人何需这样,照应弟弟,也是我这做哥哥的本分。”也不等太医过来,就先忙着走了,只是临走前关照,有什么事情就让人捎个信儿。
等人走了,卫贵人在掂起手帕子拭了拭眼角儿,心里冷哼着,看来,不管到了哪里,小白花总是待见的。这二阿哥,可要好好儿的照看弟弟哦
而二阿哥猛走一阵子,才缓了脚步,心里也唾弃着,额娘说的真对,真是有够蠢的,这点儿伎俩,就能蒙得住人?只是忽然又一停步,有点儿跺脚。刚刚走得急了,倒是忘了,翠柔昨儿还说,才见了个新鲜样子的荷包,说是卫氏做的,想要仔细参详参详呢。自己说了,这么小件事儿,也值得惦记?昨儿本待传人去拿的,却让翠柔拦下了,说是娘娘不在,尽量安分些。刚刚自己实在是被卫氏恶心到了,忘了这事儿了。待要回转,却又嫌弃那人。转念到,不过是个荷包,回头让谁都可以跑一次的。
二阿哥才又开步,这回就直奔了校场。这点上,康熙还是很欣慰的,几个儿子,都是努力上进的。
二阿哥已经在在校场上练了好一阵子了,才见小德子跑了过来,没好气地问道:“这又是跑哪儿去歇着了?就这点儿事情,怎么才回来?”
“主子,这回您可得夸奴才。奴才这次可跑了好些个地方呢。”小德子嬉笑着上前道。
“哦?那说来听听,说的好,有赏,就是说的不好,也有赏。”二阿哥心情不错,刚刚自己练了三箭齐发,箭箭直中红心,自己也觉着又有了进步。“赏顿板子。”
小德子怪模怪样的讨饶,然后就说了。这小太监是直奔太医院的,只是,太皇太后娘娘身子不妥当,这太医院的大多在那儿伺候着呢。太医院力也就留了几个职守的,却不敢擅离职守。可也不敢得罪二阿哥身边的人,就说要跟掌院去说一声。原本小德子不耐烦这些,就想着耍横的,可转念一想,这掌院等不都在太皇太后娘娘那儿吗?而万岁爷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那儿。自己主子关照幼弟,可不该嚷嚷出去好让人知道主子的善名?也就说道:“得,你去禀报了,再折腾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功夫?咱家跟你一块儿去,你去说一声了,就直接跟咱家走人。”
就这样,康熙果然在太皇太后娘娘那儿,而这事情果然让康熙知道了。康熙就把小德子宣了过去,问了问胤禩的状况,又对二阿哥的行为点了点头,才让小德子退下的。
“主子,您看,是不是该赏奴才?”
二阿哥听说皇阿玛对自己的行为点头了,这心里就更高兴了,连声说着,“好好好,真是个聪明的奴才,赏,是要好好赏”说着,就把身上的那块佩玉给了小德子。“这个先拿去,就知道你眼馋这个。等回去,让翠柔再找个更好的给你。”
小德子高兴的谢了赏,眼珠子转了转,伸长了脖子凑到二阿哥耳边道:“奴才还听到了个信儿。景山那儿好像不妥当。”
二阿哥身子一顿,心里有点儿担心,忙问道:“怎么回事?什么不妥当?”
小德子四下看了看,见并没有人靠近,就凑在二阿哥耳边唧唧咕咕一番。二阿哥眉头是越来越皱,问道:“到底是谁?可有个准没有?”
小德子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二阿哥想了想,“走了,回去收拾一下,也到了该去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了。”
原来,刚刚那小太监面了圣,把太医领了正要去翊坤宫,就看见一人急匆匆地往自己的来路上跑去。这小德子眼尖,就觉得那人面善,这一路走着慢慢想,就想起那人是谁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让太医自己去了翊坤宫,而他自己就又折回去,悄悄地等着那人。
也没多久,那人就打慈宁宫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太医,这就急急忙忙的走着。小德子原本向上前打个招呼的,可看着那人身边的太医竟然是李太医,想着这李太医可是皇后娘娘的人,也就收住了脚步。不过,原先那个人,可是在景山那边当差的,这点儿,自己不会认错的。
这二阿哥被这消息弄得心里有点儿没底,景山那儿来接了太医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太医去看谁?想到这个,就担心起自己的额娘来了。这急忙忙的就毁了阿哥所梳洗了,再急匆匆地赶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所以康熙也不是一直就在炕前伺候着。不过,还是尽量抽时间来看看祖母的。二阿哥来的时候,康熙还没有走。看着二阿哥一通的请安行礼,康熙脸上也是挺缓和的表情,还温和的问了问二阿哥的功课。
二阿哥这才放了心,至少,自己额娘应该没有出什么事。.。
305 恭喜恭喜
虽放下了些心,但二阿哥还是对景山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很好奇。只是,在皇阿玛跟前岂可莽撞?所以,也只能请了安,安份的退下了。一路回自己处所时,心里还是抓挠地痒得不行。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等进了自己的院所,进了屋子,由着翠柔带着人服侍着,还是有些个心神不宁的。
才梳洗了换了衣裳坐下,那边喜暖正好沏了茶奉上。二阿哥心不在焉的,这就端起要喝,幸亏翠柔忙着拦,才没怎么烫着。只是翠柔倒是被热茶给泼到了。二阿哥又是心疼又是气怒,一脚就踹翻了喜暖,又忙不迭的叫人传太医。
翠柔忙拦着,自己不过是个宫女儿,现在这宫里太医都奉在哪儿是可想而知的,怎么能添事儿?笑着说:“也不妨事,只是少沾了点儿热水。用凉水冰冰就没事儿了。这哪用得着太医啊。”说着就让人弄凉水来。好一通忙乱,这才消停,不过,手背上,还是起了些小潦泡儿。二阿哥看着又想着传太医,只是被翠柔拼命拦住了,才把自己平日里备着的创药膏儿涂了点了事。
翠柔这样省事为了哪般,二阿哥自然是知道的,这回儿就眼就有点儿红,看着翠柔就到:“你等着,你且等着,总有一日的。”这话也不好说,二阿哥总算是努力咽下了。
只是这些咽下了,对喜暖的迁怒却又上了头,就要让人拉下去责打。还是翠柔好说歹说,宫里太皇太后娘娘病着,连四妃娘娘都去斋戒祈福了,二阿哥这边却责打宫人,穿出去倒是不好了,还是请主子忍忍才好。胤禔这才恨声住了,一连声的让人滚下去。
屋子里暂时没了人,胤禔心里憋屈,这也演忍,那也要忍,在外头要忍,回到这几屋里还是要忍,就连给自己贴心的人传个太医,责打个小奴才,还是要忍。这越想心里越胀。有看着翠柔怕自己担心动怒,忍着疼痛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又难受起来。也不怎么的,就想起早就被自己丢在脑后头的那个荷包了,马上就开口道:“来人”
主子气不顺,小德子本就在外头候着,这下就应声进来了。进来就听见主子命人去翊坤宫跑一次,问那个卫贵人取个新秀的荷包过来。翠柔还是想劝着,不用特特地地的跑这么一回儿,这叫个什么事情。哪想到这回胤禔真的不依了,“这也忍了,那也忍了,就连这么个小事,爷我也要忍着?你是我要紧的人,不过是看着个贱/籍的手艺了,这也算什么事情?你看得中她的,那是她的福分再说了,爷我让人去自己额娘的宫里取件东西,这也叫个事儿?”
翠柔一看就知道二阿哥拧了性子了。原本这荷包是个小事,二阿哥也不把让它当回事,只是现在也心里有火,在这个小事上都做不得主,怕是要炸。只能说到:“奴婢倒不是说这个。只是爷特地让奴才打着爷的旗号去问卫贵人拿个荷包,实在是不好听。即让爷说了,看中了那是她的福分,那就让奴婢自己派人去讨要了。也算是看看,奴婢这脸子,管不管用。爷,您也算是给奴婢个机会呈呈威风,可好?”
这话,倒是把二阿哥给绕了进去。翠柔也没差使别人,就支使了喜暖跑腿儿了,对二阿哥说到,这也算是责罚了喜暖让她跑腿。这才把二阿哥个哄下了。
喜暖本就是有着远大理想的人,可是在二阿哥这儿,怎么都比不上翠柔,刚才被二阿哥狠踢一脚不说,现在还要替翠柔跑腿,心中自然是不忿的,不过这个宫女,被人拿捏着,性子是越发能忍了。只是在卫贵人面前怎生说话,还得好好细思量。再怎么着,这卫贵人可是有品级的主子了,还有小阿哥傍身,自己可不能得罪了。但是自己不能得罪人,却能替别人得罪人呢
不说这些人的弯弯绕儿,只说坤宁宫里,芳仪有些个心不定。那一日,她为了自己脱身,把四妃全给抬举上了,这一招,原本做得极漂亮。可现在,却有点儿出岔子了。刚刚,景山那边管事的就急急忙忙的来回报,说是就在刚刚,佟妃在跪坐念经祈福中,昏过去了
这四妃,现在是奉着皇后娘娘懿旨去景山的,若佟妃真的身子柔弱,怕会有人捏着说自己居心不良,让身子不好的妃子斋戒,是争宠,是陷害,没准还会有人故意牵扯,说自己对太皇太后娘娘不孝敬不尽心。别人不好说,这宣妃倒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的,而且现在自己跟太皇太后娘娘不对付,这老太太怕是也会说什么。
不过,不管如何,总要先派个太医过去的。芳仪自然是相信李太医的,而且,这事,也得让康熙知道。芳仪也知道,就算自己不想让康熙知道也不行,康熙对那些宫女太监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监听,可那是景山,那是四妃,康熙怎么会没得到消息?所以,才有了小德子先头看到的那一幕。
只是,这要怎么化解?芳仪不相信佟氏为了陷害自己,故意装病的。那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自己固然要有麻烦,可佟氏在这样要紧的事情中装病,那可是她自己找绳子上吊。佟氏为了引回康熙的心思,可是隐忍了好久,对于一个骄纵惯了的满洲姑奶奶来说,这可是多么不容易。现在,可是好不容易康熙有些欢缓和了呢,她怎么就忍不住了?
那么,就是佟氏真的身子不好了。这才是**烦呢
芳仪在屋子里不住地转圈,这难道又是有人出招,硬逼自己去斋宫?是的,如果佟氏真的身子不好,自己要破解,主动去斋宫才是比较靠谱的。只是,现在太子的终身大事,康熙已经拍了板,选秀,也已经就这样了。而且,就算佟妃回来养病,其他人也不能再“病”倒了。佟妃也是在养病的,也不能代为“照顾”自己的孩子。这到底图谋什么?
一切,唯有等李太医回来,摸清了情况再说了。
芳仪在内殿焦急的等候着。刚刚李太医去的时候,自己让何玉柱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也不用什么名头,皇后娘娘派人来关心探望就行了。
“回,回皇后娘娘,奴才,奴才回来了。”屋子外头,终于有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快进来回话。”芳仪也不顾得什么了,忙大声宣了何玉柱。
何玉柱赶得太急,这会儿进来了,还在呼呼的喘气,头上也是汗津津的。只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先捡紧要的回了皇后主子娘娘。
芳仪听了回话,开始还有些呆愣,而后面上有着忧色。不过,一会儿,倒是轻松了起来,笑着道:“还真是不错呢。你先下去歇着吧。”
何玉柱才刚刚退下,芳仪就唤人了,“来人,万岁爷也现在可还在慈宁宫?”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芳仪就忙着更衣,而后直往慈宁宫去了。
到了慈宁宫里头,芳仪先是关怀了下太皇太后娘娘的身子,然后向康熙行了礼,才笑着说道:“这事可怎么说的?我都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几位妹妹才持斋祈福,皇幺嬷的身子就轻省了起来,现在太医们都说,已经无碍了。可见是上天厚爱,皇幺嬷可是了不得的呢。现在就又传了喜讯,佟妃妹妹可是有了身子了。这可真是沾了皇幺嬷的厚福呢。可算是个大好的说头呢。”
这话一出,康熙马上就接口了,“可真是恭喜皇幺嬷了。哈哈,哈哈。可真时沾了皇幺嬷的福气呢。”
太皇太后娘娘目光闪了闪,待要说出不同的话来,可听见康熙如此说话,又开着康熙故意笑得这么开心,总算是换了话说:“该是同喜才对。若真说是沾了我的福气,那皇上可是沾得最多的。”
太皇太后娘娘这后面一句话,也算是对康熙的提醒。康熙自然是听得懂的,他也不是想要如何,只是想先护一下皇后而已,见太皇太后娘娘不再说那些相反的话,这会儿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好了,也就连声符合着,说这大家都听得懂的不忘本的话。
芳仪这才放下心来。要说,妃子有了身子,皇后娘娘还让她持斋祈福,这可比拿生病说事更厉害,因为这里头还牵涉到天子的骨血。别人才不管这事情的先来后到的,没准还会以讹传讹,认为自己事先知道佟妃有了身子,才故意怀了歹毒心思让人去景山。
所以她刚刚可是故意那样说的。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端看如何说法。康熙一点都没打格楞的站在自己身边,自己是算到的。也唯有用康熙去堵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嘴才好。自己也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必不会当面与康熙对上的。
只是现在,芳仪还是出了身汗。。.。
VIP卷 306
就在芳仪得知佟妃有了身孕,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原先确实是宣妃设计自己到景山去,而后来佟妃的昏过去倒真是意外。因为,佟妃这么些年来,想孩子可真是有点儿疯魔了,怎么会舍得拿自己的肚子里的肉冒险的?既然舍不得,那她就不会在知道自己有身孕后再去持斋。那就是说,那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佟妃自己都不知道,那别人知道的可能性会有多大?既然没有人知道佟妃有了,又怎么来陷害的?
不过,芳仪还知道,那时没有设计,不等于以后没有。现在,首要是得把佟妃给接回来。本来就是坦荡荡的事情,就更要坦荡荡些。而且,刚刚自己虽然是把面上的基调给定了下来,可若佟妃出了什么岔子,那再高的基调,都堵不住妄言的嘴和舌头。
只是,这时代人们对上苍神明的虔诚,还是要顾及到的。四妃是去持斋,给太皇太后娘娘祈福的。现在虽然事出有因,给就这样把佟妃接回来,打断了这个持斋,心里不舒坦的不是一位两位了。而且在,在朝臣宗族面前,也是面上讪讪的。
芳仪理了理思路,笑着说道:“皇幺嬷可是福德深厚的,这回,咱们大家都沾了福气,那可是同喜呢。只是,才刚派了太医去看了,佟妃这回是高兴大发了,有些不稳当。我就想着,是不是先把她给接回来?”
太皇太后娘娘没有搭腔,芳仪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小佟氏跟佟妃是一母血亲姐妹,有她去替了姐姐,也是个法子。没准儿,她也借着皇幺嬷的福分,报个喜讯出来呢。”
康熙在边上听了,倒是点头称善。太皇太后娘娘看到圣上已经表了态了,还能说什么?难道还非要有了身孕的妃子继续持斋?那可就是她的不仁慈了。要再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可就不是祈福,而是引灾了。“皇后思虑的很是妥当。我这也乏了。你们去吧。”
倒此,芳仪才算是真正的舒了口气。也不等出了慈宁宫,就快手快脚的吩咐下去了。出了慈宁宫,康熙陪着皇后娘娘走了一程,但并没有一同去往坤宁宫,而是要去翊坤宫看看小阿哥胤禩。虽然不太喜欢这孩子,但当初既然为了他能在敬事房注录,总还是希望他能太太平平长大的。刚刚传太医都闹到慈宁宫了,可见是胤禩身子实在是不妥当。所以,康熙放心不下,就要去看看。
翊坤宫主位不在,而康熙又是只想去看看小阿哥,所以也并没有摆了仪仗,只是直奔胤禩的起卧处。
只是进了屋子,康熙就有些皱眉,没想到这卫贵人也在里头。虽然这卫贵人是老老实实的跪着那儿,可才刚没进屋之前,康熙可是听到里头的笑语声,动静不小呢。这就是孩子病了?
再一看儿子,精神头却是还算可以。康熙用手试了试额头,也没有发烧。这就有点儿沉下了脸子,“胤禩这是怎么了?”
306 香消
话说,这卫贵人也不真的是“蠢真”无比的,见了这样子,就知道康熙起了疑心。这还了得?可是,现在这样子,也不能编出什么慌儿来,这心里一急,就想把事情往二阿哥身上推,本来嘛,孩子不妥自己确实担心,有二阿哥给自己找太医正是合了心意。而现在皇上疑心自己用孩子来邀宠,那就把二阿哥推出去挡箭也没啥的,反正自己说的事实,不过,这话好婉转的说,要让人觉得那是二阿哥心疼弟弟,才闹大的。这样,也不会得罪了二阿哥,毕竟,自己和儿子还要在惠妃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
于是,卫贵人就把小阿哥晚上睡不踏实着了风,晨起有些个发热,自己有些担心,但是又想到宫里事多不想平白更让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操心,就用土法给小阿哥发汗,这倒是去了病症了。可二阿哥得了消息,担心弟弟,非要去请了太医来。太医来了只开了一帖方子,小阿哥就精神了。这话中,里外都是二阿哥对弟弟的照应,对二阿哥是无比的感激。
康熙听了,心里就一阵阵的怒火顶了上来。对于胤禩,他倒是有点儿膈应的,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再说,这孩子也跟着瑞嘉那时出生,且不管里头的真假,但总是不能太过草率的。可是,这孩子生生就是个病秧子,这也倒让康熙有点儿五味杂呈。现在,这个奴婢,不知皇子血脉贵重,竟然拿土法来让阿哥冒险?还有,听听什么话,什么不敢让皇后娘娘操心,这难道是在自己跟前给皇后上眼药?就这么个人,就敢攀扯上皇后?
有心想要狠狠惩戒这人,甚至打回辛者库都不算为过。只是想到,这人是太皇太后娘娘抬举起来的,老太太还卧倒着呢,慈宁宫刚刚那一出,自己护着皇后,又让老太太心里不舒坦了,这回惩治了这个人,会不会又让老人家多想了?只是,一点儿也不惩罚,也着实让自己咽不下气。
“胡闹皇阿哥身子贵重,也是你可以试上一试的?太皇太后娘娘和皇后体恤你,让你帮着照看一二,这是给你天大的恩典,可是让你这样不知死活的?来人,奶嬷杨氏等人玩忽职守,拖下去,杖五。卫贵人不守本份,罚抄宫规,禁足一个月。”
卫贵人心里直发抖,这叫什么事情?难道让小孩发汗也不行?这日子,到底要怎么熬啊这康师傅,怎么这么难伺候只是这可恨的古代,被罚了,还要谢恩。卫氏委屈幽怨的朝着康熙拜了下去,哽咽着说道:“谢万岁爷恩典”
这副容貌,配着这样的神情和说话,真是我见犹怜,要是碰上个风花雪月的主,说不定就下不了狠心了。这康熙看了,心里就一股子烦闷。这人,若是懂事些,看在太皇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前事虽然可恨,但也不是不可以放下。可现在这人,真真可恼,这样子摆给谁看?以为朕是那种为了容貌就会昏头的人?别以为生了个阿哥,自己就一定会容着她活着了,这宫里有的是不损伤阿哥颜面让人消失的法子。且先看着太皇太后娘娘的份上。。。。。。
这卫氏退了下去,奶嬷也跟着倒霉,心里直骂,别的阿哥的奶嬷嬷风光无限,可到了自己这儿,要不小心些,连命都要警醒着。这卫氏指手画脚的,真真害煞人了。不过,听了万岁爷今儿的话,以后倒是也不用顾忌了。
康熙怒责了一批人,转头看见胤禩在一边害怕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更是腻味了。虽然这孩子样貌不错,可身子单薄,又是病秧子,现在这样子,就连族人家的女孩子都比他大气些。果然,自己还真是想多了。花朝节的春雷,这样的也配?就连养在外臣家、数年无人教导的小四儿,都比这样的强上太多了。果然,生母还是很有讲究的
不耐烦多待,抬脚就要走人,只是眼神一扫,落在了一个宫女身上,眉头就又皱了起来。这个宫女,缩在角落,尽量的想要不显眼。刚刚一窝子奶嬷嬷,又有卫贵人及她身边的人,所以这宫女并不显眼。现在,这屋子空下来,这人就显了出来了。康熙来过胤禩这儿数次,翊坤宫也是算是熟悉,可这个宫人身上的服饰也算是有品级的,却应该不是翊坤宫往常的常见的那几个奴婢。
康熙身边的人惯会见眼色行事,这马上就有太监出声了:“那个,对,就是你,是哪儿的?在小阿哥房里做什么?”
虽说很多时候,那些巧合就是别人的布局,可并不是就没有真正的巧合了。那个缩在角落的宫女,正是被二阿哥打发了来跑腿儿的喜暖。
若仅是跑个腿儿,这喜暖也是用不了这些功夫,也该回了阿哥所了。可喜暖是个有追求宫女,又打了那些个替别人得罪人的主意,所以就免不了要费些时候,而又碰上的是有追求的卫贵人,而这卫贵人又打了巴结二阿哥的主意,这更是要费些时候。而后,喜暖既趁巧儿又在小阿哥跟前,想着哄了小阿哥对自己热乎些,就耽误了时候,被万岁爷堵着了。
现在见问,忙交待着自己的来路。不过,这人也算是有脑子,没说是自己是奉了谁的命令来讨要东西的。看了万岁爷刚刚对卫贵人并不怜惜,就含糊着,说是二阿哥让人来看看小阿哥的情形儿的,把那荷包就给带过了。
康熙也不多待,起脚就走了。只留了一屋子担心受怕的人,还有那个喜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佟妃就回了景仁宫了。太皇太后娘娘也传了旨意,让佟妃好好安胎,免了请安,又赏了好些个东西。而皇后也派人探望,同样的,也免了班会,送了好些个礼。只是这两份东西还是有差别的。太皇太后娘娘的,东西繁多,各式各样的,珍贵的药材,锦帛什么的都有。而皇后,只是些金玉之物而已。
芳仪除了送东西传旨意,对太医院也发了话了,要好好照看佟妃娘娘。远的不说,最起码得让人到平安生成产。不然,这次的事情,还会被人翻出来说嘴。忙定了一圈,才有心思坐下来歇着,想着,这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啊,想想也有点好笑,真有的自娱自乐的味道。
相比芳仪这头的自得。康熙这会儿坐在景仁宫,心里却是有点儿晦暗不明的。对于佟妃,小时候的情谊,早就磨光了。现在只是想着自己的外家,又要打又要拉,关键的时候还要弄出来顶顶事儿。可是对于一个有着自己母族血脉的子女,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太喜欢的。这么些年小心着,怎么还就是有了?可既然有了,自己还真再也做不出那些事情来了。罢了,好在中宫稳固,嫡子也多。自己也不像当初那会儿了。这多个孩子,就多个吧。
看着佟妃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用手捂着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的肚子,康熙也心软了下。
康熙关心地多说了两句,更是让佟妃神采都飞扬了。果然,还是要有孩子傍身才好,自己这才有了,万岁爷就对自己有些当年的样貌了呢,这日后,这日后。。。。。。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那些个小事,还是日日不息的。持斋七七四十九天,听着虽长,可真要过起来,也就一忽眼儿就过去了。宣妃等人也就回来了。而芳仪做足了腔调,因为小佟氏替了佟妃持斋,自己也要奖赏一下这人的,就在康熙勉前替这人请了封。这种小事情,康熙也不会驳斥皇后的面子的,也就点了头了,只是先把份例享了起来,这正式的册封,还等转了年再说。
芳仪不太明白康熙为什么要拖着,只是自己也不过是做做姿态,康熙既然给了面子,芳仪自然不会为这事纠缠到底的。
这事,也算的上是宫里近来的大事了。一时间,佟氏宫里宫外都喜洋洋的。承祜自然是揣摩出了阿玛的用心。只是跟额娘讲了一会儿,额娘还是在胤礽之后才能明白体悟。
不过,前面说宫里没什么大事,可小事天天有,这话也真是不错的。二阿哥身边最贴心的宫女翠柔,竟然得了个急症,没熬多少日子,竟然就去了。
没了个把宫女,这在宫里是在平常不过的,没什么人放在了心上的,况且最近也没出什么事情。康熙更是不知道这个事情,只是,这两天二阿哥相当的颓丧,自己都骂了几次,今天更是被自己罚着要射完五筒箭,才算完成今天的课业。二阿哥的情形让康熙费心神了解了一下,才知道没了个宫女,更是让康熙气愤,只觉得儿子没有出息。
而胤礽,却觉出了不同的味道来。。.。
307 都是骗人的
要说,古龙大虾有一句话,其实是很对的,就是:往往是这人的敌人,才是最了解这人的人。虽说,胤礽并不是二阿哥的敌人,可是这两人一贯争锋相对的,所以对这个二阿哥,胤礽了解还是相当深的。
胤礽知道二阿哥对翠柔相当的看重,所以这翠柔去了,二阿哥不好受,那是自然的。可是这会儿,胤礽发现,这二阿哥除了伤心,还有就是沮丧。伤心,还说得过去,贴身上心的人没了,自然会伤心的。可这个沮丧,就有些奇怪了。
胤礽把心里的疑惑同哥哥说了,承祜自然不会把阿弟的话当成小孩子的妄语,这也就吩咐人去打探起来。这细细一打探,就觉得奇怪了。这个翠柔,竟然不是病了去的。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让惠妃娘娘动了手的。这样,二阿哥的表现也就不奇怪了。自己上心的人让自己的额娘给灭了,自己却不能护着,怎么能不沮丧呢?
可正因为这样,这是才更加奇怪了。按说,犯了事情,让娘娘赐死,也是经常有的事情,可为什么说是病了去的?这样遮遮掩掩的,里头必定还有什么事情。
只是牵涉到了惠妃娘娘了,这俩人也就不好自己自作主张了,得把这事情跟额娘通声气了,而且惠妃娘娘身边要查起来,可比阿哥所那儿难得多了。
不过,芳仪作为皇后娘娘,这么些年经营下来,这翊坤宫也是明着暗着安插了不少人手。翊坤宫几次换人,更是为芳仪大开了方便之门的。虽然不容易,这里头的事情,也是摸出了一些。
芳仪等人听了人报,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出了这样七七八八的事情。其实这事情还真是简单,无非是为了一个荷包而已。可是,翠柔也没什么大错儿,又是二阿哥身边得力的,怎么就这样悄悄地弄死了?
芳仪到底是做额娘的,有几分能明白惠妃的心思,长叹道:“这翠柔,照你们说来,已经有点儿让二阿哥言听计从的意思了。这做额娘的,生怕这女子把儿子引歪了,更害怕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给比下去了,恐怕早就不耐烦这女子了。这回,事情虽小,又牵出了卫贵人。这卫贵人,可是惠妃心中的刺。这下,估计惠妃还会多想,再加上别人的的煽风点火,指不定就认为这翠柔早就跟卫贵人搭上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再留在儿子身边的?”
“至于悄悄地除掉,估计跟那一日喜暖去卫氏那儿正好被阿玛撞见有关系。那一日,二阿哥为弟弟担心了,卫贵人吃了责罚了。阿玛本来就是想得多的,若是明面上除了,好不好的若赶上阿玛心血来潮,多问上一句两句的,这七七八八的事情搅在一起,以阿玛的性子,指不定就想到哪儿去了呢。所以,还不如现在这样干脆。至于其他的,又有几个人像我阿弟那样慧眼独特的?”听了额娘前面的说话,承祜也推出后面的判断。
这事情既然如此,芳仪虽为这个翠柔感到有点儿惋惜,可在这宫里看到的实在是多了,也不再惺惺作态了。没一会儿,芳仪也就评价起来,“这个翠柔,可真是一个荷包引发的血案啊,可比一个馒头好多了。这荷包,最起码还是容易香艳的,能让人浮想联翩的。呸,我现在这血也是冰冷的了。”芳仪现在对于宫里别人的生命,就像前世看报纸新闻报道哪儿出了岔子一样,竟然还可以点评起来。不过,血冷,总比血热胡乱喷洒,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好些。自私,那又怎么样?
只是胤礽却好奇了,“额娘,荷包跟香艳有啥关系?”
芳仪也想转移沉重的话题,也就肆无忌惮的歪楼了。也不管胤礽还小,就把上一世听的那些个小姐秀才一相逢,私订终身后花楼的故事举了俩个。胤礽小些也没啥,上一世电视里广播里,都脱不过这情啊爱的电视、情歌,那些小小孩儿不照样看?自己就多说说,相当于帮孩子们脱敏就是。那回,索额图提醒自己给承祜安排宫女,自己就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得说。当然,这说法也很重要,自己想的是脱敏,而不是让自己的孩子去憧憬。
没想到,这胤礽听了,歪嘴一撇道:“额娘从哪儿听来的骗人故事。这些,哪儿是正经大户人家的少爷姑娘作出来的事情?就算是咱们满族不像汉人那么迂腐,可说到婚事,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别说他们了,就是他们的阿玛额娘,也做不了主。”
芳仪默然,好吧,自己儿子算是教育成功?那些东西,只会让他觉得不合规矩?不过还是垂死挣扎着:“你也甭管额娘打哪儿听来的骗人故事。你只要知道,这些荷包啊,手帕子啊,扇子啊,这类随身之物可不是能随便给的,听明白了?”
胤礽眼神一闪,与哥哥对看一眼,道:“谨遵额娘教诲。”
芳仪一看这哥儿俩的样子,嘴上就不满了,“怎么着,当着额娘,就使什么眼风儿?又动什么歪脑子了?”
胤礽这就撒娇了,拉着芳仪使劲儿的扭着,说自己没动歪脑子,自己动的,都是正脑子。而承祜也在边上搂着额娘呵呵笑着。芳仪被这俩大的闹得笑不动了,才说道:“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样子。这老大,就比额娘都高了,眼看要大婚了,还跟弟弟一块儿闹。这老2,你还当自己是天津**花啊?”
这说笑了一阵子,芳仪也没追问俩孩子到底是打得什么哑谜。孩子大了,总会有些自己的想头,就随他们去吧。况且,芳仪相信,这俩孩子,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说笑了一会儿,就看着胤禛领着三个小的进来了。这胤禛现在已经挪到了阿哥所了。这院子,就贴着自家的哥哥。进了上书房,果然是没让三阿哥丢脸,比之四阿哥,那可是好多了,尤其是那一手字,让万岁爷也点了点头。这可真不容易,万岁爷在这课业上是轻易不赞扬人的,再满意,也就是点头了。一个六岁的阿哥,在书写上能让康熙点头,可见是平时的勤练到了何种地步。
这几个进来,照旧先行礼。然后瑞嘉小嘴一噘,就不乐意了,“大哥哥、三哥哥来了,也不陪瑞嘉玩,只陪额娘玩。瑞嘉是额娘的乖乖小棉袄,要一起玩儿。”一边说话,一边拽着边上胤禟胤誐的袖子。
看着这样子,这几个大的还不明白?这哪里是陪不陪玩的事情,这几个小的,可有算计着呢。
胤礽也是调皮的,就是要逗逗自己这个***,笑着一把举起瑞嘉道:“好,好,现在陪瑞嘉玩儿。不光如此,哥哥还给瑞嘉准备了个东西,算是赔礼了。那是个小风炉儿,比瑞嘉的小拳头还小些,可精致了,是用整块儿的寿山石抠出来的。你三哥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寿山石不做印章,却弄这样的小巧玩意儿呢。瑞嘉一定会喜欢的。”
瑞嘉一听,果然是心动了,她还不懂什么寿山石什么印章的,可是比自己拳头还小的风炉儿,却让她上心了。见瑞嘉不吱声了,这边上的胤誐就急了,努力要去拽瑞嘉的衣裳,可惜够不着,这就更急,马上嚷嚷了:“瑞嘉,你发生么愣啊。不是说不管哥哥们怎么说,这赔的礼,要我们来定吗?”
边上的人听了只是忍住笑,看着几个淘气包怎么说。瑞嘉听了胤誐这话,有些为难道:“可是三哥哥说的那个小风炉儿,瑞嘉也很想要啊。要不,咱们再等下回?”
胤誐一听不乐意了:“可是听说宫外头很好玩儿啊,这等下回,要等到什么时候?”
众人一听,都明白了,感情这几个打得是这个主意,也想要出宫去玩儿啊。
一边的胤禟也像是受不了了似的一捂脸,“小誐住嘴,都被你说出来了,这下不管用了。”
瑞嘉也马上顺竿子爬,“真的耶,小誐你都说出来了,禟禟也说不管用了。乖啊,咱们等下回,啊。这下,我可以要那个小风炉儿了吗?”最后一句,是扭头对着胤禟说的。
胤禟更受不了了,可是对妹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学着往日阿玛的样子挥挥手道:“随了你吧。其实,既然那是三哥哥为你准备的,就算不是赔礼,他也会给瑞嘉你的。”然后,一脸亏大发了的样子。
到了这儿,几个大的,包括作额娘的芳仪,都憋不住了,只是笑声一片的。芳仪更是替胤禛揉着肚子,替承祜拍着背。看着众人这样,两个小男孩儿还好些,胤誐更是只有些羞赧,毕竟这事情搞砸,他是有了一大份儿。可瑞嘉想想胤禟的话,本来就觉得委屈了,再看着额娘哥哥这样笑,就更是委屈得了不得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了。
这下子,可就热闹了。胤礽没想到把宝贝妹妹直接给逗弄哭了,就急忙哄着,这边上的几个,也都急了,忙跟着上前去哄。只有芳仪,还是坏心笑着看着。
这正乱着呢,就听见外头道:“这是怎么了?朕的宝贝小公主怎么哭上了?”话音未落,康熙也不等人打帘子,自己就进了来。进来后,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就伸手接过了小公主瑞嘉。连众人忙不迭的行礼都顾不上,只是挥挥手,让众人起身。
瑞嘉被康熙抱在怀里,听着阿玛这样的话,更是委屈的了不得。只是,即便如此,还是一边放声大哭,一边还夹杂着给阿玛请安的话。这哭着请安,那是什么情况下会有的?可放在这儿,康熙对着瑞嘉,只想到这孩子真懂事,即便是正伤心痛哭呢,也不忘了礼数规矩,心里就更疼这个女儿了。忙着哄道:“怎么了,乖乖小宝贝儿。怎么个就打雷下雨了?给阿玛说,阿玛给你做主。”说着,还瞪了一脸看好戏的芳仪一眼。
瑞嘉听了这样说,倒是抽抽噎噎的停住了,也就一五一十的把刚刚的事情说给了自己阿玛听。女孩儿说话灵巧,这样一学没,倒有了几分刚才的意思。康熙听了也觉得甚是好笑,只是要顾着女儿的情绪,生生的憋住了。
“多大个事情啊。得了,咱不哭了啊,明儿朕让人护着你们出去看看。你们几个都去。承祜胤礽,要看紧了你们弟弟妹妹。嗯,既然出去了,就上你们外家认认门儿,还有你们额娘的外家那儿,也去打个转儿。不过,早点儿回来,可听见了?”
众儿女忙着回答,这下好了,变成奉旨游玩了。
眼看着女儿止住了,芳仪忙让人传水来。
康熙让人把瑞嘉抱过去收拾,自己却拉过了胤禟两个,揉了揉这俩孩子的头,并没有多多说什么。胤禟看着阿玛这个样子,却说道:“不关弟弟妹妹的事情,这事儿,是儿子想出来的。阿玛,您就罚儿子一个吧。”
而边上的胤誐一开始还只顾着傻乐,这会儿听了这样的话,却说道:“阿玛,主意是禟禟出的,但是儿子也点头了,而且儿子和禟禟一块儿干的,要罚就一起罚吧。但是妹妹就算了,她是女孩子,刚刚又哭过了。她的一份儿,儿子跟禟禟一起领了。”
康熙也不说同不同意,就捉着胤誐的话说道:“刚刚哭了,就不领罚了?那你们刚刚为啥不哭?要不现在哭?”
“这不一样咱们是男孩儿,不能哭的。”这会,俩儿子倒是差不多一块儿说的。
康熙故意板起脸,道:“既这样,朕还想着,你们俩谁哭了,朕就免了他的罚。真的不哭?”
小哥俩看这康熙,坚定地摇了摇头。康熙又道:“好吧,看着你们小,阿玛也不重罚了。要不这样,就罚一个人明天不准出宫,你们俩谁来领着?”
胤禟想都没想,“自然是儿子,是儿子先想着法子想让哥哥们带着出去玩儿的。儿子不乖,自然是罚我的。”
“不行不行,儿子也有份的。” 胤誐也急了,只是又说不过胤禟,这一急,眼眶子就有点儿红了,只是想着不能哭,就使劲儿的憋着,嘴里还是说着不行的话。
到了这份儿上,康熙也不能再逗下去了,只是自己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忙摸着儿子们的头道:“行了行了,你阿玛刚刚都答应的让你们出去玩儿的。那就改个罚法。每人给朕敲背五十下。”
这一下,总算是皆大欢喜了。这父子三人的互动,边上的芳仪,还有那三个大的,都看得清听得明。开始时胤禛还替俩弟弟提着心,这会儿,也是高兴的咧着嘴了。
现在这胤礽更是没脸没皮的赖上康熙,道:“啊,阿玛偏着弟弟们了,就许他们给您捶背了,我也要我也要。”
“行了,这就是你这当哥哥的样子?在弟弟面前也不害臊”康熙笑骂道。
“啊,捶五十下背,抵上一次责罚。这可真太划算了,本来给阿玛捶捶背,就是做儿子的本分,这下还能抵罚?我怎么能错过。虽然,现在我没做什么错事,可我可以记在帐上。阿玛,您说可好?”
“真是个没出息的,尽想着淘气的事儿。五十下,这么便宜的事情,也就是给你弟弟的。对你,可行不通。”既然胤礽要玩儿,康熙也不介意陪着儿子逗闷子。
就在胤礽大叫阿玛偏心的时候,康熙笑着说道:“五十下是不行的,要你啊,就一百下才行”
一通笑闹过后,亲亲热热地用了晚膳,康熙就留在了坤宁宫了。
几个大的结伴告退。等出了坤宁宫,胤礽才收了那一派嬉闹调皮之色。胤礽有心要跟大哥说几句,只是承祜却让阿弟回去好好歇歇,养足了精神,明儿个可以好好儿的照顾着那几个小的。
胤礽看着哥哥这样子,就知道哥哥不想在那上头多说什么。先头,额娘说什么随身之物那些骗人之说的时候,自己和哥哥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其实,今日里还有些东西,自己今儿个觉得有点儿说不出口,就没有说。
那个翠柔死后,她所有的东西,都一并烧了。面上是说,因为翠柔忠心,娘娘体恤,所以把她身前的东西都烧给她了。当然,也有人在底下说,翠柔是病死的,所以怕她的东西留着害人,才一并烧了的。可现在知道,这翠柔并不是害病去的,那把她的东西都烧了,就有事情了。这事情,还真怕是应在了额娘说的那些东西上头呢。
只不过,自己看来,那个二阿哥也是个没出息的。他自己额娘这样着紧顾着他,可他偏偏还留着点东西,做了个念想。那个原来卫氏所出的荷包,到底在哪儿,自己不知道,估计已经是毁了。可是翠柔照着那个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可是被二阿哥藏了起来呢。
自己知道这个,也真是太巧了。自己或亲自或透过他人,埋在二阿哥身边的人可不止喜暖一个。就知道这喜暖不是个好的,才不敢就指望她。可没想到,这女人心黑起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其实,这翠柔,一半儿的命就送在她的手里。这回子,为了笼络二阿哥,又来扮好心。这回烧检翠柔的东西,就连往日给二阿哥做的一些袜子汗巾小衣都没留下。因喜暖熟悉那些东西,这里头分拣之事也没少了她。她就悄悄地藏了那个荷包给了二阿哥,说是翠柔最后做的东西,就偷偷的留给二阿哥做个念想。引得二阿哥抱着喜暖痛哭不止,那以后,就让那个喜暖跟着服侍了。
自己原不以为意,又觉得二阿哥这般作态着实恶心,所以才说不出口的。
那东西留着,日后保不住可用来做些什么文章呢。
只是,这般腌臜的事情,还要让阿玛生气难受,自己可真是不太想的。是了,哥哥也不想的。所以,他才不想再多说的吧?
承祜确实如胤礽所想,不想在那个事情上多说什么。只是,可还有一些,胤礽是料错了。现在那个二阿哥根本不值一提的,但若哪天真的到了危机关头,承祜怕是会用那些作文章的,只是阿弟不能沾这些腌臜的,自己也不能。但是,宫里头,惠妃的对头多着呢。
现在,他只想着,阿玛让自己哥几个带着小的出宫玩耍倒还罢了,这可以说是阿玛心疼妹子。让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赫舍里府上,这也说得过去,可是再去舒穆禄府上,就有点儿别的味道了。
是了,佟氏兄弟现在腰杆子更硬了,佟妃又有了身子,小佟氏有功要被进为嫔位,确实是一时风光无限了。那自己兄弟等人去舒穆禄府上,也就是个信号了。
只是现在,景阳表舅已经是内务府总理大臣,暗地里还兼着一些活计,这已经够风光的了。阿玛是要用景阳表舅的,所以不会把人捧得再高了。而景涣表舅却被调任到了盛京以北,面上看着是贬了,不过倒还是领着兵丁,还都是见过血杀过敌的,倒是让景涣表舅乐呵了。只是这既然是贬,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再提上来的。
那阿玛意欲为何?只是表面上的示意?
承祜想了想,也不死抠着不放的。阿玛的意思,自己早晚会知道的,现在的自己,只要好好操办交到自己手里的事情。只是不知怎么的,承祜又想起额娘的叮嘱,历朝历代,这做太子有了好结果的,可是不多的。自己虽然不相信阿玛最后会对自己如何,但是也不能忘了以史为鉴。这,其实比办差更累,也更让自己的心起茧子。
梳洗了,承祜也没看着司帐女官的脸,把人都清退了,才躺了下来。这其实是不合宫里的规矩的,再如何,自己这屋里都是要留人的。只是承祜在这种小事情上使使性子,也未尝不可。
自是不提,这第二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的。瑞嘉得了出门还不算,还非要让自己的奶嬷嬷把自己按着小子打扮穿戴上了,这下可好了,坤宁宫里跑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富家子弟。芳仪不但不呵斥,反而在旁边助兴。这可把瑞嘉喜坏了。这日回宫倒早,可是几个孩子既然是领着圣命出宫的,就依足了玩兴,还要到乾清宫回复圣命。
芳仪知道几个孩子会闹,也知道再闹这几个也是懂事知道分寸的,更是知道康熙疼爱她们。可没想到,这天,孩子们还没回来,倒是先来了道圣旨,说是自今儿个起,自己这坤宁宫多了位胤禌阿哥,等过六岁,一样入上书房读书。
这下,可把芳仪气坏了。不用问,一定又是这瑞嘉调皮。只是,康熙也太没有文采了,这名字怎么起的,怎么就成了胤禌?这叫什么不好,哪怕是叫胤祹、胤祥,更哪怕是胤祯也可以,为什么偏偏就叫胤禌,那可是个不长寿的,真真是晦气
不提宫里似水流年,这过了冬至就开始各种节日。等忙好了,又是转年的花朝节。这一回,芳仪再也没提跟胤禩一起过。可是,这外大臣,内外命妇,可都是正式见了只听其名的假阿哥胤禌。
而这假阿哥胤禌真公主瑞嘉,也是头一次正式的被康熙带到了外大臣面前。前回年底家宴不算,那都是自己人。可这回已经闹到了宫外头去了。芳仪有点儿不确定了,这样的荣宠也太盛了些。
可儿子承祜的一句话,却让芳仪明白过来了:阿玛不是个胡闹的人。是啊,康熙不是胡闹的,相反,这康熙把皇命职责看的比什么都重,这番做法,自有他的道理。假阿哥自然是真不了,再怎么疼爱,也碍不了什么事情。康熙疼爱孩子是真的,看重自己也是真的,可是,在朝堂需要之前,利用起来也是不含糊的。
那自己担心些什么?女儿越是被疼爱看重,日后,就越是不能随便给嫁了吧?
二十三年八月,佟妃诞下一位公主。圣上万分开怀,虽然并不在京中,却还是赏赐不断。且不时有着从南边捎回来的金贵物件儿。先别说那些额外的东西,就是份例赏赐,比之当年胤祐、胤祺,乃至胤祉那时的份例都上去了好几倍。这下,宫里原本看好戏的都说了,万岁爷还是心疼自己的表妹的,别看生的是女娃儿,可比阿哥都金贵。当然也有捻酸的说到,那是因为当年那些都是庶妃,也就是顶着个贵人的名头,现在这个可是妃呢,这些赏赐实在算不了什么。
只是不管如何,佟妃的心现在稍稍定了下来。原先得知生了个女儿,佟妃可是失望以极了。可是万岁爷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格外看重,这就让佟妃打心眼里暖和了出来,一心想着养好了身子,再为表哥添个阿哥。
308 此恨绵绵无绝期
种种迹象,都看得出,圣上对这个新的小公主的疼爱,对佟妃娘娘的看重。可惜,可能是上天也太宠爱这个女孩儿了,舍不得她在凡尘历练。还没有过满月,小公主就抛下了凡尘,又回到了上天的怀抱。
当这个消息传到了康熙这边时,康熙只是叹了叹气,着手给了适当的安慰以及更多的赏赐与佟妃。许是康熙少年时期经历过好多次子嗣没了的痛,许是康熙根本没见过这个孩子,又许是这本不就是康熙所期待的孩子,所以,康熙并没有很悲痛,只是难受还是有的。
不过,佟妃的孩子没了,佟家倒是更得了恩典了。佟佳氏的堂兄,佟国纲长子,佟佳氏鄂伦岱还被点为蒙古副都统。一时间,佟佳氏府上都不知道该是为鄂伦岱庆贺,还是替娘娘伤心了。只是,这个鄂伦岱本人却并不高兴。蒙古哪有京城好啊。
胤礽虽知道这是阿玛朝堂上的手段,可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这把佟佳氏捧得如此高,一时风头都要压过了额娘了。虽然作为皇后,是不需要这些风头的,可知道并不等于就看得惯。赫舍里府上都还没有这样张扬呢。
承祜对于阿弟的小心眼儿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东西不用劝,在外头,这娃儿是收敛得好好的。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这样肆无忌惮的。不过,因为阿弟还没有参政,一些朝堂底下的东西看得并不深。所以,承祜还是得跟阿弟讲讲的。
“你是知道的,阿玛有用兵罗刹,夺回雅克萨的计划。”承祜一说,胤礽就在一边点头。
“六月里,阿玛谕外蒙古何说?”承祜继续问道。
“视外旗蒙古与八旗一体。今巡行之次,见其衣食困苦,深用恻然。传谕所过地方蒙古无告者,许其来见,询其生计。” 胤礽对这个记得很清楚,“可这跟佟佳氏有什么关系?”
“对战罗刹,蒙古要稳妥,特别是外蒙古,不能有动荡异心才是。阿玛欲伐兵,必先安抚蒙古,特别是外蒙古。所以才有了那个旨意。而今,朝中最隆盛的佟佳氏子弟、宫中宠妃的堂兄任蒙古都统,虽然还只是个副的,却远离京师繁华,去那苦地,不得不说,是圣上对外蒙古的重视,也是另一种法子的示好和安抚。”承祜说着。
胤礽眼睛一亮,接着说道:“而且,圣上如此重用佟佳氏,对于明珠一党,也是个牵制。我记得哥哥说过,明珠也举荐了人了。”
承祜点头不语,对于明珠,承祜是心中有恨的。不光是因为明珠对于自己的挑衅,还有他曾对自己弟弟下的黑手。只是,哪怕是现在,承祜还得笑嘻嘻的面对这明珠,就像以前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胤礽反倒没有哥哥那么痛恨明珠,大概是有哥哥替他恨了。这会儿,看着哥哥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症结了,反过来安慰哥哥道:“这明珠早晚是要倒的。只是现在,阿玛还要用他,他也还有些才能。我还想着,最好他不要发昏,能熬到哥哥亲手把他连根拔了才好呢。”
想想,也觉得这样的说法太苍白无力了,又说道:“嗯,不是阿玛把那个余国柱从江宁巡抚任上调走了吗?现在江宁巡抚可是出自哥哥您詹事府的汤斌汤师傅呢。这还不是您的人?”
承祜摇了摇头,道:“我是太子,需要什么我的人?我还巴望着,阿玛能不记着汤师傅曾在我这儿担过差事呢。你知道,于成龙于两江总督任上病殁。这两江是要紧的,可实没有多少人像于大人那样一心于公的。上头没了于成龙,阿玛怎么放心继续把余国柱放在那个天下粮仓的江南任那个江宁巡抚?这要继续打仗,这户部的库银、粮草,可不能少啊。”
这话里的几层意思,承祜没有细说,胤礽也没再问,兄弟俩都明白,可又都不能讲得太明白。作为皇子阿哥,那是一种不能宣之于口,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与生俱来的隐痛。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倒是承祜现开口转移话题了,笑着对弟弟说到:“说到那个银子,上次那个尚之信家产的事情,吐出来的银子,不入内务府,交户部充饟,倒是能解用兵之用呢。”
这事说的是五月份的事情,那时,言官议奏侍郎宜昌阿、巡抚金侨查看尚之信家产,说是贪了赃银八十九万之多,而且里头还牵涉到害杀一个富商沈上达,应斩;郎中宋俄讬、员外郎卓尔图及审谳不实之侍郎禅塔海应绞。康熙就允了。最后追回的,不光那贪墨的八十九万两,还有其他赃银,共计一百五十万两之多呢。其实,朝廷官员贪墨的事情,康熙是知道的。那个范承勋贪墨受贿的本事,就连康熙都惊讶,可这样的人,还被九卿察举清廉官。虽说,这多少是看在他爹范文程的面子上,但也可见,康熙对于这个上头,并不是很苛责。可为什么,落到那几位身上,就那样了呢?这哥俩儿知道,那几位,可是明珠一派的,而平藩,乃明珠之大功也。
所以,这会儿,承祜把这事拿出来说,一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二来也是安慰与自我安慰。胤礽果然深知哥哥的心思,马上笑嘻嘻的对哥哥说到:“可不是。这一下,就有了好多银子呢。胤禛听了,还直拍手叫好,说是就该把那些贪官儿办了,把他们的家给抄了,这样户部就能多出好多银子呢。我看他那时,兴奋得都冒汗了。”
哥俩在这说东道西的。而作为皇后的芳仪却领着人去探望了佟妃。小公主去了之后,佟妃就病倒了。芳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些怅然的。同为母亲,自然是知道丧子之痛的。不过,也只是怅然而以,在这内廷里头,没了孩子,芳仪看过太多了。就是自己,也几次三番的差点儿着了人家的道,这里头,佟妃又岂是干净的?
只是,芳仪还得去探望安慰佟妃。这可是作为皇后娘娘的责任。只是,佟妃对这个并不怎么领情。女儿去了,佟妃心痛,看着皇后娘娘过来,想到皇后娘娘儿女众多,怎么能不难受?更何况,皇后娘娘的养子,还曾是她的养子呢。
病中的人,都有些歇斯底里,对着芳仪,态度上就不怎么样。可现在佟妃丧女又在病中,芳仪跟她计较,倒有点儿失了身份。只是,芳仪的大度,在有些人眼里,就变了味道。就有些闲话传了出来,说是小公主太弱,那是在娘胎里底子打得不好。而佟妃刚一怀孕,就晕倒过。
这些话,都不敢大声地说的,就是连宣妃也不敢借着这个话题来跟皇后娘娘说事儿,毕竟,那时是在为太皇太后娘娘持斋祈福呢。而且,这样说话也是没有根据的。后来回宫,那太医什么的可是伺候得好好的,就连后来整个儿孕期,都是给照应的好好的。
可是,这话传到佟妃耳朵里,就让佟妃给当了真了,认为指定就是那样的。不光如此认为,还觉着,后来孕期里头,指不定就是皇后娘娘动了什么手脚,让这孩子就更弱了。是了,这李太医不就跟皇后娘娘走得近吗?
至于皇后娘娘为何要对付佟妃肚子里的那块肉,佟妃也觉得掌握了根源。自己娘家,现在在朝堂上可是风光着呢。而且,自己娘家还是万岁爷的外家母族。要不是自己那时年纪小了,这皇后,还不是自己的?自己有跟万岁爷有着打小的情谊,要不然,这些年自己犯了错儿,万岁爷也不是轻易的就原谅了自己了?所以,自己怀了身子,可是对皇后最大的威胁呢。
到了后来,就连小公主的病殁,佟妃也能联想到皇后娘娘身上了。这女儿虽然弱些,可怎么会连满月都没有撑过去?连她皇阿玛一面都没见着?是不是皇后又在里头捣得鬼?肯定是的了。自己因为坐月子,没怎么防备,没想到那人连女孩儿都不放过。可为什么呢?一定是自己的女儿才刚出世,就得了万岁爷的心。看看那些赏赐看些东西,说要说万岁爷不宠爱这孩子,那指定是瞎了眼了。那女人,是怕自己这孩子盖过了她那女儿的风头吧?
一定是这样的。这佟妃,就越想越恨。就想着跟万岁爷哭诉一下,可是万岁爷还没有回京。佟妃这心就煎熬着,可是这样一煎熬,倒是让她自以为清醒起来了。这事情,还不能就这样告诉万岁爷。这些年,万岁爷让那女人哄住了,轻易不会去怀疑那女人。而自己,也没有证据。这话说了,万岁爷指不定就认为自己是胡乱攀扯。这样一来,自己非但报不了仇,反倒会让万岁爷不高兴,让那女人看了好戏还得了意。不行,不能那样,自己得好好筹划着。
都说,仇恨也能给人以力量,而因为这样的力量的支撑,佟妃的身子,倒是很快的好了起来了。
VIP卷 309
芳仪倒是不知道佟妃现在的心思。这会儿,她可是在筹划着,怎么能让康熙带着她出巡呢。
康熙就是喜好出巡的。以前三藩之乱时还好些,为了朝政也好为了省钱也好,只是在京城周边逛逛,后来就越逛越远了。这两年,更是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不在紫禁城里。南苑西苑,汤泉,京畿,东巡,蒙古,可着劲儿的跑。现在,又打算南巡了。
别的地方还好,可是南巡,却生生的抓住了芳仪的心。来这个朝代,已经二十多年了,就是嫁进宫中,也快有二十年了。芳仪从不晓得,自己原来比骨灰级的宅女还宅,就宅在这个皇宫里头。可现在康熙要去南边,芳仪就怎么也忍不住对故土的思念。
现在,魔都大概连滩涂都没有吧?可是苏州、杭州、镇江、南京,等等等等,总可以去看一看吧?那些,也有故土的气息的。那些吴侬软语,自己也是会说的。上一世,自己做的不着调的事情很多,其中,就有和姆妈阿爸一起,在杭州的满陇桂雨下,品着西湖龙井,顶着满头桂花,却硬让人唱弹词开篇。现在,只是这一想,心就再也忍不住了,眼眶也热了起来。
康熙回了京里,政务更加繁忙。只是自从上回太皇太后娘娘病倒后,这娘娘的身子,就不太爽利了,所以圣上只要在宫中,每日必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承欢。而佟妃刚刚没了孩子,也要多去看看。这样一来,每日里在坤宁宫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芳仪虽无所谓康熙的宠幸,可是与康熙的相处时间变少了,势必会连带着距离远了,而且,自己的几个孩子,还要与阿玛多多在一起才好呢。
这样,就让芳仪想随扈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原本,芳仪还有些迟疑的。毕竟,孩子还小呢,才四岁,芳仪担心孩子们吃不住舟车劳顿。据说,康熙将会六下江南的,自己等孩子再大一些也等得。可现在芳仪是看出来了,太皇太后娘娘用了最土却也相当有效的法子。那这样的话,随扈,让自己和孩子与康熙有更多的时间待一起,也是个好法子。而且,离开了太皇太后娘娘跟前,那些时刻绷紧的心神也好放松一些。
芳仪还没想出怎么与康熙提出这事情,就听得俩大的儿子说了,这南巡的车驾所过已经定下来了,随扈人员也差不多了,这俩孩子自然是伴驾的。芳仪一听,也就顾不得了,就直白白的向康熙说了。这还不算,连多少年不用的撒娇讨好都用上了。
康熙看着皇后这样,就乐了,“怎么着,朕的皇后,怎么跟朕的胤禌阿哥一个样子?这要是被胤禌看见了,看你还有脸在她面前说她顽皮撒娇”
这话一说,倒真的让芳仪脸红了。芳仪本是没把康熙当作亲密爱人,所以情人间的那些小情调儿自然是用得不顺手,现在这样子,倒真是有几分跟女儿一个样子。只是这样被康熙说了,倒是让芳仪羞恼了,一把把康熙推倒一边去,自己扭着头,有点儿下不来台。这个样子,倒是让康熙朦胧了。
310 不想友情出演
芳仪这会儿正坐在得月楼上。没错儿,是苏州的得月楼。芳仪真没想到,这辈子,她还能有机会离了那个四方城,还能这么轻松的坐在了酒楼里,还能离故土那么近。上一世,苏州离魔都那么近,一张火车票,一个多小时,她就能在太湖泛舟,在得月楼品碧螺虾仁。现在,虽然魔都还没有影子,可毕竟能靠得那么近了。
坐在这边,不用干什么,整个人就好像做梦一样,总觉得一闭眼,往边上一靠,就能听到母亲笑骂道,这么大的姑娘,也没个坐的样子,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
值了,不枉她在得知康熙南巡时,死乞白赖的一定要跟着。
康熙也没有料到。以往他出巡,皇后都是在中宫镇守的,从没有说过什么。康熙也习惯于如此了。当然,康熙身边也不会没有女人服侍的。可这一回,皇后却郑重地向他提出要随扈的恳请,倒让康熙一时间有点儿不习惯了。
不过,康熙在不妨碍朝政大事的时候,也是愿意满足一下他敬重的皇后的想头的。现在中宫稳固,皇后随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康熙这一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多了。因为那个几个小的,他自己也不放心就这么搁在宫里头。所以原本随扈的名录,就一变再变了。
原本,太子殿下和三阿哥,皇上总是要带在身边的。至于二阿哥前一段时候让他有点儿皱眉,所以想晾上一晾。偏生,三阿哥真是懂事贴心,倒是在人后为了这二阿哥求情了,太子也在边上帮腔,也就让康熙又把这二阿哥加了进去。要说,自己这几个嫡子,还真是没话说了。太子就跟他心目中的储君一个样儿,这就先不说了。这三阿哥,虽说性子有些骄傲,可他就爱看着儿子略昂着头的样子,这是他身份当得的,天子嫡子,可不该就这个样子?更何况,他知道这三阿哥的心实在是个好的,对于自己同母兄弟妹妹护着不必说了,就是那个小五儿,也护得好好儿的。就是对于二阿哥,其实也很有手足之情的。虽然性子不对付,可从不对这个兄长耍阴的,有什么争执,都是当面来的,争的最多的,也就是在校场猎场了。而在自己面前,却从没有过上什么眼药之类的,还时常为二阿哥讲情。偏偏这些若在人前,也能拨个好名声。可这个骄傲的性子,偏不屑于此,往往都像这次一样,在人后使力。
康熙既然要把几个小的都带着,当然也就知道皇后也会心疼惦记小五的。这和皇后一说,皇后也笑着说:“既然这样,也就别只留下小四儿一个人在书房里了。冷冷清清的不说,不是还有说读千本书行万里路来着?”
得这下就齐活了。
其实,这可是芳仪心中所想的。自己随扈了,这宫里的宫务,就得暂时让妃子们领着。佟妃才生产不久却有失了女儿,要好好养着。这宣妃,在康熙眼里是个胡闹不懂事的,芳仪自己也不喜欢这个人。剩下的,就是惠妃和荣妃了。这两人也是一路过来的老人了,治理宫务也是当得,自己没有理由不用他们。
芳仪才要越加小心了。以前自己不理事时,好歹还在宫里,万事逃不过自己的眼线。可现在出门了,总有够不着的地方,别让人趁机作些什么事情下来。所以,自己才让俩大儿子对康熙提一提,把这二阿哥带上。明着那些荣耀就不说了,可其实,也就是对惠妃的威慑。她那儿子要跟自己一路呢,要是这人在宫里不老实,这路上车马劳顿出个岔子什么的,可不好说啊。而且,就是明面上头,芳仪也是有小算盘的。二阿哥武力不错,好像史上说是得了军功才腰杆子更壮实。那现在,这人还是少年,行事幼稚,而一路上被自己大儿子二儿子对比着,还能得了康熙多少圣心?
至于带上小四儿,又是完全不同的算盘。这小四儿从小在宫外头,与康熙没有多少时间相处过,现在这样等于卖荣妃一个天大的好处。这荣妃,在宫里与惠妃共掌宫务,又是惠妃的死对头,剩下的,还要说吗?
一路上,康熙带着几个大的,倒是勤于政务,体察民情,明察暗访当地官员,当然,也不忘寄情于山水的。太子跟着皇上,已经很能帮得上手了,三阿哥虽然还未涉政,不过却一点就通,相比之下,这二阿哥就有点儿朽木的味道了。真要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冤枉。这二阿哥今年也不过是十三岁,有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其实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只是,三阿哥自小就天分出众,其实连太子都有点儿比不上他,而太子也时时把朝堂上的事情跟他说,所以那些也不陌生。因此上,太子明晃晃的挂在那儿不说,就是比他小上两岁的三阿哥,也是珠玉在后的,这才显得他的不堪。
这些也就不说,康熙也没心思这样去教他,而在游山玩水时,即兴作诗赋词,偏又是二阿哥的短处,更是让康熙暗自摇头。唯有兴致所至,那些侍卫去猎些野物时,二阿哥才兴奋的表现下。而每每这时候,太子不说,只是温和的看着,就是三阿哥胤礽也不同他去抢,就更让康熙心中感叹了。
康熙这边是公务夹带着私玩儿,而芳仪这边带着几个小的就是纯玩团了,当然,胤祉、胤禛也是跟着皇后的。虽然帝后一路一直在一起的,却也并不妨碍。康熙或摆仪驾,芳仪就凤驾呈列跟着。康熙鱼龙白服,芳仪也就富太太打扮,带着侍卫扮的随从、近侍作的家仆,自己闲散着。一路过来,康熙公务上也顺畅,更觉得比以往更有滋味儿。
就像现在,自进了两江地界儿,康熙就兴起,变成了京城来的富户儿,而自己就成了金太太了。这会儿,金爷带着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自有事情忙碌。而金太太带着几个小少爷自然就出游太湖,中午依约来这儿得月楼了。
这江南,与京城的风气不同。京里头,还不像清朝后期那样礼教日渐严重,满人大家格格出门游玩也是挺方便的。可这江南本就前明遗气浓厚,又是汉人仕族众多,所以大户人家的闺女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已婚太太,出个门,也是车架随从,轻易不再外人面前露脸的。所以,金太太就一身旗装满口京片子,才省得人指手划脚的大曰世风日下。
只是即便如此,在得月楼里也是包间又是屏风的。包间外头,随从伺立,让人轻易不敢靠近。包间里头,家仆环绕。就是小二上前招呼,也自有体面地家仆出声应对。这幅气派,让人一看就是北边儿来的大户,让人不得不小心伺候着。那些不上调儿的人物儿,也不敢轻易打主意。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候,金太太也不急着点菜,只让小二上一些出名的苏式点心给几个小的点点饥。也不要小二推荐的绿茶瓜片什么的,只让上了干净滚烫的白水。金太太自然是根据后世的医学理论,孩子小时不宜饮用茶叶咖啡等物。三胞胎及胤禛一向如此,胤祉开始虽然觉得奇怪,可一路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有那小二暗自稀奇。
金太太原本早上也有些累了,这会儿一边歇着一边透过窗户看景儿,还能听着几个小儿女叽叽喳喳的趣言,日子真叫惬意。可就这样的惬意,并没有维持多久,耳边就听得楼外下头的一阵吵扰。一会儿,却又听到了转轴拨弦三两声了,过门儿一转,就听见吴语开唱。还真是有人在外头唱评弹。
三胞胎最是活跃,就是好奇要瞧瞧,金太太最是宠孩子的,就让家仆抱着举高临窗看个稀奇。一转眼,看着胤祉也是满脸好奇,却又拘谨的样子,就再让人把胤祉、胤禛也抱过去看了。只是一会儿,外头围着的人多了,渐渐卖唱的被挡住只闻其声了。小孩子们本就听不懂这个弹词,只是看个好气而已,这会儿看不见了,就有点儿不乐意了。瑞嘉就过来磨着额娘,要到跟前儿去看。可惜,金太太虽然宠孩子,却更担心孩子的安危,只是不许。
眼看瑞嘉等人撅着嘴,金太太却还是不松口:“不成就是不成。你们要真是喜欢听这个,回头让你阿玛找人上处所儿唱给你们听。要不,就让你阿玛带你们去书院听。”
这里的书院,可不是读书人读书的地方,而是类似于说书戏楼子的地方。当然,任何地方都有三六九等。这书院,有高档的,文人墨客仕子清流聚会的场所,让人趋之若鹜、附庸风雅不谈;也有中档,一般人去听个曲找个乐谈个买卖;更有那暗娼私寮子,或布置得风雅或流水人家,只为那皮肉买卖的。
小孩子相当会看眼色,见额娘真的不松口也就罢了,现在看不见也就减了几分稀奇,也就不支愣到窗边了。可是金太太这边倒是有疑问了,这是卖唱,不会去书院吗?就算不去那顶尖儿的,可一般的书院挂个牌儿也行啊。卖唱卖到得月楼跟前,却有点儿稀奇。要知道这得月楼可是历经了明清不倒,自是有些个手段的,怎么会让人在它跟前卖唱的?
只是金太太心中虽然有疑惑,却又没有打听的意思。她只是来缅怀故土的,可不是来演《康熙微服私访记》的。
不过,金太太知道,既然有了这个奇怪处儿,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戏肉了。果然,不一会儿,下面就骚动起来,不用看的,只用听的,好一出纨绔子弟调/戏卖唱女的戏码就开演了。金太太两辈子只在电视里看过这样狗血无比的情节,可真在眼皮子底下,却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虽然这不一定是戏码而是真的,可金太太如今见惯生死,血是冷的,只担心万一真是演戏,自己玛丽苏了一把,指不定卷进什么怪事情里头了。现在,眼前可由这好几个小不点儿呢。
只是下面的紧急却是真真的,闹到了现在,既没有什么义胆侠士挺身而出,也没有什么咆哮教主状若疯狂。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金太太还是有些个心软了,只是一扫怀里男装打扮困惑地望着自己的瑞嘉,还是狠了狠心。非但没有派人过去解难,反而让鹤儿把窗户关上。省得听得心烦。
可没想到着窗户一关,隐约就听见有人声往这得月楼过来。不一会儿,就听见,包间外头有纷杂的脚步声,而且,明显的不是小二的脚步。这人声到了包间门口,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仓皇,“各位爷,行个好儿,奴家被坏人追赶。不敢指望各位爷搭救,只盼各位爷能指个地方让奴家躲个一时半会儿的。奴家,奴家求求各位爷了。”
金太太在里头听得真真的,不愧是卖唱儿的,这小嗓子,可真是好听啊。可惜,这回踢到铁板了,这些随从能跟着金爷从四九城里出来,又能让金爷放心守着金太太跟几位小少爷,怎么会就被这芭蕉带雨给放倒了?这一众人,就像没听见似的紧紧的守着门口,并不搭理这落难的西子浣纱的女。
这女声还在苦苦哀求。这回倒真有人回答了:“走开少在这儿啰噪。扰了主子的清静,不等坏人来了,我就先让你知道个厉害的。”
这冷酷的声音,倒是让那女声噎了一下。只是还不肯罢休。听到这儿,金太太已经是彻底歇了心思。这要是个心慈没有疑心的,指不定就上当了。要是个心思慎密却好奇心重的,也会让人进来。可金太太却不打算与这两种人搭边,虽然看破其中漏洞,却一点儿没打算入瓮。
这磨蹭着,就见纨绔少爷赶了上来,就要与那女子拉扯。而那女子却又想让随从做挡箭牌,只往人后躲,还想瞅冷子跌进包间里。
这般吵闹,让金太太不悦不说,就是几个孩子,哪里见过这些?金太太三胞胎胆子大,又有亲生额娘在边上还好些,胤禛想着要照顾额娘和弟弟妹妹,也是努力的哄着几个小的。这胤祉却有点儿失措了,眼看着小脸儿就挂不住地要哭。
这下金太太火了,招了鹤儿说了几句。这鹤儿就扬声对外头的随从说到:“赵一大哥,你们是不是想要领板子?太太被吵得不行,你们就只管杵在外头?不管什么人,拿棍子打开轰走。要是再吵闹,一并把这得月楼也砸了。什么破楼,把不相干的人弄过来恶心客人”
外头随从得了这话,哪有还有等着的?原先不动,只是吃不准里头主子的意思。这下子,就要开始发威了。而就这么巧,这地月楼管事的带着小二们赶过来了,做好做歹的,就把人哄到外头去了。
而后这管事的在包间外头赔礼,说是扫了客人的兴儿,这今日的酒菜全由楼里请,这还不算,还说要出了局票,去边上比较出名的书院请了女先生来作为赔礼。
鹤儿得了金太太的话,道:“得了。原以为得月楼是个好的,却没想到这么不上台面儿。要不是跟咱们家老爷约在这儿了,咱们太太早就走人了。哪个要你们请客,咱们家难道还拿不出这几个银子?少在这儿费话了,让咱们太太听得头疼。快走吧。”
这管事的摸不准这里头的来路,可这话出来,却也不敢在多罗嗦了。只能打着千儿的走了。今日的事情,他也是没有办法,那边可不是他敢得罪的,还是把这事禀报东家为上。
这才清静了会儿,就听见外头赵一等人的请安,“二少爷来了,给二少爷请安。”
原来是胤禔过来了。胤禔一进来,就先给金太太行礼,“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在宫里头,二阿哥要称皇后娘娘为皇额娘。出来了,按着京里规矩,庶子一律称正室为额娘。金太太皱了皱眉,这胤禔怎么没跟着金爷自己先过来了?不过也先赐了座儿。
这胤禔虽然跟胤礽较着劲儿,可在金太太面前可不敢放肆。忙先说了,原来金爷还有事情没完,只是不想金太太久等,就先让自己过来报个信儿,也来陪着额娘说说话儿。
对于胤禔做这种跑腿儿的事情,金太太已经是不稀奇了。也就温言点头,只是眼光一转,就打量起这胤禔身边一个陌生的面孔。
胤禔也是有随从家仆的,随从在外头,家仆跟进来伺候。只是不管哪种,绝对没有这人的。胤禔虽然不及胤礽,可并不是蠢的。当下禀告道:“额娘,儿子在楼下,正好碰上这女子被人纠缠。想着救人于危难,就让人出面救下了。”
那个生面孔见说道她,忙过来跪着请安,“给太太请安。谢谢太太少爷救助之恩。”
一听这声音,原来就是刚刚在外头纠缠的。金太太再细细看了一眼,按话本上说的,就是个面含春水体态婀娜的,最最紧要的,能卖唱,这嗓子也是极好的。
金太太并不与她多话,就让她跪着,自己是皇后,这点儿也算受得起。只是对着胤禔说道:“急公好义,也是个好事。只是已经了了事情,怎么还把人带在身边?你也知道咱们家的规矩,这后面的事情,你有什么想头?”
胤禔有些为难,那些家里的规矩,他怎么会不知道?而且,现在还在金老爷和太太跟前,更不会放肆的。那女子倒不容胤禔为难,噎声婉转的说道:“不想为难太太跟少爷。不过,奴家见这位少爷气度不凡,刚刚又听说这位少爷是要上楼的,就猜想着或许是来这儿的。奴家跟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想着刚刚莽撞,得罪了太太并众位少爷,还为外头的随从大哥,所以想着过来给太太少爷赔个礼儿,望太太原谅前头的得罪。”说着就连着磕头。
胤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听着那女子实打实的磕头声音,就有些不忍了。这人就是这样,他救了人,就想着她能好点儿。于是胤禔虽然不敢多说什么,却一脸恳切地望着金太太,开口道:“额娘,您看?”
金太太只想少麻烦,听着这女子这样说话,又看了看胤禔,笑了,“我若是不应承了,倒显得我不仁义了。罢了,那就这么着吧。只是我是个嫌烦的,你可明白?”
这女子又连声说明白感谢什么的,然后又对着胤禔磕头谢恩,才起身走了。金太太倒是不在乎还有什么虚头,不过却看见胤禔一直望着那女子,像是有些不舍。
金太太摇摇头,如不是在自己跟前,自己又怕金爷想歪了,才不管那女子的去留呢。现在这胤禔心里怕是觉得自己不近人情吧?却不知道,真让想法子留着那个小姑娘,才是对胤禔不好呢。
没过多久,金爷就带着大少爷、三少爷过来了。包间里头,也更热闹了些。等点菜时,金爷爷很豪迈,吩咐只管把招牌酒菜上了来。
小二因知道前头得罪了人,所以格外的殷勤。只是这金爷金太太却有他们家的规矩。这酒菜上来,只需他们送到门口,自有那家仆送进去。里面一概不用外人伺候。小二只能在外头大声传报菜名,以及这道菜的来历。
金爷看着这个架势,有点儿吃惊,一路上过来,并不见这个架势,这回倒是怎么了?只是知道金太太不会随便就这么安排的,就由着金太太按着宫里的规矩,连平时少用的银筷、试菜都用都用上了。
不过,即便这样,也没影响着里头的气氛。只是正欢快着,就听见外头一行人声,“奴才见过主子,主子吉祥安康”
311 苏州织造
金太太吃了一惊,没想到金老爷却哈哈大笑,说道:“李煦啊李煦,朕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知道。看来,这苏州织造局,你还打理得不错啊。进来吧”
“是,谢主隆恩。”李煦应承着进来了。
这就是李煦?金太太在一边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可没想到,这李煦进来后,先向康熙磕头行礼,而后又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等行礼。一通礼毕后,却复又跪在了皇后娘娘的跟前,磕头道:“奴才才刚有罪,得罪了主子娘娘,请娘娘责罚。”
这话一出,别说金老爷,就是金太太也有些迷糊。金老爷眼眉一挑,“这是怎么说的?朕看着,皇后前头并不知道你啊?”
李煦并没有因为金老爷的圆场而起身,反倒是又磕了个头,才把这事情一一述来。原来,李煦早就接到圣谕,知道万岁爷南巡,苏州织造局也要接驾。只是当銮驾进入两江地内,銮驾微服了。
李煦,为了向万岁爷显示能力,以显苏州治下皆能细查,也就时时关注着。今儿个金太太的排场,自然有人报上来了。只是李煦虽知道圣颜,可奈何金老爷并不与金太太在一处儿,而对于金太太,因抱着可能是皇后娘娘的想头,也不敢贸然冒犯,就想着稍稍打探一下。只是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因为金太太防范甚严,反而弄大了。所以现在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这话,听得很有道理,只是芳仪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康熙听了并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芳仪看着康熙这样子,也就按下那些古怪,一笑了之了。
芳仪就算在内廷,也知道康熙对这江南三织造的看重。虽然,现在明面上内外知道的是,因为这曹李孙三家乃是康熙的奶嬷嬷家后嗣。康熙自小,上皇对其不亲,母妃病弱,日常上都亏奶嬷嬷的悉心照看,若纯讲情份,真有半母之情。可芳仪在前世因研读红楼,知道了一些别的东西。
据说这织造局面上是负责上用、官用、赏赐以及祭祀礼仪等所需丝绸的督织解送,都是钦工要件,就这些已经是地位重要、责任重大的了。可是比起着暗地里的职责,这面上的就不够看了。暗地里,织造还拥有密折特权,向皇帝直接禀报钱粮、吏治、营务、缉盗、平乱、荐举、参劾、收成、粮价、士人活动以及民情风俗等江南地方情形。说白了,也就是特务机构,说是克格勃、中情局,就形象了,只不过负责地域乃江南罢了。
为啥要在江南设这样的机构,芳仪猜想,那是跟清初的满人打天下以及当地民情等有关的。嘉定、南京等地的屠城,让江南人对清廷分外抵触,还有江南读书人众多,仕族繁茂,文人以文字惑天下,这些,都让皇帝不得不防,所以才弄出这样的机构。
所以,若这样,按着李煦的解释,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可芳仪就是觉得不得劲儿。只是康熙没觉得怎么样,那自己多说什么?李煦,皇上信任着呢。自己是皇后,不得干政,才不要往枪口上撞呢。
既然说那些都是李煦的试探,现在李煦也在跟前,金太太也就不用再那么小心,按着宫里那套规矩了。出来了,总要松泛些才舒服。
李煦也是个识趣会玩儿的,这会儿得了金老爷的赐坐,就在边上服侍起用餐了。这李煦的文采,哪里是小二可比?得月楼的名菜,松鼠鳜鱼、得月童鸡、西施玩月、蜜汁火方、虫草甫里鸭等,这一道道的菜,如何的来历,取材的特色,烹饪的巧妙,还有一个个的传说,还配以流传的诗词,让人真正做到了齿颊留香。
这李煦,真是个人物。这样一来,如不是金太太心存着古怪,现在指不定如何赞赏李煦、对他点头呢。可就是这样的金太太,也很放松下来。这吃得舒服,听得愉快,果然得有白相相公才更合乐。因如此,又是在自己念着的地方,金太太不防头,指着面前那盘虾仁就说了,“这碧螺虾仁,又是怎么个说法?”
这话顺溜出嘴,芳仪才觉得有点儿不太好。因为,后世说碧螺春是供茶,可自己在宫内却没有喝到过,可见,这会儿还没什么碧螺春的说法呢。
可是这李煦却是抚掌赞道:“娘娘好文采,这茶香虾仁,被您这样一改名,倒是越发出色了。这吓煞人的香,细细看来,可真像是一只只碧色小螺儿呢。”自然,这菜也是个传说的,却是一个巧妇为了重病的婆婆,费尽心思琢磨出这个菜品,婆婆品用了,这病不药而愈等等。
而后,李煦有有点感慨地对金老爷说,“娘娘说的这个碧螺,泡出来的茶色,碧绿清透,茶香幽远,所以当地人就称其为吓煞人的香。只有每年春天,产于洞庭西山。若万岁爷春天来这儿,这春茶新得,更是美妙。”于是倒向金老爷介绍起这个吓煞人的香来了。
金太太这会儿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拍了下翅膀,而是把心思放在了那个传说上头。偏自己问了,李煦就说这个故事了,可真有点儿意思。
别说金太太习惯了阴谋论了,这在宫里,想多了,多想了,倒没什么,怕就怕想少了,少想了。而芳仪现在在宫里,可说是顺风顺水了,这和她多想有着莫大的关系。可即便这样,芳仪还是有时忽略了,一个她认为容易对付的人,日后差点儿让她追悔莫及。
这边吃饱喝好了,李煦就迎驾至行宫。这行宫是李煦尽了心的,不过到底时间有限,又琢磨着康熙的性子,倒不是奢华的很。
不过,这些倒没有让芳仪放在心上。会琢磨天子用心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的,更何况是特务头子。她只是没想到,今儿个在得月楼的小姑娘,竟然也在行宫当差,还给安排在二阿哥居住的院子里。
行宫里头安排的人也不少,一般的丫头也不会让芳仪注意到。可这丫头,却是自己出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
原来,到了行宫安置。芳仪作为皇后,总要去各人安置的地方瞧瞧妥不妥当,这也是做会妻子嫡母的本分。
芳仪先去了康熙居所,其实也就是摆摆样子,地方官员在这些上头哪有不尽心的?而且,一般的贴身服侍,总是有带出来的人的。行宫里头的,也就是在外围当差。不过,康熙要是有别的什么想法,也是可以的,因而这些丫头总是格外的漂亮。
地方官员会这样奉承万岁爷,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情,芳仪早就知道,也没看得特别重。要知道康熙每年都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不在紫禁城的,怎么能让皇上憋着?当然也有内廷随扈的人服侍,但也不是一次都没有什么韵事的。康熙是种/马,虽然爱惜羽毛,可作为帝王,那些地方官员安排的女人,在他眼里也就是个物件。
芳仪按着次序,看了康熙的就是承祜的,而后就是二阿哥的。原本也就是转一圈,敲打一下随侍,而那些行宫的人在外头伺候。可偏偏在芳仪看过内里,离开要走的时候,那小姑娘出来跪着给芳仪请罪了,说是才刚因听令办差,所以得罪了娘娘,望娘娘责罚。
芳仪听着这声音,有点儿犯晕。李煦啊李煦,就算你嗅觉灵敏,又能体贴人意,可是把个女特务安排着给服侍阿哥,这是不是欠妥当?只是当着人面,芳仪也不会同个小丫头计较,“算了,你们李大人也已经给本宫磕过头了。本宫也不是不同情达理的人,你也不过是听命于主子。只是现在,你若不能好好当差,本宫可不会看着谁的情面。”
芳仪也没有特地把这件事情告诉康熙,因为她看得出来,康熙对于李煦倒是不同一般的。也是,不然能让他做这特务头子?芳仪可不想康熙认为因白日里那一出,自己在康熙面前上李煦的眼药。按着康熙的价值观,不过是个小丫头,物件而已,值当什么?
可接下来的日子,芳仪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康熙对李煦的看重。政务上忙完了,李煦会陪着康熙各处游玩,就是芳仪说的那书院,李煦也会引康熙去。而且李煦还敬献了戏班女孩儿,丝竹乐师。这要是别人,康熙还不得骂回去?宫里的戏班什么的,都是由内务府操办的。可这李煦办的,康熙就应承了。
芳仪也就看着,作为内廷女子,芳仪是不会对前朝臣子做什么评价的。不过,这不妨碍她私下对儿子们说说话。她不记得历史,不懂政治,可是她知道红楼,略知这红楼背景一二,而因知道些这曹雪芹的生平,更知道,江南三织造中,曹李在太子失事后想得从龙之功,却是选错了对象,跟了八阿哥。现在,光看李煦就如此的康熙的信任,那曹寅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人在朝政上,又会折腾出什么来?
312 花儿朵朵开
政务上的事情大概还算顺利。芳仪没有打听这些,但是作为太子和三阿哥的额娘,孩子们在她跟前是没有避讳的,而且一些事情还会主动的禀报。很多事情,芳仪是记在了心里,跟印象中的事情印证着。当然,对于自己知道的,总是会细细告诉儿子们的。因而,也知道孩子们在康熙开海禁中所起的作用。
而明日,圣驾就要离开苏州了。所以这晚宴,李煦是做了精心的准备。李煦与康熙是奶兄弟。这个时代,特别又是在那个地方,奶兄弟往往比亲兄弟更可信。不说别人,芳仪就十分信赖自己的奶嬷嬷。而史上,废太子也很重用自己的奶公凌普。正因为知道这个,芳仪才要自己带孩子,不让孩子与自己生分了,也防着自己的孩子过于依赖奶嬷嬷们。
而这一晚宴,从布置到菜色,从丝竹唱曲儿到服侍的丫环,无一不精。可偏偏出席晚宴的,并没有地方官员作陪,只李煦一人生生安排成奴才伺候主子用餐的样子,即康熙一家享受,李煦作陪。康熙连日来与地方官员在一起,除了几个大的皇阿哥伴着驾,别说几个小的,就是皇后娘娘,也有几日没有跟万岁爷一块儿了。所以,这样的安排虽然不太合情理,倒是让康熙很满意,他本就喜欢自己那几个孩子,只因孩子们还太小,不方便与官员们在一起。而过了这些日子,康熙也想和孩子们在一块儿耍乐了。今日这苏州地界的事情告一段落,正是放松的时候,这样的安排怎么能不称心呢?
就是芳仪,也很满意这样的晚宴。作为皇后,连着几日接见地方官员乡绅世族的太太小姐,她也厌烦了。虽然,这些人是来陪她解闷引她游玩的,可她宁可不要当中芳仪虽然免了几次,可也不能太过了,她还要为自己的儿子们尽尽心的。
李煦这一手确实漂亮,即能体察皇帝皇后的心思,让帝后满意,对外头又显示了他身份的不一般。
康熙心情放松,未免就多喝了几辈。渐渐也就唠起家常了,因几位皇阿哥,就谈到了李煦的子嗣。也不知怎么搞的,康熙的这几个奶兄弟,子嗣上头,还都很艰难。李煦到现在别说嫡子,就是庶子,也没有站住了的。膝下只有二女,年长的,名唤李敏,才是十四岁,年幼的,叫做李敉,才跟瑞嘉差不多大。
说得兴起,也不知怎么说的,就要招这两个女孩儿过来见见。李煦算得上是康熙的家奴,又有奶兄弟的情谊,这也算得上是有点儿家宴的味道,再说,满人也没多大的规矩,这倒也不算是怎么的没有礼法。芳仪无可无不可,面上不显,心里却冷哼着。
不一会儿,这两个姑娘就进来了。小的那个不去说她,虽然也娇小可爱,但总是太小了,也不知事,只是跟在姐姐身后。而大的那个,芳仪看着倒是赞叹。没想到,这李煦的女儿,倒真是个美人儿。且因在江南长大,还真有股子江南女子的温柔婉转,比起满族贵女的豪气,倒是另一种风情。
芳仪注意到,自这两个女孩儿一上来,这李煦的眼睛就不够使的。虽然这人掩饰的很好,但要时时注意着康熙、自己,还有众阿哥,总有些露馅儿的。
两女开口拜见,虽然说得是官话,但也有种吴侬软语的风味儿在里头。康熙或许真的喝多了,竟然开口赞叹了起来,还连连点头,末了,还问李煦,可有许配人家。
照理来说,这包衣奴才之女,是要经过小选,才能自行婚配的。这选中的,就要进宫去做宫女的。可李煦等人的女儿,康熙早就免了应选的。所以,自行婚配也没什么的。
十四岁的姑娘,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大姑娘了,芳仪自己就十二岁出嫁了。可李煦的回答却是,蒲柳之姿,又整日只知憨玩,所以他不放心,并未给女儿说人家。这话一听,就知道李煦自谦,没准是舍不得女儿而已。
李煦说完这些,眼神就飞快的扫了扫芳仪,而后就专注在康熙身上了。芳仪被李煦这样一扫,心里咕哝着,这怎么说的?难道是想让自己给指个人家?对不起,姐没这个当媒婆的爱好,以往每次选秀栓婚已经够累的了,姐没有虐待自己的毛病。要是打自己儿子的主意?大儿子明年就要成亲了,毓庆宫里头已经有了好几个女子了。二儿子还小呢。而且,芳仪琢磨着,虽然李煦很是人精,又得康熙重用,可他家的女儿还是别沾为妙。这人是康熙的特务头子,这沾上了或许会有好处,但会不会日后反而让康熙忌惮了也未两说。
只是,芳仪除了注意到李煦的眼神,还有另一个人的表现,也让芳仪觉得困惑。
刚刚自己才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心里就觉得有点儿意思。不管是康熙还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跟那几个小的,除了筵席上李煦安排的俏丽丫头,带着服侍的人,都是从京里带出来的老人儿。可那会儿,在二阿哥的随侍当中,偏偏看到个生面孔。
哦,也不是生面孔,顶多算是夹生面孔,半生不熟罢了。这人,就是得月楼前假装被二阿哥救下来的、后来被安排在二阿哥居所当差、李煦手底下的女特务。
芳仪看到这人,也算不上太惊讶。毕竟,一个想着法子出头,一个怜香惜玉,这一搭一档的,凑在一起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只是,芳仪还是免不了想敲开二阿哥的脑袋看看,这里头都装的是什么。这人,看着喜欢,想要抬举,你就悄悄行事好了,怎么还上赶着往面上带?难道,这女孩儿就这么本事,已经让二阿哥把她带进带出的了?难道说,着女特务,还受过那样的培训?大概或许吧,电视里是这样的。
芳仪随即又想到,自己是不是要在康熙面前说说了,虽然不想有这个上眼药的误会,可是自己是嫡母,二阿哥的生身额娘也不在跟前,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二阿哥招了康熙讨厌是一回事,自己也算是失职。现在或许不怎么样,但保不住日后会起什么疑心,认为是自己安排的。二阿哥会被康熙厌弃,那是早晚的,自己犯不着牵连进去。
芳仪想得多了些,所以,也就会留心一下这个小姑娘。因而,芳仪发现,当李煦说李敏还未许配人家时,就算是受过训练的女特务,这小姑娘也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很吃惊的样子。而后虽然竭力控制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可芳仪还是注意到了,这女孩儿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个拳头。
芳仪现在,相较于猜李煦的想法,更感兴趣的是这小姑娘的表现。可惜,这小姑娘的面上,已经恢复了恭谨的样子,就是那个小拳头,过了一会儿,也松开了。
芳仪只顾着看着观察着那个小姑娘,就没看到李煦的样子,也没有看到康熙的反应。康熙大概真的有些醉?李煦说了这些,康熙却没有搭腔,像是忘记了自己刚刚问了问题,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李煦的回答。而李煦,也像没事人似的,也不进一步说什么了。
相较于几个大人或者小大人之间的这遮遮掩掩的你看我看,这小小孩儿就直白得很。这李敉往常大概是宠惯的,跟在姐姐后头,也不知道害怕,行礼之后,就东看西看的。而后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三包胎,眼珠子都不转了。估计是这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打扮也一模一样的,还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儿,也太吸引人了。
可是,这三小包子往往自己之间就玩的不亦乐乎了。这会儿,除了一开始看到有人进来,还算是分点儿注意力看看这新进来的人。接下来,眼皮子都不往这两个人那边翻。
那个李敉,本来还小,除了父母姐姐,何曾把他人放在眼里。这次出来,没得坐,还要向许多人行礼磕头,口称奴婢。先头对这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行礼了,人家就没怎么看自己。这会儿,更是不理自己,就有点儿耐不住了,也不顾其他的了,就冲这那三个漂亮的男娃娃道:“你们怎么不理我,我是女孩子,你们要哄着我的”
小孩子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芳仪对李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感,所以就觉得孩子性子不太好。不过,也没有同小孩儿计较的道理。所以李煦忙着请罪,芳仪也只是笑着摇手罢了。
这一出闹的,康熙也笑了,招了招手,让瑞嘉过来身边,指着那个小小姑娘道:“胤禌,这女孩儿说了,她是女孩儿,要你哄着她玩儿,你愿意不愿意啊?嗯,宫里也没有一样大的女孩儿,要不,阿玛把她带回去,让她陪你一起玩儿?”
313 狠心
李敉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就有点儿泪汪汪的看着那个坐到上座去的小男孩儿,对,就是他,刚刚一点儿都没有看自己。小小软软的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你,很是让人心疼。
只是可惜,碰上了瑞嘉。
瑞嘉看也没看李敉,昂着头,对着康熙道:“阿玛,凭什么女孩儿就要让人哄着让着啊?这是哪里的道理?我不要一个娇滴滴、动不动就要哭的奴婢陪着玩儿,麻烦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儿子呢,自然要跟哥哥们一起的,也不需要什么女孩儿陪着。”
话说完了,才扫了下李敉,眼神里,即没有不屑,也不是高傲,是压根儿没把这小姑娘当回事,很平常的就事论事而已。
康熙听了这话,稍稍有点儿愣住了,但马上又是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朕的祥瑞公主。”说着,倒是把瑞嘉抱坐在怀里了。
李敉就要哭了,在李煦一叠声的惶恐中,倒是让人给带下去了。而李敏替妹妹赔了罪,给皇帝皇后还有小阿哥小公主敬了杯酒。这也只是个小插曲儿。最后,这筵席,康熙很是尽兴的。
康熙有点儿上头。芳仪自然不能让别人服侍了。瞅着空子,芳仪就隐约提了提那个小丫头的事情。康熙虽然有点儿醉眼朦胧的,但脑子还是没有彻底糊涂,笑着说道,“这几日事多,朕倒是忘了跟你说了,这丫头,是李煦送给胤禔的。虽然有点儿不合内务府的规矩,但也么什么大不了的,回去补一下就得了。你放心,李煦这人虽然有点儿油滑,但却是个忠心的,办事也牢靠。不过是个丫头。”
康熙这也就是喝多了,不然,并不太会在芳仪面前评价臣子。不过,听着就有点儿是在为李煦辩白,自己可真是没上眼药啊。看眼前,也不适合再说下去了。芳仪现想想,自己出来以后,是不是太放松了,这事儿,自己怎么不知道?现在想想也是,要不是过了明路,就算是二阿哥昏头,这李煦这样的人,也会想法子拦着的吧。李煦也不仅仅是油滑了,他能送皇阿哥丫头还让让康熙点头呢只是,那个小姑娘,还真有点儿奇怪呢。
这一晚上,康熙很是折腾,果然喝多的人很麻烦。芳仪总觉得没怎么睡,就已经是大早上了。
这些起銮什么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凤仪銮驾上,芳仪无聊翻了翻李煦进献的礼品单子,那些珍贵的彝鼎古玩、秘籍珍本就不必说了,这些敬献给皇上的,那还有差了?可往后翻翻,这后头满满几大张都是什么?有鲥鱼、火腿、腐乳、卤蛋、糟鹅蛋、小瓶卤菜等等,这些是康熙品尝时点过头的东西,虽不值几个,但送东西就要送个喜欢不是?再往下看,苏制秘法香粉绢花刺绣什么的,还有得月楼招牌菜的秘法菜谱,也算是孝敬自己的?等等,怎么有个叫碧螺的茶叶在上头?不过,这“春”字怎么不见了?还有各式西洋小物件儿,比如八音盒什么的,一看就是讨好那些小阿哥的,还有西洋火铳、自行小船什么的,这一看就是胤礽喜欢的。真真是个好心思最后一页,就是那个苏州女戏班儿还有那些丝竹师傅。
无怪乎,曹寅拼了武英殿之功,才是江宁织造,成了这三织造领头的。可这李煦,那时武技拿不出手,现在却也能在这个江南当个特务第二把手。虽说是苏州织造,可管得不仅仅是苏州地界儿啊。
这个想头,等芳仪见到了曹寅的行事后,更是加深了印象。不过,这些轮不到芳仪操心呢。她还记得康熙酒醉类似于辩白的话,可不能一出来,就太放松了。这前朝臣子,她只能同儿子们说。
照旧是康熙忙康熙的,带着太子二阿哥三阿哥等,二阿哥时不时地沦为跑腿党。而皇后娘娘带着几个小的,还是纯玩团。不过,那些当地官员氏族家的太太小姐,还是充当的地陪的职责。
只是对于这些,芳仪分外的不得劲。特别是看到那些汉人家的女子,一双小脚瘦骨伶仃,走个路都要人扶着,看似富贵福气,其实就是个残废,每每让芳仪汗毛立正。瑞嘉十分不解,问额娘,这江南的女子都这样?自己都不会走路?芳仪也就顺嘴儿把这个缠足的前明遗风说了说,还说,这不缠足,就嫁不出去的话。
瑞嘉彻底惊到了,“为了嫁人,就自残身躯,把自己弄成个废人?汉人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自伤吗?” 胤禛点点瑞嘉的头,道:“那是女子的父母替她缠足,算不上自伤。”
“那这父母就舍得让女儿这样痛苦,这样伤害女儿?说是为了女儿好,其实是怕她嫁不出去碍了自己家名声吧?还有,几位哥哥,你们真的觉得这样的小脚好看?这么大的人,这脚只有三寸,不就成了个包包疙瘩,多恶心啊”
几个阿哥被瑞嘉这样一说,再想像了一下,这胤祉就先忍不住了,“想着,确实恶心。孔子曰,非礼勿视。妹妹,咱们也非礼勿言非礼勿想吧。”
这只是几个孩子之间的戏言,只是皇后娘娘对这上头的态度和皇子公主的反应,却让人听了去。于是,这当地人家,特别是有些想头的的大户人家,开始就解了这女子的裹脚布了。无意中,芳仪的小翅膀又蒲扇了下子。
回銮京师,自然又是一通别样的热闹。给太皇太后娘娘问候请安,给众位妃嫔贵人赏赐。就是原本病得起不了身的佟妃,现在也好了许多,对着皇后也会献了殷勤。
皇后娘娘也没顾得上再多歇歇,就收拢了宫务,这要年关了,皇后的职责,还是自己来得好。不过,就算是芳仪忙碌着,也还是听到了许多的八卦。据说,这惠妃娘娘对这个新来的丫头很是不满意。可是,这人,惠妃倒不能轻易动手,这里头牵着万岁爷的奶兄弟,万岁爷也点头的。
芳仪早就料想到了这些,知道了惠妃的填堵样儿,再想想自己那时在康熙面前的不痛快,这小心眼儿的人觉得,心理平衡了。
不过,就算是芳仪忙碌着,还是听说了,那个小丫头病了,据说是水土不服,还有点儿带下淋漓。毕竟是二阿哥带回来的人,惠妃倒是派人好好服侍了,传的太医还是往常给惠妃自己看诊的那位,里里外外的不容别人插手。面上看着,还真是里里外外给足了面子。
只是,芳仪却得了到些其他的消息。太医院的太医虽然是诊了个那样的病,开的方儿与脉案也对症,就是按方子取的药也没错儿。可偏偏开始只是水土不服,吃了药,才有些带下淋漓之症的。只是太医说,这人舟车劳顿的,身子虚了,汤药见效要缓些日子,偏偏这病症倒是因这药石全被激出来了,才有了这个样子。只是这样激出来了倒也好,只要再多吃几贴就好了。后来果然给太医说中了,又连着吃了几天,这下面才收了,人也好了起来。
芳仪听了,倒是对惠妃佩服起来。这,也下得了手?那二阿哥,可是惠妃的亲生儿子
开的方子与脉案对得上又怎么样?按着方子取的药又怎么样?这太医是惠妃用惯了的,又不让别人接手,什么样的病症脉象,还不是全听着太医说?而且,谁说这按着方子取了的药,也熬了也有药渣子,可就一定是人家喝进嘴里的那碗?这惠妃怎么就不能从别的地方弄些药过来?而那些药渣子就不兴悄悄的弄走了?别忘了,这照看的,都是惠妃指的人。那小丫头,好大的面子啊
只是,为什么惠妃会这么狠心?就算现在二阿哥明面上还没有安排那些教引宫女,可这又是多大的事情?就算康熙会气这二阿哥一顿,可丫头还是康熙点头的啊,应该不会揪住不放的。
还是李奶嬷提醒了下,才让芳仪回过味来了。这丫头是李煦进献的不假,可皇后娘娘那时在当面儿呢,谁知道这人是李煦进献的,还是皇后娘娘让李煦进献的?康熙也点头了,可是并不是说,出了这挡子事,康熙不会有个二阿哥沉迷女色的印象。
惠妃不敢把那个丫头弄没了,这可和翠柔不同,毕竟是江南带回来的,保不准康熙会心血来潮问问那丫头如何没了,再保不准还会查查,而且,惠妃也不想与李煦关系交恶。可是,生个病什么的,康熙还会在意?李煦,那就更不知道了
芳仪想着那时这小丫头努力要出头的样子,忽略了那点儿古怪感,有些感慨了,这宫里就那么好混?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还是对着惠妃感激涕零的?
芳仪除了忙着年头年尾以及祭祀等事,还要忙着承祜的大婚。承祜乃太子,成亲要用的大婚仪式。这些虽然早就由内务府、礼部、户部、钦天监还有相关九卿准备着了,可芳仪这做额娘的,也不只做个甩手掌柜的。
314 洞房也得要有好身子
承祜太子的大婚,安排在来年的季春下旬,取春夏之交,繁茂旺盛之意。芳仪来了这么久,当然也是知道了这些讲究。这些日子,生生的把芳仪忙得瘦了下来。儿子的婚事,还是两辈子第一次操办,怎么能让芳仪丢的开手?
对于内务府及前朝各部门拟定的章程,芳仪是看了又看。自己大婚时是个什么样子,芳仪不太清楚,那时候反正自己就是等着而已。可儿子的事情,怎么能不让芳仪抓着人一条条细讲?这内务府,现在景阳也是个总理大臣,倒也不怕麻烦旁人。景阳也自比旁人更忙碌一些了。
这样一来,景阳未免不是早出晚归的。这芳颖,心里虽太爽快,可面上也不能说什么,这可是自己男人的正经差事可是总是心里嘀咕。这不能跟自己丈夫说什么,但总可以回娘家跟额娘发发牢骚。
哪晓得,这一回,赫舍里福晋也不帮着芳颖说话了,倒是好好的劝着大姑奶奶,这男人家忙的,可是国事呢。要说,自己家外甥的大婚,如此隆重,这也是个体面事情。让芳颖忍忍也就过去了。
芳颖更是气闷了,自己本来也是知道,只是想找个地方发发牢骚而已,没想到却被一向疼爱自己的额娘说了几句。这气咽不下,却又不能跟额娘置气免得生分了让旁人看得爽,芳颖心思一转,就笑着说:“额娘教训的是。我也不过是在您面前说说罢了。确实是个体面事情,不过,也就是个体面事情罢了。”
这对母女本来就无话不说的,也有些个心意相通的,芳颖这一说,这福晋也听得明白了,这一下子,也是生生的戳了下福晋的痛处。是体面,但也就是体面,可自己这个皇后女儿却并没有给这府里太大的帮衬。自己的儿子长泰,皇后的嫡亲弟弟,小时候还那么喜欢的,可现在也不过在步兵统领衙门。可那个额鲁,也已经是城门尉了。
看着额娘的面色不好看,芳颖虽然知道是让额娘记得了自己那个妹妹的不好了,可也有些觉得对不住额娘。忙又开口道:“不过,额娘,我看着,太子殿下是个体贴的,看着脾气也好些。上一次,丹若成亲,太子殿下来送亲。虽然是有万岁爷的话在那里,可太子殿下确实一点儿架子都不摆,做得就跟亲兄弟似的。就看着这个,景阳为他忙碌,我也没什么抱怨的。只是可惜了丹若,要是能跟着太子殿下。。。我看,那事儿保不准谁在里头。。。。。。哎这也不说了。额娘,您看,太子殿下已经帮着万岁爷了,又是个肯的,这弟弟的事情,要不要同他说说?”
这话一说,就让福晋听了进去。看着福晋动心了,芳颖心里也动了下。自己的那几个孩子虽然现在都没养在自己身边,可是孩子对自己还是亲近的,自己也是惦记着孩子好的。眼看着儿子们也一日日大了,虽然有着丈夫说话,可自己也要替他们谋划谋划呢。还有大姑爷,虽说现在万岁爷给赐了个爵位,可没有实差,也不知道丈夫使得哪门子倔,可惜自己那么个好女儿,说不得,自己也要想想法子。先由额娘去探探路也好,毕竟额娘可是太子殿下的郭罗妈妈,自己虽然是安布,总是隔了一层。而且,这太子总要用人的不是?再想想,不用去看自己这个妹妹的脸色,芳颖也痛快些了。
芳仪不知道自己儿子这回又让人算计上了,只忙了个昏天黑地。终于,那一日,祭过了天地,祭过了太庙宗祠,皇太子亲迎栋鄂氏乌勒丹。
这些排场,比康熙那会儿还是减了几等的。这话不用人提,皇后太子等个个记得。还有,当初祭祀什么的,都有官员代替,康熙只要在那里等着就行了。可在太子这儿,这孩子都要自己去跑,虽然这内务府拟的章程并不要这样,可太子这样坚持,也是对天地祖宗的恭敬,对皇帝的恭敬。芳仪虽然心疼孩子累得慌,但儿子坚持,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胤禟忽然语出精彩,就算是为了成亲也要好好的练习骑射,有个好身体,不然,可就等不到洞房了。
这话一出,倒把芳仪给惹喷了,好笑的拉拉胤禟的肉耳朵道:“你也知道洞房要好身体?” 胤禟看了看额娘,有点儿委屈,像是在说,这也算是个难的?边上的胤誐就来帮着胤禟说话,“当然,洞房就是哥哥嫂子睡一起。每回阿玛留在额娘这儿,第二天上半晌,额娘总是没精神。耶,好像不对耶,禟禟,要嫂子有个好身体才对。”
芳仪虽然脸皮很厚,可是自己的幼子这样说话,还是有点儿吃不住的。有道是,纯洁的孩子杀伤力大啊,还是伤人于无形的。
太子殿下大婚次日,先于太皇太后娘娘处行觐见礼。孝庄这一向以来,身子时好时不好的,很能折腾芳仪,芳仪一边忙着宫务,一边忙着儿子的大婚,一边还要在太皇太后娘娘病榻前尽孝,委实劳碌。不过这一个多月来,太皇太后娘娘的身子倒还妥当。今日里也高高兴兴的着了大服,带着顶子,受了太子妃的磕头。什么下马威啊,什么明抬暗压啊,都没有。当然,还是赐了个老嬷嬷,说是帮衬着太子妃熟悉毓庆宫。
芳仪认为,太皇太后娘娘可真是有点儿老糊涂了,而且跟自己较上劲儿了。这赐的人,可不是像那时给芳仪的田嬷嬷那么懂分寸有眼色,芳仪那会儿还算是使巧儿借了不少力呢。这回赐的人,可正是那个被掌了嘴的范嬷嬷这个范嬷嬷,自己可真得想法子收拾收拾。
接下来皇太后娘娘那儿倒是一点儿事也没有。现在皇太后可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她现在能在宫里静养着,还是康熙好心呢。经了那么一遭儿,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她再弄点什么事情出来,保不住又给送去皇陵祈福了。现在虽然不理慈仁宫外头的事情,可是生活享受一点儿也不差。皇帝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是自己带大的,自己还能怎么样?现在身前还有个小阿哥陪着解解闷,打发点无聊时间,她也就算了。这小阿哥胤祺倒是养出感情来了,承欢膝下,日子也颇自得。她现在唯一的想头,也就是替这孩子打算算打算。
而到了坤宁宫,芳仪可不是个喜欢摆架子的人。这一通礼,倒也是着实顺畅。只是芳仪偶一看到那几个小的探头探脑的打量着新嫂嫂,还凑着头一块儿唧唧咕咕的,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胤誐关于洞房的话,忙狠狠地瞪了瞪这几个捣蛋鬼儿,偷偷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生怕这几个好奇说出那些天真的话。自己是妇产科医生,而且是皮厚的后世人,可这新儿媳妇却是标标准准古代闺秀,虽然满族姑奶奶豪气,可也架不住这样的话儿啊?芳仪还生怕万一这儿媳妇想差了就更不好了。
这几个小的可是聪明人,再说,跟新嫂嫂还不熟,也就规规矩矩的给新嫂嫂见了礼,而后一边坐着。只是等太子殿下过来,要迎送额娘于交泰殿、与阿玛一起,受太子夫妇礼的时候,这几个小的真的憋不住了。其实,也不算是调皮捣蛋,这小孩子又不懂这些,而且,这几个小的还是真心关心兄长的。
“大哥哥,您昨日劳累了吧?身子可吃得消?有没有等到洞房啊?” 胤誐一连关切的问到。
绕是承祜在外头已经练得多么的镇定了,这会儿脸也刷的红了。芳仪在一边恨不得就拍自己的额头,也说上一句经典的,“可怜我脆弱的神经”这样的班奈特太太式的话了,又恨不得把这几个小的的嘴给堵上了。再看看这几个孩子一连的关切,咳,还是自己不好,那时候就该好好引导孩子们的。
不过,这话卡在这儿也不行。芳仪只能出来圆场,“好了,知道你们尊敬兄长。不过,现在得快着点儿,阿玛还在等着呢。你们几个乖乖的在宫里等着,啊。”
这几个小的也不再多说了,在几声脆生生“恭送额娘,恭送哥哥,恭送嫂子”声中,总算是把这个事情对付过去了。
可后来,芳仪才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这太子殿下新婚,各皇子公主都要恭祝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娘娘。虽然这几个小的都是自家弟弟妹妹,可是礼不可废。没成想,这几个孩子自毓庆宫回来后,就跟额娘说了:
“额娘,这还真是个问题。刚刚儿子们看到了胤祐阿哥。就这么几步路,儿子们都比他小,都没觉得累,瑞嘉说还要跑着的。可胤祐阿哥却是被人背着来的,那奴才还不停的问他有没有腿疼。还有胤禩,身子骨看着也不结实。这日后看来会吃不消的。”
芳仪就差满头黑线了。等等,这几个小的,虽然被照顾的很好,但也是最知道内外有别的,这会儿怎么就关心起那两个来了?肯定又打着什么小算盘。哼,差点儿就被窘过去了
315 竹笋烤肉和分寸
芳仪横了这几个小人精一眼,说道:“说吧,又打着什么小算盘了?”
这几个看到额娘这样,就知道糊弄不过去了,互相看了几眼,使了使眼色,这瑞嘉仗着自己是女孩儿,平时额娘是最宠着的,挺身而出,道:“这个,额娘,前头咱们关心大哥哥的时候,大哥哥就脸红了。咱们就知道,昨日哥哥很累,等到洞房有难度。。。。。。”
芳仪实在是忍不住了,“停停停,再不许说这个了。这洞房的事情,等你们稍大一些,额娘就跟你们说道说道。现在再不许说这个,特别是在你们嫂子面前。不对,再不许说了,谁面前都不许可听明白了?若是再犯,额娘虽疼你们,但是听人说,竹笋烤肉很好吃”
几个孩子缩了缩头,点头说是,可最终还是没忍住,胤誐问道:“额娘,这竹笋烤肉是好吃,可额娘这会儿说是什么意思?”
芳仪刚才是窘忘了,现在才想起来,这竹笋烤肉,别说这几个小的听不明白,就是那几个大的,估计也没怎么听说。也是,这皇子阿哥,除非康熙处罚,谁会打他们板子?就算是康熙,现在也没有体罚的倾向。
“嘿嘿,这竹笋烤肉,可好吃了。就是用这个竹板子,用力抽打这光光的小屁屁。这一下打下去,就能肿起半寸来高的红痕痕。而且竹板子上有毛刺,这毛刺刮在这红痕痕上头,或者是刺入这红痕痕上头,这个滋味,嘶”芳仪故意说得很吓人。随着她的一声嘶,这三个小的也不要人喊行动号子,不约而同的把手背到身后,捂着自己的小屁屁。
芳仪这会儿肚子里闷笑,这个窘窘额娘,这会儿就忘了自己刚才的窘劲儿了。故意停了停,说道:“现在继续,都说说到底在盘算什么。”
几个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胤禟、胤誐就要出头,可瑞嘉动作比他们快,闭着眼睛,捂着屁屁,一口气道:“额娘我们跟三哥哥约好了,只要您同意,他就带我们去跑马。额娘,为了让我们锻炼锻炼身子,日后不为成亲发愁,您就同意了吧。刚刚那个是额娘您让我说的,额娘您别让我吃竹笋烤肉,哇~~~”一个女高音开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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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额娘,别罚瑞嘉,要罚就罚我们吧,哇~~~”这下成了三重奏了。
“好了好了,这回不算。下不为例”芳仪还真没想到能把这孩子们吓哭了,忙哄道。
这才说了这回不算,这边就雷停雨住了。看来,这三个把这个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的技艺给练得出神入化呀
芳仪挨个的抱了抱孩子,说道:“你们三哥哥,从小就是个不爱哭的,怎么你们三个就这样?小誐,你以前还说过,男孩子不能哭呢。瑞嘉也是,说人家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不好玩儿。怎么你们现在这样?”
“三哥哥说了,在正事面前,不能哭,在责任面前要有担当,男孩子不能哭。可大哥哥也说了,在阿玛额娘面前撒娇的时候,哭哭也无妨。儿子们分的清楚,什么时候能哭,什么时候不能哭。” 胤誐是最实诚的,芳仪问什么,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芳仪现在也想哭了,这几个小的,本来就聪明捣蛋,现在被这几个大的教着,以后不知道是不是会上房揭瓦,还能让别人觉得揭得就是好。嗯,这皇宫里头,屋顶太高了,又是琉璃瓦,不太容易啊。
“额娘,您就让我们去吧。我们保证,一定不乱来,一定让侍卫们跟得好好儿的,一定不骑快马,您还有什么规矩,我们都听着。”瑞嘉扭着身子蹭着芳仪道。
芳仪也拿这几个没法子,不过,有二儿子看着,又带着侍卫,还有好身手的太监,芳仪也确实可以放心。不过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道:“别的阿哥身子怎么样这样的话,以后不能说了,省得惹麻烦。记住了?”
“额娘,您还当我们三岁小孩子啊?我们知道,只是在额娘哥哥们跟前说说罢了。”瑞嘉嘟着个嘴。
“行行,你们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看着瑞嘉骄傲的点头,芳仪又接了句,“你们是五岁的小孩子,还是虚岁。”不等孩子们继续撒娇抗议,芳仪就赶鸭子了,“去吧去吧。找奶嬷嬷们换上骑装,裤腰裤腿扎扎紧,鞋子蹬蹬实。不许不穿骑装,等你们马上功夫再扎实些,才可以穿常服跑马。回来”芳仪又叫住了要跑走的三胞胎,这三个笑盈盈的脸上,还挂着刚才的泪珠子呢。一一擦干净了,才让人走了。
等孩子们都走了,芳仪才坐定了静静神,这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范嬷嬷。这太皇太后娘娘可真是的,就算是恼了自己,可这曾孙儿,她可是疼爱的,这个一点儿都没作假。可怎么就给太子妃这样个人?难道,婆媳天生是冤家,不管隔了多少辈分?还是这就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可自己,就是不想做恶婆婆啊。自己虽然舍不得儿子,也不想儿子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可让儿子受夹板气,自己也舍不得的。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这个范嬷嬷吧。
正想着呢,没想到承祜就过来了。这三天,康熙给儿子放假。真可怜,婚假才三天。等儿子给自己请过安后,芳仪笑着对儿子说道:“怎么就过来了?该多陪陪新媳妇才好呢。”话虽这样说着,心里还是甜的。
承祜笑着说:“栋鄂氏在毓庆宫里点卯呢。我过来看看。这段时候,为了儿子,额娘受累了,都忙瘦了。”
“你这孩子,不关你这个事情,都是旁的事情太操心了。”
“额娘,儿子都看着呢。”承祜把手搭在芳仪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什么时候,这儿子长得比自己都高了。虽然还是个少年,却已经成亲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说不定要做奶奶了。爸爸,妈妈,你们听得到女儿的心声吗?你们的孙子,已经结婚了,过几年,你们就要做太爷爷太奶奶了。哥哥,你就是舅公了。猛然间,芳仪眼眶有点儿湿润。
母子俩也不说话。好一会儿,芳仪调整了心情,才又拉着儿子说话。毓庆宫里,都是自己原先安排的人手,他们母子是不分这个的。但栋鄂氏来了,必然会带着自己的人,也会想要培植自己的力量,这很正常。而且,毓庆宫现在还有一良娣他塔喇氏、一儒人伊尔根觉罗氏,虽然都是满族老姓,但都不是什么显赫的人家,不过性子柔顺。看来康熙也不想让儿子后院起纷争。只是,这岂是不想就没有的,这几个,再加上原先的那四个女官,就一个承祜,而且,自己虽然不太会给儿子指人,但只要康熙高兴,这后院的人数,还会越来越多。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还是争丈夫?
芳仪拉着儿子说话,后院纷争岁难免,但要极力控制,不然,康熙就会认为儿子能力不够。不是有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的妻妾都管不住,怎么管国家?虽然知道儿子都知道,但还是又说了一遍,看来,当**都啰嗦。
芳仪也打定主意,自己是不想做恶婆婆。但是,还是有条件的。一是不能伤及儿子的血脉,这是做长辈的都不能容忍的。自己也从没有害过别人的子嗣,岂能容小辈在这个上头放肆?二就是,关起门来怎么闹,芳仪不太会管,但是要是闹到面子上来,那就杀一儆百。更甚的是,不能拉拢着别的宫里、让别的宫里趁了机,给儿子惹麻烦。还有,就是不得挑唆儿子手足感情,这要是让自己知道了,自己手上虽然没沾过人命,可不介意为了这个开开鲜。
对于额娘的话,承祜自然不会嫌啰嗦,也觉得很有必要。芳仪也就定了,等过了新婚三日,就给儿媳妇们训话。不过,现在,还是先想想这个范嬷嬷。
哪想到芳仪一说,承祜倒是先有盘算了,“额娘,您先甭管。先看看这栋鄂氏的手段如何。您就先给把把关,若真的她吃不住了,您再出手也是一样的。”
芳仪点头,儿子说得不错,也算是先看看新媳妇的手腕儿。不过,芳仪猛地一醒,以后这类事,自己还真是不能想伸手就伸手了。这儿子成家了,总是和以前不一样的,不然,还真是容易引起婆媳矛盾呢。
芳仪这边沉思着,承祜看着额娘这样,也忽然明白额娘想什么了,“额娘,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试试这栋鄂氏的手段罢了。以后,儿子的毓庆宫,跟以前一个样儿。”
芳仪知道儿子是真心的,但越是这样,自己就越不能不放手。
四月的一天,胤礽从乾清殿出来,直奔额娘的坤宁宫,见了额娘行了礼,然后说道:“额娘,今儿个儿子在乾清殿,路过茶房,碰上一个当值的。说是个新选上来的宫女,但这脸,却不是生的。”
316 到底是谁
内务府,总是很忙碌的。这年初元月就先不说了,每月又有那么多皇子皇女内廷贵人的生辰,二月尤其多,还有太皇太后娘娘的生辰,而且今年三月又是太子殿下大婚。就连皇后娘娘都忙得个底朝天的,这内务府就更不用说了。可就是这样,宫里的规矩还是照样子要遵着。这每年的小选,今年也不能拉下。
这小选不像选秀那样要皇后娘娘亲自把着的,只要规矩不错大方向把着,都是内务府操办的,当然这里头的手脚也是很多的。芳仪只要是自己的意思他们能做到了,其他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要知道水清则无鱼,在这上头也可以用这样的话。
选出来的宫女,还是要经过严格的教导训练,才能分配到各处去或者等着各位主子来要人。对于这些,芳仪都是照着规矩办事,只是私底下极小心的关注几个要害地方的。而乾清宫,就是这样一个要害。
所以,芳仪是知道乾清宫茶房进了新人了,这人,还是康熙点的。现在听儿子这样说,却也不想儿子这么严肃,就笑着接口道:“不是生的,还是熟的?几成熟?”
“额娘。跟您说正经事儿呢。那人,我看着,就是那日见的李煦家大姑娘李敏。只是,李煦他女儿不是免选了吗?”
听了儿子这样的话,芳仪忽然想起康熙昨日里模糊的提了提李煦原姓姜。那时候芳仪搞不懂康熙说这个干什么。这个事芳仪上辈子就知道了。但因为是康熙说的,也就应了声。
乾清宫茶房新进的人,明明是姑苏章氏女子啊。现在看来,昨日里康熙的举动,是印证在这个女子身上了。
官话,章,姜,相差太远了。可是若是用姑苏方言,章,姜,却有些谐音的。看来,那算是康熙对自己的交代。本来,作为帝王,在这些上头,是无需对自己说什么的,就是以前,康熙也不说的。可经过卫氏那一夜,康熙应承了芳仪后,有些事情,就会对芳仪说说了。
见儿子发问,芳仪本不想瞒,也就把事儿说了说。胤礽皱了皱眉,道:“这李煦,那日我就看着有想头。原本我还以为是想把人塞给大哥哥呢,没想到,打的却是这个主意。”
芳仪摆了摆手,“这姑娘,我是不会让她近了你们兄弟身的。可能别人会认为拉着李煦有好处,可我却看着,这人不能太近,当然,也不能远着。”谁会喜欢自己的特务头子跟别人走得很近?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像康熙这种人,心里也是会不舒服的吧?芳仪看着儿子皱着的眉头,就想让儿子放松一下,小小年纪,也别崩得太紧了,“再说了,怎么就是你哥哥?那时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今年这时候大婚,怎么会这么没眼色的,这不是得罪人的事情吗?我看,人家是相中你了”
“额娘~~” 胤礽这才有了小孩子样子。拧着芳仪的袖子瞪眼睛。
“好了好了。不过,还别说,那人没准真的就有这个想头。就是咱儿子没把那姑娘放眼里。只是你阿玛喝多了,多赞了两句。那人就搁心里了。”
“这才是儿子奇怪的地方呢。李煦乃包衣,虽然阿玛免了他们家的选,可他要送人过选,也没什么。可为什么这正大光明的事情,却要藏着掖着?”
芳仪倒是想起一些东西。后世都知道,这满族原是游牧民族,其实进关之前还停留在奴隶制度,这女人和马匹牛羊一样,都是财产。那么父死子继,兄亡弟承,女人改嫁给儿子、给小叔子,就是继承遗产,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娶姑侄姐妹,纳奶兄弟的女儿,也是很正常的。可康熙是个有志向的,他所讲究的满汉一家,其实是不光要做满人的皇帝,更是要让比满人多十几乃至几十倍的汉人也要对他歌功颂德。他要名誉,推崇汉学,要改变天下汉人认为满人是粗俗无知、不讲究lun理常法的印象。所以,就这样了?
芳仪小心的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自己现在也是满人,还牵涉到评价自己的老祖宗,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得婉转的说。这其中,为了举例力证,还把康熙前些日子撰写孔子庙碑文,亲书立碑的事情说了。
胤礽听了,想了会儿说道:“额娘,您说的那些,有道理。阿玛确实有这些想头。可那并不干那个女子的事情。您来看,阿玛可不是个沉溺女色的。那女子,是李煦送上来的,阿玛只是收了而已,可并不会事先就指使李煦让那女子改姓参选。阿玛要个女子还不容易?用得着那么麻烦吗?定是那李煦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了,可能是他投阿玛所好,觉得阿玛会认为纳了奶兄弟的女儿外头听了有些尴尬,拒了他的心思,才先来这样一手。李煦是个体贴的人,惯会看主子颜色的,看着是会作出这样的事情的。”
胤礽的解释,很合情合理的。可芳仪听了这个推测,想到还真可能是李煦的作为时,心里反而有了疑问。芳仪迟疑了一下,就把那日里看见李煦送的那个丫头的表情给说了说。
这一下,胤礽跳起来了,“我还想着,李煦虽然在这种事情上用心思,可还是个好的,费了心思,哪怕不要面上的光彩,也要把事情办得让阿玛舒心。现在听额娘这样一说,里头没准还真是有些故事呢。不行,得去查查”
“查什么查?查你阿玛的心腹,你让你阿玛知道了会怎么想?而里头牵涉到的又是内廷事务,这个又哪里有你出头的地方?再说了,若真是有些什么,也是在江南地界上的,李煦既然敢把人送进来,说不得,那些痕迹就早已经抹平了,就不怕人查。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还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的,可李煦在江南经营了这么些年,干的又是密探的活儿,你让人去探查,能瞒得过他?不要到时候把自己给折在里头了,还让人抓住把柄,在你阿玛跟前告你一状,说你图谋不轨,那才够喝一壶的了。你阿玛虽然疼你,可不会容你这上头放肆的。”芳仪一急,口气就有点儿重了。芳仪就是怕儿子这样,刚刚才有点儿迟疑。
胤礽刚才是有点儿激动,现在被额娘这样一说,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终究有点儿不甘心,那不是别人,那可是他阿玛,怎么能让个奴才这样算计去了?
芳仪知道孩子的心思,探了口气,拉着儿子的手道:“儿子,我知道你挂心着你阿玛,可你也想想,你阿玛可是圣上,怎么会轻易被人糊弄的?指不定,他早就知道明白了。只是你阿玛不说,咱们也不能去探查,妄测圣意,很是要不得的。”
这样的劝说,很是有点儿牵强,但勉强还是能按住胤礽的。芳仪想了想,怕儿子们私下动作,还是提了个想头,“我刚刚也说了,这李煦不会留下把柄的。而且,这事情也是额娘从李氏面上看出来的。实在要是放不下,不如就盯紧了李氏,兴许还有什么说头。”
看着儿子挑了挑眉,芳仪忙独住话头道:“这事儿,不用其它的人,就让钱氏一人就好。你也知道的,这李氏,原是李煦手底下的探子呢,别让别的人手折在她手上了。也就是这二阿哥,还以为这样跟李煦拉进了关系,是步好棋呢。”
李氏,就是李煦送的那个丫头,而钱氏,就是喜暖。自出了那档子事后,转了年,惠妃就请报,给二阿哥提了两个宫女房里服侍,也就是这李氏和钱氏。自得月楼起,这二阿哥或许就是被李氏迷住了,可作为皇子阿哥,看得女色也不少,那时收了李氏,估计也是打的李煦的主意。可芳仪刚刚说的话,虽意犹未尽,但胤礽怎么会听不明白的?
不过,胤礽这会儿心思还不在二阿哥身上,钱氏本来就不是个可信的,怎么额娘这会儿反而只用她了?但再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额娘英明”
“得了不用给我带高帽子。只不过是女人了解女人罢了。”芳仪对这儿子的插科打诨已经免疫了。不过又想到了什么,对胤礽道:“你赶紧的,把这事情跟你哥说一下。指不定,他也会在乾清宫打个照面的。还有,就说我说的,不许他多事。你还好些呢,他可是太子,反忌讳。至于你弟弟妹妹们,只要告诉他们照了面别带出面上来就行了,也不许底下议论。其它人,咱们管不着。”
胤礽一边给额娘揉着胳膊一边答应着。这时候,魏珠过来传话,说是万岁爷说了,今儿个晚上过来用膳。芳仪让人回了知道了,冲着胤礽抬了抬眼,嘴却向外头努了努,胤礽点了点头,自会安排人送送魏珠,顺便让盯着这章氏宫女。
317 程咬金
既然康熙要过来用晚膳,芳仪除了吩咐小厨房预备着,还让人特地去跟承祜知会一下。
自承祜大婚以后,芳仪就让承祜在毓庆宫跟太子妃一起用晚膳了。为了这个事情,几个小的还不满意了。自家的大哥哥,怎么能从自家的饭桌上缺席呢?芳仪安抚几个小的,同时也是说给老大听的,先不说栋鄂氏才进宫,就说人家阿玛彭春,自女儿大婚以后就赴还黑龙江督察军务了。这说是说督察军务,可其实是为了什么,这几个都知道,这不得多陪陪栋鄂氏,让她安安心?还有,就说康熙给儿子挑太子妃,可花了的大工夫了,这样也是做给康熙看看的。当然,芳仪也没有长此以往就这样的意思,只是新婚期而已。
可康熙要过来,芳仪也是要把儿子叫过来的。这样一起,能不容易生分了。内廷里的阿哥都慢慢的在长大,总不能让儿子与康熙少了相处的机会。
一顿晚膳也没什么好说头,只是气氛极好。用毕,几个小的又说了会儿闲话,就退了下去,把时间让给几个大的。
康熙斜靠着椅背上,平时这人总是坐如钟站如松的,也就是在芳仪这儿,或者一个人独处时才放松一下。听着儿子们随意闲聊,胤禛这会儿真跟三阿哥说着上书房的事情。
现在,上书房里,已经有好几位阿哥,六阿哥胤祺也进了上书房。只是这个儿子因为在慈仁宫皇太后娘娘身边长大的,蒙与比汉语还熟练,这读书上头就有点儿困难了。二阿哥因为上次为难了小四儿,正好被康熙看到,现在倒是收敛的不少,又看着皇太后娘娘的面子,并不曾为难六阿哥。可这下,倒是让四阿哥有点儿不忿,本来这两位的额娘就不对付,所以连带着看着六阿哥也不顺眼。只是四阿哥还知道掩饰,不过小孩子工夫不到家,怎么会逃过三阿哥的眼睛?
六阿哥的功课,也很让康熙头疼的,要不是看在皇太后脸面上,他早就把这儿子罚了又罚了,只是一想到宜嫔那时候干的事情,也就狠了狠心,也不在管这个儿子课业上的事情了。
只是这会儿从俩个儿子的谈话中隐约透露出的意思,还是让康熙皱眉的。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康熙,他忽然问承祜道:“南巡之时,朕看那些氏族,大多都置有族学。你,可有什么想头?”
承祜对于这个,早就感兴趣的。芳仪作为一个后世来的,教育有多重要,早就跟儿子提过。只是,芳仪也好,承祜也好,都不能出这个声,因为教书育人之事,往往都会带来很大的名声的。承祜,不能名声太盛。现在见康熙相问,承祜也就把这面上大家都看得到的东西说了说:
“越是兴旺的氏族,这族学就越是办得出色。不光族里请了有名望的座师,还为了鼓励族中弟子读书,免束修,免纸笔费,设午膳,甚至还发月规。很是教出了些出色的弟子,在仕途上也有些作为,又更是光大了氏族。同时,学中弟子相互提携,很能成气候。族学办得好,还很能吸附些寒门依附,这些寒门肯苦读的占了多数,日后,又更为这族学氏族出力气。”
康熙点点头,“教习,朕有大学士,有整个翰林院,甚至六部九卿。银两,朕有内务府,甚至国库。”
胤礽、胤禛早就停下了说话,听着阿玛跟哥哥说话,这时候胤禛就问道:“有教义有银子,阿玛您是要办学堂吗?可是,不是已经有了国子监了吗?啊,阿玛您是想办咱们宗学?”
康熙这会儿并没有怪胤禛插嘴,反而摸摸胤禛的半光的脑袋道:“还算有脑子,不枉你哥哥们的教导。不错,朕是想办内务府官学,教导八旗子弟。这些八旗子弟,长此以往下去,哼承祜,你拟个折子。”
承祜没想到得了这么个差事。要说,对于这个差事,他很是可心的,额娘跟他说过很多的奇思妙想,他都记在了心里,也知道这是个大大的好事。作为一个储君,怎么会不想将来让自己的国家更加的昌盛?只是,他也知道,这些虽好,也是遭来忌讳的,就是额娘不嘱咐他,他也不会轻易的去说的。现在,虽然不是用在整个国家,用在国子监、府学、州学等地,可用在八旗也是好的。再说了,这八旗,也是该整顿一下的。。。。。。可是,即便是八旗,他能出手吗?
承祜正在权衡着,康熙见儿子并没有爽快的应承下来,还以为这事情较大,儿子心里没底,就此鼓励道:“你只管放开手好好想着,想到些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什么面面俱到的,先拿出个法子出来,还有朕呢”
这话一出,承祜眼睛就亮了,对啊,自己真是魔怔了,眼前这么好的法子,既能提出想头,又不用担心太过了,自己怎么会忽视了呢?其实,不用一步到位,可以先弄出个雏形,甚至像阿玛说的,不用面面俱到,甚至还可以有明显的缺陷。只要那个雏形能勾起阿玛的兴致,阿玛必会自己在那个上头费心思的,这样,自己既显得有能力却也不会太招眼了。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儿沉不住气,心里念着成就蒙住了眼了吧?
“是,儿子遵旨”承祜的眼睛都亮了。
芳仪虽在一边听着,却并不插一句。也正是皇后娘娘一贯以来的这个态度,才让康熙渐渐的能在这儿谈些政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芳仪虽让人盯着那个章氏宫女和李氏,却也没把精力都放着这个上头。毕竟,对她来说,若康熙临幸了那个宫女,也不过是内廷多个女人而已,至于李氏那里,她也只不过是八卦而已。这些,闲了时,可以解解闷,忙得时候,也就丢开了。
那章氏宫女在茶房当差,还没有服侍了万岁爷。现在的活儿很轻省,只是并不能踏进康熙的书房、议事殿等地方。芳仪开始还有些疑惑,转头一想,回过味儿了。宫女太监,得是不识字的。特别是在那些地方当差的,那可都是折子之类的,更是防范的严实。那宫女是李煦的女儿,原先被免了选,那怎么会不通文墨的?而且,康熙向来还有打磨人的习惯。好吧,芳仪现在特别八卦的是,康熙什么时候才能幸了那姑娘。
五月里,前朝传来喜讯,彭春等攻雅克萨城,罗刹来援,林兴珠率藤牌兵迎击于江中,破之,沈其船,头人额里克舍乞降康熙大为兴奋,要嘉奖各路人员,对于彭春、林兴珠,更是大有褒奖。
康熙是个坐不住的,见雅克萨大捷,就想去看看,这被罗刹人盘踞四十余年的国土,如今可算是在他手里收回了。康熙稍稍露了口风,就被众大臣跪请息之。虽然攻克雅克萨,可战事并未完全平息,圣上怎么能身犯险境呢?
康熙最终还是息了念头,不过,还是要离京。这回,是巡幸塞外。临出巡前,还出了件不大不小的茬子。
原本这回,康熙主动提出,带着皇后娘娘等人一起去。可太皇太后娘娘违豫。康熙原本想要取消这次出巡,在太皇太后娘娘病榻前服侍的。可太皇太后娘娘以大局为念,还是劝康熙按原计划出巡,因为罗刹虽初胜,但此刻还不能退兵,估计还会有罗刹的反袭,现在外蒙还要安抚,这次康熙还有与会赏赐蒙古各王的计划。
这一个已尽孝为名要留着,一个以国事为重不让留,都是声声恳切,唱念俱佳。芳仪心里知道,其实,这就是为自己准备下的。既然两人僵持不下,可不该自己这个皇后替皇上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尽孝,而让皇帝去操心国事吗?得了,自己还是识相点,自己早点说,别到时候宣妃跳出来,说什么她来尽孝,那时自己倒是难看了。
芳仪抬起头,才想张嘴,忽然瞥见边上的宣妃在偷偷打量自己,这话,就生生的又给咽了下去。这宣妃,今儿个有点儿反常啊要搁以前,她不该早就跳出来,一来显示自己贤惠,二来逼自己一下吗?怎么今日就安分了?
这一觉得不对,马上这脑子就转开了。宣妃来自蒙古,可是康熙这回却没有带她去。芳仪猜得出康熙的考虑,太皇太后娘娘也猜得出。可自己若是不去了,太皇太后可以因担心康熙没人服侍着,推出这个侄孙女。见蒙古各王这种大场面上,就更提高了威信,坐实这代皇后的身份。现在,这两位怕是担心宣妃出言说要留着尽孝,自己就会像上次那样,顺水推舟吧?
芳仪其实对去不去塞外没什么想头,对于谁去也无所谓,可即然人家在算计,芳仪也不想自己送上门。所以,芳仪也就不说话了,只是恭敬的在一边。
芳仪不表态,宣妃越来越焦躁,可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
318 乱起
这边厢芳仪在扮木头人,把宣妃急得抓耳挠腮的,没想到边上的佟妃横空出世,开声道:“万岁爷,臣妾知道,您心里顶挂念太皇太后娘娘,所以才不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可是,您细想想,太皇太后娘娘一向是如何的?太皇太后娘娘心里念着,您这边是为了她推了那些个事情,心里可会好受?这心里难安,与身子又岂是好的?服侍太皇太后娘娘,本是臣妾等的本分,万岁爷还是让臣妾在太皇太后娘娘榻前尽心尽力吧。臣妾定当连着皇上的这份也一起尽了。”
这段话,前半段说的实在是好,可后半段,唉
佟妃如此,并不是看透了皇后娘娘与太皇太后娘娘等之间的算计,只是觉得这气氛有点儿不太对。在这宫里这么多年,这点儿眼色总算是学会了。而这会儿说着个话,也不过是知道,自己反正是不能随扈的,这样的话不过是让皇上随坡儿下,让万岁爷念着自己的情罢了。如果再有其他的,也就是拍拍太皇太后娘娘而已。
只是芳仪被这样一挤兑,又是本分,又是一起尽了,却再也不能不出声了,“正是呢。皇上,您就依了皇幺嬷吧,也让她老人家好安安心。我就在这儿向皇上托个请儿,这回不跟着万岁爷您巡幸了。佟妃妹妹说的很是,这本也就是我的本分。我留着宫里,万岁爷您也好安心些。”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可这个当口,谁还在乎这些。康熙深深的看了眼皇后,点了点头,“即如此,那就准了。”
眼看着太皇太后娘娘面露慈色,而宣妃在一边就喜上眉梢了,芳仪却抢着开声了:“我这儿还有个请托,还请万岁爷应了才好呢。我不跟着万岁爷伺候了,我想着,这内廷里头,还得重新选些妹妹跟着服侍万岁爷。宣妃妹妹出自蒙古,身份也在那儿放着,要说,这宣妃妹妹是最合适随扈的了。只是,皇幺嬷身子不豫,往常又是最心疼宣妃妹妹不过的,有宣妃妹妹这位侄孙女在跟前陪着,说说以往那些草原上头的事情,皇幺嬷是最爱听的了。这心情舒畅了,也见好得快些。万岁爷也可早日安心些。万岁爷,您说,这妥当不妥当?”
康熙这才等皇后娘娘的话音落地,就忙点头道:“皇后所虑甚详,极是准了。”这快刀乱麻的,宣妃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只是,就算容她说话,在皇后娘娘的那番话下,她也说不出什么。除非太皇太后娘娘再来个什么国事为重,可是这话却怎么说得出口?康熙的面子往哪里搁?还有,内廷不干政,何来国事为重之说?
最后,芳仪摇着小手绢儿,送走了康熙。康熙自然是带着太子承祜的,这上书房里头,也就是胤祺阿哥未曾随扈。当然,这胤祺阿哥也小了些,但,是不是与皇太后娘娘还有关?皇太后娘娘也是蒙古贵女呢这些,就没人知晓了。芳仪也不知晓,妄测圣意,不好,不好
这内廷里,最后随扈的是惠妃、荣妃、端嫔、安嫔。听着这随扈名单,这宣妃就差眼泪汪汪地咬着个小手绢儿了。估计太皇太后娘娘心里也憋屈。这身子不舒爽吗?那就好好的不舒爽,连带着心里一块儿。芳仪有些恶意地想着。
其实,她不太想去蒙古的。她要是随扈了,自然放心不下那三个小的。这要是一块儿都去了,别人还好说,这瑞嘉在那些蒙古王之前晃上一圈,若碰上个不懂事的说,哦,这就是祥瑞公主啊,很好很好,我家那个小子,岁数差不多,皇上,您就把这公主给我做儿媳妇吧。在这种局势微妙的时候,皇上要是不同意,就下人的面子,若是脑袋一发热,脑抽龙附体,哈哈大笑的同意了,那皇后找谁哭去?
还是不去的好啊。虽说,这日后肯定还得去,不过,芳仪想着,这能少去还是少去为上
可就是这么件自己不太乐意的事情,现在却让那心心念念的人胸闷无比,嘿嘿,太值了
至于佟妃,在听着脸端嫔安嫔都去了,这脸色也不太好了。可谁让她自己说,要尽心尽力的服侍太皇太后娘娘的?
所以,现在芳仪就算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事必躬亲,太皇太后娘娘也不见得露一点儿好脸色。可好心情的芳仪没有一点儿不耐烦,还是那么仔细的伺候着,谁让她现在好心情来着?可她越是这样,这胸闷的人就更加胸闷。
皇后娘娘的三胞胎既然没有随扈,也是日日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尽孝的。这太皇太后娘娘虽然不喜欢孩子他额娘,可对这三胞胎,还是喜欢的。只是现在心里堵,看着这三个小的,也有些没有以往的好脾气了。
宫里的人可以不会别的,但不能没有眼色。虽然,皇后娘娘谁也不敢太得罪,而这三胞胎又是万岁爷疼得紧的,可现在这是在慈宁宫,万岁爷又出巡了,扇风点火,找点儿事情出来,还有不会的?
这要说头一个,可就是这范嬷嬷了。
太子殿下出巡了,但太子殿下旁人都没有带,只是身边的太监侍卫跟着伺候。这太子妃娘娘,也跟着婆婆,在太皇太后娘娘替太子殿下尽孝呢。而这范嬷嬷,乌勒丹是不放心她留在毓庆宫惹事,也就带在身边,一起在这慈宁宫里伺候着。
只是太子妃娘娘的想头是好的,可架不住这范嬷嬷惯是惹事的。现在在这慈宁宫,又是她的老土地,而太皇太后娘娘,也因为那些个古怪的想头,有些个纵着她。这一日日的,弄得她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这一日,三胞胎来到太皇太后娘娘跟前,太皇太后娘娘也没有以前那样看着三个小的就开眉的样子。这三个小的围着老人家尽心伺候,说话解闷,费了好大的功夫,也不知道瑞嘉说了句什么,才把太皇太后娘娘给逗乐了。这老货在边上,瞅着这三个,心里盘算着,也就插了嘴了:“可见得太皇太后娘娘最是疼爱这几个阿哥公主们,瞧瞧,这小主子们才说几句,就哄得太皇太后娘娘开怀了。老奴看着,娘娘老人家的精神头都好些了。”
太皇太后娘娘也点头道,“只要他们懂事,我多疼疼也就多疼疼了。”
“那指定是的。老奴看着,这些日子胤禟阿哥胤誐阿哥和瑞嘉公主日日在太皇太后娘娘您老人家的面前,就比以前懂事多了。呀,还请太皇太后娘娘您恕罪,老奴我失言了,怎么说起小主子来了。”
这话说得,就像是以前这三胞胎不懂事、皇后娘娘不懂教似的,可偏偏,她还马上就请罪了。
这些话是捧着太皇太后娘娘,给皇后娘娘下脸子的,所以,太皇太后娘娘也就摇摇手,“确实失言了。不过,你也是经年老人了,就算是精奇嬷嬷也当得。小孩子小些,也不能尽捧着的。”
这话可就让范嬷嬷得了意了,为了进一步显摆讨好,这老货就越加说道:“还是太皇太后娘娘您最心疼孩子,实心为小主子们着想。老奴看着,这大格格,在您这儿,越发出落得好了。这一举一动的,都是典范,隐隐的就有着您当年的影子呢。您刚说老奴精奇嬷嬷当得,老奴也就厚脸说一句,这瑞嘉公主也不小了,这也该。。。。。。”
芳仪在一边忍不住了,看来这范嬷嬷,今日里是铁了心了要挑唆,顺着这话说下去,别一会儿整出个把瑞嘉送到这太皇太后娘娘跟前的话来。“这范嬷嬷,这会子说这些干什么?太皇太后娘娘的身子还不舒爽呢,怎么就引得老人家劳神?都知道,多说伤肺,多思伤神。亏得太皇太后娘娘这般重用你,还把你给了太子妃。你就这样报答她老人家的?今儿个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老人家不耐烦啰噪,我先不与你理论。不然,就是冲着你不念太皇太后娘娘恩情这点上,我也要为了太皇太后娘娘收拾你这眼里没有主子的东西。”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范嬷嬷若是再不识相,就是被打死,还背着个忘恩负义,不念太皇太后娘娘的名声。而且,这个奴才被这样定了调,以后要是拾掇起来,也就容易了。
范嬷嬷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一下子就愣住了,连辩解求饶都忘记了。太皇太后娘娘看着这个场面,心里一阵气闷,这皇后,也太伶牙俐齿了,当着自己的面,就敢编派自己的人,这不收拾,以后还了得?可现在这话头,还偏偏给她拿捏住了。这心里不好受,脸色自然难看起来。
芳仪得理不饶人,看着孝庄脸色不好,就要传太医,还口口声声说这是范嬷嬷惹的事情。太皇太后娘娘只能连说不碍,又打发了三胞胎出去玩儿,绝口不说什么其他的话,才让芳仪暂时消停。
可是,这才安静了一会儿,外头就骚动了。这回,可真是出大事了,瑞嘉公主落水了
319 惊闻
芳仪才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发了回彪,借着太皇太后差点儿收拾了范嬷嬷,气得太皇太后娘娘假病差点儿变成真病,一点点小毛病差点儿变成胸闷堵气大毛病。
可芳仪还没来得及多得意一会儿,就听见外头嘈杂,定神一听,说是瑞嘉公主落水了这好好儿的,怎么会落水了?可是现在,芳仪怎么会顾及这个,这先要忙着救女儿才好
芳仪也顾不得别的了,就要冲出去救女儿。当然,嘴里也没忘了唤人先过去。只是芳仪还没来得及出了这正殿,就迎面碰上一群人。打头的,是个湿淋淋的小太监,正是瑞嘉跟前的小喜子。小喜子怀里抱着个人,仔细看着,正是瑞嘉。
芳仪忙着迎了上去,嘴里叫着,“瑞嘉,瑞嘉,你可别吓唬额娘,来人,传李太医。”边叫着就边接过瑞嘉,要做这急救处理。可是,这接到手才要开始,就发现瑞嘉有心跳,有呼吸,眼睛虽然紧闭着,可睫毛却在抖动,小肚子也没有鼓胀胀的。
芳仪抱着瑞嘉,还来不及细想什么,就听见身后又传来吵吵声,“太皇太后娘娘,您可小心着点儿。”“主子,公主已经被救起来了,这会子正去传太医呢。”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原来是太皇太后娘娘也被吓着了,正要起身下榻,要赶过来看看。
芳仪本能的抱紧了瑞嘉护在了怀里,不想让别人看着瑞嘉这个样子。而瑞嘉也借着额娘的遮掩,轻轻扯了扯额娘的衣襟。
这太皇太后娘娘也急着呢,虽然前一阵子因为气恼皇后娘娘,对孩子们有点儿没有好脸色,可毕竟还是疼爱的。这就一叠声的让芳仪把人抱进去放在她身边。
芳仪知道这里头有了古怪了,这样放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实不知道会让谁看穿。可若不抱进去,却也太过分了。而且,既然有这一出,就得演实了,太皇太后娘娘没有亲眼看过,日后,说不定就有人挑这几个疑处。
所以,芳仪也就一脸的仓皇,紧抱着瑞嘉踏了进去。瑞嘉落了水,这衣服头发都是湿的,一路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而芳仪,因为抱着瑞嘉,这身上也湿透了。
进了里头,芳仪紧了紧怀抱,更显得瑞嘉没有知觉的样子,而且让人都看到了这母女俩湿淋淋的样子。太皇太后娘娘看着心急,就让芳仪把孩子放在她躺着的炕上。
芳仪摇摇头,“皇幺嬷您本就不舒爽,瑞嘉这孩子又是湿淋淋的,怎么能就放在您边上?若让您过了这湿气水气的,可就不妥当了。孙儿媳妇怎么能为了女儿,就不顾您老人家呢?还是请指个偏殿,让瑞嘉先安置下来,太医来了也好就快看诊。”
其实,回坤宁宫才是最好的,也就不怕别人拆穿。可是这样一来,未免也太不合情理了。而且,虽然瑞嘉是醒着的,可到底有没有喝了水也不知道,再说,现在虽然是夏季,可毕竟瑞嘉还小,也不能就这湿衣裳捂在身上。
太皇太后娘娘看着瑞嘉一动不动的躺在皇后怀里,这皇后才刚刚在那里站了会儿,只说了这几句话,地上已经湿了一滩了,忙让人引着去偏殿。
皇后也不多话,就抱着瑞嘉转身要跟着。而胤禟、胤誐也要跟着额娘一起。刚刚芳仪一阵着急,没有顾得上这两个。这俩小哥儿,一脸害怕惶恐的样子,更还带着点茫然,也要拽着额娘一起跟过去。
太皇太后娘娘看到这俩小的可怜样子,心下就舍不得,忙招着手道:“胤禟、胤誐先过到乌库妈妈这边来,先别跟着你们额娘,让你们额娘先去给你们妹妹换身衣裳。乖乖肉儿不怕不怕,你们妹妹好着呢,一定没事的。”
芳仪这才想起还有另俩儿子呢,看着儿子的样子,不似作假,看来吓得不轻,有些心疼。可正是这样子,才能坐实了这些事情。留在太皇太后娘娘这边,也好,太皇太后娘娘肯定会询问经过。这三个小的虽然一直是让上头的哥哥们护着的,可生存在这宫里头,要想思维简单也难。还别说这哥哥们还变着法子的教些淘气手段呢。现在瑞嘉这样,这俩小的岂会善罢甘休?而且,人都看着,自己可没教孩子怎么说呢
不管是谁,你就等着你让我女儿落水,让我儿子受了惊吓,这些帐,我会翻着几倍讨回来的。
只是,芳仪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们担心,对这儿子们说道:“听话,就留在这儿跟太皇太后娘娘说说话,你们妹妹没事的。”边说边肯定的点点头。
别人都以为这是皇后娘娘在安抚儿子们,刚刚太皇太后娘娘也这么说了,可芳仪知道,儿子们,听得懂。
到了偏殿,里面已经准备的妥当了。芳仪不假他人之手,先就脱了女儿的湿衣裳,用热水擦过身子,才换上了干爽的里衣,又裹了条薄单子,才开始给女儿擦拭湿头发。这儿离坤宁宫有点儿距离,瑞嘉的东西还没噢来得及取过来。现在用的这些,都是大格格的。这姑娘也是个懂事的,收拾了这些让人送过来。就是芳仪的也有,却是一件全新的、芳仪没见过的常服,看来是大格格给皇后娘娘做的,只是还没有送出去。这时也正好,不然等下还没法子见太医。
才刚收拾妥当,李太医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请了安,也顾不上说别的,就为瑞嘉诊脉。这细细诊过,李太医才放下了提吊着的心。而后,对着边上看着的皇后娘娘一躬身说道:“还请皇后娘娘宽心,公主幸好救助及时,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我儿虽无性命之忧,却还要受什么罪?日后,可会留下什么隐患?”皇后娘娘忽然心急的打断李太医的话,插嘴问到。
李太医顿了顿,说道:“公主年岁还小,本就是容易肯病的年纪。幸好底子打得好,这次又及时得救,才逃脱了性命之忧。可经历了这些惶恐,小主子最易得失魂、惊风之症,这可是不容易好的,却又是极折磨人的。哪怕是痊愈之后,轻易还肯复发。还有可能喝了些水入肚,这腹疾、烧热都有可能的。至于其他的那些由这些诱发的抽搐、绞肠痧等,就更难说了。”
李太医得了皇后娘娘的暗示,把这个病症越往重里说了不少,却又是句句实话。听得芳仪心里直点头,却让边上服侍的宫人暗暗的抽了口气。这就有一个小宫女悄悄地退了出去。芳仪也不管,只是面上配合的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好?”
“皇后娘娘,先让奴才给公主使个催吐的法子,让公主控控肚子里的水,然后再复诊一下,落了脉案开方可好?”
芳仪点头,李太医几下做为,倒是让瑞嘉真的吐了出来。这下子瑞嘉也就配合的醒了过来,哇哇的哭了出来。芳仪一边哄着,一边示意李太医望闻问切。
好一会儿,李太医才好了,“奴才这就下去开方子,公主先用着看看情形。只是,奴才会稍用些宁神的药材。公主用了以后会嗜睡一些,还请皇后娘娘勿惊。”
芳仪点头,李太医才退下。芳仪抱着瑞嘉好好的哄着,这瑞嘉闹了这么一出,到底是小孩子身子,被额娘这样抱着哄着,真的有点儿困倦了,也不等药敬上来,就在额娘怀里睡了过去。芳仪轻轻的把瑞嘉安顿妥当了,才随意指了个原这儿当差的,压低着声音说到:“去回禀太皇太后娘娘,说话缓和着点儿,瑞嘉无性命之忧,现在安睡了。等她精神头好了点儿,再去给太皇太后娘娘磕头。别让太皇太后娘娘担心了。”
刚刚那人肯定是悄悄地去回话的,现在才是皇后娘娘的面上功夫。
等人走了,芳仪留着自己贴身的在瑞嘉身边看着,压低着声音,对着跟着瑞嘉的侍人说道:“你们这几个跟着我出去。”
芳仪率先出了偏殿,也顾不得什么,就站在大太阳底下,也不避着慈宁宫的人,对着那些侍人训斥着:“你们这些奴才,让你们好好伺候着小主子,可现在却闹出这等事情出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老实说,这都是怎么闹的?”
那些人本就已经是心中忐忑,这下听了皇后娘娘这样说话,腿脚儿早就软了,跪在地上都嫌不得劲儿,只是也不敢高声,也不敢讨饶。这其中,就有精明的说话:“奴婢自知罪重,也不敢请皇后娘娘恕罪,只是这事儿,奴婢等人实在是冤枉,实在是不怨奴婢等人啊。”
“哦?怎么个冤枉,怎么个不怨。仔细说来,若是因为想自己个儿脱罪,胡乱攀扯,让我知道了,这罪过,就更大了。”芳仪冷哼着。
只是,还没等这些人说话呢,这正殿方向,忽然有传来嘈杂声,隐隐的就有小太监飞奔过来,边跑边喊着:“太医,快,太医”
320 添乱
话说皇后娘娘怕惊动了睡着了的瑞嘉公主,把人带出了偏殿问话,却又挂心着瑞嘉,不敢走太远,只是出了偏殿,就在大太阳底下站着,这样,若是偏殿里头有什么动静,皇后娘娘可以立马过去。
只是才刚有人要回话,就有个小太监不顾宫里的规矩,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过来。芳仪皱着眉,生怕惊动了这屋子里的瑞嘉,道:“怎么回事?乱嚷嚷什么?”
那小太监被皇后娘娘吓了一跳,叱嗵一声就跪倒了:“请皇后娘娘安,快,快,太医,太皇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这时候可不能迟疑,芳仪忙让人去叫还没有离开的李太医,自己看了眼屋子,对着面前跪着的宫人道:“等下再收拾你们。仔细着点小主子,醒了就来回,若再有差池,我也不介意见点儿血。小喜子那里照应好了。”
说着,再也不停留,带着人急急忙忙的也赶向了正殿。
还离得远远的,就听见里头乱哄哄的,芳仪皱了皱眉,更是担心被她留在里头的那俩小儿子,疾步进去了。
才一进去,先顾不上别人,就只是忙着找那俩小家伙。大概是那么种天性,即便在纷乱噪杂的地方,芳仪也一眼看到了那俩孩子,而胤禟、胤誐也看到了额娘来了。只是胤禟这个时候并没有出声叫额娘,而是眼珠子一转,忽然道:“宣妃娘娘,您把乌库妈妈给气昏了!”
幼童清亮的声音,夹杂在嘈杂中,分外的突出。这一下,即便是这会儿,这内殿里也一下子安静下来。
芳仪也还没有来得及来到太皇太后娘娘身边,这宣妃的惊惶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分明是,分明是。。。。。。”
这个声音太刺耳了,引得人不由地望了过去。这宣妃这会子正站在太皇太后娘娘的炕边,脸色煞白,衣裳有点儿乱,分明想说什么,可是却又打住了,上齿咬着下嘴唇,两眼珠子瞪着胤禟,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刚刚芳仪还在这儿侍奉太皇太后娘娘的时候,宣妃说是出去更衣,可只等瑞嘉出了事,芳仪抱着女儿离开时,这宣妃还没有回来。所以刚刚芳仪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才做出那些个安排的。现在,看着宣妃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只是不知胤禟这又是说的什么。可这会儿却不能让她欺负自己的孩子。
“宣妃,这会儿太皇太后娘娘还等着呢,你却这么放肆,难道就不把太皇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就没有点儿孝心?”
“不,我不是,我是。。。。。。”
“闭嘴,现在没工夫儿同你理论这些。李太医,快看看太皇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些围着的,都闪开些,别妨碍了太医诊治。”皇后娘娘怒声说道。
宣妃这时候被这大帽子压着,就是想出声也不能。身上真的很难受啊,哼,这几个小崽子,怎么这么难对付?果然,皇后不是个好东西,她生的那几个,也没有个好的。只是,刚刚小崽子说着个话,却让自己很难反驳。自己进来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这两个在里头那样说话,还说外头那些宫人都可以作证。刚刚在外头的时候,那事分明不是那些个宫人看到的那样的。只是,这事情这样说出来,却也很不妥当。也好,先等太皇太后娘娘醒过来再说。太皇太后娘娘是被自己气晕的?真是荒谬!谁不不知道,太皇太后娘娘最疼自己了?自己可是她老人家的侄孙女!再说了,就算是那几个小鬼头想借着那几个宫人的嘴来作证有怎么样?这儿可是慈宁宫,说与不说,说又是怎么说,还不是听太皇太后娘娘的?
宣妃盘算定了,也就去看着炕上躺着的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娘娘昏厥,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这边上那些内廷贵人、宫女太监等,都要凑上去表忠心。只是,掐虎口、掐人中等等这样的,谁敢往太皇太后娘娘身上招呼?皇后娘娘的几句话,总算是给李太医腾出地方来了。
李太医跪着给太皇太后娘娘请了脉,又翻看了下太皇太后娘娘的眼皮,忙请示道:“奴才要用金针刺穴。”见皇后娘娘点头允了,才回身去取金针。边上早有太医院跟着李太医的小太监奉上医药箱子。
等在人中等几处扎上了金针,果然听见太皇太后娘娘低沉的呻吟了一下,眼皮子动了动,睁了开来。这算是缓过来了,只是一时还气弱,没有开口说话。李太医又忙给太皇太后娘娘再细细的切了切脉,才禀报起他的看法,罗罗嗦嗦掉了一大堆书袋子术语,真正听进芳仪耳朵里的就那么几句:“太皇太后娘娘高寿了”、“思虑过重”、“风阳眩晕症重”、“若不静心静养,可能会气血上涌”。在芳仪看来,风阳眩晕,那就是高血压,气血上涌,那是李太医用词好听,其实就是中风吧?
只是人人都知道,李太医是自己的人,所以芳仪吩咐道:“李太医先下去斟酌着开个方子来瞧瞧。”转头又吩咐道:“来人,去太医院,再去传几位太医,特别是往日太皇太后娘娘用惯的几位!”
这边才吩咐下去,又转身对着那几个说道:“太医的话,可听仔细了?都小心伺候着。至于宣妃,我虽不知道刚刚到底是怎么了,可你这样子,却是有失体统。来人,请宣妃娘娘回宫好好整理整理。这个当口,也先顾不上别的,宣妃妹妹你就先在你宫里好好养着,等我腾出手来,再来听妹妹你好好分说分说。”
宣妃一听,猛地抬头看向皇后:这就是要禁自己的足?自己不在这儿,这事情要怎么弄,还不由着这皇后了?等她腾出手来?那不早就让这人定下说法了?真真可恨!自己刚刚在外头只是对付了那个小子而已,自己还没讨好,这小子现在也好好的呢。可那女娃儿却是自己掉下水的,可不能容他们母子把这个扣在自己头上!啊啊啊,还有,别人都在太皇太后面前伺疾,自己却在宫里静养,这算什么?等等,难道是皇后还真想把太皇太后娘娘昏过去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这,这,不行!这可不能认了!
要说,人被逼到一定份上,这脑子还真是会聪明一些。只是,宣妃这回虽看清了一些,可皇后娘娘说得句句在理,这时候她哪里有法子?她往日也就靠着太皇太后娘娘而已。等等,太皇太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
这人急容易出昏招,更何况宣妃本来就不是什么懂分寸的人。这回子一急,就冲着炕上躺着的太皇太后娘娘扑上去:“太皇太后娘娘,您老人家可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下,可把芳仪吓一跳!这老太太才缓过来,这嗷的一嗓子,要是直接把老太太吓没了,康熙回来,虽然自己没责任,可总是不好的。拜托,这本色出演,宣妃你还是留在康熙回来以后吧!
“放肆,太皇太后娘娘身子违和,哪容得人大呼小叫的?来人,快把宣妃请下去!”
宣妃还真是上头了,疯魔了,怎么说都行!只是嚷嚷着太皇太后娘娘之类的话。太皇太后娘娘本来没什么力气说话,可也不能让宣妃这样闹下去,“这孩子性子直,一时为我心急了也是有的。宣妃,你先回去静一下也好。”
太皇太后娘娘刚刚昏过去了,并没有听到胤禟的说话,也不知道芳仪给按的罪名。而且,现在人不舒服不想说话图清静,也不想让宣妃这样闹下去惹出自己不好收拾的局面来,要知道这皇后一向是不好对付的。所以太皇太后娘娘也就这样说了。
可这话,让宣妃听了,就如被雷劈了,心神巨荡!怎么太皇太后娘娘也不帮自己了?难道说,难道说太皇太后娘娘知道了自己难为了那两个小的?可是,可是自己很有分寸的,真的只是想要难为一下,这两个明明就好好的在这儿呢!是喽,一定是太皇太后娘娘听信了那两个小子说的谎了,认为是自己把那个最坏的小丫头推下水的,可真的不是自己啊!
“太皇太后娘娘,您一定要给我做主。瑞嘉真的是她自己掉下水的!”宣妃一急,就把这个喊出来了。
太皇太后娘娘刚刚倒是真的忘了处理这个了。她现在其实真没什么力气去操心这些,可是这事自己若不抢在头里定了,等皇后腾出手来,这宣妃还不知道剩下些什么了!只是老太太心中也有气,“宣妃与瑞嘉等嬉玩,至使瑞嘉误落入水。宣妃看护不当,自今日起,于咸福宫静思反省两个月!”
真真是太皇太后,一句看护不当,一个无关痛痒的禁足,就想把这个事情摆平吗?芳仪可不是吃素的!而且宣妃还有满头小辫子呢!
可还没等芳仪怎么样呢,这“护送”宣妃回宫的近侍之一就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了!
321 更乱
其实,太皇太后娘娘还真是对宣妃很生气。开始时挂心瑞嘉,所以太皇太后娘娘并没有问胤禟小哥俩什么,只等人来报说是瑞嘉性命无碍了,太皇太后娘娘才开始让小哥俩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了。
太皇太后是个什么人?这内廷里的纷争,可是看多了,弄惯了的。这一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心里就气狠了,这宣妃真是太不懂事了,竟然把手动到自己疼爱的孩子身上了,看来真是被自己给宠过了。等又看着这宣妃进来,还这幅样子,明着带着幌子,虽然也知道,宣妃这样是要驳同情的,可这么大个人没讨着好也罢了,自己也舍不得那几个小宝贝儿吃亏,可宣妃还要这样让人看笑话吗?这就又气了!
这气急攻心,加上前头已经因范嬷嬷的时候被堵,后来又为瑞嘉着急,年纪大了,就晕过去了。所以,胤禟说是被宣妃气昏的,也是有的,边上人冷眼看着,也有几分这样的意思。
可就是这样,太皇太后还是护着宣妃,小惩大戒而已。
只是,宣妃的认知,可与太皇太后娘娘不同。太皇太后娘娘,竟然为了那几个小的,罚了自己!没了,没了,自己的靠山,这下也没了!而且,这下,可就由着皇后娘娘的说辞,说自己不孝了吧?这要是坐实了,可就罪过大了!自己还做得牢这妃位?
待得宣妃想要再太皇太后娘娘跟前求饶,可太皇太后娘娘却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来,忙让人护送宣妃回宫。这些人,都是慈宁宫的人,也由不得宣妃不肯或放肆!
这样的打击,可真是太重了,重得宣妃连身上的不适都感觉不到了。才等回到了咸福宫,就有贴身的人上来帮着娘娘整理,就发现不对了。
这护送的人才要走,就听着嚷嚷,也知道不好了。自己这干人一路护送娘娘回宫,却没有发现这个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干系?这样想着,也就留下来帮手,先忙着打发人去传太医,再让一人先回慈宁宫送信。这事干重大,可不能昧下不说的。
这回来送信的人早就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有点儿心惊胆战的,也就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正赶上苏麻喇姑一心只在太皇太后身上,并没有注意这人的不妥当。就不妨让这人喊了出来:“太皇太后娘娘,宣妃娘娘不好了!见红了!”
女人见红,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的。可这回如此惊慌?难道是?就是太皇太后娘娘,这心也吊了起来,只觉得这脑仁子一阵阵的疼。“仔细些,好好说,怎么个见红法子?”太皇太后急着吩咐。
这宫女跪着,咽了咽口水,道:“宣妃娘娘的贴身嬷嬷东嬷嬷说,宣妃娘娘的葵水不是很准,所以这回晚了几日,娘娘也没甚在意。可是,刚刚见红了。开头还以为是来了。可这样子不像。若是头一天,又是才来,按往日也就是一点点儿印记,哪来那么多的血?就怕是什么。。。嗯,可娘娘也不知怎么了,整个人都有点儿愣愣的,像是失了魂,与平实大不相同。问了,才知道说身上不舒服。所以,那边就急着传太医了,”这是这几个与宣妃身边人商量好的话,若真是那样,这护送的和贴身的说不得要受罚。现在这样说,一来可以减轻点责任,娘娘自己都不知道不舒服,他们就好责任轻些,二来,也是给太皇太后和娘娘一个很好的借口,这宣妃失魂了,才先头才这样,并不是不孝。
可惜,现在太皇太后的心神可不在这个上头。见红!按着这奴婢的说法,这就是有了却要小产!这还了得?要知道,太皇太后娘娘是多么的想要一个康熙跟蒙古贵女的后代。要知道,在康熙这辈上,蒙古的血脉就不太浓了,而重孙子辈的,更是血脉稀薄。她看得出来,康熙对蒙古的防备,再这样下去,满蒙联盟,怕是。。。。。。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更不是她想要的,要知道,她们蒙古娇女,为了满蒙一体,可是牺牲了多少?可康熙却连蒙古妃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自己老了,压不了皇上多少年了,若自己去了,这宫里该是再也没有蒙古女子的立足之地了吧?这不是她能容忍的!满蒙就是应该一体的。
宣妃进宫,自己是盼了多久她能承孕,可偏偏这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后来太皇太后娘娘又是花了多少心思?好容易现在说是有可能了,可这消息却是跟小产一块儿来的。
这要传太医,要精通妇科的,还要快!太皇太后娘娘这样一想,就想起了李太医。这人,可见是有能耐的。当初,皇后可都是靠了他了。而且,现在在慈宁宫,离宣妃近,过去也快当。可太皇太后娘娘又想了想,硬生生的压下了这个念头。这人,可是皇后的人。可保不准,到时候是保胎还是堕胎。
“苏麻,赶紧的,让人快!”老太太吩咐道。只是,才想了这一会儿,就觉得天旋地转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是!主子您还是躺着,可别再操劳了!”苏麻喇姑狠狠地瞪了眼地上跪着的那个,吩咐下去了。
这头才安排下去,不多会儿,这给太皇太后娘娘看诊的太医,就先过来了。太皇太后娘娘这会儿觉得这头极沉,连身下躺着的炕也是在转的,心里也觉得没底,就由着这群太医们仔细的切脉诊治。
大概是太皇太后娘娘这个症候真是不轻,太医们的脸上也很严肃,这个说了那个说,这半天竟没个一致的说法。只是这“风阳眩晕症重”、“静心静养”却是合了李太医的说法。而且,这太皇太后娘娘最相信的冯太医,还很不客气地说出了这“中风之兆”。
皇后娘娘心里有些明白,就强压着,让他们想清楚了,快些拿出个方子来,要不然,要不然怎么样,芳仪没说,可太医们却是心知肚明的。
太医下去了,好一会儿,拿出了个方子。芳仪看了看,跟先头李太医开的差不多少,就传给了众人看看,而后,就拿这个方子安排着煎药了。可那群太医,却没有让走,只是在边上隔间候着。
芳仪是有打算的,依她心思自然是看中李太医的,可那群人里有太皇太后娘娘平时用惯的人,这样才好呢。也亏得这两个方子差不多,不然,芳仪还真是难办了。
可忽然,芳仪想起,这太医院有数的,都给自己传来了给太皇太湖娘娘看诊了。这宣妃那儿传人,可就是不靠谱了。到时候,不管是宣妃那儿跑到这儿来向太皇太后娘娘哭求,还是宣妃那儿等不及的出了事,总是要到这儿来的。自己若是在正殿里坐着,要是拦着不让说吧,不好。可要是不拦着,万一太皇太后又来个“血气上涌”,也是不好。
这样想着,芳仪轻轻的又装模做样的给太皇太后娘娘拭了拭根本看不见的汗,才对苏麻喇姑轻声说道:“还请苏麻姑姑在这儿仔细看着,你是皇幺嬷最信任的人了,这儿就先拜托你了。我去好好问问太医们,刚刚含含糊糊说了一通又一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要如何照看,有些什么忌讳的,还要仔细问问才好。”
苏麻喇姑连连点头,芳仪如愿的退了出去,只是临出去前,看了看自己那两个小儿子,眼里满是安抚。又分了个自己身边的人去跟着那两个小儿子。
芳仪所料不差,她才出去没多久,这宣妃那儿传太医的就哭哭啼啼的过来了。芳仪只以为传了太医院里的高手,没想到自己派过去的人也是个狠的,除了那些个不上品阶的,就都传过慈宁宫这边了。宣妃那边的人跑了太医院一看,好嘛!没有合用的。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都上太皇太后娘娘的慈宁宫里来了。
这人可就是急了,自己娘娘这边的事情也是事干重大,可是,也不敢去跟太皇太后娘娘那儿抢太医啊!可这几个剩下的,着实不靠谱啊!这边转悠着,就顶头来了个人,是太皇太后娘娘吩咐下来的。
这既然有了太皇太后娘娘这边的人,又是太皇太后娘娘吩咐要给找好的,这两人也就急忙的赶去了慈宁宫。这先来的那个还算是有脑子,离开之前,不管合不合用,也先让那剩下的跑去咸福宫了。
等到了芳仪坐镇的这隔间这儿,已经是经过了正殿那一卡了。至于有没有惊动太皇太后娘娘,芳仪才不管呢,只要不是自己在那儿坐着,左右为难就好了。看着那两个太监在自己跟前跪着嗑头,芳仪一点儿也没难为人,还说道:“这里几位太医,都是极好的。太皇太后娘娘指了哪几位,你们就快带了过去,宣妃妹妹可耽误不得。”
那两位嗑了头,带着那几位擅长妇科的太医就走了。这其中的,还嫌这太医走的太慢了,就要背着太医快跑。
只是,这才走了没多久,外头又骚动起来了。
322 乱上加乱
芳仪眉头蹙拢,这又是怎么了?凭得这样闹腾?只是想到自己原本的意图,才硬生生遮蔽着耳朵不去理会。反正,自己儿子那头也有人看着,若是有事,自有照料,照料不住了也会来人寻。
没想到她想躲事儿,事儿却不让她躲。就又一蹿杂乱的脚步声冲着她这处儿来了!一个小太监一头就撞了进来,也顾不得别的,趴在地上扯着哭音儿就道:“太医太医,快,太皇太后娘娘又晕过去了!”
这回,太医们在,皇后娘娘也不多说什么,只吩咐了个快字。
政殿内间是如何的乱作一团了,这里也不用去说它了。只是有时候,人多并不一定就是力量大,特别是这种时候,这一群太医,有时候还不如一位太医管用。芳仪眼光转了转,盯住了冯太医,这人,可是太皇太后信得过的,“冯太医,往日,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可是最信得过你的,今日,说不得,也要倚重你了。”
冯太医死死的皱着眉,“当不得皇后娘娘的话。只是刚才奴才就提了,太皇太后娘娘这个病症,带有些中风之症的前兆,最是受不得急的,静心静养才好。可才就这么一会儿,这太皇太后娘娘就又犯了症候。这实在是凶险得狠,奴才实无把握!”
刚刚芳仪就悬了心,中风,照芳仪西医的说法,就是脑溢血吧?这个病很是凶险,就是现代,如不及时做手术,基本上很难逃得过去。老太太风阳眩晕症重,也就是高血压比较严重,今日里已经昏过去一次了,现在听冯太医这样说,芳仪不奇怪。只是,若老太太真就一脚去了,也是有些麻烦的。
“冯太医,听你说无把握,可见还是有些法子的。那就请尽快,不然,耽搁了,可更不好了!”
“这,奴才之法,就是以金针刺穴,不过所选之穴,乃头部大穴。虽然有几分延命的可能,只是并无把握让人清醒。所以奴才并不敢取用。”
芳仪知道这冯太医说的是真的,后世上西医开颅抢救,偏瘫全瘫的也比比皆是。只是芳仪也不想担这个决定的责任,于是又让众太医议了一回。这众太医混到这个时候都是有些油子的,也都说无法也想,以冯太医所说为最高明的。芳仪要的就是这样的说话,只是威逼发狠的话也是要撂一遍的。不过这也不敢太耽误,也就让冯太医开始诊治了。
这边冯太医动作了,苏麻喇姑自然是一眼不错儿的顾着太皇太后娘娘。芳仪虽然也着急,却还是招手把自己那俩小儿子叫到跟前来,而一直留在内殿的鹤儿也乘机凑到芳仪跟前,把主子离开后发生的时候简要的说了一下。
先头咸福宫的人在太医院扑了个空,跟着慈宁宫的人来这儿了。这事儿是苏麻喇姑给截了,没有让太皇太后娘娘知道,就让人把太医给弄过去了。只是,这些太医却没有派上什么用处。只等赶到咸福宫,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太医只能开了这调理养身的方子。
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咸福宫的人怎么敢昧下不报。只是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娘娘一听,又气又痛,才又晕了过去的。
芳仪听了这些,本来就皱紧的眉头就更加紧了。这宣妃好好的,怎么会落了胎?而且她刚刚在慈宁宫的样子很是狼狈,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女儿们做了什么?原本从瑞嘉的落水和宣妃的那些做派,芳仪就猜出这定是宣妃想要难为这三个小的,却被三个小的摆了一道。只是,若仅仅这样还好办些,自己可是会让宣妃付出代价的。可现在,不说宣妃落了胎,太皇太后娘娘又生死未知,这事情就有些复杂。
“到底怎么回事?”芳仪搂着儿子轻轻的问,只是眼睛还看着太皇太后娘娘那里。
胤禟凑到额娘耳边,简要的回到:“宣妃把儿子推到了,她自己故意摔了,瑞嘉在她摔倒后就落水了。到底怎么样,儿子没看清楚。边上除了咱们的人和宣妃的人,还有许多慈宁宫的人。额娘,儿子没用!”说着,这小脑袋就低垂下来。胤誐拽着小哥哥的手,也是沮丧的低着头。
芳仪紧了紧手,心疼着孩子们。虽然很想好好的检查一下孩子们,可这会儿并不合适。就这娘几个说了几句,这佟妃的眼神就一直看过来。这会儿也不能细问细说的,只能紧紧抱着,“谁说的。胤禟先头说宣妃的一句话,抵得上别人千句万句呢。只要记住这个就好,什么事情就往这个上头扯。这会儿乱,你们先去看看瑞嘉。记住,太医可是说了,瑞嘉受了惊,可能会昏睡,还会惊风的。”说到这儿,手上轻轻捏了捏俩儿子。
“瑞嘉会难受的。不过,胤誐会看着她的。” 胤誐不忍心的说到。这几个孩子互相都是知道彼此的。瑞嘉的性子好动,让她一直昏睡,可真是难为她了。芳仪也不多说,只一句,“这是她应得的,你们也仔细想想。”
从宣妃的话和瑞嘉的表现,以及胤禟几句简短的话里头,芳仪把事情估摸出了七八分。宣妃自己摔倒,大概是要诬蔑孩子们没有规矩,推倒庶母。那时老太太可没有出事,对几个小的又是不冷不热的,宣妃又受了老太太的庇护。这样一来,芳仪几乎可以断定,孩子们是要受罚的,而且传了出去,这名声也就不好了。庶母,也算是长辈,宣妃可又是占着妃位,这一个目无尊长,指定是跑不了的。更甚,还会连累了太子及胤礽等人。你瞧瞧,这几个小的就这样了,那大的是不是也有那么点意思?就算大的几个品行好,但太子殿下及三阿哥等人不教幼弟,皇后娘娘溺宠幼子,致使小阿哥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可是好听的?
当时场面混乱,事情又紧急,芳仪现在可以猜到,这瑞嘉是自己故意倒进水里的,却假借宣妃之手,以解当时的危机。虽然,按当时的情况,说不得就是自己,也会来上这一招,可作为母亲,却看不得儿女以身试险。这瑞嘉可真的不会水,要是其中一个不稳当,芳仪想到这个,头皮就发麻。受罚也好,名声也好,作为皇后,自己总会想出法子可以对付的过去的。可若是孩子们有了闪失,这叫做娘的做哥哥的,可怎么好?这几个小的,还真要好好教训一下,看他们下次再敢胡来!
且说现在,母子几个才说了这么几句,那边佟妃频频看过来,引得别人也开始注意了。芳仪只能放开孩子,用虽然很低、但还是能让人听见的声音关照着:“你们好好照看妹妹,让太皇太后娘娘不必再心悬瑞嘉,也算是尽了孝了,可听明白?”
小哥俩肃立称是,芳仪这才让他们退出去了。
芳仪现在知道了个大概,心中就有了些安定。宣妃落胎,是她自己摔倒的,虽然其中有着和几个小娃娃的争执,可细说起来,还是她自己不好,而且,还可以一口咬定,瑞嘉也被她推到水里去了呢。再说了,为长不遵,难为嫡子嫡女,而且这皇子公主,才年方五岁,不及序齿。这下,就高下立现了。反过来,芳仪还可以治她个不妥当,不知保养不知尊重,流失了万岁爷的骨血。当然,现在看看太皇太后这儿,有更重要的罪名等着宣妃呢!敢伤自己的孩子,哼!不过,这宣妃怎么这么没有脑子,这么大个人就去为难小孩子?这,等腾出手是不是得看看?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太皇太后娘娘,虽然罪名有宣妃当着,而且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老太太千万得挺过来,不然,传出去多多少少有些不好,自己可管着这六宫啊。所以,瑞嘉也得留下个什么后遗症,这样,也算是有嘴可说。
芳仪紧盯着太皇太后娘娘,看这冯太医等人救治。内殿的气氛实在是压抑,空气,好像也闷热起来,几个冰盆子,好像是不管用了。好一会儿,冯太医才住了手,停了针。说也玄妙,这才停了针,就听见炕上的太皇太后娘娘“嗯”的长长的呻吟了一声。芳仪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内殿里也一片阿弥陀佛的念叨。只是等芳仪上前去看,这老太太还是紧闭着双眼,不过,脸色比刚刚好看了些。
“冯太医,这下究竟如何了?”佟妃心急的问道。芳仪横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人好像面有得色,虽然这会儿要操心的不是这个,可芳仪总觉得古怪。
“太皇太后娘娘人是缓过来了,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奴才也没这个把握。”冯太医汗流浃背,人已经脱了力了,勉强交待着几句。
“皇额娘,哥哥们心悬着皇乌库妈妈,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个急法呢。胤禩跟您领个差事,去给哥哥们报个信儿,可好?”
323 趁乱
芳仪有点儿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孩儿,她可不记得,自己儿子们什么时候跟眼前的这位春雷阿哥走近过。不过,芳仪吃惊,面上却还是没有带出什么来,条件反射的扫了扫卫贵人,却发现这卫贵人连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了,看来,这不知就里的额娘,不止自己这一位啊。而佟妃因为凑得近,芳仪的余光也带到了,这佟妃脸上却有点儿愤愤的。
“皇额娘若是担心胤禩人小,办事不牢靠,那,胤禩请六哥哥一快儿走一遭可好?”面前的孩子没得到皇后娘娘的准许,这就又拉上六阿哥胤祺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芳仪倒是只能点头了。不过,芳仪却并没有因为胤禩年幼而忽视,皇家可没有真正的小孩儿的,看看自己这几个孩子就知道了。这小阿哥如此,只是单纯为了讨好自己,还是想去亲眼查探什么?这些,芳仪可都是不怕的。自己这把岁数,还要着了个五岁阿哥的道道,那真可以同宣妃执手相认姐妹了。保险起见,芳仪还是支使了贴身得力的芝儿。
“可有什么不好的,皇额娘还要谢谢六阿哥和胤禩阿哥呢。太皇太后娘娘现在好点儿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醒过来了,还要劳烦俩位再传个话给胤禟、胤誐,让他们这就过来,你们几个都一起过来。太皇太后娘娘若是一醒,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守在她老人家跟前,指不定心里就痛快些了。这对身子也有好处。芝儿,好好的送两位阿哥过去。可仔细这点儿,若是再有个什么磕着碰着的,定不饶了你。”
这几个就下去了,芳仪才又要上前伺候着太皇太后娘娘。只是才刚靠近,就听得苏麻喇姑一声低低的惊呼,芳仪忙赶上去一看,一道细细的口水划过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嘴角!
这是?芳仪其实早就有了预料,可面上还是惊呼道:“太医,快过来看看,太皇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都闪开些,给太医们挪地方!”
太医们听了,也不敢迟疑,只是都推冯太医为首,可怜冯太医,是被人架着过到跟前。在太医给太皇太后娘娘诊脉时,芳仪却在心里盘算着:其实,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个最好的的局面吧?
别怪自己不厚道,对于老年人没有同情心。自己不担心她纵容宣妃,也不担心宣妃生下个有着蒙古血脉的皇阿哥,那是因为自己知道康熙的一些想头。可是,即便这样,太皇太后娘娘现在对自己可是越来越折腾了。
这回,要不是康熙不在宫里,自己还真没那么紧张太皇太后娘娘的生死。反正祸是宣妃闯下的,宣妃自己也没得了好。现在这样,命是暂时留下了,可看样子,就是瘫痪了。先不说神志能不能清醒,就算是能醒过来,以自己的经验来看,也是口不能言、人不能动了。这样,还能怎么折腾?
史上的孝庄是怎么去的,芳仪不知道,反正康熙真正执政之后,就没怎么听说过孝庄的事情。可现在芳仪忽然想到,一个如此要强,控制欲不比康熙差的老太太,如果醒过来,发现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控制了,由着人摆布,口不能言,还留着口水,这往后的日子,对于孝庄来言,是一种折磨吧?是不是,死亡,反而才是一种解脱?
一群太医们忙碌了好一会儿,得出的结论,与芳仪料想的一样。芳仪一派黯然,还是让太医们斟酌个方子,而后对着殿里的众人道:“你们也听见了吧?太皇太后娘娘怎么就。。。。。。听太医们所说,太皇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也就辛苦一下各位,手头的事情都先放放。这几天,就都在这儿守着。这也是大家伙儿的本分。至于宣妃那里,闯出这样的大祸,可她自己却又那样了。唉!这些可都是个大事,我也不能瞒着不报给皇上。还是让皇上来处置吧。还不知道皇上知道太皇太后娘娘的病情,会如何的心痛焦急呢!”
众人都纷纷道是,低头黯然的,无语流泪的,轻声哽咽的,拿手帕子遮掩耸动的,什么样的都有!可芳仪还是注意到佟妃的不同,这佟妃的脸上好像有点儿抽筋。怎么说呢,就像是人本来有点儿心急,却又拼命抑制着,这还不算,还要努力表现出伤心的样子。
“那额娘可是要去给皇阿玛亲笔写封信?儿媳服侍着您去。”太子妃乌勒丹过来扶着芳仪说道。
芳仪是要去给康熙写封信,只是本来想留着乌勒丹在屋子里看着,可乌勒丹这样,明显是有话要说。芳仪也就顺势点了点头。
才出了屋子,这芳仪身边的春华就迎了上来。这宫女,是刚才混乱中被芳仪打发出去办事的。这宫女凑着芳仪的耳边说了一些个话,芳仪点点头,也不避着乌勒丹,只说了声:“就你去,盯得紧一些。”
芳仪带着儿媳妇写信去了。这一封信写下来,乌勒丹要说的也都说了。这里头,还有好几件事情呢。先是,这范嬷嬷先头受了责骂,没脸子在屋里了,寻了个由头避了出去。乌勒丹不放心,让自己的人跟着,只是不敢跟的太紧,就远远看着这范嬷嬷与宣妃身边的东嬷嬷嘀咕了几句话,而后又七绕八绕的,又在一处殿外歇了好久,才往回走。等回来了,这瑞嘉公主,已经出事了。
这第二件,就是刚刚,在胤禩阿哥跟芳仪说话前。芳仪大概没有注意到,可乌勒丹看到了,这佟妃的贴身宫女画堂出去了,而当乌勒丹收回眼神的时候,正好跟胤禩对了对眼。
芳仪叹了口气,自己身边的人手也算多了,可刚刚忙乱中,就顾不上这内殿里的事情,不过幸好,自己还有埋伏。而且,现在还多了个儿媳妇作帮手。不过对于后一点,芳仪还没来得及习惯,也没来得及放心,所以刚刚才把这个儿媳妇给忘了。
现在,芳仪倒是有心要问了,“依你说,那个小阿哥八成也是注意到了佟妃那边。那是不是要派个人提醒一下你弟弟他们?”
乌勒丹也知道,这时候可不是她藏拙的时候,“那小阿哥可是不敢明着得罪您的,若是存了什么坏心,可不敢自己出头的。而且还有额娘身边的人看着呢。这回这样积极,又是跟着那宫女之后出去的,还拉着六阿哥,指不定知道什么,拉着六阿哥作见证呢。”
“小孩子而已,真这么能干聪明?”
“瞧额娘说的。这阿哥,可比乌勒丹聪明多了。额娘这样说,可是让乌勒丹无地自容了。而且,额娘大概早就有了先手,这会儿才得空打趣儿媳妇呢吧?”
这个儿媳妇,也是个会说话的。
这不多时,想说的要写的都完成了,芳仪才又带着乌勒丹回到了正殿。幸好乌勒丹是挽上芳仪的胳膊的,不然,芳仪想着,自己才三十多,就已经做婆婆了,这就够了,这还要让人像扶老太太那样扶着,那真是更那啥了。
正殿里没太大的变化,太皇太后娘娘还是没有醒过来。苏麻喇姑就忙着给太皇太后娘娘拭口水。因怕反复擦拭磨着老太太的嘴角,所以这苏麻喇姑都是小心轻轻把手帕子按上嘴角的。看着苏麻喇姑这样,芳仪暗叹一声,这人如此忠心于太皇太后娘娘,还不知道,等康熙回来,会不会护着宣妃。
殿里众妃嫔贵人等等也都尽心尽力的出演着自己的戏份。只是如果细细看来,还是看得出神色各不相同的。不说别人,佟妃有点儿焦急有点儿暗耐不住,卫贵人有些坐卧不定。芳仪故意在他们身上扫了又扫,这才过去给皇太后娘娘行了礼后,再去侍奉太皇太后娘娘,其实也就是坐在太皇太后娘娘炕边上。
皇太后是太皇太后娘娘被确认不好了之后,才去请过来的。这会儿,坐在了芳仪的上首,面色稍有点儿哀容,只是坐在那儿出神。是想着自己年轻时在草原上的肆意,还是想着初进宫时的忐忑,又或是先帝对自己的不公平,还有对太皇太后娘娘的怨恨?以及想着亲人一一离去的悲伤?
过了一会儿,皇太后回过神来,用这蒙语对皇后娘娘说道:“六阿哥他们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芳仪恭敬的回到:“许是孩子们担心瑞嘉,在她那里耽搁了?要不,儿媳妇打发个人去看看?”
皇太后皱了皱眉,道:“你这儿事情多,还是让武嬷嬷去看看就行了。”
芳仪笑着点头,“如此,就麻烦皇额娘和武嬷嬷了。”
武嬷嬷就出去了。而这会儿,皇太后像是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些不妥,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芳仪听的,“我现在也就是盼着六阿哥平平安安长大,做个富贵闲人。”
不一会儿,武嬷嬷回来了。武嬷嬷走得有些快,也没见小阿哥们随着。进了来,凑在皇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而春华这会儿也进来给芳仪回话了。
324 乱中使坏
小阿哥胤禩在皇后娘娘跟前讨了个差事,拉着六阿哥就出了正殿。芝儿跟在这两位阿哥身后,看着胤禩有些急切的样子,像是耐不住就想着跑到偏殿那里去,就说道:“两位阿哥可慢着点儿,仔细磕碰着。皇后娘娘可是说了,若有丁点儿的事,奴婢可就是麻烦大了。还望两位阿哥可怜可怜奴婢吧。”
六阿阿听了芝儿的话,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拉了拉胤禩,说道:“胤禩弟弟,你还是慢着些,省得真摔了。”
胤禩不以为意,还是走得快快的,说道:“六哥哥,我心里急着呢,也不知道瑞嘉妹妹到底怎么了。太医说得那么吓人,我总想这一步就迈到了瑞嘉妹妹身边呢。芝儿姐姐,对不住,我会小心的,咱们还是走快些。”
胤禩既这样说了,胤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冲着芝儿歉意地看了看。芝儿倒是说了,可不敢当小阿哥这样的称呼和这样的话。
就这样说话间,脚下的速度一点儿没慢,反而更快了。一转弯,胤祺忽然停了下来,说道:“这人不是佟妃娘娘身边的画堂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六阿哥顺着胤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人影一晃,没有认出来这人是谁,不过,还是拉了拉胤祺道:“管他做甚。我们还是快点儿去寻了胤禟弟弟和胤誐弟弟才好,皇额娘还等着呢。”
只是胤禩这会儿还是没有依着刘阿哥的话,反倒是拉着六阿哥往那身影的地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还说:“今儿个本来就事情多了,皇额娘已经够操劳的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也省得画堂姐姐胡乱走错了地方,再弄出什么来,又给皇额娘添麻烦了。这也算是孝顺长辈,给皇额娘分忧。六哥哥,我说得对不对?”
六阿哥由着皇太后娘娘带大的,六岁之前,汉语并没有蒙语说得的。这会儿,在这说话上头怎么说得过胤禩?这几下,也就被胤禩牵着鼻子走了。
这两个小阿哥就追着据说是画堂的影子去了。芝儿听着胤禩阿哥的话,知道拦不住,也就不费心思拦着,想着皇后娘娘的话,只是在后头跟着紧紧的,也不多嘴出什么主意或去叫人什么的,像是要看胤禩阿哥怎么做。而胤禩也妙哉,也不管芝儿,也不吩咐她去转告或者叫人,就由着芝儿跟着,像是要让芝儿看个仔细。
紧跑着几步,果然看到一个人隐在了树下,若不是他们追着人来的,下了心思仔细寻看,还发现不了这个人影子。这人还真是佟妃身边的画堂。不过,画堂现在却是隐在那儿没怎么动弹。胤禩等人也就看着。
没过多少时候,另一边来了个小太监,手里抱着个匣子。六阿哥或许不认识那个是什么匣子,可胤禩却认得,不但认得,这会儿还喃喃出声:“唉?那个小太监是哪儿来的?怎么拿着个药渣匣子?”
说道这药渣匣子,还是应了宫里的规矩。都知道宫里的规矩严,在这用药上头就管得更严。先不说这太医们看病问诊,这些脉安都是要严格记录的,而身份高贵的主子,这脉案还要多处备份,视作机密档案保存。皇帝病重,案方还要抄送军机处。开了方子,核对无误,还要去御药房,经由把关,由苏拉医生取出。这取药的,开药的,发药的等等,就要记录在案。这些还不算,这煎完药的药渣子,也不是随便处理的。由御药房专司回收的,等若干时候或是病体愈痊,再作销毁。
这边还在看稀奇呢,那边这个画堂就由隐身处闪了出来。这人来的太突然,小太监不妨头,就给撞上了。这一撞颇重,这画堂都唉哟唉哟直叫唤说不出话来了。小太监吓坏了,这就肩膀上扛着,不知所措。也不知道画堂说了什么,这小太监就扛着画堂来到树荫处。这小太监年级小,这样颇为吃力,就连那个药匣子都差点儿拿不住了。还是画堂替他扶住了。这画堂在这个树荫下歇了一会儿,大概是缓过来了,才站起来摆摆手,看来没事了,就要走了。那小太监千恩万谢的,谢谢画堂不追究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胤禩却对六阿哥说:“六哥哥,你刚刚看清楚了吗?我怎么看见,这画堂像是把什么东西放进了那个匣子里头?”
“怎么会?我倒是没看见。”六阿哥摇摇头。
“你怎么没看见?走,咱们过去看看清楚。”胤禩不容六阿哥迟疑,就长身出来了。拉着六阿哥往那个方向过去了。
画堂看建有人,明显脸色不好了起来。只是看到是俩味小阿哥,才有点儿舒了口气。“给六阿哥、胤禩阿哥请安。六阿哥吉祥,胤禩阿哥吉祥”这画堂倒是没忘了规矩。
可是还没等她话音落地,这胤禩阿哥就问道:“画堂姐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玩了?是佟妃娘娘让你出来干活的?还是你自己在这儿躲懒啦?”
这话说得画堂不知怎么回,只能笑着说,“胤禩阿哥又来打趣奴婢了。奴婢只是经过这儿,这正要回正殿服侍佟妃娘娘呢。”
胤禩看着她,只是笑了笑,然后转头对小太监说话:“你是谁啊,怎么在这儿跟画堂姐姐拉拉扯扯的?你这个小太监,胆子倒是不小阿。画堂姐姐可是佟妃娘娘身边的人,你也敢冒犯。”
小太监只是跪着求饶,说是自己无意冒犯,只是不小心冲撞了。胤禩也不同他多罗嗦,只是看着那人怀里的匣子,对这六阿哥胤祺说道:“六哥哥,你来看这是什么?这个小奴才,怕是偷偷拿了什么好东西出来的吧?”这后一句,却是对这那个小太监说的。
小太监慌张的答道:“没有没有。奴才没有。这,这就是个匣子,放药渣子的。”
“我却是不信,那药渣子,有什么用处,扔了就完了,怎么还有特地弄个匣子来装?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还冲撞了画堂姐姐。你好大胆子!”胤禩摆足了架势。
小太监只是跪着嗑头求饶,赌咒发誓自己是御药局的小太监,这真的是药渣匣子。可胤禩就是不信。实在没有法子,这小太监就要打开匣子让眼前这个难搞得小阿哥看看,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刚刚画堂只是脸色不太好,可听这小太监这样一说,这画堂的脸就煞白了。“混说,你这小太监,还懂不懂规矩。这药渣匣子,岂是你能随便打开的?”画堂叫了出来。
小太监犹豫了,可是看这眼前的小阿哥,虽然人才这么点点大,可这会儿灵活的眼珠子直在他身上转,而后又在他跟那位叫画堂的宫女身上来回打转,明显不相信他们的话,而且估计还有着不好的联想。
小太监摇摇牙,反正这儿没有其他人,而且今儿个他要是不证明自己说得,估计就离不开了。主子阿哥发起火来,自己连小命都难保。在这两者之间一犹豫,这小太监还是不官其他的了,只想打开这匣子让眼前的小阿哥看看,以此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小太监打开了匣子,胤禩也不伸手去碰那个匣子,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像是学着大人的样子,其实是避嫌,不光手背着,连人都离得有点儿远,只是一勾头仔细看了看,“没劲,还真是药渣子。六哥哥,你也过来看看。”
小太监本想待胤禩阿哥看上一眼,就马上关了。可现在听见胤禩阿哥的话,倒是不能了,咳,反正都已经开了,就让小阿哥们看饱了看够了看烦了,别再揪着自己了,放自己走了就好。
六阿哥没有法子,只能伸头来看,边上的胤禩还在说话:“就是这些东西,做出了那些黑黑的苦苦的汤啊。哎,你可认识,这到底是些什么药啊?”这最后一句,还是对那个小太监说的。
小太监不敢违坳,反正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怕差这一点点?就要努力分辨这些药渣子来满足这眼前阿哥的好奇心。这一看,就发现事情的不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胤禩这会儿得意的看了眼六阿哥,像是在说,你看,有事了吧。转头呵斥道:“出了什么事情,鬼叫鬼叫的,差点儿吓着本阿哥我了。”
“回,回阿哥问话。这,这里头多了点药材。刚刚奴才收上来时,绝对没有这一味药。”说着就一边捧着药匣子,一边给胤禩磕头。连说话的声音都发抖了,“这里头是多了一些巴豆。奴才刚刚收上来时明明没有巴豆的。而且这方子里也没有巴豆。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叫画堂的。奴才也就只有碰上她了,一定是她偷偷的放进去的。”
“六哥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的眼神还真是不错的。” 胤禩这会儿就得意洋洋起来。
那边上画堂也实在也站不住了,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上。
325 蹊跷
武嬷嬷寻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了解了这个场面,武嬷嬷心里迅速有了主意。阿哥们毕竟还小些,这事又太过蹊跷,武嬷嬷眼珠一转,殷勤的说道:“六阿哥,您这出来可有一会儿了,皇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呢,要不也不会打发老奴出来寻您。您看,是不是,先回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您放心,这儿,有人会照应的,这不是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芝儿吗?”
六阿哥听了,略有迟疑,道:“嬷嬷说的很是。只是,才刚被这里耽搁了,我跟胤禩弟弟还未去探望过瑞珈妹妹,也没有给两位弟弟传话呢。总得把事儿做完才是呢。”
胤禩也接口道:“正是呢,这还是我在皇额娘跟前说的话,还拖了六哥哥一起的。要不,嬷嬷,这些先都劳烦你一下,我跟六哥哥先去看下胤禟、胤誐哥哥还有瑞嘉妹妹?然后再回去给皇幺模磕头赔罪。你放心,这一回,一准儿不再耽搁了。”
武嬷嬷心里松了口气,她还怕这个胤禩阿哥不肯离开呢,这会儿哪有说不好的?等两位小阿哥走了以后,武嬷嬷先招呼人,把人分别押了起来,才速速的来回禀皇太后娘娘,主子还惦记着小阿哥呢,可不能让主子等急了。
皇太后娘娘得了武嬷嬷的报,脸色能好看得到哪儿去?这些年来,她已经置身事外了,渐渐的,对于神灵之说,倒是越来越虔诚起来,心中没了妄念,倒也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就更不想理会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了。唯有对六阿哥倒是真心疼爱的。可即便如此,人沉静了下去,可骨子里头那蒙古贵女的傲性还是没有完全丢了。这些年,除了为了六阿哥的抓周,她可没有向皇后讨好过。这现在,又要给扯进来了?
转念再一想,看着现在的样子,这内廷里头再也没有能压着皇后的了,自己孩子这样,也算是卖了好了,以后也要皇后能记着看顾一些。至于那孩子的亲身额娘,还真指望不上了。于是,按下烦躁,对武嬷嬷吩咐道:“这事儿,你去跟皇后仔细说说。还有,若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你就好好出力。若没有,你就快过来,别往上凑。”为了孩子,说不得就再掺合一次麻烦了。嗯,这胤禩阿哥,倒也是个机灵的。自己孩子太老实了,有这样一个机灵的一起,可能会有些帮衬。只是,若是这孩子一直会惹事,那就还要再看看。
芳仪这边让春华盯着,这会儿听了春华的报,不由心里想到,好一个小阿哥,看着太皇太后娘娘不行了,这是在向自己投靠吧?可真比他额娘有眼色得多了。还有这一出,自己若不是早在卫氏那边动了手脚,不知道这底下的细事,还真得感谢他呢。而且,他拖了六阿哥进来这一招,一边在皇太后卖了乖,一边更是大大的卖好了自己呢。捉了佟妃身边的人,又是这样的事情,仅自己身边的人,总免不了不够信服,现在拖进了六阿哥,就是拖进了皇太后,也算是有了第三方。心思果然好得很啊。而且这样一来,在康熙面前也是露了脸了。
芳仪再一次感慨,这皇宫里头,还真没有小孩子呢。
这时候,武嬷嬷也奉着皇太后娘娘的话,过来说话。芳仪一脸感激的看着皇太后娘娘道:“还真是多亏了两位阿哥呢。也多谢武嬷嬷能搭把手,太皇太后娘娘这一病,我这儿真是转悠不开了。真亏得皇额娘体惜儿媳呢。”
皇太后娘娘不欲多说,冲着皇后娘娘摆了摆手,脸上有些个尴尬。芳仪看着皇太后娘娘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了,转头吩咐乌勒丹道:“我这儿离不开,你指两个伶俐的,跟着武嬷嬷,还有春华,把这起惹事的奴才好好审审。”
乌勒丹估摸着皇后娘娘的心思,小心的问道:“那要不要儿媳一起跟着看看?”
“不用了,太皇太后娘娘这儿要紧。你妹妹那儿,唉,也就先这样搁着。再说了,武嬷嬷可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又是你皇幺嬷跟前得力的,春华也还算是懂事的,这事儿也就妥帖了。”
武嬷嬷得了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话,这就下去办事儿了。这一边走,一边还在琢磨着,今儿个这事情还真是蹊跷,你说,这下个巴豆吧,怎么不下在汤药里头,偏生弄到了这药渣子里。这有什么用?虽说,这药渣子是回收的,可不见得有人会去查验这东西。那奴婢,倒是唱得哪出啊?
哪想到,这边审人,还真是审出个笑话儿来了。
先不说这个,只说武嬷嬷等人下去了。而不一会儿,六阿哥打头,四个小阿哥就进了来了,一应见礼什么的都不说了。胤禟、胤誐就看着太皇太后娘娘,开始垂泪了。而芳仪也等瞅了空,把胤祺、胤禩拉到跟前来一通好言好语。皇太后娘娘脸色好看了许多。卫贵人神色不定,又是惊讶又是担心。而佟妃则更是焦躁了。
等太皇太后娘娘的汤药送了上来,一应试药的奴才用了以后,才要给太皇太后娘娘服下。可是,这老太太人事不知,就连唾液也不能控制,这会儿,又怎么会咽下去?虽然这一汤匙药汁儿喂进嘴里,却又顺着嘴角儿流了出来。
芳仪叹了口气,说不得,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净了手,芳仪斜坐上炕头,示意人稍稍把老太太上半身抬高一些,一手轻捏两边腮,一手把一汤匙药汁儿灌进去,然后迅速抽出捏腮的手,在老太太咽喉颈处顺着向下的方向一个劲儿的快撸,人工帮助肌肉动作,算是把这口药给吞了下去。一边的苏麻喇姑看了会儿,也学着帮了手,这样,这碗药才喂了下去。
芳仪等忙完了这些,心里直烦躁,信虽然送了出去,可等康熙回来,路上也有几天呢。老太太这样,现在又没有什么点滴营养素,若是仅凭老参吊着,可还真是说不好。
许是上天听到了芳仪的呼声,许是这冯太医真是杏林神医。这一个时辰以后,老太太果真醒来了,只不过,这眼角,是斜的,能张口,却只能荷荷出声,而身子却是彻底的不能动了。
康熙这边离开京城,直往塞外,路上倒是没有怎么耽搁。一路上赶得急,等到了地头上,别人倒也没什,就连最小的五阿哥,也是精神抖擞的。可是这随扈的两位满人妃子倒是劳累得撑不住了。说来也奇怪,反而是端嫔安嫔,一位是旗下包衣一位是汉军旗的出身,倒是还算是可以。
安顿驻扎下来,等翌日,早有这等候的各路蒙古王爷台吉等等来见驾。这些那些的礼节仪式就不再多说了。而因为惠妃荣妃的不适,顺理成章的,也就都不用出现在各路蒙古权贵面前了。
出塞,会蒙,怎么少得了打猎、赛马、摔跤等等的?这才休整了一日,这些,就开始了。
对于这些,二阿哥胤禔正是磨拳擦掌的,要说上回南巡,他心里憋着气,可这回,可就瞧好了吧!
对于这几个阿哥的表现,康熙还是点头的,小四小五还小,没有人同他们较真,可这几个大的,却还是很让他欣慰的。二阿哥武事上头一直努力,这两天当然也没让他失望,就是那些蒙古贵族,也是真心的翘着大拇指。三阿哥虽然也不算大,可那股狠劲儿,自己也要点头的。而太子,因为自己一直让他跟在身边,倒是还没怎么显露。说不得,明日也让这孩子出去跑跑,也震慑一下那些蒙古人,朕的储君,可是样样都拿得出手的!
想到这儿,不免想到出巡之前,这孩子过来腼腆的讨了个人情,康熙心里就软了软。这孩子,各样都是好的,就是心有些慈了点儿,对于骨肉亲情,总是太惦记了些。这样,还是得多练练,有时候,在帝王的责任面前,那些东西,还是得放下的。可康熙理智上虽然这样想着,但也正因为太子这个性格,让康熙心里某处,又是轻松了些。
再一想到这所求的人情,康熙又不免想到,皇后这些年来,还真是做得很好啊。对于前朝的事情,一律没有上过手,也没有为自己娘家人求过什么好处肥差。弄得有些人,只能打起太子的主意来了。皇后是好的,这不用说了,就是那个嫡亲弟弟长泰,也是个爽直的,而那个额鲁虽然精明,却也是懂事的。真是奇怪,这噶布喇和他的福晋,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孩子来?说不得,还都是索尼的功劳吧?一想到索尼,就想到这个老臣的种种好处了。
其实,太子承祜到康熙跟前讨的人情也不算什么,就是想让长泰随扈而已。当然,这个随扈不是说跟着太子自己,若这样,太子也不用跟康熙求了。这是要充当康熙的禁卫亲军。长泰虽然也在步兵统领衙门,可离皇帝的身边,还是远着些的。
这种小事,康熙自然是点头的。再说,这个长泰,也不是个有花花心思的人,自己原本也想再打磨一下,就启用了。
326 渐显
康熙这时独自处理政务、想着各色的事情,而承祜得了空,正想着拉着马去遛遛弯儿,顺便也跑一下马,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可别委屈了自己这匹好马。这出了营地,正好迎面碰上的检查巡卫的长泰,说不得,又是一番见礼。在外头,不好论甥舅,只以国礼见之。但承祜也没有大大咧咧的就这样受着,而是偏身受了。这番,看在别人眼里,又是不同的说话。
对于这个舅舅,承祜倒是点头认可的,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而且,让阿玛认为自己有些心软,总比认为自己心硬无情好。再说了,自己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一想起过分的要求,承祜就想起那日出宫,被人堵在宫外的情形。这外祖母行事,也真是有趣,怎么就这样“恰巧”“偶遇”到了自己了,而后竭力请自己去赫舍里府上坐坐。
承祜现在想起,就忍不住摇头,赫舍里福晋提了个头,自己就没让她说下去。这回虽帮了长泰,但赫舍里福晋尝到了甜头,别又要生出什么事情出来。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气着了额娘。
胡思乱想中,就听见后头一溜声的马蹄声赶上来,自己身下的马,也有点儿兴奋了,跃跃欲试的想要跑起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岁爷急召,万岁爷急召!”
还没等承祜拍马跑起来,这身后的人声就传了出来。承祜拨转马头,正好这些人到了跟前,滚下马来,磕头传话,说是万岁爷急着召太子过去。
承祜让人免了礼,就应旨回去。自有身边人去向那传话的人打听底细。这传话的人也乖觉,还没等太子随从开口,就说了个门儿清。原来才刚接了从京里送出的快信,八百里急送那种。万岁爷看了,就急着吩咐准备回銮。除了自己这边急召太子殿下,还有别的人去寻其他阿哥了。
承祜不敢耽搁,急忙打马跑了起来。等到了康熙帐前,还没来得及通传,就看见梁九功在帐外候着,“太子殿下,您可回来了,快,快进去!万岁爷可等急了。”
还没等承祜答话,就听见帐里康熙的声音,“外头可是承祜,快进来!”
承祜进了皇帐,还没等行礼,就听见阿玛吩咐道:“免礼,你过来看看这个。”
一封额娘的亲笔信就到了承祜的手中。等承祜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也被惊住了,这一日之中,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
康熙等承祜看完了,直接吩咐道:“京中如此,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危急,朕必须马上回去。只是这边,各路蒙古亲王面前,也得有个交待。你为朕之储君,留下来善后。只是妥当了,迅速赶回。若是,若是一个不好,你不在跟前,也不妥当。”
承祜点头称是,替代阿玛行国君之事,自然是好的。只是额娘信中虽然只是就事论事,可他是想像得出其中的紧急的,心里着实担心得很,宣妃如何他才不放在心上,可太皇太后,瑞嘉。。。。。。
不过,阿玛最后的那句关心,还是让承祜心里暖暖的。没想到康熙还有话说,“朕这次连夜赶回,不用车架,只用快马。是以,惠妃等人必是无法顾及他们了。这些,你也看着安排了好了。不过,安排下去就好了,你自己不用跟着。朕留一半的禁军护卫给你。记住,是给你的。”
虽然紧急,却也忙中不乱。康熙带着几个阿哥先起驾了。承祜甚至来不及跟弟弟们多关照几句,只能简要的把额娘信中的事情说了。看着胤礽、胤禛急得发躁,也顾不得安慰,只能恨声说道:“沉住气,记住,我若是来不及赶回去,额娘那头,就指望你们两个了。”
胤礽虽然在哥哥面前急躁,可他自己也是个能耐人儿,“哥哥,你放心。我知道深浅,你也别担心额娘弟弟妹妹们,都有我呢。而且,咱们的额娘还有那几个小的,您还不知道?你自己也小心,尽快回来。”
不说这边康熙快马回銮,且说这京里头紫禁城慈宁宫正殿内间,太皇太后娘娘终于醒来了。又是一顿太医乱煮,总算是得出结论,太皇太后娘娘的病症,暂时稳住了。不管是做戏还是真性情,众人都是一幅老天保佑的样子。
这边稍微轻省了些,武嬷嬷春华等人那边也有了进展,等武嬷嬷报了上来,可真是好笑的一件事情。
这画堂交待道,自己原奉了佟妃娘娘的命令,要把这巴豆下到瑞嘉公主的汤药里头。娘娘说了,不是说瑞嘉公主会得绞肠痧吗?可不正对劲儿?可画堂自己想了想,瑞嘉公主可是个小孩儿,又是才落了水,这样一把巴豆下去,指不定就怎么了,实不想助纣为逆,怎么都下不去这个手。可自己主子的话,也不能不做,这样为难中,就想出了个笨法子。
画堂想着自己肯定是不能把这巴豆下到这汤药里头的,皇后娘娘多么多么仁慈,瑞嘉公主多么多么可爱,还是祥瑞公主,自己怎么能这样呢?这下在药渣里,对公主可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但若是自己主子娘娘因瑞嘉公主没有发作起来,要疑心自己,自己就让她去查药渣,那里头可是明明白白有巴豆的,自己说不准也能逃过责罚。
春华一听,就笑了,“这么说来,咱们还得谢谢你照应咱们小公主,你还是救命恩人了?”武嬷嬷在边上听了也好笑道:“春华你可别理她,指不定就是发现煎药的地方看守得紧,她怕自己让人逮住,才想了个这样的巧法子。”
画堂心里一紧,这老东西,怎么就这么精?不过这法子还真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恰巧听来的。那这么说,这些都是安排好的?难道说,就是这老东西安排人说话,让自己听了这个法子?自己当时可真笨得紧,一点儿都没有起疑心,只想着倒真是个交差的好法子。那现在这老东西故意漏出来,就是想要自己闭紧嘴?只是,就算她不漏出来,自己也会一口咬定是自己想出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到,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的。没准这样,自己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武嬷嬷的一句无心之话,倒是让画堂心思急转,可是再怎么急转,她也不会把那些事情说出来的,那对她没有好处反而有害处,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着保命要紧。
画堂指天发誓的说自己真没有做出什么要害瑞嘉公主的事情,还说,让武嬷嬷等人细看看,那些巴豆,自己可是泡过水的,就是为了看上去跟药渣子似的。就凭这个,就可以探查出,自己原先就没有存了害瑞嘉公主的心。
武嬷嬷指人验看了,还真是这回事。
在这画堂嘴里已经掏不出什么新鲜的了,这画堂又是一味的求着饶命。武嬷嬷可做不了主,只说冷哼着:“咱们会把这话儿带给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至于最后如何,且看你造化了。”
等武嬷嬷报上来,皇太后是摆明了不管的。芳仪心里冷笑着,就说道:“这画堂先看起来,太皇太后娘娘这样,倒是不能在弄出些人命来。再说了,佟妃那儿,还没听听说话呢。只是现在却顾不得这个,还是先让她在景仁宫里替太皇太后娘娘抄经祈福吧。一总儿,等万岁爷回来再说!”
有人好心,弄出些事炳儿递到自己跟前。可惜,自己却不打算就这样惩处了佟妃。现在还不够乱吗?自己可不能图一时痛快。不过,芳仪却相信,留给康熙,才是最能打击人的。别人看着佟妃风光无限,康熙万般呵护。可芳仪却明白,康熙可是能忍的,也会做面上功夫的。
佟妃被请下去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挣扎,可是让人在她耳边说了“画堂”二字时,这人就软了。别人不知就里,但也知道里头有古怪,明则保身下,没人敢多说一句。
那边才妥了,芳仪这边忽然闻到一股怪味儿。她离老太太凑得很近,心中一转念,就明白了,老太太,连那些生理反应都不能控制了!
太皇太后娘娘脸上的肌肉也是不太能动的,自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可芳仪不知怎么的,好似能读出太皇太后娘娘的心情,愤怒、不堪、不甘、颓丧,等等等等。
不知怎么的,芳仪对这位史上出了名的伟大女人、折磨自己的太婆婆,心生了种同情,吩咐道:“太医们这样说了,太皇太后娘娘这病也就不是个短时候的了。既这样,大家伙儿也不要都挤在这儿,太皇太后娘娘可是个好清静的。大家伙儿轮流着来太皇太后娘娘跟前伺候就好。皇额娘,您看,这可妥当?”
皇太后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门面话,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芳仪就先请皇太后娘娘回宫歇息,芳仪自己先留在榻前伺候,余人也散了,等着轮次,其余时间在自己住处为太皇太后娘娘祈福。
等人退了,芳仪只留苏麻喇姑,才给老太太清洁。苏麻喇姑很是念着皇后的好。
327 一声光明正大的额娘
太皇太后娘娘病势凶横,一应人等散去,并不敢乱说乱动的。
卫贵人现在还是住在翊坤宫偏殿。不过,这人现在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在小阿哥胤禩的起居处。才跟着胤禩进了屋子,卫贵人就等不及的让众人退下。旁人倒好说,惠妃娘娘不在,这一处的主子,也就是小阿哥,小阿哥又是卫贵人亲生的,那卫贵人既然吩咐了,也就听着。偏生奶嬷嬷杨氏有点儿不买卫贵人的账,又曾因为卫贵人的擅作主张吃过亏,只是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就站在那儿不动地方。
胤禩叹了口气,道:“奶嬷,你先去拿点儿小点心来,忙了这半天,倒是有点儿饿了。”
杨奶嬷这才动了身子,往外头走,只是临出去之前,还夹枪带棍地说道:“奶嬷这就去张罗。可舍不得让阿哥饿着了。只是阿哥也大了些了,懂事了,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也要醒点神,别由着人胡来。到头来,受苦的可是您自己个儿。奶嬷心疼您,可别人不心疼,还拿着阿哥尽想着巧宗儿。”说这,剜了一眼卫贵人,才出去了。
卫贵人虽然心急着跟儿子说话,可也被这番话扇了脸,心想着,自己原本何曾受过这等的委屈,现在却连个奴才使唤人都敢给自己话听,这一想,脸上就带出个委屈样儿了。
胤禩上前握住卫氏的手道:“总归是儿子没用,让额娘心里难受了。只是奶嬷平素对我很尽心,又是惠妃娘娘安排下的,额娘还是担待点儿。额娘您放心,您的委屈,儿子看着呢,儿子会让额娘过上舒坦日子的。”
这一番话,让卫氏很是受用,小八啊,真的是跟史上说的那样孝顺啊。不过,幸好还记得自己着急的事情,马上就回过了神来,“胤禩能这样想,额娘心里很舒坦,额娘就等着。额娘知道你从小就聪明,额娘办事,也没怎么瞒着你。可今天,你,你今天干了什么?”
“儿子知道额娘想问什么,不错,是儿子引人撞破了画堂的事情。”胤禩就把自己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卫氏说了一遍。
卫氏虽然知道儿子聪明,有时候也跟儿子说道说道,今儿个事急,所以办事也没瞒着儿子,可没想到儿子聪明成这样,这就有点儿愣神。半天才回过神了,心里虽然欣喜异常,但想到自己辛苦安排的事情,被儿子给破坏了,还是急的。
“咳!你,你怎么这样!可知,你这就坏了额娘的大事了!”卫贵人急得有些跳脚。
“额娘,您说的大事,我也都看着听着。我是知道额娘没有露头,都是引了别人去干的,要差也查不到咱们身上,才动手脚的。只是,儿子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就要引着宣妃娘娘、佟妃娘娘跟皇后娘娘斗。就算他们之间有个高下的,与我们有什么好处?弄不好,连我们都要搭进去呢!”
“她们不斗,咱们哪来的机会?儿子,你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还比别人更好上不知多少,额娘一定要想法子让你出头的。不让你委屈,不让你看人眼色过日子。这惠妃,你叫她一声惠额娘,可其实,就是个面子上光鲜,你这皇子阿哥的日子,比她身边那些稍有些脸面的奴才都不如。她那个二阿哥,什么德行?今儿个额娘才知道,你才多少岁数,就比他好上太多太多了,为什么要让人把你踩到泥里?”卫氏抱着儿子,恨声说道。
胤禩小小年纪,已经学会叹气了,“只是,额娘,咱们现在还是稳妥些才好。不然,就容不得咱们有机会了。所以,儿子还是不太想看着额娘冒险。再说了,这宣妃、佟妃的,哪一个是皇后娘娘的对手?您,这样,不值得。就说今日的事情,先头儿子是没有管,您看,这宣妃就讨了好了?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这人真正可恨,累得太皇太后娘娘也,唉!”
“这后头闹得如此大,我也是未料到的。不过,这宣妃,这下可就栽了!虽说太皇太后娘娘病了,可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呢!宣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才让太皇太后娘娘气倒的,可若是这孩子留着,若是个阿哥,身份高贵,有着蒙古支持,又有着太皇太后娘娘宠爱着,还不知道以后如何呢!”
对于宣妃,卫氏可是心里一直惦记着的,那次血淋淋的威吓,吓得她痿了好一阵子,但稍微清醒些,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没有退路,那只有往前冲了,现在,还得感谢宣妃,若不是她让自己看到了鲜血,自己有时候还是有点儿天真的。
可对于宣妃的恨,时时咬着卫氏的心。引她跟皇后作对,看着她吃亏,卫氏就有股子快意。更何况,宣妃现在肯定是讨不了好的!这让她爽快极了。再说太皇太后,就是没今日这事,她也就只有二三年的光景了。
只是这些,都对胤禩说不得。
“额娘先听儿子说说。咱们母子现如今能这样,已经是够好的了,这多亏得有太皇太后娘娘庇护。如今这太皇太后娘娘一倒,咱们的境地,还不知到要怎么样呢。儿子今日行事,讨了皇后娘娘的好,虽说没有这么容易就靠上的,可这样总是咱们表露了心迹,想来她也会掂量掂量的。再者,拖上了六阿哥,也卖了皇太后娘娘的好了。这瑞嘉,可是皇阿玛的宝贝,额娘,儿子大了,也该在皇阿玛跟前表现下了。”胤禩有条有理的解释道。
“再说了,就算没有儿子,这佟妃也不一定能得了手的。就算得了手,于咱们有什么好处?是,他们两败俱伤,以后不死不休,可能会给了人出头的机会。可是,排在咱们前头的人,可多着呢。您说的二阿哥,就是能最先能得了好的。额娘辛辛苦苦给别人做好事,何必呢?不若现在这样,说不得,咱们才能得了实惠呢。”
胤禩这一番话,说得卫氏有点儿目瞪口呆,虽然想反驳,可又觉得自己说不到点子上。这么三下两下的,把自己的思路都给搞混了,“不是,不是,儿子,我是想靠上佟妃娘娘的。”
“靠上佟妃娘娘?可今儿个您这行事,不像啊。”胤禩也被自己额娘弄得有点儿晕。
卫氏想说理由,又觉得实在是没什么理由,今日实在是有点儿冲动了,“我是想靠上佟佳氏,可今日看到这乱糟糟的,就像让人为难一下皇后。”
卫氏不好说,自己以前怀疑皇后,那什么,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地方若是有两个穿越的,可就麻烦了,而且,这明摆着以后是对头的。现在虽然基本断定,这皇后大概不是穿越的,没准是因为自己,这世界有了蝴蝶了。可是能弄掉她,总是好的,还有那太子,那不应该是皇后生的三胞胎,还有那个原来的四四,现在的小五。今天这多好的机会啊,能弄一个是一个。可在场的,只有佟佳氏是战斗力,所以,就挑唆上了。
“再说了,我听说,这佟妃,可是惦记着瑞嘉呢。这说不准,如了她的意,这就感激上了。”这个理由,卫氏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什么破借口。
好在胤禩是个体贴的孩子,并没有抓着不放,只是说道:“额娘还是谨慎些才好。这日后,更是要谨慎一些。皇后娘娘,你只记着要尊敬就好,以后更要尊敬。儿子这话,不中听,可额娘,您想想,若您有个什么的,您让儿子,怎么好?儿子舍不得!”
卫氏听了,心里一阵感动,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枉自己费劲心机生下来的。只是这些事情,卫氏嘴上答应着,心里还是放不下的。
虽然,佟妃也没几年活头,可佟佳氏,可是佟半朝啊,有着他们帮忙,对于儿子可是太好了。史上那个四四,不就占着个半嫡子的身份,还有那个隆科多。这个半嫡子自己儿子现在是不指望了,但隆科多可要抓在手里才是。
胤禩看着额娘这样,知道额娘还放不下,垂着眼睛,半天,才说道:“你为什么非要靠上佟妃娘娘?就是现在佟妃娘娘看着风光,可这跟皇后娘娘也差远了。再说了,出了这个事,佟妃还能好?”
卫氏被儿子这样一说,心里一个激灵,佟妃会不好了,可这事情里头是有儿子出头的,这样,这日后佟半朝还能争取得到?这一想着,心情又低落下来。
胤禩再聪明,还是个小孩子,只以为额娘听明白了自己的话,额娘知道她想差了,才这样沮丧的,于是搂紧了卫氏,道:“额娘,您放心,儿子长大了,能好好照料自己,也会出头的。以后,定能让额娘过上好日子的。定能在人前,也能光明正大的喊您一声额娘的。您只要好好的,就好了,这样,儿子也能安心些。别再想那些东西了,一切,都有儿子呢!”.o.
328 水落石出
皇后娘娘虽说是让人轮着来伺候太皇太后娘娘的,可自己却是都没怎么休息。她知道,这会儿,自己可不能放松了,总要做到最好,才能不落话柄。
芳仪心里明白,康熙其实不会真的对自己如何处置,可是这个掌管六宫,总要担些责任的,自己做到最好了,才能堵着那些妄言。再说了,瑞嘉落了水,又落下了些病症,这样,自己也就看着有些弱势了。
若太皇太后瘫了,宣妃小产了,佟妃惹事被禁了足,自己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虽然一切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可,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东西,总会有人妄言遐想的。这就像是早年拿康熙子嗣艰难来说自己手段阴黑一样的,三人就可以成虎了,这内廷有多少人来着?
要说,一开始,芳仪伺候太皇太后娘娘是出于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可现在,芳仪却看着苏麻喇姑多些。苏麻喇姑的的感激,芳仪可都看在了眼里了。这一位,虽然只是个奴才,可康熙对她的亲厚,确实实打实的。
这苏麻喇姑也是学的很快,渐渐的,那些活计,都让苏麻喇姑给接手过去了。
是了,跟了太皇太后娘娘这么些年,自然是了解老太太的好强傲气,也懂得老太太现在的难以忍受。所以苏麻喇姑感激自己,除了是自己尽心伺候外,最主要的是自己没有让老太太的不堪,暴露在众人之前吧?
不过,芳仪又回头想想,老太太这些年处处针对自己,可最后偏偏却要承了自己的情,这,老太太不难受?想到这儿,芳仪觉得自己有些个小人作怪了,竟然觉得快慰起来,果然,皇宫里待多了,心理阴暗喽。
康熙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回銮,等回到了宫里,这人都不成了样子。可康熙也顾不得什么,连衣裳也没换一件,气也不等喘匀,才进了紫禁城,就直奔慈宁宫了。
见了太皇太后娘娘这个样子,康熙才叫了声“皇幺嬷”,这眼圈子就红了。后头的皇子阿哥呼啦啦的一下全跪下了,顿时间,这抽泣声就传了出来。
太皇太后娘娘看着皇帝面带尘土、胡子邋遢的狼狈样子,知道是赶路急,目光中,也有万般感慨,开眼闭眼间,一行水珠从眼角滑落,滚进了白发鬓角里,不见了踪迹。太皇太后娘娘素来要强,就是再怎么遭了大事,都没见怎么掉泪。说得难听的,太宗文皇帝大行时,苏麻喇姑都没见主子怎么掉泪。也就是世祖章皇帝,主子的亲儿子,大行时,主子才背着人痛哭的。可这回,当着孙子,重孙子,主子却忍不住了。苏麻的心里更是如刀绞般。
康熙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就这么滑了下来。可就在这么感人的时候,一股不好的气味就传了出来。
太皇太后娘娘虽不能控制这些,但是还是微有感觉的,当着孙子,重孙子,这叫她情何以堪?一下子,这眼神就不对了。脸上的肌肉虽然不听使唤,可也有了点抽搐。
康熙不知就里,可一向目光敏锐,看着太皇太后娘娘的脸,问道:“皇幺嬷,可是哪里不妥了。太医,快传太医!”
芳仪眼看着原本感人肺腑的正剧,转眼要变成了鸡飞狗跳的闹剧,差点而也患上了抽搐病,忙止住康熙道:“皇上,且慢些。这太医是要传,可先等一会儿。太皇太后娘娘这边还有些事情,有着我和苏麻喇姑就行了。您还是先避一下为好。”
康熙还是没能理会,可苏麻喇姑也马上上来帮腔。芳仪就势凑在康熙耳朵边上,快速的说了几句。康熙惊讶的长大了眼睛,这才带着人避到了外间。
等芳仪忙妥当了,复出去请万岁爷,康熙这才发现,自己这皇后,瘦了许多。不由想到,看刚才的情形,老人卧床,这脏的臭的,都是皇后亲手来做的,出了这些事情,自己在外头看着信就心焦,可皇后身在其中,这些事情都要她担着忙着,而女儿更是让皇后担心受怕,她的苦处,更是难以言表吧?
这样一想,原来因心中的焦躁,想着皇后未免有些失察,因而产生的一点点埋怨,也云消雾散了,而剩下的,就是对闹出这些事情来那些人的滔天怒火。
康熙看着皇后在自己跟前行礼,一抬手,就止住了,也不管儿子们在跟前,反手握住皇后的手,道:“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吧?”
芳仪虽然一直笃信康熙不会真的如何处罚自己的,但多少总有些挂心的,直到听到康熙这样说,才总算松了口气。
万岁爷回来了,再次召集太医院一众太医们给太皇太后娘娘问诊。只是,这得出的诊断,并没有多大的好消息,太皇太后娘娘的病症也未见好转。圣上,也接受了这个事情,太皇太后娘娘,中风瘫痪了。
既然是这个病,也没啥好说的了,只能就这么着好好的服侍着。康熙心里难受,也是有的,毕竟,没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就没有今日的康熙。但除了难受,还有一种隐隐的解脱。对于太皇太后娘娘的病是没什么办法了,可对于这起由子,康熙倒是腾出手来料理了。
不过,在这之前,太子殿下竟然也赶了回来。比之康熙自己,只晚了半日。想着那些善后,那些各路蒙古王爷,康熙皱了皱眉,等太子殿下拜见过太皇太后以后,就开始询问起太子行事起来。这一问一答中,康熙心里点了点头,自己走的匆忙,并未对太子有所关照。可太子行事有章有度,不错。
太皇太后娘娘牵着蒙古,她老人家身子不妥当,自然会有些人心浮动。自己这样一走,想要封锁消息,那是有些难度的。所以太子大大方方的,反而把这消息正式说了出来,嗯,与其遮遮掩掩,让人猜忌想象进而心思不稳,还不如太子这样坦坦荡荡的。而且,太子还以储君的身份,对于大清朝皇帝陛下未能说一声就回銮,安抚了各路人员,这一方面表示对于太皇太后娘娘的无比敬重,另一方面表示对各路王爷的看重,还隐隐的表露,就算太皇太后娘娘不在了,这满蒙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妥当的。满蒙联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与否,而发生变化。更妙的是,这安抚道歉的话,由帝王来说,却是不妥当的,没得损了威严,可以储君来说,即表现出对于蒙古的看重,却又没有失了大清朝的高高在上的气势。
康熙一声不交代就走,固然是心悬着京里,也有些这样的由头在。
康熙心里虽然点头,但是嘴上还是挑剔的:“你虽然安抚了,但也太笼统了,这各路的蒙古人,轻重缓急也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是要拉着,可有些人捧高了就蹬鼻子上脸了。任何时候别忘了连纵和分治。你可是个太子,别把自己放着那么低了。”
太子承祜点头称是。康熙看了眼这儿子,现在这形象肯定是不好的,想想,做了那么些善后之事,可只比自己晚了半日,这一路上,肯定是比自己还赶的,就有些心疼了,嘴上也软乎了:“太皇太后娘娘这一病,可苦了你额娘了。你这一路也赶得急了,收拾收拾再去见你额娘,省得她心疼了。还有你妹妹,好好哄着她喝药,可不许由着她的性子。跟她说,阿玛等会儿就去看她。”
说着说着,康熙心里的怒气就蹿了上来,对瑞嘉有多少疼爱,就对这事情有多少恼火,可是在儿子面前,又不能说这些,摆摆手,就让太子退下了。
太子虽然退下了,可有些事情,康熙还是要问一下的,特别是康熙留给太子殿下的那一半人。这一回,跟着太子回来的,也只有那一半人的一半都不到!听了禁卫的禀报,想着,太子对这些一句不提,康熙心里既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对人大度,行事有分寸,那是很好,可是,作为一国储君,就有些软和心慈了。这可好好得敲打磨练。不过,那些找麻烦的人,还得先好好收拾一下了。
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了那年夏日。这个时候,康熙倒是没怎么多想什么真龙的事情,只想到了儿子看着自己眼神中的钦佩敬爱,以及毫不犹豫垫在自己身下的情景。
康熙眼光闪了闪,收拾了心神,先处理起眼前的事情起来,“来人,把慈宁宫当日值守的奴才都传来!”
事关太皇太后娘娘,万岁爷亲自出手了。康熙一声令下,这事情查起来,还有不快当的?不多一会儿,那些事情,就了解得七七八八的了。不一会儿,连太子妃身边的范嬷嬷,宣妃身边的东嬷嬷,还有佟妃娘娘身边的静轩,等等一干人都让人给拘了过来,自然,不会漏了已经被看守起来的画堂。对于这些奴才的狗咬狗,康熙自然不稀的看,只是等口供问得差不多了,康熙竟然并没有去宣妃的咸福宫,竟然摆驾去了佟妃的景仁宫。.o.
329 两枝花落
康熙去了景仁宫,并没有知道这万岁爷在佟妃跟前说了什么。只是等万岁爷走后,佟妃娘娘身边服侍的人发现,佟妃娘娘脸色灰死,竟然比娘娘的小公主去了那时还不如。双眼空洞,整个人,竟然木木的,也不会说话了。近侍忙着叫唤着娘娘,有几个就要去传太医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佟妃娘娘倒是动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低声说道:“假的,都是假的,竟然都是假的。”反复就这一句话,最后这声音越说越大,脸上的神色近乎疯狂。吴嬷嬷看着就知道不好,忙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太医!”
佟妃娘娘这时候倒是听得见边上人说话了,“传太医?干什么传太医?要活着?活着有什么意思?这些,都是假的,假的啊!”这几句话,声音倒不是很大,还透着平稳,只是在这个时候,配着脸上狰狞的神色,说不出的诡异。一下子倒把吴嬷嬷给镇住了。只是这样的平稳也没有多少时候,一下子,这人就昏了过去。
太医来得很快,还是位副掌院。在整个太医院围着太皇太后娘娘转的时候,这景仁宫来了位这样的太医,足见万岁爷对佟妃娘娘的宠爱了。太医诊了脉后,说道:“娘娘这是伤心太过了,所以身子受不住。这方子,奴才先开着,调理身子要紧。只是这病根儿,在心上,想要彻底的好了,还得娘娘放开了些。气不淤积心胸,这药石之力,自然能达到了。”
只是没想到,这佟妃娘娘连句话也不说,一切都有边上的吴嬷嬷应对打点着。
万岁爷知道了,补药赏赐什么的,也是如常的送了过来。只是万岁爷的圣驾,却没有再过来。
画堂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万岁爷这样,倒是让人摸不着边,这到底是宠爱还是冷遇了?不过,对比着另一位卧病的妃子宣妃,人都说万岁爷还是很看重佟妃娘娘的,要不,这一回来,怎么就去了景仁宫了?还有啊,这宣妃娘娘小产了,万岁爷竟然不管不问,哪比得上景仁宫主位,万岁爷人虽然没去,可这东西可没拉下!万岁爷人不去,也是政务繁忙,又要在太皇太后娘娘病榻前伺疾。
这样的话先不去说,佟妃娘娘竟然真的躺倒了。而且,只那日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人,说句不好听的,就像个木头人似的。不过寥寥几日,就比死人多了口气了。
到了这个地步,皇后娘娘也只能过来看看了。哪想到,这佟妃娘娘见了皇后娘娘,到忽然有了神智,竟然冲着皇后娘娘说道:“我哪里不如你?为什么?”如此大逆的话,唬得吴嬷嬷差点死过去。好在皇后娘娘并不与主子计较,当然也没什么热情的,只是略看看就走了。
对于这其中的原委,吴嬷嬷大约猜出了几分,就这样,心里只说皇后娘娘厚道,若是换了个人,这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哪怕是没有得手,这也是要被恨得怎么似的,还不得使劲地往下踩?
佟妃娘娘病到了,康熙倒是愈加抬举了佟佳氏一干人等。只是这佟佳氏父子兄弟倒是知道收敛起来了,愈发的恭敬谨慎,对于太子殿下,也是更加的恭敬了。别人都说,那是知道宫里佟妃娘娘不行了,才这样在万岁面前在太子面前讨好的。可里头真正的底细,又有谁知道?
康熙没有去看过佟妃,说是太医们拦着,怕过了病气。就连小佟氏,最初来了几回,跟吴嬷嬷说了几回话,后来竟然也不来了。
芳仪看在了眼里,又一次感慨了康熙的心冷手狠,虽然这话,她实在是没有说的立场,康熙如此,也是为了瑞嘉。不过,相比起多少年之前的钮钴禄氏,康熙已经是好上许多了。只是这佟妃,从一个倍受心爱男人宠爱、众人仰望、亲人疼爱的女人,一下子变成如此,连家里亲人都避之如蛇蝎,不知道现在心里怎么想?不过,估计她也不在乎这些了吧?
佟妃虽这样,但面子上还是很风光的。而宣妃,就比不得了。万岁爷回来后,对这个宣妃,竟然不管不顾的。还是皇后娘娘,顾着宣妃小产,还是派太医过来给她调理身子的。
这宣妃一直忐忑着,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做戏摔了一下,竟然会小产,这下可让她后悔得要死。现在虽然因为作小月子,并没有开始受罚,可自己这宫里的人,却不能出去了,那一日,如果不是发现身边伺候的东嬷嬷不见了,她还不知道她这宫里少了好几个得用的。
这一问,才知道皇上竟然回銮了。可外头到底怎么了?太皇太后娘娘竟然也不派人来看看她?
皇宫里头,渐渐就有些话说了,这宣妃如何的心黑。那一日,宣妃竟然要为难才五岁的小阿哥,把人推倒在地,自己又不顾自己的身子假装摔倒,还利用这摔倒的机会,把瑞嘉公主踢下了水塘子。还得小公主现在落下了惊风的毛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得好不。这就把太皇太后娘娘给气昏了过去。可没想到,宣妃这一摔,竟然小产了,还要把这祸事按在小阿哥和小公主身上,这就把太皇太后娘娘气去过了。差点儿救不回来。现在虽然救了回来,这人还瘫着呢。
可这些,毕竟是万岁爷家事,皇家丑闻,可不敢议论。京城里,只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年高体弱,才病重的。康熙还令内务府总管大臣向二十家内管佐领传谕:宫内一应服役行走女人,凡有事进宫,公事毕即应出外,不许久停闲坐,将外间事向内传说,并窃听宫内事往外传说。
芳仪明白,这回康熙也很难做。宣妃不孝的罪名是逃不脱的,可是康熙好面子,却不能往外说的。可真要让宣妃“病”死了,也是不能够的。草原上的一颗明珠,太皇太后娘娘已经这样了,眼看着就是挨日子,这宣妃若是再去了,这就是微妙了。虽说有不孝这个大帽子,这一来康熙不愿意露丑,二来就算是实情都摆出来可也架不出有些人会使劲儿往歪里想,认为这是皇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所以康熙只能先这样冷着宣妃,让咸福宫成了冷宫。话说,这宫里还真没有一个真正叫做“冷宫”的地方,只是待遇上冷下来了,就是冷宫了。
康熙这边忙着处理这些事情,皇后娘娘这边,几个稍大的阿哥,正在教训着本因好好哄着吃药的瑞嘉公主。
小公主很委屈,那时事出紧急,那女人推到了哥哥,还假装摔倒在地上诬赖是哥哥们动手的,她看着远远望过来的慈宁宫的宫人,趁乱扯了扯小喜子,就装着被宣妃推落水中了。小喜子会水,自己又给了他提示,一准儿没事的。这不,可不都化解了吗?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额娘哥哥们心疼她,还是乖乖的听了,喝着苦苦的药,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学会耍水!还要学得精于此技!
胤禟在边上没有说话,虽然这孩子以前也不是很话多的一个,可现在这样子却也不多见的。芳仪劝解过,这孩子也给她个大大的笑脸,只说自己没事。可这是没事的样子?说不得,还得几个哥哥多开解一下。
看着小公主虚心受教的样子,几位哥哥也舍不得继续难为她了,这会儿胤礽就把阿玛查出的实情说来与额娘那里查探出的实情相印证。
据东嬷嬷所说,那日这范嬷嬷吃了皇后娘娘的训斥,心有不甘,就挑唆宣妃娘娘身边的东嬷嬷,而这东嬷嬷喜好搬嘴舌,就把范嬷嬷的话说给了宣妃娘娘听了,哪想到宣妃就趁着股子劲儿撒起气来了。这事儿,有人佐证,有几个宫人看见了范嬷嬷跟东嬷嬷说话。东嬷嬷一直求着饶,说自己只是多话学了舌,只是如此而已。可范嬷嬷就是不肯承认自己说了什么,呼天喊地地说冤枉,自己只是跟东嬷嬷闲话几句,并没有挑唆什么。这两个老婆子,互相不松口。而这事,就算问道宣妃头上,宣妃也不会坦诚的,她还念着瑞嘉是自己掉下去的,自己是小阿哥推到的呢。
康熙也晓得这里头一团烂污,只怕谁都有份的,而且,这东嬷嬷还跟翊坤宫、景仁宫走得近呢,估计就是个三姓之奴。只是这些老东西怕是忘了,这些奴才只能是康熙的奴才。这一顿狠打下去,这老东西就吐露了,佟妃娘娘也是有份的。
不光是佟妃有份,康熙再想到太子殿下回来时跟着只有那点点人马,这惠妃虽然人不在京里,可现在也在折腾呢!
这说着,芳仪却叹了口气,“说到翊坤宫,是人都想着惠妃,要不是我一早儿在卫氏跟前埋了钉子,到现在也想不到,这东嬷嬷虽跟惠妃走得近,可其实却是卫氏的人。。。。。。”
330 好福气
“这些,也都是卫氏挑起来的。不光是宣妃这事儿,还有那些药渣子。最想不到的是,这胤禩还挺会说笑话的。”芳仪就把这胤禩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这胤禩安排人说了个笑话,“恰巧”让画堂听去了。这一切,都落在了芳仪早年安排的钉子眼里。
听了额娘的话,旁人都还在想这胤禩不简单,没想到胤誐倒是没接这茬,只想着额娘说那个笑话,“额娘,那是什么笑话儿?”
芳仪被这儿子一问,倒也愣住了,“我也没打听这个,或许,春华会知道。”
“那等会儿,儿子就去问春华姐姐。若是真好听,我也学来给哥哥妹妹们听。”
听了这儿子说这个,芳仪半天回不来神,这,好像不是重点吧?再看了看胤誐,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笑话。边上的承祜过来扶着额娘的肩,道:
“额娘,您放心,都有我呢。就是我一个看不住,还有阿弟他们呢。再说了,小誐这样实诚,也是福气。”
胤誐没听明白大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疑惑的看着比他大一点点的小哥哥,这已经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了。三胞胎的默契,总是高过其他兄弟们,所以有时候一时没跟上其他两个的思维,胤誐也总是本能的配合,而有什么疑问,也总是先找胤禟。
胤禟握了握弟弟的手,道:“没什么,大哥哥说会好好照顾我们的。还有小誐性子好,是个有福气的。”
胤誐一向是胤禟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的,听此也不再思索了,反而高兴得点头道:“嗯,我有福气。我把它分给阿玛额娘,哥哥妹妹们,大家都一起有福气了。”
胤禟的眼神闪了闪,心中的主意更坚定了。
芳仪看着几个孩子们这样,再又想了想,大儿子这样说,其实也没说错呢。
很快的,几个孩子们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只是瑞嘉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好好看看这个额娘哥哥们口中不简单的小阿哥,嗯,听说,这小哥还是跟自己同时出生的春雷阿哥呢。
这边几个小的转着小孩儿们的小心思,那边胤礽倒是把话题带到别的上头了,“大哥哥,你回来时怎么就带着那一点点人?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承祜点点头,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原来当时在塞外,康熙没交代一声就带着那几个阿哥走了。留下给承祜善后的,不光光是那些蒙古王爷。万岁爷回銮了,这妃嫔们自然也得回去了。可万岁爷先走了,这就要承祜去安排这个事情。哪想到太子才刚把京中太皇太后娘娘的事情说了,这惠妃娘娘就晕了过去。承祜忙传随行太医,说是心中焦虑所致。
这人昏了,总不能就这样打包带走吧?这惠妃身为妃子,可是太子正儿八经的庶母。若以储君的身份来说,自然是比这个妃子高多了。可若以晚辈来说,对这庶母还是要敬一下的,说到底,并不是敬惠妃,而是敬着万岁爷。
不能就这样打包的话,那太子是不是要留下来照应一二呢?
承祜心里掂量了下,就把阿玛留下的禁军侍卫又留了大半人马,也安排妥当了妃嫔等回京的事宜,自己却没留着,安抚完了各路王爷,交待了场面话,就一路快马回来了。
胤禛若有所感,板着脸背着手,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摇着头,道:“大哥哥,您这样,不会招来什么不敬庶母这类的话吗?还有,惠妃若是假托病的要死要活的,弄出什么乱子来?这可要怎么算?”
胤礽咳了一声,道:“哥哥既然这样回来,必有所倚仗。叫我说,就是没什么倚仗,也没什么的。这太皇太后娘娘,还比不得这惠妃要紧?宫里这样紧急,阿玛都急着赶回来了,哥哥手上的政务了了,还不赶紧的?再说那其他的话,我说这惠妃还真不敢。一来这外头虽然有太医,可一切都不如在宫里,这万一真折腾病了呢?嘿嘿,我看她还是惜命的。二来,她必以己之心来度人,她可不放心二阿哥一人在宫里蹦达。这三来吗,还有荣妃看着呢,这两人,嘿嘿。再说了,荣妃可是巴不得快快回京的,四阿哥还小着呢,骑术又不好。哥哥,你说可是?”
承祜点头,又把万岁爷临行让他快点儿回京等话说了。胤禛这才板着脸,嗯了一声。
芳仪听了这些,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胤禛这小孩儿这副样子有点而牙痒,一抬手一个脑崩儿就熟练的喂上了胤禛的半秃瓢儿脑门子上,道:“好好儿的,怎么弄出这副木呆脸来?”
胤礽在边上不厚道的笑趴了,半天才对额娘道:“额娘您不知道,前些日子胤禛跟二阿哥比试输了,心里不舒坦没好好的写字,被阿玛说他心性不定挨了罚。自打那以后,胤禛这孩子就开始要练心性了,没事就装这木呆样子。我就不说他,看他多久能练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一通笑,把别人也引得发笑了,这下倒是把那些郁气个冲散了不少,其中胤禟、瑞嘉虽知道不能笑话哥哥,极力想忍着,可这嘴角还是忍不住地向上翘。承祜跟胤礽一对眼,眼神更是柔了下来。
太子、三阿哥、五阿哥从坤宁宫出来后,特地去看了看四阿哥。就像胤礽刚刚说的,四阿哥不像这几位,不光学识,就是骑马,都是进宫以后才学的,并不擅长,身子底子也比不得这几个有芳仪精心调理,这样快马回来,还好还撑到了回来给太皇太后娘娘磕了个头,才病倒了。这小四病倒了,于情于礼,这兄弟们总是要来看看的。不光是兄弟之情,太子还带着皇后娘娘的问候呢。等这头看过了,哥几个才分开了。
等最初的兵慌马乱过去了,这宫里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上下都已经接受了这现在这些事情。现在照顾太皇太后娘娘的事情,都有苏麻喇姑接手过去了。皇后娘娘虽然不用亲手伺候这些,可每日的关心问候,一点儿都没有少,这些从太皇太后娘娘用了多少稀粥,喝了几盏茶,让人帮着翻了几次身,都一一问到。而康熙,也是每天都要在慈宁宫戴上一段时候的。
一个月以后,这两妃两嫔才回到了宫里。不用说,自然是先去太皇太后娘娘那儿磕头的。完事后,这惠妃又是要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服侍。这话,倒是让苏麻喇姑那太皇太后娘娘不堪人多等语给顶了回来了,又说除了皇后娘娘,内廷贵人都是轮着班伺候的,隐隐刺着惠妃难不成要跟皇后娘娘齐平的意思。倒让惠妃有点儿讪讪的。
惠妃回宫后,原想着要去给万岁爷请罪的,自己身子不争气,耽搁了回来的日程。当然,还有些什么别的话呢。只是康熙总也不过翊坤宫来,只能想办法在慈宁宫那儿堵着了万岁爷。没想到万岁爷看到惠妃,倒是和言悦色的,还问了问身子是否妥当了,但不等她说话,即吩咐道没事还是就在翊坤宫里歇着,也别尽出来走动了,就是皇后那儿的请安,康熙也作主给暂且免了。
惠妃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这回,她算是失策了,更没想到皇上连一句话都没能让她说,这想好的挑拨之辞都不管用了。这接下来惠妃只能在翊坤宫里“养病”了,只是这越养就越着急,这万岁爷也没吩咐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病愈啊!现在万岁爷又不过翊坤宫来,自己又被禁足了,这就是连见上万岁爷一面都难,还别说跟皇上好好说说话,让万岁爷消消气,顺便再上点眼药了。这样坐立难安的,忽然想起,这小阿哥胤禩,好久都没有病过了。。。。。。
其实别说惠妃了,这回连带着荣妃等人,都连带着吃了挂落。康熙对其他这几个虽然没有像对惠妃这样做得绝,可也一直没有翻她们的牌子。
现在宫里四妃四嫔都这样病的病了、被万岁爷晾着的晾着了,一些原本不怎么受宠的,在万岁爷有意之下,倒是得了机会,就连戴佳氏、小郭氏,都被翻了几次牌子。于是,这本来就是被康熙打磨着的章氏,在进宫快半年后,一直被视而不见的情景总算是结束了。
临幸个女子,在康熙这样的帝王眼里真算不上什么事情,说句实在话,不这内廷后/宫,可不是都为他预备下的吗?而对于这个章氏,康熙又认为早就跟皇后交待过了的,就更是不用旧事从提了。所以,等第二日,康熙只是想着问问皇后,把这章氏挪到哪儿好。
对于康熙宠幸个宫女,芳仪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想到这章敏,就又想到李煦,还有那二阿哥身边的李氏,芳仪总觉得不怎么妥当,这安置的地方,也是要好好想想的。
331 狠手
芳仪想着这章氏的不妥当,觉着还是往人少的地方安置吧,就提了提这一直闲置着的永寿宫。
永寿宫,自钮钴禄氏殁了后,就一直没有安排什么人住,只有些宫女太监打扫看屋子。康熙并不是对钮钴禄氏有多少感情,只是对于永寿宫不太喜欢罢了,这一回听芳仪提到永寿宫就微微的皱了皱眉。可脑子又拐到苏州行宫时的那一出,那时候,皇后就对那个李敏淡淡的,好像不怎么喜欢吧?也不知康熙怎么得出的结论,就认为芳仪这是吃醋的表现,心里一软,一点头,就这么定了,永寿宫吧。
只是,康熙走后,只要一想起芳仪吃着醋、迟疑着说着永寿宫的样子,就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上了许多。
芳仪等康熙走了,慢慢的想着刚刚这人为什么皱眉,才忽然想起,这永寿宫,还真是个不好的地方。就算章氏不妥当,到时带累别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怎么就想到这个地方了呢,果然是人累了,脑子就犯糊涂了。哎,还得绷紧了弦,这往后太皇太后不行了,自己的儿子又大了,才愈加得仔细了。想办法惩治了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对上,这些都没什么,只要康熙在自己这边就要好了,可往后,还有这边那边的说法吗?
芳仪才刚收拾好心情,打算把手头上的事儿给理一下,最要紧的,就是别忘了补上一个凤印,别让康熙再想差了。
这正要忙起来,忽听见这外头有人传话:“主子娘娘,五阿哥来了。”
这个时候?芳仪心中疑惑,点头让人进来。等一应礼毕,才问道:“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早,往日这时候不是该在校场上跟你哥哥跑马吗?”
胤禛脸上有些神色不佳。芳仪看着胤禛确实很生气地样子,就示意了下让人退下,自己就在那儿等着这孩子说话。胤禛扭捏了半天,才气哼哼的说道:“今儿个我原本是该跟着三哥哥的,只是四阿哥说身子不爽利,三哥哥让我送送。这也就是顺手的事情。可没想到我才把四阿哥送回去,自己再要去寻三哥哥,却被人堵上了,就是那个二阿哥房里的李氏。”
芳仪没出声,听着胤禛继续说道:“我原本还以为是偶然碰上的。却没想到这奴婢不顾体统,就要往近里凑。”
芳仪心里一突,“附近可有别人?你这身边的奴才都怎么回事?”
听到额娘这样问,胤禛才有些扭捏,“那李氏说是有话要说,儿子才没让人拦着她。谁想她就凑到儿子耳根边上说话了。不过,吴书来等人看着边上了,没见其他人。苏培盛也马上把她拉开了。额娘,那人说要见您,说是有密事奏报。”
芳仪也不管这个李氏说的什么,只是对胤禛说道:“幸好你还小,以后可得长记性,注意些,别什么猫啊狗的就让他们近身,谨防被这些东西给咬上一口。”
胤禛肃立,“谨遵额娘教诲。”而后又问道:“那那个李氏呢?”
芳仪看着这孩子是真的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这才想着李氏的事情,这康熙才幸了章敏,这李氏就出来蹦跶,这是巧合?虽然很想知道这里头的事情,可是,怎么能被别人牵着走?芳仪看着胤禛道:“甭理这人。告诉你那几个哥哥,也远着些。要是早些日子,她找上来,我还有些兴趣。现在,我可不想听了。再说了,”芳仪眼光一闪,继续说道:
“今儿个事情可真多,刚才来报,这胤禩阿哥昨儿个夜里睡不安稳,就发了急热。因不想蝎蝎虎虎的,就捱到了早上,这病就重了,连惠妃都不顾自己还养着身子去照看了。”
“额娘您说这里头是不是有牵连?”
“管它有没有牵连,不好奇,不按着别人的步子走,你们只要管好自己,谨言慎行,还能怎么样?其他的,额娘看着呢。”
“可是,额娘,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芳仪一听,就知道这孩子还是放不下。其实,自己也放不下。在这宫里,多知道些事情,也就多一些胜算,那什么,后世不是说信息就是生命吗?搁这儿一样。“咱们不用去跟这李氏直接碰上。盯紧些就行了。只是你记住额娘刚才的话,你们几个,都远着些!额娘知道你们的想头,认为这人真要是上赶着,也没什么,不过是个侍妾,没了又能怎么样。额娘只是认为不值得就这样脏了手。”
等胤禛走了以后,芳仪才卸下在儿子跟前的一本正经,想了想,传了人吩咐了几句话。不到一刻的时辰,就有话儿来说了。
“回禀主子,这一段时候,这李氏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就是前几日,李氏病了一遭,因宫里各宫主子病这的人多,就随便传了个太医,而惠妃娘娘身子不舒爽,也没让惠妃娘娘知道。谁知道,这李氏就狠哭了一遭。这就让钱氏抓住话头在二阿哥面前搬嘴,说是这李氏持宠而骄什么的。二阿哥差点就要罚了这李氏。不过却让这李氏三两下给哄住了,只说是上回病了,有惠妃娘娘遣了身边的人照顾着,这一遭病了才更感念惠妃娘娘了,又想起惠妃娘娘现在身子不稳妥,才哭的。除了这些,就实在没有别的了。”
芳仪听了,却想到别的上头去了,那一次,惠妃不光是给这个李氏落了胎更是下了绝育的狠药了,惠妃虽然做的很仔细,可自己安排的人还是偷出了点药渣子。这一次,李氏生病,怕是知道了这个。做过女特务,自然因该有些个本事的,所以猜出了原委,恨上了惠妃?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二阿哥的人,怎么就找上自己了?
不用说,多少,还是跟这个章氏有关的。这章敏有什么秘密,还是跟李煦女儿这个身份有关的,这跑不了的。李氏现在这样找自己,到底是因为李煦还是处于她自己?到底是有好处还是有陷阱?
芳仪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忽然发狠了,这不是改姓了吗?可改了姓还跟李煦本姓有关的,这李煦怕还是存了认回去的心思吧?既然这都跟章氏的身份有关,那我就来个狠的。
芳仪打定主意,也就不在在那文书上补上凤印了,只等康熙来了再说话。
照旧的,下半晌康熙又来芳仪这儿转一圈,这一回他可是先去了翊坤宫看了看胤禩才过来的。对于这个孩子,康熙心里头的感觉挺矛盾的。每次看着他,就想起他的来处,心里就有点儿不喜。可是这孩子却又骨子里透着聪明,这就让康熙想起,这孩子名义上是跟瑞嘉一起落了地的,这又让他多多少少的有些在意。老实说,这孩子病病歪歪的,康熙心里还松了口气,是去是留,但凭上天作主。可是真又看到这孩子病了的可怜样子,还是有些不忍的。再怎么,都是自己的儿子。
其实,康熙在这孩子上费的心思,除了皇后的嫡子,就快赶上二阿哥了。
这会儿看着胤禩稍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也不太好受。惠妃在边上看顾着这孩子,却让康熙更是气闷,这会儿,到知道在朕眼前卖巧讨好了?所以,气哼哼的问道:“卫氏怎么不在跟前看着?”
可是等卫氏娇娇柔柔的出来了,康熙又看着填堵了。明白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这一扭头,也没再理惠妃,就走了。
只等到了芳仪这儿,康熙还气不平呢。
康熙气不顺,原本想在皇后这儿疏散疏散的,可一扭头,就看到了敬事房送上的那个注录,随手一翻,皇后竟然还没有用凤印!这一下,康熙就火大了,难得的,对方以大声起来,“怎么回事?朕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这拖拖拉拉的,到底是为什么?”
得!撞枪口上了!
芳仪起立,跪在康熙跟前道:“这事儿,我正要向万岁爷禀报呢。还请万岁爷让我细细的说来。”
康熙虽然发火,可还是不乐意看着芳仪跪着说话的,这就要去拉她,可又想起自己这在问话呢,就有坐了回去,“起来,谁不让你细细说了?”
芳仪心里也不管康熙这点儿小别扭,谢了圣恩,才慢慢说道:“万岁爷既幸了她,自然是要挂档的。只是我想着,若这样挂档了,也有些怪委屈她的。您说,她现在这个出身,只是个包衣奴才,现在倒是封她个答应还是封她个常在?依我心思,就算不看奉恩夫人,也要看着她爹努力给皇上办差,给个贵人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她也算是冒进了。您知道,这宫里,别说是她了,就是我,有时候也有些艰难的。我虽不知道她爹为什么要让她改了姓进来,但想来也是忠心为了皇上,您说是不是?”说道这儿,芳仪看了看康熙。康熙脸上稍有些尴尬。。。。。。.o.
332 荣宠盛誉
芳仪就当是没有感觉到康熙少许的尴尬,继续说道:“即这么着,多照应着一点儿也是应该的。现在她出身不行,那就给她个好点的出身。包衣旗下不行,那就往满八旗高里抬。她爹不能认她,那就指个可以出面的阿玛。”
芳仪看着康熙有点儿动心,就继续再接再厉道:“也不枉她爹让她改了姓进宫服侍这份心。她爹已经忠心到这个份上了,这样也是全了他的心。只要皇上您心里念着,不就成了?”
“我也就因为这样想着,所以这才没有用印。毕竟,挂了档再改,牵涉的事情也就多些了。”
其实,不用芳仪说到这儿,康熙早就明白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赔礼罢了。这会儿康熙起身,走到芳仪跟前,揽着芳仪的肩道:“辛苦你了。”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就这样,朕找人办了。”
芳仪没想到这事情这么容易就成了。不管暗底下是怎么样的,李煦李氏卖的什么关子,现在这面上,是彻底断了章氏跟他们的联系了,也算是釜底抽薪了。一个女人的份位算不了什么,反正不是这人上,也总有旁人。给个贵人,就彻底断了人家的父女名份,划算!
芳仪这边算着账,康熙那头心里还是歉疚着。康熙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了,“胤禩那孩子又病了,惠妃倒是殷勤,而另一个又只知道哭哭啼啼的。”
多不容易,这也算是帝王的解释赔礼了。芳仪回过神,见好就收:“这孩子身子不扎实,也真是让人挂心了。这一阵子事多,皇上还是要多顾念自己的身子才是。”
康熙现在是彻底没了脾气了,点头道:“你也要当你你自己个儿,朕看着,你瘦了不少。什么事情,也别总顾着别人。”
“瞧您说的,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怎么没有,抱着都有点儿搁手了。”
芳仪看了看康熙,这人现在说这些,都能一本正经的了?以前那个耳根会发红的少年,真是一去都不复返了。
“看什么?朕脸上有花儿了?”康熙看着芳仪这样,心情就好起来了,果然,来皇后这儿就是对的。
芳仪眼珠一转,哪能尽由着康熙调/戏自己了?“万岁爷脸上有没有花儿,我倒是没看仔细,只是看看耳根子会不会发红长出花儿来。”
康熙没想到芳仪会这样说,看着芳仪盯着自己视线,这耳根子上,这下好像真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在那儿抚弄,慢慢的,竟真的红了出来。芳仪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看着康熙慢慢变得越来越红的耳根,忽然就发笑起来,谁能想得到,鼎鼎有名的种/马皇帝,怎么会这样?
这下,可把康熙彻底给笑窘了。索性一把搂住芳仪的腰,一手蒙住芳仪的眼睛。俩人就如少年时一般嬉闹起来。恍惚间,就又回到多少年之前的日子,一个耳根会红的少年皇帝,一个满心依赖着少年皇帝的少年皇后。不过,康熙很满意,这么多年来,这个皇后虽然处事手腕越来越成熟,可满心依赖,还是没有变过。
万岁爷是耷拉着脸来的,又是春风拂面的样子走的,虽然没有留下来用晚膳,但大伙儿都知道,这是要去侍奉太皇太后娘娘。再加上宫里现在的局面,大家心里都有本账了。
芳仪没想到,康熙很快就把那件事给办了。可看看康熙让人递过来的消息,很好,这抬旗也抬得太高了,上三旗的镶黄旗啊。这阿玛也很好,参领,正三品。可章佳氏!芳仪忍不住要咆哮了,怎么就成了章佳氏了?这宫里已经有了个章佳氏了,那这两个,倒是谁是那个章佳氏啊?
对于章佳氏赐住永寿宫一事,倒是没有出格,只是偏殿而已。不过这下,还是有些人说了,这章佳氏多么得宠啊!这永寿宫,皇上的伤心地,多少年没人住了。这么多的内廷贵人,现在就这么一位有这个福气啊,虽然现在还是偏殿,可要不了多久,没准就会变成一宫主位了吧?
对于这个事情,康熙后来又拐弯抹角的解释了下,感情,弄这么个出身,是看着皇后费心的份上,而这人,就住在偏殿可以了。暗示着皇后不用那么上心的,也就是一个女人罢了。
但是,自从赐住永寿宫,康熙倒是不怎么翻着章佳氏的牌子了。就是翻牌子,也总是招寝的比较多些。康熙的小心眼儿,在这上头也表现得淋漓尽致的,怨不得,到现在,对卫贵人还是看不上的。
热天总算是过去了,可这天渐渐冷下来的时候,太皇太后的日子倒是更不好了。朝廷上下,都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只是捱日子了,礼部九卿倒是繁忙起来了。
不光是他们,就是康熙看着案头的请示折子,都有些头疼。这些都是蒙古各路请求赴京探望的。最后,康熙还是点了科尔沁的几位太皇太后娘娘的侄孙子上京。那位科尔沁达尔汗亲王也在此列,这人,就是宣妃的汗父。对于这次乱糟糟的事情,康熙是不会摆在台面上来说的,可是,底下,他又实在是气恨。
不过,蒙古王爷还没有到京,这宫里的佟妃就殁了。对于已经故去的人,康熙又是一如既往的表现了他的宽宏大量。特别是这段时候佟佳氏各人的识相。所以,康熙朝追封为皇贵妃的,就这么出炉了,比之当年的钮钴禄氏,还要盛誉。
不过,因想到瓷宁宫的太皇太后娘娘,这佟贵妃的灵柩并没有在宫内多停留,而一应丧仪也没有多铺张。
这些事情,虽然有内务府,有三部九卿,但很多事情,还得皇后出头。内务府的决案,也是要请报帝后的。特别是在皇帝甩手都让皇后看着办的时候。而一些一应外命妇祭拜之事,更是要皇后娘娘出面的。好歹芳仪算是有了儿媳妇,可以搭把手的。
不过,因为佟氏得封皇贵妃,所以一应皇子皇女也是要祭拜的。这一来,就有事情出来了。
这一日,芳仪忙里偷闲,在东暖阁小憩,就听得报,太子良娣他塔喇氏求见。
这人,芳仪平时也一直看着的,也算是个谨严慎行的。要说儿子的老婆,哪怕是小老婆,做娘的也不能不上心的。只是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芳仪虽然疑惑,但还是让人进来说话,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媳妇。
一通寒暄,芳仪也不想兜圈子,就问道:“今儿个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塔喇氏没想到皇额娘这么直接,有点儿不习惯,就愣住了。芳仪看着叹了口气道:“自家婆媳,有什么话也不用兜圈子找话头了。你这会儿过来,不就是有事要说的吗?”
这句话,倒是让他塔喇氏脸红了。芳仪看着这人,得,自己这会算是做了会恶婆婆?好在他塔喇氏还算得体,马上接口道:“正是呢。对着皇额娘,儿媳我原也是要直说的。这会儿还要皇额娘提点着,倒是儿媳我的不是了。”
芳仪看着他塔喇氏的这个接话,心里点了点头。只是接下来,他塔喇氏说得话,就让芳仪顾不得想着个了。原来,他塔喇氏这回来找皇后娘娘,是来拿主意的。这二阿哥的李氏,趁着祭拜忙乱中,竟然找上了她,说是有事要向太子殿下禀报。
这下,可真把芳仪给惹毛了。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啊。上回找上胤禛,让他带话给自己。自己不作理会,也让儿子们远着她些。这回,这人倒是会找机会,找上了儿子的小老婆!
找上了胤禛,胤禛还小,就是被人看见,也没什么。这找上太子,这要是有人存心想要泼污水,那还真是可行的。只是,这人真以为自己就那么好性儿,就不怕自己灭了她?
不过这人这样,怕是真有些什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听听也就听听,听完了,难道就不能处置她了?
他塔喇氏还在那儿说,说是这事情李氏说很重要,自己怕耽搁了,但想着若真是禀报了太子,又怕里头有什么道儿,因想着内廷里头,都归皇额娘管着,太子殿下也是对皇额娘极孝敬的,才过来同皇额娘讨个主意的。
芳仪这时候,就算再盘算李氏的事情,也不得不分心思到了这他塔喇氏的身上了。出了这个事情,她没先想着把那个李氏灭了,很好,算是谨慎的。但是既没有禀报太子殿下,也没有告知太子妃娘娘,反而跑到自己这儿讨主意。咳,儿子的后院,也不简单啊。也是,说句不恰当的,僧多粥少,不争斗,就喝不饱啊。不过,只要她们记得自己的规矩,这些东西,自己也不能强压啊。
耐着性子,听着他塔喇氏说完了,芳仪开口道:“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你心里也是有想头的吧?按着规矩该如何?我的规矩是什么?可都别忘了。这事,你就别管了,也不许再同别人说了。以后遇见事情,先想想我的规矩是什么。其他的,只要太子殿下满意,我也就满意了。”
333 原来如此
看着面前跪着的李氏,芳仪觉得有点儿头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人拘了过来,这人却说,千辛万苦的与皇后娘娘搭上话,就是想要来投靠皇后娘娘的,想要给皇后娘娘作眼线的。一时间,芳仪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李氏还在那里兀自说着,说着她初来乍到时一不小心中了黑手,说她的忿恨,说她一辈子再也做不了娘亲的苦痛,以此来表明她来投奔皇后娘娘的原因及决心。
芳仪看着李氏,“虽说我是皇后,管着这内廷人等,可你这事情,要说起来还是二阿哥的房里事。你说,我是把你交给惠妃,还是交给二阿哥?”虽然,芳仪觉得这个李还是很可怜的,可是,可怜归可怜,可不能因而丧失了谨慎,谁知道这是不是别人做的局啊。而且,这女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让芳仪放心的人,因而才拿话又逼了逼。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这人若还不好好说话的话,自己也真是没什么好耐心了。
李氏知道自己刚刚那些话,虽然有些个作用,不过也只是个敲门砖而已,如果不说清楚自己真正所想求的,皇后娘娘可不会在搭理自己的。皇后娘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然,在苏州那会儿,她也就不用那么费事了。也怪自己,一时想错了,又信错了人,才落到现在这么个下场。
李氏猛叩了个头,这实打实的声音让芳仪牙龈发麻,才说道:“刚刚那些话,都是出自奴婢的真心。那些事情,怨恨深重,但是也要怪奴婢瞎了眼蒙了心。奴婢求到皇后娘娘这儿来,是想让娘娘帮着报了奴婢一家子的仇的。若能得报此仇,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不光这一世里,就是来生来世,也要报娘娘的大恩大德的。”
李氏顿了顿,咬着牙说道:“奴婢本不姓李,奴婢本姓陈。原也是清白大户人家。。。。。。”
一段很传统的仇恨史,就这么在芳仪眼前铺开了。
这李氏,原系陈姓,是江南大户人家。原家产丰厚,在当地,可是算得上的。氏族人丁也繁茂,只是她这一枝分了房后,就她父母及她与哥哥兄妹二人。只因她父亲为官,虽不得在本地为任,但在江宁府出任,离本土也不算太远,族人也都奉承着。
可哪想到一日说是她父亲在任上出了什么岔子,就这么畏罪自杀在任上去了。上官余国柱立判,说念及旧日情分,只抄没家产,不牵累罪官家眷。只是父亲骤去,还是这样的名声,族人都远远避开,家里又家产全无,母亲也病了。原本想要去头奔父亲原本的至交,只是母亲病重不能启程,哥哥实在不得法,就外出卖字换银为母求药。可不知怎么的,就被人一通拳脚,抬至落脚之处,没多一会儿,就咽气了。咽气之前,还关照李氏,说是父亲去得不明不白的,余国柱不是个好的。哥哥一去,母亲更是挺不住了,也跟着去了。短短几日,李氏就家破人忙了。
芳仪听了,确实觉得可怜,以前看的小说电视剧上,这些比比皆是,可看到真人版的,还真是有些受不了的。不过,芳仪还没有昏了头,什么血气上冲王霸之气大放之类的,还是静静的听着李氏说下去。
李氏说,那时,她走投无路,连母兄二人的棺柩都凑不出,只能央告着一领席子停在了义庄。自己假做男儿一路乞讨投奔父亲的至交,那人就是苏州织造府的李煦。李煦还算念着旧情,也说着余国柱着实可疑。自己想要报仇,要查实,也就做了李煦的下属。只是这要报仇,又谈何容易,这余国柱没几年就升任了,现在更是户部尚书。
李煦也说自己官卑言轻。那次万岁爷南巡,李煦就说有个机会了。李氏这会儿倒是说得痛快了,自己进了宫,念着李大人的旧情,一直没有往江南断了消息。也说要帮趁着章氏一把的。可现在才发现,自己也实在是太笨了。
李氏说自己与官场上一窍不通的,也不知道这余国柱什么个来头,原本想着跟着二阿哥,让二阿哥替自己报仇也是个不错的,可一次试探的提了提余国柱的名字,却发现二阿哥对着人颇有好感。自己也就吓得没敢说下去。这慢慢细细的跟二阿哥套话,才明白,这余国柱,就是明珠大人一党的,这明珠大人,也算得上是二阿哥的舅舅。二阿哥还要仰仗着明珠大人呢。这一来,要说为自己这个侍妾报仇,岂不是个笑话?
原本,李氏也想过,是不是要对二阿哥更好些,让他对自己一门心思的,没准二阿哥就会为了自己出头了。可在二阿哥身边时间愈长,就愈发知道这想头得不靠谱。原来,二阿哥身边有个贴身宫女叫翠柔的,二阿哥可谓是对她已经言听计从了,这这么个人,突然没了也就没了,二阿哥也不过是伤心一场,接着照旧怎么好怎么活的。自己也隐隐听说这翠柔去的有点儿名堂,可也没见二阿哥怎么样。那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等到了后来,又发现自己身子上的事情,更是对二阿哥心灰意冷了,反添了仇恨。这人,连身边的女人都护不住,又怎么会为自己出头的?自己实不能指望着他了。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自己拿这人当夫君,这人只拿自己当解闷的,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血海深仇等着自己呢。而现在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光有父仇母恨,就连哥哥,都去得实在蹊跷。
芳仪听了这李氏,亦或叫做陈氏的这一通说,觉得这事因该是真的。这陈姓官员的事情,稍微查查有无这么个人是这么在任上去的,很简单。若说是惠妃或是二阿哥,布了这么个局,引自己上当,既做不到这个地步,也无需故意弄这么个冤案出来往党众官员身上泼脏水。
李氏很可怜,明珠一党又肯定是死对头,可看着面前这人,就知道这人已经是横的楞的不怕死的了,对于这种执着极端的人,芳仪实在是不太想沾手。
李氏说完这些话,虽然还在抽泣着,可并没有完全沉静在自己的悲痛当中。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怎么跟皇后娘娘搭上,也知道,其实皇后娘娘并不需要搭理自己,就算今日自己说了这些,皇后娘娘也完全可以不搭理自己,或者谨慎些把自己给灭了。可自己还是要赌上一把的。靠自己真的不可能报仇了,可跟着二阿哥这些日子,明白二阿哥对太子殿下等人的心思,这也就是说,明珠等人是太子等人的对头。现在自己把这些捅到仇人的对头这边。再怎么样,对于对头的事情,皇后等人是不会白放着的吧?这样若查出什么来,对于皇后等人来说就是个把柄、利器,而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报了仇了!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可以安心跟爹娘兄长团聚了。
只是,李氏还想着活着,活着看到仇人的下场!
所以,李氏还在等着皇后娘娘的话呢。在她看来,对于皇后来说,在二阿哥身边埋了个能干的眼线,还是二阿哥的房里人,应该是有用的。只是迟迟不见皇后娘娘开口,李氏以为自己这些话,还不足以让皇后娘娘相信自己,索性就真的把自己的底牌交了出去。
“皇后娘娘,说起来,奴婢的父兄如此信赖李大人,李大人也肯顾念奴婢,除了这多年的至交外,其实私底下,这李大人还与奴婢家是儿女亲家。李大人家的长女,如今永寿宫的贵人娘娘章佳氏,原是奴婢未过门的嫂子。这儿女亲家,可是换了庚帖的,要不是兄长突然亡故,奴婢没准都能抱上小侄子了!”
这话一出,芳仪倒是没怎么着表示出来,可边上陪着自家主子的李奶嬷“嘶”的一声倒吸了口气。
芳仪面上依旧平静,对着李氏上下看了几眼道:“既然你兄长已经亡故,男未婚女未嫁,这李煦的女儿再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咱门满人,本也不像汉人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这又算得上个什么?倒是你,听你说来,这李煦对你也不薄,可这会儿,你却翻了他的私事出来,可见是个薄幸自私之人!”
李氏眼见没了盼头,惨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训斥的是,奴婢确实不是个好的。不过奴婢今日把这事告诉娘娘,只是想说奴婢对皇后娘娘再无隐瞒,从此忠于娘娘,如有违叛,奴婢将受天打雷劈,大仇永无得报之日!”
“只是李大人,他对奴婢,只不过市恩图报而已。是,没有他,奴婢没准早就没了,他还帮能帮着奴婢,以奴婢那样落魄,还能把终身托付给一个皇阿哥。可是奴婢出生大家,琴棋书画略知一二,给他做个探子,岂不也是便宜了他?更何况奴婢现在知恩图报,现在还是他在二阿哥身边的耳目。。。。。。”
334 是早起的虫子还是早起的鸟
“奴婢原本糊涂,现在想来,奴婢对于那些官场上的党群派系一无所知,可李大人岂会不知道?这虽算不上故意欺骗,也是有意隐瞒吧?求皇后娘娘明鉴!”李氏说着,又是一个响头。
芳仪这才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个明白人。”
李氏还有点愣愣的。
芳仪忽然问道:“李氏之女的事情,二阿哥可知道?”
“奴婢虽然糊涂,但也知道这事要紧。如今只对皇后娘娘再无隐瞒。”
“他可是你的夫君。”芳仪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而后又说道:“今儿个带你来的那几个,是我这宫外打扫的小苏拉。我不难为你,你去吧。”
李氏若有所悟,脸露喜色,恭敬的行了礼,跪安了。
李奶嬷是最懂自己家娘娘的了,只等人走了,才出声问道:“娘娘,您这意思是信她了?还要用她?”
芳仪其实并不喜欢这样耍着花枪审问人,这会儿在自己奶嬷面前就毫无形象的瘫坐着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这李煦把女儿弄进宫里,为什么要改姓儿?我原以为他是为了万岁爷着想,可胤礽提醒了我,那李煦岂是那种会为了皇上而放弃皇亲国戚的虚名的人?至于用不用这李氏,且看她自己了。”
“娘娘是等着让那人把这事告诉二阿哥?也是,就算那章氏有这些事情,也不能由咱们这儿捅出去。”
芳仪笑了笑,“咱们万岁爷好面子。这事情指不定怎么让他心里不舒坦呢。且先看看,这李氏够不够聪明够不够狠心,把这事情能告诉二阿哥。再看看这二阿哥若知道这些,是迫不及待的捅出去,还是那拿捏着这个自以为是的把柄。”
“嘶,娘娘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叫作个狠心?”
“这庶母遮遮掩掩的事情,又是这么个事情,被儿子知道了捅了出来,你说着好面子的老子,怎么下得来台?这个儿子,能讨得了什么好?”芳仪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黑心。
“那咱们怎么做?”李嬷嬷越来越担心了。
“有咱们什么事情?咱们只不过听了个故事。再说了,又有谁知道咱们听故事了?拿她来的那几人一向会办事,我又特意嘱咐过,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再说了,李氏敢嚷嚷出去?就算她敢,也要有人信啊。不过这余国柱还真的好好查查,也算听故事给的赏钱。”
“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会是那李煦弄出的什么鬼名堂?娘娘,咱们可不能着了这人的道。再者,别怪老奴多嘴,这李煦为什么要用李氏这人,知道他家底细的,不是该灭口的吧?”
“李煦拿自己女儿的名声,拿万岁爷的恼恨来做局?不能的。至于用这个李氏,就像李氏说的,这么个能干人,又经历了那些事情,李煦对她也有恩,不多的。再说了,跟着皇阿哥,那是多么大的富贵!可李氏要站得住,身后也得有靠山,不然一个普通的侍妾,没了也就没了。李煦需要李氏的消息,李氏又要拉紧着李煦做靠山。李煦知道李氏想得明白,这可是个两好的事情。至于那个底细,说出来,李煦固然不讨好,但李氏能得了好?这情形,他们都明白。所以,当初李氏才紧闭着嘴呢。只是李煦也时运不济,没想到这惠妃横插一杠子,让李氏没了盼头,又低估了这李氏报仇的执着,才有了今日的事情呢。”对于自己的奶嬷,芳仪一向是很耐心的。
“那这样说来,若李氏真的把事情捅给了二阿哥,李氏就可用了?这人可信?”李奶嬷着紧的问了一声。
“可不可信,又有什么大碍的?只不过多一个人,听听这人说说二阿哥的趣事而已。”芳仪笑着安抚李奶嬷道,“我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什么直等万岁爷幸了章氏,才跳出来。这人就是想等这事情没有挽回的。她对自己也是够狠的,把这事情说出来,等于是把这命送到了我手上,来显示她对我的忠心,没有隐瞒。”
“奶嬷不用担心,且看看这人什么时候会寻上这外头的小苏拉。”芳仪才刚审了李氏,又跟李奶嬷说了这一车子的话,这段时间又是一直没怎么停过,这会儿,倒是真累了。在李奶嬷面前,芳仪一向是不顾忌的,说着话,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了好了,奶嬷就是多嘴唠叨。您还是快歇歇吧。”李奶嬷心疼芳仪,看着芳仪从瘫坐变成斜靠着榻子,就从炕上拿了条薄被给娘娘搭着,然后又轻手轻脚的给娘娘卸着把字头,让娘娘头上轻省些。没想到芳仪临睡去前,又咕哝了一句,“万岁爷又得谢我了。”
李奶嬷愣了愣,再想了想,也是,不管这章氏的底细如何,但现在在面上,这人已经是上三旗镶黄旗出身,成了参领海宽家的姑奶奶了,这面子上都圆了过去,万岁爷不得谢谢自家皇后娘娘?余下那些,不管是捅破了后这牵连的人等一应被发作,还是没捅破,那章佳氏被惠妃拿捏着,按娘娘的话,都是可以看好戏的吧?这也就是自己主子娘娘大度容人,才能有着这些好事。
晚上,等得了空,芳仪就把今日这李氏的事情告诉了几个儿子。这几个孩子到真的被气着了,这里头,被蒙蔽的可是他们的阿玛。不过,这些孩子也不是只有愚孝的,虽然气愤,还是生生的忍住了。芳仪虽然有些认为这是康熙自作自受,还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劲儿头,但在孩子面前,还是得狠狠的憋着。不过,当眼神扫过胤禛的小黑脸时,芳仪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若这章佳氏真的是那个章佳氏,那未来的十三阿哥,岂不是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让原本的四四,现在的小五儿嫌弃了?
不几日,通过皇后娘娘有意在李氏面前提的小苏拉,芳仪知道了李氏果然是下了狠心了。只是,芳仪没有想到,不管是惠妃还是二阿哥都还没有动静,这卫贵人倒是勤劳起来。
335 疑似病例
别人看来,这卫贵人拜访一下新近得宠的章佳氏贵人,也是情理得当的,一来她们的品级得当,二来嘛,都不是正儿八经选秀出身的,说句难听的,也就是不是根儿正的,这也算是惺惺相惜?
可芳仪却敏感的猜到这里头的不一样,这卫贵人,还真是会蹦达。
先且不说这个,上一回芳仪说给儿子们听的那个故事,承祜跟胤礽也不用额娘的关照,就对李煦和余国柱更上心了。
“这余国柱,虽说还算是有些个能力,不过为人贪婪成性,又是刻薄记恨。这事情,肯定没那么干净的。只是这李煦,又跟他们是个什么关系?他为阿玛心腹奴才,又掌管着那样要紧的事情,若是跟明珠一党真要搅合在一起,倒是有些麻烦的。”胤礽皱着眉头,对着哥哥说道。
太子承祜拍拍弟弟的肩,道:“这事,咱们急也急不得。不过,就我看来,就算是有瓜葛,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不然,为何出来李氏这样的人?不过,额娘现在这一招倒是很好,不管他们以前如何,这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了仇人了。”
胤礽眼睛也一亮,点头道:“可不是嘛!额娘这一招连消带打的,真是高啊。”不过,旋即又道:“不过,大哥哥,我看着这内廷里头一个个的那些个女人,还真是烦透了。明年,又是选秀之年,这宫里又要多上那么些人,额娘又要累着了。以后我若是大了,不知道能不能跟阿玛说说,就一个嫡福晋就够了,省得折腾!”
承祜听了这话,眼神也暗了暗,“开枝散叶,是咱们的本分,是为爱新觉罗氏该做的事情。这一个个,一代代,哪个能逃避这个责任?”
胤礽看着哥哥这样,知道哥哥想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了,哥哥也是厌烦这些的。只是,自己还好说些,可哥哥作为太子,若子嗣不旺的话,怕是还要被人诟病。这子嗣繁茂了,日后,这侄子之间,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一代一样?估计是可以肯定的吧?
这种事情,多想无意。胤礽深恨自己多嘴,就忙顾着找话题,“哥哥,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汤师傅给你来信,让你帮着在岁税上都看顾些?”
承祜知道弟弟的心意,也就顺着话题说道,“是啊,今年江南艰难,天时不利,没有大灾让户部救济已经是不错的了,可这课税上头就不行了。这上报户部,想请个减免的。说到这个,这户部尚书余国柱又来了个笑话。他就明着跟汤师傅说了,说是要报减免也行,孝敬得若干若干呢。我让汤师傅不必理他,直接给阿玛上折子以陈江南旱情,虽说有点儿越级,不过汤师傅的为人,阿玛是知道的。再说了,这曹寅在江宁,对于当地的收成,也该是有折子给阿玛的。这事情倒是不用担心了。”
“这说起来,又是一桩罪状。且等着!”
是啊,且等着。承祜眯了眯眼,又想起那一天,明珠笑眯眯的走道自己跟前行礼的样子。总有一天的!现在虽说政务通达,可罗刹人未清,这鄂罗斯可是蠢蠢欲动,就是蒙古那边,也不一定就是太平的,而安南等属国也是动荡的。今年江南、江西、山东、山西、湖广等省七十四州县旱灾涝灾轻重不等,黄河又决堤,就是宫里也是一出接着一出的事情。朝廷,是不能干戈太大。阿玛能忍,自己也能,而且自己要比阿玛还能忍!
说到蒙古,那些蒙古王开始倒是叫着要来给太皇太后娘娘伺疾的,可真等阿玛同意了,却又推三阻四的,一个两个的,不是太过挂念太皇太后娘娘而生病了,就是出了意外受了伤,最后来的,也就是那几位的儿子孙子。哼!也算是什么?试探?
不光承祜为这个事情恼火,就是康熙在看到这些意外的折子后,脸色也不好看了。不过,在这个事情上头,康熙还不能跟这些小的计较。只是不计较管不计较,可也不能落了皇帝的气势。所以,康熙连这些人的面都不见,就连太子,也不让出面,直接把二阿哥拎了出去。在康熙看来,这些人还不配自己宠爱的嫡子出面,可没想到,这二阿哥可认为这是个天大的好事啊!
胤禔这些日子极为兴奋,要不是太皇太后娘娘还躺着,自己的生母惠妃还奉旨“养病”,又碰上了佟皇贵妃薨逝,这人就要飘起来了。可即便是这样,这人的嘴角总也要克制不住地往上翘。这是多大的好事啊,太子曾经替皇阿玛善后有什么?不过是说几句话,然后就急着往回赶了。现在自己可是要照应这各路蒙古人好些个日子呢。这期间,混得大家都熟了好了,这日后。。。。。。
所以,这几日,胤禔每日里都忙着往外头跑,其它的事情也就都先放着了。这胤禔光顾着要讨好这蒙古来客,就想着怎么的才能让人舒坦了。还别说,就算胤禔身边现在跟的是太监,可还真是有能人的,除了吃喝,这就想到了八大胡同了。那什么,就算下面没了,那也知道男人的对吧?
好在那些蒙古人里头虽然有好几个是混不吝的,但也是有明白人的。其中一位,就是蒙阿泰,这人就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的次子,宣妃的兄长。要说别人或多或少有些被家里大人当成弃子的味道的,可这蒙阿泰却是自己要来的。
这会儿,这蒙阿泰就出来说话了:“二阿哥,我等过来,都是替家里父兄等人来探望侍奉太皇太后娘娘的。虽然知道这是二阿哥的一番美意,体恤我等远道而来,让我等见识见识京中的繁华,可现在太皇太后娘娘还病着,我等都很焦心啊。还望二阿哥见谅啊!”
余下之人,或多或说都是被家里关照过的,虽然还有一两个是不太乐意的,不过这时候大多还是附和着蒙阿泰的说话的。
胤禔原本是兴冲冲的,这回被蒙阿泰这样一说,虽然这话说得很婉转漂亮,但胤禔还是觉得这脸烧得慌,心里忍不住骂道,自己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让这几个蒙古土豹子见识见识吗?自己还要置着皇贵妃孝期不顾呢。没想到不领情便罢了,还说这些。这下,这人就把打头的蒙阿泰给记上了。虽然胤禔马上改口了,但脸上总是有点儿意思意思的,特备是看向蒙阿泰的眼神不怎么好。
这蒙阿泰是什么人啊?早几年就能送宣妃进京了,还能跟康熙有说有笑的,这一下就明白了。本来想找机会让二阿哥转呈万岁爷的一封信,就捂在怀里,不拿出来了。
这信里说的可是要紧的事情,是自己好不容易劝了父汗让父汗写的。而自己又不放心别人处理,才亲自讨了这差事来京中见皇上的。父汗倒是想自己进京的,可是被自己以“别人都是儿子等替劳,父汗不宜太过突出”的理由劝下了。凭着这些,还有自己想办法要说清这都是自己的功劳,这一回,这王位,估计十停就到手了八/九停了。
现在看看二阿哥这样,实不放心让他转呈,更别说让他想法子帮自己面见圣上了。
蒙阿泰转着心思,这事,说不得,还得落在太殿下身上。可这太子殿下,现在并不出头呀!
这蒙阿泰也算是个胆大敢做的,既然按着正常的法子见不到,那就花死功夫堵人呗!自己虽然不能明摆着等在宫门口等着,可是这世上有样东西,可以让人替他等人。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这蒙阿泰就跟宫门口的侍卫墨迹上了,先拐着弯儿打听着太子等人的平时的进出时辰什么的,而后又想着法子让人带口信。这终于的,还是与太子殿下搭上话了。
这承祜原本也不想理这人的,可是想到以前景阳表舅对这人的评价不错,还有这人现在弄出的动静,再要弄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也就一日,“偶尔”在宫门外头当着众人碰上了。
蒙阿泰见遇上了太子殿下,就上前行礼了。既然遇上了,太子也就很有礼节的跟这个蒙阿泰说了几句。蒙阿泰也不含糊,一通该有的礼节下来,就先说了,自家汗父要上个请罪折子,可是,这有些话又不能就这样说了,就让自己给万岁爷带了封自罪信,还千叮万嘱,让自己能在圣上跟前自陈罪状。只是现在这样子,还望太子殿下成全。
承祜看着这蒙阿泰,想了想,才道:“你父子倒是有心了。上次你进京,是跟着舒穆禄景阳大人一起的,不知道,这回,你有没有去探望过他?”
说完,也不等着蒙阿泰再多说什么,就拱手告辞了。
有道是听话听音儿。太子承祜要顾忌着康熙爱面子的个性,又要注意不私下结交大臣,不能在明面上帮助这个蒙阿泰,可蒙阿泰却是可以借着探望故交,让景阳出面的。这景阳本就还兼着万岁爷的领侍卫内大臣,若这蒙阿泰说话属实,还真能帮得上他呢。
于是,康熙现在就在看着那封所谓的自罪信,而蒙阿泰就跪在了康熙的跟前。
而这一份信,就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说着自己在自己女儿年幼时如何如何放松了对她的管教,以至于这女儿现在如何的失德等等,这下子,就不算是康熙管教妃子不力,而是这女子从小根儿没打好,虽然只是场面上的话,不过,也算是表明了不用顾忌这宣妃的出身,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了,也坚定地表明了立场了。
这倒是真让康熙心情好了许多。于是也就问起蒙阿泰这和塔身子如何之类的家常了。
蒙阿泰听着康熙说话和气,知道这回自己真的做对了,也就婉转的表明自己在这里头的作用,也不知道这蒙阿泰是如何的灵机一动,忽然叩首道:“臣听闻宣妃娘娘病体沉重,已经到了神思不清、胡言乱语的程度。臣厚颜恳请皇上,是否可以让宣妃娘娘回科尔沁荣养。那片大草原,是宣妃娘娘自小看到的。没准到了那里,就能让她好了起来。就算是,就算是再也好不了了,能在自幼长大的地方渡过最后的日子,也是万岁爷皇恩浩荡了!”
康熙听了这话,眼睛猛地一缩,这算什么?遣返娘家?这些做法以前在草原上倒真是有的。只是现在旗人已经进了关,自己也是这天下的主人,这倒叫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不过,看来,这蒙阿泰倒是忠心得很啊。康熙漫声说道:“这事再议了!”
这日,等康熙忙完了,才想起这宣妃的事情,老实说,对于宣妃,遣返娘家,还真是便宜她了。不过,其实这蒙阿泰想说的是,最后的日子吧?这人,聪明,急功近利,日后估计用起来也方便,那好吧,就给个皇恩浩荡予他。
这回,这些蒙古人在京中还算是老实,除了进宫拜见太皇太后娘娘,平时一改往日的吃喝闹事,只在驿馆猫着。这让一力想与这些蒙古小王爷混熟混好的二阿哥来说,还真是无处下手的。不免的,就对这蒙阿泰又恨上几分了。而且,这二阿哥又打听到,这蒙阿泰曾经一路想与太子殿下套近乎,就更是愤愤的。他不好对太子大哥有所不敬,只能在皇阿玛面前上眼药。
哪想到,康熙早就知道这里头的原委了。那日太子当众见了蒙阿泰以后,就把这事情告诉了康熙。其实,他要瞒也瞒不住,还不如自己坦白爽快。康熙对太子如此坦荡,对自己毫不遮瞒,本就欣慰几分,后来又是因为蒙阿泰说的是那样的事情,就更是分功于太子了。现在这二阿哥不懂眼色,上来说个有的没的,倒让康熙骂个狗血喷头的。
对于这个儿子,康熙其实还算是喜欢,特别是这孩子的勇猛劲儿,以及平时肯刻苦下死力气,再说,康熙早年没了那么多个孩子,现在长那么大的阿哥也不多,哪个做父亲的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的?
康熙一向是在意的,才肯狠狠的骂,就想让这儿子更明白更懂事些,若换做小七,康熙还不太多说呢。
只是现在的二阿哥哪知道这些,这一通痛骂,就让二阿哥脚都软了。本来这人还想着什么时候把这章佳氏的丑事告诉皇阿玛,可现在这一骂,就给骂忘了说了。
这不知道是章佳氏的福气还是霉运。这要说是霉运吧,因为这二阿哥忘了说,康熙现在又要树个新宠,再加上李煦的关系,这章佳氏倒是狠得了几分康熙的眼。要说是福气吧,就因为现在狠得了康熙的宠爱,日后若是这些事情都露出来,康熙就会更火大。只是,现在,谁又知道日后到底会怎么样呢?
就算是卫贵人自以为熟背熟记历史的,现在也很犯晕了。这真的是自己的蝴蝶?还是说还有老乡?
因为章佳氏的出现,与卫贵人自以为知道的历史不一样,这卫贵人又把眼珠子放在了这章佳氏身上了。看看,原本只是个包衣奴才,一朝得了康熙的爱情,就成了章佳氏贵人了,这和那些清穿小说上写的,还真是像啊!听那些宫女太监转述康熙的话,听说这章佳氏琴棋书画都很出色,这可就是个不小的漏洞啊。这包衣旗下,小选进宫的,又是在乾清宫这么个地方当差的,怎么可能会是认字的?可这人不但琴棋书画样样好,最主要的,还是康熙还没有怪罪!这,这说明什么?自己当初,可是借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势,得了个才女的名头,后来自己又装着被逼认字学写什么的。。。。。。
这样七想八想的,这卫贵人还真是有点儿就认定了。不过,这卫贵人虽然这样认定了,却不想上门认亲。她细细盘算过了,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侠王的额娘。既如此,那人就没有什么想头?照理说,那人应该是个短命的,可是这穿越的,总会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吧?而且不管那人自己长命短命,那对于她儿子呢?最起码,这做额娘的,不会看着儿子被圈禁十多年吧?那会不会还有更进一步的想头?要知道,这十三小时候,康熙可是很宠爱的,最起码比自己的儿子更得宠呢!那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是多了个对头了?若这人也是熟知历史的话?那自己不就是更麻烦了?
所以,不能认亲!这样,才能有心算无心!而且,自己还要尽快的摸清这人的路数!于是,这卫贵人就更勤快地跑永寿宫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卫贵人一边烦恼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一边小心的试探着章佳氏。而皇后芳仪这回也是有着很烦恼的事情。这事情,还不小呢,事关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呢!
336 尴尬事
芳仪原以为大儿子的婚事定了后,她还要再过几年再来操心这些的,没想到,现在就要操心这个。
康熙与宣妃之事上已经有了决断了,只是在这个事情宣布出去之前,最好还要先与蒙古结一门亲事才好。这倒让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塞外时科尔沁多罗郡王毕里克图奉承讨好的话。那些日子,各路蒙古王爷来朝拜,可都不是光自己来的,除了带了儿子,就是带了年轻女儿或妹妹的。这些用意是很明白的,只是康熙并不想再要个蒙古妃子,所以康熙根本不接这个话茬。而这个毕里克图很有眼色,竟然透着要求娶的意思。
芳仪早就知道,大清的公主扶蒙古的居多,就是那些亲王郡王国公等宗室格格也大多逃不脱这样的命运,只是她没想到,现在面前摆的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科尔沁多罗郡王是内扎萨克蒙古科尔沁部的世袭多罗郡王,诏世袭罔替,是大行皇帝在顺治六年封给奇塔特的,这个毕里克图就是奇塔特的孙子,现任的郡王。这人已经年过三十近四十了,正妃已经过世了,子女众多,现已请封世子了,这世子乃嫡出,现年只有八岁。
求娶?给谁娶?芳仪可不认为给这个郡王作继王妃是个好的。且不说年纪不配,但过门就给一群孩子做后妈,这事儿,难搞。这又有了世子了,以后的事情,也麻烦吧?要说是给世子,这才八岁,怎么娶?顶多是定亲吧?只是,这八岁的世子?皇三女和皇五女都十二三岁了。芳仪想着脸色就白了。
康熙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放心,瑞嘉的事情,朕答允过你。别说瑞嘉了,就是瑞平等人,朕也不会现在就给定了的。这人,朕估摸着,是听说了养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的大格格了。”
芳仪听了这话,更是不安了,这几年,虽然顾忌着太皇太后娘娘,可是对于这个侄女,芳仪还是想着法子照应的。而这个孩子对芳仪也是很孝顺。芳仪忙拉着康熙道:“大格格今年虚岁十五了,太皇太后娘娘因为舍不得,这才多留了两年。这岁数,于那郡王,可两头都不靠的呀?”
康熙拍了拍芳仪的手道:“你放心。大格格是朕的亲侄女,朕也是疼爱她的。况她又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尽孝了这么些年,朕不会亏待她的。毕里克图求娶,朕也可以让大格格嫁到科尔沁,但不一定就是嫁给他了。”
“这回来的,是毕里克图的从弟。这人,虽然家世在那些蒙古子弟中不太显眼,但看着挺妥当的,马上也很有几下子。做个额驸,也没什么不好的。至于将来,只要这人不浑,对大格格也好,朕抬举了他还不容易?”
芳仪听道这儿,就明白康熙已经打定了主意了。只是,还是想要替大格格多多谋划一下,想了想,就对着康熙道:“万岁爷看准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想着,大格格可是太皇太后娘娘教养长大的,太皇太后娘娘现在这样了,现在却说要大格格出嫁,别说大格格要舍不得太皇太后娘娘,就是老人家若有知,也舍不得大格格的吧?”
这话,康熙听进去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那就先赐婚定亲,这成亲的日子,先放一下。若是太皇太后娘娘好起来了,怕是也舍不得这就要嫁了出去,恐也要多留几年的,若是,若是不妥,也要有个守孝的说法。”
芳仪知道这不用现在就嫁出去了,才稍稍松了口气,对于这孩子自己是有亏欠的,慢慢一步步来吧,总要像法子让她日后的日子能好一点儿。不过,这事,她还得跟大格格提一下,让这孩子得有个心理准备。
康熙走后,芳仪越想心里越难受,不光想到大格格,也想到了自己的瑞嘉。虽然康熙今日这样说了,可真的能保证?再一想到,这大格格虽然也是满族姑娘,可是这晋氏怀她的时候并没给她打好底子,身子就弱些,这些年又时时在太皇太后娘娘跟前,所以骑马什么的,也不过而而,这以后,怎么适应草原上的日子?又想到自己的瑞嘉,抓周抓了只鞋子,是不是最后也要在那个草原上过日子?想想这个,又想想那个,一时间,竟然烦闷无比,气往横里就顶上了,为什么一定要嫁!就不兴给招个额驸过来?
先不说芳仪这边的低气压。年底前,康熙总算是让这些蒙古子弟回去了。这一下,这些人心里可就憋着高兴了,只是总算还想着自己这次是为什么进京的,这脸上还是好不容易没带出来。于是,不管是宣妃回娘家荣养的事情,还是万岁爷给博尔济吉特氏班第赐婚的事情,统统不放在心上了。只是这些人不在意,可他们传回去的消息,还是让家里那些人心定了。
芳仪今年是忙得很,太皇太后娘娘这副样子,自然是不提自己过千秋节的事情了,不光自己不提了,连太子承祜的,芳仪也让给免了。原以为就这样太太平平的把年底熬过去了,可连着几日,康熙的脸都是臭臭的。
这康熙脸臭也算了,可臭脸的时候还总往坤宁宫跑。又不说什么事情,芳仪估摸着,准是前朝政务上的,结合儿子们说的这几日番属国入贡的事情,又听说这噶尔丹今岁入贡很不像样,就知道这位心里犯了什么样的心思了。只是这些话,芳仪不好说,就是太子也不怎么好说。芳仪只能让几个小的出头献宝,倒是暂时让康熙舒了心了。
只是,老天爷存心不想让芳仪好好过年,这年才过了小年,帝后正忙着祭祀等大事时,慈宁宫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娘娘灌不进稀粥了。这下,不光是芳仪明白,康熙也知道了,太皇太后娘娘,只怕就是这两日了。
康熙二十四年腊月二十六,太皇太后娘娘呼出了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口气,薨了。这举国哀悼就不要说了。只是转年才出了正月,皇帝才脱了孝,皇子阿哥等还穿这青衣,这内廷里头就穿了个尴尬事情。
337 传说是这样炼成的
太皇太后娘娘薨世,为国丧。康熙哀恸,一切越制,欲于宫中持服二十七月。王公大臣屡疏请劝,以日易月。更有御史大臣于宫门外长跪以谏,望圣上以国事为重,更勿使太皇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为此事牵挂。最后,上始从之,按先帝大行之制,持服二十七日,除服后,改换玄青色布袍。国丧中,臣民亦皆百日不剃发,服缟素,禁乐、宴、婚嫁。康熙给祖母上了尊崇的谥号——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康熙尤嫌不够,康熙二十五年恰逢选秀之年,虽然等到秋选之时早已出了国丧期,可康熙还是让停了这年的选秀。
这让一些早有想法的人们扼腕叹惜。一些有上进心的人家,特别是家中女儿在十五至十七的,更是跺脚,暗恨造化弄人。而一些家中有着适婚男儿等着指婚的倒还好些,毕竟男子与女儿的所求太过不同了,但还是有些人心里愤愤的。这惠妃,就是心中愤愤的一个。
二阿哥胤禔是康熙十一年二月生辰,于今年已经十五了。原本惠妃心中早就有了盘算,也看妥当了人,这次让万岁爷指给二阿哥,也好帮衬一下自己,再为二阿哥添点儿力气。再者,这人还有些其它的小心思。
太子成亲已快一年了,再加上前头的那些女官侍妾良娣儒人什么的,竟然没有一个传出消息来,这就让惠妃有了一些隐晦的痛快。若自己儿子能抢在前头让万岁爷添了长孙,是不是会让万岁爷多看看自己儿子呢?要知道,对于这个头一个,毋庸置疑的,万岁爷肯定是会放在心上的!所以,每每想起这个,惠妃就觉得兴奋,恍惚能看见万岁爷笑呵呵的抱着自己的孙子,而边上的皇后恨得扭曲了嘴脸。
只是,这个长孙,可不能出身太低了。万岁爷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惠妃多少知道一点儿的。不然,反而会让万岁爷皱眉呢。所以,惠妃早就盼着选秀了。可现在却落了空,怎么不让她心中生恨的?三年!三年后,这太子若是再没有子嗣的话,那就是这人身上有毛病了!惠妃自己的希望落了空,只能暗暗的诅咒着太子。
只是,惠妃心里怨恨,倒也不耽误她面带着悲切给太皇太后娘娘磕头。不过,此时的惠妃却又被其他事情牵住了心思,长声问道:“消息当真?”边上心腹宫人胡嬷嬷忙凑到惠妃耳边道:“千真万确。娘娘,据说皇后娘娘已经亲自去回了万岁爷了,说了这个消息。万岁爷还亲自问了太医话呢。”
芳仪确实是去乾清宫了。自太皇太后薨世后,康熙确实哀恸,但芳仪还是觉察到康熙除了哀恸,还有一点点其他的东西,这些日子,更有些烦躁。那今日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让康熙稍微开心些,还是烦上加烦了。
太皇太后娘娘,哦,现在因该尊称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薨了,现在还停灵在慈宁宫中。每日里,皇帝还是要去磕头上香的。皇帝如此,那余人就更不要说了。余人除了磕头上香,还要跪灵,康熙那是国事为重,可别人不能因为持服为二十七日了,就把这个规矩也改了。
只是今日这跪灵,却跪出事情来了。这皇上新近宠爱的美人,现在居于永寿宫的庶妃章佳氏晕了过去了。
章佳氏昏过去了,其他一些妃子贵人也都没怎么在意,这种以昏过去搏出位的小手段,前些日子可是屡见不鲜的。稍微厚道些的只是撇撇嘴,那些刻薄的就话多了,什么“这要晕也得当着万岁爷的面晕啊”、“不会是偷懒吧?”这类的小话层出不穷。
开始时芳仪也不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不过作为皇后,她还是要关心一下的。遣人把章佳氏移于一边的静室,自己坐等着太医的问诊脉案,那啥,绝对不是偷懒不想再跪哦。可等太医来说情况时,芳仪才明白,这又要是添丁了啊!好事啊!
可再问问太医,说是这位章佳氏贵人,脉象太浅,估摸着也就是一个月出头。看着太医小心翼翼的样子,芳仪也盘算开了。芳仪是知道康熙虽然种/马,但也是极为克制的人,才不会在孝中那什么什么的。这一胎,怕是在腊月下旬的时候坐上的。可现在这就极为不巧了,因为日子太近了。虽然一般人都是不到预产期就生产了,可若是来个超过预产期的话,这就不好听了。而且世人大都是极喜欢听这些污糟八卦的,若是以讹传讹,那就更不好了,这康熙可是极爱面子的。
康熙有没有面子,说白了,可与自己无关。可是想到康熙黑了脸,一向是喜欢往自己宫里跑,自己为了儿子女儿,还要去好好儿的哄他,就觉得麻烦。若来个迁怒什么的,就更麻烦了。再说了,这照顾管理那些小老婆,也是自己的活儿。于是芳仪想了想,还是自己去给康熙贺喜吧。
等到了乾清宫外让人通传,不一会儿,梁九功就颠儿颠儿得出来迎了。这太监是十分的识趣,也不等人问,就巴拉巴拉的说上了,万岁爷现在正有些烦躁呢,可为了什么事情,梁九功倒是不知道。只是,梁九功倒是说了,才刚万岁爷见了内务府内大臣,还有礼部的,钦天监的人等。
芳仪这时恨不得自己脑子是个高速运转的大型电脑银河一号,根据这些已知条件推测出,康熙到底是为了什么烦恼。电光火石之间,芳仪犹如开了四极基因锁,像是抓住了什么。
进了内里,康熙倒是没有端坐在炕上,见芳仪要行礼,一把扶住让免了,而后就把芳仪往炕上让了。
原本芳仪不太愿意踏足乾清宫,就是进了这儿,也不张望,免得看到什么折子密奏什么的,小心为上。可因为刚才梁九功说的话,又想着自己等会儿要说的事情,不免稍稍斜了眼炕桌上正摊着的折子。正好看到了她心中所想的事情,再联想起上一世断断续续看的那几集康熙大帝,以及偶尔听说的奇闻轶事,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芳仪不等康熙问她来这儿干啥,首先抢着发话,关心起康熙的身子啊什么的来了。这一关心,就开始扯上了太皇太后娘娘,说是虽然万岁爷思念太皇太后娘娘,可是若是太皇太后娘娘天上有知,知道万岁爷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一定心里焦急的。这一扯上太皇太后娘娘,这话就好说了,就说这太皇太后娘娘是多么好的老人家,多么关心疼爱万岁爷,又多么关心爱护众阿哥公主,又是多么体恤他人等等,最后,又说了句,“那时候,有一次也不知道聊什么,就聊到了先祖太宗文皇帝陛下。那时候,太皇太后娘娘就说了,太宗文皇帝梓宫安奉已久,最好别为了她轻动。再说了,她老人家说她不舍得世祖章皇帝和万岁爷您,不忍远去,务于孝陵近地择吉安厝。这样,她老人家心里就没有遗憾了。那时,我以为此话不吉,不忍太皇太后娘娘再说下去,就忙转移了话头。哪想到,太皇太后娘娘就忽然发病了,连个告别的话,都没同万岁爷您讲。哎。。。。。。”
芳仪说完这话,康熙猛地就起身了,来回疾步走了几圈,忽又在芳仪面前站住了,一伸手,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芳仪的手,这紧的,都让芳仪感到疼痛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朕倒是想遵着太皇太后娘娘的遗愿,只是,又不忍她老人家孤单啊。”
康熙话虽如此,可芳仪与他作了这么些年的夫妻,又是没把那些心理学扔了,早就感觉到了这人烦躁减轻了许多,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要不是想到自己也是古人了,差点儿就在心里大叫,古人诚不欺我也!
康熙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这也就关心起皇后来了,“皇后你嘱朕要爱惜身子,你的心,朕明白。而你,也不要让朕担心才是。”
两人说了几句互相关心的话,芳仪看着康熙的心情确实好转了,才开始说起自己的来意,“你看我这唠唠叨叨的,耽搁了万岁爷的时辰,正经要问的事情倒被我放在一边儿了。才刚章佳氏身子有些不妥,我就给她传了太医了。这一诊脉,原来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了。虽然这个时候,不能说什么喜庆话儿,不过,这也是桩大事儿,也赶着让万岁爷您知道才好呢。”
康熙原本心情好了许多,这会儿听见自己又要有儿女了,反倒没有更加轻松,而是有些个皱眉。芳仪看着康熙这样子,心里直叹气,果然被自己猜到了啊。幸好刚刚说了那些话,不然,康熙若是本来就烦躁着,这会儿估计直接就黑脸下冰雹了吧?不过,自己才给康熙递了梯子,这康熙不管如何,是迁怒不到自己身上的。其实,芳仪更是想幸灾乐祸说,叫你做个愉快的播/种/机,看看,这种子发芽了,不过,这季节不对吧?
康熙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太医回话的时候,还有谁在跟前?”
“并无他人。”
“那太医有没有说,章佳氏现在可否继续跪灵?虽说她现在有了身子,可是那些孝礼,却不能废了。万万没有因为子孙后辈的事情,而委屈了先人祖辈。”半晌,康熙才又开口说话。
“这,我一时头倒忘了问了。万岁爷还要原谅我这个。要不,我让这太医过来,万岁爷您亲自在细细问问?”芳仪听了康熙的话,心里一抖,这事情,您还是自己跟太医切磋吧。其实,头三个月的身子是最不牢靠的,疲劳,心情不好,多思多虑,甚至有些人因体制原因,走个路摔个跤,蹦蹦跳跳什么的,就能落了胎了。康熙这样说话,虽然因为这个时候注重孝道,可就没有其它原因?
康熙点了点头,道,“使得。”转眼又看了看炕桌上摊的折子,叹了口气道,“不用你陪着了,你先回去吧。”
芳仪知道康熙这会儿真的是为了自己好的,也不矫情,起身对康熙行了礼,这就退身出了屋子。
芳仪才回去没多久,就有消息传出来了,永寿宫章佳氏有妊二月余。但,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更多的什么话,也没有什么免了跪礼的旨意。不过,有妊内命妇的待遇中,除了与守孝相悖的给免了外,其他的倒是给齐全了,包括每日的平安脉。
惠妃自然也是知道这事情了,这会儿心里就在盘算着得失。其实,要论心计,这内廷里头,惠妃可是数得上高杆的,芳仪想得明白的,惠妃自然也是能想得到的。
要说芳仪不在乎宫里多一个宠妃,对于多一个皇子皇女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可惠妃却很是在意的。平时,她虽也动些手脚,只是万岁爷太厉害,她也不敢太过了。可这回,万岁爷的态度,却让她觉得可以试上一试。
这章佳氏的来历,二阿哥可是说过的,那是江南李煦的女儿。这李煦可是万岁爷的心腹宠奴,又在江南颇有势力。江南,乃是税赋重地,天下粮仓。万岁爷的几个心腹奴才都捞了那样厚肥的地方了。而且这几个奴才都是相携相扶的。这章佳氏若是产下皇阿哥,这身后的扶持,可不小啊!
不过,若是留着那小崽子,日后点播他与皇后嫡系争斗呢?
不可不可,这李煦之女,从一个包衣出身值茶宫女,现在摇身成了上三旗的满洲姑奶奶出身,这小崽子留着,若是点播不成,可不就是养虎为患了吗?
可回头再想到,即便是皇上的态度放在那儿,可是这估摸着也就是个听天由命的态度。自己这一出手,若是被万岁爷知道,谋害皇嗣,那可不是小事!万岁爷都听天由命了,又岂容他人插手?况且,这章佳氏可不是早些年的乌雅氏呢。
这盘算来盘算去的,忽然,惠妃问道:“嬷嬷,听说,这卫氏与章佳氏倒是走得近。不知到了何样的程度?”
胡嬷嬷有些疑惑,平时这些话儿,都已经跟惠妃娘娘汇报过了,这会儿怎么又问了?不过主子有问,作奴才的也就有答了。
“你是说,这卫氏给章佳氏送过东西,章佳氏有没有收下的?”
“是有收下的,还有回礼。不过,卫贵人就她那个出身,手头也拮据,无非是送她那些自己个儿做的针线什么的。”胡嬷嬷一板一眼地说到。
“可有吃食?”
“这倒是不常有。主子娘娘,那卫氏是个什么出身,能吃过些什么,玩过些什么?这章佳氏出自江南,在娘家时那吃的用的,怕是,不会差到哪儿去的。不过,娘娘这么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了。原本卫氏这么些年来还是老实的,只是这一年,倒是有点儿浮了。娘娘您可是忘了,去年头场雪的时候,这卫氏还曾收集了这落在花木上的雪,说是要送与章佳氏煮茶。”这胡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惠妃。那时说这个事的时候,正是惠妃奉旨“养病”的时候,娘娘很烦躁,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果然,惠妃脸子沉了沉,大概是想到了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好在,惠妃还记得现在在说什么,并没有就此发火,过了会儿,反倒是轻声地说道:“雪水,针线,都不错啊。不过,现在,章佳氏有了身孕,这卫氏应该表示表示吧?”
胡嬷嬷见惠妃娘娘并没有发火儿,松了口气,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口,娘娘不问,她就不出声了。
翌日,康熙就招来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简亲王以及一应相关的内务府、礼部等大臣商议。这回,还是首次商议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的陵地。按说,这孝庄文皇后梓宫该与太宗文皇帝梓宫安奉在一起的,可现在,谁都没敢提着个话头。还是康熙先开口,把昨儿听来的所谓的孝庄文皇后的“遗愿”说了。尔后叹气道:“按说,老人家的遗愿,朕该奉行,可又不能不顾礼制。这些日子来,朕反复思量,委实难以决断。是以宣你们一起来说说。”
这话,字面上是康熙做不了决定,让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可其实这几个哪里会听不懂这后面的意思的?不过,这时候,作为孙子的福全、常宁也不便说什么,而臣子又是外人奴才,所以管着宗人府的简亲王只能开口了,“虽然礼制要紧,可太皇太后娘娘的遗愿可不能不尊啊!”
于是,几番作态,终于决下,在昌瑞山孝陵近地建宫,号“暂安奉殿”。等百日后,奉太后梓宫诣昌瑞山。圣上亲奉诣谒。
圣上亲自要去,那皇后也就不能免了。可,这内廷里头皇帝的女人,也不是个个都有资格去的。于是,这带谁不带谁,自然又是个问题。别人倒也罢了,这章佳氏,怎么办?
338 宠物
要说,没准还真有老天眷顾这回事。这段时日,章佳氏没有免了跪礼,虽然身子劳累,可她肚子里的胎儿却安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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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想了很久,终究还是长叹了声气,把章佳氏给留在了宫里。
也不知道康熙时有意还是怎么的,这回,还把惠妃娘娘留在宫里,说是惠妃资历老陈,留着暂领宫务,他放心。当然,因为留下了惠妃,是以重用了二阿哥,此次扶柩引路的众阿哥,只按序齿排位。
等把孝庄文皇后梓宫暂时安奉妥当,康熙回銮,赞了惠妃把宫里管理的妥当,也不知道惠妃心中会不会憋得想吐血。
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这宫里虽然没有像往年那样花红柳绿的,宫人也不敢大肆说笑,但自从太皇太后娘娘病后就开始压抑的气氛,总算是开始渐渐消弭了。
孝庄文皇后薨世,这慈宁宫也就空了下来了。康熙原本还请皇太后娘娘移居慈宁宫。只是皇太后娘娘现在倒也知道分寸,很郑重的给否了。康熙本也就是做做样子的,也就顺了梯子下来了。于是,这慈宁宫还一切按着太皇太后娘娘身前的样子。而苏麻喇姑等近侍也都继续留在这座没有了主子的宫室里。
这一日,康熙照旧的过来坤宁宫里看望芳仪。闲话了几句后,康熙就皱着眉头说道:“你也知道,这苏麻喇姑虽然只是个嬷嬷,可与朕的情分却一直亲厚,朕一直是唤她姑姑的。她是个忠心的,自皇幺嬷去后,她那副样子,朕,舍不得。朕想着,给她找些事情,排解排解,或许她就能好些了。你看,让她养育个孩子,可好?”
芳仪一听,心里就隐隐猜出了康熙的意思。只是芳仪一向是以己度人的,除非是惹到她了,像当年的宜嫔,不然,让人母子分离的事情,芳仪还真不愿意插手。故而问道,“不是她那儿还有大格格吗?”
“大格格,已经是大姑娘了。已经不需要人时时看着操心了。朕想着,把万流哈氏的小阿哥抱给苏麻喇姑养着。小孩子还小,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苏麻喇姑围着他转了,也就没有功夫再悲切了。”
芳仪看着康熙把儿子当个小宠物似的,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孩子,也是个运气不好的,才生下没满月,就赶上了这国丧,这下好了,连满月酒都没有了。这还不算,还要被阿玛抱给别人解闷。
不过,对于芳仪来说,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不管这个奴婢是多么的得宠,但终究只是奴婢,而一个给奴婢养大的阿哥,这明摆着就是失去了坐那个位子的资格了。当然,若这阿哥心境平和的话,也是有好处的,就是大家都不会与他较真了,除非他自己跳出来。
芳仪心里想着,这万流哈氏也算是个识相的,自己总归是要帮一下的。于是想归想,嘴上没停,道:“万岁爷这样想也成。只是这万流哈氏还算是老实。这么些年来,才得了个儿子,这下子,怕是舍不得吧?”
康熙不在意的挥挥手道:“那就补偿一下,把她提到嫔吧。现吩咐下去,先按嫔的份例拨给她。这正式的册封,还得等等。”
芳仪看着康熙这样,知道这人主意已定了,也就住口了。不过才刚提到大格格,倒是要问问,“大格格原都是太皇太后娘娘教养的。现在这样子,留在慈宁宫也不是回事。让她挪到西三所,我又不落忍,这孩子再有几年也要出嫁了,也该有人在她出嫁前好好教教。若是让她回府,虽于父女亲情是好的,可是毕竟要进内院,那府里只怕是陌生得利害,也不知道那些嫁人的道理,这嫡母可有功夫教她?不若,就移到我这儿,您看可妥当?”
康熙想了想,“这倒也使得。你身边那几个小的,今年也该挪出去了。身边有个人陪着也好。嗯,就这样定了,等过了端午,八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进学,八阿哥、九阿哥挪去阿哥所。瑞嘉,”康熙停了停,问道:
“瑞嘉现在晚上可还会做噩梦?”
自从落水后,瑞嘉晚上就多梦起来。就连康熙留宿时,都偶有碰上。头一回,康熙还被吓了一跳。这半夜三更的,原本一向是懂规矩的坤宁宫奴才竟然会在内殿外头叫起了。康熙被人打搅了睡眠自然是恼怒的,可一听说是瑞嘉半夜惊风做梦了,也就顾不上了。这孩子,康熙可宝贝着呢。急忙披了袍子就与皇后一起赶到了瑞嘉的寝卧,看着宝贝疙瘩睁大着眼睛缩在炕上,脸上还是未敢的泪痕,这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忙宣了太医,太医却说只能慢慢哄着,等把这落水的事情忘了,估计这病也就好了。康熙倒是想让太医开些宁神汤剂的,只是太医却说,公主年幼,若老是依赖这汤剂,长此以往,对身子可不好。
康熙虽急,却也没办法。没想到,这第二日,瑞嘉就犯了牛脾气,磨着康熙说要学水。说是自己落水,才落下了这样的病根儿,只怕自己学会水了,这病也就不药而愈了。康熙自然是不同意的,哪有公主去学戏水的?只是被瑞嘉缠得没法子,后又仔细问了太医,这太医说话也有趣,说是或可一试。康熙就送了口了,只是说要等天热大伏才能开始学。
“虽然还有犯着,只是少多了。”芳仪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抽抽,这也算是个欺君了。只是没想到女儿演戏的本事还真不错!
“那瑞嘉就一直留在坤宁宫,不用去西三所了。再把大格格移过来,让瑞嘉和她一起陪着你。有你教大格格,可是她的福分。”
这两人又絮叨着一些琐事,康熙这会儿心里十分安宁,总觉得跟皇后在一起,唠唠叨叨这些,就像普通人家夫妻话家常一样,很让自己放松。不管等会儿出去了还有多少事务,现在这一刻,却很自在。
而这会儿,十阿哥胤禩正问着给自己请安的一个宫女,“哪儿去?”
339 又是一条命
十阿哥胤禩看着眼前跪着的宫女,貌似随意的问着。
这宫女名叫杏香,是跟在卫贵人身边服侍的。卫贵人因不放心别人,交了件差事给她。她这会儿正赶着要去办差,没想到顶头就碰上了十阿哥。
不过,这十阿哥一向是笑脸迎人的,又是自己主子的亲儿子,现在见小主子发问,倒也不隐瞒,四下看看见没什么人,就回道:“回十阿哥话。奴婢这会儿正要去永寿宫呢。奴婢主子让奴婢给章佳氏娘娘送样东西。”
胤禩一听像是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小主子有吩咐,杏香不敢不从,就把卫贵人交给她的东西给十阿哥看了。
“哦,怎么是个香囊啊。”小阿哥咕哝了一句。
这话,倒是让杏香尴尬起来,讪讪道:“奴婢主子什么境地儿,小阿哥也不是外人,自是知道的。这章佳氏娘娘有了身孕,主子原是打算贺一下的,只是身边不凑手。也幸亏。。。”杏香含糊了一句,然后又道:“这马上就要端午了,主子亲手做了这个香囊,正好应景,也算是全了礼了。”
十阿哥像是没听明白,也不管杏香说的是什么,只一味的看着那个香囊,“卫贵人做的东西确实精巧,拿来我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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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恭敬的把东西递了过去。十阿哥接过手里,翻来覆去细瞧了了,还凑到鼻子底下细细闻了闻,然后才像是舍不得似的递回给了杏香。
也不知怎么了,这两手一错,不知道是没递好还是没接好,这香囊就落到了地上。杏香“啊呀”一声就忙着去捡。而十阿哥也急着要捡。可这忙中就出了岔子,十阿哥正好一脚踩到了这香囊上头。
等杏香把东西捡起来,这上头又是泥土又是脚印,腌臜得不成样子了,这还能送人?要知道娘娘想法儿弄出这个东西,可不是容易的,面料什么的都是要用好的,主子把以前赏下来自己舍不得用的锦缎都拿了出来,而这里头的药饼子更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
十阿哥也知道自己冒失了,从杏香手里抽出了这香囊看了看,然后袖了起来,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香囊,递到了杏香跟前。杏香有点儿愣愣的,不知道这小阿哥要干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这回可接好了。我这香囊可是惠额娘给的,虽然比不上卫贵人做的精致新鲜,但这料子可是顶好的,不是寻常能得的,再有那香味儿也比那个好。我才得了,还没舍得用呢。就给你补上吧!”
“小阿哥,这可不妥当。”杏香觉得不是很踏实。
“有什么不妥当的。章佳氏娘娘那儿好东西少了?卫贵人这东西怕是不入人眼的。不过是应应景罢了。没准还到不了章佳氏娘娘跟前呢。”
杏香听了这话,想想也就罢了,没准也就糊弄过去了,就算糊弄不过去,也是十阿哥出的主意,主子也不会怎么样自己的。
等杏香接了东西,复又行礼离开后,十阿哥看着杏香的背影,笑了。不管怎么样,额娘,总算是把你给摘出来了。尔后,十阿哥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个水泊子跟前,左右看看没人,就一抬手,就扔了样东西进去,只等那东西打着漂儿沉了下去,才走开。
等再回到了翊坤宫,奶嬷杨氏正急着找人呢,看到十阿哥就是一通话,“小主子,您怎么又一个人乱跑?可有没有出汗?仔细吹了风!”
十阿哥由着杨氏拉着,嘴上说着:“没事儿,今年我的身子骨一定比往年强!”
杨氏的手一僵,尔后才说道,“那是,主子一年大似一年,这身子骨一定也是一年比一年强。
十阿哥像是没注意到,反过来拉着杨氏往前走,边走边道:“那也不尽然。我是想着,我满六岁了,皇阿玛该让我进上书房了。听说,这练了武能强身呢。嬷嬷快走吧!我这玩了会儿,倒是有点儿饥了呢。”
杨氏叹了口气,“好,主子可要奶嬷抱着走,这样快当。”这一奴一主就像往日一般回去了。
翌日一早,芳仪等康熙走了,就想着康熙的话,开始盘算要怎么准备了。胤禟、胤誐带出去的人以及要添的人已经看好了,那住所也要去收拾收拾。瑞嘉顶着十一阿哥的名头去上书房,也不能真跟其他阿哥那样挑伴读,自己以前也想过,要不挑几个外头的格格做伴?只是怎么想都有些不妥当。算了,除了几个随身的小太监,再配几个大的老成的。还有,这大格格的住处要收拾出来。大格格身边服侍的人,倒是有点儿难弄。要说,这一直陪着大格格的,应该是互相有了感情的,这以后也是要跟着出阁的。只是,自己这个坤宁宫,可不能让人随便进来的。这还得去查查挑挑。
芳仪正想着呢,就听见外头有传事太监报话。芳仪示意了一下鹤儿,不一会儿这门口传话的小太监就唱名了,“传!”
这一声,就有个太监应声进来了,磕了头,等鹤儿发话,才开始回话:“回主子娘娘,昨儿个夜里,永寿宫有个宫女得了急症,因瞧着怕人,怕是什么疫症,就传了太医,还想着要连夜挪出去。。。。。。”
“疫症?怎么昨日没有人来报!”芳仪一听心里就紧了,永寿宫不来报倒也算了,怎么自己的眼线也不来报?
“那是太医赶得快,看了说,不是疫症,是时症,感物,就是碰了有些自己不能碰的东西,才起了满脸满身的大红疹子。奴才听着这样,也就没敢来打搅主子娘娘。”传事太监额头冒了汗。
芳仪听了这个,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过敏症。一个宫女得病,确实没有必要来报。而昨日夜里,康熙又是留在了坤宁宫。这些人也是要避忌这个的。这才点了点头,让人继续说。
“虽说是时症,可章佳氏娘娘有了身子,也不能就留在永寿宫了,只是也不用连夜惊动人。原本想着今儿早上再挪出去的,谁成想这宫女这病症却越来越厉害了,今儿个早上气喘得厉害,一口气没上来,就没了。”
“而后,就有跟这个宫女亲厚的闹开了。说是好好的,怎么就感物了。让章佳氏娘娘使人查查。这一查,就查出,问题可能是出在一个香囊上头了。这香囊原本是翊坤宫卫贵人送的应节礼,只是这香囊的香味儿,章佳氏闻不惯,就让那宫女收拾起来了。那宫女看着那个香囊华贵,就多看了一会儿,又顺手放在了身边,没想到这就犯了病了。”
芳仪听了点了点头,估计是那香囊中的哪味香料、药饼子是过敏源。
这太监继续说道:“章佳氏娘娘也是挺喜欢那个死了的宫女的,就想让太医帮着看看到底是不是。没想到,这一看,就又看出事情出来了。那个香囊的药饼子里头,有些个不太好的东西。”
芳仪这时才真的惊讶起来,连带着也专注起来。
这个太监很有说书的天分,说了这一车子话,也不见打个格楞,继续口齿清晰地说道:“这药饼子里头,有几味混在一起,闻着是香味儿更浓郁了。只是对人身子不太好。大人闻着还没什么,只是小孩儿闻久了亏身子。也不会让人落胎,只是这胎儿也会先天体弱。”
“章佳氏娘娘还不相信。正好给章佳氏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也过去了。这两位一齐再看了,确实是这么回事。章佳氏娘娘听了这个就晕过去了。不过,有两位太医在侧,章佳氏娘娘身上也就没有什么妨碍的。不过,这位娘娘醒来后,哭着恳请二位太医别把这个事情说出去,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个宫女因病亡故,她自会让人报内务府的。只是,这种事情,太医可不敢应承。主子娘娘,就是这些了。”
这太监一气儿说完了,就等在那里,估计是说了急了点儿,头上有点冒汗。
芳仪也不多说别的,“说得怪好听的,不错。下去到小路子那儿领赏。”
只等人走了,身边鹤儿才问道:“主子,真的是卫贵人要去谋害章佳氏?这章佳氏真的是胆小怕事?奴婢怎么看着像是故作姿态呀?”
胆小怕事?故作姿态?谁又知道呢!只是芳仪却知道,太医诊脉,又是平安脉,都是要记录在案,以备查考的,特别是事关有妊内命妇,马虎不得。而现在这事,太医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瞒下的。这事,真巧啊。章佳氏哭着求,有什么用?
再想想,什么宫女看着华贵顺手放在身边了,哪个宫女胆子这么大,娘娘过了眼的东西又让她收拾起来的,就敢放在身边,这个手,是怎么顺的?还有亲厚的闹了起来,还让章佳氏使人查,这永寿宫的宫女胆子大的很啊!虽然也有可能是愣头青,可是,这种热血的可不多见啊!什么章佳氏闻不惯香味,这章佳氏可是李煦的女儿,李煦的母亲文氏可是康熙的奶嬷嬷,这在宫里什么猫腻没看过?就不信李煦把女儿送进来前,没让文氏教养过。
那再要说,这老天眷顾,让章佳氏平平安安的过了跪灵,估计也是章佳氏私底下狠下了功夫的。
不过,作为一个女子,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要揭露对自己下黑手的,又想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这也无可厚非的,芳仪很能体谅,换作自己,也是要好好谋划一下的。只是,一条命,就这么没了。不知道是真的过敏,还是有其他的。这宫女奴才的命,在这时代,在这些人眼中,就这么轻贱!
“噢?鹤儿怎么说的?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觉得这章佳氏不错啊,知道宁事息人。”芳仪故意说着反话,跟身边的宫女打趣着。
“主子!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奴婢就知道,主子又来埋汰奴婢了。”
“哟!鹤儿可是伶俐能干的,我怎么会埋汰你呢?”
“主子,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跟奴婢等人打趣呢!”画冬是个急性子。现在这些心腹宫女里头,就数她最大了,原本前两年芳仪就要放她出去,给她指个好人家。只是画冬不舍得离开,说再等两年,只是现在看来,最快也要等明年了。
“火烧眉毛?烧了谁的眉毛了?我怎么不知道?”芳仪还是一味的不想理那些事情,烦!可看这画冬要跳脚,芳仪也不继续逗人了,“现在这章佳氏不是没什么吗?放心,真不急。等明面上报到我这儿来再说。”
“主子娘娘!您明知道奴婢说的不是这个。这章佳氏这番作态,万岁爷可不要被蒙蔽了。而且,奴婢怎么感觉,这章佳氏有点儿给娘娘上眼药的味道?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这六宫可是主子娘娘管着呢,这是说主子娘娘嫌多事了?再说了,她永寿宫的宫女就敢闹腾,她还软啪啪的顺着奴才的意思,除了那些个猫腻,不还就是她连个宫女都不敢得罪?她原是从茶房挪过去的,那些人可是娘娘指派过去的!”画冬脾气上来了,噼哩啪啦的一通说。
芳仪这回可真是笑了起来,这些跟着自己的人这样为自己着急,这种感觉真好!芳仪忙安抚着画冬,说自己有数云云。其实,芳仪心中真不想同个小姑娘计较。而且,她也想看看,这女子,到底在康熙心中是如何的。
当然,芳仪也不会太过托大。先不说一般情况下,只要自己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的位子是不会动摇的。括弧左:这是要排除康熙忌讳自己那几个儿子、非得除之而后快的情况,真要到了那个地步,那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括弧右。最主要的,芳仪是捏着人家小辫子呢。想象一下,康熙如果真的对那小姑娘上心了,然后那事踢爆了,按着康熙的性子,一定会觉得自己被人耍弄了,原先对人有多上心,以后没准会加之十倍的恨了。
所以,芳仪觉得自己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芳仪也没偷了多少时候的闲,因为接下来就要开班会了。可还没等开班会呢,这事情就有太医院及内务府报到自己这儿来了。芳仪一边让人去查了,一边继续主持班会。要说,不是为了端着这皇后的范儿,芳仪早就想解散这个必修课。
等人都进来了,行了礼,按着位分落了座,就开始这每日一会了。章佳氏有孕,芳仪自然是免了这人的班会课的。环顾了下在座的,看到了万琉哈氏,芳仪想起了昨日康熙的安排,只能开口了。
先问了问小阿哥的身子,又问了问万琉哈氏的身子,芳仪才把康熙昨日说的事情说了。不过,芳仪说得很委婉,并没有说把小阿哥抱给苏麻喇姑养育,只是说把小阿哥抱去慈宁宫养育。这话,万琉哈氏应该听得懂的。看着这人的脸白了,面上都僵住了,芳仪又叹了口气,道:“万岁爷能想到小阿哥,也是看着你这些年好好服侍的份上,这也是圣上的恩情,你可明白?”是啊,康熙的决定,谁又能说不呢。万琉哈氏只能谢了恩。
边上众人的表情不一,芳仪自然知道这些人之间的倾轧,也就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我跟万岁爷提了提你的好,万岁爷也念着你,所以就抬了抬你的位份,封了你个定嫔。只是这正式的册封,还得等等。于今日起,你就领了这嫔的份例了,回头我就关照内务府。”
这话一毕,万琉哈氏的脸红红白白的,也不知道是该为了儿子难受呢还是为了位分高兴。众人一片贺喜,这新鲜出炉的定嫔才记得给皇后娘娘磕头,还要谢了万岁爷的恩典。
那些贺喜,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的,估计一个都没有吧?但肯定会有人心里暗恨,自己怎么不生个儿子,让万岁爷看中抱给苏麻喇姑,自己换个嫔位做做?芳仪有点儿恶意的想着。
只是这会儿鹤儿凑到芳仪耳边低低的回报了事情,原来是自己派去查探的人有消息递了回来。芳仪听了点了点头,朝下面的卫贵人看了过去。这卫氏,还真是好命,只是作为她的儿子,也真是要多努力,才能保住这样的额娘!不知道,世上那位胤禩的日子,和现在这个,哪一个轻松些?
卫贵人本来就有些坐立不安,心里发慌,人都有些游离在这场景之外。今儿一早,自己贴身的宫女杏香,就被内务府的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情。自己想着打听,可是这帮太监的嘴,比活着的河蚌还紧!卫氏急得没法子,当然,虽然是有点儿为杏香着急,可更多的是为自己不安。要不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异常,自己可不会故作镇定地坐在这儿,听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了。
340 丢卒保车
卫贵人心神不定,可惠妃却是警醒着呢。昨儿个杏香去了永寿宫,虽然卫氏自以为做得隐秘,可惠妃却是知道的,心里就有隐隐的兴奋,自然也是密切的关注着永寿宫的动静儿。可惜的是,惠妃虽然也在宫里布了眼线,可在万岁爷严厉、皇后又不是个轻易可以糊弄的状况下,这眼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是以只知道昨儿个夜里永寿宫里乱了,急招了太医,其他的就不明了了。不过今儿早上杏香被内务府悄悄地带走了,这事惠妃还是知道的。心知,八成是那事儿犯了。不过,估计事情没成,不然的话,不可能就这点儿动静!也是,才那么点时间会儿,这药还没能发挥,哪那么容易就落胎的?惠妃还在暗叹可惜,这章佳氏还真是的,不知该说她好命还是仔细。不过,惠妃一向是谨慎的,不由的在心中对章佳氏又忌讳了几分。不过,就算事情不成了,又于自己何干呢?要知道,被假手的是卫氏。这卫氏也真好笑,她费力弄的那些香料,可是自己故意让她得手的,亏这人还以为得计呢。
所以,惠妃这会儿看这有人静静的进来跟皇后说了什么,而皇后又晦涩的看了看卫氏,就自以为明白了。
芳仪收回了目光,又安抚了未来的定嫔几句,再对着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人散了。不过,这之前,把惠妃跟卫贵人给留下了。
芳仪这一反常的举动,让众人有点儿惊疑不定,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散了,只是暗地里的鼻子,就伸得更长了,总想尽快地闻出什么其他的味道。
等其他人都走了,芳仪才说道:“昨儿个夜里,永寿宫那儿出了点而糟糕事情。惠妃和卫贵人可知道?”
芳仪这话一出,这两人脸上都吃了惊吓的样子,只是一个真的是吓着了,另一个却有几分装摸作样。芳仪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心里腻味极了。刚刚她得到消息,估摸出了里头的原委后,就决定,要慢慢的说这件事,让这两位尝一尝什么叫极地过山车,也算是给自己解解腻!
芳仪看了这两人好一会儿,像是在等着二人的回话。惠妃倒真能装,嘴上说道:“这,我倒是不知道。究竟怎么样?章佳氏妹妹可有吃了惊吓,她还有着身子呢!”卫贵人要说原还有些自欺欺人,这会儿可真的是怕了,永寿宫出事了,杏香,皇后特地留自己说话,这,这说明了什么?这人哪还能开口说话?
“嗯,今儿个早上,章佳氏就晕了一回。”芳仪也装着谈了口气,继续看着这二人的表演。卫贵人还是自持镇定其实却是不堪一击,而惠妃虽说是为了章佳氏担心,可这上翘的眉毛倒也罢了,可这上翘的嘴角,就太不敬业了。
而又芳仪抛出的一句话,终于成功地让这上翘的眉毛更翘了,可那个嘴角倒是有点儿耷拉了,“不过正好太医去给章佳氏请平安脉,所以章佳氏也没事。惠妃你放心吧。”
“起因是个宫女得了急症,她替她主子收拾了个香囊,可没想到这香囊别人碰了没事,可她却不能碰,而后通身起红疹子,也算是个时症感物。”
惠妃心里很是沮丧,就是因为一个奴才,破坏了她辛苦的谋划,真是时运不济!
而边上的卫贵人听到这儿,像是打了强心针,总算缓过来了,原来是过敏了,那自己该没什么事情了吧?真是吓死人了!
芳仪看这惠妃忽上忽下的嘴角,心情就好了起来,看着卫贵人也活泛过来了,真想对他说,别急,这过山车才开呢!
惠妃虽然心里丧气,但嘴上还要做足功夫,道:“皇后娘娘,即便如此,为了这章佳氏妹妹,还是小心为上,就赶快挪出去啊!”边上的卫贵人也跟着附和着。惠妃心里正有气呢,看着卫氏开口,就不顺眼了,这贱婢,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这还敢接自己的口了?有看着卫氏这会儿神情大定,更是不舒服,这就让她逃了过去?
“这倒是不用了,这宫女儿今儿早上已经没了。不过,为了确认这宫女的病症,章佳氏让太医检查了那个香囊,却没想到那香囊还真有不妥,那香料里头混了不好的东西,对胎儿不利!”芳仪淡淡的说着。
这话一出,惠妃才知道,真正的事情,在这儿等着呢,感情牵头,自己都被皇后牵着鼻子转呢,心里就更气了,只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忍着。看着那卫氏听了这话,瞬间软倒的身子,心里才冷哼着,这回,卫氏怕是要完结了吧?这样想着,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虽然,她有时候把卫氏当枪使,可是她其实宁愿不要这个枪,她恨这个贱婢,她的存在还有那个小贱/种,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怎么样被人陷害,被万岁爷冷落,自己还要看这这两个在自己眼前晃荡,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出气!
芳仪看着连凳子都坐不住的卫贵人,说道:“那个香囊,可是卫贵人你的宫女杏香送过去的。你知道吗?杏香倒是个老实的,一问就都说了。卫贵人,你要说些什么吧?”
这话就像是杏香说了什么不好的,直指就是卫贵人要害人。这会儿卫贵人像是要作垂死挣扎似的,忽然就开口辩解了,“皇后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要害人。这肯定有人要陷害,对了,这药饼子,”卫贵人说道这个,就看像了惠妃,而此时,惠妃正冷冷的看着她,这眼神就像看这死人似的。卫氏被看得一激凌,这到嘴边的话,又不敢说了,心里直盘算着,自己这会可是被人陷害了,可是被谁?肯定是这个惠妃,只是自己没凭没据的,怎么办?就算是攀咬出她,自己侥幸逃过这一劫,可若是惠妃没被处置了,日后就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可自己若是没法子洗冤,这连日后也没有了!
卫氏一咬牙,道:“这药饼子,是杏香想着法子,从郑嬷嬷那儿弄来的,这郑嬷嬷素来擅长调弄这个。”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要不就是杏香,要不就是郑嬷嬷,在里头动了手脚?可杏香却不是这样说的。”
“奴婢句句属实,那小贱人在说谎。对,一定是这奴才合着别人来陷害奴婢,求娘娘您明鉴啊!”卫贵人这会儿有点儿声嘶力竭了,再美丽的脸庞,配着这会儿十分狰狞的表情,都会失去美丽,只像个活鬼。
而边上的惠妃,心里虽然快慰,这会儿看这自己恨得要死的奴才,这幅样子,也没法子保持镇定了,咬着牙拧着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芳仪忽然失去的兴致,也不想再看这些让人生厌的嘴脸,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卫贵人,你身边忠心的奴才,也被你自己厌弃了,而惠妃,接下来,就是你的好看了!
芳仪一抬手,就有人把外头侯着的杏香给带了进来,这人进来后就跪了下来。芳仪也不开口,给边上伺候着的鹤儿一个眼风儿,这鹤儿就出声了:“杏香,你把才说的在老老实实的说一边!”
杏香木木的,这会子磕了个头,就声音平板的把自己如何要去办差,如何遇见了十阿哥,如何弄脏了香囊,十阿哥就给换了东西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惠妃听着听着,就知道这事情不好了,这会儿等杏香说完了,也不等芳仪开口,就抢着说:“竟然有这个事情,你说,是十阿哥给的香囊,这香囊还是我赏的?这,这怎么可能?”
惠妃这会儿已经心里头发慌了,真的是自己给十阿哥的那个?那这样的话,自己弄得那些香料药饼子就要给拆穿了?这十阿哥素有病阿哥的名声,万岁爷也是知道的,可原先,真就是卫氏弄出来的,可若这件事让人做实了,这下子,不但洗清了十阿哥的名声,而自己恐怕,也就悲惨了。而且,自己还籍着这小崽子的病,很是在万岁爷跟前讨巧呢。这不行,可不能让这事情做实。
惠妃想着,如今,也只有丢卒保车了,“皇后娘娘,我求求您,一定要把这事儿给好好查查,若真是我给十阿哥的香囊,那,那可真是!咳,我让人做了好几个呢,二阿哥那里也有,我自己个儿屋子里也放着,这,这可怎么好?”
芳仪看这惠妃这同表演,心里就知道,这惠妃是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只要那个什么郑嬷嬷认了,自己还真不能把惠妃怎么样,听听,这人现在还是受害者了呢!就因为想到这个,芳仪前头才那样作派,好好的作弄这个人,让自己泄泄愤而已。至于卫氏,现在,已经不再芳仪考量的范围了。
这会儿,十阿哥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到底还是小孩子,还有些个坐立不定的。这会,自己算是可以洗清了?那皇阿玛,又会如何最自己呢?
341 无心插柳
后续,正如芳仪猜想的那样,惠妃的郑嬷嬷痛哭流涕地把事情应承下来了。当然,这郑嬷嬷也说得好听,说是想要弄出更馥郁的香味儿来,才混合弄了那几味药,全没想到会对年幼者身子有碍。而且,正像是要印证惠妃的话似的,二阿哥和惠妃自己那里,果然有同样药饼子的香囊。对于这种手法,虽然都知道这里有有的是猫腻,可面上还是交待得过去的。
芳仪也懒得为别人费心费力,给别人当枪使,这宫里还得有些互相的牵制才好,这也算是芳仪借鉴了康熙在朝政上平衡牵制那一套。于是最后那个郑嬷嬷是脱不了罪的,由内务府按规矩办了,而其他人,都没事的。
只是卫贵人逃过了这一劫后,该怎么样再笼络她原本的心腹?而那个杏香又会不会再对主子忠心耿耿?
惠妃倒是做足了姿态,除了带着东西去探望了永寿宫章佳氏外,还宣了太医给十阿哥仔细瞧瞧,还关照到十阿哥先天底子不好,襁褓中就开始吃药了,二三岁的时候更是容易肯病的,可得仔细了,别真的再上了身子。
太医也是仔细看诊,而后现在十阿哥除了天生较单薄,其他的并不见身子有如何的损伤。这话让惠妃连连直呼祖宗保佑。而十阿哥却心里暗恨,这是惠妃替她自己正名,而自己现在,还是没完全占了上风。不过,这样一来,这惠妃日后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在自己身子骨上动手脚了。可皇阿玛,因该是会注意的吧?
这一次“意外”,从头到尾,康熙都没有发过什么声音。芳仪原本还想看看康熙对于章佳氏的态度,可康熙都不提一句,反倒是芳仪忍不住了。不管如何,芳仪都要向康熙汇报吧?虽然芳仪不认为康熙会不知道。于是乎,倒成了芳仪先开口了。
哪想到,芳仪说完以后,康熙只是点点头,道:“内廷的事情,皇后处置的甚为妥当。”然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
端午过后,八阿哥胤禟、九阿哥胤誐就挪出去了。三胞胎自从生下来,就没怎么分开过,现在就要被拆档了,这几个怎么会开心?可又知道,这事情是改不了的,所以只是闷闷不乐的,却也没有去跟康熙胡搅蛮缠。不过,虽然没有在康熙跟前撕磨,但在芳仪跟前却是闹腾了一回。胤禟、胤誐自知非得挪出去的,也不在这个上头纠缠,可是却要俩人住一个院子不分开。对于孩子们的这点儿要求,芳仪怎么会不答应?若说是以后大了,成亲、生儿育女什么的,两家混在一起不方便,可现在孩子还小呢,以后再挪也就是了。
虽然外到王公大臣,内到各宫贵人奴才,都知道万岁爷格外宠爱祥瑞公主瑞嘉,特赐了小公主一个阿哥的名字,还排序成了十一阿哥,但自进了上书房,却只能称呼胤禌这个名字,不能称呼瑞嘉。可师傅们虽然明着不说,但是在课业要求上,却从不为难十一阿哥。这个情形,不但表现在上午读书的时候,而下午骑射武技就更是如此了,谙答们还生怕摔着了这个十一阿哥,若弄得这假阿哥哭起来,那就麻烦了。可哪想到,越是这样,越是让胤禌气恼。虽然嘴上不好说什么,可下的那份功夫,却更刻苦了。这可把芳仪给心疼坏了。虽然想着要把女儿养的骠悍些,可让女儿真的吃这些苦头,还真心疼。可瑞嘉不听劝,芳仪只能动其他的脑筋。
男女体力总是有差别的,现在还小,还不太明显,可等大了些,就分明了。再说了,骑马还主要看马术和马匹,可射箭,开多少石的弓,就得讲究臂力了,倒是后,女儿肯定是比不过男孩子的!芳仪这想着,就把脑筋动到了火器上头。臂力比不上,那就取个准头!总要让女儿有个扬眉吐气的地方!
芳仪对女儿宠爱,康熙更是宠得厉害,这点儿要求怎么会不答应?可瑞嘉还小,那些火铳的后座力太强不说,还容易炸,康熙怎么放心。这就把这些年法兰西什么王的送的礼给了瑞嘉。不过那东西精巧了些,但这药石火弹子不多,没了这火弹子,这火铳也就是个摆设。
芳仪就出主意,这东西,分两条腿走,一边让宫里康熙那些工匠研究研究看,另一边就买呗!康熙已经开了海禁,现在虽然被誉为“金山珠海,天子南库”的广州十三行还没有成型,但已经有些敢吃螃蟹的了,而那些飘洋过海来赚钱的葡萄牙商船上头,本来就有很多火器,还有大炮呢。只要有钱,就能掏弄得到。
只是康熙听了这些,倒是若有所思起来,紧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跟芳仪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芳仪细细想想自己的说话,好像没什么不当的,可这康熙到底怎么了?她可不认为康熙对做生意有什么兴趣,行商,在这个时代,比农户还低一级呢。那些西洋人过来买卖,康熙只会摆弄他泱泱大国的身份而已。那这到底是什么了?
芳仪不会知道,因为她自己是从热兵器时代过来的,对火器的推崇,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几个孩子,特别是胤礽,更是对这些兴趣颇大。这孩子还经常抓着那些工匠,琢磨一些额娘说的那些个妙处。可惜芳仪对这一窍不通,只比划着一些电视里看到的自己听说的所谓常识。但就是这样,因为阿哥的重视,也已经改良了些火铳。这连带着关注儿子的老子,对这些玩意儿也多看了些。这回芳仪的话,特别是说那些飘洋过海来的船上,这些玩意不会少,就让康熙上了心了。更让康熙闹心的是,法兰西那个排行十四的帝王给的火铳,比自己宫里工匠弄得好要,自己公主要用,还得向这些长毛鬼子淘换!
船上的大炮,也触动了康熙的神经。要知道努尔哈赤,那么早逝,明朝的红衣大炮有一大半的功劳。而康熙平定台湾,夺回雅克萨,这些大炮也有大功。只是,这玩艺照价高,笨重无比,移动不便,有些还会炸膛,更是那些弹药的消耗,这让马上打天下的旗人,觉得弊大于利。
可现在那些长毛子的船,上头有火器大炮,还能驶那么老远,再想到自己现在那些水军,就有的不踏实。无独有偶,想到了平定台湾,就想到了郑经,其实这人就是那个三宝太监的后代!这明朝的一个太监,就能率着船队下西洋,可现在自己手头的船呢?这一想,就一发不可收拾,想到了先祖努尔哈赤,也就是伤在了前明的红衣大炮下,而后落下了病根子。
现在,康熙不想承认,因为自己的妻子为给自己女儿找个玩物儿,才引发了自己的思虑,自己原先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康熙既然想到了这些,也就开始安排了。这回,是打着给十一阿哥找东西的旗号,派了自己得力的人。这倒是让芳仪有点儿诚惶诚恐的。康熙因为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所以这南下的人的真实目的给捂得紧紧的,可却空前关注三阿哥手底下的那些个火器工匠,这更让芳仪吃惊。如此宠爱公主,有点儿让芳仪觉得太过了。
可当芳仪通过儿子们知道,康熙让人把留在宫里的前明宝船资料翻腾出来,又指派人手琢磨时,才发现不对了,再联想起自己那天的话,模模糊糊的就有了答案。虽然,作为一个后世过来的,知道甲午海战,知道八国联军的洋枪洋炮,对于此时康熙作的事情,是高兴的。但是康熙死憋着,还拿瑞嘉做面子,让自己担心了这几日,在这一点上,芳仪很不爽,总要为自己和女儿讨点儿利息才好!
芳仪眼珠子转啊转的,就打起着十三行的主意了。旗人不得经商,可其实经商的多着呢,只不过是挂在门下包衣奴才面上。芳仪这些年在银钱上没有紧过,一来她是皇后,不需要奉承谁打点谁,就是给些赏钱,二来康熙的内库自己也好动用的,三来自己很多的开销记在了康熙身上,还有就是赫舍里府上和索额图那儿。可是以后儿子大了,用钱的地方可就多了。还有些钱,可不能用康熙的内库的。外贸的来钱,自古到今,到了后世,可都是知道的。现在,不借着瑞嘉和自己的吃亏,让康熙答应自己弄些花头,那就是自己对不起自己了。至于那些什么不与民争利,自古到今就是骗人的!
芳仪既然打定了主意,又仔细盘算了,从操作流程到人手上头,都过了一遍,才找康熙开口了。开始只是表示对那些洋玩意儿的好奇,说是想要搜罗搜罗有什么好玩的。康熙开始还不怎么了解,自己给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要什么,自己给就是了。芳仪火一大,也不转弯子了。这才让康熙有点儿吃惊。。。。。。
342 虎毒食子焉
对于皇后说的这个事情,康熙很不赞同,大清皇后,母仪天下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芳仪就差送两个大卫生球给康熙了,自己是用不着这个,但看看京里头,哪家王府的产业里没有生意?哪家格格的陪嫁单子里头没有庄子铺子?以后阿哥们大了是要出宫分府的吧?女儿也是要嫁人的吧?虽然都有内务府为他们先打点下家底,可这家底总不嫌多吧?皇上的内库银子再多,也不能一直就这样供着儿女的吧?再说了,自己只是去讨些好玩儿的,那弄个小行当只是为了淘换便利罢了。
康熙被皇后这样一说,虽然还不是很乐意,但转念一想,罢了,也不过针尖儿大的小事,皇后乐意玩,就由着她吧,也不过就是派几个奴才过去罢了。再又想想,康熙忽然搂着芳仪道:“皇后可是跟朕闹小性儿?真真是难得。这么些年夫妻下来,都没见你闹过几回。嗯,皇后放心,那事儿,朕不许人拿朕的宝贝女儿说嘴的。”
自嫁给康熙以来,芳仪就一直清醒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这当中当然会仔细琢磨康熙的个性言语行动。可对康熙来说,也是近二十年的夫妻,多少对芳仪也是有些知道的。这一席话,是对芳仪的解释,也是对芳仪的道歉和宽慰,只是作为帝王,康熙还放不下他的身段而以。
这事就这么准了。等过了一段日子,康熙还真给女儿淘弄到了那些东西,而宫内制造局也开始有点儿新东西出来了。芳仪还从儿子口中知道,那些前明宝船的研究,也有些进展,可现在北方边境并不轻松,还有外蒙古那儿也不是很太平,若真要改造水军,这国库的银子,就太吃紧了。
对于这些朝廷的大事,芳仪是不能插嘴的。芳仪只能慢慢的把自己知道的一点东西交给儿子们,等着儿子们找机会。甚至,她还不太赞同太子等在康熙有生之年去改变一些事情。不能锋芒毕露,不能让康熙忌讳,只有保住自己,等真能做主时,在可以去放开手脚。有时芳仪还会不着调的想到,别人都说,男人是通过征服世界去征服女人,而女人是通过征服男人去征服世界,这话放在自己身上最妥当的。只是自己没本事征服康熙,也没有征服世界的想法,只不过想通过儿子的手去尽可能改变那些作为中国人无法忍受的东西。
进了六月,这天就太热了。康熙一声令下,带着老婆小老婆儿子女儿,移驾到了畅春园“避喧听政”。这畅春园在京城西郊,而这西郊正是西山山脉与平原的交接处,多泉多溪,远衬苍翠西山,层峦叠嶂,碧水澄澈,青山秀丽,有似江南水乡,塞外绿洲,真正是“十里青山行画里,双飞白鸟似江南”,所以不外乎“雁被西风驱谴,人被西山留恋”。而这畅春园又是康熙南巡归来后,利用清华园残存的水脉山石,在其旧址上仿江南山水营建而得的。所以,芳仪一到这儿,就沉醉在其中了。连日来因为儿子们挪出坤宁宫而生出的想念空虚,都被放在了一边。那些宫里好的不好的,这会儿统统被抛开了。
只是再美的山水楼台,也只能暂时沉醉,而暂时抛开的种种烦人事情,也终会再找上门来的。
这日子已经过了八月十五,这畅春园的秋景又是一番不同。可芳仪明显的觉得,康熙这几日有些烦躁。往日里,康熙烦躁了,若是前朝之事不便细说,也会借古喻今说些什么的,若不是前朝的事情,那有时候会跟芳仪咕哝一两句。可这回,却明显气儿不顺却一字不提。
芳仪有些烦,若是这位老大气不顺就要找别人出气,这也罢了,可这位爷习惯了不耐烦就泡在自己这儿,这人老在自己眼前晃荡,自己不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而且,他这样子,还真容易踩雷。大爷难伺候啊!就是往日里儿子女儿插科打诨,都没让这位爷舒心——康熙会跟着笑跟着说,但笑玩了说完了继续皱着眉。
不过,这李太医传过来的消息,却让芳仪猛地明白过来了。那一日,在慈宁宫,太医明明诊出的章佳氏是一个月的身子,可后来康熙让传出来的却是有妊两月余。若按着这先头的诊案,这章佳氏若足月该在十月头上临盆,而若是按着康熙说的,现在这章佳氏该足月了。
李太医说,有十余味不甚名贵的药材被添了损耗。这中药材的损耗,极是常见。可李太医是个仔细的人,发现这十几味药,正可以凑出个催产的方子,而那有余另几味,大概是做遮掩的。
这事还用在说吗?谁有本事可以让一向仔细的药局添损耗?而康熙的烦躁,大概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个月两个月的事,而是在于自己又要对自己的子嗣下手了吧?
芳仪想着这些,就有些个冷。今日里康熙为了自己的名声,可以让怀孕的妃子带着身子听天由命,也可以下药催产,那若日后。。。。。。现在康熙还能为自己要做这些事情而烦躁,那以后会不会手下留情?虽然,自己的孩子一向是被康熙放在心里疼的,可若真忌讳上了,还能想到这些吗?
这一瞬间,芳仪就有些冲动,若是,若是康熙没那么长命,那会如何?可这个想头才冒了出来,就被芳仪拍飞了。不,不能拍飞,得牢牢地锁上,再也不能冒出来!
芳仪从不怀疑康熙的强大,自己也一点儿没有把握可以算计得到康熙。可这种事情,若是败露了,等着自己的,等着自己子女的会是什么?只要不十足实的把握,自己就不能去冒这个险。不光不能冒险,就算是想都不能想。而且,就算有了十足实的把握,自己也不能这么干!
自己的那些个子女,虽然被自己教导得对自己的阿玛也要小心谨慎,但对于父亲的亲情、崇拜、尊敬、敬爱等等等等,还是一点儿没少的。若是知道自己轼夫,他们会怎么样?若是知道自己是为了让他们安全而轼夫,又会如何痛苦?但若是不痛苦不管不顾,那岂不是自己养了一群不知伦理亲恩、唯利是图的东西?
等芳仪回过神来,像是同谁打了一架似的,浑身酸软,还一头的大汗。只是这会儿,芳仪不想动,只想静静的歇会儿,连头上的冷汗,也懒得去擦。可就在闭眼模糊中,就觉得有人给自己拭着头上的汗。
芳仪睁开眼睛,猛地坐直了身子。作为一个普通人,刚刚还想着是不是要谋害某人,可现在这某人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么能不被吓一跳?可芳仪这猛地动作,也把康熙唬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太累了?坐着都能睡着了?身边连个奴才都没有,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康熙皱着眉说着。
往日若康熙这样,芳仪早就会维护自己身边的人为他们说好话了,可现在芳仪惊魂未定,根本没听清康熙说的是什么。
康熙眉头皱得更紧了,也不再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双手一揽一使力,就把芳仪横托起来了,几步走进里间,把芳仪轻放在卧榻上。康熙不愧臂力出众,武力也高,这样横抱着一个人都一点儿也不觉得吃力,还在问着芳仪感觉如何,见芳仪没回音,就要急着传太医了。
芳仪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舌头,忙拉着康熙说没事,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给吓醒了而已。
康熙看着皇后真的没事,才放心,“朕还不知道朕的皇后坐着都能睡着,这么睡身子别着,会做梦也没准。你啊,也别尽顾着别人,自己的身子骨也要小心才是。”
芳仪被康熙这几句话说得心里直发虚,自己才想着是不是要对这人动手,这人就这样对自己,亚历山大啊!
这样子的芳仪,被康熙认为是精神不济,硬要皇后眯顿会儿,还要陪着芳仪,说是瑞嘉做噩梦时,就要自己陪着才好。直把芳仪弄得没有脾气。
这睡是睡不着的,两人也就这样闲聊着。不过,等明白芳仪一切无恙,不用担忧时,康熙的川字眉还是拧着。芳仪这会儿知道康熙烦躁的症结了,可这事,没法说。
芳仪是明白这里头的道道了,又不能宣之于口,可孩子们不知道。两人正闲聊着,听见外头传,说是几个孩子过来了。也就出了外间,跟孩子们一处儿。说话间,瑞嘉看着阿玛眉头不开,就说要替阿玛分忧解愁什么的。这被孩子戳着神经了,康熙一激动,高声说了句“放肆!”。
瑞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样被康熙呵斥,这还是为了体贴阿玛。瑞嘉有些呆住了,别说瑞嘉,就是那几个儿子也有点儿愣神。
343 又见摔跤
几个孩子都愣住了。好在芳仪反映快,忙打了圆场,“你阿玛操心国事,这些,也是你小姑娘家家问得的?你体贴你阿玛,你阿玛心里知道,只是规矩在那里放着呢,快去给阿玛认个错。”
这话一出,即便是康熙皮厚,也挺不住了,又一次地,耳根红了。只是,这回可真是臊红的。康熙忙上前抱起瑞嘉,柔声哄着,“瑞嘉啊,刚刚阿玛心里有事,不是有意那么大声的。瑞嘉体贴阿玛,阿玛高兴还来不及呢。瑞嘉可别往心里去,啊?”
这还是芳仪第一次看到康熙做低服小的,心里直叫,该!自己刚刚还哪门子亚历山大啊?虽然不能打那些个主意,也不能对康熙糊涂了心思!
瑞嘉虽然一直被宠着,可也不是那种上天入地的女孩儿,虽然骄傲,可也是守着礼法规矩的,现在阿玛对她那样,早就忘了刚才的委屈了。
不过,康熙倒没有就此算了,这第二日,就使人送了好些个东西过来。有镶着宝石的小马鞍子,有康熙笔友、法兰西排行十四皇帝送的古怪乐器——长得像个瓢葫芦的梵婀铃,还有一个的地球仪,总之零零种种的,大多都是宫里只此一件的东西。
芳仪带着大格格翻看着这些,大格格都被晃得眼花缭乱了。每每皇后娘娘看了一样,边上就有康熙派来送东西的奴才给解释这个物件,弄得芳仪烦不甚烦。虽然好多东西在这会儿看来是很稀奇,但对于芳仪来说可算不上是什么。只是,看着大格格新奇的样子,对于小太监的呱噪,芳仪也忍了,心里琢磨着,让瑞嘉转赠些给大格格,同时再从广州也多弄些过来。
只是,就在大格格看着有趣的时候。外头就有人要传话,听着这声音,有点儿急忙。芳仪抬了抬手,先让那跑腿的太监回去复命了,才让外头传事太监进来。这大格格也懂事,不用人吩咐,就找了借口先退了出去。
等传事太监开口汇报时,芳仪才知道,这回,还真是出了大事了。这章佳氏娘娘在观澜榭附近的水榭滑了一跤,这回子怕是动了胎气,要临盆了。
芳仪直想抚额嚷嚷,还有没有点新意啊,除了摔跤,还就是摔跤,摔了跤,就动了胎气,就临盆!有的还是早产!可一想到这早产二字,芳仪就觉得里头有故事,照康熙让人吩咐的,这会儿可不算是早产呢!
“慌什么,这也算是足月了。稳婆不早就预备妥当了?再去传太医预备着,吩咐下去,皮都绷紧着点儿,小心伺候着。”
等这个太监下去了,芳仪忙让人把何玉柱叫来,让他使人去出事的地方看看,再问问当时的情形。而后再使人去清溪书屋上报康熙了。
等都处理完了,芳仪才坐下来细细推敲。要知道,这畅春园分中轴、东、西三路景亭台楼阁。因为章佳氏有了身子,芳仪特意照顾她,才把这西路较好的蕊珠院让她住了。这观澜榭虽然也是在西路,可与蕊珠院还有些距离呢。这章佳氏自打来了这儿,平时不太出蕊珠院的,即便是偶尔出来逛逛,也不会远离蕊珠院的,怎么这会儿肚子老大了,却跑到离着有些距离的观澜榭附近了呢?
恐怕不光自己会生疑,就是康熙也会觉得奇怪吧?只是,现在一切还都不好说,还是等着何玉柱回来再说吧。
可芳仪这边还没等到何玉柱回来汇报,倒是有别人上门求见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未来的定嫔。这定嫔向来识相,现在一些宫妃也知道这人是依附着皇后娘娘的。这人这回子怎么过来了?
芳仪忽然想到,这人可是给安排住在了观澜榭的!
芳仪这会儿真想问候某些人的母亲大人,这章佳氏才在观澜榭附近出了事情,这住在那儿的定嫔就过来求见,这让人怎么想?更何况这章佳氏还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观澜榭呢!
那自己不见?也不行,这还会让人觉得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如此,那就见见吧。
等万琉哈氏进来了,就先给芳仪请安。这会儿,芳仪可不想跟这人客套,也没让座,就开口道:“你这会儿心里慌忙的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万琉哈氏知道这会儿自己时不受待见的,只是她还没法子不来,来了可能会得罪皇后娘娘,可不来,没准就被人泼了脏水,别说什么前途了,保不准连命都会没有了。
“禀皇后娘娘,可真是有些事情呢。才刚,我在这观澜榭外头遛弯儿,谁成想,这迎面就碰上了章佳氏。我想着,这章佳氏一向是在蕊珠院好好待着的,怎么这会子跑到这老远的地儿来了?再看看她那个肚子,我就觉得不太踏实,就赶忙回屋子了。谁想到,刚刚就听见人说,这章佳氏在观澜榭外头摔了一跤,那地方,还是我刚刚去过的地界儿。我这上下一想,就觉得其中有诈,所以急忙来禀报皇后娘娘。”
芳仪一听,就知道这里头问题大了。结合定嫔的话,定嫔的心思,芳仪猜得透。若是这定嫔不来,这事情彻查出什么来还好,如果查不出头绪,这定嫔没准就要被黑锅,康熙那儿坏了印象不说,就怕有人使坏,自己偷懒,定嫔就成了替罪羔羊。而现在定嫔走这么一遭,不管自己见不见她,都已经被她拖下水了,就算为了自己,自己也得好好使把力,为她脱罪呢。
定嫔是好算计,可是布了这个局的人,更是好算计。那这人是谁呢?章佳氏怎么就跑到那儿去了?
芳仪不想给定嫔有什么好脸色,淡淡的对定嫔说道:“若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就安心吧。可若里头有一点点的水分,你也要记住,我的慈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的。”
芳仪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这气势却拿了出来。定嫔本来就是存了心思的,心里就惶恐,这会儿更是害怕了。这一害怕,一张嘴,连奴婢就冒出来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什么?是不敢安心,还是不敢掺水?”芳仪追问了一句。
“不敢不敢,奴婢不敢掺水,句句属实。”定嫔的腿都有些发抖了。
“既这样,你就回去吧。我的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芳仪再也懒得理这人了。
定嫔腿软,磕了头,才退了出去。
定嫔走了后,芳仪就静心推敲着。到底是谁呢?本来的目标就是自己?越想,就觉得这事越古怪。自己是皇后,岂是人说对付就对付的?但若不是,怎么又扯进这个定嫔?
许是芳仪上辈子是妇产科医生的关心,这脑海里时不时地会窜进一个月两个月、足月不足月的事情。芳仪索性放任自己的思绪,就顺着这个。说实话,到底是早产还是什么,芳仪明白,康熙也知道芳仪明白。这一胎虽不足月,但若调理得当,因该也没什么大碍的。估计这调理的事情,康熙早已经预备下来了。这康熙不是想要用催产药吗?
等等,面上已经是足月了,康熙想要用药,然后就临盆了,怎么这么巧?
这孩子其实还差那么一个月的事情,康熙知道,自己知道,那章佳氏也应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没来月信,这还不简单?除此之外,就是那个太医了。可芳仪不认为那个太医该说出去,康熙这点儿本事要是没有,还做什么皇帝?
章佳氏知道孩子还没足月,可却应该临盆了,那她是不是该猜得出皇上要做什么?这些日子,因为章佳氏有身子,康熙也经常去探望她,那她也是知道这几日康熙在烦躁吧?
芳仪越想,越觉得这答案呼之欲出,就连为什么要牵扯到自己,芳仪也有了推断。可芳仪还是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里。何珠玉还没回来呢,还不知道那里怎么样呢。自己不能做着个有罪推断。还是先等等,先等等。虽然此刻,芳仪的直觉就认为自己想的是对的。
不一会儿,何玉柱回来了。可不光是何玉柱,连去康熙那儿的报信的小顺子,去章佳氏那儿看情形的小路子,都一起回来了。
芳仪先不听何玉柱的,指着小顺子道:“你先回话!”康熙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等等。所以,这回,芳仪没有派一惯跑惯康熙那儿的小路子去清溪书屋,而是让更机灵会看颜色的小顺子过去了。
小顺子上前磕了个头,才开腔道:“回主子话,奴才去万岁爷那儿,先是让梁公公给传的话。而后万岁爷才让奴才进去问话的。奴才看着万岁爷是有点儿急,倒是没有昨儿那么躁了,连眉头都没有皱着。宣奴才进去问话,也主要问些章佳氏娘娘那儿接生的话,等奴才把主子娘娘给章佳氏娘娘那儿安排的稳婆,还有传了太医,以及说孩子足月让不要慌的话都说了后,万岁爷连道妥当。。。。。。”
344 真相只有一个
小顺子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等万岁爷不再问话了,奴才才把其余的事情说了。万岁爷没甚在意的,只让奴才回来跟主子娘娘说,一切由主子娘娘做主。还道主子娘娘辛苦了,只是还得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说到这儿,小顺子又偷眼看了下主子娘娘。
芳仪听了小顺子的说话,当然不会为康熙几句口上的关心而感动,只是拿眼瞟了下小顺子。这小子才咽了咽唾沫,说着自己的推断,“奴才瞧着,万岁爷是真心爱护娘娘,舍不得娘娘操劳。”
真心爱护?怕是有那么几分,芳仪不期然的想起前几日的午后,康熙的关心不似作假。只是帝王的几分真心,又能值个什么?这会儿康熙怕是因为那个摔跤,不用他亲手作决断,才心情好吧?所以对于那个可能闯祸的,都不再苛责了。正因为这个人,才不用康熙出手,因而才有几分隐晦着的不予追究,几分无法言明的褒奖。
芳仪心中冷哼着,冲着小顺子点点头,才又看向了小路子。小路子虽然不如别人机灵,但胜在做事踏实,那些不需要耍心机、反而只要一板一眼的事情,交给他是最妥当的。这会儿看到主子娘娘看自己,也就俯身回话了。
“回主子娘娘话,奴才领了命去蕊珠院。稳婆等共四人,都已进了产房。进去之前,奴才让人仔细查过,连发髻里都没漏过,都没有夹带什么。产房中的其余人,都是章佳氏娘娘原本身边伺候的人。不过奴才怕不妥当,也让人查了一通。只是奴才到的时候,这章佳氏娘娘已经被抬进了产房。是以不方便在进去搜检。不过,奴才好好敲打过那几个稳婆,若是章佳氏娘娘和肚子里孩儿有什么不妥当,那就让她们跟着去伺候。太医也预备妥当了,就在产房边上的外间候着。按着娘娘的吩咐,传的是冯太医和梁太医。奴才对这两位太医很是恭谨客气,还派了奴才底下的两个小子在太医身边伺候着。”
芳仪点点头,不管到底是谁布的局,这产妇和临盆的孩子可不能出了差错。不然,这麻烦就大了。哪怕是康熙,原本的纵容,也会变成滔天怒火吧?想想看,他因为这章佳氏的身孕,费了多少神思?
芳仪现在还是最疑心章佳氏自己在里头捣鬼,她当然不会猜想章佳氏会拿她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可古代生孩子可是在鬼门关打晃的事情,她担心万一事情失控,章佳氏一不小心把她自己给玩没了。
正是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她才让小路子传了那两位太医。一位是医术精深,又是孝庄的心腹。现在孝庄归天了,冯太医他只尽忠于康熙。这一点,康熙也是知道的。另一位,就是最先给章佳氏诊脉,诊出章佳氏有妊的那个,梁太医。这章佳氏到底是不是足月生产,这人是最清楚不过了。芳仪并没有传与自己熟悉的太医,就预备着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自己也好摘得干净。哪怕产房里头,芳仪也没放自己的人在里头看着。
“章佳氏如何了?”
“回娘娘话,听产房里的奴婢说,章佳氏娘娘人还是清醒的。稳婆也说了,已经见红,但这阵痛还不规律,怕是,怕是还有煎熬。奴才追问紧了,才说,若再这样下去,没准还得请太医用个催产的方子。”
原来,这到底还是要用上的。只不过原本是康熙暗中让人动手,而现在是正大光明。
芳仪也不再多问小路子了,这才把眼睛看向了何玉柱。
何玉柱见轮到了自己,就上前开始交待自己的差事了。说来也怪,何玉柱使人仔细查了查事发当场,并没有见到什么蛛丝马迹。而章佳氏摔了,原本陪着她出来逛逛的那几个宫人就被拘了起来。这些人早就虾得六神无主了。何玉柱又是擅长问话,这一圈问下来,这些人不像是有意隐瞒的,也不像是故意捣鬼的。何玉柱道:“奴才愚钝,有负娘娘重托。看着还真像是章佳氏娘娘自己个儿不小心,踩歪了哪儿,被小石子硌了脚底,才摔的。”那水榭边上,以小石子儿铺路,据说是学了江南的样子。
“这事还真没准儿!”芳仪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何玉柱是多精的人?听了这话心里一抖。没等皇后娘娘继续问,就说道:“奴才还问那几个,他们主子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情形?这些人都说没怎么样。只是她们主子娘娘离日子越近,就越有些心神不安定。不过,她们认为,估计是主子担心临盆时的艰难,又担心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才这样的。只是,倒还是有个细心的,说了个极小的事情。奴才现在想想,这事情,还真是有些味道。”
“那个奴婢在那些人里头,算是与章佳氏娘娘最近的了。她说,这几日,娘娘越来越焦躁起来,只有万岁爷过去了,才有笑模样。昨儿个,万岁爷过去探望章佳氏娘娘,等万岁爷走后,章佳氏娘娘也不让人打扰,就坐在那儿发愣。只是发了会儿愣,竟然还淌起泪来了。她们几个劝了好一回,才给劝住了。这章佳氏说是担心,不知道能不能给万岁爷添个小阿哥,这才哭的。只是,后来想想,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都是万岁爷的血脉,都应该一样的期盼才是。所以,哭了那一回,她们主子也想开了,焦躁也好多了。今儿个,章佳氏娘娘说要出来走走,散散心。那几个也不敢拦着。”
芳仪听了,也格楞了一下,这?
再盯着问了句何玉柱,“那地方真的没一丝儿不对劲?”
“奴才愚钝,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芳仪让人先下去,只是手上的差事还不能放,得继续努力。
等众人都下去了,这李奶嬷才心疼的看着芳仪道:“娘娘这么久了,连口茶都没有吃。再怎么急的事,也别委屈了自己啊!这万琉哈氏,真不是个玩意儿,娘娘这么厚待她,她还这么不识好歹。这养条狗,还会冲主人摇尾巴,现在这哪是养狗,简直是养了只喂不熟的狼,还被这狼反咬了口!叫我说,娘娘九不该那么慈善!”
芳仪也叹了口气,接过奶嬷手里的茶盏,痛饮了一杯才道,“这宫里的这些人,还真是一个都不能对他们卸了防备。看着有些人老老实实的,又是对我表了忠心的,就放松了一回,还给她做了脸。这下,倒是给别人一箭几雕了这,让人从这攀附的人这儿下手了。看来,我还真是成算不足。我是皇后,哪里需要人来攀附?只需要怎么让他们互斗,我只要平衡着就行了。”
芳仪心里想着万琉哈氏,又想到了荣妃。既然万琉哈氏可以这么做,那荣妃呢?为了那个四阿哥,只要有需要,荣妃也不会手软的。所以,这些投诚什么的,都是此一时彼一时,自己还真是不能因为她们投诚,就心软,就维护她们。虽然,自己是没有对她们卸下防备,但有意无意的维护她们,还是有的。现在这个万琉哈氏,也算是给自己上了一课。说起来,还真要谢谢她呢,让自己发现自己的误区!
不过,这会儿,还真是等下再想这些。芳仪喃喃的低语着,“自己个儿不小心啊!那就真查不到不对的地方呢!”
“娘娘这可怎么说的?难道就这样回了皇上?”李奶嬷担心的问道。边上的画冬想要说话,可是这会儿气氛不对,她也不敢插嘴。
“当然不能这样回皇上。只能跟皇上说,我没本事,查不出什么来,还是请皇上自己在派人查查才好。”
画冬在也忍不住了,说道:“就是就是。这人没准就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这让娘娘怎么查?再说,娘娘本就劳累的很,这些人还要这样不消停。”
李奶嬷可急了,又要劝着皇后主子,又要骂画冬,“画冬这小蹄子,急性子说这些添什么乱啊?娘娘你可千万别听她的,这些赌气的话,可说不得!”
“嗯,画冬的话是错了。不过,还是要对万岁爷这样说的。”芳仪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说这话,倒不是真要让李奶嬷和画冬着急的。不过,这两人也没有急上多久,因为芳仪这边已经开始慢慢说着,同时也是理清自己的思路。
“章佳氏不是不小心摔的,是故意摔的!”芳仪这话一出,李奶嬷跟画冬都倒吸了口凉气,有赶忙憋住了,生怕打扰到皇后娘娘的思路。
芳仪倒是没有顾着这两人,还在继续推演着。一开始,自己对这个章佳氏是做的有罪推论,也就是医学上的病症假设,只是因为现场还有没有调查,芳仪怕自己先入为主了,才硬生生的打住了。但这会儿,现场一无所获,而何玉柱说的那个小事情,倒是真的也算是一种论据了。只是为什么要攀咬上自己呢?
345 烫手的山芋
章佳氏要迎合康熙的心思,让肚子里的孩子“如期”出生,但又不能由皇上动手,不然,恐怕日后皇上看见这个孩子就膈应,连带着自己,也要失了万岁爷的宠爱,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了。可是,这事情可不能明着动手,可不能让万岁爷知道,不然,要是让万岁爷留下个心狠手辣的印象,可就是得不偿失了。而且,一般这皇帝的宠臣都知道,不能妄测君心,不然,不但不能让万岁爷亲近,反而会招了万岁爷忌讳。所以,这宠臣献媚,也都是会“巧合”啊“凑巧”啊。再一个,万岁爷又是动得那样的心思,那可是有违人伦大理的,要是被万岁爷知道了有人看破了他那个心思,这等着那人的是什么?
所以,章佳氏只能出意外了。而且这意外,还不能在她自己那儿出,省得万岁爷起了疑心。而布置成一个被人陷害的局面,将水搅浑,才能不让万岁爷疑心到章佳氏自己身上。而且,这个把水搅浑,可不是随便是谁都可以的,只有扯出头大帽子大的,把事情搞得错综复杂,越复杂,就越能掩盖着事情的真相!
李奶嬷和画冬这会子都惊呆了,这么个事情,也太阴狠了。
芳仪这会子笑了,“这事,还不一定就准了。我只是先想着是章佳氏布的这个局,才推断出这些的。没准,是我枉作小人了。”
李奶嬷低了头,细细的有揣摸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奴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画冬想了半天,也开口道:“皇后娘娘待这人不薄,怎么这人会如此呢?”
李奶嬷戳了戳画冬的头,道:“这起子都是黑心的,连自己的肚子都下得去手,怎么还会念着娘娘对她的好?再说了,从她那蕊珠院出来,离那个凝春堂最近了,可那里住的是太后娘娘,这人可敢攀扯?其他的,就这观澜榭、集凤轩了,虽然离蕊珠院有些个距离,可也比别的地方近些。这人还大着肚子,恐怕也没那么多力气跑得太远。只是,这集凤轩住得可是惠妃娘娘。。。。。。”
画冬忙插嘴道:“那惠妃娘娘不是原来与她旧日有些瓜葛,攀扯她不是正好吗?也不回让人起疑心的吧?”
李奶嬷恨铁不成钢,“你这就是个直肠子,不会再拐拐弯儿吗?就是因为惠妃娘娘与她有些瓜葛,才不能攀扯她。要不,若是让人起疑,说是就是因为这章佳氏要报往日仇,故意倒打一耙,大演苦肉计。”李奶嬷还有一句话没敢说,这人,其实是指的是万岁爷,万岁爷的性子,想的绕的太多了。
“皇后这位子,就是个香饽饽,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引人着迷。就算明知道不一定就能扳得倒,可也想着试一试,咬一口,泻泻这心底无尽的愤恨嫉妒。再说了,这人也没敢直接就找上来,只是找了万琉哈氏。”这种嫉妒愤恨的心理,芳仪想象得到,再说了,这还拉着万琉哈氏做挡箭牌呢。而且,这人是不是也在试探皇上对自己的态度?
“再说了,别人看着我是对她甚好。其实,这人是恨着我的吧?”芳仪没有把这话说清楚,可李奶嬷因该明白,自己,可是彻底斩断了这个章佳氏认回父亲的可能,彻底断了李煦光明正大做国丈的可能,彻底让宫里爱新觉罗这一支与李煦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画冬还有点儿没明白透,只是看着李奶嬷若有所思地样子,张了张嘴,没有再问这个,只是自己低着头,闷声不吭的自己琢磨着什么。忽然,这人有一拍手,说道:“娘娘,刚才您说,您是设想这些都是章佳氏做的。那个,奴婢不是说娘娘不英明,那个,若是那个设想,那什么,那个,嗯。。。。。。”
“你是想说,若是我的设想是错的,怎么办吧?”芳仪有些好笑的看着画冬。这孩子的性子,并不适合留在宫里,明年,还是让她出宫算了。嗯,自己在广州的事情,让她过去也是可以的。
画冬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娘娘,没想到,主子娘娘笑了,说道:“万岁爷的态度已经放在那儿了。所以,就算是错了,又于我何碍?”
画冬有点儿噎着了,嗯,就算是错了,又碍着皇后娘娘什么了?错了,那就是有点儿冤枉了章佳氏,让真正的黑手躲在了后头。可是,正像皇后娘娘刚才说的,宫里头,谁不想着皇后娘娘的地位?哪一个,皇后娘娘都不能放松了,只不过是让这个黑手混过去逃了这次惩罚,但若是以后敢直接对上娘娘,还能让她跑了。再说了,这个章佳氏,不管对错,总是不能让人放心的。可是,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画冬好像觉得自己被扰晕了,半天才抓住自己原来担心的,“娘娘,可您怎么对万岁爷交待呢?”
“我这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把这事情如实的对万岁爷说,我本事有限,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万岁爷费心才好。” 自己说话得谨慎,得客观,康熙的有些忌讳,自己同样不能碰触。所以,要是康熙想追查,还得他自己上。不管结果如何,自己只能装作不知道。只是,自己把这些告诉康熙,康熙会不会疑心到章佳氏头上,自己可不敢保证。不过,听着小顺子的说话,康熙怕是不怎么会在意彻查那个所谓的黑手。
不过,芳仪虽然说着自己是假设这些是章佳氏做的,可自己的心思自己明白,其实,自己已经断定这是章佳氏所为了。面上虽然说着与我何碍,可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所以,芳仪脑子里闪过了个念头,章佳氏,看好了吧!哎,话说回来,自己还真是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人。
章佳氏是初产,本来产程就长,现在又不是瓜熟蒂落,更是要折腾。所以,等下半晌康熙过来芳仪的地方小坐时,章佳氏那儿还没进正题呢。看着康熙过来,芳仪面上的话总是要说的,“万岁爷,章佳氏那儿有些歌艰难,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康熙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的舒展开来,道:“你派了冯太医在那儿,很是妥当了。朕就不用过去了。”
“万岁爷,您过去了,章佳氏知道了,也安心些。”
康熙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只是回头再一想,不过是个庶妃,虽然可以宠,也不能太过了。等在产房外头的事情,只在皇后生产的时候才有的,不能让一个庶妃坏了规矩。也就摆摆手,让芳仪不用再劝。
芳仪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的,也就顺鞍落马了。等康熙坐定了,两人说了会子话,芳仪才皱着眉道:“今儿个好好的,章佳氏怎么好好的就在观澜榭外头摔了一跤。我怕有些不妥当,就使人去查探了一下。”于是就把何玉柱查探不出什么,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我手底下人没本事,查不出什么来,说是怎么像是章佳氏不小心自己摔的。您说说,这何玉柱也算是办老了差的,自己没本事也算了,怎么说出这样的混帐话来?这章佳氏年纪还小,听说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焦躁的,不过,也算是个有悟性的。昨儿个万岁爷您离开蕊珠院后,这章佳氏狠哭了一通后,就好了许多了,今儿个也想着出来散散了。只是怎么才出来,就跌跤了。我原本想着要教训这奴才一下,可想着没准皇上还要问他话,也就按着没动手。不过,”芳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康熙道:
“我这手底下,也就属这奴才了。现在这样,我也算是无能的了。要不,恳请皇上彻查,可好?”
康熙本来是不甚在意的,只是听到后来,才又皱起了眉头,但也没有接口。芳仪看着这样的康熙,决定再推上一推,当然,最主要的是要把自己摘干净,才又用低落的声音说道:“今儿个,才出了这个事情,这万琉哈氏就来求见我了。”于是,芳仪就把这万琉哈氏怎么来的,说了些什么,自己又怎么说的,原原本本的说了。而后,有些委屈的说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我想着,还是皇上自己作主才好。我不能给您解忧,实在是太惭愧了。”
康熙本来就没有想过皇后会对自己的子嗣下手,这么些年来,宫里的阿哥一个个的出生,皇后难为了哪个?就是小五儿,本不是皇后亲生的,也皇后也不是善待的?至于章佳氏,也是因为皇后的厚道,才有了拿得出手的出身。只是,因为章佳氏有妊的日子,皇后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会儿才有些迟疑,不过,就算这会儿康熙迟疑,也是把芳仪往好里想,认为那是体贴自己。但是,当芳仪把万琉哈氏拿出来说的时候,康熙明白了,皇后可能是因为自己被牵扯了,怕她查出来的事情不让人信服,才打算让自己出手的。
346 拔草引须
“多大的事情啊,章佳氏挺了个肚子,自己不小心摔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康熙这么说着,忽然闪了闪眼神,才继续道:“不过,皇后心里存了委屈,朕还能不辛劳些?那就这么着吧,你也别管了,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芳仪就是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顺便点了点眼药。现在无事一身轻,芳仪不由得笑开了花了。这样的笑颜,看在了康熙的眼里,却成了心底无私天地宽。不由,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抛得远远的了,朕的皇后,就是这么个坦荡荡的人,可不会弄那些腌臜的手段!这会儿的康熙,早就把若干年前,芳仪玩得那票大的,给选择性的遗忘了。再说了,太后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康熙看着芳仪舒心,芳仪现在身上没事也舒心,这俩舒心的人凑一块儿,不免就有些小话儿要说了。不知道在苦苦挣扎的章佳氏,若知道这会儿康熙根本没有把她放在了心上,心里会如何感受?
章佳氏这会儿还在挣扎着,而集凤轩里惠妃母子俩也在闲话。要说集凤轩的景色与各处想比,那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只是,这个集凤轩,明显没有那个蕊珠院宽敞。不过,惠妃这回住这儿,却没什么怨言。不光没什么怨言,还有些高兴。
当初刚指着这儿的时候,二阿哥还很不满意,说是这皇后在排揎额娘,怎么能忍呢?只是惠妃却笑着跟儿子说了,集凤轩,集凤轩,这名字好着呢,本来,照惠妃的想法,这集凤轩,就不能安排给人住,得空这才像话。这可是凤啊,除了皇后,还有谁敢当?可现在给自己住了,而且,万岁爷也没有说什么。
惠妃哪里想到,芳仪也是看着这名字不舒坦。不过,惠妃注重的是“凤”,而芳仪对着那“轩”感冒。上一世,芳仪不止一次在游乐场、饭店、度假村,看到过这个轩,不过是叫“听雨轩”、“涛声轩”什么的,至于派什么用场的,就不言而喻了。前世游华清池,导游还专门指出过“御净轩”,以及太监宫女们的“净轩”。所以,芳仪的用心,也是可见一斑的。只不过在这儿,除了她自己偷着乐乐,也没办法把这个恶毒的小心思告诉别人。
这会儿惠妃正在跟二阿哥说起了这章佳氏摔了一跤的事情。许是女人的心思,有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又或是都是有些阴暗盘算的人,所以,这会儿,惠妃也在猜着这是章佳氏的苦肉计。不过,惠妃不知道这章佳氏妊娠月份的事情,也不知道万岁爷暗地里准备的手段,只是仅凭着其他的,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太子已经大婚了,三阿哥也比你小不了几岁,这两个大的,都已经参政了。剩下的几个,也都进了上书房了。皇后现在嫡子养子众多,没必要动这个手,说不得还要弄巧成拙。再说了,早几年,皇后对宫里那些小崽子都不曾如何,她自己又会生养,真是可恨,倒给她搏了个好名声,没必要现在她儿子们都大了,反而现在耐不住了。再说了,这章佳氏,还是她抬举的呢。”
“我想来想去,也就是这章佳氏的苦肉计,才能说的通。惹了万岁的怜爱,又试探着对皇后出手。哼哼,也好,不管是谁输赢,与我们都好!”
“额娘,这章佳氏不该是感谢皇后娘娘的吗?皇后娘娘可是抬举了她的。”
“你这傻子。若是有人知道你的底细,你能不防备着他?恨不得除了他才能高枕无忧吧?现在这章佳氏虽然无法除了皇后,可是给她找点儿麻烦,还是会的吧?”
“那儿子也不是知道她的底细?”
“你哪儿一样?那个李氏,不是李煦给的?李煦总要让女儿在宫里有个帮衬的,才拉拢了你。只是李煦为什么不拉拢皇后?哼哼,怕是人家儿子多,不稀罕吧?而那个包衣奴才种子知道傍不上皇后,才更要给皇后填堵吧?”
二阿哥不耐烦想这些个女人的把戏,很是不耐烦。不过,这回子听到提及李氏,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事情,在二阿哥听来,也不觉得是个什么,所以一忙也就扔在了脑后,这会儿说着章佳氏又说着李氏,才把这个事情想起来了,就兴冲冲的跟惠妃说了。
他原以为只是个饭后茶余的嚼头,哪想到这惠妃听了,却是大惊失色,忙揪住二阿哥,让他仔细说。可是这有什么好仔细说的,只不过是章佳氏在娘家曾经定过亲而已。而惠妃让他把当时李氏说这话的情形仔细说说,这李氏原话是怎么样的,当时又是怎么说起来的,两人是怎么个情形,越仔细也好。
二阿哥就不想说了,这要说起来,已经是过了好一段日子了,怎么还记得当初的原话?当时又是怎么说起来的?只是当时两人的情形,二阿哥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李氏在自己身下情动的样子,攀附着自己喘息的样子,如一潭春水化在了那儿,也把自己化在了这温柔乡里了。二阿哥一想起,这身子就有点儿热了。还别说,这李氏,还真是可人儿。人说江南女子的好处,自己这事真真的体会到了。比之翠柔,就算是没有过之,但也没有不及。不过,一想到翠柔,二阿哥心里就一激灵,本能的,不想让额娘知道自己与那李氏的相处。更何况,哪种时候的事情,怎么能让额娘知道?于是,二阿哥假作不耐烦地说道:“这是多早久以前的事情,儿子早就忘了。不过,量李氏也不会在这个上头妄言的。这与她又有什么好处?”
惠妃这会儿已经是气不动了,这儿子,并不笨,反而聪明着呢,怎么与这些上头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难道练武,就真的会让人大而化之?这么重要的事情,尽然不识得里头的利害,还把这事给忘了,今儿要不是聊到这章佳氏和李氏,这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说呢。
惠妃气得没法子,只能把这里头的道道细细的说给儿子听。哪想道,这二阿哥很不以为然,“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着章佳氏只是幼年订亲,还没过门这未婚夫婿就没了,就算是过了门了。皇阿玛要纳她,谁又敢说什么?咱们满人,本来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当年太皇太后和多尔衮。。。。。。”
“噤声!”惠妃怒斥道。虽然知道母子说话,这儿是没什么旁人的,但还是忍不住地害怕了。这还不算,还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静静地听了会儿,才猛地一开门。迈出了门,四下里望了望,见没什么可疑的,才吩咐那远远站着的人,“去把我昨儿说的糖梨汁做个出来,二阿哥有些歌秋燥。顺便也给小十儿送一份过去。也不知道这孩子离了我跟前,还惯不惯,咳。”
一番作态,才又重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疾步走到二阿哥跟前,伸手拧住儿子的耳朵,极低的声音说道:“从今往后,再不许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一个字儿,就是睡觉做梦也不能说!那位,现在只能在暂安奉殿!”
惠妃算是明白了,二阿哥其实不是笨傻,也不是练武练粗了神经,只是,作为一个满人,他有着他的骄傲,根本无视汉人的那套东西,所以,才跟本没把事情往那上头想。可惜,他的皇阿玛,现在的康熙大帝,却是注重这些东西的!
二阿哥读书读不过皇后娘娘的那几个儿子,虽然还是勤奋的读着,只是心里可是很有些抵触的,不可避免的,汉人的那套东西,也被他抛得远远的。这会儿,算是细细品了品,回过味儿来了。当下里,也不管额娘还拧着他的耳朵,反而兴奋地说到:“额娘,您说,现在就把这个事情告诉皇阿玛可好?”
惠妃这会子也被儿子弄得没有脾气,狠狠地又拧了一下,“你啊!”,才松开了手,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知道儿子练武,这样几下子放在儿子身上像是挠痒痒得,可再要怎么样,却舍不得。
惠妃略了略头发,说道:“这会儿可不成。这会儿时机不对!这章佳氏才摔了这么一跤,咱们就凑上去给你皇阿玛这么个消息,胜败两说还在其次,只怕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若是赶好了,让你皇阿玛彻底厌弃那个人,现在最能得好的,也不是我们;若是赶得不好,还招来你皇阿玛的疑心,以为是我在里头做了些什么,那更是不妙了!再说了,现在这章佳氏可是跟皇后撩拨上了,皇后必然是心里想对付她的,可是又要装着面上的功夫。若是捏着这个短儿,让这个章佳氏听我们的,嗯,使点儿巧,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的,好像是不错的。”
347 没有最雷的
章佳氏生得很辛苦,足足痛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夜快过去的时候,诞下了一个男婴。男婴看这还好,产房内外各人都偷偷松了口气。而章佳氏本人,因耗力过甚,只在听到了生了个小阿哥后,就昏死了过去。这时候,太医又派上了用场了,更何况是冯太医?
康熙也得着信儿了,厚厚的赏赐也就送了过去。不可避免的,冯太医等也为才出生的小阿哥看了一番,个中的底细也就不再细说了。
照理来说,那日的事情,还得问问章佳氏才妥当,可现在芳仪才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了,这接下来的,她才不管呢。
也不知道是康熙真不把这当回事,还是因为要照顾着章佳氏坐月子,竟然也没有派人去问一下子。
要说,这日子快起来是快,嗖的一下子,芳仪嫁给康熙已经二十年了。可慢起来的时候,也真是够可以的,这一日日的慢慢磨着,这才到了章佳氏出月子的那日。
因为孝庄的周年未满,这小阿哥的满月酒自然也是没有的。不过,为了安抚一下,这帝后还是相携去探望了下章佳氏及小阿哥。
许是冯太医的功劳,又或许是人奶养人,等这个小阿哥抱上来的时候,倒也是白白胖胖的,看着挺招人的。芳仪本就是喜欢孩子,这时看着可爱,就接了过来逗弄了几下。这小胖孩儿,倒是挺乖的,被芳仪抱在怀里,也不闹腾,睁着眼睛望着芳仪。芳仪明知道这孩子现在是看不见东西的,可看着这样子,还是被逗乐了。
康熙看着皇后高兴,也就凑过来看了看,恰巧这时候小孩子吃饱喝足有了睡意,皱着小鼻子,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砸巴咂巴了嘴,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而临睡去前,还把头朝芳仪怀里歪了歪,好像对这个怀抱满意无比,或者,就该是待在这儿似的。
康熙看的有趣,就扶着芳仪的肩,伸出手,捏了捏这孩子的小耳朵,想把这孩子弄醒再玩一会儿,哪像到这小孩儿把鼻子眉毛一皱,缩了缩脖子,扭了扭头,更往芳仪怀里歪着,继续睡。康熙看着笑了出来了。
“皇上!”芳仪嗔怪的看了康熙,真是的,这孩子才多大?不让小婴儿睡觉,多不好!
章佳氏在一边肃立着,看着圣上和皇后娘娘这样相携着逗弄着小宝宝的一幕,如此的温馨,如此的自然,就好像曾发生过千百回了一般,可却让她觉着无比的刺目!现在,皇后怀里的孩子,可是自己吃足了苦头,耍足了心思,才生下来的,怎么现在看着,自己倒成了可有可无的?自己想着不让自己的孩子被皇帝冷落不待见,现在看来,确实如愿了,可自己怎么觉得那么不踏实。
可让章佳氏更吃惊的,还在后头呢!
芳仪横了康熙一眼,拿手拨开了那只使坏的大手,回手轻慢的拍着小阿哥,安抚着。而小阿哥被拍了几下,原本皱着的鼻子眉毛也舒展开了。康熙也识趣,不再作弄小阿哥,低低的问道:“你喜欢?”
这话一出,让本就神经过敏的章佳氏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双手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
皇后娘娘也没有答话,也像是没有注意到边上章佳氏的失态,先对边上的奶嬷嬷示意了一下,让奶嬷嬷接过手去,才回话道:“乖巧的孩子,谁都喜欢。”
而后又看了看万岁爷,叹了口气道:“我这是不中用了,才抱了这么会子,这胳膊就吃不消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康熙知道了皇后的意思,也不在这上头多说了,“又浑说”,也就罢了。
这时章佳氏才觉得憋得难受,原来她一直不知不觉中屏着气呢。
小阿哥睡着了,就由奶嬷嬷带了下去。万岁爷跟皇后娘娘才在主一主二位落了座。芳仪也没有想为难才出了月子的人,让章佳氏也坐了,问了问几句身子上的话,又稍微说了几句过来人的经验,才住了嘴,把时间留给了老大。
康熙倒是不来虚头,看皇后不说话那眼看自己了,就直接问道:“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佳氏被刚刚的镜头刺激到了,这会儿脑子还不太好使,也来不及应变调整节目了,就按着得知帝后要同来时在脑中演练熟了的步骤,神色中带着些害怕,又有些瑟缩,飞快的瞟了眼端坐着的皇后娘娘,才又低下头,悲悲切切的说道:“回万岁爷的话,奴婢,奴婢是自己不小心,才摔倒的。”
“扑哧!”芳仪一个没忍住,喷了。幸好没有喝茶,不然,就来个皇后散花了。芳仪心里喊着,经验真管用啊,多少年前,姐在人说话时就不喝茶了。不然,姐的皇后仪态啊!
康熙原本看着章佳氏这样子,脸色就有点儿不好看,可是皇后这样一笑,倒是把他要呵斥的话憋在了嘴里。
“万岁爷恕罪。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些回銮的事项没妥当。请让我先走一步。”芳仪“体贴”的要先走。
哪晓得康熙也不想再留了,这就也要起身。芳仪眼珠子一转,压了压康熙的手,道:“万岁爷,烦劳您了!”芳仪故意旧话重提。原本芳仪虽有给章佳氏记着小账,但对章佳氏的一些心理还是能体谅的,可现在,芳仪真被恶心到了。
康熙哪有不知道的,也就坐着不再动了,只是微瞪了下芳仪。虽说是瞪眼,可却一点儿也没有杀伤力。
芳仪跟康熙这些年下来,因该算是很和谐的,不然康熙也不会这样信任芳仪。所以,一举手一投足,不说亲密无间,也算是很有默契。只是,康熙在外头端着架子,不肯轻易的表现出来。而芳仪心里自有对康熙的定位,更是根本没意思拿这些出来秀。这会子芳仪被恶心到了,就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故意又刺激了一把边上的人。
等芳仪慢慢的踱回去,才觉着,自己现在有时候是越来越肆意了。因为没有了孝庄?所一直紧绷着的弦,开始松了松?其实,这样还真不太好。虽然弦一直绷着不好,可现在没了孝庄,自己才更不能大意,而且,这阿哥们也如雨后的春笋,俄,往竹子里抽条了。
隔日,那事儿的说法就定了,是章佳氏自己不小心,才摔倒了。虽然是章佳氏自己的缘故,可那些服侍的人还是有罪的,因为,没有好好伺候好主子。不过,章佳氏并无大碍,康熙又心情好,所以既没有死罪,也没有贬职,而是只罚了杖责。
再有一两日,康熙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回銮了,而章佳氏则因为才出了月子,还是在园中静养一段日子才好。聪明的人,都看得出,这也算是中变相的责罚了。那些因为章佳氏突然冒出来得宠的人,心里是拍手称快。
不过,康熙这会没有迁怒到了孩子,可能还是因为这孩子没出生时发生的种种事情,康熙自己的种种想头,所以这会儿,康熙对他到是有些补偿。先前养身子给派了冯太医不算,现在虽然自己回銮了,也时常派人送些东西给小阿哥。这样的关注,虽然比不上皇后的嫡子,可却是其他几个阿哥所没有的。
这些,落在其他人的眼里,除了嫉妒、生恨、看好戏等外,也就没什么新鲜的。可在卫贵人心里,却大叫着,果然如此!这一边有着预言帝的沾沾自喜,一边又想着如何为自己所用。一如既往地要与章佳氏套近乎,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这章佳氏到底是不是穿的?
这人在知道自己是卫氏后有点儿吃惊,还总旁敲侧击的探听自己与康熙之间的事情,对于自己孩子的排行,也有诸多的疑问,还说,既然是差不多同时生的,怎么就断定胤禩一定就比胤禟、胤誐出生晚?而且对自己那孩子很有热情,总邀胤禩过去玩儿。
卫氏这也算是一叶障目了。其实,若是惠妃知道这些,说不定就会说,人家那是在打听哪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没准在套问胤禩到底是不是春雷阿哥。只是这个春雷阿哥,万岁爷不提,别人也不敢说而已。人家还想看看这春雷阿哥到底不凡在哪里。
回了紫禁城,又按部就班的过起了原来的日子。现在儿子们都不在身边,就是瑞嘉白日里也是忙着上学。芳仪一下子寂寞起来了,也亏得还有个大格格伴着。只是这大格格现在对着皇后还是一板一眼的,进退虽然十分有法度,对皇后也是有着敬重,可却没有什么亲昵。芳仪也知道这些急不得,但还是很无趣。
这一日下半晌,两个大一点的儿子倒是先来到了坤宁宫。大格格很识趣,见了礼就退下了。等大格格退下了,这胤礽才嘟起了嘴,让满心的不舒坦都写满了脸上。
348 项庄舞剑
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这样迅速的变脸,芳仪一个没忍住,这手就捏了上胤礽鼓着的脸上,嘴里还道:“呦,额娘的宝贝儿子,今儿个怎么摆给包子脸啊?”
“哇,额娘您捏得好痛。果然啊,人家说老大是肉,老幺是宝,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这夹在中间的,就是十三不靠那根草!就算是胡了,也是翻番那最小的。额娘都不疼我了!” 胤礽夸张的叫了起来。
“噗!”这下连承祜也忍不住了,上前合着额娘一块儿,捏了捏阿弟另一边的脸,道:“看着阿弟这可怜劲儿,不怕啊,有大哥哥疼你!”
“大哥大哥手下留情,您这手劲儿可比额娘厉害多了,要红了红了!”
“让额娘看看,嗯,你们阿玛不是让你们学那个几何吗?好像说过什么对称。来,额娘再补上几下,也让你红的对称,有道是对称的美学。”
“啊,额娘额娘是最疼我的,什么肉啊宝啊小棉袄,都比不上我这个天材地宝灵芝草,才舍不得捏我呢。”
这样闹了一会儿,胤礽原本的不豫也散开了,这几个才坐着好好说话了。芳仪也开始询问儿子这是怎么了,又出了什么妖蛾子?
胤礽虽然郁气散了不少,但这会儿说起来还是语气不太好,“还不是那个二阿哥,当初巴巴地在阿玛面前表决心,说了那么几车子的话,又是要为皇阿玛分忧啦,又是要跟着太子殿下学习啦,才让阿玛点头同意了他这个差事。可瞧瞧今儿个闹得个什么事情,大哥哥,他就是存心接着你的名义闹事。而且,我瞧着,这人就是不满意你对他的安排,存心闹着一出,然后再图谋别的。”
胤礽说的胤禔说要为康熙分忧,力求那个差事的事情,芳仪早就听儿子们说过了,也觉得孩子们的处理很恰当。当然,这样的处理却不是二阿哥所要的。所以这会儿二阿哥生事另有图谋,芳仪也不惊讶。
接近岁尾,作为泱泱大国的大清,要接受藩属小国或周边的小国等的朝拜,今年也不例外,但是除了朝鲜、安南、吐鲁番等入贡外,连荷兰也来入贡了。太子殿下出面,替父君处理这些事物。可二阿哥也一派热血的请命,这话说得极其漂亮。康熙想了想,这二阿哥今年也十五了,连三阿哥都已经参政了,就点头让二阿哥打打下手,跑跑腿什么的。但其实今年的岁贡之事,与往年并不相同。这荷兰来朝,其实还是跟那通商有关的,当然这火器与海船就占了绝对大头了。现在这个二阿哥跳出来,这图谋的事情,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混个眼熟了。这火器与火器营,这年来,现在是胤礽参了一脚。而其他的,事关国库。
要说起这些来,其实还是跟芳仪这个小蝴蝶有关的。
原来,开了海禁,有了吃螃蟹的,十三行已经初露端倪。自古到今,这封建朝廷对于商户,是收税的,而且这税,比农户可高多了,康熙自然也不例外。可对于这些洋夷,康熙端出个礼仪大邦的样子,认为远道而来即是客,而且也没多少人,所以这课税之说,并不严格。有老实的,就纳一点儿,有投机的,自然是偷税漏税花小钱省大钱什么的。
可芳仪开了所谓的“小”买卖,这奴才们来报账,芳仪想了想,就把这账本子给康熙看了,毕竟这个本钱可是康熙的内库,而不是芳仪的小金库。当然芳仪的小金库,那还是在洋行操作的,只不过披了几层马甲而以。康熙看着皇后兴致勃勃地,也不忍抚她的意,就那么翻看起来,看看皇后的胡闹,折腾的什么样子。
可这一看,让康熙有点儿变了脸色。这才是个小买卖,才几个月,这牵涉到的交易量,就有点儿乍舌了,在想象一下,那儿的商户有多少,以后又会怎么样,就不容他忽视了。这些通商虽然是好事,让人赚了银子,可是康熙作为一国之君,却看到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些东西,有的是基本物资,有的是一些好动西,这样大量的流出去,会对国人有什么影响?可能现在看不太出来,但这银子来的容易,是不是会让很多人丢了土地、不种粮食,都去做这个行商?还有,这夷人卖的,大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玩乐居多的东西,这些东西会不会让八旗子弟更好逸恶劳了?
可若是禁了这商,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朕的天朝大国,怎么连这样的气概也没有?二来这其中的课税,也不是个小头,而将来会更多!再有,康熙现在不得不说,洋夷大多的东西是玩乐的,可有些东西也确实不错的,比如那些个火器,单桶目镜,海船等,而这些,又不是可以让平民百姓可以掺乎进来的。
康熙有了这些疑惑,当然要跟他的心腹大臣研究个说法,到底是禁了这通商,还是其他的什么办法?要说,康熙心腹,满大臣除外,汉臣都是科举出来的,自然是看不太起这个商贸之说。自然说禁的比较多了。
可真要是禁了,今年直隶、江南、浙江、湖广、甘肃等省二十七州县被灾,鄂罗斯还在虎视眈眈,又要打仗,康熙才兴起的水军也是个用钱的大户,国库空虚着呢。
这时就有人提议了,这商不能禁,但可以限!以半官半民的形式,官府监管,限定商户数量,派发执照,这个执照也是价高者得,每几年重新派一次,这样的话,就不是谁都可以做买卖的了。而且,为了怕那些基本的东西都流出去,那每年对一些物资核定通商配额!
这个提议一出,康熙点头称赞。而众人见此,也纷纷提议,对不同的物种课以不同的税。这时,就有人说,夷人做买卖,也应课税,而且,也应该按物种课税,那些玩物儿,就该交高额的税银。康熙一听,也点头,虽然这样一来,洋夷势必要抬高物价,可不能因为自己老婆有买卖,就损公肥私了,再说了个公也是自己的。只是忽而想到,这些洋夷,若卖东西少了,买东西多了,那不是还是只收了自己百姓的银子?自己同那个路易十几的国书往来,可是知道,自己国家那些东西在法兰西、大不列颠等欧罗巴国家,可是很受上层贵族乃至皇族欢迎的,那这些东西岂会便宜?那个郑和下西洋的记录文书中也有说这些的。那何不收那些洋夷买入东西的税?而且还可以通过不同物种的税,控制那些洋夷。
康熙这话一出,满座皆惊。这一头交易两处收税,好象不够君子。可这话,又不敢说。太子殿下倒是没口子称赞,只说皇阿玛英明,这下国库有了更多的收入,那些老老实实种田的,还可以减免赋税,皇阿玛为国为民,乃一代明君。余人摸摸鼻子,只能把到嘴边上的话,给咽了。
其实,这些于后世的关贸保护,已经有了很大的相似。所以说,千万不要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太子殿下倒是知道一些,因为芳仪东一榔头西一棒棰的说过一些,只是太子不能表现得太过,只能憋在肚子里而已。
不过,康熙作为一代大帝,自然是有他的睿智的。现在的他,看见了夷人火器、海船的领先,也看到了自己军队上的这些短处,再想到,凭什么那些弹丸之国的夷人可以来朕的大清,就是那个前明也可以下西洋,而朕的船队在哪里?为什么朕的大清不能再那些洋夷之地也宣扬朕的荣耀?
而那些课税暂行条例的执行,也让一些洋夷坐不住了。
这样,两下里一靠,在荷兰入贡的事情下,其实是第一次的以火器、锻造工艺、海船换茶叶、绸缎、瓷器等的关贸洽谈。当然,荷兰官方还在争取一个最惠国待遇,要求对于荷兰商船的减免税或通商物种的扩大。而对于这个,康熙着承祜提出的是活器的最新技术、海船的最新技术。
康熙把这样的事情交给承祜,虽然还有心腹能臣辅助太子殿下,但也看得出对承祜很信任。
所以,这个时候,二阿哥提出要给皇阿玛分忧,向太子殿下学习,就不是面上这么简单的了。
可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别说他了,就是胤礽也不是个吃素的!
承祜笑着领了康熙的话,转身对二阿哥说,即如此,自家兄弟更该同心协力。自己知道二弟是个能干的,一定能独挡一面,自己也相信二弟的实力,那就把接待朝鲜入贡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二弟了。二弟尽管放手去干,看好你哦!
康熙对太子的气度连连点头,这才是储君该有的风范。而二阿哥盘算落了空,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这脸都青了,还要挤出笑来称谢,而看着皇阿玛对着太子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这二阿哥查点就憋出内伤了。
349 不知所谓
只是二阿哥也不是这样容易打发的吧?这两天,芳仪倒是听了儿子说,这二阿哥倒是事必躬亲的,于那个朝鲜国使臣的事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料理的妥贴周到。那今天,又怎么了?胤礽怎么说又借了承祜的名头?
好在胤礽没有让额娘着急,就巴巴的说开了。原来,这两天朝鲜使臣才来,那个二阿哥念人家车马劳顿,倒是行事关照妥贴,既有上国的风范又有东道的细致,言谈也是相交甚欢。今儿个,这朝鲜使臣歇了两天,正是递交了国书,还有物品。除了那些入贡的,还有特意转呈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国礼。只是没想到,二阿哥原本还好好的,看到那些国礼后,要不是有边上为辅的臣子见机快,这二阿哥能把人家这使臣踹一个跟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给太子殿下的国礼,写着“承祜皇太子殿下”,直呼了太子的名讳。
要说这朝鲜国做的确实有点儿失礼,但也只是个小差错儿,只是这二阿哥这回怎么就这样激昂了?如此维护太子大哥了?
胤礽冷笑了几声,道:“那人哪有这么好心?这回,可真是他瞌睡着这朝鲜国给他送了个枕头!”
胤礽指着这个,继续的说道,现在这二阿哥这样闹腾,可不是私下里的动作,现在别人都知道,二阿哥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体面出头的。一来,这人搏了个一心为兄的好名头,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太子殿下是如何骄奢的人呢。这事情,是在礼宾院当着许多人闹开的,只怕各国使臣都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而前两天这二阿哥在这对应朝鲜使臣上头甚为周到,又肯下力气,虽然这是些小事,可阿玛有看在眼里呢。这回,他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办事不妥贴,而是为了太子出头的,再怎么说,也不能惩了他。
胤礽哼哼着:“只怕,这人图的还不止这一点儿。现在这朝鲜国使派使臣入贡的,阿玛行事还得按着礼仪,安抚不安抚先不说,但这往来的事宜,二阿哥怕是不能在出面了。可这人行事原本妥当,又是为了大哥哥,且又先头说的要跟着大哥哥学学,所以这下子,只怕是大哥哥不能再隔开了他了吧?”
忽然,胤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哥哥,你说,这,真的是偶尔的差错?这次朝鲜国入贡,为的是什么?”
承祜低头想了想,道:“这次朝鲜国的入贡比往年少了三成,说是遭了大旱,还指望着阿玛能借点儿粮种什么的。我看这回,安抚这事,就落在了这个上头了。但是,再怎么说,现在这没有证据,就是现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来。是我疏忽了,只想着把人支开远远的,又是着紧着手头大事,没有备着后招。现在说里头蹊跷什么的,也晚了。”
芳仪在边上听了,明白了大概,心里不由得火往上顶。要说,动了芳仪的儿子女儿,芳仪就变身成了母老虎了。再说,芳仪对后世的南韩,还真是挺膈应的。
原来一开始,芳仪也是挺佩服南韩的,弹丸半岛之国,在二次世界大战后,也能迅速的崛起,有了亚洲四小龙的称号。而且,对于南韩民众的民族精神,也是很钦佩的,普通民众也能捏成一团,支持民族工业,宁愿花大价钱,买一些性能并不怎么样的国货,就是小学生在挑文具的时候,也只买韩国产的。可惜,后来,这些就变质了。物质上去了,这国家也就追求精神支柱了,慢慢的,端午节是他们的了,屈原是他们了,李时珍是他们的了,《本草纲目》是他们的了,连中国传承多少年的中医,也是起源于他们了,更不要说,有着回鹘血统的李白了。李是他们的大姓,所以姓李的名人都是他们家的。这些算不算极度的自卑,引起的变/态的自尊?
若说这些都只是网上看到的令那时的方宜气愤的东西,那方宜亲身看到的,就更是让方宜从心里鄙视了。方宜前世生活的魔都,也是有许多南韩人聚居的。要知道,韩国的一些生活物资是比较匮乏的,而且很多韩剧中,女人动不动就昏倒,那什么基础营养缺乏也是很大的原因。牛肉是高档礼品,普通人家想吃,可不是随便怎么吃、吃到吐都可以的。所以,一般到了华夏的南韩人,都会放开肚子吃牛肉等东西。可是,这一下子大肉的,很多人的肠胃受不了啊,就会腹泻什么的,不过大多数人打肿脸充胖子,悄无声息的遮掩过去了。可方宜就碰到了这么一个病人,这人是个南韩女人,怀孕日子浅,才刚刚陪丈夫外驻于华夏魔都。这腹泻厉害了,就流产了。到了方宜这儿,眼看着是保不住了。这对儿就闹起来了,说华夏牛肉不好,吃了拉肚子,又说方宜救治不及时,是医疗事故。
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南韩人的个别行为,却让方宜从此对南韩人更抵触了。所以就算是这一世,成了芳仪,也对这个国家没好印象。这回又碰上这样的事情,可谓是新仇旧恨了。
芳仪使劲儿地想着,一时却没有头绪。只是一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裳。虽然天子服服只有二十七日,国丧也只有百日,可康熙为了表示对孝庄文皇后的敬重思念,这在服饰上还是着玄青布衣,王公百官也不用红缨,就是内廷妇人,也是素色为上,估计这些讲究要出了周年以后才能除了。芳仪忽然想到以前瞟过几眼的韩剧,忽然有了主意,问道:“这朝鲜国的使臣,可是穿着大裳礼服?都是些什么色儿?”
这话一出,胤礽听了微微想了想,又看到自己额娘正盯着身上的布衣看着,人转了半圈,就眼睛亮了,“到底是额娘!这个想头真妙!我这就去通阿玛说去!”
“回来,你急个什么劲儿。你先说说,怎么同你阿玛说?”芳仪忙叫住了胤礽。
“当然是为二阿哥说好话啦!犯名讳只是个小事,二哥知道轻重,万不会在那个时候犯了浑的,只是他心中痛念先太皇太后娘娘,又怕说出来矫情,这一时没了控制。额娘,我知道分寸的。这样一来,就是朝鲜国无礼在先,二阿哥忍无可忍了。这样一来,也不用安抚,也不用让二阿哥避开朝鲜国使臣了。”胤礽的眉毛都要跳起来了。
芳仪点点头,这下子,问题就到了对孝庄文皇后的敬重思念上头了,有了这个大帽子,承祜就被盖住了。而且,她笃定相信,康熙一定也会这样想的。对于太子的名声,康熙爱护着呢。而且,对于朝鲜国礼待,只不过是康熙做与其它周边小国的人看的,以及让天下仕士看到他的礼法风范,这下子,有了更好的做法,以孝为重,康熙何乐不为?再说了,这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于那些小国属国,也是个震慑吧?
果然,这事情就像芳仪所料想的方向进行了。朝鲜国使臣不用安抚了,二阿哥还是继续对着他们。太子殿下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人再提了。康熙还好好的赞扬了下三阿哥,因为其对二阿哥的维护,这就是弟悌啊!当然,也没忘记赞扬二阿哥。只是不知道二阿哥这回听了这些赞扬,是个什么滋味?
而朝鲜国那里,二阿哥也就打混了,只是现在没人在乎那些了。不过,康熙还是端着上国的架子,以仁义为先,答应借了粮种。对于这个,胤礽有点儿不乐意。这回,承祜倒是说他了,这回的事情,不管朝鲜国使臣到底在里头做了些什么,可那粮种,却是关系到多少普通百姓的事情,那可是多少条人命啊?
胤礽撇撇嘴,道:“大哥哥,这我当然知道。我不是说不借,我是想着,不能就这么容易的应承了。咳,我也知道,这回阿玛是借了孝道发作他们,又因为仁义允了他们的恳请,这一个巴掌一个枣儿,着实不错。可我就是有点儿小气,偏生相要再折腾他们几下子。”
芳仪在一边听着笑了,“好了,等以后再让你阿玛给你出气。嗯,折腾几下子算啥,把他们的国王废了都可以。要不,再来个狠的,也不要什么藩属国了,直接撤了变成个省,或者编了什么旗什么领的,也不错。”
芳仪只是说得顺嘴,开了个玩笑,可没想到边上还真有人听进去了。这胤誐本就是个实诚的,与哥哥们想比,心思单纯多了。可实诚人认准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这事情也就这么过了。小年之前,芳仪禀了康熙,让人把章佳氏及胤祥阿哥接了回来。然后,在一应年事上头,再加了个周年祭,这一年,总算是磕磕碰碰的过去了。
350 良马识归
没有看过大草原,没有身临过草海的人,第一次身处在这一望无垠的草海中的感觉是什么?芳仪描述不出来,这又岂是“震撼”二字说能说得清的?
现在的芳仪,正跟着康熙巡幸塞外。要说着时间过的真快,这个时候已经是康熙二十六年八月了,芳仪正身处次博洛和屯。康熙行围,她也跟着凑个热闹。虽然,已经多少年没有摸过弓箭了,但骑个马什么的,还是会的。这项技能,难道是跟骑自行车一样?
鹰飞草长,正是行围好时候。现在这儿的草,差不多有小半个人这么高,即便是这会儿芳仪骑在马上,这草尖尖还能碰到芳仪的小腿肚子。什么“浅草才能没马蹄”,只是江南烟雨凄迷时吧?
芳仪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草海,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贫乏!一阵风吹来,这劲草低头,而连成一片的低头劲草与那未被吹到的之间就形成了草线,这草线翻滚着,让这最是无形无迹的风,在它面前也现了行藏。芳仪这都看得着了迷。
“哈哈哈!”康熙在一边看着,不由的放声大笑,“朕记得,让你随扈,你还是不甘不愿的,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芳仪被唤回了心神,心里暗说,姐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姐那是担心姐的小棉袄。不过,康熙你一定要带着三胞胎,姐只能跟着,好歹也防着点康熙你顺嘴把姐的小棉袄送出去吧?不过,芳仪也就是肚子里说说,这都已经出来了,还抱怨什么?而且,她确实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说点好话又不费事,“是,还多亏了您呢!”
康熙头一昂,“那是!”。康熙这些年愈加威严了,不说不笑的时候,鼻翼两边的法令线也都尽显了。可在伴着他一块儿长大的皇后跟前,偶尔还是有些当年的举动,依稀还看得出当年那个骄傲少年的影子。
这段时间的康熙,心情正好着呢。旁人都道,那是上个月鄂罗斯遣使议和递了国书求和所致。其实到底缘何,只有康熙自己知道。
今年进了四月后,这直隶一带就开始少雨。进入仲夏,再无半点天水,竟有大旱迹象。康熙无法,只能下了罪己诏,太子承祜率领众阿哥跪请皇阿玛收回诏书,康熙没有应允,终是诏告天下:“今兹仲夏,久旱多风,阴阳不调,灾孰大焉。用是减膳撤乐,斋居默祷。虽降甘霖,尚未霑足。皆朕之凉德,不能上格天心。政令有不便于民者更之。罪非常赦不原者咸赦除之。”
可是气候这个事情,并不因为康熙的自我批评就给面子了,这老天还是半点雨水也欠奉。到了六月里头,这农事实在是吃紧了,眼看大旱大荒就要坐实了。康熙再也坐不住了,欲于天坛祈雨。最后由钦天监择丁酉日,康熙素服步行,于天坛祈雨。没想到,当天入夜,真的就把这天水给求来了。
这一场雨,酣畅淋漓,解了旱情,也解了康熙心中隐隐的一个疙瘩。在这之前,康熙甚至想过的,要不要让太子承祜与他一起去天坛祈雨。要知道,康熙祈雨若再不下的话,康熙情愿拼着大旱,也不会让太子再去祈一遍的,这固然是对太子的爱惜,也是皇帝的尊严,更是康熙心里的一个死疙瘩。只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让康熙欣慰,朕当然是真龙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康熙出巡塞外,太子殿下当然是随扈的,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也出来了。只是养在太后娘娘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的六阿哥照旧没有份,七阿哥不良于骑射,康熙也没有点他出来。八阿哥、九阿哥、瑞嘉当然不必说了,要是这三胞胎不来,芳仪怎么都不会跟着出来的。而十阿哥虽然身子看着好转了,可还是没必要折腾不是?
至于内廷随扈的,芳仪这回不出主意,让康熙自己定。康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点了小佟氏、兆佳氏、小郭氏等人。本来康熙有意让章佳氏也随扈的,只是小阿哥还小着,章佳氏自己不放心,求着康熙给免了。
说到这个章佳氏,年纪虽小,可还真是有点儿本事,回宫沉寂了一段时日,就又让康熙开始翻她的牌子了。当然,其实这要归功于她那个现在没有关系了的好爹爹才是。也不知道李煦在给康熙的密折里说了什么,康熙给江南送了回药,然后就缓和对章佳氏的态度,又开始宠信起来了。只是有一次,康熙在皇后面前偶尔提起,说是文氏奶嬷嬷挂念着康熙,正月里病了一回。病倒了还在念着康熙那时的乳名儿。
芳仪听了,不禁又往深里想了想,康熙真的是偶尔说的?不过,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芳仪倒是对这个文氏表以深切的慰问,同时又在康熙面前多多提了提孙氏。曹寅跟李煦之间的对比,芳仪没有说,更不能说。只说,这孙氏奶嬷嬷上回见了,就觉得年事已高,身子骨比文氏更不着,万岁爷可别忘了多多派人去探望几位老人。
这会儿帝后在这草海里,说说笑笑的,哪像是打猎的?也不怕声响惊动了野物儿。就是偶有看到那一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康熙要弯弓,也被芳仪故意的大声咳嗽给惊走了。是以,康熙索性收了弓箭,陪着皇后看景儿了。
四下空旷,视线可以望出去老远老远。忽而,一道孤烟吸住了芳仪的眼神,“那是什么?”
康熙顺着芳仪的手看过去,稍稍皱了皱眉,道:“那是狼烟,看着像是不远处,其实远着呢。”
芳仪这回倒真是没注意到康熙皱眉,只盯着这狼烟看着,无风时,只一条线笔直冲上云霄,有风时虽会摇曳飘散,但还是能让人看得清的,不禁说道:“‘大漠孤烟直’,说的可就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只能在大漠看到。”
康熙刚才已经轻声吩咐了个侍卫,这会儿也就继续跟芳仪说笑道:“岂止这个,连‘长河落日圆’也能看到。”
“不过,不一样的吧?在大漠看的,和在大草原上看的是一样的吗?”芳仪还是沉浸在这天苍苍野茫茫中。
“这,朕倒是不知道。怎么,皇后对大漠有兴趣?”
“岂止是大漠,黄山的奇秀,华山的高险,泰山的尊荣,我都有兴趣。”芳仪想着上一辈子去过的这些地方,又想着上一世想去可还没来得及的地方,“还有西藏,据说那儿的天既近又高,近得好像一伸手就够上了天上的云朵,高得就连苍鹰笔直飞上去、身影成了芝麻大一个点儿,也够不着尽头。”
“还有土藩,据说那儿有座火焰山,就是孙猴子大闹天宫时揣下的老君的炼丹炉的一块砖。”
“还有雪山,据说,山脚下是春天,四时花开,山腰是夏天,树木葱郁,山顶又是皑皑白雪。”芳仪说得顺嘴,就一路说了下去。
“云南丽江的山水,西双版纳的从林,香格里拉的世外仙境。。。。。。”芳仪猛地一回神,貌似自己说得太多了,这些东西,这辈子连想都不用想了吧。
康熙倒是没有在意,“没想到朕的皇后,对徐霞客这类的游历之书如此推崇。”
芳仪这会儿正悔自己说多了,忙笑着说道:“我只是内廷妇人,无法遍游这些名山大川,但仅仅是看看那些游记,想着这些都是万岁爷您的壮丽河山,就让我激动呢。”这句其实很是献媚的话,被芳仪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了出来,让康熙听着很是舒坦。
这二人说笑着,慢慢的信马由缰,可惜,这样开心说笑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就听见一阵马蹄狂奔声从后头赶了山来。谁人这么大胆,打扰到万岁爷和皇后的清静?
不用康熙开口,自有身边的随侍去行事。只是这一次,倒不管用了。马蹄声还没完全靠近,那马上之人就出了声了:“万岁爷,太子殿下的马回来了,只是太子殿下没有回来。”
“你说的什么?仔细些!”康熙这回顾不得了,一圈马头,就掉了身子要迎上去。
那人驾马跑近以后,一骨碌的滚下马鞍,匍匐在地上,禀报道:“今儿个太子殿下是与太子妃娘娘,二阿哥,恭亲王世子、世子福晋一块儿出去的。只是,太子妃娘娘与世子福晋先回了营地。刚刚,太子殿下的狮子聪也回来了,只是这马身上的马鞍不见了。使人检查了,这马身上有伤。只是除了这马,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二阿哥或世子,就连侍卫随从都没有个回来的。侍卫统领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奴才先过来禀告万岁爷。”
这人一气儿说完,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就觉着一匹马打身边擦过,还没回过神了,只听万岁爷气急败坏地叫了出来:“芳仪等等,你们这群死人,还不快追!”
而后又是一群马打他身边过去,这人只管抱着头匍匐在地上,等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351 大起大落
驻扎营地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狮子聪是太子殿下的爱马,这些谁人不知?又是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回了来,护军统领及侍卫统领也不互相看不顺眼了,马上就派人分头去找。也有人报给了太子妃娘娘,栋鄂氏。
栋鄂氏心惊胆战,坐立不安。这时候,恭亲王世子福晋钮钴禄氏求见。要说,这钮钴禄氏与栋鄂氏平时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并没有走的如何的近。只是以前是旧识,还一起参加过赏花宴,一起选过秀。这回随扈,两人才多说了几句。
这会儿这人说是来陪着栋鄂氏,虽然太子妃没觉得跟这人熟到这个份上,只是这会子却实在不想一个人胡思乱想,也就点头了。等人进来,栋鄂氏也没在意,只觉得这人脸色也是煞白的,只是她自己心烦意乱,边上的人也心悸惶惶的,也没做什么多想,只把这归成了一路的。
人是派出去了,只是这留着的也没干等。就有照顾狮子聪的人急报,这良驹马鞍子不见了这事大家都看得到,可没想到细细一瞧,这马背上也有伤。这襻头马缰绳原以为是情急中扯断的,可仔细一看,这缰绳被人动过手脚,原就有了切口。
太子妃娘娘听了这样一说,悲切的说了句,“是我不好!”就昏了过去。大家一窝峰的拥上来,搀扶的搀扶,传太医的传太医,倒把这钮钴禄氏挤在了一边。钮钴禄氏被挤得晃了一晃,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人的脸色更差了。
等太医来了,给太子妃娘娘看过以后,得出的结论,倒是让人又是担忧又是高兴的。这消息,要是放在平时,就是个天大的喜讯。因出来二十多天了,太子妃娘娘又是按旬让人诊平安脉的,这两下里一查,也有三十来天没有请脉了。这回,竟然诊出个喜脉。
要知道,这太子妃嫁入宫中都两年半了,可肚中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别说栋鄂氏自己了,就是她身边的人,宫外彭春府里上上下下,都有些急了!现在冷不丁的就有了,这在平时,怎么不是个天大的喜讯?可现在,太子殿下安危不知,太医又说,这娘娘腹中日子尚浅,最是着紧的时候,受不得一点儿刺激,若在来这么一下子,怕是。。。。。。
这乱糟糟当中,也没有人注意到外头又是一阵乱起。待太子妃娘娘才幽幽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听人禀报这身子上的事情,就又听见帐外有人急报。
太子妃也顾不得自己这副样子,忙让人进来说,这个时候,还顾得了什么?忙有那老成的一把拦住,使了个眼色,一个人出去,而自己凑在太子妃娘娘身边悄悄的把太医的话给说了。
现在的乌勒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可再怎么顾着自己的身子,太子的消息她也不能放过的呀?边上的人也是知道,才让人先出去打听,若真有个什么不好,还要想法子瞒上一瞒拖上一拖,让太子妃娘娘缓上口气。
只是这出去的人才一会儿就进来了。这人进来,竟然先看了眼边上差点儿被人忘记了的世子福晋,才开口禀报道:“禀主子娘娘,才刚有奴才回来报信,那奴才是恭亲王府上的。说是,骑那匹狮子聪的并不是太子殿下,而是恭亲王世子。”说完这话,很是怜悯地又看了眼边上的钮钴禄氏。
这钮钴禄氏本来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这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连一声都没有吱,当下人就一软,晕了过去。
这帐内又是一阵惊呼,只是这会儿到底是劫后余生,还是喜极而泣,或是悲天悯人,都说不清楚了,或许参杂着,多多少少都有一些。
幸好太医还在帐内,忙给钮钴禄氏急救。而这边的太子妃娘娘也不能不顾着世子福晋,虽然心中急着想知道底细,可还是按耐着。好在,钮钴禄氏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而已。这三两下,就给救醒了过来。
“来人,让人进来仔细回话,想来世子福晋也是急着想知道的。”太子妃娘娘这会儿知道骑那马的不是自己丈夫,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只是边说,还边带着询问看了眼钮钴禄氏。短短时间,自己跟着人的心情就掉了个个儿,但这人的心情,自己刚刚才经历过,怎么会体谅不到?
钮钴禄氏白着张脸,两只眼睛死盯着帐子门,等那传信的人进来,这眼珠子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身上,像是恨不得把这人吃了。这人不在了,这消息就做不了准了吧?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吧?
而太子妃这会儿也看着那人,眼中也是一派热切,刚刚自己虽听真切了,可又怕是自己的耳朵骗了自己,这会儿就希望这人再仔细说一边,而这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天籁之音吧?
这人扛着这么两股不同的热切,这会子进到里头,腿都软了,跪下来也不敢细瞧,只是闷着头说话:“禀太子妃娘娘,才刚是恭亲王府上的随从,是跟着恭亲王世子的。那人是回来报信,让人去找他们主子的。太子殿下、二阿哥、世子几人要比试一下,就分开了。世子还跟太子殿下换了换马匹。只是没想到,没多久,这狮子聪就不听话了,像是不听世子驾驭,这世子就管教了那么几下。可没想到这马就像疯了似的跑了起来。要知道这狮子聪可是万岁爷赐给太子殿下万里挑一的好马,那些随从怎么都赶不上,这就让马跑了个没影子了。那些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就打发人回来送信,望能派出好手去找,余下的也不敢耽搁,继续在外头找呢。”
等万岁爷跟皇后娘娘到了驻地,已经知道现在可能遭遇不测的可能是恭亲王常宁的世子永绶。虽然照旧还是有这担心,可其实,包括帝后二人,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康熙坐镇皇帐,等着消息。可是,在这样的草海里,找个落单的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这人可能昏迷躺倒,那在这半人高的草里,如何能被发现?只等到常宁、福全、太子殿下、二阿哥等人得了消息赶回来,这世子的下落还一无所知。
常宁坐不住,早就又出去寻找了,其他人也都带着人出去了,裕亲王福全也深恨这回是出巡塞外,没有带他那几条养熟的獒犬。
芳仪这会儿也抽空去看了看太子妃,这儿媳妇有了身子,怎么也得嘱咐一下的。而世子福晋也要去宽慰宽慰的。等着些都完了以后,芳仪才静静地听人禀报,知道了这个事情的大概。
今儿个原是世子福晋跟太子妃约好的,两人一起去逛逛,还没出营地就恰巧就碰上了太子殿下,也就做了一处。不过,这要说巧,还真个巧,没一会儿,又碰上了二阿哥和世子永绶。于是就又合在一块儿了。这一路行来,说着说着,这永绶就提出来比试比试,二阿哥嘴上劝着其实却是在拨着火,太子殿下无法一味推却,也就应了下来。太子妃见如此,也就不跟着了,说是回营地静候结果。
奴才说得仔细,皇后也听得明白。二阿哥跟永绶在一块儿不稀奇,这两人本就在上书房一起玩大的。这永绶看见世子福晋跟太子夫妻在一起,就神色有点儿不太好,后来说着说着就受了二阿哥怂恿,提出要比试。
不过,这狮子聪,倒是还有一说呢。太子妃的马两日前不太好,太子殿下顾惜太子妃,因自己的狮子聪有灵性,这两日就把这马暂给了太子妃。因为那会儿要比试,太子妃又不想丈夫吃亏,自然是把那马换回给太子殿下的。
至于最后怎么这马给永绶骑了,估计是又是因为一些酸话,而承祜也不屑于因为自己的马比永绶好,占这个便宜,所以索性大方吧?
等到快入夜了,终于把这世子永绶给找回来了,而在这人得不远处,那原本狮子聪身上的马鞍也在那儿。
永绶一直昏迷着,太医们诊治,说是落马时不小心碰到了脑袋。这外伤虽然也比较严重,双腿骨折,可这头颅有伤,才是最束手无策的。
而那马鞍夹层内里,赫然是一排断针头,马鞍束革,也在马腹处有割过的口子。这下,狮子聪背上的伤,以及为什么这么不听驾驭的缘故,都明明白白的了。
只是,这回的人,到底是意图何人?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肚子里今儿才被知道的小阿哥?还是世子永绶?
“查,仔细的查,狠狠的查!”康熙这话,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似的。
这回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光是康熙随扈的都知道了,就连蒙古各路王爷台吉都知道了,也都一边小心的约束手下,一边悄悄地打听消息。
这时候,一位博尔济吉特氏郡王手脚冰凉,他的随众中,走失了个奴隶。
352 迷雾
一个奴隶走失了,这本就不是个什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怎么不让这位博尔济吉特氏手脚冰凉?而且,因为这奴隶只不过是这两年才收的,干得都是那些底下打杂的脏活累活,这回的活里头,还有这打扫马厩叉马粪这些活计。
这回,自己是掉到了什么套子里头了,只可恨,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郡王一人枯坐在帐篷里头,等着悄悄派出去那些捉拿逃奴的人手的消息,而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无数个年头盘旋着。一会儿,想的是,自己只不过丢了个奴隶,谁说就一定跟那事儿相关了?有什么证据没有?自己只要决口不承认,怕是能躲得过去吧?而且,看在满蒙一家的份上,虽然太皇太后不在了,可皇太后还在呢,皇上多少要讲一点儿情面吧?
一会儿,想得又是,这是骗鬼呢?事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自己若老实跟皇上说了,皇上才会通融一二吧?毕竟,自己可是被人做了局了。只是,皇上能相信自己?其实,都看得出来吧?现在皇上对蒙古早就不如先帝那会儿了。
这一晚,真正的能安睡的又有几个?
康熙坐在帐中,阴阴的听着侍卫、密探等一波波的来报消息,脸上看不出一点儿表情,可是那双眼睛,却像是有两簇火在里头燃烧。马厩那里的奴才,打死都不冤枉,还有那些值守的兵丁侍卫,若不是他们一个个惫懒的,怎么能让人得手了?怎么出这么大的事情?把活儿都推给了这些当地的奴隶,那么留着他们又有何用?
又想起这密探来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少了个奴隶?而这个奴隶已经被证实了,正是有机会接近动手的。难道真的是这位博尔济吉特氏?可是,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要知道,自己心爱的儿子若真是出事了,这个郡王自己绝不会留着的。可这人图的是什么?就为了让朕灭了他?就这样想想,自己都绝的不可思议。
忽然,康熙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道狼烟,皇后不懂这些,自己却知道这里头有些古怪。好端端的,燃什么狼烟?康熙这才想起白日里派了人去查探了,只是因为后来事情忙乱,也就没有心性听那人回话。
“传桂伦回话!”
“查!”梁九功应道,退出帐篷让人跑腿去了。不一会儿,这桂伦就过来了。此人,正是白日康熙让去查看狼烟的。虽然这人白天回来就想着要来交差,只是万岁爷心情不好,这人让人通报,也没见宣。可这人也不敢就走,一直就等在外头。要不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的?要是康熙一晚上不叫他,没准他还要这么等下去。虽说等的时间挺长的,草原之夜又冷,这人在外头也尽打哆嗦,可等进了皇帐,却是一点也不敢马虎,规规矩矩跪下行礼,别说寒战,连大气都不敢出。
“说说,都查到了什么?”康熙这会儿也没什么耐心。
“启禀万岁爷,奴才到了那儿,就只见这孤零零的一簇狼烟,没有一个人。这狼烟附近的草倒是尽数割了,可见这烟也不是平常燎原之用的。狼烟四周,倒是有马蹄印子,不算乱,看得出,只是单骑。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行迹了。”这人利索的说了这些后,才偷偷喘了口气。
“哦?那你看着狼烟示为何啊?”
“禀万岁爷,奴才看着,这狼烟像是给谁报信的。”
“狼烟本就是为了报信的,这还用你说?”康熙像是想通了什么,说话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看了看这下头跪着的人,吩咐道:“跪安吧,梁九功,赏他碗姜汤!”
等这头下去了,康熙还兀自想着,这里头算是想通了,可是这马的身上,却还是有疑点的。听仔细检查这些物事的人来报,这马鞍子上动的手,极其隐蔽,手法老道。这马鞍上了马身,初时并无大碍,只等时候长了,这针头才能慢慢透出扎在马背上,并且随着骑马的人越用力,这针透的越出、扎得越深,而马受了折腾,必是挣扎,这越挣扎,这控马之人就得越用力,在加上这被开了口子的革带,这落马毕是无疑的了。相较之下,这马缰上的手脚就显得没有必要了。而且这处动手,太过显眼。这两处的手脚,看着一处老辣,一处蹩脚,不像是一个人所为。
康熙想着这些,难道,还有两处人马想要生事?查,还是要查!可现在却真只有找到一处的马脚。那另一处,到底是谁?谁又是那狠的?
越想,康熙就觉得越无头绪。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东方未透晨曦,却连最后一缕星光都暗了下去,这黎明前的黑暗,越发沉重。终于,康熙下定了决心,大局为重!
康熙这夜不能成寐,芳仪也辗转反侧的。终究是疏忽了,这千日防贼,终有一疏忽,没想到,这些电视剧里用滥的桥段,终于还是会出现在眼前。自打儿子们搬出去,这吃的用的,芳仪样样仔细小心。儿子们跟在康熙身边到处出巡的时候,知道不能像在宫里那么仔细,但自己也是叮嘱关照那些随从,但凡儿子的事情,不得假于旁人。这么些年下来都没事,自己也就习以为常了。而且儿子们大了,自己也就放了心,没想到。。。。。。看来,这段日子舒坦狠了!
恭亲王世子这会儿正人事不知的躺着。而世子福晋就守在边上,一动不动的。这钮钴禄氏,在得知丈夫昏迷着被抬了回来时,就又昏过去一回。再被救治醒了以后,就这样守在了丈夫边上,神情很是不好。就便是常宁这一心放在儿子身上的,不经意看了这儿子媳妇,都有点儿动容,让太监去跟儿子媳妇说,也要顾着她自己的身子。钮钴禄氏倒是谢过了王爷的爱护,只是说管说,这一调头,人还是在世子身边守着。
常宁叹了口气,也就随了她。儿子这样,自己心里就不好受,也睡不着,更何况儿子媳妇?怕是更仓皇无措吧?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常宁就是一阵气闷。这个儿子,其实有点儿不着调,自己平素也不是最喜欢的,可自己先福晋没有留下嫡子,这继福晋所出的嫡子就给请封了世子。可平时再不喜欢,这也是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十六岁了。这要是。。。。。。
常宁有点儿不敢想下去。虽知道怪不得别人,那是自己儿子犯了浑,还敢跟太子较劲儿,可儿子毕竟是骑了太子的马才遭了这回,心里又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对儿子是又气又疼,对于太子,心里也是感觉复杂。
再看了这一眼儿子媳妇,心里又有些堵,儿子稀罕这个媳妇,自己是知道的,可至今还没有血脉,这里头的种种,更让常宁嘴里发涩。若儿子真是就这么去了,这儿子,连个血脉都不及留下。那去年四月里头,自己发狠,岂不是。。。。。。
罢了,常宁跺跺脚,拘于礼法离开了儿子的帐篷,只是心里是恨,是苦,是悔,还是其它什么,常宁自己也说不清楚。
钮钴禄氏木立起恭送了王爷离开,才又把眼光看向躺着的丈夫。这一天来得煎熬,这辈子全加一块儿都抵不上,哪怕是那时候在宫里,或者是去年四月,都不及这一天的每一刻每一时。看着躺着的丈夫,钮钴禄氏除了心痛,仓皇,还有就是恨!这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过,除了痛和恨,现在钮钴禄氏最大的还是害怕,无穷无尽的害怕。可是越是害怕,她还越是恨了。这一切一切的,都是那个太子妃,都是那个栋鄂氏!若不是她要换马,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个,钮钴禄氏就更恨,没想到,这二阿哥平时看着与永绶交好,这会子永绶还在躺着呢,这人却这样要挟起自己来了!说是他的奴才看到了自己曾在马厩那儿转悠,虽说无凭无据,只有那奴才的一句话,可在这个当口儿,就这句话,就让自己要被他捏的死死的!
夜,渐渐的过去了,东方也渐渐的发白了。该拿主意的,都已经拿定了。博尔济吉特氏郡王动了动已经麻木了的腿,哑声说道:“来人!可有那逃奴的消息?”
帐外就有人回道:“禀王爷,还没有抓到。”
博尔济吉特氏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看了看陪着自己枯坐一晚上的儿子,勉强挤出个笑脸道:“你素来坐不住,今儿夜里,倒是安分的很。你要记住,以后,也要安安分分的,照顾好你弟弟妹妹们。现在去看看你妹妹睡得可好。”心下暗道,虽然不知道咱们这一家子还有没有以后,只是若拼得我一条命,能保住了这些孩子,哪怕只做个普通的牧民,也是好的。
353 送上甜枣
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求见圣上,康熙当然是应允的了。这位郡王是阿霸垓右翼旗扎萨克郡王都思噶之孙,乃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之弟布格博勒格图的后裔。不管怎么样,康熙这点儿面子总是要给的,更何况,康熙还等着听这人怎么说呢。
乌尔锦噶喇普郡王进了皇帐,按着规矩,给康熙跪下请安了,可是在康熙说着免礼平身后,却并没有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是关键,皇帝若要有心查一件事,自己那点儿事情,根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既如此,何不自己老老实实地先兜底翻出来?因此,这人也没有兜兜转转,上来就开始交待了。等说完了自己的逃奴,而这个逃奴是嫌犯后,才一叩到底,“奴才知道自己个儿这回是闯了大祸,带了个这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害了恭亲王世子也害了自己,实乃罪孽深重。只是还望圣上明察,奴才对圣上忠心无二,此心天地可表。奴才自请死罪,但求圣上能念及太宗血脉及奴才的忠心,能留下奴才的血脉。”说着长跪不起。
康熙本就心里想通这件布局的要害,本来想着先让这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吃些惊吓,然后再赏他个甜枣儿,这时又见这识相,倒也不再刻意掉这这人了,怒冲冲的说道:“你自请死罪?若是太子有了什么闪失,就是你死上一百次,也不够!朕要你这条命有何用?现在还好意思跟朕提起先祖太宗?哼!若不是看你确实被小人蒙蔽,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帐中?”
这话一出,让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心里凉了个透,还是不行吗?这人就萎在了地上。只是朦胧中却听康熙继续说道:“不过看着你不敢欺瞒的份上,免了你的死罪。只是,管束不严,纵奴行凶,这些个罪却不能免了你的。你可还有话说?”
这人还有什么话,只是不敢相信,怕是自己的儿多听错了,又怕自己迟疑不答招了皇上的气,忙胡乱的点头一叠声的应着。只是这吃惊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呢,只听这万岁爷又在开口,“听说,你有个格格,长得挺让人喜欢的,被你当成眼珠子疼爱了?朕还听说,这小格格跟胤誐、瑞嘉几个相处得挺好的。那你就好好教养了,女孩儿家温柔体贴些才好,等长大了,就送到京里来,给朕当个儿媳妇吧。”
等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出了皇帐,人还是晕乎乎的,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虽说接下来当众行杖刑是挺下面子的,可面子跟性命哪个更重要?还别说还有自己家闺女被定下来的事情呢。这挨棍子是挺疼的,康熙已经轻饶了他,这上头自然不会含糊了,可疼痛也是能让人回神的。所以,这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诡异了,这乌尔锦噶喇普郡王被打着打着,竟然笑了起来,而且这笑得还真开心,一点儿也不掺假!真让人觉得奇怪,这屁/股、后背难道还通着脑子?这打屁股连着脑子一起打坏了?不过,等下半晌那些消息都传开来时,人人也就不再觉得奇怪了,反而直羡慕这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好运道,也直呼圣上英明!
不过,现在这消息还都没外传呢。康熙亲自去探望了永绶,这人还是这么昏迷着。不过,听太医所述,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只怕是不好了。康熙探了口气,这事情上头,还不能不给自己兄弟一个交待。于是带着太子亲自去了常宁的王帐。
等摒退左右,康熙吩咐道:“承祜,你给你王叔磕个头,永绶是替你挡的灾。”
这话一出,直接让常宁跳了起来,这承祜虽然是他的侄子,可却是一国的储君,这君臣有别,国于家前,这可如何使得?而且,这回,永绶遭了难,可其实还是永绶自己送上去的!再一说,就算不是这样,帝君有难,救驾护驾,就算是做肉盾挡刀子的事情也是要做的,哪里还敢要储君给自己赔不是?于是马上就拦在前头,也是一通好话,什么能为储君尽力,也是作为臣子的本分,更是作为臣子的福分等等的,只是不敢受礼。
康熙本来也不过是个姿态而已,这纠缠了一会儿,也就罢了。这样也不过是让接下来的话好说些而已。“永绶是朕的侄子,也是在朕眼前长大的。看着孩子这样,朕的心中不是个滋味啊。将心比心,朕有愧于王弟你啊。”
“这个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朕砍了他的心都有。可是,朕又偏偏不能这么做。阿巴垓部博尔济吉特氏,算得上是跟咱们爱新觉罗氏密切的一支了。这个时候,不能有闪失。”
确实,在太宗建五宫大妃时,有两宫就是这阿巴垓部的女儿,一位是窦土门福晋,一位是囊囊大福晋。而太宗之十一皇女,康熙和常宁的姑爸爸,也是嫁给阿巴垓部领主家族的博尔济吉特氏噶尔玛索诺木。而先帝在世时,更是以礼亲王代善的第十二女嫁与阿巴垓部领主家族的博尔济吉特氏噶尔玛索诺木,所以先头乌尔锦噶喇普郡王说太宗血脉,那是真真儿的。
接着,康熙又把昨日看见狼烟的可疑之处稍微提了提。
这在这儿的,一位是康熙精心培养的太子,一位也算得上是经过风浪,再经由康熙的提头,顺着康熙的思路,都想明白了这里头的意思。一时间,帐篷里只听得一阵阵的呼吸声。良久,常宁才挤出了一句,“这有人是想着谋反吗?”
“不是想着,这已经是做了!只是,现在还真不是个清剿的时候。”康熙恨声说着。
常宁这会儿攥紧着拳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半天才说到:“皇兄,臣弟在这儿请旨。等那一天,臣弟愿为那先锋!”
“准!”康熙用力拍了拍常宁的肩膀,好好的看了看常宁,才带着太子走了。
常宁恭送着皇兄圣上,只是看到落在康熙身后的太子时,心中免不了复杂。
等芳仪得到消息时,这心里就有些个转不过弯来。这不是在找这幕后黑手呢,怎么的,就把自己的一个儿子给定了出去?这几个小的还小着呢,虽说这时候没有什么自由恋爱的说法,可自己总要给儿子好好找个脾性相合的吧?对于蒙古格格,因为有宣妃在前,芳仪虽然知道不能一竿子就打翻一船的人,可总是不太感冒的。
这时候,芳仪坐不住了,“去看看太子殿下在忙什么?”。
太子承祜倒是一传就到。对于额娘对自己的紧张,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今儿个阿玛又给自己家小兄弟定了个媳妇,也难怪额娘着急的。所以等见了额娘,先搂着额娘说了几句软话儿,让额娘先静下心来,才慢慢的给额娘说这里头的道道了。
“额娘怕是还不知道吧,这回做下这个的,是个奴隶,哦,现在是逃奴,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府的逃奴。”
太子这话让芳仪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既然这样,怎么又订了他家的格格?
“额娘,这样说吧。这博尔济吉特氏可是与咱们爱新觉罗氏最亲密的了,对咱们依附最深,也是对咱们最忠心的。可若是连这路蒙古族都与咱门爱新觉罗氏都离心离德了,那旁的蒙古人会怎么想?”
这话一说,到让芳仪冷静下来,听着儿子慢慢的讲。
“这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不是个糊涂的,这样做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承祜看着额娘,接茬说道,“怕是一点儿也没有吧?现在儿子我没事,所以阿玛和额娘还能冷静的想事情,若躺在那儿的是儿子我,不管怎么样,昨儿的事情都不能这样轻了,那个郡王的脑袋,怎么都保不住的。那这样,另外那些蒙古人又会怎么想?”
“你说,是有人挑拨离间?”芳仪明白了过来。
承祜点头称是,跟额娘分说着,有人在太子的马鞍上做了手脚,若太子出事了,万岁爷查下来是这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手下所作。这时候,康熙若不严办,是不可能的。太子乃一国储君,这不办,岂不让人以为这皇帝还要害怕蒙古人?这样严办了,那些外路王爷看着,这离爱新觉罗氏最近的一路蒙古王爷都这样的下场,心里怎么想?又是会琢磨为什么这与皇家这么亲密的王爷会这么干。这时候,这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是真的自己做的还是被人下了个套,又有几个人能知道这个?
若蒙古不稳,就算是鄂罗氏递了国书,可还没有签订呢,这些老毛子有岂会有什么信誉?再说了,本就有些蒙古人蠢蠢欲动的,这时要是拉杆起兵呢?其他那些人,别说帮着大清出兵了,就算是不会马上附和造反,也会在一边看着的吧?这样,在鄂罗斯,外路蒙古同是夹击下,又没有以往那些蒙古人冲锋陷阵,这后果,连芳仪都想得明白了。
354 总会有只叫黄雀的鸟
噶尔丹,一定是噶尔丹!
芳仪虽然不太知道历史上那些细节,可是康熙那几件大事,芳仪还是知道的。现在听着太子说,那个奴隶并不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世代家奴,又说着那个狼烟的可疑,“怕是那个奴隶得手后,逃了出去给那个幕后之人报信的吧!”
芳仪现在只是害怕儿子吃亏,忙着问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心里想着,要不,怎么给引导一下?
“阿玛虽没有明说,但儿子想着,阿玛是猜到些的。这几年,阿玛对噶尔丹看得很严。儿子看着,这噶尔丹,怕是有不臣之心。会不会就是他们?”太子的脑子一向是好使的,康熙于这上头,又是有意点拨。芳仪听了,才稍稍放了点心,既然已经有怀疑了,那就会防备了,也就不会再吃亏了吧?
“只是说到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府上的小格格,哎,也是我这做兄长的没本事,连累到了弟弟。”这上头,承祜有些不舒服的,虽然知道联姻是为了进一步的安抚蒙古各路,以示满蒙亲密。可为什么拣自家弟弟,承祜还是揣摩出了阿玛的心思。
这时候,芳仪也想到了这个蒙古小格格。是啊,孝庄没了,宣妃又回娘家静养了,宫中虽然还有太后,却是个不管事的。这样看来,这蒙古人心中自然是不踏实的,这会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联姻,是最好的一种联盟的表现手法。虽然,芳仪最唾弃这种,难道真娶了个蒙古格格,或是嫁了个贵女去蒙古,这到打起来的时候,会顾及这些?这些只是和平时期的一种姿态罢了。所以,自己的一个儿子,在享受皇族的利益时,就要付出他的代价了。
“哎,这怎么能怪得了你呢?政治婚姻,自古皇家都逃不了。”芳仪安抚着大儿子。
承祜摇了摇头,“额娘,虽说是这样,可与那个格格年岁相当的皇阿哥,有好几个。听说这格格,还比咱们家那几个小的还大些呢。自然是我没用。”
芳仪听到这儿,才明白儿子没有说出口的话。娶了这个蒙古小格格,就是有了蒙古藩王作外戚了,身后也算是有了蒙古的势力做支撑。康熙不希望自己以后的帝王再混有蒙古的血脉,自然是不会让太子再纳蒙古贵女,可是又不能让别人仗着这外戚的势力威胁到太子,所以,能用来联姻的,只有跟太子一母所出的阿哥了。这些未雨绸缪,都是往坏处想的,康熙不会说的,而自己这个儿子也是心有愧疚的。
到了这个地步,芳仪就算心里再不喜欢蒙古格格,也不能再说了什么,反过来要安慰开解自己的儿子,“好了,才不是这样呢。我看着,这个小格格与瑞嘉几个玩得还算不错呢。”
这话说得,有点儿汗!其实这个蒙古小格格,这几天,芳仪还真的听说过。
这小格格娜仁格勒今年八岁,比三胞胎大上一岁。三胞胎今年七岁,正是外表男女还不是很分明的时候,瑞嘉一副阿哥装扮,跟着几个小哥哥到处乱窜。三个长相一样、打扮一样的孩子太引人注目了,这个娜仁格勒也就注意上了。这不光是注意上了,还稀罕上了,更是缠上了,就要跟着三胞胎一起玩。
这个娜仁格勒在家是个受宠的,脾气有点儿大。可三胞胎也不是会受气的,这玩儿起来也不会让人。胤禟、胤誐本就不稀罕这小姑娘,见人使小性子,也不会像是哄着让着瑞嘉那样对待这娜仁格勒,几次气得这小姑娘跺脚跑了。小姑娘可又禁不住热闹,发了通脾气后,隔天又会来找。胤禟、胤誐虽不会哄着娜仁格勒,可还是不会跟小姑娘计较,可瑞嘉就不一样了,就会刺着娜仁格勒。
一次,竟然气得小姑娘动起鞭子了。胤禟、胤誐不会跟女孩子打架,可也不会让自己妹妹吃亏,就要上前护着。可瑞嘉也不是白给的,不让哥哥护着,自己上去就跟小姑娘打起来了。这两个小姑娘打架也是发狠了,还撂下话,不许人上前拦着也不让人帮着。就算这娜仁格勒在草原上骑马射箭,底子不错,可瑞嘉可是个假阿哥,身手可是跟着几个哥哥练的,自然是把这小格格揍倒了。
说来也奇怪,这娜仁格勒跟瑞嘉打了这么一架,虽然是输了,可却真的喜欢上这个十一阿哥了,那什么,别人都让着她,都糊弄她,可这十一阿哥敢跟她动真的,不骗她也不奉承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孩儿而看不起她,而是把自己放在一样的高度,认真地动手了。
所以说,有时候小姑娘的心思真难猜,这么一架就让着娜仁格勒更是死死的缠着三胞胎了,说得再准确一点儿,就是缠着胤禌了,也不使小性儿了,整日的跟在人家后头。
瑞嘉虽然被缠得很烦,但毕竟是被教育得很好,人家跟着,一没捣乱二没闹脾气,自己也不能那么没有礼仪的赶人。只是被缠烦了,就吆喝几句。可她一吆喝,娜仁格勒也不发脾气,只是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弄得瑞嘉也不能再发脾气,只能让人跟着。
这些,都是瑞嘉被缠烦了跟芳仪抱怨的。现在,芳仪再想到这些,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把这个拿出来安慰大儿子。
再说说二阿哥胤禔。昨晚上,很多人没怎么睡,可是二阿哥却睡得很舒坦。虽然他的堂兄受了难,可他却有意外的收获。
一开始听了永绶受了难,还是因为太子的马,二阿哥就恨不得拍死自己。永绶要跟太子比试,离不开二阿哥的煽风点火。二阿哥跟永绶时常在一起,自然不认为自己好友的本事不着的,自己不太好跟太子比试,那让永绶下下太子的面子也是好的。就是那时永绶提出要跟太子换马,二阿哥还在边上说小话挤兑呢。要是那时候没有换马,那现在躺着的不就是太子了?一想到这个,二阿哥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听到手底下的奴才说是在马厩那儿看到过世子福晋时,二阿哥再确认没有被旁人看到,这脑子就动开了。这事情,虽然还说不好,可现在再回想一下,这钮钴禄氏还真是可疑。自己若是捅出去,害了自己的好友不说,这王叔常宁还要对太子心存愧疚,这样,可不好呢。
那若是不说呢?一来,保全了永绶,他可是替太子着罪的,二来,王叔也是要感激自己的吧?这样想着,二阿哥就要去跟常宁说去。可刚要出了帐篷,又觉得不妥。这样一来,王叔还是会对太子心存愧疚,而且虽然会感激自己,也会防着自己挟恩吧?再说了,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皇阿玛知道自己知情不报却用来市恩。。。。。。
二阿哥身上就一激灵,同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若是王叔一耿直,自去皇阿玛跟前请罪,那自己可是里外不是人了。
这样左也不是,右也不太好,二阿哥就把主意打到了这钮钴禄氏身上。虽然这人是自己好友的福晋,可也不见得就一定要听自己的指示。若是拿捏着这个人,自然是有用常的,这女子在内廷里头也是可以走动的,自己这边和额娘这边的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而这人却随意一些。而且这人身在宫外,就有了许多便利。再说了,若是让这人煽风点火,使把力,让王叔站在自己这边,就更好了,本来永绶替太子挡了灾,王叔心里也不好受吧?
主意打定,二阿哥也不客气了,再说,他认为没把这事情告诉皇阿玛,已经是很对得起自己这个好友了。
果然,他才说了一句话,那个钮钴禄氏颜色都变了。这让他认定,这事情,就是这人做下的。回来细想了想,这人约太子妃骑马,只怕早就知道前两天是太子妃用着太子的马,所以,事先在那马身上动了手脚。可没想到太子妃却跟太子换了马。是了,那时太子妃换马,可这人的脸色还真难看得紧。
二阿哥自以为自己做得隐秘,跟钮钴禄氏说那话时,也是趁着那时忙乱,别人的眼睛都看着永绶,所以自己才使人悄悄地在钮钴禄氏进帐篷前堵住人说的。可是,即便是大家都看着恭亲王世子,二阿哥也只与钮钴禄氏一触即分开,但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原本不该出现的地方的。就像是钮钴禄氏逛马厩,原以为做得很隐秘,也打探过那时不会有人,自己也千小心万小心,可还是被二阿哥的奴才看到了一样。
二阿哥今儿个开头心情还算不错,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怎么会蹦出个蒙古王爷来了?而下面的消息更使让二阿哥气恼。自己的婚事还没有个说法,可比自己小九岁的,却先定下来了,那自己算什么?就是个笑话?而且,这给人定的还是有实力的蒙古藩王之女!.
355 化虚为实
康熙虽然对狮子聪身上的两处手脚很是怀疑,觉得应该是两路人马。可现在只一路因为布局之人的故意祸水东引而让康熙识破其中的玄机,可另一路却无处可查。这让康熙有些火大,难道是他多虑?从头到尾只有一人在动手脚?可又直觉不对,但在无迹可寻之下,只能先包着不提。
现在于大局上已经处理妥当,可康熙心中疑处不解,总顾虑到太子的安慰。左思右想,还是为父天性占了上风,若不把这其中的疑点告诉太子,总担心自己这心爱的儿子不慎着了人手,自己虽可以护着儿子,可也有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啊。于是就把自己的面子给稍微搁了搁。
承祜这才知道了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日发生的事情,在承祜来说还历历在目。这时听阿玛说起着个,那日被忽略的一个细节,忽然跃于眼前。
承祜是时时在危险里打滚的人,又出入庙堂多时,是以,察言观色的本领不是虚的。那一日,乌勒丹提出要与他换马时,世子福晋突然变糟的脸色,就连二阿哥都注意到了,那承祜怎么会错漏过?只是钮钴禄氏毕竟是永绶的福晋,虽然是堂弟媳妇儿,可与自己夫妻并不熟捻,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关心的话出来。
现在想想,可真的就是身子不舒坦,还是有些其他的缘故?乌勒丹与这个钮钴禄氏本来也并无深交,怎么这次出巡就这样粘上来了?
作为在阴谋阳谋堆里打滚的人,承祜心里很快的推测出了个可能性,嘴张了张,就想着把这个事情告诉自己的阿玛。只是等真的说出来,却变成了其他的话语,“儿子知道了,定会多加小心。儿子实在是不孝,这么大了,还要让阿玛时时牵挂着,就像个奶娃娃一样,时时离不开阿玛。”
这话一出,倒是让康熙心里更加柔软了起来,原本有些抹不开的心思都散了,“胡说什么呢。你是朕的儿子,不牵挂你,牵挂谁去?”
话说到这份上,承祜明白,这件事情估计也就告一段落了,不然,阿玛也不会就这样把这个疑处告诉自己。等出了皇帐,承祜马上又去探望了一下永绶。这人,还是这样昏睡不醒的躺着,自己阿玛已经加急去传留在京中的冯太医了。不过,承祜今日来到永绶这儿,看到边上的钮钴禄氏,却是万分的厌恶。
等到承祜来到皇后那儿时,已经是午膳时分。
芳仪看见儿子过来总是高兴的。只是未免还要唠叨上两句,太子妃检查出有了身子,这时候正是想要丈夫陪伴的时候,自己虽然想着儿子时时在自己身边,可也不能跟儿子媳妇、未出世的孙子抢人。
只是承祜这会儿心思却不在这个上头。今儿阿玛说的那些,自己想的那些,刚刚又去看了永绶和那个钮钴禄氏,这会子,都沉甸甸的压在了承祜的心上。迟疑了一会儿,承祜还是把这些都告诉了额娘。他倒不是想要疏解什么,只是想着要让额娘提防一些。
“额娘,那时候,我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阿玛。一来,这只是我的猜测。二来,那马儿身上的那两处,那处阴狠的估计是那奴隶所为。再怎么说,这永绶是替我挡了灾的。这时候说他的福晋,倒显得我是个小人了。只是这个钮钴禄氏,还是不可不防的。”
芳仪也点着头,是阿,这永绶虽然是有些自找的,可毕竟原本落在儿子身上的地雷让他踩了去,这时候,仅凭一个脸色,就说他的老婆不是个好东西,这让别人怎么想?而且,这永绶本来就与承祜不亲近,反而跟二阿哥好得很,这些就更让一些人会发挥想象力呢。不说别人,若是康熙对承祜起了看法,那就是个要命的事情了。
“这事儿,你还得跟乌勒丹也说说。永绶现在对于你救护之功,若照你说的,钮钴禄氏是这样的人,我怕这人以后还要生事呢。即便不是她做的,小心总无大碍的。”
永绶还是没有等到冯太医。钮钴禄氏又是昏死了过去。常宁也一下子老了很多。虽然一开始,太医们就暗示了这个结果,可人有一口气在,常宁总有个盼头。这下子,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就这么去了,还是唯一一个的嫡子,怎么会不伤心?
康熙、芳仪、太子等人,还有二阿哥,虽各有各的想法,可却都不好受。康熙特追赐永绶为忠勇郡王,只是一个无嗣的人,要这样的身后之名,也只是堪堪如此。
九月,康熙回銮。前朝不必细说,总有处理不完的政事等着他。
而作后皇后的芳仪,也只稍作休整,就开始安排事务起来。首要的,就是太子妃的养胎事宜。这个,可是马虎不得。芳仪特地把自己调/教过的嬷嬷指了个给太子妃,虽然说不想让太子妃觉得婆婆太过指手画脚,可这个时候也就顾不得了。
其他的宫务也要快快的归拢。怎是一个忙字了得?
芳仪忙碌,其他人也不得闲。这其中,就又要说说惠妃了。本来,太子东宫这么些年来没有消息,惠妃就开始遐想了。若太子无嗣,这位子,他怎么也坐不稳了吧?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太子还年轻着呢,万岁爷也没有着急,关键是皇后也不见紧张,可总忍不住瞎想想。这一回,却打破了她的梦,连瞎想想都不能了。而皇后幼子定了蒙古贵女,自己的儿子,只有两个低贱的奴婢伺候着,这样她更是愤怒。而自己儿子这么些年拉拢的人,就这么没了,也让她咽不下那口气。
这人本不是安分的,这会儿挖空心思的想法子,还真让她想出个法子来。总之,自己儿子身边的势力不能受损伤。现在那个忠勇郡王只是个空的,但若是说动恭亲王给忠勇郡王过继承嗣,这就不是空的了。而二阿哥出了力提了点,这不管是恭亲王还是承嗣的,都要记着自己儿子吧?
356 叮当响的小算盘
恭亲王府,后院,正堂内室,本应在灵堂跪灵的先世子福晋、现在的忠勇郡王福晋一身孝服,跪在了当间。上座的是恭亲王常宁,而恭亲王继福晋马氏双眼红肿一脸憔悴的坐在常宁边上。
钮钴禄氏跪在下头,刚刚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忐忑的,只是张开了口,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她也不要什么退路。自从永绶去了,她的世界就崩溃了,有害怕有迷茫,但更多的是恨。她也本是人交口称赞的贵女,也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可现在呢?为什么,这一切都轮到她的头上?忠勇郡王福晋?这又有什么用?从今后,她就是一个寡妇再无依靠,再无指望虽说早先满人不禁寡妇再嫁,可是,现如今,这根本是妄谈。
只是没想到二阿哥给支了个招,继子承嗣,这样,这个郡王的爵位才不是个画饼,而以后她也有了依靠。所以,在怎么样,她也得试上一试。更何况,继福晋也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亲生儿子断了香火,以后没有人祭拜吧。
果然,她才开了口,马氏就已经哭得不能自己了。而恭亲王虽然还没有怎么说话,但眉宇间已经有了动容。钮钴禄氏一咬牙,也不顾羞耻,再来了一下更狠的:
“本来爷也不见得膝下荒凉,连个捧灵摔盆的都没有,哪怕是个女儿,没准将来也可以入赘……”
“不要说了”常宁终于忍不住了。一提起这个事情,常宁就是最难受的人。去年四月,永绶荒唐,身边人竟然传出有身子了。此时才刚出百日国丧,分明是国丧期中*房,这要传出去,怎么了得?常宁大怒,胖揍了永绶一顿,让儿子半个多月都在床上趴着。
至于那个身边这人的身子,原本马氏对那点滴血脉倒是有点儿不舍,想着偷偷的送那丫头去郊外庄子上待产,等生下以后瞒个几个月,混了出生月份,然后再抱进府里来。可常宁想了想,还是痛下重手,了结了此事:这事不一定能遮满的过去,再说了为了个庶出的坏了世子的名声和前途,不值得。等以后,再要什么样的孩子没有?可没想到世事无常啊。
常宁心烦意乱,他原本是有些顾虑的。万岁爷给了永绶一个郡王的爵位,可大家都明白,这是为了永绶身后事好看一些,但多真想要给永绶过继一个儿子,那就是把这爵位落到了实处了。可,他也舍不得儿子就这样没有后世香火。
“我的儿啊”马氏哪里还忍得住的,一时间放声大哭起来。
望着老妻如此,又想想四月里的事情,常宁点头了。“对于选哪家的孩子,钮钴禄氏你可有什么想头?”常宁意思意思的问了一句,脑子里也开始筛选起来。
钮钴禄氏这才定了下来,心里总算是有点点透亮了起来,“是,儿媳妇想过。”。不,其实不是她想过,而是二阿哥提了。其实,对于那时没有留下那个孩子,她一点儿也不后悔,那时那事里头她可是出了几分力的,与其留着流有丈夫血脉的贱/种,还不如抱个别人的孩子呢。
“儿媳妇想着,要别人的孩子,肯定没有自己家的孩子亲些。爷以前与三弟的关系就近,不如就三弟的儿子就好。”
常宁张了张嘴,本想说荒唐的,只是也觉得都是自己的孙子,也没有便宜了别人,再说了,自己的孙子自己教养起来也方便,而钮钴禄氏也是他们的亲伯娘,有着这些关系,总要好过外头的。但是,“老三现在自己还小着呢,都还没有成亲,现在更是没有儿子,这恐怕不太合适,就是前头你说的,还是没有摔盆的人。”
“现在没有,将来总会有的。生身阿玛替儿子为嗣父捧个灵,也未尝不可,再说了,那可是他们的亲大哥,也委屈不了三叔。”
常宁明显被说动了。钮钴禄也就不再继续。当然,她没有说这是二阿哥提点的。二阿哥这个主意不错,她就纳了,也让事情按着二阿哥想的办了。至于,其他的,就免了,她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磕了个头,钮钴禄氏就退了出来,继续到灵堂上守着了。
太子承祜又带着众阿哥到了灵堂了。因为这次永绶有护驾之功,又是与太子等是最亲的堂兄弟,是以这几日,众阿哥都要过来一趟上香。
未亡人钮钴禄氏答礼,只是本来低着的头稍微抬了抬,而眼神恰似不经意的瞟过了二阿哥,微微的颔了首。这一切,让本来就密切关注着钮钴禄氏和二阿哥之间状况的人,一点儿都没有错漏。
关于给永绶继子承嗣的事情,常宁还是求到了康熙的跟前。虽然这事情有点儿荒唐,常宁三子海善才十二,别说成亲,连房中人还没有,哪来的儿子?可弟弟求到自己跟前,永绶又是那样去的,康熙还是点了点头。
等惠妃得着消息,才有开心起来。二阿哥也开心起来了,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找了满都护表了表功。要说,这满都护在上书房中也是跟在二阿哥后头的。倒不是说这满都护不想亲近三阿哥等,只是这满都护身份尴尬。这人虽是常宁次子,但生身额娘早逝,所以这人依附跟着永绶,永绶与二阿哥亲近,这人也就只能那样了。
当初惠妃说是要选常宁三子海善,二阿哥曾竭力反对。这海善可是与三阿哥胤礽亲近的,凭什么便宜了他?没想到这就让惠妃教训了一通,就是因为海善与三阿哥亲近,这才要选他。
要说,这永绶去了,将来谁成为世子呢?这年长的有可能,但是满都护明显比不上海善,没有额娘谋划,总是差了点儿。可,既然海善的儿子承了忠勇郡王的爵,这常宁总要想着这个的吧,总不能都便宜了这一个儿子吧?
这样,既把满都护给捆紧了,那未来的海善的儿子也要记着二阿哥。而常宁更是要记着二阿哥的好
而此时,四阿哥在荣妃面前说话。要说,这四阿哥心里对荣妃并不亲近。只是,这几年的宫廷生活,让他快快的成长了起来。其实,就是在那散秩内大臣绰尔济府上,也并不是像人想的过得那么的好的。那些人对他小心的养着,但是没有疼爱,有关心,但只是关心还吃好喝。当他初一进宫,被人笑话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胖子时,他很快明白,只有这个额娘,才是他的依靠。
四阿哥犹豫地说道:“额娘,儿子觉着,这二阿哥跟那个忠勇郡王福晋之间,好像有些个不对劲儿。”
“这怎么说的?”荣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四阿哥就把那日在帐外看到的说了,而后又说了那日在灵堂的所见。
“这么说来,这二阿哥与那个钮钴禄氏之间有什么猫腻?”荣妃兴奋了起来,什么猫腻?难道说,有奸/情?这若是查到了实证,看这惠妃会怎么样?万岁爷怕是就会厌弃了这儿子吧?
不,不,光厌弃有什么用?现在厌弃了,没准什么时候惠妃使了个什么计,就又让万岁爷心软了。毕竟,万岁爷现在看着还是挺喜欢这个二阿哥的,而二阿哥的外戚也是势力颇大。得使个什么狠招,让这奸/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才好呢,这样,就算是万岁爷想心软也心软不成了。不过这之前,还得先找着实证才好。
常宁这一承嗣的举动,到底还是让承祜注意上了。于这些上头的分析,现在的承祜也算是练达了。只是,这上头,他不好说,也轮不上他说。先不说常宁是他的叔叔,就是因为永绶,那些事情,他也只能点头,日后,还要对那个福晋及未来的嗣子多加庇护。只是,在胤礽跟前,还是多说了两句,也让阿弟日后多多关照些海善。
只是,胤礽倒是对这个满不在乎,“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好男儿当靠自己的本事创下基业,若只一门心思盘算着祖宗父辈的荫恩,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海善若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多看些。”
看着胤礽挑这个眉,一脸傲气的说这些,倒是让承祜失笑了。也当是他弟弟,才能如此坦荡傲然。忽然就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摸了摸阿弟的头,故作黯然道:“照阿弟这样说来,哥哥我倒真算得上是个没出息的了。”
这话一说,胤礽果真急了,“哥哥,你怎么跟他们相比?这根本不是一码事请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哎,哥你听说解释……”
聪慧绝伦的胤礽这会儿到真有点儿急得语无伦次了,正抓耳挠腮之际,忽然瞅见哥哥微微上翘的嘴角,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好啊,哥哥你这是故意作弄我呢。你尽其负我哼”
于是就摆出个生气的样子。哥俩儿又笑闹了一阵,胤礽还笑着说以后要好好的作弄未来的小侄子,这也算是父债子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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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在,我还想着蝴蝶掉十四算了,不过,这样,对大纲的改动太大。于是我还是按着雷神的精神,坚定不移的开始打雷。)。.。
357 变故
康熙最近也很郁闷,不过,前朝,于成龙作了件让康熙开怀的事情。他敬献了些饱满的谷穗,本意让康熙看看今年的收成,因为六月下雨,解了干旱,总算是收成不错。康熙看着这个总算是笑了出来,但多少是因为收成,多少是因为祈雨,只有康熙自己心里知道。
太子妃有了身孕,康熙很关注。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其实这些年,他也暗暗急过,还跟芳仪商量过,是不是再给太子指几个女人。只是这个事情,芳仪力拒了。只说承祜还小呢,这事情不急,还委婉的暗示,这做阿玛额娘的年纪太小,生下的孩子不好养活。这让康熙想起早年自己的经历,就有些相信了。只是虽这样,他还是很期盼的。
康熙是期盼的,而除此之外,好多人都在关注着太子妃的肚子,只是有一个人除了关心太子妃的肚子外,还在关心着别人的肚子。
卫贵人虽然颜色很好,但却是个不得宠的。这日子的艰难,也是可想而知了。不过,幸好她还身了个儿子。这十阿哥现在也进了上书房,天资也是很不错的。只是有了三阿哥专美于前,倒也没让人觉得惊艳了。只是十阿哥身子有些个单薄,与骑射上头就有些不足。这回,更是因为身子的原因,万岁爷并没有点其随扈。只是这个十阿哥心气不错,并没有因这个沮丧,反而勤练不辍。相信这些也是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头了,虽然人在外头,倒是送了把弓给他。
万岁爷人在外头给京里的阿哥送东西的事情,除了皇后的嫡子,几乎没什么别的阿哥受过这个恩典。所以这也算是个难得的,渐渐的当着卫贵人的面,别人也客气一些了。
这也算是罢了,而章佳氏从被冷遇到又复被宠幸,不知道跌碎了多少人的眼珠子。当然,也有人暗喜,这卫贵人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章佳氏那段沉寂的日子,这卫贵人不离不弃的,跟章佳氏倒是真走近了。
只是,再怎么近,卫贵人也没有摸清章佳氏的底。章佳氏本就有些个秘密,自然会打马虎眼儿。而卫贵人的靠近,固然也是章佳氏所需要的,但对这卫贵人的本意也有着十足的提防。
章佳氏是有着身孕的,只是算着日子,比那个史上现在该来的和硕温恪公主要晚出生些日子。对于这个,卫贵人已经再也不会惊讶了。一开始,她还会把身边人都打发了,偷着把那个香囊拿出来瞧瞧,还会纠结一会儿。可到现在,除了还是会拿出来瞧瞧,只是再也不纠结了。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变数,所以,按着自己的心意去改变,有什么不对的?
康熙在京里停留了一个月左右,等永绶发丧了,才又出了京,这回事巡幸畿甸。不过,这回,万岁爷没有点太子承祜随扈,而是留他在京代理国事。随扈的阿哥,除了三阿哥外,还有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最后,康熙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把十阿哥的名字也加了上去。反倒是三胞胎给留在了京里。
这三胞胎中另外两个倒也没说什么,这是瑞嘉有点儿难缠。在康熙跟前故意翘着个嘴儿鼓着个腮帮子不说话。可若是康熙不看她,她就又存心蹭到康熙身边,提醒着她的存在,只是就是不开口。
看着被自己娇养的宝贝女儿这副样子,康熙憋不住笑了,又是许诺又是哄劝的,才把这毛给掳顺了。
太子监国,这还是头一回。承祜其实知道阿玛是因为太子妃的缘故才把自己留在京里的,可不管什么缘故,现在面临的就是自己要代阿玛襄理政务了。但是这个尺度,却是有些个难办的。
到底该怎么把握,他跟索额图、景阳等人商量了又商量,终于决定,对于那些事务,自己先归类,摘要,比照旧例提些参考意见,只是不批示,转呈阿玛而已。襄理,就要有襄理的样子,但也只能是个襄理。除此之外,每日晚间给阿玛写封信,把自己这一日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就像是自己就在阿玛跟前似的,当然对于阿玛的思念,每日也要写上一些的。这可是参考了额娘的意见的。
康熙看了自然很高兴,每日送回京里的信,除了给皇后的,也单列一封给太子的。
芳仪对于谁随扈了谁没跟着,并不太在意。再她看来,三胞胎还是小些,只有七岁,不跟着也好。虽然承祜不跟着还有胤礽、胤禛,可那也是大小孩儿看小小孩儿,这两个把自己照应好就不错了,再要看这三个小的,就有些靠不住了。
只是这三个小的留在了京里也是有些个闹腾,也不知道瑞嘉怎么跟康熙磨的,康熙竟然允了这几个小混蛋出宫。因此上,这几个经常结伴着出宫玩闹。开始还好些,就去去赫舍里府上、索额图那里、景阳那里,后来就玩儿的没边了,竟然还偷偷跑去了西洋教堂。至此,一发不可收拾,觉得那儿看什么都是新鲜。甚至开始要太子哥哥给找个蕃文教习学习西洋文字。
太子这次没有随扈,倒是让人众说纷辞,有说这是万岁爷施以薄惩,没看到以前万岁爷到哪儿不把太子稍上的?有说是委以重任,没看到太子监国啊?还没等着些人分说个明白,万岁爷已经摆架回銮了,且回来后对于太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这才让人终于消停了。而对于十阿哥的随扈,大伙儿都认为是这位阿哥终于是让万岁爷稍稍看上眼了,这一点,倒是没有分歧的。而且,等万岁爷回銮后,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康熙回銮,并没有回宫,而是直奔畅春园的。同时,把宫里一些重要的、看的上眼的都接了过去。这一回,这名单里头终于有了卫贵人,这不就是个证据?
原以为康熙二十六年才经历了那么些纷乱后,终于可以太太平平过去了,可惜,总是有事与愿违的地方。当然,这回真正吃惊的,只有两个人。
(只有2000字,困死了)。.。
358 来个痛快的
过了腊八,康熙已经从畅春园回了宫。畅春园再怎么景致怡人,也不过是皇家别院,要过年了,当然还是得正正经经的在紫禁城里。
这一日是腊月二十六,帝王人家虽不作兴做忌,但先孝庄文皇后的地位不同,又才过世了两年,所以这一日万岁爷口中虽没有提,但还是在景山斋宫斋戒以拜,太子倒也跟着去了。余人也是很识相的做着对景儿的事情。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皇后也正在坤宁宫萨满神殿拜祭呢。这等大事不容打扰的,只等芳仪这头完事了,那边报信的小太监才麻溜的上来说话。
等小太监说完了,芳仪就觉得有点子晕,这事情,怎么整成这样了?不过,好在这么些年也不是白练的,端着说到:“来人,按着规矩给那边赏。还有,这喜信儿原本该当马上报给万岁爷的。只是今儿个万岁爷持斋呢,就说我说的,委屈她了,等明儿个万岁爷出了斋宫立马把这喜信儿告诉万岁爷。”
只等人走了,芳仪回了东暖阁坐下来,人还没回过神来,有点儿木木的。边上的李奶嬷担心上了,主子这是怎么了?宫里历年有人怀孕有人生产,都没见娘娘这样过呢。端过奉上来给主子茶,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您忙得都没顾得上喝茶,还是先润润唇吧。”
等芳仪接过喝上了一口,李奶嬷才劝道:“不过是多了个小阿哥,这宫里,娘娘您这儿五位阿哥一位公主,万岁爷都疼爱得紧呢。现在眼看着万岁爷都要报孙子了呢。”
芳仪喝着茶,人就有些回过神来,再听了奶嬷这样说,就知道奶嬷会错意了。她不是担心宫里又多了多少个小阿哥,若担心这个,还真不值。康熙是清史上出了名的子女多的,若要预防这个弄个什么扼杀在肚子里摇篮里,还不等康熙发作了自己,自己都先得累死。她只是有点儿蒙,虽然自己的历史不咋地,可十三爷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这自己还是知道的。怎么这回,章佳氏怎么生了个儿子?这难道就是历史上的小十四?怎么从章佳氏肚子里爬出来了?
忽然间,芳仪觉得自己实在可笑,这历史早就不知道忽悠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这会子自己惦记上这个了,要是按着历史,自己和大儿子早就该不在了,三胞胎也就没了。现在,人家原本史上十四的额娘都没了,胤祚也没了,自己还指望谁来生十四?这个才出生的小阿哥,只要他有本事活过六岁,只是序齿正好到了第十四个而已,就像现在自己的胤禟、胤誐只是名字恰好就叫这个,可不是历史上宜妃生的胤禟、温禧贵妃生的胤誐,这里头的道理,一个样。再说了,自己都可以在多生了几个儿子,这章佳氏为什么不能就多生了个儿子?自己要死扣着那个历史上的众阿哥,可不是自己搅混了自己的脑子吗?真正是魔怔了。
芳仪抬头,看着李奶嬷带着焦虑的脸,笑着说:“正是呢。不过是个小阿哥而已。奶嬷,我都跟你说了,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计,就让那些小的做了。你啊,就该享福了,若不是我太自私,舍不得你,你早就是个老封君了。”
李奶嬷看着皇后脸上的神色不似假装,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端个茶又费个什么劲儿?瞧您说的什么?就是您让我出宫,我也舍不得。除了娘娘您,还有这几个阿哥公主让老奴惦记着呢。”
芳仪这儿是想通了,本来要说着最大的蝴蝶也就是她自己了,可卫贵人就没有这么通透了。这会子的卫贵人,把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悠。这是怎么了,这章佳氏不是该生个女儿吗?转了半天,又摸出那个已经很旧了的荷包,和硕温恪公主,母章佳氏,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丑时,没错啊虽然现在日子给改了,怎么连男女性别都改了呢?这到底是哪一国的清穿啊?
这转悠了半天,卫贵人一拍自己的额,自己就是个猪脑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现在连德妃都没有了,在怀着胤祚的时候就去了,怎么还可能生十四?也就是说,这个十四,谁都可以生。为什么自己就没早想到这个?若早想到这个了,那……
现在章佳氏都可以生十四了,那自己为什么就只按着历史,只有胤禩一个儿子?一时想到这个,卫贵人就觉得胆气一豪。不过,再一想到,康熙都没怎么正眼看过自己,就又有点儿丧气。只是,自己不能认输,自己堂堂一穿越女,只是手段没有这些土著狠辣而已,可自己有着后世那么多的人的智慧结晶,就不相信还勾引不到一个种/马。
一想到这个,卫贵人马上就去翻看梳妆匣子,摸出面镜子,左看右看,对于这具身子的相貌,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这几年,自己的保养也不错呢。
第二日,等康熙出了斋宫得知自己又多了个儿子后,还是蛮开心的。又有这样的消息,更是高兴。再说了,对于章佳氏,他还有些香火旧情。说实话,跟章佳氏相处起来,康熙觉得反而比跟佟佳氏舒畅。这是因为,佟佳氏府上是康熙的外家,幼年又有照抚之情,康熙对自己的外家,又是要念恩又是要抬举也又是要防备。可章佳氏背后是谁啊,是康熙自己的奶嬷嬷对于奶嬷嬷,除了主仆之情,其实还有点儿亲情,而且李煦的一切都是康熙给的,说难听点儿,就是康熙养着的宠物。这心理上细微的差别,让康熙觉得更为轻松些。而章佳氏本人可比那佟佳氏会来事多了。所以,一样是念着香火情的,这章佳氏现在身份地位虽然没法子跟佟佳氏比,可说到宠爱上头,却不一样了。
所以,这回,这孩子的满月酒,倒是挺隆重的。再加上康熙原本就比较疼爱胤祥,虽然康熙是出于补偿,可在别人眼里看到的就不一样,只认为是因为章佳氏得宠,连带着两个儿子都让万岁爷看重了。一时间,宫里这章佳氏的风头劲了。
对于这些,原本劝着皇后的李奶嬷,倒是有些担心了,现在反倒是芳仪来开解李奶嬷了,“我都已经是皇后了,只要没什么根子上的大错儿或什么重大变故,皇上就要敬着我。再说了,咱们万岁爷,可是那种感情用事的?还有那些小阿哥,就是再喜欢又能越过太子去了?”太子承祜,他真正的对手从来就不是他的那些庶兄弟,只是康熙本人。康熙的忌惮,才是太子最大的威胁呢。
章佳氏的风头劲起,让很多人生恨,其中当然少不了惠妃。只是这会儿惠妃却顾不得怎么生事布局了。因为这会儿,惠妃娘家人明珠大人,情况不太好了。
才刚出了新年,就有御史郭琇《纠大臣疏》,弹劾明珠、余国柱等人。这回,圣上没有驳回,这就是个不小的信号。而且,这会子有人敢跳出来弹劾明珠,也是耐人寻味的。一时间,都有些风声鹤唳起来。这让宫中的惠妃也很是紧张,这时候虽然恨章佳氏,却也不想再添首尾了。
二月里,康熙终于发声了,罢免了明珠的大学士,不光是明珠,大学士勒德洪、余国柱有罪免,李之芳罢御史,尚书科尔昆、佛伦、熊一潇俱罢。一时间,明珠一党不说连根拔起,但其中一些骨干都纷纷下马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惠妃哪里还会再惹事?只想着让儿子在康熙跟前好好的表现,千万要记得避其锋,不要这个当口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可是,偏偏胤禔是个气性重的。康熙对这个儿子,虽然比不上嫡子,但还是很看重的,可现在康熙对于那个包衣奴才新生的那两个小崽子也很疼爱,这样看着竟然要越过胤禔去了。除了这个,原本因为明珠的势力,胤禔也是被人高高捧着的。而现在明珠的了个罪免,连带着那些奉承胤禔的,也少了许多了。这就让胤禔很是气恼。
这一日,胤禔回阿哥所,这路上又是听到宫人们悄悄地议论,这万岁爷又给章佳氏娘娘那儿送了什么好东西,就更是火冒大了,这一调头,也不回阿哥所了,直奔惠妃的翊坤宫。进了内殿,也不见行礼,只是大声发狠道:“额娘,我可是受不来了了,难道连个小小的奴才秧子,现在都要这样被人捧着?舅舅虽然被免了大学士,可还是被授以了内大臣呢。这些奴才才倒是瞪鼻子上脸了。也不过是靠着李煦那口奶/子罢了。”
“这嚷嚷的傻?还有没有规矩?”惠妃听着儿子大叫大嚷,连着拦了几次话头都没拦住。只能先呵斥奴才先退下,才对着儿子说话。
“额娘,儿子受够了。什么拿捏不拿捏的,儿子只想着现在来个痛快的。”
(今天两章来不及了,那明天三章)
(看到有亲说十四归皇后养着,其实我也想,可是皇后那边已经有了5个儿子了,就算9龙夺嫡再加一,都已经占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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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离心
其实,儿子说的这个事情,惠妃也有过犹豫。当初,因为知道了章佳氏的底细,惠妃说过要拿捏的,但这拿捏也不是就像对付那个永绶福晋那么容易,对于章佳氏,还是要找准了机会,不然反被咬一口,也是个没准。可是,现在看着章佳氏如此本事,都被万岁爷冷落了,还能翻过身来,这现在又有了两个小崽子,还都被万岁爷宠爱,这就让惠妃感到危机了,千万别只想着蛇肉的美味,却忘记了蛇牙的毒。
胤禔虽被额娘叱喝了规矩,可现在他哪里还顾着这些,这心中的躁火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了。看着额娘犹豫,就又添上了一把火,“额娘您瞅瞅,这李煦虽然不过是个奴才,可在江南的势力不小,且先不说这日后在后头扶持着那两个小崽子的事情,就说余国柱在两江的事情,到底是谁捅出去的?这次连两江总督都没得着好,可见这两江地头上的事情不是他说的,但若说只是那个郭琇,就能弄出这样的事情?”
胤禔的这一席话,终究让惠妃下定了决心。是啊,若在得势的时候,这个把柄是可以再多揣一会儿,等着关键时候出击,而现在,现在不就是关键的时候了吗?若是捅出了这个事情,连带着拔着萝卜带着土,万岁爷对于李煦是不是也有所看法?儿子的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时候,万岁爷若是对李煦起了嫌疑,是不是对明珠减轻些压力?哪怕不是这样,让万岁爷分些心思也是好的。
惠妃终于点头了,这让胤禔心里一喜。只是还没等胤禔笑开来,惠妃又说话了,“只是要怎么说,还是要好好斟酌的。”
这话说得胤禔一愣,惠妃看着儿子愣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这段时间惠妃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气也不好,对方又是自己的儿子,说话难免就有些冲了,“怎么这幅傻样子?要我说,你若不是我儿子,我还真看不出你比那个三阿哥好在哪儿了”
这话直戳胤禔的肺管子,他看不上胤礽,处处与胤礽相比,原先还可以在武技上领先,可随着两人渐渐长大,这年纪上的领先与优势已经被缩小,现在胤礽在武技上已经不输于他,再加上这读书上头对方的天纵奇才,胤禔已经很憋屈了,现在没想到额娘都这样说自己,这让胤禔更是难受,打定主意,就要做出一番事情来,让额娘不再看低自己。这也让胤禔下了决心,以后有些事情,不用再跟额娘说了,等自己弄出些名堂给额娘看看才好。
惠妃不知道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儿子下了这样的决定,还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边想一边慢慢说着,“难道你就这幅样子去跟你皇阿玛说?信不信你皇阿玛给你几棍子?这可是下你皇阿玛面子的事情你得很诚恳的,很难受的,因为有人糊弄了你皇阿玛那李氏虽然是你的心中喜好,可你只把皇阿玛放在心中,为了你对皇阿玛的敬重忠诚,你舍弃了你自己喜欢的女人。”
胤禔虽然心中刚刚想着别的事情,可还是分神听着惠妃的话的,一听到这个话,难免不露出惊诧的表情。这让惠妃看到眼里,心里更是气愤,儿子果然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心神,不免口气更冷了,“怎么?别告诉额娘,你没想到这个事情。关于章佳氏的那些个事情一说出去,不管你皇阿玛接下来如何,这第一个要的就是李氏的性命。”
胤禔原本只是一口气堵着,非要除了这个气,确实还没有深思,现在被惠妃一提醒,马上就明白了,这脸就白了。一开始在江南接受李氏,或许还只是因为李煦,可这三几年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那女人乖巧懂事不争不闹,对自己一腔柔情似水。这一想到,这女人对自己全心的信赖,才把这样的事情告诉自己,可现在,自己却要亲手把她推上死路,心就开始抽痛了。
“怎么?舍不得了?你就这点儿出息?若这样,那些想头,对你来说,还真是妄想了。成大事者,岂可儿女情长?你皇阿玛的手段,你是一点儿也没学上吧?就这样的你,别说太子了,就是那个小三小五,你都不及吧?”
看着儿子的神情更是难看了,惠妃倒是心疼了,开始安抚起来,“儿子,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今儿个的身分摆在这儿,于这上头,还有什么样的女人你要不到?可你想想,这是因为你是皇帝的儿子,手中有着权势,可若将来那么一天……”
“额娘您别说了,儿子明白了”胤禔虽然还是白着个脸,但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惠妃仔细的看着儿子,很好,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真难过了。万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的难过,可为了万岁爷,还是说了,心中该会对儿子更好了吧?而那个狐媚子,自己早就看不过眼了,这下子,这人为了胤禔的前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胤禔出了惠妃的翊坤宫,并没有马上去乾清宫,也没有阿哥所自己的处所。说实话,现在他很想去看看那个李氏,想把这女人搂在怀里。可是,他怕自己看了这女人,就再也狠不想这个心了。等胡乱走了一会儿,胤禔才定下了心神,额娘说的没错,成大事者,如何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优柔寡断?只是,心中还是难受的,自己喜欢的女人,怎么一个都留不住?这样想着,不免想到了以前的翠柔,连带着,对惠妃,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怨怼。
胤禔既然已经痛下决心,又定了心神,就马上掉头前往乾清宫了。这事情拖不得
等胤禔到了乾清宫,按着规矩通传,不一会儿,就看着梁九功屁颠儿屁颠儿的小跑着过来了。因为那次柿子的事情,胤禔对于这个奴才打心眼儿里痛恨,可现在还是要挤出一个笑脸来,暗地里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梁九功也没有推辞,极快的接过荷包,才笑眯眯地说道:“二阿哥您来得真巧,万岁爷才刚还说,今年这上贡的普洱极香,要找人同品呢。”太监没有不贪财的,可到了梁九功这位子上,已经不仅仅是收个荷包弄点小钱儿的份上了,这是代表着他的范儿,瞧瞧,就是皇阿哥也要买他的好。
而胤禔一听就明白这死奴才的言下之意了,这品茶不一定是真的,可是既然有心情品茶,说明这心情不错当下说道,“可真是巧了”心情不错,才有空听自己说话嘛。
进了正殿,一通行礼,先是一阵儿的父慈子孝,然后,这胤禔扑通的一声就跪下了,脸上有点儿迟疑,有点儿伤心,但还是一副决然的样子,开口道:“皇阿玛,儿子有事禀报。”
康熙现在的心情是不错,不然,这也让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现晾上一会儿,让人心中忐忑时才问话。这会儿康熙只是皱了皱眉,“有事好好说,这跪着干什么?”
胤禔并未起身,依旧跪着,慢慢的把李氏告诉自己的话给说了出来。这一边说,一边想着李氏的好,这脸上难过的神情,倒是真正的了。
康熙看着儿子这样郑重的跪着回事,原先还在心里嘀咕着,可是为了明珠一事?当下,就有点儿不喜了。可听着听着,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心里可就不是不喜了,这一阵阵的恼怒就涌上来了。这个事情,可是极让他愤恨,虽然还没有细查,可康熙知道,这八成是真的,这儿子,还没有这个胆子弄出这样的谎儿来。
可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的儿子给捅到自己跟前,康熙也是极为尴尬。这怒火,当着儿子的面,还不能发泄出来。
等胤禔说完好一阵子,康熙都没有出声。胤禔跪在下头,时间越久,心里就越惶恐,只是脸上还要强撑着,额娘说的没错,自己一定要表现出全心为了皇阿玛的样子来,这样才能让皇阿玛记得自己的好。只是胤禔现在心里惶恐,这样子,就没有刚刚伤心时来得真了。
康熙运了好一阵子的气,才出声道:“朕知道了,你且去吧”
胤禔磕了头,退身出了正殿,才一出来,就听见里头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估摸着,皇阿玛把案头上摆着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了吧?啧啧,真是可惜了,那套宋朝汝窑的茶盏,就这么没了。哦,那方端砚倒是砸得好,这砚台,据说是晋时王大家用过的东西,皇阿玛极喜欢的。前两日听胤礽那家伙说,他也喜欢,等过两日要跟皇阿玛磨着讨过去。以皇阿玛对胤礽的喜欢,估计这东西迟早要落入胤礽的手,现在,哈,砸了
胤禔走了,神清气爽,既然已经做下了,再难受也没用了顺便,看着梁九功胆战心惊的脸,胤禔觉得,解气
(第一更)。.。
360 什么叫父皇
消息递到坤宁宫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这回,并不是梁九功那头来得消息,而是魏珠递过来的。梁九功这太监,会看颜色的很,万岁爷这么生气的事情,在没摸着万岁爷的喜好之前,哪会往外乱递消息?而魏珠却是明白自己这条烂命何来的。
只是芳仪并不是神仙,对于二阿哥说了什么才让康熙如此动怒,还是猜不出来的。开始也和康熙凑一处去了,猜想着是不是二阿哥说了明珠的什么事情,才引得康熙如此的。只是等隐在二阿哥身边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李氏被悄悄地带走了,这才让芳仪明白,早两年埋下的地雷,爆炸了。
等接下来几天,康熙确实不再踏足永寿宫了。而对于李氏的面上的口径,就是这李氏得了会过病气的急症,才让内务府悄悄地但又急急忙忙的带走了。悄悄地,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急急忙忙,是担心过给了他人。而康熙对于二阿哥,也格外的关注起来。听说,二阿哥犯了个小错儿,康熙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体谅他忽然没了妾室。
这些,让很多人以为,二阿哥更让万岁爷看中了。就算是明珠获罪,但二阿哥与惠妃娘娘,还是照样有着圣眷的。
可芳仪却知道,当初要的效果,算是出来了。其实,若是二阿哥没了个儿女什么的,康熙确实会体谅他,就算犯错,也不会责怪,反而是安慰。可现在是没了个在康熙眼里不上台面的妾室,要是按着康熙的脾气,儿子因为个女人这样,实在是太不长进了,绝对是因该骂他一通的。再说了,这个妾室真正没了的原因,其实是康熙和胤禔都知道的,那这样,康熙说这个话的原因,就要好好想想了。芳仪想着,康熙的那些关注,那样的话,其实,是对二阿哥的试探了。
芳仪耳朵里听着人回禀,说着二阿哥这几天暗地里的得意,惠妃放得极低的姿态,终于感慨,现在看来,这惠妃终究是眼识浅了。二阿哥这回,深深地给康熙心头扎了根刺。这不仅仅是因为儿子捅出了老子的尴尬事,老子下不来台的问题了。
凭良心说,若是论手腕、论狠辣,芳仪其实比不过惠妃。再怎么说,经过后世从小的教育,不把人命当回事,芳仪是做不到的,更何况,芳仪还曾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可是,惠妃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内廷妇人,再怎么细心琢磨康熙,也终究因为眼界儿,到底有些不足,女人看男人,特别是康熙这样的帝王,总是有些摸不准的。
而芳仪不同,且不说后世对康熙的那些个评论,以及芳仪模糊知道康熙晚年的那些事情,就是芳仪研究的那些个心理学,都让芳仪不是从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角度去分析康熙的。
其实章佳氏的底细,这个雷,芳仪敢把她埋在二阿哥那里,还是有些把握的。除非不是二阿哥引爆,那样的话,芳仪虽然达到一部分的初衷,可还不是功效最大化。可惠妃还是舍不得不在康熙跟前卖好,要让儿子表示对老子的忠诚。其实,这真是想岔了,儿子的命都是老子给的,除了要忠诚,还要有亲情。
人人都说父皇父皇,先是皇然后才是父,但既占了个父,怎么会没有这个亲情?若是胤禔是个普通的臣子,那康熙绝对是高兴的,这个臣子为了皇上,连情爱之情都舍弃了。可到了儿子身上,就不免让康熙觉得,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这样,是不是有些个天性薄凉。对于臣子,康熙是不会在乎薄凉不薄凉,只要忠诚,可对于自己的儿子,就不免要多想想的。虽然这情爱之情与亲情不一样,可总有相通之处。这些个想头,很纠结,还有很多地方根本是矛盾对立的,但这才是作为父亲的康熙会多想会矛盾的。所以,康熙才会对胤禔更关注,应该根本不是胤禔和惠妃自以为的看重吧?
其实,当初那颗地雷没有立即爆炸,芳仪也是有过迟疑的。她就担心二阿哥不捅给康熙,而是让明珠插手。这事情若是让明珠插手,这明珠估计不会捅到康熙那头,而是用这个去拿捏住李煦。这李煦,可是比章佳氏的用处大多了。不过,那样,变数就太多了,李煦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当然,自己也不是没有后招,不管如何,最后一招,芳仪可以让李氏自己到康熙跟前剖析,不仅仅说这个章佳氏的底细,而是从她家破人亡开始,只是效果,没有二阿哥捅出去的好。
芳仪并不担心李氏退缩,这李氏在对二阿哥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她再也没有活路了。所以,当初李煦才那么放心的把她给了二阿哥。李煦没想过,一个人没了希望,只想报仇时,连自己的命都不会看重的。
芳仪想着这些,看着自己的手。这手,虽然干净,到现在也没有沾过血,可是,作为推波助澜的呢,作为袖手旁观的呢?自己真的干净?看着看着,就一阵的反胃。这些都不能再想下去了,可是即便如此,为了自己的儿子们,自己也只能咬着牙,忍了。
李奶嬷看着皇后这样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有点儿纳闷,“娘娘,可是手上有些不妥?”
“不是,我是看看,我这手上可有血迹。”芳仪凉凉的说着。李奶嬷开始有些个蒙,只是不一会儿,就明白了,再想到这两天的事情,有个问题鲠在喉龙口,实在是让她不踏实,这会儿,就问问主子,顺便也转开主子的思绪,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娘娘,万岁爷怕是要问李氏口供的吧?那李氏会不会念着以前两家的旧情,矢口否认?毕竟,现在她的大仇人余国柱已经落马了,怎么说,她也算是报了仇了吧?”
“奶嬷不用担心这个。那个李氏可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想得多。我以前让人提点过她,她那哥哥,去得太巧了。我估摸着,就算余国柱落马了,她哥哥怎么去的,也是李氏的心头刺。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知道这里头的底细了,是真的巧合,是余国柱,还是李煦,可她不会放着大好的机会不抓住的。”
芳仪歇了口气,有些疲倦的说道:“况且,这两天,万岁爷都没怎么去永寿宫。我看,万岁爷已经派人去了江南了吧。”
李奶嬷虽然放下了心,可是看着娘娘这样,还是觉得不好,就又开了个话题,提起了这太子妃娘娘的身子。说着这太子妃娘娘的肚子到底是尖的还是圆的,“老奴看着,这太子妃娘娘的肚子是尖尖的,这回,准是个小阿哥。”
芳仪心情果然被牵引住了,笑着说道:“这也做不得准。不过,管她阿哥还是格格,我都喜欢。”
日子就这么过着。康熙没有再去多看过章佳氏,但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芳仪明白,康熙虽然是相信了,可还是要派人去打探打探的。且就看着吧。
其实,芳仪是猜对了一些,却没有猜对全部。康熙是派人南下了,可是只是打听这李氏或是叫做陈氏的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而对于李煦的女儿李敏是不是曾经订亲的事情,康熙并不想多一个人知道。若是陈氏的来历属实,李煦算得上对陈氏有恩,这陈氏根本没必要诬陷李煦。再者这陈氏兄长的事情或许就可以看出个子丑寅卯来。若这查探时真能探出那个离敏的过往,那又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康熙也知道,这些年过去了,又是在江南,李煦又是领着那样的差事,没准什么都查不着。所以,康熙还让那人不管查没查到什么,到了日子,要暴露一下行藏,带出个陈氏的话来,然后回京。康熙拿捏着日子,给李煦去了封信,把李煦痛骂了一顿,直指他的欺君之罪。
康熙没想到,对于自己一直信任的奴才,也有一日要用上攻心之际。现在的康熙,脾气很不好,就这样被自己的枕边人糊弄了,被自己养着的宠物糊弄了,让他怎么能好的起来?原先以为李煦的那番手脚,让自己女儿改名为章氏,全是为了自己。现在,才想到,满不是这么回事这一想起这些,就想起皇后的好来,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李敏章敏,只有一个海宽家的女儿章佳氏。
康熙这样一想,跑坤宁宫的脚,就更勤了。但是,其实这会子,芳仪并不太想看到康熙。康熙心情不好,自己总要这么对着安抚着,也挺烦人的。
只是,这一日,康熙总算是又去了永寿宫。芳仪知道,这事情,怕是到了最后了。且看看康熙对这章佳氏到底要如何处置。
不光是芳仪在看着,惠妃也在看着。只是没想到,这最后,章佳氏会那样做,惠妃的主意险险就落了空了。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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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 痛下狠心
康熙大步踏进了章佳氏所在的偏殿。章佳氏听着声音,惊喜的出来接驾。要说,万岁爷冷不丁的有断时日没过来,这让章佳氏心里很是不安,甚至隐隐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会儿听见万岁爷过来了,怎么不让她惊喜?
只是,章佳氏看着万岁爷的脸色,只是板着个脸,虽不见怒色,可也不见喜色,这心就吊了起来。
康熙进了来,并不多说其他的,只是示意让人退下,才转脸看向章佳氏。这个女人,他曾觉得对着还是挺舒坦的,可没想到,却一直被欺瞒着。康熙的眼神许是太利了一些,让章佳氏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不过,她还是依着往日的习惯,柔和得笑着。不过,万岁爷不开口,这样看着人也太难受了些,章佳氏斟酌的笑着说,“万岁爷有阵子没来了,可要看看胤祥和胤祯?胤祥才还在念叨着,他想皇阿玛了,皇阿玛怎么还不来看他。”
若是平时康熙听了这话,准会让人把胤祥哥俩儿抱来,那这样,这难受的气氛也就缓和了,借着儿子章佳氏也好继续让康熙多顾着些她。
康熙不在乎他内廷的女人稍稍玩一下小花样儿,这对他来说也是个趣味,他是高高在上了,就是该受这些人的追逐的。
只是今日里,章佳氏的小手腕却让康熙厌恶。在他睁只眼闭只眼的时候,这些是趣味,可是那些欺瞒糊弄,就是欺君罔上了。康熙皱起了眉头,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厌恶。作为皇帝,有时候是要不动声色,可是现在,他还真不想多花心思。
“你可有什么瞒着朕的?”康熙最后还是想给这个女人一个机会,不为了别的,刚刚听着章佳氏提到了那两个儿子,虽然现在他根本不想看到那两个孩子,可自己终究是皇阿玛,那两个孩子,自己也是疼过一段时间的。
章佳氏心里一激灵,皇上这口气像是今天来兴师问罪的,自己是做了什么?好像没有啊,那是被人栽了赃?这样一想,就为万岁爷这些日子没来找到了理由,只是这话却不好回。只能不无委屈的看着康熙,道:“万岁爷这是怎么说的?可是有人说了奴婢什么不是?奴婢笨笨的,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还请万岁爷看着奴婢笨拙,怜惜一二。”
康熙听了这话,反倒是笑了出来,“确实是有人说了什么,只是,你到底有没有什么瞒着朕的?”
章佳氏没来由的忽然想到了说是染了重病而亡的李氏,就觉得有些冷,那事情,因该没有人知道的,现在李氏已经没了,还有谁会说?李氏要说早说了,何必等到现在?可是章佳氏虽然这样想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定,这话就更软了,“奴婢一心只有圣上,倘若真是有不周到的,还望圣上念着奴婢的心。”
康熙看着这人不松口,可不想一直与这人打着哑谜,从袖笼里拿出一份密折,扔给了章佳氏。
章佳氏慌忙接了过来,展开一看,这人再也没有了力气。只是软跪在了地上。这份秘折,是康熙派的那个南下的人写的密报,说是陈氏兄长确实被人殴打致死,只是时日久了,当时的事情无法辩别了。
章佳氏才刚还想着李氏,李氏忽然没了,现在万岁爷又在查探那人往日的死因,这难道真就是个巧合?不,章佳氏不想那么自欺欺人,在联想这万岁爷两次问自己有什么欺瞒的,终于明白,往日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章佳氏人虽然害怕惶恐,浑身没有了力气,可脑子却是飞快地盘算着。她知道,这会儿,自己一个说的不好,那么自己,自己父亲,说不得连带着两个孩子,都要遭了殃,那这些年辛辛苦苦的谋划算个什么?
自己以前的婚事,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说自己一无所知,那怎么听怎么是个谎话。但自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万岁爷,就算是欺君了。这个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儿的,万岁爷这么气愤,除了这事本身的尴尬,自己这等人的遮瞒也是个主要的吧?
有了这遭事情,自己还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就别再想这受宠抬位份了。而自己的爹爹,或许凭借着祖母还有些希望,可万岁爷还会信任吗?还能得了万岁爷的重用吗?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因为受了自己的连累,会不会也让万岁爷膈应了?这宫里,没有万岁爷疼爱的皇阿哥,这日子可是好过的?看看去七阿哥胤祐,他额娘还只是冷落,不是被厌弃呢。而且没有外家支撑的皇阿哥,可是多么不容易。看看卫贵人和她的儿子,这日子,就是自己儿子将来要过的?听说,卫贵人还沾了先太皇太后娘娘的光,这胤禩还是春雷阿哥,这才勉勉强强的长这么大,若是换了自己的儿子,还能活多久?
章佳氏人伏跪在地上,终于狠了狠心,做出了个决定。抬起上半身,尽量让自己看着仰慕着万岁爷,再加上现在本身就有着的悲哀,一双大眼睛如泣如诉,哽咽着开口道:“这个陈氏的兄长,是奴婢幼时,家里大人嘴上约定过的人。只是,忽然间,他们家老爷就获罪了,奴婢爹爹去寻找他们家人,可等找到那儿,才知道,这人已经亡故,连着他们家的夫人也病故了,就只余一个妹妹,也下落不明。虽查找了,可也没有音讯,好在老天开眼,让这妹妹找到了奴婢娘家家里了。”
“只是,这人没了后,奴婢有些郁郁的。爹爹担心奴婢没了婚约者,传出奴婢克夫的名声,妨碍闺誉,再说与这人家也是口头上的约定,并没有三媒六聘,也就两家自己人知道,就一直宣称奴婢未有婚约。这说多了,也就顺口了,也就自欺欺人,想把这个事情给忘了。那日在姑苏,万岁爷问起,奴婢爹爹也就顺嘴一说的。过后,才想起这个差错,原本是要跟万岁爷请罪的,只是奴婢算得哪根葱拿个蒜,万岁爷又是日理万机的,哪里还敢劳烦万岁爷听奴婢的琐事?也就放下了,不敢耽搁万岁爷的功夫。”
“只是奴婢自见了万岁爷一面后,就再也放不下了。奴婢这样说,也不怕您说奴婢不知检点,只是奴婢真的仰慕着您,这心里满满的装着您。奴婢本也不好意思开口,只是茶饭不思,人就有点儿撑不住了。后来奴婢祖母知道了奴婢的心思,才让奴婢爹爹送奴婢进宫。奴婢满心喜欢着,只要能在您的身边,哪怕是远远的看着,奴婢也愿意。只是,奴婢本已经免了小选,奴婢爹爹化了功夫,给奴婢改了姓顶了别人的名额进了来。本来,奴婢爹爹还要像万岁爷请罪,为了那回说顺嘴的事情。不过,这叫奴婢给拦下了。奴婢爹爹给万岁爷的折子,都是为了公事大事,岂能在这上头说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而且,奴婢也跟爹爹发了誓,说是若真的,真的能得万岁爷的恩典,奴婢一定在这之前跟万岁爷请罪的。”
“只是那一日,奴婢心里甜蜜,又很是紧张,就把那事情给忘了。后来,又一直安慰,旗人应该不太注意这个的。”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为了一己私念,连累了自己的爹爹,欺瞒了皇上,可是,奴婢真的是爱慕皇上。其实,这里头的事情,奴婢早就想跟万岁爷坦白了,可又怕说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万岁爷了,才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些一直以来让奴婢反复受着煎熬。每每总是生怕,万岁爷对奴婢的疼爱,只是奴婢的一场梦。”
说着说着,章佳氏就哭倒在地上。康熙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没有出声,其实,这会儿他的袖笼里头还有另一份密折。这份密折,是李煦的请罪折子。本来,若是章佳氏抵赖,康熙是打算把这个扔在章佳氏脸上的。只是,没想到章佳氏倒先是认了,还说了那些个话。这些话,确实不合礼法,但是若从旗人以往的规矩来看,却也算不得什么。反倒是会让大男人满足,只一面就让个女儿家满心满意的放不下了。
只是,欺君,还是欺君了。
康熙最终还是把李煦的请罪折子拿了出来,不过没有扔在章佳氏的脸上,而是丢在她眼门前的地上。那份折子,开头倒是与章佳氏说的一样,可是于这个欺君上头,李煦倒是没有一味的辩解,也没有把罪过都推到女儿的头上。只是现在,这样反而让康熙舒服了一些。
康熙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看看两个儿子,就这样抬脚走了。
章佳氏拣起折子细看了看,又哭得不能自己。只是这回的哭,又跟在康熙跟前哭,很不一样。不过,章佳氏那时候下得狠心,并没有改变,反而现在更是坚定了。
(第三更。困极了,呼呼去了~)。.。
362 两块龙肉
章佳氏得了急症,很重,一下子,就水米不进了。
因为前段日子万岁爷去少了永寿宫,所以这会儿一时间,内廷里头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这章佳氏骤然失宠,心里挨不住,才病了;有的说,这就是个戏法儿,想笼络得万岁爷心软,重新让万岁爷惦记上的。
只是,没想到,万岁爷还真的又去看了一回。
康熙看着一下子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的章佳氏,长叹了声气,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反倒是章佳氏看着万岁爷来探望了,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会儿,挣扎的要起来。只是身子骨没什么力气,几下都不成,身边服侍的人又早就让退出去了,也没人搭把手。康熙皱了皱眉,终究是上前扶住了,让人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章佳氏颤巍巍的伸出手,赚紧着万岁爷,未曾开口,这眼泪就下来了。半晌,才说,“奴婢以前听了个说古,说是旧朝有个美貌的妃子甚爱那时的君王,只是临去前却不肯与那君王见上一面,说是怕自己那时容貌丑陋,坏了在那君王心中的印象。奴婢以前甚以为然。只是现在才发现,奴婢以前是不懂事想岔了。现如今,奴婢只想着能多多看着您,怎么都看不够,要牢牢的记着,哪怕到了地下,也不肯忘记。”
虽才短短几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康熙张了张口,可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章佳氏喘了一会儿,倒也能自顾自的说下去,“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就是这条贱/命,也不值得什么。欺君之罪,奴婢自领。奴婢虽知道,万岁爷能容奴婢如此,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只是,奴婢还想对万岁爷您托个请。奴婢虽然心疼儿子,舍不得儿子,但也知道,他们是万岁爷您的皇阿哥,您自会照抚,用不上奴婢挂念。只是奴婢的爹爹,全是奴婢带累了爹爹,万岁爷是不是能罚了轻一些?至于其他的,奴婢倒是没有什么挂念了。”
说着,就带着不舍带着期盼,看着康熙。康熙看着这人,知道这人是在交代遗言了。这做下的事情,虽然很是个尴尬事,但也只是个小恶,只是让康熙除了难堪膈应的,还有就是被宠臣欺瞒的愤怒。可是这些难堪也好,膈应也好,愤怒也好,在这章佳氏几日来的唱念做打下,又消磨了不少。而且,章佳氏并不是做做样子的,不用他开口也不用他动手,自己就为自己犯下的事领罪了。这更让他心里的怨气消弥了。甚至,曾有一刹那,他差点儿开口让章佳氏无需如此。再一想到李煦,这些年也是实心办差的,就又想起当年文氏的真心照顾疼爱。康熙终于点了点头。
等康熙走了,章佳氏忙让人去看看胤祥哥俩儿。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两个儿子,若不是为了他们,她绝不会狠下这个心的。
章佳氏知道,欺君终究是欺君,说得再好听,还是一样,更何况还是瞒着的那个事情。若死命求了,万岁爷估计是会免了死罪,可是卫贵人等人现在的日子,就是将来她要过的,就是爹爹那里也不会再得万岁爷信任了。而应为自己活着,万岁爷也只要一看到自己就会膈应,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也讨不了好的。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儿子们活得那么辛苦?
犯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跟娘家人总要有人出来领罪的,而自己,才是那个最适合的人。而且也只有让自己死了,这件事,才在自己这儿真正的了结了。
自绝,在内廷里是不允许的。可若是病得不能进食进水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万岁爷,一定是知道自己这是在绝食待毙。自己这是主动的填了命,那日后,万岁爷对于自己的儿子们总不会太膈应。自己这些日子有说了那么些话,等日子久了,万岁爷的怒气消了,必定会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而对于自己这两个儿子,也会多疼爱一些的吧?
虽然,在内廷里头,没了额娘的孩子会很危险,可自己活着才是他们最大的劫数呢。况且,自己不放心,还对万岁爷说了自己不担心孩子,那是万岁爷的儿子,万岁爷自然会照拂他们的这样的话,以万岁爷的性子,定会入了此瓮的。更何况,只要自己娘家不倒,这两孩子就是有外家依靠的。
而且,章佳氏看了李煦的请罪折子后,就更放心这一点了。
只是,她还是恨,很恨很恨,对于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的人,她怎么能不恨呢。她年岁还轻,圣眷甚隆,可现在却不得不了断了自己,她怎么能不恨呢?而那个人,章佳氏直接就怀疑上了惠妃。那个白眼贱/人,可是二阿哥的妾室。只是,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查这些东西了。虽然爹爹一定会把今日之事告诉自己的儿子们,可是她还是恨
章佳氏不顾身边的劝阻,把人打发出去了,强撑着身子起来写份绢书,而后把它缝在她给儿子做的肚兜中。也不知道,这东西最后能不能留得下来,就算留下来了,儿子又会不会发现,但她总是要试一试的。
就做了这点点事情,章佳氏也已经在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了,连个来人都呼不出来了。还是外头守着的人好半天不见里头娘娘呼唤,生怕娘娘昏在里头,才大着胆子进来瞧瞧。
章佳氏歇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动话,儿子们也被抱了过来。胤祯尚在襁褓中呼呼大睡,而胤祥已经会开口说话了,“额娘额娘”的叫个不停。章佳氏指着那些个针线,对这儿子的奶嬷嬷说道,“这是我为儿子们亲手做的些东西,虽粗针大线,但好歹是个念想,还望嬷嬷们替这哥俩儿收好了。那别是我的几个首饰,不值几个钱,若嬷嬷不嫌忌讳,留着也算是个想头。”
没几日,永寿宫庶妃章佳氏殁了。这一变故,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而最吃惊的当属卫贵人了。这章佳氏这么一走,意味着卫贵人的前些时候的努力成了个白费蜡。现在,不管是胤祥还是胤祯,都远没有到记事的时候,自己想的拉拢,就这么的泡了汤。
只是大概这些年吃惊的事情多了,这卫贵人这回倒是没耽搁多久。因想到将来的拼命十三郎和大将军王,卫贵人格外关心,现在这俩个,康熙属意谁养。
同样打着这个主意的人可太多了,只是真正有资格的,也就是那么几个。
惠妃倒是没有打这个主意,她自己有着二阿哥,十阿哥也算是要归在她名下的,在保养个阿哥就不太合适了。最主要的,她认为,一个不被万岁爷喜欢的阿哥,养来何用?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两个即便不被万岁爷喜欢了,还是找个机会斩草除根的好,养在身边反而不太好动手。
康熙现在到时还没有想到这些。对于章佳氏最后的恳请,康熙是点头了。只是虽然已经原谅了李煦,但心里还是不会一点儿都不在意的。而且,对于自己派人下江南却没有收获的事情,康熙心里打了个突。作为自己的耳目,江南地界儿上的风吹草动,瞒不过织造,这说明江南织造称职。可自己派人下去都查不出什么来,没等表露行藏却被他们打探到了,就让康熙觉得,又觉得这江南水泼不进,实在不妥。
若是这几个奴才对于自己一点儿都不隐瞒就罢了,可若是有些个不实的话,那就是个**烦了。以往康熙对这几个奶兄弟很信任,所以不觉得什么,可现在,终究是不一样了。只是,两江本有一套官员,这个织照本就是担着暗探的事情,难到还要派暗探在监察暗探?
康熙现在把心思放在这个上头,哪还会分神想着内廷的事情?
终于,康熙下了个决断,原本三织造虽以江宁为主,可其实并没有统领这个说法。现在,就把这个说法给定下来,曹寅,确实更踏实些。其他的,还是先再等等。
康熙心思不在内廷,可芳仪却不能不管事情。章佳氏的身后事,还是要芳仪张罗的,而中国人一向讲究盖棺定论。这章佳氏,就只是给庶妃,没有封号?好歹,人家还有两儿子呢。
康熙其实也知道这些,只是本能的不想去想。最后,这敏妃章佳氏,还是出炉了。
等忙完了这些,芳仪也很头疼这两个小阿哥的抚养的事情。总不能就一直这样在永寿宫偏殿住着吧?而且,最近,芳仪也被那些打探的讨好的人弄烦了。早晚要定的事情,还是早点儿弄停当的好。真不知道康熙在磨蹭什么。
康熙其实也有想过这些。这些日子,那些被他翻了牌子的人格外的讨好,若有似无的暗示,也让康熙觉得腻味。可是,对于这两个幼小的阿哥,康熙心里是有些矛盾的。一贯以来的疼爱,不是一下子就没有了。可是想到那些个尴尬事,有心里烦。最后章佳氏的亡故,又让康熙生出些亏欠来。所以,康熙索性都不去探望这俩孩子了。
(我发现我是挖坑自己跳,打雷自己挨。到这一刻,我还是想推翻1314的抚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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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七拼八凑
只是这个事情,总也躲不过去的。康熙也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虽然拖了一阵子,可在敏妃的身后事完了以后,这两孩子不能就还这样待在永寿宫里了,这不合规矩。
这一日,康熙听得人报,说是胤祥阿哥生了病,要传太医。康熙一听,就急了。胤祥其实是早产的,所以生下来后一直很注意调养,康熙把这个存在了心里。而现在,没有额娘照看着,这孩子怎么就病了呢?
等康熙来到胤祥跟前,看着小孩儿烧得通红的小脸儿,呢喃着“额娘额娘”的叫唤,一霎那间,这心里头酸涩的很。这是自己的儿子,朕连自己的儿子都照应不好?猛然间,章佳氏遗言般的话,冒了出来,在他心里,不轻不重的扎了那么一下。
康熙就这么静静的守着胤祥,一时间,心绪烦乱。皇后得着消息也赶了过来,总不能让万岁爷守着孩子,而皇后无动于衷吧?
对于幼儿的护理,芳仪是很有经验的。不管别的,先得把脑子给护住了,被烧成了个傻子。芳仪喜欢孩子,也不忍心再置之不理。只是,这个孩子以后会怎样呢?还会长成那个侠王吗?
帝后二人对坐着,各想各的心思。要说,康熙认为,把孩子托付给皇后,这才最是让自己放心的。只是,皇后到现在还用着避子汤药,这意味着什么,自己自然是知道的。皇后这边,孩子确实是多了些,自己是不会认为皇后要避讳些什么,自己只是认为,皇后对于孩子的事情是特别的上心,只是不想皇后太操劳。可除了皇后,还能有谁?
康熙终究是没有开这个口。想了半日,问道,“你看,小佟氏如何?”
小佟氏,佟嫔,佟佳氏婉儿的嫡亲妹子。这个人,倒不像佟佳氏婉儿婉儿脾气那么傲。虽也是康熙的表妹,只是并不怎么得意,能得这个份位,也是康熙要安抚佟佳氏府上。而正因为不是那么得意,所以现在并不怎么生事的。
康熙不会让自己再多一个有着同样外家的儿子,所以,那时候并不想让佟佳氏婉儿有身子,只是偶尔差错才让佟佳氏婉儿生了个公主。要知道,康熙那会子是很欣喜有这样一个公主的,虽然这个欣喜,跟别人想得不太一样。而小佟氏,康熙当然也不会让她有亲生孩子的。
“佟嫔看来是不能生养的。若是让她抱养了,自然是会疼爱的。”再说了,也算是弥补一下佟嫔。
芳仪也盘算过这个事情。佟佳氏这个姓氏,只是因为康熙,才变得贵重些了,而章佳氏本身的身份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太过纠结,弄得爱恨情仇似的,注定康熙再怎么疼爱这两个孩子,也不会生出别样的想法来。所以,芳仪也没怎么反对,只是问道:“那是小哥儿俩做一处儿,还是分开些?”
康熙虽然觉得佟嫔因该会照顾好孩子,可一下子给俩,好像有些个太过了。他这倒要担心这佟佳氏一脉日后仗着有两位皇阿哥撑着,太重了。而那时为了抗衡明珠等人,故意抬举了佟佳氏,现在在收拾着明珠一党,而佟佳氏如今看着就有些太盛了。
“她又没经历过这些,一下两位小阿哥,年岁还都这么小,不妥当。”康熙摇头。
康熙挨个在心里把人过了一遍,惠妃自然是不用说了,荣妃也有一子一女,剩下有嫔位宜嫔、端嫔、安嫔、定嫔等人,康熙一下挑中了端嫔董氏,康熙当年的司帐女官,“这人性子柔和,这么些年下来从不生事。就她吧。”
芳仪笑了笑,没有反对,心里却把康熙鄙夷了一顿,感情,给儿子挑个养母,这人都要讲究一举数得。这端嫔,康熙一直念着旧,虽然早就不翻这人牌子了,可还是会照应她,这不,把个小阿哥当成礼物了。不过,这董氏现在看着还真如康熙所言呢。
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康熙认为,端嫔性子柔和,会体贴照顾人,就把胤祥托付给了他。
先不说佟嫔,这端嫔真是喜出望外了,她这人出身不高,要不是康熙念旧,决不会封了嫔,现在更是天上掉了个大饼当然这大饼砸了端嫔,也砸碎了很多人的眼珠子。其中大概要数卫贵人的眼珠子最大了。
卫贵人从地上捡起了下巴,想了想,没准这样对自己更好些。要说,这些日子,除了敏妃及两位小阿哥的事情,儿子在上书房的种种,也让卫贵人吃惊。
胤禩这孩子是有点儿本事的。照理来说,因为胤禩算得上是惠妃的养子,因该跟二阿哥在一处的,只是因为二阿哥年岁大,现在已经办差了,不进上书房了,所以胤禩倒也不用巴巴儿的跟着。这孩子进了上书房,到时没有一开始就讨好跟他同岁的胤禟等人,而是对养在太后身边的六阿哥很好。
六阿哥在太后身边被养成了有些个不争的性子,人也老实些,虽然读书不行,但康熙不苛求,师傅们就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与胤禩算是有段共同的历险,所以倒是说得上话,再加上胤禩读书用功,这进度上慢慢都跟六阿哥一样了,也让这两人可以一起探讨。于是这两人倒是相处的愉快。而胤禩又拉着六阿哥再来接近三胞胎,三胞胎虽然不想理这人,只是对于太后的面子还是要看着点儿。于是,这几个小的,倒是能经常一处儿了。不过,三胞胎不想应付的时候,胤禛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还是挺管用的。
芳仪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被缠上了,只是一点儿也没有插手。总要给孩子试练的机会的,芳仪想着自己家这几个黑芝麻细白糯米汤团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孩子们会吃亏,就算是胤誐实诚,可还有胤禟呢。而且也不担心自己儿子会昏了头,跟着别人屁/后头,对自己哥哥不利什么的。
不过卫贵人却是大大的惊叹,自己儿子真是有本事,就这样,还能凑出个八爷党来。好吧,现在是十爷党
(昨天是凌晨1点多睡的,今天是早上六点起床的,现在我得用火柴棍儿支着眼皮了。请允许我少1000字,明天补上)。.。
364 开花盼结果
内廷里头,章佳氏虽然份位不高,可她却曾是得宠的,于是,她的故去,以及两个小阿哥以后的安排,算得上挺轰轰烈烈的。只是,在这内廷里头,天天都有事情发生,所以,没过多久,这话题又发生了变化,许多人的眼珠舌头又落在了别的上头了。
现在这太子妃娘娘就是这被关注的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她那个肚子。算算日子,这临盆也就是这两天了。许多人都盯着这太子妃是不是能一举得男。虽说,按着太子如今的地位来说,是不是立马能得个儿子也没什么的,可若是能有万岁爷第一个皇孙,就更好了。
是人总有些小阴暗的,就有看不得别人好的,在心里巴不得这太子妃这胎是个格格。而惠妃则更是计较这个,就差天天上香祷告了。
终于,太子妃娘娘在众人的关切中临产了。皇后娘娘得到消息,也不顾得自己身份地位,就要去坐阵。初产的产程,都是比较长的。这等待,又是让漫长显得更加的漫长,绕是太子承祜如今这样沉稳了,也焦急不堪的在屋子里绕着圈子。
芳仪暗摇了摇头,这种准父亲,现在是听不进去劝的。也不管儿子如何了,只是隔一段时间,就让人去打听产房里的情形,包括太子妃的神志如何,体力如何,阵痛间隔,开了几指,胎儿位置等等一些非常专业的事情。古代女子生产,也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芳仪拘于身份不能亲自上阵,可是这会儿在这儿预防万一也是要的。
眼看着时间是越来越晚了,太子虽然焦急,可对于额娘的关心还是不曾忘记的,就要劝着额娘回宫安置。可芳仪这时候怎么会轻易离开,只是拍着儿子的手道:“在这女人的事情上头,我也算是有些个经验了,我坐在这儿,乌勒丹也可以安心些。我生了这几个孩子,也算是顺当的,可见这也是个福气,如今就在这儿给你镇着。至于累不累的,也休要再说了,你额娘我的身子骨还结实,熬这一晚上也没什么大碍的。”
太子现在虽然已经很成熟稳健了,可这事上头还是头一回,再说对于女人生产,他有些心理阴影,这会子额娘伴着,让他无意识的依靠着,终究是没说什么。
康熙其实也很关注着毓庆宫,只是儿媳妇生产他也不能太过了。不过,皇后娘娘在那儿,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借着关心皇后听些动静。
只等东方发白,产房内,太子妃乌勒丹才产下婴儿,昏睡了过去。
芳仪看着来报喜的嬷嬷虽是嘴上说着恭喜贺喜的话,可脸上的笑有些尴尬,就有些明白了。果然,嬷嬷到了跟前,行礼说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生了个格格。”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上位的两位。
太子承祜稍顿了顿,马上说道:“快赏格格可抱过来与孤瞧瞧?”
嬷嬷这才老脸一朵菊花盛开,笑着说:“正收拾着呢,马上就请过来让太子殿下瞧瞧。啊哟哟,这小格格可真是水灵。”于是不要钱的阿谀奉承一筐一筐的倾泻下来。
芳仪扑哧笑了,才出生的孩子,有着羊水血水,要说水灵,还真是个“水淋”,这嬷嬷倒是嘴巧。同时,芳仪心里也赞叹儿子能摆出这样的姿态,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太子又是“众望所归”,自然不能让别人轻瞧了去,也开口道:“好,太子有赏,我这儿也有重赏来人,赏双份儿的。”接着,又安排人给康熙报信去了。
康熙心里其实也很失望,但还是要给太子撑面子,也是重重打赏。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些人心里乐开了花,就数惠妃最甚,直呼老天开眼。
三日后的洗三,芳仪一反以往怕麻烦的性格,只让内务府要大办。正因为是个格格,才好大操大办,也更要大操大办。芳仪不在乎别人说这是强撑面子,我芳仪的孙女儿,那是鼎鼎好的。只是再一想到,自己才三十多,就做奶奶了,有点那个啥。
小格格洗三,许多外命妇都来道贺,太子妃的娘家人就不要说了,赫舍里府上也是不用说了,热热闹闹的烘了许多个贵妇。这里头,赫舍里福晋更是喜洋洋的。虽然她早就做了乌库妈妈,可现在作为小格格的乌库妈妈,那是何等的尊贵?而且,这些年来,太子殿下也颇给面子,长泰也算是稳步高迁了。这还不算,就在前两个月,明珠倒了,大女婿的亲家傅拉塔荣升了江南江西总督,就是外孙女婿吴兴格前两日也被点了差事,这怎么不让她心花怒放的?如今的日子,在她看来是花团锦簇的,若是太子再那啥,就更了不得了。
只是想着昨儿个芳颖私下里跟自己说的,太子殿下这么些年来,才有了个小格格,除了太子妃娘娘,其他人更是没有音讯,这可实在不太好,还得跟皇后娘娘说道说道,在给太子殿下寻摸些会生养的才好。
其实,这话,芳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只是赫舍里福晋不怎么敢多跟皇后女儿多嘀咕。这个女儿,主意极正,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身上的气势有时候压得人心惊胆战的,哪里还有小时候那个懦弱的性子?
不过,今儿个是喜日子,人又多,实在不太适合私下说话,还是该日子吧。赫舍里福晋揉了揉头。今儿个高兴,又,被人多多敬酒,就多用了两杯,还是去更个衣,散散才好。这可是在宫里,虽然自己是皇后的额娘,可是这宫里的规矩,自己也得小心。
赫舍里福晋身边是有人服侍的,小宫女机灵,一听福晋的意思,马上恭敬小心的扶着老太太悄悄地出了来。福晋更了回衣,梳洗了下子,又吃了杯茶,才准备回席,还没转过墙根,就听见有人嘀咕,“狂个什么?这么些年才有只抱窝鸡,又是没个把儿的,也值得这样?”
声音虽不想,可极清晰,只把老太太气得脸上犯了红,紧赶两步就想要拿人,只是又一想,这是在宫里头,不是在自己府上,才硬是按下了。只是身边的小宫女也机灵,这人本是皇后宫里的,才能来服侍着老太太。这回子听了这话,怎么能不去一看究竟。马上冲着福晋福了福,说了声奴婢得罪之类的话,等福晋点了头,就赶忙着过去了。不过这么一耽误,那边早就不见踪影了。
等福晋回座儿,芳仪就看着福晋脸上气色有些不好,又听了小宫女的耳语禀报,就有些生气。平时那些人关起门来交涉根子倒也算了,可这个日子,当着这些个外命妇,还是在外头说,真当自己是好性儿?
只是,今儿个洗三,不说内外命妇,就是现在服侍的宫女太监也很多,只听了句话,又没看见人,这事也不好查。看来,只能过后整肃宫务了。
至于福晋这边被气坏了,也是到底还是自家人啊。这么些年来,福晋虽然也不着调了几回,但也没惹出什么大事。就冲这些,芳仪也对老太太心软了起来。至于那个姐姐,只要老太太不合着她给自己惹事,芳仪也不会再跟她置气了。这些年,芳仪经历了太多,看过了许多鲜血淋漓的事情,所以对于芳颖的一些小手段儿,已经只是看着乐了。
所以,等过后,福晋跟芳仪提那些生养不生养的事情,又暗示着要给安排些人,更又开始盘算明年的选秀时,芳仪难得的没有敷衍福晋,反而好好的跟福晋说道:“福晋担心这些是有道理的,我在这儿谢过了。只是,小阿哥的出身,还是要贵重些才好。不然也不用等到现在了。再说,明年的事情,还早着呢。万岁爷对太子,可是十分的疼爱。”
芳仪这话其实不全真,但听在福晋耳朵里,有如仙音,一方面是因为这话里的意思,一方面是因为女儿竟然会跟自己透底,连声唉唉的,等出了宫,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这些妇道人家的话先在这儿打住了,其实康熙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些东西。太子承祜已经虚岁二十了,康熙算算自己那时候,不算皇女,儿子都生了六七个了吧?虽然这些年,慢慢知道,父母年岁太小,这生下的孩子不易站得住,可太子现在不算年级小了
只是没多久,康熙就顾不得想着这些了,起先,是湖广督标裁兵夏逢龙作乱,占据了武昌,巡抚柯永升与城同亡,投井而死,署布政使粮道叶映榴也遇害了。接着,噶尔丹终于忍不住了,兵犯厄尔德尼招并进占了。别说康熙了,就是太子承祜,以及二阿哥、三阿哥等都忙了起来。
365 压你一头
康熙是防备着噶尔丹作乱的,只是这个时候,还得先把汉中腹地平叛了才好。是以,只是发兵防边,对于夏贼,却是猛打。未逾两月,叛平,贼首夏逢龙被获,磔诛之。康熙高兴,再次要巡幸塞外。
这时,王大臣均请奏缓行。毕竟,现在漠西外蒙以及准噶尔一带不太平。康熙脸一板,道:“一个噶尔丹,就要让朕避着不成?”厄尔德尼招离关太远,由关内发兵,不妥当,且蒙古人,还是先让让蒙古人自己打,还是让外喀尔喀协助土谢图汗才好。不过,虽然是这样,大清这里不能弱了名头。康熙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要拿出气势来,安定各路蒙古人的心才好。
康熙这一回相当的高调,该玩玩,该乐乐。先是在喀尔必哈哈达时,有一旧名纳哈里的小山坡高百数十丈,康熙兴起引弓射箭,数矢都过了峰顶,让各路蒙古王爷赞叹不已。接着又去了巴颜沟行围。康熙端出一点儿不把噶尔丹当回事的姿态,确实是很能唬人。只是,康熙也不是那么盲目的,还是派了彭春、诺敏率师驻归化城防边。
国犯兵事,内廷里都挺收敛的,生怕有了什么事情成了万岁爷的出气筒。这会儿,胤禔倒是精神头很足,他自认为武技出众,又熟读兵书,这有了兵事,拼一把,得了军功,以后就好看了。几次三番的,就像着要跟皇阿玛提这个事情,只是被惠妃死死压住不许提。
在惠妃看来,儿子想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毕竟太过危险,这刀枪可是不长眼的,儿子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呢。惠妃这样拦着,更让胤禔心里不舒坦,总觉得额娘真乃是妇人之见。内廷里头争斗倒也罢了,可于外头政事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远见。不过,惠妃这样拦着,胤禔也不能一点儿都不顾,再说了,现在夏贼已平,而噶尔丹这事上,也不知道皇阿玛的打算。胤禔也就先不提了。
外头不太平,康熙又时刻惦记着打仗,所以对于旗下兵丁十分的注重。十一月初八这一日,康熙出行至南苑观军容,说白一点儿,也就是后世检阅部队。当然,搁康熙这块儿,所谓观军容,也不仅仅是检阅,还有点儿演习的意味。这会儿没有红蓝师之说,也就是看看马上马下的功夫,射射箭跑跑马什么的。
这回检阅的是八旗精兵,这些个功夫,自然是不错的。康熙一高兴,自恃自己骑射不错,觉得也该露一手,也就与此立靶射箭。康熙自己一个人玩儿,觉得还不过瘾,就让自己的兄、儿子们也轮番射箭。
这次南苑之行,随行的是裕亲王福全、太子承祜、二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礽,还有上书房所有阿哥皆在列。
康熙发话,裕亲王福全也就不推辞了,只是这福全也不是二愣子,非要把万岁爷给比下去,也就没玩什么花俏,只是百步之外三发三中红心而已。轮到太子承祜,因为长辈如此,也不能太过,也只能中规中矩的,只是这个三中红心,这三箭挤在一起几乎三箭一个落点。康熙看了,微笑着点了点头。
边上的二阿哥倒是憋了股气,原本自己就是想要在这上面出头的,这么多年下来勤练不辍,岂肯让太子专美于前的?于是就格外想要表现了一把。
康熙等人三发那是一发一发来的,可二阿哥这会儿就偏偏不是。这会他露的是三箭齐发,三枝利箭如流星般划过,同发同中,也如承祜太子般,三箭挤在了一起。
这一手,可比刚刚太子所演练的难上太多了,康熙等人包括太子未必不会,只是二阿哥当着众位兵丁,未免有些太过了,也不给太子的面子。
只是太子倒是笑嘻嘻的,像是全不在意似的,一声好字脱口而出。太子发了声,余下官兵才齐声叫好。等众声停歇,康熙在慢慢点了点头,笑着说:“是不错,看得出下了苦功夫。”
二阿哥演练完毕,就轮到三阿哥胤礽了,这三阿哥瞥了二阿哥一眼,而后凝神提起,挽弓,三箭齐扣上,看来,也是想三箭齐发。二阿哥嘴上不说,心里冷笑,就算你也是三箭齐发,只是这会儿却未免拾人牙慧,有什么可得意的?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压了这太子及三阿哥一头,背就挺得更直了。
只是等三阿哥松了弦,这眼利的才发现有些不对,虽是三箭齐发,可这三箭好像还是有先后的。难道说三阿哥这招还没练利索?只是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这箭就上了靶子了。果然不是同一瞬全中的。先是一箭中了红心,而第二箭就至,可这第二箭却不是直接就定上了靶子,而是先着了这第一箭的箭尾,然后顺着这箭尾把箭身一劈为二,顺着箭尾箭身,再到了箭头,然后再定在了靶上红心。这时候,第三箭才至,就如先前一样,贯穿第二枝箭后射在了靶子上。
“好个流星赶月”这回是康熙先发声了,一摆手,让人把那个箭靶取过来,果然是三箭只有一个点儿。
康熙哈哈大笑,“很好,胤礽,你要什么,朕赏了你”
二阿哥本来脸色就不好看了,又听皇阿玛这样说,就更抿了抿嘴。皇阿玛这声喝好,可比刚刚不冷不淡的赞自己要高兴多了。这会儿又说赏赐的话,怎么不见刚刚说什么赏赐?
胤礽嘻嘻笑了对康熙道:“皇阿玛,这可是您说的。等下可不许心疼。皇阿玛您可是金口玉言啊。”
“朕还赖了你不成?快说,又看上朕的什么了。”康熙由着三阿哥调皮着。这种说话,这种声气儿,可是从来没有对二阿哥有过。二阿哥垂在一边的手,渐渐捏紧了。
“那儿子就不客气了。皇阿玛,您把那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送您的西洋剑给了儿子吧”
二阿哥这一听,更是气闷……
366 活的礼物
康熙回銮,内廷里头大都是喜滋滋的。要知道,今年又是户部选秀之年。选秀,就意味着又要有新鲜血液充填内廷。这些都是内廷之人不想可又没有法子的事情,现在就想着抓紧时间在选秀之前能得了万岁爷的青睐了。
只是,康熙这人虽享受这些小手腕儿,却又一点儿不把这个当什么事,岂会放在心上?不过,因为经常的去看看胤祥、胤祯,所以,连带着也经常赐给佟嫔、端嫔东西了,更连带着这两人又被注意上了。
佟嫔还好说,人家府上实力重,又是万岁爷的表妹,也没人敢怎么样,都是奉承的居多。而端嫔就不太一样了,这人不过是个汉人,能得了这个位置,都说是万岁爷心善念旧。原本这人就算封了嫔,也不怎么出声的,可现在这样,别人虽要顾着规矩,当面不说什么,可是暗地里都有些计较。
不得不说,康熙虽然是一心念着旧人,可却把这端嫔推倒了个危险的境地。端嫔娘家是没什么势力的,人又低调,若是……那小阿哥就会被别人抱养了吧?那这抱养了孩子的,是不是也会因此被万岁爷更看重些?这些人也不想想,若本就是个不得宠的,万岁爷会想得起这个人?若是想不起,怎么这人抱养孩子?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是,总有些人会当真。
且先不说这些,这一日,康熙又在坤宁宫闲坐。
“皇后,胤礽这孩子你有什么想头?”
芳仪被这句话问得一愣,这话怎么说?这论题好像太大了点吧?
康熙难得看到芳仪这副发愣的傻样子,有点儿发噱,提点了一句,“马佳氏可是求到朕的跟前了。”
马佳氏求康熙,那跟胤礽有什么关系?这样的猜想,就像是歌德巴赫猜想那么深奥。芳仪还是反应不过来。康熙好笑的摇摇头,“你对于孩子的教导,身子,日常起居,都是仔细了再仔细。可以说,孩子们都是你一手带大的。可是,对于孩子的房里人,你怎么这样不上心?”
康熙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才道:“马佳氏想着该给胤祉安排教引宫女了。”
芳仪总算是回过味了,因为自己没有给胤礽做什么安排,马佳氏要给胤祉做些什么,又怕自己有什么想法,自己可是嫡母,严格的说,这些都要自己先点头的,所以说去求了康熙。只是胤祉才十三岁,这马佳氏也太急了点儿。
康熙这么说,看来是提醒自己,要给儿子安排人了,都虚岁十六了,于旗人来说,又是在这个内廷,还不通晓人事,确实是凤毛麟角了。只是因为芳仪的一些观念,能拖一时是一时而已。
芳仪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可康熙明显还想说这个事情,道:“这次在姑苏,李煦还给朕请罪了,说是得罪了三阿哥,弄得诚惶诚恐的。朕原先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听这李煦扭捏的说着,才知道,这奴才给胤礽安排了几个丫头。这孩子一个不落,全都赶了出去。李煦还道是胤礽看不上这些个丫头,就又忙着张罗,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对他摆起脸子来。弄得这奴才不知道错在了哪里,哭丧着求到朕这儿了。”
康熙像是想到了还觉得好笑,竟然笑了起来,“朕这一想,莫不是因为还没经过这些,未通人事,这孩子抹不开吧?倒把李煦给吓着了。哈哈哈哈……”
芳仪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情,胤礽不但信上没写,连回来也没说,估计是不太好意思说这个。只是,虽然这在别人眼里是个小事,也是常理,可却让芳仪愤愤不已,合着自己想着儿子年纪小还想拖拖,那些人倒开始送女人了。
只是让她惊着的还有呢。康熙继续说道:“马佳氏不提,朕倒是忘了件事儿了。李煦找不着北,就找了几个更好的,看着倒也是小家碧玉的模样,也算是一份礼。朕做主收了,在内务府挂了档了。”
芳仪一听,就有点儿冒火。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说是万岁爷从江南带回了两个姑娘,交给内务府教规矩呢,合着这是给自己儿子的!芳仪讨厌把女人当成礼物,更讨厌这礼物送的是自己的儿子。
芳仪眉头皱着,说道:“这外头的事情,我也不太懂。只是,这个样子,会不会坏了儿子的名声?孩子这才多大,出去了一回,就收了两人?再说了,这些教引宫女,还是有专门的嬷嬷调/教才好。”
康熙也不知道真是觉得李煦没什么还是怎么的,不在意的说道:“这是朕作的主,不碍胤礽什么事。不过是俩丫头,你看着合适就放在屋子里,不合适就当个使唤人。”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反倒是不好了。只是,别说是放在屋里,就是个使唤人,芳仪也不会让她们跟儿子近身的,等过个一两年,就放她们出宫。李氏的教训,还血淋淋的就在眼前不久呢。这个李煦,还真以为只要讨好了康熙,就可以把手伸得长长的?
要说这些日子,也不尽是这些让芳仪生气地事情。不几日,康熙命索额图赴尼布楚,总领会洽,与鄂罗斯定边界。芳仪估计这回,就是那什么《尼布楚条约》。如此之事交于索额图,也看得出这人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了。
不过,这段时日,外蒙漠西更是混乱,这外喀尔喀竟然败给了噶尔丹。偏偏屋漏还逢夜雨,这喀尔喀外蒙古内附告饥。康熙不能置之不理,命内大臣伯费扬古前往赈灾安抚。太子请求同往,康熙左思右想,还是给否了。虽然储君安抚更彰显大清恩威,但这外喀尔喀不稳,万一这噶尔丹动些手脚,真是防不甚防。康熙还没忘记那年的事情,这事情可还没过去多久呢。
康熙等人忙他们的,皇后芳仪也不得闲。宫里事务纷杂不说,现在还要给儿子安排人。其实这人,芳仪是一直留心着的。这一回,不用像太子承祜那样安排那么些个女官。所以,芳仪只拣了一个宫女。
或许是婆婆挑儿媳妇,总想找个柔顺的,免得儿子受苦。这虽然还算不得上,但芳仪还是挑了个低眉顺眼的,一边挑,一边暗嘲自己就像个人贩子似的。
这挑好了人,还得挑个黄道吉日才行。只是,等过了那一晚,这胤礽的奶嬷嬷一早儿就过来给皇后娘娘回事,那宫女也被带了过来了。这来的,比那些请安的人还早。
芳仪一开始还以为是过来磕头的。只是没想到奶嬷嬷胡嬷嬷竟然凑到了皇后耳根子边上说话,昨儿晚上,竟然没有落红!
芳仪被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在现代是算不得什么,别拿第一夜说事,现代人的运动量够大,骑个车劈个叉搞得不巧就损坏了,芳仪作为各妇产科医生,哪有不知道的。可在这个时代,却不太可能出这样的事情,再说了,宫女小选,可都是验过身的。
芳仪看着这叫做双喜的宫女,眼神就有些不善了。双喜身为这样的宫女,自然知道皇后娘娘这眼神中的意味,本来就跪着的人,更是伏地了,磕了个头,也顾不得羞耻,忙道:“皇后娘娘请恕罪,昨儿个,三阿哥就且安置了。并没有,嗯,奴婢没有服侍好三阿哥,还请娘娘责罚。”
芳仪一听就明白了,感情,儿子没有碰她。“可是你做了什么让三阿哥厌恶的事情?”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三阿哥更衣。三阿哥就安置了。”双喜斟酌着用词,又是害怕自己没有尽责,这要是被罚或者是被弃了,这以后的日子,这人想都不敢想。刚刚被挑上来时,她还曾雀跃,自己可算是个有福的。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不好。
芳仪示意了一下,自然有嬷嬷带人下去盘问细节。芳仪掉头对胡嬷嬷说道:“你也是经年的老人了,怎么就这么蝎蝎虎虎的,没个稳重。倒把我唬了一跳。这倒还罢了,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又有的好碎嘴了。”
胡嬷嬷听得没有办实事,已经放下了心,这是跪下磕头赔罪,“这可是三阿哥头等的大事,老奴今儿早上一看,脑袋都晕了。着实乱了分寸。倒差点儿闯了祸让别人看了笑话。还请娘娘责罚。”
芳仪可不想一大早就开始罚人,虽然这个胡嬷嬷有点没有成算,但平时倒真是一心一眼的为了儿子的,“今儿个就恕了你,记住了,可没下回。”
“至于胤礽这儿,还等她们问仔细再说,许是那宫女犯了胤礽的什么忌讳。若这么着,问问胤礽的意思,是留着还是另选一个。若不是这些,也有可能是胤礽皮薄,抹不开面子。这也好办,先让这人伺候胤礽起居,等两人慢慢熟了,也就好了。实在是不喜欢,就另挑一个好了。”
367 另有图谋
别看芳仪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但其实心里有点儿不踏实。这个不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大清早胡嬷嬷就弄出这样的乌龙来——要知,有关坤宁宫以及皇后嫡子的动静都是很让人关注的。而是芳仪觉得自己疏忽了。
对于给儿子挑什么样的人以及那些嬷嬷们不知道的一些必要引导知识,这是需要跟儿子沟通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向来一向是十分粘额娘的胤礽,这回就不怎么愿意额娘说这个话题。芳仪以为这是儿子在这方面腼腆。毕竟是儿子,别说是在这个守旧的年代,就是开放的现代,母子之间再亲昵,这话说起来也有点儿尴尬的。不过,幸好还有大儿子,芳仪也就把这事情拜托给了大儿子,心中还想着,幸好大儿子还大方些,前些年自己又教得仔细。只是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傲性的二小子,还有这样的一面。种/马的宝贝儿子,还是女人趋之若鹜的皇阿哥,竟然在男女情事上是这样的。
大儿子跟自己回话说,但听额娘安排,只要是个柔顺的心眼子不太多的就好。
芳仪愿意为都妥当了,只没想到就这样子了。希望只是自己敏感,其实这事情就是自己跟胡嬷嬷说的那样就好了。
虽说芳仪跟自己这样说,可心里还在琢磨着,要不让承祜去问问胤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芳仪还是先把这事在心里压了压,抖擞着精神,应付接下来的班会课。
其实,这会儿,胤礽还就跟承祜在一处儿。这两个现在虽然已经参政,不在书房里念书了,可照样起得比公鸡早。不光是他们,就是当今圣上也如此。其实,康熙把这个皇帝的工作做得相当的好,基本年中无休,天天早起玩命的干。曾有臣工等请奏,让康熙三四日才听政议奏一回,要不隔天也行,可让这个勤劳的皇帝否了,还是天天忙碌。皇上都如此,这太子及皇阿哥怎么可能懈怠?
不过,今日这两个倒不是在商议国事。趁着去乾清门前,太子问起了阿弟的这个私事。
那时,承祜跟芳仪回话时,并没有据实以告。阿弟其实是挺烦这样的规矩的,并不想要弄个宫女来通人事。承祜也知道,并不是阿弟有什么古怪的性子,只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看多了那些阴暗的手段,阿弟目下无尘,实在是太烦这些了。而且,作为哥哥的自己,内院算是严谨了,但这些事情还是有的。只是因为额娘发的话以及自己毕竟才是太子,所以这些人也算是懂事的。只是这些,外头人不知道,作为跟自己最亲的弟弟,还是知道些的。而现在,那两个有身子的故事,也让阿弟想起一些别的。隔母兄弟,真的能叫做兄弟?在这高墙之内,叫做仇人也不算太夸张了吧?以前,这阿弟就嘟囔过,不想要这样的日子,还说,作为哥哥的自己因为身份,所以没有办法,可他因该可以不同的。
对于这些,承祜劝过阿弟,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到底,其实承祜也怨透了这些,他又不是什么贪美好色之徒,现在的心思又都在在了正事上头,再说了,那些阴暗博命之事,他可是当年亲身经历过的。只是,他没办法说不。做为爱新觉罗氏,特别是皇阿哥,开枝散叶,也是他们的本分。有些事情,只能忍着。而且,这还不仅仅是开枝散叶的事情呢,看看阿玛,再想想其当初为什么立额娘为皇后,还有这每次外朝的风云与这内廷的变故,这岂是个简单的事情?
阿弟听了没有作声,承祜知道阿弟是个明白人,这些道理他都想得明白,以为那样就算是没奈何的认了。是以,承祜才跟额娘说,只说要个柔顺懂事的就好。这样的女子,想来,以后生的心思会少些吧?
承祜不想额娘跟着操心,就没把这些告诉额娘。额娘已经是够辛苦的了,自己这两兄弟这么大了,不说为额娘分忧解难,还时时要额娘庇护,实在是太不孝了。
只是承祜没想到,阿弟在这事情上还是没有迈过这个坎儿,而额娘那边的人昨日就赏下来,倒让阿弟有些个措手不及。看着阿弟垂着头,全不似往日的飞扬神气,承祜按捺下思绪,道:“都是哥哥我不好,没把这事情办妥当,忘了事先跟你说一声了。”其实宫里历来是这样的,晚上屋里多个女子而已,哪用那么费神?
承祜看了阿弟一眼,这孩子,都快赶上自己高了,冷不丁就伸出手,捏上了阿弟的脸,“多大的事情,就这个样子了?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要。总有哥哥我呢。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哥哥就替你努力。”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不是说要照顾好额娘,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吗?那既然阿弟厌烦那样的日子,也劝不回来,阿弟实在是想不通,那就不用逼他,那些什么责任的,自己来就好。虽然这事很不容易,可以说实在是太难了,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好法子,但为了弟弟舒心,自己总要努力试上一试。
难得的,胤礽没有因为被捏了脸儿哇哇大叫,“哥哥说的什么啊,这事怎么派得上你的不是?都是我自己个儿矫情,一下子就觉得突然罢了。也不说过什么样的日子,这些东西,哥哥能扛着,我自然也行的。哥哥现在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还有那些个人都盯着呢,我的这些许事情还要压在你身上?只是,我现在想着,在阿玛赐婚之前,能再多天真矫情些日子罢了。”
兄弟俩都默契的不再这话题上多说了,只是,一个打定了主意要为弟弟扛起这一切,一个有想着只再矫情这一歇歇。
而后,芳仪也没从这两孩子嘴里问出个所以然。只是胤礽说了句不耐房里人多,一个足以。而承祜又说阿弟腼腆,那个叫双喜的就这么先放着,等慢慢处惯了就好了,哪怕先只是个幌子也好,再不要给阿弟安排旁人了。芳仪虽觉得有些疑惑,只是这哥俩要是不想说的,还真没法子掏出来。不过,芳仪本来就不喜欢给儿子们塞人,当然不会再指人了。
只是,那一天早上的事情,还是让有些人惦记上了。胡嬷嬷的动静,确实大了些。
对于芳仪来说,胤礽得事情要紧,而承祜的事情也很要紧。现在的毓庆宫,可有两位孕妇呢。儿子内院的事情,她也不好太细究了,只是以前定下的规矩,也不是为看看就好。芳仪再一次敲打了一回,也不管合适不合适,整肃了一回毓庆宫,用两个多嘴的宫女太监祭了旗,才把这毓庆宫里的事情交给了太子良娣,太子妃有孕要静养,这毓庆宫里的事情,太子良娣管着正合适。至于太子儒人伊尔根觉罗氏,虽然芳仪也是让人仔细照看,可要说的话芳仪也一句不漏。还是那几句话,邀宠也好,卖乖也好,都不能过了那几条规矩,连累的太子及太子血脉,就让人吃不了兜着走。而对于那些经年的老嬷嬷,不管是自己派过去的,还是这几个儿媳妇带进来的,只让他们看看想想高嬷嬷就好。
至于李煦那儿送来的俩丫头,芳仪连问都不问。有些事情,姿态就要放的高些。都什么人啊,还要皇后来过问?这规矩,也不能学得太潦草了,三到六个月总要的吧?完了再找个不用近身的活儿安排着就好。等个一年半载,就放她们出去,也算是对她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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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进了八月,户部呈上了这次的选秀名簿,芳仪一边翻看着一边对着履历出身,忽然看到一个人名,就笑了。本来芳仪还觉得这李煦得了康熙的重用,但有点儿据宠过甚,与上次南巡时的印象有些个不同,还道是这人没了女儿后有点失了分寸。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小看了这些古人,这些人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的?能玩得起政治,出了这么件事情,还能让康熙依旧用他的,这人自然有些手段的。看看,原来,这就在这儿埋了伏笔呢。
只是,这既然能上了这个名簿,那与康熙那头可有说过什么?想来,这先头送的两个丫头,这功效之一,就是试探试探康熙还会不会收他李煦这边的人了。不然,皇阿哥不需要这方面的安排,何须到万岁爷面前去求情哭诉?
芳仪想了想,决定更加讨厌这个人,竟然利用自己的儿子做筏子。只是这个秀女,且看康熙自己的意思,康熙自己愿意收,那就收去。不过,这李煦也是长进了,于前一次中得到了教训,既然要送人进来,还是要经过这户部选秀才大方得体,不会再让人变成了别人家的女儿了。
只是,但凡事物总有两面性,不是旗人,就算再得宠,这以后这位份上头也是有限的,而子嗣的前途,就更有限了。
368 多指两个
履历上写着,王氏,苏州籍,父知县王国栋,姑母为李士桢元配夫人王氏。
芳仪看着这个笑了,因为这个李士桢原姓姜,继室为文氏夫人,康熙之奶嬷嬷,儿子是李煦,康熙的奶兄弟。
不知道人家算计什么时,才是最可怕的。雾里看花,是要摔跟头的。现在这样子,芳仪反而放下心来了。
对于这次选秀,有想法的人还是挺多的。惠妃就心心念念的要给二阿哥定个福晋。这个事情,惠妃谋划已久了。原先,她倒是跟明珠商量过,是不是给儿子定个纳喇氏的。其实,她这也算是个投桃报李了。只是这让明珠给否了,一来,万岁爷肯定不乐意如此,二来,若为二阿哥寻个有力的妻族,也是成大事必要的助力。
只是,惠妃虽然是二阿哥的亲生额娘,但以她的身份,在儿子的亲事上头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她虽然谋划了,但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跟康熙表示。
这个事情,康熙虽然没有像那时给太子承祜选人时那么的费事,但也是不马虎的。他倒也体谅惠妃的心情,对于惠妃的那些个试探,并没有怎么太不耐烦,只是说道:“胤禔的事情,朕与皇后会斟酌的。再怎么样,朕的儿媳妇,不能差了。”
这这话其实是安慰,也是正道理,可却让惠妃心里堵得要死。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嫡母呢?这处处就能踩自己一头。不过,尽管如此,惠妃还得笑着谢恩。
其实,对于芳仪来说,这还真是个苦差事。就如现代给人做媒一样,这小夫妻好的时候,媒人丢过墙,但若是这小夫妻吵架了,这媒人就要忙着劝和调解。何况,现在还不不如媒人呢。看得好,那是圣上隆恩,若是有些差池,就是皇后心思歹毒了。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芳仪决定对上画圈圈,对下放权。这一日,芳仪就主动跟康熙谈论起这个事情来,“有道是娶妻看岳家,这府上门风好,这出来的孩子就差不到哪儿去。只是,我在这内廷,不如万岁爷您见多识广的。要不,您就圈个几家,到时候再看看,哪家的孩子合眼缘,也是个法子。您看呢?”
康熙是什么人?这些话里的味道,不用细品,就知道的门清了。皇后陪伴自己这么多年,一向是贤德能干的,母仪天下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非但没借着手里这个权势为难摆布庶出的孩子,还能体谅偏妃的心情。康熙这会儿很感慨,点头道:“皇后你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眼缘这话还得你斟酌着。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也亏的朕的身边有你撑着。”
康熙作为一个帝王,是不太会把心里的感觉吐露出来的,可现在对芳仪这样说,对于芳仪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这么些年,自己做的,不就是求的这个?一时心头激动,这眼角竟然有点儿湿润了。
康熙看着妻子如此,心情更是激动,上前拥住芳仪,只是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对一个睿智来说,是极其少见的。好一会儿,还是芳仪先醒过神来,轻推了康熙一把,道:“瞧您说的,这些可不都是我的本分?还巴巴的拿出来说,合着还把我当成小姑娘哄呢?”
康熙这会儿也会过神了,不过却把芳仪搂得更紧了,笑着说,“怎么不是小姑娘了?朕可还记着呢,有个人邋遢得很,连个手帕子都没有,不过,说的故事倒是好听的很。嗯,会编个小花篮儿,会弄个小金鱼儿,进宫选秀时可糟蹋了不少待选宫里的花花草草儿。”
儿时二人的琐事,这会儿说起来,却更见真情。就是芳仪这样打定主意只要信任的,也有些沉醉。只是等第二日康熙走后,众内命妇过来请安。芳仪看着这些妇人,脑子才格外的清晰。自己求的,本就与他们不同,可千万不能忘了初衷!而且,就算康熙昨日那样说了,也不能当成圆满了。帝王之心,向来多变,自己惟有更仔细才是。
芳仪只以为这事情过去了,可没想到,有一日,康熙忽然跟她商量,今次也要给胤礽指个侧福晋。按说,按着胤礽的年岁,给指个侧福晋也不为过。只是,怎么前些个日子没说?难道是临时起意的?
芳仪心里有疑惑,看着康熙笑问着,“怎么您这就提起这个了?可是看好了哪家的姑娘?”话虽这样说着,可芳仪就觉得康熙的心情有点儿不豫?
“这倒还没有。不过,倒时候给指个,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康熙没有想着要瞒着皇后,“听说,胤礽那孩子没有碰那个奴婢。可是有嫌弃?那这么着,朕就给他指个好的。总不能委屈了朕的儿子。你也是,儿子心里有委屈,你也该当着提醒着朕。”
“万岁爷这是从何说起的?这里头怕是有些个误会吧?”芳仪心里一震,这事情闹到了康熙跟前,要说是康熙眼线说的,那早就该说了,怎么前些日子不提,今日里提这个了?“儿子虽然有时候私下里爱玩闹些,可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那会为这个心里存了委屈?那事情,我倒是知道。咱们这个儿子,别看在外头行事看着妥当,可其实,还真是孩子呢,与这个上头,还真是腼腆些。这事,倒是我的不是。没有事先给儿子关照一声,就让人伦嬷嬷把人给送进房里去了。孩子猛地经这个,就不好意思了。也是我说的,先就让那宫女在屋里服侍了,等胤礽习惯了,也就妥当了。”
康熙听了这样说,心里倒是放下了,先前他可是听到了些不好的话。要不是不想传出不好的来,他可是相传太医的。“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孩子还这样。既如此,那这次就多给他指两个。这事上头经多了,也就不会再腼腆了。”
369 膈应人的贺语
这事上头要经多了,就不会再腼腆了?芳仪听着康熙的话,脑门子上的青筋直跳!
芳仪本就对这些不待见,只是因为周遭都是如此,她实在是无力成为无畏与无谓的勇士。只是,这回,作为母亲的敏感,让她本能的觉得,因该劝住康熙的这个想头。
而且,现在芳仪是隐约的猜到,估计是那日动静大了些,让鼻子尖的闻出了什么味儿,又编出了什么不着调的话儿在康熙跟前说了。虽说,要堵住那些话儿,最简单的就是点头受了康熙的好意。可这回芳仪的犟劲上来了,儿子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很多事情上,儿子已经很累很苦了,难道连这个事情,也要委屈儿子?
“您这法子不错。以前,我跟王太医闲聊,曾听说过,有人不能见血,见血就犯晕,有些人不能食肉,吃了就吐。这要诊治,有一个法子就是让那些见不得血的多见几回血,吃不得肉的多吃几回,开始虽然极难受。但,这晕着晕着,吐着吐着,也就好了。想来,这就是一样的理儿。只是,”芳仪瞟了一眼康熙,紧蹙眉头道:“我舍不得。”
“胤礽这性情上的腼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慢慢的大了,跟房里人相处惯了,就好了。咱们现在这样,倒是要让孩子心里存下事情来。别看这孩子平时爱撒娇玩闹,可在正事上头却是一点不含糊的,尤其是在这孝道上头,对您是极敬爱的,若是知道您为了他这个事情在担忧烦恼,不知道他心里要如何难受呢。”
康熙本来不觉得给儿子几个女人有什么不妥当,可现在听了芳仪打的那俩个比方,还真是被岔了过去,觉得自己这好像就是硬逼了。又听得芳仪后头这一说,觉得皇后说的也是这么回事情。不过,虽然觉得自己儿子的身子一定是没什么的,但康熙还是想了想,把明日召承祜跟胤礽回话的时间,安排在太医院冯太医给自己请平安脉的时候。
康熙点头了,这事就算这么着了。只是芳仪还是把这个事情给搁在了心里了,究竟是谁在万岁爷跟前说了些不着调的?能在康熙跟前说的上话的总不过是那几个,只是,要明确是哪一个,还是不太容易的。打探皇帝跟人的说话,总是犯忌讳的。这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急不出来。
作为眼线众多的皇后,还是知道了那一日康熙跟惠妃与荣妃有过“偶遇”。惠妃为了什么,芳仪可以猜得出,那荣妃呢?而后,不几日,又听说荣妃屋里换了些摆设,特别是那些茶盏什么的,就心里有些谱了。
在这个讲究长幼有序的年代,康熙没有给三阿哥胤礽指个侧福晋,那么作为弟弟的四阿哥胤祉就更不用想了。想来,这让急于给儿子安排这些事情的荣妃很不甘心吧?
芳仪并不知道,自己这拦着康熙没给儿子安排小老婆,其实改变了很多人物的命运。不过,就算是芳仪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选秀,还是如期的开始了。经过老嬷嬷验身通过的各地秀女,也是如期的被安排住进了宫室学规矩。这些秀女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有人看着,也会如期的汇报到那些有心人耳中。只是这会儿,芳仪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头。
说实话,对于选秀,芳仪已经是麻木了。对于那些求到跟前恳请拴婚的,芳仪听过儿子们对那些人家门户权势的分析,以及康熙的一些意思,都早已经有了说法。这些秀女里头,暂时又没有自己儿子的事情。而对于康熙会留着谁在宫里,芳仪也不会妒忌。这些人的行为品性,更是自有底下人听着看着,等真有留下的可能,自然是会报于自己知晓的。只是,这一回,芳仪倒是让人多注意一下苏州王氏秀女。
除了这个和日常的宫务外,芳仪也就是把精神头放在毓庆宫的那两个有身子的儿媳妇身上。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自己儿子的血肉。
只是,即便如此,芳仪还是听说了,那个王氏姑娘相当的规矩。其实,这要用规矩来形容这秀女,已经是很不准确了,只是除了这词儿,其他的就更不好形容了。该说是胆小?还是能忍?都不好说。
都说是江南出美女,这姑娘无愧是江南水乡的,而且身上还带有那股子特别的婉约。而且,最让芳仪奇怪的是,这李敏虽说与这王氏是表姐妹,其实这里头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可这两人竟然有些个相似,特别是那个神韵上。
江南汉族秀女,自然是与满族姑娘不太一样,那王氏又是容貌上乘,这就更加显眼,自然在这秀女里头受到了排挤。至于那些个见不得光的小手段,自然是招待了这王氏不少,可这王氏却没有嚷嚷出来,反而是抱个宁事息人的态度。
原本对于那些秀女间的小手段,只要不太过,芳仪都不太干涉的。如果连这个都应对不好,留在宫里,早晚是填了那条命,还不如乘早回家的好。只是,对于这个王氏,芳仪心里总免不了扯上了李煦。芳仪不认为康熙不知道这王氏的底细,而这些事情,也瞒不了康熙的眼线,芳仪斟酌着,还是派了人去储秀宫敲打了一回。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至于那些手段,到底是秀女们出的招,还是宫里人觉得这人碍眼,芳仪都不想管。
不过,芳仪还真是没有料错了康熙。这选秀还没到最后,这王氏就让康熙安排着住进了永寿宫的偏殿。幸好,康熙还是很给足皇后的面子,这事情,还是让梁九功过来跟芳仪说的,让芳仪出的面。而且,就算住进了那儿,康熙也没有就来不及似的宠幸了那人,而是按着老规矩,开始晾着打磨呢。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内廷里的人心头上足了发条,警醒起来了。本来还有人打算把这人挤兑出去的,这下子就更紧张了。
最后,康熙给二阿哥定下了户部尚书科尔坤伊尔根觉罗氏之女,镶黄旗人。这伊尔根觉罗氏也是个大姓,科尔坤也颇得康熙的重用。这一时间,让惠妃直冒喜泡儿。而且,除了二阿哥之外,其他阿哥,包括太子承祜,都没有添什么人。到是康熙自己,又留了几个。这让惠妃既是高兴又是吃味儿。
九月里头,毓庆宫里头,太子儒人伊尔根觉罗氏辛苦挣扎了两夜一日,还是诞下了个小格格。这一回,还真是让康熙皱了皱眉。不过倒是更让惠妃喜不自胜了,真是有点儿心想事成的味道,不枉自己躲着偷偷的上香。
因为伊尔根觉罗氏这胎是个格格,一时间,这栋鄂氏心里其实是高兴得很。不管到了哪里,这做正室的,总想自己诞下的嫡子也占着长子的名分,虽然,皇宫里头不一定就讲究这个,可有总比没有好。看看,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皇后娘娘也好,那身份那地位,都是高高的,万岁爷也是又看重疼爱又信任有加的。
只是,就因为伊尔根觉罗氏这胎是个格格,所以,看向栋鄂氏的眼睛更多了些。而栋鄂氏自己也是崩得紧紧的,实在是很难放松。一边想着自己这胎要是个儿子,一边又担心万一不是怎么办。一边嘱咐自己不能胡思乱想,要好好养胎,一边又不能抑制的胡思乱想了。
栋鄂氏犹如那上得紧紧的琴弦,身边的人自然是感觉得到的。芳仪也得着了消息。这种紧张,不光对孕妇的身子是很大的负担,对于那腹中的胎儿,更是有莫大的伤害。这种情形,就是搁在现代,也只能以开解孕妇的心情为主。可现在谈何容易?芳仪想了半天,也只是想办法把太子妃送去畅春园好好养着,不在宫里,避开那些个眼睛,太子妃的日子可能好过些吧?当然,这样一来,太子承祜就要忙上许多了。经常要在京里跟畅春园来回。这也是芳仪嘱咐承祜的,总不能把大着肚子的媳妇就搁在那儿不管不问了,不然这媳妇的毛病,还更得严重了。
栋鄂氏是在畅春园里头分娩的。那时已经是腊月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芳仪就打算让儿子把太子妃接回宫来了。只是太子妃自进了畅春园,心情却是好上了许多,就不太乐意回来。这种时候,芳仪也只有多派了人手过去候着。
只是,这一胎,还是个小格格!
这下子,内廷许多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还要揣摩着皇后的脸色,想着是不是该说声恭喜,可其实暗暗高兴的,不在少数。只是把恭喜说的那么心口合一的,还就数惠妃了。那日在翊坤宫,这人得到了消息,可是笑了良久,什么仪态都不讲究了。只是当着皇后,惠妃还是很收敛的,不过这个贺语说得还真是让人既膈应又挑不出错儿,“三朵金花,来年必能结出金果来。”只是这个金果,却一定是自己儿子胤禔的。
367 另有图谋
别看芳仪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但其实心里有点儿不踏实。这个不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大清早胡嬷嬷就弄出这样的乌龙来——要知,有关坤宁宫以及皇后嫡子的动静都是很让人关注的。而是芳仪觉得自己疏忽了。
对于给儿子挑什么样的人以及那些嬷嬷们不知道的一些必要引导知识,这是需要跟儿子沟通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向来一向是十分粘额娘的胤礽,这回就不怎么愿意额娘说这个话题。芳仪以为这是儿子在这方面腼腆。毕竟是儿子,别说是在这个守旧的年代,就是开放的现代,母子之间再亲昵,这话说起来也有点儿尴尬的。不过,幸好还有大儿子,芳仪也就把这事情拜托给了大儿子,心中还想着,幸好大儿子还大方些,前些年自己又教得仔细。只是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傲性的二小子,还有这样的一面。种/马的宝贝儿子,还是女人趋之若鹜的皇阿哥,竟然在男女情事上是这样的。
大儿子跟自己回话说,但听额娘安排,只要是个柔顺的心眼子不太多的就好。
芳仪愿意为都妥当了,只没想到就这样子了。希望只是自己敏感,其实这事情就是自己跟胡嬷嬷说的那样就好了。
虽说芳仪跟自己这样说,可心里还在琢磨着,要不让承祜去问问胤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芳仪还是先把这事在心里压了压,抖擞着精神,应付接下来的班会课。
其实,这会儿,胤礽还就跟承祜在一处儿。这两个现在虽然已经参政,不在书房里念书了,可照样起得比公鸡早。不光是他们,就是当今圣上也如此。其实,康熙把这个皇帝的工作做得相当的好,基本年中无休,天天早起玩命的干。曾有臣工等请奏,让康熙三四日才听政议奏一回,要不隔天也行,可让这个勤劳的皇帝否了,还是天天忙碌。皇上都如此,这太子及皇阿哥怎么可能懈怠?
不过,今日这两个倒不是在商议国事。趁着去乾清门前,太子问起了阿弟的这个私事。
那时,承祜跟芳仪回话时,并没有据实以告。阿弟其实是挺烦这样的规矩的,并不想要弄个宫女来通人事。承祜也知道,并不是阿弟有什么古怪的性子,只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看多了那些阴暗的手段,阿弟目下无尘,实在是太烦这些了。而且,作为哥哥的自己,内院算是严谨了,但这些事情还是有的。只是因为额娘发的话以及自己毕竟才是太子,所以这些人也算是懂事的。只是这些,外头人不知道,作为跟自己最亲的弟弟,还是知道些的。而现在,那两个有身子的故事,也让阿弟想起一些别的。隔母兄弟,真的能叫做兄弟?在这高墙之内,叫做仇人也不算太夸张了吧?以前,这阿弟就嘟囔过,不想要这样的日子,还说,作为哥哥的自己因为身份,所以没有办法,可他因该可以不同的。
对于这些,承祜劝过阿弟,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到底,其实承祜也怨透了这些,他又不是什么贪美好色之徒,现在的心思又都在在了正事上头,再说了,那些阴暗博命之事,他可是当年亲身经历过的。只是,他没办法说不。做为爱新觉罗氏,特别是皇阿哥,开枝散叶,也是他们的本分。有些事情,只能忍着。而且,这还不仅仅是开枝散叶的事情呢,看看阿玛,再想想其当初为什么立额娘为皇后,还有这每次外朝的风云与这内廷的变故,这岂是个简单的事情?
阿弟听了没有作声,承祜知道阿弟是个明白人,这些道理他都想得明白,以为那样就算是没奈何的认了。是以,承祜才跟额娘说,只说要个柔顺懂事的就好。这样的女子,想来,以后生的心思会少些吧?
承祜不想额娘跟着操心,就没把这些告诉额娘。额娘已经是够辛苦的了,自己这两兄弟这么大了,不说为额娘分忧解难,还时时要额娘庇护,实在是太不孝了。
只是承祜没想到,阿弟在这事情上还是没有迈过这个坎儿,而额娘那边的人昨日就赏下来,倒让阿弟有些个措手不及。看着阿弟垂着头,全不似往日的飞扬神气,承祜按捺下思绪,道:“都是哥哥我不好,没把这事情办妥当,忘了事先跟你说一声了。”其实宫里历来是这样的,晚上屋里多个女子而已,哪用那么费神?
承祜看了阿弟一眼,这孩子,都快赶上自己高了,冷不丁就伸出手,捏上了阿弟的脸,“多大的事情,就这个样子了?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要。总有哥哥我呢。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哥哥就替你努力。”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不是说要照顾好额娘,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吗?那既然阿弟厌烦那样的日子,也劝不回来,阿弟实在是想不通,那就不用逼他,那些什么责任的,自己来就好。虽然这事很不容易,可以说实在是太难了,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好法子,但为了弟弟舒心,自己总要努力试上一试。
难得的,胤礽没有因为被捏了脸儿哇哇大叫,“哥哥说的什么啊,这事怎么派得上你的不是?都是我自己个儿矫情,一下子就觉得突然罢了。也不说过什么样的日子,这些东西,哥哥能扛着,我自然也行的。哥哥现在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还有那些个人都盯着呢,我的这些许事情还要压在你身上?只是,我现在想着,在阿玛赐婚之前,能再多天真矫情些日子罢了。”
兄弟俩都默契的不再这话题上多说了,只是,一个打定了主意要为弟弟扛起这一切,一个有想着只再矫情这一歇歇。
而后,芳仪也没从这两孩子嘴里问出个所以然。只是胤礽说了句不耐房里人多,一个足以。而承祜又说阿弟腼腆,那个叫双喜的就这么先放着,等慢慢处惯了就好了,哪怕先只是个幌子也好,再不要给阿弟安排旁人了。芳仪虽觉得有些疑惑,只是这哥俩要是不想说的,还真没法子掏出来。不过,芳仪本来就不喜欢给儿子们塞人,当然不会再指人了。
只是,那一天早上的事情,还是让有些人惦记上了。胡嬷嬷的动静,确实大了些。
对于芳仪来说,胤礽得事情要紧,而承祜的事情也很要紧。现在的毓庆宫,可有两位孕妇呢。儿子内院的事情,她也不好太细究了,只是以前定下的规矩,也不是为看看就好。芳仪再一次敲打了一回,也不管合适不合适,整肃了一回毓庆宫,用两个多嘴的宫女太监祭了旗,才把这毓庆宫里的事情交给了太子良娣,太子妃有孕要静养,这毓庆宫里的事情,太子良娣管着正合适。至于太子儒人伊尔根觉罗氏,虽然芳仪也是让人仔细照看,可要说的话芳仪也一句不漏。还是那几句话,邀宠也好,卖乖也好,都不能过了那几条规矩,连累的太子及太子血脉,就让人吃不了兜着走。而对于那些经年的老嬷嬷,不管是自己派过去的,还是这几个儿媳妇带进来的,只让他们看看想想高嬷嬷就好。
至于李煦那儿送来的俩丫头,芳仪连问都不问。有些事情,姿态就要放的高些。都什么人啊,还要皇后来过问?这规矩,也不能学得太潦草了,三到六个月总要的吧?完了再找个不用近身的活儿安排着就好。等个一年半载,就放她们出去,也算是对她们好了。
眼看着进了八月,户部呈上了这次的选秀名簿,芳仪一边翻看着一边对着履历出身,忽然看到一个人名,就笑了。本来芳仪还觉得这李煦得了康熙的重用,但有点儿据宠过甚,与上次南巡时的印象有些个不同,还道是这人没了女儿后有点失了分寸。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小看了这些古人,这些人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的?能玩得起政治,出了这么件事情,还能让康熙依旧用他的,这人自然有些手段的。看看,原来,这就在这儿埋了伏笔呢。
只是,这既然能上了这个名簿,那与康熙那头可有说过什么?想来,这先头送的两个丫头,这功效之一,就是试探试探康熙还会不会收他李煦这边的人了。不然,皇阿哥不需要这方面的安排,何须到万岁爷面前去求情哭诉?
芳仪想了想,决定更加讨厌这个人,竟然利用自己的儿子做筏子。只是这个秀女,且看康熙自己的意思,康熙自己愿意收,那就收去。不过,这李煦也是长进了,于前一次中得到了教训,既然要送人进来,还是要经过这户部选秀才大方得体,不会再让人变成了别人家的女儿了。
只是,但凡事物总有两面性,不是旗人,就算再得宠,这以后这位份上头也是有限的,而子嗣的前途,就更有限了。
368 多指两个
履历上写着,王氏,苏州籍,父知县王国栋,姑母为李士桢元配夫人王氏。
芳仪看着这个笑了,因为这个李士桢原姓姜,继室为文氏夫人,康熙之奶嬷嬷,儿子是李煦,康熙的奶兄弟。
不知道人家算计什么时,才是最可怕的。雾里看花,是要摔跟头的。现在这样子,芳仪反而放下心来了。
对于这次选秀,有想法的人还是挺多的。惠妃就心心念念的要给二阿哥定个福晋。这个事情,惠妃谋划已久了。原先,她倒是跟明珠商量过,是不是给儿子定个纳喇氏的。其实,她这也算是个投桃报李了。只是这让明珠给否了,一来,万岁爷肯定不乐意如此,二来,若为二阿哥寻个有力的妻族,也是成大事必要的助力。
只是,惠妃虽然是二阿哥的亲生额娘,但以她的身份,在儿子的亲事上头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她虽然谋划了,但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跟康熙表示。
这个事情,康熙虽然没有像那时给太子承祜选人时那么的费事,但也是不马虎的。他倒也体谅惠妃的心情,对于惠妃的那些个试探,并没有怎么太不耐烦,只是说道:“胤禔的事情,朕与皇后会斟酌的。再怎么样,朕的儿媳妇,不能差了。”
这这话其实是安慰,也是正道理,可却让惠妃心里堵得要死。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嫡母呢?这处处就能踩自己一头。不过,尽管如此,惠妃还得笑着谢恩。
其实,对于芳仪来说,这还真是个苦差事。就如现代给人做媒一样,这小夫妻好的时候,媒人丢过墙,但若是这小夫妻吵架了,这媒人就要忙着劝和调解。何况,现在还不不如媒人呢。看得好,那是圣上隆恩,若是有些差池,就是皇后心思歹毒了。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芳仪决定对上画圈圈,对下放权。这一日,芳仪就主动跟康熙谈论起这个事情来,“有道是娶妻看岳家,这府上门风好,这出来的孩子就差不到哪儿去。只是,我在这内廷,不如万岁爷您见多识广的。要不,您就圈个几家,到时候再看看,哪家的孩子合眼缘,也是个法子。您看呢?”
康熙是什么人?这些话里的味道,不用细品,就知道的门清了。皇后陪伴自己这么多年,一向是贤德能干的,母仪天下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非但没借着手里这个权势为难摆布庶出的孩子,还能体谅偏妃的心情。康熙这会儿很感慨,点头道:“皇后你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眼缘这话还得你斟酌着。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也亏的朕的身边有你撑着。”
康熙作为一个帝王,是不太会把心里的感觉吐露出来的,可现在对芳仪这样说,对于芳仪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这么些年,自己做的,不就是求的这个?一时心头激动,这眼角竟然有点儿湿润了。
康熙看着妻子如此,心情更是激动,上前拥住芳仪,只是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对一个睿智来说,是极其少见的。好一会儿,还是芳仪先醒过神来,轻推了康熙一把,道:“瞧您说的,这些可不都是我的本分?还巴巴的拿出来说,合着还把我当成小姑娘哄呢?”
康熙这会儿也会过神了,不过却把芳仪搂得更紧了,笑着说,“怎么不是小姑娘了?朕可还记着呢,有个人邋遢得很,连个手帕子都没有,不过,说的故事倒是好听的很。嗯,会编个小花篮儿,会弄个小金鱼儿,进宫选秀时可糟蹋了不少待选宫里的花花草草儿。”
儿时二人的琐事,这会儿说起来,却更见真情。就是芳仪这样打定主意只要信任的,也有些沉醉。只是等第二日康熙走后,众内命妇过来请安。芳仪看着这些妇人,脑子才格外的清晰。自己求的,本就与他们不同,可千万不能忘了初衷!而且,就算康熙昨日那样说了,也不能当成圆满了。帝王之心,向来多变,自己惟有更仔细才是。
芳仪只以为这事情过去了,可没想到,有一日,康熙忽然跟她商量,今次也要给胤礽指个侧福晋。按说,按着胤礽的年岁,给指个侧福晋也不为过。只是,怎么前些个日子没说?难道是临时起意的?
芳仪心里有疑惑,看着康熙笑问着,“怎么您这就提起这个了?可是看好了哪家的姑娘?”话虽这样说着,可芳仪就觉得康熙的心情有点儿不豫?
“这倒还没有。不过,倒时候给指个,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康熙没有想着要瞒着皇后,“听说,胤礽那孩子没有碰那个奴婢。可是有嫌弃?那这么着,朕就给他指个好的。总不能委屈了朕的儿子。你也是,儿子心里有委屈,你也该当着提醒着朕。”
“万岁爷这是从何说起的?这里头怕是有些个误会吧?”芳仪心里一震,这事情闹到了康熙跟前,要说是康熙眼线说的,那早就该说了,怎么前些日子不提,今日里提这个了?“儿子虽然有时候私下里爱玩闹些,可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那会为这个心里存了委屈?那事情,我倒是知道。咱们这个儿子,别看在外头行事看着妥当,可其实,还真是孩子呢,与这个上头,还真是腼腆些。这事,倒是我的不是。没有事先给儿子关照一声,就让人伦嬷嬷把人给送进房里去了。孩子猛地经这个,就不好意思了。也是我说的,先就让那宫女在屋里服侍了,等胤礽习惯了,也就妥当了。”
康熙听了这样说,心里倒是放下了,先前他可是听到了些不好的话。要不是不想传出不好的来,他可是相传太医的。“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孩子还这样。既如此,那这次就多给他指两个。这事上头经多了,也就不会再腼腆了。”
369 膈应人的贺语
这事上头要经多了,就不会再腼腆了?芳仪听着康熙的话,脑门子上的青筋直跳!
芳仪本就对这些不待见,只是因为周遭都是如此,她实在是无力成为无畏与无谓的勇士。只是,这回,作为母亲的敏感,让她本能的觉得,因该劝住康熙的这个想头。
而且,现在芳仪是隐约的猜到,估计是那日动静大了些,让鼻子尖的闻出了什么味儿,又编出了什么不着调的话儿在康熙跟前说了。虽说,要堵住那些话儿,最简单的就是点头受了康熙的好意。可这回芳仪的犟劲上来了,儿子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很多事情上,儿子已经很累很苦了,难道连这个事情,也要委屈儿子?
“您这法子不错。以前,我跟王太医闲聊,曾听说过,有人不能见血,见血就犯晕,有些人不能食肉,吃了就吐。这要诊治,有一个法子就是让那些见不得血的多见几回血,吃不得肉的多吃几回,开始虽然极难受。但,这晕着晕着,吐着吐着,也就好了。想来,这就是一样的理儿。只是,”芳仪瞟了一眼康熙,紧蹙眉头道:“我舍不得。”
“胤礽这性情上的腼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慢慢的大了,跟房里人相处惯了,就好了。咱们现在这样,倒是要让孩子心里存下事情来。别看这孩子平时爱撒娇玩闹,可在正事上头却是一点不含糊的,尤其是在这孝道上头,对您是极敬爱的,若是知道您为了他这个事情在担忧烦恼,不知道他心里要如何难受呢。”
康熙本来不觉得给儿子几个女人有什么不妥当,可现在听了芳仪打的那俩个比方,还真是被岔了过去,觉得自己这好像就是硬逼了。又听得芳仪后头这一说,觉得皇后说的也是这么回事情。不过,虽然觉得自己儿子的身子一定是没什么的,但康熙还是想了想,把明日召承祜跟胤礽回话的时间,安排在太医院冯太医给自己请平安脉的时候。
康熙点头了,这事就算这么着了。只是芳仪还是把这个事情给搁在了心里了,究竟是谁在万岁爷跟前说了些不着调的?能在康熙跟前说的上话的总不过是那几个,只是,要明确是哪一个,还是不太容易的。打探皇帝跟人的说话,总是犯忌讳的。这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急不出来。
作为眼线众多的皇后,还是知道了那一日康熙跟惠妃与荣妃有过“偶遇”。惠妃为了什么,芳仪可以猜得出,那荣妃呢?而后,不几日,又听说荣妃屋里换了些摆设,特别是那些茶盏什么的,就心里有些谱了。
在这个讲究长幼有序的年代,康熙没有给三阿哥胤礽指个侧福晋,那么作为弟弟的四阿哥胤祉就更不用想了。想来,这让急于给儿子安排这些事情的荣妃很不甘心吧?
芳仪并不知道,自己这拦着康熙没给儿子安排小老婆,其实改变了很多人物的命运。不过,就算是芳仪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选秀,还是如期的开始了。经过老嬷嬷验身通过的各地秀女,也是如期的被安排住进了宫室学规矩。这些秀女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有人看着,也会如期的汇报到那些有心人耳中。只是这会儿,芳仪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头。
说实话,对于选秀,芳仪已经是麻木了。对于那些求到跟前恳请拴婚的,芳仪听过儿子们对那些人家门户权势的分析,以及康熙的一些意思,都早已经有了说法。这些秀女里头,暂时又没有自己儿子的事情。而对于康熙会留着谁在宫里,芳仪也不会妒忌。这些人的行为品性,更是自有底下人听着看着,等真有留下的可能,自然是会报于自己知晓的。只是,这一回,芳仪倒是让人多注意一下苏州王氏秀女。
除了这个和日常的宫务外,芳仪也就是把精神头放在毓庆宫的那两个有身子的儿媳妇身上。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自己儿子的血肉。
只是,即便如此,芳仪还是听说了,那个王氏姑娘相当的规矩。其实,这要用规矩来形容这秀女,已经是很不准确了,只是除了这词儿,其他的就更不好形容了。该说是胆小?还是能忍?都不好说。
都说是江南出美女,这姑娘无愧是江南水乡的,而且身上还带有那股子特别的婉约。而且,最让芳仪奇怪的是,这李敏虽说与这王氏是表姐妹,其实这里头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可这两人竟然有些个相似,特别是那个神韵上。
江南汉族秀女,自然是与满族姑娘不太一样,那王氏又是容貌上乘,这就更加显眼,自然在这秀女里头受到了排挤。至于那些个见不得光的小手段,自然是招待了这王氏不少,可这王氏却没有嚷嚷出来,反而是抱个宁事息人的态度。
原本对于那些秀女间的小手段,只要不太过,芳仪都不太干涉的。如果连这个都应对不好,留在宫里,早晚是填了那条命,还不如乘早回家的好。只是,对于这个王氏,芳仪心里总免不了扯上了李煦。芳仪不认为康熙不知道这王氏的底细,而这些事情,也瞒不了康熙的眼线,芳仪斟酌着,还是派了人去储秀宫敲打了一回。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至于那些手段,到底是秀女们出的招,还是宫里人觉得这人碍眼,芳仪都不想管。
不过,芳仪还真是没有料错了康熙。这选秀还没到最后,这王氏就让康熙安排着住进了永寿宫的偏殿。幸好,康熙还是很给足皇后的面子,这事情,还是让梁九功过来跟芳仪说的,让芳仪出的面。而且,就算住进了那儿,康熙也没有就来不及似的宠幸了那人,而是按着老规矩,开始晾着打磨呢。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内廷里的人心头上足了发条,警醒起来了。本来还有人打算把这人挤兑出去的,这下子就更紧张了。
最后,康熙给二阿哥定下了户部尚书科尔坤伊尔根觉罗氏之女,镶黄旗人。这伊尔根觉罗氏也是个大姓,科尔坤也颇得康熙的重用。这一时间,让惠妃直冒喜泡儿。而且,除了二阿哥之外,其他阿哥,包括太子承祜,都没有添什么人。到是康熙自己,又留了几个。这让惠妃既是高兴又是吃味儿。
九月里头,毓庆宫里头,太子儒人伊尔根觉罗氏辛苦挣扎了两夜一日,还是诞下了个小格格。这一回,还真是让康熙皱了皱眉。不过倒是更让惠妃喜不自胜了,真是有点儿心想事成的味道,不枉自己躲着偷偷的上香。
因为伊尔根觉罗氏这胎是个格格,一时间,这栋鄂氏心里其实是高兴得很。不管到了哪里,这做正室的,总想自己诞下的嫡子也占着长子的名分,虽然,皇宫里头不一定就讲究这个,可有总比没有好。看看,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皇后娘娘也好,那身份那地位,都是高高的,万岁爷也是又看重疼爱又信任有加的。
只是,就因为伊尔根觉罗氏这胎是个格格,所以,看向栋鄂氏的眼睛更多了些。而栋鄂氏自己也是崩得紧紧的,实在是很难放松。一边想着自己这胎要是个儿子,一边又担心万一不是怎么办。一边嘱咐自己不能胡思乱想,要好好养胎,一边又不能抑制的胡思乱想了。
栋鄂氏犹如那上得紧紧的琴弦,身边的人自然是感觉得到的。芳仪也得着了消息。这种紧张,不光对孕妇的身子是很大的负担,对于那腹中的胎儿,更是有莫大的伤害。这种情形,就是搁在现代,也只能以开解孕妇的心情为主。可现在谈何容易?芳仪想了半天,也只是想办法把太子妃送去畅春园好好养着,不在宫里,避开那些个眼睛,太子妃的日子可能好过些吧?当然,这样一来,太子承祜就要忙上许多了。经常要在京里跟畅春园来回。这也是芳仪嘱咐承祜的,总不能把大着肚子的媳妇就搁在那儿不管不问了,不然这媳妇的毛病,还更得严重了。
栋鄂氏是在畅春园里头分娩的。那时已经是腊月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芳仪就打算让儿子把太子妃接回宫来了。只是太子妃自进了畅春园,心情却是好上了许多,就不太乐意回来。这种时候,芳仪也只有多派了人手过去候着。
只是,这一胎,还是个小格格!
这下子,内廷许多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还要揣摩着皇后的脸色,想着是不是该说声恭喜,可其实暗暗高兴的,不在少数。只是把恭喜说的那么心口合一的,还就数惠妃了。那日在翊坤宫,这人得到了消息,可是笑了良久,什么仪态都不讲究了。只是当着皇后,惠妃还是很收敛的,不过这个贺语说得还真是让人既膈应又挑不出错儿,“三朵金花,来年必能结出金果来。”只是这个金果,却一定是自己儿子胤禔的。
370 再生事端
芳仪本因太子妃产前的紧张,担心其产后受不住,原本还想让她在畅春园多住一些日子缓缓,没想到这人主动提出,出了月子就回宫。芳仪还特意让人捎话给太子妃,不要太过勉强,一切以身子为重。没想到这人倒是个倔强的,除了谢恩,还是恳请早日回宫。回宫之后这人一应出入应对得体,反比以前更添了大方成熟,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对此,不光芳仪点头,就来康熙也欣慰,不愧是他们选了这么长时间才给太子定下的嫡妻。就因为这个,康熙原本打算再给太子安排几个女子的事情,都暂时搁在一边了。太子还年轻的很呢,急个什么?
帝后二人不在乎,最起码明里都没什么举措,倒让那些憋着劲肚子里暗乐有些个把不准脉。这还倒是其次,惠妃倒是从开始的笑趴下到现在咬牙暗恨万岁爷太过偏心了。太子过了年都虚二十二了,惠妃就是不相信,万岁爷不急。可就是因为要给太子撑面子,万岁爷连自己的真实心情都压抑住了,为了那个太子,万岁爷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其实,惠妃这恨万岁爷偏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也是她时时发奋图强的动力之一。而且,如果康熙为太子紧张了,惠妃照样也会恨康熙偏心,为了太子竟然可以紧张如此云云。
这会儿的惠妃,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着二阿哥的成亲之日,心心念念的要让二阿哥赶在太子之前诞下皇长孙!而且,儿子还没成亲,这惠妃早就指使娘家人去收集生子偏方、得子符什么的了。
二月,二阿哥胤禔婚,娶户部尚书科尔坤伊尔根觉罗氏之女。只是,惠妃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因为,儿子的婚仪虽然热闹,可因为万岁爷一句不宜奢华,竟然不及太子当年的十之二三!万岁爷喜好节俭,这是她知道的,可为什么太子大婚时,万岁爷就不说不宜奢华了?别拿赈灾流民说事儿,也别拿蒙古吃紧说事儿,她是个妇道人家,只知道不论儿子以后有多少的女人,这祭祖娶嫡福晋,却只有这么一回!
最最让她戳心肝肺的疼的,是她的儿媳妇虽然也向她行礼,可名正言顺的婆婆,却是皇后。不管是婚仪磕头,还是头朝行礼,拜的都是皇后赫舍里氏!这让惠妃暗地里把牙咬得咯吱咯吱的,总有那么一天,一定要有那么一天……
皇后芳仪才不管惠妃如何想得牙疼肝疼,反正是紧着规矩而已。
二阿哥的婚事一完,康熙就带着人巡幸畿甸了,这一回,是带着太子、三阿哥、六阿哥在身边的,只是并没有把个国事委托给谁。
对于这回万岁爷如何把六阿哥带在了身边,自然是又有人开始有说头了。二阿哥既没有受了皇阿玛的托付,也没有随了扈,心里总有些不自在,但好在还有才刚新婚做脸子。而四阿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这回,自己额娘荣妃的打算,四阿哥也是知道的,也甚以为然。这时的四阿哥,倒是还没有对那位子有太多的幻想。不过,是人总想要过得更好些,多几个侧福晋帮衬一下,总是好的,这是其一。这其二嘛,二阿哥急着娶亲,虽然是因为年岁的事情,可那些晦暗的心思,别打量别人不知晓。自己额娘如今这幅色衰模样,而皇阿玛还能时常去看看她,在这个花团锦簇春色无边的宫中,那可是莫大的恩宠了。这里头,不能不说没有皇阿玛的第一个儿子、自己那个死了的大哥的功劳!这让他心里没存了些想头,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可不敢太显眼。指个家世好点的侧福晋,那可是一举数得的事情。这其他的,只能说太子妃及自己的小嫂们肚子不争气!至于三阿哥,他可实在是不明白这人为了哪般。不过,现在看来,如今这样,难道是皇阿玛对自己小施惩戒?这样才跳过了自己,直接带了六阿哥?
不过,四阿哥这番琢磨,倒是让他想起一个人来了。这一回,皇阿玛也没有带上小五!这小五虽说是皇后娘娘的养子,可皇后娘娘有那么些亲生的在那儿,这小五,真的能有那么些疼爱?再看着这小五要不就是跟着太子殿下与三阿哥,像个应声虫,要不就是跟着那几个小的,百依百顺的,这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想,倒让四阿哥自以为抓住了什么。他一个人,总是势单力薄的,没看到连那个辛者库贱/婢所出之子,都知道专营依附?连带着皇阿玛倒是多看了那个贱种一些了。
四阿哥这番想了,更又琢磨了这小五的身世,打定主意要让额娘给他细讲讲当年。据说,那时,已故的佟贵妃很是得宠,那个乌雅氏难产去了还捎带了那刚刚出世的小阿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都与皇后娘娘无关,可最后皇后娘娘却是最大的赢家,这真的没有什么猫腻?
同样是没有随扈,十阿哥胤禩倒是一点儿没觉得不痛快。他没有随扈,可五阿哥、八阿哥等都没有,他急个啥?再说了,皇阿玛现在对他是越来越关注了。这样一来,那些个刁奴倒是不敢再放肆了。就是惠妃,现在对自己也更收敛了。只是,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卫贵人会那么高兴,虽然太子殿下跟三阿哥不在,自己接近八阿哥他们更容易些,可是没有了六阿哥作掩护,这就太显眼了,而且,这个五阿哥到底有什么用处,卫贵人为什么让自己一定要接近这个人?
想到这个,十阿哥就有点儿心浮气躁。而且,对于卫贵人当初如何得宠的,十阿哥总是有些疑问。只是当初的事情,卫贵人讳莫如深,自己作为儿子,又不能太逼着。作为儿子,他也盼着自己的生身之母能得了皇阿玛的宠爱,更和况这对自己也有好处。是以,他也貌似无意的提过一两回卫贵人,可每回皇阿玛的神色都让自己看不明白,这也让他不敢做些小动作。
皇后可管不了别人怎么想,这会儿,她正在逗弄自己的大孙女儿呢。芳仪喜欢孩子,所以,当初这孩子降生时,她很是眼馋。别的小阿哥什么的不好抱,自己的孙女,自己想怎么抱都可以吧?只是,虽然如此,芳仪多少还是顾忌着太子妃的心情,没把孩子养在身边。而后来太子妃去调养了,芳仪就光明正大的把大格格领到了身边了。而现在,太子妃又要调理身子,小女儿又小,也就没说要把这大女儿接回去。
芳仪乐得太子妃不提,这一岁多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而这孩子,不知怎么的,竟然随了她二叔,不爱哭尽爱笑。芳仪虽然喜欢这孩子的性子,可还是点着大格格的鼻子尖道:“虽说人是该性子刚硬要强些,可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又是个姑娘,会哭会闹撒撒娇,也不赖啊。”
边上大格格尼楚贺眉眼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倒是李奶嬷连连点头,不过,看着芳仪的动作,忙拦着道:“主子娘娘,这理不错儿,可格格还小,哪听得懂这些?不过,日后若是个塌鼻子,可没地方哭去。”
这正玩笑着,就听见外头有人仓皇来报。得了准许,这报事的太监就进来了,许是心急慌忙的,竟然有几分滚进来的样子。
芳仪一抬头,微微皱了皱眉,这太监,眼生。
这太监规矩还是不错的,磕了头请了安,才把来意说了。原来,这人是在景仁宫偏殿服侍的。这景仁宫,原先的主位是追封皇贵妃的佟佳氏。这佟佳氏故去后,这正殿就空了,虽然小佟氏也被提为了妃,却没被赐住在那儿,反倒是让端嫔移到了偏殿。
这会儿,正是端嫔那儿出了岔子。说是小阿哥胤祥,忽然闹了肚子。
这胤祥,今年已经虚岁五岁了。虽然出生的时候,身子有些弱,可这些年在万岁爷的关注和太医们的调养下,这小身子骨已经到了“身体倍儿棒,吃麻麻香”的地步了,倒是很让康熙宽慰。这孩子轻易不肯病的,又怎么今儿个闹起肚子来了?而且,闹个肚子,传太医就好了,因为有了万岁爷先头的作派,太医们也很知道分寸的,也不用这么急忙忙的到皇后跟前吧?
芳仪心里吃不准,问道:“哦?那传太医了没有?太医如何说的?”
那太监也不敢抬头,看不清皇后娘娘的神色,只是小心翼翼的继续说:“回皇后娘娘千岁的话,因阿哥年纪小,这病又来得急,是以端嫔娘娘顾不得先来皇后娘娘千岁这儿请旨,就先传了太医……”
“原本就该如此,那太医怎么说?”
“回皇后娘娘千岁的话,太医倒是给开了方子,只是估摸着这太医的意思,像是吃不太准……”
371 没有道理的饽饽
芳仪一听,眉毛皱了皱,不再细问了,传言把何玉柱找了来,吩咐道:“派个人跑次太医院,就说我的话,让太医院给派俩擅看小儿的好好看看,你听仔细了,回来回我。打量着万岁爷才离了宫,就捉起妖来了,让他们摸摸脑袋。你也替我好好看看小阿哥,还有什么不妥的。想要吃什么玩什么,都给记下来。现在闹肚子,不能吃什么,回头等他好了,让他皇阿玛赏了他。”
何玉柱本来就是聪明人,又跟了皇后娘娘这么些年了,自然听得懂主子娘娘的言外之意。再说,他在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太监了,若是去传个太医跑个腿,哪里还用得上他?连忙连声称诺。
而边上那个景仁宫的太监,这时脸上的汗,竟比才刚跑过来时更甚。这话里话外的,连着自己主子也一块儿敲打起来了。
等太监们退下了,大格格尼楚贺也甚有眼力,见状就要告退。芳仪点头,这孩子被教得不错,也很有头脑,只是到底大了,恭敬有余亲热不足。芳仪看着尼楚贺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婚期被定在了下个月。虽说,这事情早就已经定下了,能把大格格留在宫里这么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可只要一想到抚蒙古,芳仪还是不痛快的。
因刚才的事情,芳仪这会儿也没有了继续玩笑逗弄大孙女的心情,抱着大妞妞说了几句幺嬷爱你、要乖乖的诸如此类的话,就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走了,自己坐在那儿出神。
何玉柱回来的有些个晚了,芳仪正带着胤禛几个用晚膳呢。虽说阿哥们挪出去了,生活起居什么的就该在自己的住处,可芳仪习惯了跟孩子们一块儿用晚膳,说说笑笑一天的见闻什么的。何玉柱是个老办事的了,有是懂规矩的,知道这个时辰不对,不能打扰,但因办了差还未回话,也不能退下,所以只在门口候着。
只是瑞嘉是个眼睛尖的,一下子就看见了这弯着背低头垂手在门口伺立的太监。
瑞嘉是个好热闹的,平时遛猫逗狗的就不消停,一看这人在这儿伺候着就知道准有事,眼珠子一转,就急着想知道究竟。只是额娘这儿用膳的规矩虽不是真的食不言,可也没有在吃饭这时候回话的。所以,瑞嘉赶忙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示意不用了。然后,这眼睛就急着往几个哥哥身上来回逡巡。
胤禛、胤禟很是敏感,看着妹妹这样,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也就配合的放下了筷子。可胤誐没有那么些个弯弯绕子,今儿个这膳食里头,有一道他特喜欢的菜呢。满人偏爱肉食,胤誐也一样,只是受到了额娘的影响,口味清淡了不少。这一味额娘改良过的扬州狮子头,就深得他心。不再是用肥瘦各半的猪肉,而是肥一瘦九的猪肉绞泥,再混以鲜荸荠沫儿增加咬口,搓成圆形后在左右手来回拍让其更具弹性。这狮子头的汤底料也改了,用干丝、火腿丝、开洋、鲜贝等物,以扬州煮干丝的手法,文火慢炖一个时辰,这些底料的鲜味也尽数收于狮子头内了。
而且,这菜盛放的方式也一改别的一菜一盘的样式,是每个狮子头都用一个小盅炖着,上了桌,就让宫人每人面前放一盅,这让胤誐尤为喜欢,不用再遵循那每味不过三的讲究。
这道菜上得晚了些,胤誐这回儿满心就看着宫人给他按了箸、揭了盅盖,哪里注意到瑞嘉那儿给他使眼色了,这提起羹勺,才刚舀起,冷不防就觉得脚尖一疼,“嘶”,谁狠狠踩了他一脚,连带着手里一晃,这狮子头就掉下桌去。这丸子,还不愧是改良过的,颇有弹性的蹦了几下,才一骨碌的滚了。
胤誐眼睛盯着那狮子头,等它停住了,才抬头看是谁踩了自己。这一手拿勺,满脸委屈的样子,可真让芳仪看着怪可怜样儿的。
瑞嘉这时也懊恼,忙站起来对哥哥赔礼。芳仪刚才就把女儿的小动作收在了眼里,虽然宠爱女儿,可这时候也要说她两句,“这孩子,急个啥,这般毛毛糙糙的,怎么可以?还有,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哥哥?”
瑞嘉虽然顽皮闹腾,但在这人伦规矩上可是不错的,刚才只是急了,才没有了分寸,而且已经有了悔意,才主动认了错,这回听了额娘这话,更是老实的垂手站着听训,嘴里还要说着,额娘教训的是,瑞嘉知错了。
这样子,倒是让几个哥哥心疼了。这胤誐抢先开口说话,“额娘,不怪妹妹,是儿子自己嘴馋急不得没拿住了。与妹妹一点无干。”
胤禛这会儿也好开口了,“额娘,这还用着膳呢。您这累了一天了,这会子就舒心的再用两口,儿子们看着也高兴。”
“是呀额娘,真没多大的事情,您还是让妹妹坐下吧。”胤禟也帮腔道。
芳仪也不愿意让女儿委屈,看着瑞嘉这知错的样子与这哥几个护着的样子,也就摇了摇头,“罢了。坐下吧。”
本来这几个大都没心思用膳了,又有这一小插曲,也就顺势让人撤了。等漱了口净了面擦了手,这几个孩子正等着芳仪开口问何玉柱话呢,没想到额娘先开口道:“奶嬷,先引了瑞嘉回去。这练气的功夫,也得学着些。”
女儿性子烈,文武都拿得出手,人也聪明,鬼点子也多,这些都让芳仪放心。但是,这适当的教女儿一些忍功,也是要的。这练气练城府,也是必须的。芳仪想着把女儿养成外放时彪悍,内敛时有城府,内外皆秀魔武双修。这时,女儿急着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芳仪要打磨她,就偏不让她知道。
瑞嘉知道,平时额娘把自己宠上天了,可额娘正经吩咐时,可是没得打折的。再说,这额娘说的练气,可不是头一回说了。也就不等着让哥哥们再替自己求饶了,行了礼,乖乖的退了出去。
等瑞嘉退下去了,胤誐皱着个眉,看着额娘道:“额娘,真不赖妹妹。她这样子,儿子看着心里挺难受的。”
芳仪看着这孩子,叹气道:“额娘这不是在罚你妹妹。”
胤誐有心还要替妹妹讨饶,不想被胤禟牵住了衣袖,就听着小哥说道:“额娘疼妹妹还疼不过来呢,哪舍得罚她?你呀,安心坐着吧。” 胤誐看着胤禟冲自己眨了眨眼,虽不太明白,只是他一向是听惯了这小哥哥的话的,这会儿也就不再多说了。
这下,芳仪才让何玉柱上来回话。
原来,这端嫔那里,还真是出了大事了。
说胤祥阿哥闹肚子,那可是轻的,这小阿哥,可是上吐下泻的。那时那太监说这太医吃不准,也就是端嫔借这个话来说这病来得古怪。皇后听懂了,才又让几个太医去确认对证一下。结果,果然是小阿哥中了药性。不过,幸好这药性本就缓,小阿哥又中得轻,是以虽然年幼但只要吃几帖药下去拔了毒性也就无碍了。
这还不是何玉柱回话的重点,毕竟那会儿皇后派他去,就是有了这个怀疑。关键的是,这出戏,是谁唱的。
何玉柱口齿清晰,说话就事论事,不加自己的判断,“回主子娘娘及诸位阿哥的话,那头太医定了下来。这头端嫔娘娘就昏了过去。幸好太医还在,也不用跑几遭了。奴才好歹也有些个品阶,又是领了主子娘娘的懿旨过去的。是以也就伸了伸手,替端嫔娘娘照料一二。谁一想到,这还没等查,就有奴才跳出来指认了,说是小阿哥的奶嬷嬷才刚偷偷摸摸的要去藏一盘奶饽饽。”
这事还真是容易,有人指认了小阿哥的奶嬷嬷。那些奶饽饽只是刚才急忙中被藏起来的,这会儿就被起了出来。小阿哥出了事情,胤祥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可是最要被罚的,也是最先被疑心的,因而这会子眼珠子放得亮亮的,恨不得里头就生出把剑来。这东西一被拿出来,这几个就喊冤,说是这东西,自己几个都没见过,只定是那奶嬷嬷在捣鬼。端嫔那里的领事嬷嬷也说,这东西,不是端嫔娘娘赏下的。
这奶嬷嬷原本还嘴硬,说这小阿哥可是自己奶大的,打一出生就喝自己的奶的,自己可是从永寿宫那儿就跟着阿哥到了这景仁宫了,自己怎么会害小阿哥。可是等太医们验过这盘饽饽,发现确实是有同样的药性,这奶嬷嬷才歇斯底里了起来。奶嬷嬷大喊冤枉,说是这奶饽饽是王氏娘娘那儿送过来的,自己实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奶嬷嬷这样一说,当场就有几个嬷嬷脸色古怪了起来,这几个人,可都是永寿宫跟过来的。
何玉柱也是知道其中底细的,当年,他也是随着皇后娘娘南巡服侍的,当下就呵斥这人胡说,就要用刑。哪想到这奶嬷嬷不经吓,还不等人上来,就吐露的一干二净的。
(昨天MC来看好茶,好茶各种难受,实在熬不住码字。对不起了啊,今天还是难受,先写一章出来。二月开始疯狂,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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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没有道理的饽饽
372 一个游戏
胤祥阿哥的奶嬷嬷成了众矢之的,又不经吓又想扯出个保命的来,就全说了。原来,这盘子奶饽饽,确实不是端嫔让给胤祥阿哥准备的,而是王贵人让人送来的。而对着人在她屋里搜出的那些个好东西也说了,其实这王贵人送给胤祥阿哥的东西,可不止这盘奶饽饽,以往也有的。以往的都没什么事情,她怎么会想到这次会有问题了?
这话一出来,那端嫔的管事嬷嬷就抖着手,气急了问道,难道还有以前?这就要让人狠狠的打,问问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这奶嬷嬷也叫着屈,说是,端嫔娘娘跟王氏贵人也是很交好的。往常王贵人经常过来坐坐,每旬总有那么一两次的。端嫔娘娘也经常让自己把小阿哥抱过去逗个乐什么的。王贵人也当着端嫔娘娘的面,给小阿哥些个东西,娘娘也没说什么不让用的。
只是王贵人这样老给东西也不好,面上总也不能太过,更何况这每旬一两次,也不好次次都让小阿哥过去,于是就私底下寻了人过来了。这奶嬷嬷因为王贵人的一些暗示及她自己探得的隐约消息,让她明白王贵人是真心照应小阿哥的,也就应了这活了。
可没想到,这会就出事了。
何玉柱把当时的事情都说明白了,才继续道:“因那奶嬷嬷是这一干事情里头的要紧人证,是以奴才把她带到刑诫院单独押了起来,而那个最先指认她的,奴才也让单独押了起来。小阿哥身边那些其余的,虽已有嫌犯,但现在也不好让他们继续服侍小阿哥,奴才也先把他们押了起来了。现在,都是端嫔娘娘贴身的在照应小阿哥。其他其的,奴才让让他们管好自己的舌头,若有走漏,以共犯论处。至于王贵人那儿,还要请主子娘娘示下。”
顿了顿,而后又说到:“至于端嫔娘娘那边的人,奴才一个都没有动,您看?”
芳仪点了点头,道:“很好,这事办得周全。王氏那里,要让人去问上一问的。只跟王氏说话,看她如何。那里,还是让你徒弟去一次,你去,太显眼了。你去帮我把那奶嬷嬷跟那些人重新的审一审,特别是那个指认的。”
何玉柱应了,这就退了下去。
胤誐老实,才刚听的那会儿就急了,只是这会儿看人退下去了,反而按住了焦急。过来拉着额娘的手说道:“胤祥没事就好。额娘别急,慢慢查,可别着急上火的,自己个儿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芳仪其实很火大。这康熙离宫才多久,就这样生事?虽然康熙在不在宫里,这统御六宫,都是自己的事情,可这感觉上差了很多好不好?只是看着儿子这样,倒是把怒气散了许多,到底是自己的心肝儿宝贝啊,知道心疼娘。
“是,额娘听你的,不急,慢慢查。”
胤誐放心的点点头,而后说道:“嗯,儿子帮着额娘一起参详参详。只是,儿子没哥哥们聪明。听到现在,儿子只想到,这药,不因该是王氏动的手。毕竟,此人与胤祥有着那层关系在,怎么可能动那个脑筋?定是有人要嫁祸于她。而且,这人还是个不知道章佳氏底细的。”
胤禟这边更是直接,早就开始帮着额娘参详开了,背着手,像个大人似的转着转子,听了哥哥的说话,摇头道:“小誐,你说的也未必。你不看这药性浅吗?没准就是这人下的,这目的嘛,就是想让阿玛认为,端嫔对胤祥照顾得并不周详,而后凭借着那层关系,把胤祥夺过去。”
胤誐听了,开始有些动摇了,胤禟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不会真的是王氏下的手吧?只是再想想,还是摇头,“禟禟,我总觉得不会。这要是真的,这计谋也太浅了。”
胤禟一拍弟弟的胳膊,道:“这样,才叫做虚虚实实的。看着笨,其实就是就是用笨法子糊弄聪明人。不过,这回,我倒是同意你的说法。只是,理由除了你刚刚说的,还有别的。这王氏,才进宫半年,最近也经常接驾,要个孩子的话,还是自己生的好。现在这胤祥也不小了,早就记事了,在端嫔那儿过得也好,这样硬生生的夺过去,要是让胤祥知道了里头的事情,反而伤了情分。而且,再有一年,这人也要挪到阿哥所了,又能帮她固得了多少宠?”
胤誐一听小哥哥跟自己意见一致,就笑了,只是又想起刚刚小哥哥说的那个虚虚实实的话,又担心起来,道:“那,如果,她就真的冲着那个虚虚实实呢?或者,她就是个笨的,用了笨法子呢?”
胤禟冲着他一摆手,道:“额娘这不是还让人审着吗?再说了,这人要是个笨的,那就更好了。”
胤誐想想也是,冲着额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芳仪倒也没指望个个孩子都是精明的,对于这个孩子的秉性,自己跟康熙早就知道了,这时也就笑着看着。
不过,胤禟倒是没停在这儿,继续转悠着,道:“只是,额娘,儿子怎么有种感觉,今儿个的事情太顺了。怎么就这么巧?”
今儿个的事情,是太巧了。虽然说,这世上是有巧合二字,但,在这个内廷里头,这纯粹的巧合,比后世撞了大运中了五百万还要稀少。
芳仪看着儿子们这样冥思苦想的,忽然来了玩兴,道:“要不,咱们玩个游戏,各自把自己认为最有可疑之人写下来,然后再对着看看?”
额娘有兴趣,儿子们当然是陪着的,况且,这胤禟本来也是玩性大的。等宫人们备好了纸笔墨,这娘几个就各坐一端了。芳仪倒是没急着写,只是看着几个儿子觉得有趣:胤禟低头苦思,胤禛皱紧眉头,胤誐就只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儿茫然。不过,最后到是胤誐落笔最快,像是一横心破釜沉舟般的一挥而就,然后把笔一扔,拿着那纸大踏步地走到额娘跟前,一抬手道:“额娘,给!”
芳仪倒是被胤誐这样的气势弄得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等几个人都落了笔。娘几个在凑在一起看游戏结果。
只是等着四张纸都翻开,娘几个都愣住了,这字迹虽然各不相同,可上头的名字,却都是一样的。这算是巧合?都中了五百万?
芳仪指着胤誐道:“小誐,你先说,你这么写这个人的。”
胤誐嘿嘿一笑,被自己写了跟额娘哥哥们一样的人弄得有些兴奋,说道:“儿子其实就是胡猜的,也没个道理,说不出个什么道道来,就是觉得这人最可疑。嘿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动物的直觉?
芳仪一摸额头,好吧,这儿子,姑且就算他五百万。然后就往另两个儿子身上看看。这时候,胤禟倒是谦虚起来,请哥哥先说。
胤禛刚刚并没有怎么出声,只是听得很仔细,想得也很用心,这会儿也不推辞,道:“儿子也是猜的。只不过,儿子是看着获利最多的这头猜的。”
胤禛这话明显把胤誐搞糊涂了,只是这孩子还是受着规矩,哥哥说话不插嘴,只在一边皱着眉。
胤禛也没想卖关子,一气儿的说下去,“在人看来,胤祥被人下药了,不管怎么说,端嫔都是吃了亏的。阿玛说不定还要发作她。只是儿子却觉得并非如此。额娘,您看,当初这胤祥胤祯分别抱给了端嫔与佟妃养着。只是,这两人虽然都对这两个小阿哥很上心,但是手段很不同。佟妃那儿,一个都没有留当初永寿宫的,小阿哥的奶嬷嬷们全给换了。而端嫔那儿,却不同,小阿哥的奶嬷嬷等都给留下了。虽然,阿玛没说什么,但儿子觉得,阿玛是觉得这端嫔更对小阿哥上心,一心为了小阿哥着想吧?”
芳仪点头,这固然是因为端嫔佟妃的气势不同,出身不同,所以处事的手段凌厉不同,可是,明显的,端嫔更会琢磨康熙的心思。佟妃倒是干净利落了,只是这看着,为她自己的考虑多一些,任谁,都不乐意用不是自己的人,特别是这样的要紧事情。可端嫔,看着却为小阿哥想得多些,已经换了个陌生的地方了,再连身边的人都换了,更会不安吧?就算是胤祯还小,但是就算现代,婴儿连吃惯的奶粉牌子都挑嘴,别说是吃惯的奶嬷嬷了照顾自己的人了。
端嫔不愧是从底下爬上来的,又跟着康熙这么多年,怎么样讨好主子,特别是康熙有着什么心思,还是把握得很准的,不然,怎么就能到这个位置?
“端嫔留着那些奶嬷嬷,让小阿哥舒心些,这也是不错的。只是,小阿哥大了,端嫔总会想着把小阿哥捏得更牢一些。只是王氏这时候冒了出来。儿子可以肯定,这端嫔是知道这王氏跟章佳氏之间的关系的。不然,外人怎么会看着这两人交好,还时不时地把小阿哥带给王氏看,王氏送的东西,也让小阿哥接了?……”
372 一个游戏
373 再猜一件事
“儿子看着,这是端嫔故意做给阿玛看的。只是,这王氏太过了些,竟然还有私底下的事情。而且,刚刚禟禟说的一句话提醒了儿子。这胤祥大了,明年,就要挪出去了。这小阿哥不在自己身边,自己又不能时时看着,而且这奶嬷嬷明显就是给胆子肥的,若是收了好处,把小阿哥挑唆得跟自己离心离德的,那不是最后落得一场空?”胤禛继续说着,也不觉得口干。倒还是胤誐有眼力,颠儿颠儿的捧了杯茶递给了哥哥。不过,说是茶,其实是白开水。芳仪有讲究,小孩子,不让喝茶,特别是晚上。
“只是,这宫里头,除了咱们额娘,哪个小阿哥不是都由奶嬷嬷带大的?这硬生生换掉,反而让小阿哥比当初刚来时更不习惯吧?说不得还记恨上了。是以,要来个狠的,让小阿哥知道,是奶嬷嬷先背弃了主子,甚至害得小阿哥差点儿没了命。而且,更让小阿哥也明白了王氏要害他。让他离王氏远些。同时,有了这么出故事,把王氏私底下接触小阿哥的事情抖露出来,恐怕阿玛也不会高兴吧?可能还会引着阿玛心里生出对王氏的怀疑和不满吧?再有,胤祥那儿出过事了,就更让阿玛上心了,也算是让其他那些想要动手动脚的人知难而退吧?”
“这样一来,明着看是吃了亏了,可凭着阿玛对她的顾念,而且胤祥还并无妨碍,阿玛可不会为这事不待见她,再说了,她不是病了吗?受了多大的惊吓啊,阿玛指不定还怜惜她呢。”
他这一路说,胤誐就一路点头,这么捧场,倒让胤禛有些个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还极力板着个脸不露出来,清咳一声肃了肃嗓子,道:“这也只是猜想,没个真凭实据的,没准是我多心了。”
“五哥说得太好了,太精彩了,按这说法,就是一箭三雕啊。”胤禟笑着说道。
“得了,你也别尽说好听的,快说说你的理由吧。”胤禛笑着看了看这小滑头。要说,现在的胤禛,在外头可是不苟言笑的,也就是在额娘跟自家兄弟跟前才露出本性。
“我可没有五哥想得那么多。我只是觉得这里头有些个不合理的地方。按说,这端嫔可是从下头爬上来的,这能安安稳稳的坐牢那个位置,虽然有着阿玛的顾念,可是这人也不会仅凭阿玛的顾念吧?而且,这小阿哥抱给她的那么些年,别人要动手,还会一直等着?指不定都动过多少回手了,只是这人防得紧而已。只是,就是这样的人,手底下奶嬷嬷捣鬼,还是对着她要紧的人,她会不知道?再说了,阿玛不在宫里,依着这人的经历,不是更该谨慎些吗?还偏偏在这最容易闯祸的吃食上头出事情,怎么都让人奇怪啊。”胤禟皱了皱眉,继续说道:
“不过,我写的时候,却没有五哥的把握那么大,只是觉得这不合情理,倒也不排除这人顺水推舟的可能。不过,现在想想,我倒是想岔了。”
胤誐也忙给胤禟端了杯茶过来,这算是一视同仁,还是把哥哥们当成了讲故事的?
胤禟倒是没注意这些,还在自顾自说道:“若是别人做的,那这人图的是个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端嫔一箭多雕?要说抢了胤祥过去养?还是我先头跟小誐说的那句,这养得熟?而且,这轮得上抚养小阿哥的,可就这么几个,剩下的那些,就算是把端嫔做了,也未必有把握说就是能抢到这小阿哥,这宫里头,谁会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所以,不是要抢了小阿哥,那就是要做了这孩子。那么,这药,可就不对了。”
胤誐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不过,忽然间,猛地摇起头来了,“不对,不对,这些事情,哥哥们都想得到,那阿玛那么英明神武,也会像得明白的吧?那这样一来,这端嫔不就是弄巧成拙了吗?”
胤禟一拍胤誐的肩膀道:“小誐,你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你还记得才刚咱们怎么说那个王氏的吗?”
“记得倒是记得,不就是那个虚虚实实,然后这王氏到底笨不笨的,这和阿玛有什么关系?”
“对啊,虚虚实实啊。想想你怎么说王氏的?你为什么不怀疑王氏?”
“因为王氏跟章佳氏是亲戚啊,怎么可能对胤祥下手,可你不是说虚虚实实吗?你都把我给饶糊涂了。”胤誐虽然脾气直,对那些弯弯绕有点儿把不住,没耐心琢磨别人的心思,但也不是傻子,这一会儿,一个刚刚他忽略的漏洞就被找了出来了。“啊,刚刚五哥说的事情,我就觉得有件事晃了下。现在,总算是给我想到了。五哥说端嫔知道这王氏跟章佳氏的关系,知道王氏不会对小阿哥下手,所以故作大方。可私下里头,偏偏是用王氏送的东西让小阿哥出事。在我们知道底细的看来,按着一般的想头,只有不知道章佳氏和王氏关系的人,才会利用王氏的东西下毒,嫁祸王氏。”说着说着,胤誐苦着个脸,“这绕来绕去的,可真累人,还真是虚虚实实的。只是,就这个就行了?”
芳仪叹了口气,有些话,还真是没法子跟儿子们说。康熙的性子,虽然多疑,但除了多疑,还有自视甚高,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康熙因该很享受被捧着被争夺的快/感的。而对于他的女人,也是有些盲点的。这话,不说别人,芳仪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康熙一向认为端嫔是个温婉可人不争不闹的,不聪明也不会耍心机。可是,在宫里,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更何况,为什么是在康熙出巡的时候出事?除了把康熙的想头往岔路上引,这里头还有别的用意呢。
“额娘,您还没说呢。”胤誐把自己饶糊涂了,也不耐烦多想了,这会儿就抓住了额娘。
“不过是胡乱猜猜。只是,额娘还猜了件事,没准这端嫔就会来求额娘给她指两个人做胤祥的嬷嬷。”
373 再猜一件事
374 有了身子
这一通说话下来,时辰已是不早了,芳仪也不管自己刚才说的那个猜谜儿,就要打发了几个孩子回住处去。虽然康熙不在京里,可上书房的课业却没有停,这几个还要回去温课,明儿又要起大早,可不能耗得太晚了。
几个孩子听了额娘这样说,倒也没有尽缠着,这就行了礼告退了。只是等着人要出了屋子,芳仪才像是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吩咐道,“你们妹妹那儿,也是要做功课的,就不用过去分她的心了。”
胤禟身子微微一僵,想着瑞嘉这会儿一准儿在等着自己哥俩个,可惜额娘早就知道自己的打算了,看来是真要杀杀瑞嘉的性子了,只得无奈的应了。
芳仪看着哥几个都推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就收了起来了。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远不像刚刚陪着儿子们是的轻松,眉宇间尽是疲惫。
刚刚芳仪确实没有糊弄几个儿子,这不就是个猜嘛!要说什么真凭实据的,哪有桩桩件件都有凭据的?别说芳仪了,就是康熙,很多事情,哪怕是前朝之事,也是根据各种迹象,分析推断的,那也不就是个猜吗?而且,也别太指望那些口供啊什么的,虽然口供很管用,但也有抵死不说的。
芳仪也不管什么冤假错案,这里头,谁又真正的干净得了?查得出,那是最好的。查不出,那就各凭本事剖断,若是自己脑子不好使,芳仪也只能自认倒霉被别人糊弄了。除了这些,还就是怎么不沾着污水,当然,能浑水摸出鱼来,那就最好了。
不过,芳仪现在倒不是忧心胤祥的事情是不是能弄得明白,是不是能对康熙交待的过去,而是想到了胤禛。作为母亲,芳仪很敏感。这孩子,刚刚在说胤祥的事情时,明明白白的让芳仪感觉到了他的带入感。虽然,这孩子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可芳仪却有些惊心。
不管当初芳仪是怎么想的,可这些年下来,这情分再也割不断了,芳仪也已经把这孩子当成亲生的了。而且,芳仪也知道,这孩子待自己是真心的,也与那几个骨肉情深。只是,越这样,芳仪在处理胤祥的事情上就要越谨慎。
千里之堤都能毁于蚁穴,再好的情分,若是不能体谅上心加之维护,日后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呢。再说了,这皇宫里头,同母胞兄弟还有阋墙的呢,这些年,为了让这些儿子们兄弟一心,感情扎实,芳仪没少费功夫。她就不信,没人在胤禛身上动脑子。她可不想日后落得伤心伤身的地步。
芳仪这正想着胤禛的事情,这派往永寿宫的小太监郝运来就来回话了。这郝运来原是个下等扫地太监,偶尔帮何玉柱跑了次腿,倒让何玉柱看中了。让芳仪知道了后,看着这人长着个圆圆的脸,倒像是个无锡大阿福,看着喜庆,又因为这个郝姓,就给了个这名字。
郝运来得了这个名字,倒没有张扬得北都找不着了,跟着何玉柱倒也真学了些本事,只是圆圆脸笑咪咪那样儿,却让人以为纯是皇后娘娘图个乐子的。芳仪让他去永寿宫,除了不想惊动别的地方,就是想让这设局的知道,自己并未疑心王氏,所以只派了个好脾气的小太监跑腿儿。
不过,这郝运来回来一说,倒是让芳仪当初对王氏的看法更认准了些。这王氏对着这样的小太监也是客客气气的。听了郝运来传的话,二话没说就认了自己私下里找过小阿哥的事情,还要到坤宁宫里来向皇后娘娘请罪,当然,也辩解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对小阿哥存了坏心。为了表示清白,还把那几个常跑景仁宫的都交了出来。郝运来也是聪明的,连消带打的,人带走了,请不请罪的,他说了不算。成功的把王氏僵在了那里,最后还是自己找台阶下了,说是大晚上的不打扰皇后娘娘了云云。
芳仪其实不想为难王氏,并不是说,她的境界有多高,只是单纯的不想替别人使力。而且,这内廷的女人,根本是没有底的,今天冒出了个王氏,没准后头还有赵钱孙李呢。这王氏,最起码身份不高,又是个汉人,康熙就是再宠,也不会糊涂到混淆帝位血统上去的。
当然,她也知道,别人可不会这样想。那是追求的不同。不过,别人会用惯有的内廷皇宠来揣摩她的心思,才有了这样的事情,以为自己怎么样也都顺势灭了王氏呢。康熙不在,又因为小阿哥的事情,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刚刚孩子们在的时候,因为事关康熙不好说,人家把着康熙的性子,专挑康熙不在的时候做了这场事情,除了担心糊弄不过康熙外,还是想把自己推到前头来呢。康熙不在,若自己真和她们一样的心思,担心那王氏分了自己的宠,顺势而为,到时候,康熙冲着自己的怒火,绝对遮盖了其它的事情。而且,自己真要对付王氏,必会弄出些“证据”来,那时候事情搞大了,真相反而泯灭了,这样的浑水,康熙还查得出什么来?
芳仪一夜并没没有什么动静。第二日,赶在各宫妃给芳仪问安之前,王氏倒是来请罪了。芳仪倒也没有不罚她,不过只是禁足,而王氏身边的那几个人,芳仪并没有为难,只是拘着。端嫔因为病着,所以这问安是告缺了。不过,等人散了,端嫔那儿果然派人来了。
那时候芳仪所说的胤祥奶嬷嬷的事情,只是按着这套路而已。这布局的人,总要有个把水搅浑把自己拖下水的法子。这给小阿哥安排人,是最简单的方式。看着,像是端嫔对自己的示好投诚,让自己安排小阿哥身边的人,可其实,这个示好还是有药性的。虽然,作为皇后,给小阿哥安排个人,那也没说的,可是在这关头,总让人要多想想的。若是日后这端嫔再在康熙面前含糊些什么,那芳仪就有些李下正冠了。而端嫔这一手,更是洗清她自己了。这里头的道道,还多呢。
芳仪冷笑了一声,也没对端嫔说好或是不好,只说是知道了。可一转身,就给康熙详细的写了封请罪信,把昨日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又把自己的处置也说了,再说自己愚笨,竟查不出这下黑手的,一应涉及到的人就羁押着,请康熙责罚,而后又顺势让给胤祥挑几个好的嬷嬷。
这事,就算在她手里结了。为什么人家出招,自己就一定要接招?那些小老婆打架,自己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再说了,自己统领宫务,“偶尔”力有所不及,又是多大的罪过?而且,胤祥无碍,芳仪才能这样放肆。
康熙的回信也快,这决断倒是没有出乎芳仪的预料。对于芳仪是慰问安抚,关怀备至。对于王氏只是个“准”字。而对于端嫔,只是说其软弱无为,才让奴才欺上了头,虽然都是斥责,但维护之意尽显。不过,因为端嫔“软弱无为”,康熙倒是指给了端嫔几个人“扶持”,也安排了胤祥的教引嬷嬷。
康熙对于胤祥的安排,倒是让芳仪松了口气,知道康熙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当然,这也是对胤祥最好的。这些事情,不用她说,胤禛自能体会。
等康熙回銮,帝后二人谁都没有再提这个事情,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似的。而那些个奴才,芳仪也再没过问过。
康熙是赶在大格格尼楚贺出阁之前回来的。这时候漠西漠北都不太平,大格格的事情再也拖不得了。估计康熙是存了补偿心理,出阁前,尼楚贺被赐为了和硕纯禧公主。
因为康熙并没有把和硕纯禧公主过继过来,玉牒上,恭亲王还是公主的阿玛,这轿子还是从恭亲王府邸抬出去的。恭亲王受了女儿上轿之前的磕头,眼眶有点儿润。对于皇后这一系,常宁的感情,可是相当的复杂的。
未久,二十九年五月,噶尔丹在鄂罗斯的挑唆和支持下,以追寻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为名集兵三万,渡乌札河,扬言请长毛罗刹兵,会攻喀尔喀。康熙终于坐不住了,一面给鄂罗斯国书斥责,一面令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备边,征调科尔沁、喀喇沁等部兵至阿喇尼军前,听候调遣。六月,噶尔丹进入乌尔会河以东地区。尚书阿喇尼领军阻截,兵败。
一时间,前朝哗然,太子等人纷纷请战。难得的,二阿哥在明珠等人的支持下也高声附和。惠妃虽然心急不愿,只是在这个时候,却也只能硬撑着,总想着,万岁爷并不舍得让儿子们身凡险境。
哪料到,康熙竟然要御驾亲征!留太子监国,二阿哥和三阿哥随征葛尔丹。
消息传出来,惠妃还来不及怎样,那二阿哥福晋倒是先昏了。这一传太医,竟然是有身子了。
374 有了身子
375 难道就这样交代了
康熙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乾清宫书房里。听着太监说了,微微皱了皱眉,指着太监让细细说说,脸上反倒是看不出神色来。而后,康熙唤了人,“梁九功,那两枝上好的参去阿哥所,赏二阿哥嫡福晋。”
等梁九功领命下去后,康熙也不再说什么,继续看着刚刚看着的地图。刚才是太子承祜跟康熙在一块儿研究布兵图,这时候倒是不好一声不吭,笑着说道:“儿子拔个头筹,先恭喜阿玛又要做皇玛法了。等下还要去好好的贺贺二弟。”
康熙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承祜看得出,阿玛并没见多大的高兴,也就不在这话题上打转。他本就在这话上尴尬,只是又不能不贺,现在这样倒也好,于是指着地图又捡刚刚的话题说了起来。
承祜没有看错,康熙确实没多大高兴,当然,也没有不高兴,庶儿媳妇有了当然是个好事情,只是一看到跟前的宝贝儿子,心里又忍不住叹气。这种复杂心情,还真是很难理得清。而因为这样的理不清,反而让他对二阿哥福晋有丝不喜,典型的康熙式迁怒。再一想到刚刚太监说的,二阿哥福晋是听了出征的事情才昏倒的,这丝不喜,就扩大了些。
父子俩都没再说那些东西,把精神头都集中在这出征上头。其实,这次出征的安排,已经基本上定了下来,康熙打算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二皇子胤禔、三皇子胤礽副之,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副之,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阿密达、都统苏努、喇克达、彭春、景阳、阿席坦、诺迈,护军统领苗齐纳、杨岱,前锋统领班达尔沙、迈图俱参赞军务。
这会儿康熙只是再细细推敲一下而已。对照着名单,康熙手指反复轻点着胤禔。承祜看着阿玛这样,明白阿玛有些犹豫。其实他对于二阿哥与阿弟在一起也觉得有点儿不妥。阿弟虽然知道轻重,这两人上头也有伯父压着,但不怕一万就怕个万一。这会儿看着阿玛指着胤禔的名字犯了思忖,就笑着道:“二弟妹才有了身子,二弟就要随阿玛出征,恐怕二弟妹心里不踏实,与肚子里的孩子有碍。要不,阿玛,儿子随您亲征,您留二弟代理国事?”
“糊涂!朕的儿子岂是拴在媳妇身边的?再说了,这回留在京里,还有后军钱粮的重任,这又是谁都能干的?”排兵打仗,这钱粮可是要事,粮草虽先行了可若后继补给不续,那可是个大问题了,担此任不但要有才能还有有足够担当的信任。
康熙嘴上数落着承祜,手上也终于停了下来,提起笔,把胤禔的名字从福全这一队中划去,而后在信郡王鄂札后头添了上去,“这下,你放心了?”
承祜被拆穿,也不狡辩,嘻嘻一笑,坦荡道,“谢阿玛!”只在父子俩人时,除了正事,承祜也时有顽皮,全不是在众人跟前那幅稳重样子,也不是在兄弟跟前那幅大哥的样子,而这调皮中自然透出的对阿玛的亲昵,才更让康熙愈加加重了这父子亲情。
而且,可别小看了这一抹一添,光冲着这为副手的人数上,就知道哪边更得看中了。
二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有了身子,对于惠妃来说,可是十分的好消息,心里直把自己儿子夸了个透。要知道,太子殿下大婚后过了那许久,太子妃才开怀。可瞧瞧自己的儿子,这成亲才多久?一时间,又是药材又是生养嬷嬷的,忙得个没有停。又听说万岁爷让梁九功去赐了赏,就更高兴了。
皇后娘娘当然也是要表示一下的,无非是些金玉之器,其他的补药吃食,乃至衣料布匹什么的,任何有可能弄出不好的东西,都没有。这些讲头,芳仪一向很注意的。
毓庆宫也是要送礼的,只是别人都在看着太子妃。而这时候,太子妃倒是表现的大方得体,没有故作高兴的亲热,也没有僵硬的遮掩,实在是很配得起她的身份。
七月初二,康熙命出征。
这一回,内廷里头本来就消停不少,而且因为皇后娘娘更放出了狠话,也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撩虎须了。
宫里虽然太平,但芳仪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芳仪有些心焦,她倒是不担心康熙。她就是再不通史,也知道虽说是帝王亲征,可大都是坐镇中军的,难道还会真的像打天下那会儿冲锋陷阵?这会儿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胤礽身上,儿子去打仗了,她这做娘的能吃好睡好吗?再说了,还有索额图和景阳也让她牵记。偶尔的,她倒是无比同情起二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这人绝对比芳仪可怜。
不过,感谢老天保佑,迄今为止,芳仪牵挂担心的,都太平着呢,而芳仪认为没可能出事的,到出了事了。
这一日,太子承祜白日就来拜见皇后,等众人退下,才一脸焦急的跟额娘说道:“额娘,阿玛病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芳仪愣住了。因为这次是因为征伐噶尔丹,不同于以往的出巡,所以康熙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时时给中宫皇后密信,所以,对于康熙的近况,芳仪并不知晓。不过只是一会儿,芳仪就回过味儿来了。康熙亲征,身边也是有太医的,这一般的小毛病,不会让儿子这样焦急的吧?一下子,芳仪的心就揪了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康熙前段日子就有点儿头疼脑热的了。只是因为在打仗,一来不能伤了士气,二来康熙以为是累着了,就压着没吭声。可前几天就猛地发寒战,太监不敢耽搁,急传太医。诊断下来,却是的了疟疾。果然,像是印证太医的诊断,刚才还在发冷寒战的万岁爷,忽又发起了高热来了。
康熙虽然身子欠安,可还是严令不得透露风声,就连往京里的消息,都封锁了,生怕两军阵前出了纰漏。
只是康熙虽然想硬挺着,只是这次的病实在是凶险,除了寒战、发热、出汗外,竟然还出现了昏迷。这样下去,再要硬撑,恐怕连命都要交代在那儿了。
所以,康熙趁着清醒的时候一边下令回銮,一边急告京中的太子承祜,以应付一切突发事件。这突发事件到底是指的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阿玛虽下令回銮,只是病体沉重,未及回京,太医就说不易再行了。而且,这些日子虽用了对症的方子,却不见起色,反而日渐……”承祜没把话说完,只是这个意思也不用再说了。
疟疾?俗称打摆子。康熙得了疟疾?是了,现在七月,塞外草长,蚊子凶猛。康熙是皇帝,但也是血肉之躯,什么花腿毒蚊子的,叮上几口不稀奇的,得了疟疾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这事情明显不对啊。
承祜看着额娘听了自己的话,就一直愣着,心里更是不安,上前一步,扶住额娘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许是那几个随军太医没什么本事,儿子已经让人把那几个有本事的急速送往行宫了,冯太医、李太医都让儿子给送了过去。阿玛一定没事的。”
“是啊,一定没事的,他是康熙大帝啊,噶尔丹还没平呢,他怎么会有事情。”芳仪跟着学舌,只是脑子里却觉得有什么岔了轨。
“额娘,儿子跟您知会件事情,儿子想亲自去探望阿玛。”承祜虽然竭力在安慰额娘,只是他眼里的焦急不安,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这是你阿玛的旨意?”
“不是,阿玛只是命儿子坐阵京中,决不可轻举妄动。可是,阿玛病了,做儿子的怎么能就这样……儿子,做不到!”
“所以,你打算抗旨?”芳仪竭力平静下自己的心神,只是这个手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是!”这一回,承祜说的斩钉截铁,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可,若是……若是……你不在京中,有个什么事情,这怎么办?”芳仪有点儿急,虽然她打心眼儿里、肚子里,哪怕脚指头里,都不认为康熙会有什么,可那都是那一世的历史,现在,都变得没边了,这要是有个万一,儿子作为太子又不在京中,那会不会来个什么哗变什么的?
“不管怎么样,做儿子的,不能就这样把阿玛扔在那儿。”承祜看着额娘的眼睛,稍用了点力气握住额娘打着颤的手,继续道:“儿子也不是莽撞的。您先看看,跟着阿玛亲政的,都是些谁?虽然说,他们都是阿玛最得力的,可也是出了事情最要防范的。儿子现在跟着阿玛看的事情越多,就越佩服阿玛。”
听了儿子的提醒,芳仪挨个的想了想,康熙这些安排,果然都很具有深意的。
(啥也先不说了,三更赔罪,等三更完了,好茶再痛说悲催苦难史,此乃第一更)
375 难道就这样交代了
376 送上门来
听了儿子的提醒,芳仪挨个的想了想,康熙这些安排,果然都很具有深意的。福全常宁不用说了,当初明成祖朱棣就是夺了侄子的天下的;康亲王杰书,当初据说顺治有意传位于此人,现在率兵在苏尼特;简亲王雅布,铁帽子王,虽没什么大可能,但也是管着宗人府的。至于二阿哥,那就更不要说了。所以,康熙把他们都带在身边了。
不过,现在这些人虽说都派了出去,可手里却掌着兵呢!芳仪心里猛地一跳,“那些兵?”
“额娘不用担心这些,那不是还有别的人在嘛!”承祜提点着芳仪。
芳仪再一想,福全那里,有胤礽跟着。常宁、雅布、二阿哥等轧做一推,若要生事,本就难统一一致,而且,还有索额图、景阳、彭春参与军务呢。
“而且,京里儿子也做了安排。我已让人给南营的额鲁舅舅那儿捎了信,步军统领凯音布那儿,我也安排了长泰舅舅过去作客了。表舅格尔芬、阿尔吉善那儿我倒是没让他们动,毕竟叔舅公在外领兵呢,但有什么事情,他们也是得用的。舒穆禄府上,我也给捎了话儿。”承祜把自己的安排一一的道来,然后安抚的对额娘说道:“额娘,一定没事的。阿玛乃真龙天子,有上天和祖宗的庇护。您别太担心了。”
“噢对了,四弟、五弟、六弟都大了,经得起快马,儿子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探望阿玛。七弟、十弟身子弱,就留在宫里,胤禟、胤誐他们也会照看他们的,您也不用费心了。您把心放得稳稳的,一定没什么事情的。朝臣那儿,汉人生不出什么事情的,满人中,还有马齐等人呢。”
听着儿子滴水不漏的安排,芳仪的手总算不再抖了。太子不在京里,宫里稍大的阿哥也就是四阿哥胤祉和五阿哥胤禛,还有胤祺。这几个,胤祉虽大些,却还没有什么势力。正常情况下,胤祺也是被养废的,可架不住现在都在大漠打仗,太后那个蒙古身份还是要顾忌一下的。所以,承祜也就都带在身边,还用胤禛去看着。宫里剩下的,现在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芳仪见儿子执意要去见父亲,也不能拦着。儿子对于自己有孝心,对于康熙,也是一样的。虽然芳仪承认,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有些时候,应以大局为重,就像康熙那样的。可是,对于儿子,她教不来,也不希望儿子那样,如果对于父亲都能至之不顾,那以后对于兄弟呢?
等太子承祜都走了好一会儿了,芳仪努力忽略了心中一些其他的心思,这才想起,儿子果然长大了,糊弄自己也很有一手。那些危险的事情,固然是因为自己在开着小差想着别的,但也不能不说,被儿子这样一绕,自己都忽略了。
康熙这样一病,消息早就瞒不住了。若他能回銮京中还好,但现在这样半吊子的停在外头,意味着什么,许多人都猜得出吧?康熙虽然做了安排,可那些人若是拼命一搏,就未必没有机会。而且,现在还是在对噶尔丹的征伐之中,若是康熙真的挺不过去,噶尔丹会怎么样?鄂罗斯老毛子会不会乘机?还有先不说漠西漠北各路蒙古旗,就是漠南那些已经完全归化的,也未必没有想法吧?
若是大家各自为政,乱哄哄的,还可以稍作一搏,但若是有人借力使力呢?
自己的大儿子,这时候离开京城,一来是想服侍君父于病榻前,二来是想把危险都挡在外头吧?若他在那儿都挡住了,自己跟那几个小的,就根本不会被波及。若是他不能够,怕是也存了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想头。
芳仪没打过仗,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不是对,但隐隐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这样想的。
先头承祜在说康熙生病时,芳仪的心只是揪着,可到了这会儿,不但是心,连肝啊肺啊都揪成一团了。芳仪现在没什么心思想自己的情绪,不然,五内俱焚,就是最好的形容词。
这时候,芳仪忽然很想嘲笑自己,刚刚自己努力暗自挣扎些什么呢,还真是没得选择啊!
学过医的,如果不知道奎宁,那还真是个奇葩。而奎宁的人工合成,还是作为一个例证,在芳仪当初选修中西医对比概论时,被教这门课的老教授拿出来大说特说呢,用以说明中西医学在十九世纪是如何分道扬镳的。
天然奎宁树,又叫金鸡纳树。芳仪早年进宫时,除了拜托索额图偷偷试验牛痘,就是让这位叔叔想法子从洋夷手里搜罗一些西洋医药,其中,就有金鸡纳。虽然,后来芳仪自己让人在广州弄了“小买卖”,可因为这些小买卖都是在康熙跟前过了明路的,医药总是犯了忌讳,所以这些事情还是由索额图偷偷操办的。不定期的弄来一些药,又不定期的销毁过期的,虽然这些药不一定能用上,而且少之又少,可作为一个西医,芳仪总想着要弄点儿备着,好像这样才能更安心些。这是芳仪和上一世最后的牵连,也是最大的秘密,所以,俩大些的儿子和索额图虽知道皇后娘娘的怪癖,但并不知道娘娘这是为了什么。
先头,儿子说到康熙得了疟疾,而且太医们好像没能治好,芳仪就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这金鸡纳拿出来。而后来没有说,除了因为不太好解释,芳仪那些阴暗的小心思也曾冒出来过。如果,康熙真的熬不过这一次,那大儿子承祜现在即位是不是更好些?
阴暗的小心思一旦冒头,就不是那么容易压下去的。对于康熙,不管芳仪多么防备,可两人也相处了二十五年了,差不多有了上一世一个人生那么长了,而且两人是夫妻,做着最亲密的事情,生了好几个孩子,到现在为止,康熙对芳仪信任有嘉,芳仪就是再狠心,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的看着康熙就这样去死。自己这样做了,日后肯定会做噩梦吧?
可是,若康熙一直活着,日后,他会不会一直这样疼爱承祜几个?信任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们?芳仪也不敢有这样的期望。
可若是用自己日后的不安宁,来换取儿子们的安宁呢?这好像不用说了吧?只是,自己收集这些东西,儿子们是知道的,保不齐儿子什么时候就知道了这金鸡纳的作用了,那时候,儿子们会不会怀疑自己?他们会安宁吗?自己孩子们敬爱康熙,那不是作假的!
是以,刚才的芳仪,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在跟承祜说话,一个不断的这样那样的盘算着,所以,芳仪看上去才愣愣的。而承祜还以为额娘初得噩耗,心里正惶恐着呢。
不过,直到承祜离开,芳仪还是拿不定主意。不过,既然承祜已经离开了,倒是给了芳仪喘息,不用立等着拿主意了。芳仪既然想不清楚,就先把这事情放了一放,这集中了精神,才发现,自己这会儿,根本是没有选择。一个是现在就有危险的可能,一个是将来才有危险的可能,若连眼门前都过不去了,那谈什么将来?当然,眼前的事情,可能是芳仪自己吓自己,可若是真那样了呢?自己赌得起?
有了决定,芳仪猛地一轻松,忽然苦笑,自己其实是做不到置之不理吧?所以才想那么多。
因为心中轻松了些,芳仪这会儿总算想起了原先觉得明显不对的是什么了。因为,那位老教授说到奎宁的时候,还顺嘴说了个小故事,就是康熙与金鸡纳不得不说的事情,也以此来说明西医在中国发展的历程。当时,还以此故事做了个考题呢。
说是康熙三十二年五月,康熙患疟疾,太医院开了方子但都不管用,后来,张诚、白晋便将洪若翰、刘应这两西洋传教士带来的金鸡纳献上了。连服药数日后,康熙病愈了。然后康熙就赐给张诚、白晋银子和补服,还将西安门内一处被籍没的王府拨给他们居住和传教。以后,康熙就将金鸡纳视为“圣药”,赏赐给皇亲跟近程臣,并晓谕服用的方法。康熙自己也因为这个,从此对西医西药发生了兴趣。白晋、张诚就把自己知道的西药的配方、疗效和制作方法,用满文写成了几本小册子,一共介绍了几十种药品。
现在,这明显对不上啊,才康熙二十九年呢。不过,芳仪也没在这上头多做纠缠,元后还活着呢,这三十二年的病为什么不能提前到二十九年生呢?
所以,芳仪只是想着,白晋等人现在还在教着瑞嘉等人的夷文和几何呢,儿子日后早晚会知道有个东西叫做金鸡纳的,与其日后让儿子们难受,不如就这样吧。再想想,以前还想着投毒什么的,还真是太高看了自己了。
只是,如何才能把这金鸡纳弄到台面上来呢?芳仪还在想着法子,就听人报,卫贵人求见。
376 送上门来
377 明修栈道
芳仪正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这个金鸡纳名正言顺的弄上台面,难道找个人去扮演传教士?还不能太费周折,生病这玩意儿,耽搁不起。
就听见外头小太监有了动静,而后屋内伺候的宫人凑到芳仪跟前,轻声禀报,“主子娘娘,卫贵人在外头求见。”
芳仪正动着脑子呢,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拿眼睛看着那小宫女。那小宫女被芳仪这样看着,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道:“刚刚是守门太监吴刘志来回话,说是卫贵人跪在宫门口求见皇后娘娘,说是十万火急。卫贵人还说,若是娘娘不见,她就一直跪着。吴刘志这才进来回话的。奴婢,奴婢……”
“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宣吧。”芳仪倒是被小宫女弄回了心智,听见卫贵人这幅架势,那还能不见吗?只是,她这回儿这样不管不顾,怕是得了什么风声了。也是,承祜并不是悄悄离宫的,这还要带着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探病,闹成这样,这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知道管知道,闹到自己门前有什么事情?难道是想让胤禩一块儿去探病?忽然,芳仪想到,这人可是同乡,这人不是还有块绢嘛!难道连金鸡纳都记在那上头?就算是,那这卫贵人会用什么说头?
不用芳仪等多久,这卫贵人就婷婷袅袅的进了来。不得不说,这卫贵人的壳子还真是很好,而且,想来这个芯子也会保养,这么些年下来,还是那么年轻啊。平时卫贵人也来给皇后请安,但大都是低着个头跟在惠妃后头,力争装背景扮演木头人,芳仪又不会刻意为难她,所以,认认真真打量这人,还是好一段日子之前了。
卫贵人进来后,给芳仪行礼请安,奴婢来奴婢去的,一点儿也没有打格楞,还没有交代正事,好话就说了一大筐了。
芳仪不想在这些上头多花时间,温言开声道:“好了,赐坐吧。你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为好,不是十万火急吗?”
芳仪这回真是没耐性应付这些,倒不是有意让卫贵人难堪。卫贵人脸上一红,才说到:“确实是十万火急呢。奴婢刚刚听说了,万岁爷在行宫养病,”说到这儿,小心的瞟了瞟芳仪,迟疑的说道:“据说是疟疾。太子殿下都急着去探望了。”
芳仪心说,瞧这话说的,要是自己想要治她的罪,分分秒秒都可以啊。自己严令,不得私下传言。这万岁爷得病,虽然闹得大家都知道了,可自己还没有正式宣布,没看别人就算再急,也没跑到自己跟前求证吗?这人还口口声声说听说?还有,太子的行踪,虽然没有说刻意保密,可那也是可以盯着的?
芳仪没力气去为难这样一个人,脸上当然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来。只见卫贵人看了眼芳仪,继续说话。芳仪还真不知道,这人能从自己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只听道:“奴婢偶尔听说,有种西洋药,最能治这个痢疾。”
来了来了,自己正愁怎么把这个金鸡纳弄上台面,就有人送梯子了。只是,卫贵人,您千万编个像样点儿的话,不然自己也不能忽然智力丧失,听信一个有漏洞的故事。就算自己想智力丧失,可日后康熙他不能啊。
“噢?是什么药?可有验证过?你怎么知晓的?”芳仪很配合的露出了兴趣。这给了卫贵人很大的鼓励。于是接下来,这卫贵人说话也麻溜了起来了:“是一种叫做金鸡纳的西洋药。听说在西洋那儿很管用,只是在大清朝有没有验证过,奴婢倒不得而知。若说是怎么知道的,说来,还是胤禩那孩子的功劳呢。”
“有一回,胤禩出宫,正碰上个西洋人问路。您是知道的,那些西洋人跟咱们大清朝的人长得不一样,所以没什么人敢靠近搭理。而胤禩是见惯西洋夷人的,看着那人可怜,就上去指点了一下子。那人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对胤禩感激不尽的,临走,还给了这个药,说是对治疟疾有奇效。”
芳仪听了就头一昏,你有多恨你儿子,犯得着这样陷害他?
芳仪一听这个说辞,就知道是卫贵人用儿子做托辞,大概,是想让儿子立功吧?卫贵人真的很强大,芳仪自己因为有索额图在外头帮着,所以弄到点金鸡纳还好说,可卫贵人那样的出身,怎么就弄到了呢?什么人家送给胤禩的,没事谁送药啊?就算是送药,胤禩敢收?收了敢带进宫来?把来历不明的药物带进宫,你当你儿子跟你一样的傻?芳仪自己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手头还有那么多人,才有办法呢。
“胡说!胤禩是皇阿哥,怎么会不知道出入宫门的规矩?会夹带来历不明的东西进宫?他就不怕那是巫蛊之物?”芳仪都不忍心看着卫贵人送儿子剃刀头了,现在,她只想有个过得去的理由把这个金鸡纳送到康熙跟前,卫贵人,真拜托你,好好动动脑子说话啊!你怎么没跟你儿子串一下词就过来了呢?再说了,芳仪还是有点儿兴趣想知道,卫贵人到底是如何摆弄来这些东西的。而且,当初这人弄来了这东西,就没有想好怎么个说法?不对,不至于。
卫贵人被芳仪这样一喝,就坐不住了,哧嗵一声跪了下来,马上哭着求饶,“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英明,这东西,确实不是胤禩拿进宫来的。胤禩规矩重着呢,决不会做这些不合规矩的事情。只是奴婢心里惦记着万岁爷,只想着这东西是个管用的,可又不不想牵连其它不相干的人,奴婢又是个在内廷不出的人,实在没法子,才这样说的。只想着,只要这样有用,或许对胤禩来个功过相抵就好了。奴婢不求有功,只求万岁爷能平平安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不老实将来?难道非逼我用规矩?”芳仪对这人真是哭笑不得,说这人聪明吧,又是却对那些规矩忌讳一知半解的,说不聪明吧,这里头果然有花头。只是,不管如何,把儿子这样牵连进来,真的是对儿子好?
“是!是!奴婢老实说话。其实,那西洋传教士只是跟胤禩交好起来。您也知道,万岁爷也对那些西洋科学很感兴趣的。胤禩常跟这人谈这些,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个金鸡纳。胤禩告诉了奴婢这事情。那时候,章佳氏还在永寿宫呢。奴婢也常去那儿聊天,一日就说起了这个。许是奴婢那时说话让章佳氏误会了什么,以为奴婢十分稀罕这东西,没多久,就给奴婢弄来了这个。现在,这人都没了,奴婢也实在不想再牵连到她,固而因心急着万岁爷,就忘了忌讳,索性就说是胤禩所得的。奴婢句句属实,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芳仪实在是不想再跟这人兜圈子了,知道这人有所图,还想着让儿子立功,可这法子实在是太蠢了。不管如何,这胤禩还是算养在惠妃跟前的。按着卫贵人的说法,这胤禩在外头有了这个事情,谁都不说倒也算了,可现在这算是私下里跟亲生额娘亲近?那将置惠妃何地?就算以前有孝庄文皇后的说话,可也不能这样只顾跟卫贵人亲近吧?
这宫里的人,没有几个是大胸襟的吧?就算这回事情都过去了,以后,胤禩有得好被惠妃记住了,哦,还有二阿哥!
当然,芳仪若问那传教士,卫贵人准会说,那个西洋教士已经回去了云云。见鬼哦,自己没那个心力去为这人圆什么谎。虽然这人是为了她自己,可无疑当中也给自己解决了难题,看在这人正好为自己提供了个梯子的面子上,该走的流程,自己就省那么一两步,给个余地让这人去跟她儿子好好商量一下吧。
“希望你这回说的是真的。我现在也没功夫去把胤禩那孩子叫来再细细问问了。东西呢?”
卫贵人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像是不敢相信。芳仪都可以替她配音了,这人肯定在心里说,不会吧?就这么简单?
芳仪也不管卫贵人那幅样子,径直吩咐道:“来人,让何玉柱去白晋老师那儿好好请教一下,有个叫金鸡纳的西洋药物,可是能治疟疾?若是白晋不清楚,就让白晋好好去打听一下,这事,很急。”
“再来人,让小顺子过来一趟。”
其实,那些人早知道事情不好,这会儿不管当班不当班的,早就都在外头候着。芳仪刚说到何玉柱的活,就听见何玉柱在外头答应着,这会儿才叫到小顺子,就听见小顺子在外头应声。
“跟着卫贵人去取金鸡纳,然后交给太医院,立即安排人试药!不许耽搁,不然统统砍了。”
这步可是不可少的,不然,自己儿子可要承受太大的压力了,当然,这里头,自己会做些安排的,可不能耽误病情。
377 明修栈道
378 暗度陈仓
连着几天的忙碌,芳仪不动声色的把这场献药的事情做得更妥当,除了白晋那里的取证以及找那些传教士询问外,芳仪还加快了这试药的经过——虽然疟疾不像有些急症,两三天就能要人命,可是治病终归是要趁早,不快可不行。最主要的是,同过明面上找白晋以及搜罗金鸡纳等等,芳仪悄悄地把自己手头的东西给换了上去。药物什么的,只有用自己的才能放心。等送到康熙那里的,更是只经了自己及几个心腹的手的。
等这一切都忙停当了,就只能心急火燎的等消息了。
太子承祜去行宫伺疾于圣上病榻前,那里以及蒙古的消息就及时地传往了坤宁宫。早还在试药的时候,芳仪就知道了,福全所率部抵达拜察河、吐力埂坷、克什克腾旗一带。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一部并没有遇上噶尔丹。而常宁所部却让人惊讶的在乌珠穆沁败于了噶尔丹。噶尔丹率劲骑二万余众,屯兵于乌兰布通。噶尔丹驻乌兰布通峰顶,却不主动与大清兵丁交手,只是于峰前布设“驼城”,严密守御,像是在等着什么。
康熙虽然时常昏迷,但还是有清醒的时候。在清醒时,康熙急命常宁速与福全会师,再命命康亲王杰书由苏尼特地方进驻归化城,以断敌归路。
这些,都是以康熙圣旨发出的,同时发出的,还有康熙龙体渐安的消息。
但其实,芳仪知道,那些命令虽然确实是康熙所出,太子并没有矫诏,但其实,因康熙的精神头不足,这里头太子的建议可是占了大多数的。而且,因为冯太医、李太医的医术,康熙虽然没有进一步恶化,可也没有转安。
金鸡纳抵达了行宫,但这东西,虽然有了白晋等人的极力推荐,有了京里的试药且试药的结果也相当的不错,可还是没有人敢就这样给康熙服用。
太医是不敢,而太子承祜更因为身份尴尬,于这时更是为难。承祜相信自己的额娘,但是就因为自己是太子,反而更不好多说。而这时,冯太医和李太医的医术高超,倒是有了些反面的作用了。正因为病情没有恶化,倒是让人起了些想头,要不,就再等等,没准也就转危为安了?
康熙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心里也抱着侥幸。可这时候,上天偏偏又来了事情,这一日,于史上是如此记载的,“八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古来天象大变,总让人联想到乱世,天子也是最信这些的。康熙登基后,什么洪涝旱灾、地龙翻身、天狗识月、日有食之,都是经历过的。有时候,康熙也是要下罪己诏的。这一回的日食,再因这时的状况,让康熙想得尤其多。再想到蒙古的作战,前些日子常宁的落败等等,康熙下令,即刻于行宫外安放香台,率所有身边进臣、侍卫乃至兵丁祭天。
历来帝王是不乐意让人看到自己病弱的样子的,康熙也一样。所以这段时候,康熙清醒的时候也不太在众人面前露脸,而且,他的体力也撑不住。可这一回,康熙除了仔细的沐浴更衣外,还尽心修饰一番,不顾太子的劝说,自行步行出了行宫,更是三步一掬于案台前,整个祭天的过程,都是亲历亲为,几乎与往日一般无二,完全没有病弱的样子。这样看起来,与前些日子放出去陛下龙体转安的口风,倒也合了。
只是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及太子知道,康熙强撑着回了内室,才说了句“进金鸡纳”后,就又昏了过去。而自避开人眼后就扶着阿玛的承祜,更是明白阿玛的苦心,扶着阿玛的手,自然是感觉这衣裳已经被汗湿透,以及这衣物下的硌手。
不几日,福全率军向乌兰布通发起进攻,血战三日有余,终大败噶尔丹。只是并没有全歼敌部,使噶尔丹逃脱。噶尔丹率余兵千余,逃往科布多了。
此时,康熙并没有下令追击。
芳仪在得知康熙终于自己下令服用了金鸡纳、并且有些好转的时候,大大的舒了口气。就算是知道那些小故事,可芳仪还是明白,对于一个病人来说,使用完全不知道的一种新药,要有多么大的勇气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帝王。康熙作为一个帝王,这一连番的作为,到最后竟还有些连自己都舍弃了的味道,实在是不能不让芳仪佩服。
对于那些战况,承祜没有瞒着额娘,但芳仪只从这些战报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也知道肯定有些古怪的。只是,这些,在康熙转安的时候,就轮不到自己开口,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好。
康熙其实并没有等多久,只在体察到此药有效后,就吩咐继续启程,往畅春园。康熙自己这边一路回京,除了留太子在身边伺候着,倒让其他阿哥先行回京了。
此行,未必没有让人把万岁爷大安的消息传播回京的意味。同时康熙也表彰各路大军,并命回师。只是暗中却又些不一样的消息漏了出来,据说万岁爷对太子殿下擅自离京很是不满,从不高声对太子说话的万岁爷,这回倒是叱喝了太子一通。
京里的人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搞得有点儿懵,小动作也纷纷的多了起来。而芳仪这会儿,倒是彻底的放心了。以着康熙的一贯行为,若真对太子不满,恐怕就不会有这些消息传出来了。
确实,芳仪与康熙过了这么些年,并没有猜错康熙。不过,宫里也不是就芳仪一个明白这些的。这要说惠妃对于康熙也是有些了解的。于是过不多久,这二福晋的额娘就来请求回府了。
这里头还有个说头。自太子离宫后,翊坤宫就小动作不断了。只是再怎么样,惠妃也只敢借着二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子做说头,说是有了身子想念娘家人,想招娘家人来看看。芳仪知道他们是不会太平的,只是二阿哥不在跟前,明珠也不在,芳仪实在想不通他们还能做什么。于是手一挥,把二福晋额娘召了进来。而且,还更体贴二福晋,留那人在宫里陪伴二福晋。
这下,倒是让惠妃没想到。自从先帝爷顺治那会儿那档子事后,就不留外命妇于宫中服侍了。惠妃忙替儿媳妇推辞,说是不敢破了规矩,只要时不时能见上一面就好了。可芳仪哪不知道他们起的什么主意?温言道:现在万岁爷不在宫里,正是要紧锁宫门的时候,这样来回请安,反倒不妥。一句话,把她们的打算就踢了回去。没奈何,二福晋的额娘也就只能进了宫陪伴女儿。
不过,其实,康熙叱喝太子的事情,却也是真的。
在康熙来说,这样一个时时刻刻把责任放在前头的帝王,自然也是这样要求自己全力培养的继任的。所以,在一个帝王来说,他命令太子坐镇京中,不可轻举妄动。万一自己真有什么事情,那太子就可以立即登基了。所以,那时看见太子,在最初的欣慰后,自然是一阵呵斥的。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又是在那种生病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不顾自己给他铺好的路,一心牵挂着自己,急急忙忙地赶来服侍自己,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康熙那会儿以为自己凶多吉少生着病,还要强撑着帝王的气势,可内心就真的不需要这种没有杂念的关心体贴?
两种心情激荡,而又见太子无论被自己怎么责骂,也不露委屈,还一个劲儿的劝自己说,儿子不孝,惹得阿玛动怒,但还是请阿玛先顾念自己个儿的身子。等身子好了,别说骂了,就是打也打得。就算阿玛那时不责骂处置自己,自己也会乖乖儿的领着罚的。
见儿子如此,康熙还怎么骂得下去?故而借体力不支住了口。不过,太子既然来了,也没有再把他赶回去的道理了。而且,康熙现在身边的事情,也只有交给了太子才放心。
在畅春园养病的康熙,想起那时的情景,心情还是起伏的,只是这会儿是满满的喜悦。自己这个儿子,是纯孝的,虽然这样,与帝王的责任上头有点儿欠缺,心也太软了些,可不得不说,这样的儿子,才是自己最最喜欢的。罢了罢了,现就这样吧。自己,还有满把的时间,来教导这个孩子。
乌兰布通之役,伤亡众多。连万岁爷的舅舅,内大臣佟国纲也折损在那一战中,战殁于阵。康熙令出,命诸皇子率大臣迎接佟国纲的灵柩,给予了最大的荣耀。而后,又令出:“凡阵亡官咸赐奠赐恤有差。停今年秋决。”
历来都是死者为上,康熙又是要面子的穷讲究的。于是,就对于佟府上特别赐予了许多额外的荣耀。这也是看在了许多人的眼里的,可没想到,渐渐的,竟然让人生出了些其它的想法。私底下,就流传出了些话,说是万岁爷又要抬佟妃的位分了。这样的话,还似模似样的。
378 暗度陈仓
379 敬业
对于这样的传言,想来也是瞒不过康熙的耳目的。只是康熙表面上并没做什么举措。等十月,康熙圣体安康了,回銮宫中。
自康熙在畅春园休养,并没有点任何的内命妇伴驾。这回回到了宫里,对于一些原本有脸面的,就一一安抚了。这里头,当然少不了佟妃了。
只是,就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忽而,前朝却发生了件事情。领翰林院学士张英失察、编修杨瑄撰拟佟国纲祭文失当,削礼部尚书,杨瑄褫官戍边入旗。至于失当在哪里,无非是多了几个额外的敬词而以。
佟国维马上上折请罪。可康熙还是和颜悦色地让人扶起他道,这只是别人的失当,与爱卿无关。
内廷内,康熙照样的探望佟妃,并没有显出什么不同来。
不过,要说不同的,还是有的。康熙自回宫后,倒是传了卫贵人几次,虽没有就此点她伺寝,但每次都是好言好语的谈话,给了卫贵人从来都没有的好脸色。而且,还给了卫贵人的许多赏赐。
现在别说宫里头,就是满朝上下,都知道了卫贵人献药的事情。都知道这下卫贵人怕是要抖起来了,这下来攀谈的,献好的,络绎不绝。就是惠妃,现在也对她格外的客气。
不光是卫贵人得此荣耀,就是十阿哥胤禩,现在也有很对人捧着。而且,每当胤禩去翊坤宫给惠妃娘娘请安时,惠妃娘娘总会让其去跟卫贵人说说话。
一时间,这对母子的风头极盛。可是,没想到还有更胜的在后头呢。
宫里传着康熙要给佟妃长位分。只是随着前场祭文失当的事情,这传言就渐渐的消停了。可还没等完全风消雨散,康熙还真的长了人位分。只是,并不是原先大家都看着的佟妃,而是辛者库出身的卫贵人。
一纸圣旨,卫贵人已经成为了昨天,以后,内廷里头只有良嫔了。
对于封卫氏为良嫔,康熙事先是对皇后芳仪说过的。康熙说这个的时候,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开不了口的样子,脸上看着虽然平静,但芳仪总觉得康熙有些咬牙切齿的。芳仪知道卫贵人的那些个话很难糊弄住康熙,可没想到康熙会这样把卫氏架上去。想想,这是扇了佟妃多大的耳光啊?这下,卫氏不光是得罪了惠妃,就连佟妃,也是恨得顶心顶肺的吧?现在,内廷了仅余三位妃,两个恨了卫氏。可剩下的荣妃,也不会待见卫氏,因为不管怎么说,这十阿哥也是养在惠妃跟前的。
芳仪想到这个,忽然就有些害怕。对于这个老乡,自己虽然很不喜欢,但这样也实在是太狠了,要疑心一个人,打压甚至弄死一个人,直接来明的,也就是这样了。可现在这样先捧着,給予这人希望,然后再摔下来……而且,现在康熙还就是没打算自己动手,毕竟这人算是康熙有功的,而是巧妙的用后/宫争斗!
于是,芳仪就想稍微表示一下,“说来,那时还真多亏了卫氏。我真是急疯了,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如今想来,还真是后怕。您说……”
康熙并不想在这话上多做纠缠,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卫氏献药有功。提她的位分也是因该的,此事不用再议了。”
芳仪看着康熙这样,知道插不上手,心里叹了口气。罢了,没有为个卫氏得罪了康熙的,自己说到底,就是个自私的,做不来圣母。
芳仪有些黯然。只是,这样的芳仪,让康熙有些误会了,以为自己这样的决定,让皇后多心了。照理,皇后因该大度的,可是不知何时开始,每每芳仪表现出有些吃味儿的样子来时,康熙的心情总是没来由的大好。这回,康熙也是一样,因此上,才刚因提到卫氏而带坏了的心情,飞了。心情好了,看着芳仪这样,又心里不忍了。
康熙过来搂住了芳仪,柔声说道:“不过是个嫔而已,费个什么事情?原先你怎么对她,还是就那样得了。朕也不瞒你,以后朕会多到那奴婢那儿走走,听听她还有哪些个恰巧。你记得,朕以前对你说过的?”
芳仪一时跟不上康熙如此跳跃的话题,“万岁爷对我说的话可多着呢,您倒是要让我说哪句?”
“哈哈!合着用这话对付朕!那朕倒要问问,前些个时候,宫里起那些谣言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皇上都知道说是谣言了,这还来问我?皇上倒是要问我哪句啊?”
“好,你既然想让朕再说一遍,那朕就再说一遍又如何?朕说过,这内廷里头,再也不会有高过妃的。”康熙说完,并不像以前那样还有些不好意思,而是直直的看着皇后。
芳仪这才明白,康熙原来是在这儿同她解释那些个流言呢。要比厚脸皮,芳仪倒是不怕,只要康熙不把那些阴谋诡计用在自己身上就好了。“皇上,按理说,我该劝着您的。只是,只是我心里,很受用。”
两人又腻味了一会儿,才说到别的话上头。说着说着,康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那回,胤祥的事情上,真没有王氏的什么事情?”
芳仪就算是习惯了康熙的跳跃,可着跨度这么大,一时间,也有些个愣神。听了康熙这样说,想了想,才说,“要说,这事情,我还真是愧疚。倒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我想着,王氏总会念着情的,不至于那样难为孩子的。而且,我派人去问的时候,王氏看着也像是受了惊吓。”
康熙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也就围着孩子又说了会儿话,康熙才离开,只是说了,在这儿用晚膳。
康熙走了后,芳仪好好想了想康熙的话,才把这事情串了起来。那时,卫氏可是说了,那金鸡纳,可是章佳氏给她的。难道,康熙这会儿问王氏,就是因为这个?
李煦很得康熙的信任,手里的也有权利。可是就因为康熙信任,也给予其权利,所以,对于这样的奴才,康熙的讲究也严,心里的忌讳也多。卫氏那样说了,是不是让康熙对李煦起了疑心?
芳仪盘算了会儿,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高,就算现在不是起疑心,但也有了疑心的种子了。不然,以康熙的性子,不会在这儿问自己,而因该直接给李煦一封信责问李煦。
芳仪想了想自己的说话,中规中矩的,也不知道康熙听了自己的话能生出什么想头。不过,芳仪有点儿后悔,那时要是想明白这些,就该很夸王氏几句。越是夸得厉害,康熙的忌讳就越深吧?
只是,想明白了这王氏,芳仪又想不明白这卫氏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时,卫氏跟章佳氏很是交好。自己明白那时卫氏的算计,无非是算计着将来的侠王十三阿哥胤祥和章佳氏背后李煦的能力。虽不知道这卫氏哪来的这些个自信,但这些自己看得懂。可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算计,还是实在是没有借口,把事情推到个已经故去的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若是算计的话,那又是为了什么?若是卫氏想要借助王氏所代表的力量,就不该让康熙对李煦生疑啊?
不过,在这个事情上头,芳仪还是宁愿相信这东西真的是章佳氏给卫氏的,不然,想到卫氏还有不知道的实力,就让芳仪皱眉。还是说,这时候的胤禩手里已经有了不知名的力量?可若真是章佳氏帮着弄来的,那章佳氏又是为什么这样做?
前些时候,芳仪的心神绷得紧紧的,都放在了承祜胤礽身上以及那紧张的局势上头。现在这两孩子都回来了,局势也稳当了,芳仪才有力气想别的。可越想,这里头的疑团就越多。
芳仪想的脑仁子都疼了,都搞不太明白,只能把这事情搁在了一边。转而想到康熙曾说到的会多去卫氏那里坐坐的话,忽然对康熙肃然起敬。康熙,也是想不明白吧?所以才要多去那儿听听“恰巧”。康熙这人是多敬业啊!
内廷里头的事情先不多说了,只先说说这前朝的事情。康熙这回算是打了个大胜仗。对于逝去的,是要敬着,偶后是善后,不能让人心凉了。而对于这活着的,这论功行赏也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康熙连这内廷的良嫔都给了赏赐,对于那些前朝的王公大臣,就更不会错漏了。
这回,裕亲王福全可是立了头一份的大功,自然是要大赏的,但其失误放跑了噶尔丹,康熙也有了责罚,这赏罚分明,更是让人敬佩。而恭亲王常宁开局不利,要罚,可后来的功劳也是大大的。是以除了将功赎罪,还是要赏的。
旁人怎么想的,承祜不知道,对于恭亲王开局到底为什么会不利,阿玛并没有细究,承祜可是看在了眼里。
379 敬业
380 疼爱还是放弃
那时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承祜模糊着是有个想头的。只是,阿玛不追究,到底是念着骨肉亲情、手足情深,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就连现在的承祜,都看不清楚。
康熙论功行赏,自然也不会漏掉自己的儿子。对天这次上战场的两个儿子,康熙都是有赏的。只是,对于二阿哥胤褆,康熙还多了一样,准予二阿哥出宫开府。
皇子大了,自然是要出宫开府的。不过对于康熙的皇阿哥来说,这还是第一位。不光如此,因放在赏赐里说的,就更显隆重。而且,皇阿哥开府,该花多少银子,有个怎么样的府邸,给多少安家费乃至给多少奴才铺子庄园等等,都有规定的份额的,内务府都章程的。可这回康熙除了那些规定的,还特意让厚上三分。
一时间,别说惠妃了,就连明珠都高兴起来。虽然知道二阿哥早晚要开府,可没想到会这么早。要知道,这居住在宫里,总有诸多的不便。而开了府,也就是说,对于一些行事,诸如暗里交往大臣、培植亲信之类的,更为方便起来。
芳仪看着,有些个看不懂。不过想着这个,还真是没法子争。二阿哥成亲了,自然是可以开府了,而自己的大儿子是太子,只能在东宫住着。胤礽直接在战场上拼命那么险?原先,芳仪虽然担心孩子,可总免不了想,康熙也是惦记孩子的,总不会真的让孩子那么危险吧?可没想到,还真是就这样来真的!
虽然孩子们回来没说什么,可是芳仪明显感觉到,这孩子身上的气质变了,虽然在自己跟前还是那样,对待弟弟妹妹们也没什么不同,可看别人的眼神,明显冷无错小说网手打了很多。而且,每当提起二阿哥,骨子里总是有着阴狠,可到底为了什么,却一句话也不提。芳仪心里虽然很急,但也知道恐怕是这孩子怕自己担心,也就忍住没有追问。而且,芳仪也知道这孩子的脾气,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别看在芳仪跟前没心没肺的,可要是不想说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现在,因为康熙的这个明显的偏重二阿哥,让芳仪有些担心胤礽。承祜的脾气还能忍得住,可胤礽可是从小傲着呢,现在二阿哥走路头都抬得高高的胤礽能忍得住?
芳仪在别人面前还是端得住的,但在孩子面前,特别是俩大点的儿子跟前,不太会刻意隐瞒。而胤这礽这孩子可精着呢,两三回就感觉道了额娘的眼神,略一寻思,就笑着对额娘说道:“额娘,您那是什么眼神啊?儿子就是那么没有分寸的?您且放心吧!”
胤礽不说这个还好些,说了这些,芳仪倒替儿子委屈起来了。胤礽是喜欢在额娘跟前做小儿状,可也不想额娘这样,只能插科打诨的故意跟额娘说些别的,什么胤禟怎么学了手打算盘的绝活啊,什么胤誐的力气真大,现在都把胤禛给比下去了等等。
芳仪知道儿子的心思,当然也就配合着,也笑着说,可不是嘛,昨天臫还数落禟禟,哪家正经阿哥学这个的。别让上书房顾八代几个知道了,又要翘着胡子说有辱斯文、玩物丧志了。可禟禟反倒是说,这说明自己比别人聪明,还多会一样东西,就算是阿玛知道了,也不会因为这个高兴的,没准还要夸赞自己聪明呢。哪想到正赶上皇上过来,吸了个正着,还真说禟禟聪慧,还问这孩子要什么赏赐。于是这小子还真顺竿子往上爬,竟然问他阿玛讨要了个小算盘,小儿巴掌大小那么大,他好随身带着,没事可以拿出来练练手。他阿玛还真准了,说是回头就吩咐内务府营造局去置办。
太子承祜这回全无赏赐,但是康熙对他的赞誉却高,说是监国期间,举措有度,甚有贤能,实为一国储君之法度也,善!就这几句,可抵得上任何的赏赐了。这让二阿哥私底下又发了多少回手气,就不得而知了。
二阿哥要开府,有謻事情要忙碌的。旁的倒还算了,自有内务府的人操办,右将来府里一应的奴才,特别管事奴才,可不能假于人手,还得自己操办着好。二阿哥身边现在身边虽然已经有奴才了,可以阿哥所里的排场,怎么比得上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光这奴才的缺,就差了好大一截子。
惠妃“体恤”二福晋是有身子的人,经不得操劳,这些事情,说不得只好自己辛苦些了。
二阿哥也甚为过意不去,有一次还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了,“说起来,我这做儿子的还真是惭愧,这么大了,还要惠妃娘娘辛劳操心。说来,我甚是羡慕太子哥哥您叫经。您看嫂嫂多能干,不光把您那毓庆宫打理得好的,现在还帮着皇额娘操办年事。哪像我那位福晋,现在连走路都不放心,只盼着她能把自己个儿和肚子里的孩子照应全了,就让我省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正是小朝会前。众人正在乾清宫外茶房内等着,太子正和几位五大臣闲聊年事呢。按着承祜他太子的身份,本不用在这儿与众人无错小说网手打一同等着的。只是太子殿下随和,时常在这儿跟众位大臣一起等着。平常太子跟别人聊天,二阿哥是不会凑过去的,可今儿却笑嘻嘻的过来了。二阿哥过来了,几个做臣子的总要招呼的。这一顺嘴,就恭喜了这开府的事情。没想到这二阿哥张嘴就来上这么一段。
二阿哥这样的说话,一下子就让这边上几个闲聊的收了声。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顺耳。太子殿下大婚经年,太子妃才传出喜信,可没成想,又接着生了俩格格。现在,二阿哥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这话,太子殿下不太好接,那些老谋深算的也装着没听见。只是这二阿哥还真不知道收敛,这会儿脸上虽然故作着遗憾,那两个眼睛却亮着呢,还直直着看着太子殿下。
这边的动静其实很小,但太子在哪儿都是招人眼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最近风头健的二阿哥?所以在小的动静,都让人注意着呢,本不是很大的外茶房就渐渐的没了说话声。
这说的是皇子阿哥乃至内廷的家务事情,还真不好插嘴。有几个跟太子亲近或者要巴着太子的就咳嗽了几声,想要把这个话给岔了过去。没想到二阿哥还真来神了,竟然说到:“哟,这两日天时不好,竟然有这么多位都犯了寒。只是身子不舒服,还得快些寻医问治,藏着掖着可不好,别小病拖成了大病,太子哥哥,您说呢。”说着,眼珠子一转,又对上隔开几个位子的胤礽,又加了一句,“三弟,你也一样要注意寒暖,可别仗着岁数小就不知道保养。有病看病,没病就防着,讳药忌医,那可是最要不得的,可别为了面子而硬挺着不说。”
胤礽刚刚其实就忍不住了,要不是大哥示意让他不说,他早就过来了。他也知道这段日子别跟这二阿哥呛上,省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也别让阿玛以为自己沉不住气,所以才忍了。可现在人家都指名道姓了,还阴不阴阳不阳的暗指些腌臜话埋汰哥哥跟自己,哪里还忍得住?
“才刚进来,就听见二哥这一通说话,我这做弟弟的就先谢过二哥了。没想到二哥现在会这么说,连惠妃娘娘的辛苦都挂在嘴上了,看来成了亲是有好处。而且,看不出来,二哥这么体恤二嫂啊,连内院的事情都学上了?还知道太子妃嫂嫂把毓庆宫都打无错小说网手打理得顺顺当当的?不过二哥,做弟弟的也要多句嘴,现在各位知道的,都明白二哥您是心疼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惧内呢。整日里把二嫂子挂在嘴上,小心回去了,二嫂子不依,让您顶茶盏儿,您才知道厉害呢!”
这话一出,外茶房里哄的一声笑了。这三阿哥的嘴,也太毒了。先说二阿哥不孝不懂事,接着又嘲笑二阿哥学娘们,也暗指二阿哥长舌,甚至暗中觊觎太子东宫事务,最后更是明着说二阿哥怕老婆。
二阿哥脑子没有三阿哥动得快,这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了,有心要发怒,可这类事情却辩不明白的,若要端出哥哥的架势,可人家句句都赶着自己刚才的话缝儿。这就让那些个大臣看笑话,只把二阿哥气了个脸皮发红,心里直嚷嚷着且等着。
这外书房里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康熙的。康熙原本让二阿哥开府,就是有些想头的,现在更是叹了口气,又指了几件东西赏了二阿哥。而且,隔了几日,康熙一挥手,从太子承祜开始 ,到四阿哥胤祉,都给赏了女子,这里头的言下之意,就不说了。
这些都又让二阿哥的头抬得更高了。
381 恭喜与同喜
如果说这些只是让二阿哥的头抬得更高的话,那么,进入腊月,朝鲜入贡时,二阿哥走路都可以飘起来了。
朝鲜国乃是藩属小国,是年年入贡的。往年,也没见万岁爷说什么。可今年,在康熙看到禀报折子后,却让人把二阿哥找了过来。等人来了后,就对二阿哥说,二十五年时,二阿哥接待朝鲜使臣,干得不错,这回,就继续让他做个副手得了。
承祜跟着康熙在一起理事,听见阿玛这样吩咐,笑着过来道:“皇阿玛,儿子倒是有个提议。那年,二弟确实做到很好。当年二弟就能独个儿处理这些事情了,现在有经历这几年的历练,想来不用做个副手,这个事情,就交给二弟吧。皇阿玛,您看可使得?”
二阿哥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说这个,更没想到皇阿玛真的点了头,等出了乾清宫时,这脚下都把不住地了。皇阿玛是越来越看重他了,不然这回怎么会想起他了?至于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替自己说话,二阿哥稍想了想就扔在脑后了,想来太子是说反话的吧?可惜,皇阿玛没上当
这一回,二阿哥倒是真的做的不错,勤勉得很。当然,这朝鲜国私下送的小礼物,二阿哥也不会往外头推。
因二阿哥这段时候的争气,很入了万岁爷的眼,原先因为明珠受弹劾而散了的明珠党,就有些盼头了。
内廷虽然不能插嘴前朝的事情,可哪会真正的与前朝不闻不问的?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别说皇后娘娘了,就连太子妃娘娘,也不见有什么异样的,还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年底忙碌,倒也真没让二阿哥说错,太子妃娘娘还真帮着皇后娘娘料理年事。这婆媳俩,处得倒是越发相宜了。
虽说是万岁爷恩准开府了,可因为年底忙碌,二阿哥又被皇上正经儿指了差事,所以这正日子,就查了历书与内务府商量着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十八。
要说这也是皇子一生中的一件大事,可偏生二福晋又有了身子,所以,这妾室钱氏倒被指着搭了把手。
转年,过了元宵节,一切都是喜洋洋的,等到了那一日,在一片爆竹声中,二阿哥踏进了二皇子府,成了这个府邸的主人。
开头,万事都是好好的,就算是开个府,也没有敢劳动二福晋的。只是没想到,才刚刚安顿下来没几日,连二阿哥请众兄弟的捞锅饭还没来得及吃,这二福晋就要生产了。
消息传到了宫里,可把惠妃娘娘急坏了。按说,这正日子该是在三月中才是,这么着就要生了?这民间有说话,七活八不活的,这怎么就好不好的正好是八个月的身子
要说,原本因为二福晋的身子,惠妃娘娘还是想过是不是等生产之后才让儿子搬出宫去的。可后来想想了,这宫里人多事杂,虽然在阿哥所是二阿哥一人占了个院子,可只是个院子而已。惠妃可盼着抱金孙呢,这生产坐月子实在是事多着呢,可闪失不起。再说了,内务府给二阿哥挑的那个府邸,可是有自己族兄明珠私底下的功劳。那可是处旺宅,人丁兴旺着呢。这儿媳妇能在府里生产,一定能有好事的。才开了府,就抱了大胖小子,怎么都是个好口彩再说了,这一应开府的事务,都不用二福晋操心,她只要安安稳稳的出了宫,做了轿子到新府邸内院就好,能有个什么事情?
可怎么会早产了呢?这儿媳妇,也太不经事了这回若是宝贝孙子有个好歹,可怎么好,眼看着现在儿子更得了皇上的欢心,若是在这孙子辈儿上拔了头筹,就更好了,可现在闹得
惠妃急,二阿哥更急。说实话,他与二福晋成亲日子并不长,正是和美的时候呢。而且,这现在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怎么能不急?他可没有他额娘想的多,这会儿除了转圈儿,脑子里都一片空白。
还是钱氏乖觉,跟在身边递了杯茶水,道:“爷,您这都站了好久了,先喝杯茶润润喉吧您在这儿守着,就是福晋的主心骨儿,福晋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二阿哥现在实在是需要这样的话,连着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很是一定会没事的”
“那是福晋今儿早起还好好的,哪知这会儿就,唉一定没事儿的。”钱氏附和着,却又似不注意的走了嘴。
她这走嘴不要紧,可二阿哥这回倒是听出了什么来了,就让这钱氏说说仔细。只是,钱氏虽然是宫女出身,可现在已经是妾室了,并不在二福晋身边服侍的,也说不出个什么。只说是,早起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听了回闲话,就生了闷气,这一气就动了胎气了。
这说道闲话时,钱氏有点儿支支吾吾的,还拿眼瞟了瞟二阿哥,又瞟了瞟吴雅氏那边。
这个吴雅氏,就是康熙新给的女子。因是万岁爷亲赐,虽然一样也是个妾的名分,那满语说,也就是个格格,可这个妾,可比钱氏重多了。
因占着新宠,而且还有那些不能说得太透的原因,二阿哥倒是经常宿在她那里。昨儿晚上,恰好也是在那里的。今儿个听了钱氏的话,心里就有点儿不喜,说不清是对二福晋的,还是对这个吴雅氏的,恐怕,就都有一点儿吧?
想了一会儿,也没意思起来,也不再转圈儿了,好在也没有甩手就走,还是在上头坐着等着。
二福晋是头产,又是早产,这一番折腾,自然是不会少的。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又在第二日天黑时才生下了婴儿。
虽然这时候,宫门已闭,在这事儿也算要紧的。所以,皇后娘娘在就寝前,听说了二福晋产下了个格格。虽然是早产,但小格格总算是熬住了。
芳仪哈哈一笑,母女平安,可不是个让人高兴的好事嘛虽然,芳仪打心底里不在乎是男是女,可随让这时代在乎?谁让惠妃先来膈应自己的?现在,自己可以笑着入睡。也不知道翊坤宫里头,惠妃可睡得安宁?
第二日的班会上头,芳仪仔细看了看惠妃的神情,啧,这粉好像搽了多了点儿。芳仪笑眯眯的对惠妃说道:“听说昨儿个小二做阿玛了?”
惠妃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道:“是,恭喜皇后姐姐,是个格格,您又作皇幺嬷了。”
“同喜同喜啊我这已经有了三朵花儿,现在又凑上了一朵,真是喜庆啊”
皇后膈应人的本领也不低,皇后才是正经的皇幺嬷呢,不光点着这个多朵花儿,还得你惠妃娘娘亲自来恭喜。至于惠妃娘娘回去是摔茶栈还是砸玉瓶,这就不是芳仪管的了。反正,在芳仪的管治下,这各宫的份例早就是按着规矩严格控制的,各类的损耗,也是有规矩的。
不过,芳仪也就说了这么一回。她可是皇后,可不能这样丢分子。可其实,就算芳仪不说,这起子小心眼儿的,自己都会跟自己过不去
康熙现在算是对二阿哥很不错,这回二阿哥得了个女儿,康熙也是赏了不少好东西。虽然比不上太子殿下的嫡长女,可也算的上是好的了。
因为二阿哥已经开府了,这一应的喜庆事情,都要自己斟酌着操办。二阿哥虽说得了个女儿,可不能自己给自己下面子,所以这格格的满月酒,还是要好好办上一办的。
按说,二福晋这回早产伤了身子,最好要好好静养一阵子。可是,女儿的满月酒总不能落在旁人手里,这哪里是皇子府上的规矩?不得已,只能强撑着安排着。
好在二阿哥脑子还算是有分寸,虽有心大肆宴请,可又不想才开府就把结交王公大臣的事情挂出幌子来。这请的客人,除了裕亲王府上、恭亲王府上、自己外家、岳家,就是诸位兄弟。两位皇伯皇叔现在比较收敛,又是小辈的事情,所以只是送上了贺礼,人却不来了。现在皇子成亲的除了太子也就是二阿哥了。所以,这女眷里头,除了明珠府上,惠妃娘家人,二福晋娘家人,也就是太子妃娘娘了。三阿哥还没有带人出席宴请的习惯,三阿哥不带人,那四阿哥也就不能带了。于是,在娘家人的帮衬下,太子妃娘娘又是个能体谅的,这场宴请倒也对付过去了。
只是饶是这样,二福晋也累得不轻。这才满月下地,就又生病卧床了。
皇后听了这些,只觉得好没意思。二阿哥其实开府还真是太早了,这内院的,都还没有撑得起来呢,这日后,看来也是不太平的。
只是这是别人儿子的家事,芳仪过了回脑也就丢开了。现在,她可要操心自己儿子的事情呢。虽然选秀要等明年呢,可康熙对于宝贝儿子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当初太子妃的遴选,就是花了好大的功夫。这回,轮到了三阿哥胤礽了。
382 既嫡且长
看着康熙事先选出来的那叠子簿录履历,芳仪仔细了再仔细。一遍看下来,嗯?好像看漏了什么。那再看一遍,咦?有点儿诧异。忙忙的再翻看了一遍,果真是没有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芳仪现在自然是知道了,那个石文炳,其实并不是姓石,人家正经的姓氏是瓜尔佳氏。芳仪多少知道点儿,那一世的史上,那个太子胤礽的嫡妃是石文炳家的姑娘,她以为那就是石氏,其实人家应该是叫做瓜尔佳氏。据说,康熙为了挑这个太子妃真是花足了心思。这个,芳仪相信,而且已经经过了,看看承祜那会儿就知道了。
据说,那世的康熙千挑万选,就选了这个石文炳家的女儿。也据说,后来康熙对太子儿子的一些行为不太满意,可对那个他挑选的太子妃,可是满意着呢,哪怕是废了太子后,还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妇的。还据说,这个石氏,哦,应该叫做瓜尔佳氏,还帮着料理宫务呢。
现在,料理不料理宫务,芳仪是不知道的。毕竟,皇家不比寻常人家,当家主母没了,没有个妾氏当家的道理,嫡长子的媳妇主持中馈,那是规矩礼法。可是,芳仪相信,康熙费力挑出来的石氏,因该是错不了的。
可现在,芳仪都翻了好几遍的履历了,怎么就看不到有那个瓜尔佳氏,或者说,石文炳家的石氏?
芳仪现在不是有点儿诧异了,而是很诧异。
芳仪知道康熙对自己这几个孩子现在是真心疼爱的,所以,在儿媳妇这个重要的大事上头,芳仪就打算直接问问。
“你说的是石文炳家的闺女?这家的家教倒也是不错的。只是,这闺女年纪小些。”康熙不无遗憾的说到。
看来,康熙对那家还是有些印象的,对于那家闺女也是看得入眼的。只是,这个年纪小从何说起?
芳仪回想了下康熙给的那个名录,是了,那上头的年纪都大些,等明年选秀时,都是十六七的了,石文炳家的闺女到底多大,芳仪倒是还不知道,但反正明年是能参选的。再想了想,芳仪忽然明白康熙的苦心了。
那些名录上的闺女,无一都是家里同母兄弟多的看的出,那闺女的额娘,都是好生养的,而且,都是会生儿子的。
那些嬷嬷有经验,多说是这做母亲的会生养,还会生儿子的,那这母亲的女儿,也会跟母亲一样拿后市的话来说,这就是遗传。到底有没有这个遗传,芳仪虽然是妇产科医生,可还是不知道的,只是,古人急信这个
也难为康熙了,作为一国之君,为了儿子,还要去了解这个东西。
看来,这生养上头的事情,还真是在康熙心里做下了病了。康熙有点儿明白了不能太早养孩子的道理,所以,给儿子挑的都是年岁大点儿的。呃,虽然这话说得不好听,可生儿育女是儿媳妇的主要工作之一,康熙希望这人一上岗,就能尽责。
只是不仅仅如此吧?芳仪又想了想胤礽这些年在某些上头的坚持,以及自己护着他跟康熙说得那些话,更加想明白了康熙的苦心。芳仪又有点儿感慨康熙多么心疼儿子。先别说这太子的事情,就是胤礽这个孩子,康熙也是把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头,也容忍了儿子在康熙眼中看来是怪癖的任性。为此,不动生色,还想法子迁就儿子。
并不是康熙一定要给胤礽找一个年纪大点儿的,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那年,胤礽没有碰教导他人事的宫女。康熙开始以为胤礽身子有什么不妥。后来,相信了芳仪的说辞,又在太医给康熙请平安脉的时候,悄悄地让给胤礽查验了那方面的身子,也就放了心。
可康熙毕竟是对这个事情上心了,胤礽那儿有不见动静,就以为胤礽不喜欢这样的,不肯委屈了儿子,就要给儿子指好的。还是给芳仪拦住了,说是自己好好打听儿子的喜好,然后再说,省得把儿子真臊到了。
其实,芳仪也是看出了儿子的古怪。要说,这事情芳仪更担心,因为上一世,芳仪可听过些关于废太子的八卦,而且在都是女孩子的护士群中,有那么一两个资深腐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芳仪不认为这是真的,可还是有些发毛。
终于,在芳仪的逼问下头,胤礽说出了心中的想头。芳仪又是感慨,又是替儿子心酸,更是唾弃自己胡思乱想。儿子不是不通事务的人,只是想让自己的后院儿干净些,想让日子简单些。想让自己忙碌了一天后,有个单纯的地方,好好歇歇。可偏偏,就算自己贵为皇后,也满足不了儿子这样的想头。开枝散叶,努力传播爱新觉罗的血脉,这是作为皇子的责任之一。
其实,芳仪觉得,若以这时康熙疼爱儿子的劲头,跟康熙说实话,康熙没准能理解的,虽然没准会痛骂一顿儿子荒唐,但说不准就真的不给儿子指女人了。可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康熙对承祜胤礽等犯起疑心忌讳时,会不会认为这是胤礽在嘲讽自己这个阿玛呢?看看,内廷争斗厉害吧,同是皇子的隔母兄弟之间争得头破血流吧?康熙这人犯起小心眼时,可是刻薄的厉害呢,说不得这个,就是一大罪状
而且,芳仪认为,就算康熙不给儿子指女人,这儿子的后院,也不一定就能太平。这内院,少不得的就是丫鬟宫女,这些人的心思干净得了?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可偏偏,芳仪想得太多,芳仪也不敢冒着个险。所以,芳仪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因此,康熙听到的是,一来,这些人出身太低了,胤礽不屑于去碰。二来,胤礽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既为嫡又为长。虽然,皇子是不讲究这个的,只要不委屈自己就好。可芳仪看的出来,康熙其实是在乎这个血统论的。
康熙还真是信了,也就淡了给儿子指女子的想头。只是前些日子,二阿哥说了不好听的,康熙出于种种考虑,才给几个大的儿子指了女子。当然,胤礽收了却没有碰,康熙也是眼开眼闭的。
现在,康熙为了儿子的那些想法,又为了早日能有既嫡又长的,还要顾虑能生小阿哥,小阿哥生下来还得站得住,才弄了这样个名簿出来,因而,这瓜尔佳氏才落了榜。
芳仪叹了口气,她不是说儿子一定得娶瓜尔佳氏才好,只是她希望有位能帮衬儿子的,也别净看这那些。芳仪看着康熙,道:“万岁爷,您这片苦心,我是明白的。儿子们能有您这样的阿玛,那是不知他们前世修下了多少德了。那些名簿上的秀女,想来为人处世上头,也是不差的。只是我想着,那些年岁虽然小些的,只要这人品上头出众,还是得看看。”
看着康熙有些皱眉,芳仪忙说到:“在您看来,儿子是不小了。可我说,也急不到哪儿去。也不过是一两年的功夫。”说到这儿,芳仪忽然没皮没脸的说了一句,“我还年轻着呢,有的是时间等着抱孙子。”说着,还斜看了康熙一眼,脸上挂着笑。
康熙当然明白皇后这话的意思,皇后不好那样说康熙,可康熙自己还比皇后要小几个月呢。其实,康熙真是有点儿急了。要说自己那时候,都有多少儿子了?可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就让自己不省心?而且,到了孙子辈儿上,就都是格格了?虽然,二阿哥真得了个儿子,康熙并不会如何高兴。可现在还是个格格,就免不了更让康熙气不顺。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这越想,就越介意,所以在三阿哥这事上头就更急了。
康熙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又长叹了声气,道:“朕知道,关键是儿媳妇的德行,那才是最紧要的。这不光是帮衬这儿子,以后,这生下孩子,还是要有教养的事情呢。那就依了你,多看看吧。”
多看看?那还不够。对于儿子,她是有愧疚的,虽然造成这些愧疚的原因,是她无法改变的,但她总要在有限的环境内作做大的改变。承祜那孩子太懂事,而且因为这孩子的将来,让芳仪狠了心,不去询问承祜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想来,男女情爱什么的,不管是对于帝王还是对于这相对的女子,都不是什么好事。有了情爱,就有了偏心,有了顾及,有了失措,有了疯狂。芳仪不知道自己这想法对不对,可能是自己太偏颇,看到的经历的都没什么好事,所以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个上头受伤。因而,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可是,这样,又如何不让芳仪痛心?只是不去想,狠命压下罢了。
可是,胤礽这几个,和承祜不一样。那先不要说什么情,总要让孩子挑自己看的顺眼的。
芳仪动了些小心思。
383 恩威并施
虽然已近是五月了,可是多罗诺尔的早晚,还是有点儿寒意沁骨的。这时候,太阳才刚露出了脸,结了一晚上的露水,这会儿还都明晃晃的挂在了草叶子尖上,在没有热力的日头下还没来得及蒸发,反倒是闪着蒙蒙的金光。
两匹快马逆光跑了过来,马上两人,一位是位青年,另一位还停留在青年与少年之间。虽然这时候还早,草原上的日头又是比城里更早些,可这两位已经是一幅跑马归来的样子。这早起虽然还很寒,可这两位的额上鬓角间却是汗津津的,就是这背上的衣裳,也透着汗渍。而衣裳下摆、裤腿、马靴,这一路掠过草尖,也都是湿漉漉的了。
进了营地,两位放缓了奔马,在驶近一处营帐后,两人纷纷下马,把手上的缰绳扔给了赶来伺候的侍卫,青年笑着对年幼些的说道:“快去梳洗换身衣裳,仔细着了寒气。”转头吩咐道:“郭玉良,仔细伺候着你们爷,里外都换了。他要是怕麻烦,孤唯你是问”
“喳”一个太监麻利地应承着。
“大哥,你怎么每天说一遍啊,我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什么时候你自己个儿不由着性子胡来了,我就不说了。在额娘跟前应承的好好的,可扭头就忘了。看来,还真得把双喜带出来。要不,下回我同额娘提提?”青年一幅温和的样子说着关心的话,可刚才还嫌他罗嗦的人却立马求饶了。
“啊呀,能得太子殿下每天早上关照一遍,胤礽我真是求之不得啊求之不得”
承祜也不想多打趣阿弟,作势虚踢了一下胤礽道:“还不快去?还要赶着给阿玛请安呢”
“得~啊~令”
承祜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回帐中收拾去了。
等二人收拾妥当,来到皇帐外候着,就见梁九功迎了出来,向着这两位行礼请安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吉祥。奴才参见三阿哥,三阿哥吉祥。两位快请,才刚万岁爷还赞过两位呢,说两位到哪儿,这早起操练都没拉下。”
承祜一挑眉,笑着对梁九功点了点头,先一步踏脚进去了,胤礽随后,也不见什么动作。可身后的郭玉良却麻溜的跟上,搀扶了下梁九功。
承祜跟胤礽入了内,给阿玛请安行礼。康熙刚才也是练了会儿弓箭,这会儿也才换了衣裳,见俩儿子过来了,就吩咐传膳,分先后坐下。身边的宫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万岁爷对这两位宝贝着呢,宫里那些规矩,万岁爷都不讲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闭紧嘴就好。
膳罢,宫人收拾了退下。这父子三人才开始真正的议事。
这一回,康熙出巡并不与以往相同,他是冲着收归漠北喀尔喀蒙古来的。
自元灭,成吉思汗的子孙就退归塞外,驻扎在大沙漠南北,逐渐形成漠北喀尔喀蒙古、漠南、漠西厄鲁特蒙古三大部。而后,太祖太宗二帝用征讨、联姻和结盟的办法,把漠南蒙古征服了,并设理藩院,把漠南蒙古分为六盟、二十四部、四十九旗。可这漠西依旧动荡不说,噶尔丹一乱还未真正的平定,就是上一回亲政中,漠北也不太平,并未真正的归依,加上那些康熙竭力压在心里的事情,让康熙把收归漠北喀尔喀蒙古当成现在的头等大事。如漠北喀尔喀蒙古归顺,于外,与大清一同守护北疆,抵御各罗刹部族,于内,则共伐噶尔丹,平定漠西厄鲁特蒙古。
只是康熙虽然很想就此收归喀尔喀蒙古,但也很不得力,只能以怀柔手法慢慢磨。可没想到,蒙古人自己给了康熙机会了。先是正月的时候,噶尔丹又来入侵喀尔喀。而后喀尔喀的土谢图汗听了哲卜尊丹巴唆使,杀了他的同族扎萨克图汗,抢夺了克得黑墨尔根阿海,致使漠北各部内乱纷争不断,为厄鲁特所乘,损失惨重,到现在还是乱哄哄的。
所以,康熙借此一边和稀泥一边拉拢打压等等,终于有了些眉目。
是以,康熙此行驻扎在多罗诺尔,并招喀尔喀各部来会。
康熙此行事关重大,承祜又很是得了他的信任,所以这回并没有留承祜在京里监国,而是只带了承祜和胤礽。其余诸皇子,都留在了京里。二阿哥原本还是气鼓鼓的,可转天又兴高采烈了起来。估计是明珠与他说了什么。
想及此事,承祜不由暗暗叹气,那回御驾亲政,阿玛就算再生气,但终归还是念着骨肉亲情的,那些事情都压着不说,就连自己也只能猜测。而这回,想是为了防止胤褆再出差错,是以把他留在了京里,不让他在这个时候与这些蒙古部众再多接触。这会儿,承祜还真希望二阿哥能体会到阿玛的苦心,经得住阿玛这一系列的手段,别再伤了阿玛的心。
承祜心思一转,又马上回到当下的议事之中,就听胤礽再那儿回禀阿玛,今儿个宴请的护卫事宜都已经安排停当了,而后一条条的都又仔细地说了一遍。康熙仔细地听着,觉得再无差错,才又点头。胤礽耐着隐隐的兴奋之情,拍着胸脯道,到时候,这一应事宜,自己定会盯得紧紧的云云。
但等康熙的眼神落在了承祜身上,承祜倒是没有多说,只是很沉稳的点了点头。
这回的宴请,可是重头戏,康熙早就作了安排。而承祜更是事先依着康熙的吩咐,很花了功夫在一些暗中已经倒向康熙的部族身上,其中,这个扎萨克济农纳穆扎尔更是承祜下死力的重中之重。如今,一切妥当了,只看当时了。
宴请准时开始,于宴者除去万岁爷、太子殿下、三阿哥及诸位大臣不算,有土谢图汗、哲卜尊丹巴、策旺扎布、车臣汗及喀尔喀诸部济农、伟徵、诺颜、阿玉锡诸大台吉三十五人。
其中这个策旺扎布就是被土谢图汗所杀的扎萨克图汗的弟弟。土谢图汗、哲卜尊丹巴早就上了折子请罪,而康熙已经赦其死罪,并追封扎萨克图汗做了七旗首领,让他的幼弟策旺扎布袭汗号,封为亲王。所以说,这会儿,这土谢图汗、哲卜尊丹巴、策旺扎布早就已经是归顺了康熙了。
等众人入席,康熙大笑着说:“其实,朕身上也有蒙古血脉。咱们都是亲戚。是亲戚就该更亲热些,来来来,朕先饮一杯”一时间,场面就热闹了起来。
等热热闹闹的喝了几杯,康熙又让把送给亲戚们的冠服拿了出来分送下去。策旺扎布年幼,这时候,分到策旺扎布面前的冠服就很不合体了。康熙看着有些个不乐意了。承祜忽然笑着说,“这回来多罗诺尔,孤的九弟也想跟着来看看各位的风采,只是年幼未能成行。孤特意为其准备了蒙古冠服作为礼物。孤看扎萨克图亲王的身量与孤的九弟相当,如不嫌弃,先赠与亲王如何?”
策旺扎布笑着一行礼,道:“若能得让太子殿下以弟弟相待,我还求之不得呢”
“说得好”一边的扎萨克济农纳穆扎尔高声附和道,“我愿领我部归顺大清陛下,恳请陛下以大清子民待之。”这话一出,附和之人纷纷而出,康熙笑着点头称善。
正热闹的时候,纳穆扎尔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拉着自己的侄子车臣汉跳了出来,道:“不光我纳穆扎尔归顺大清,我的侄子,他是车臣汉,他也愿意领其部众共十万归顺,望陛下准许。”
一时间,笑闹声有点儿停了,可车臣汉如今被顶在如此地步,正是无法反驳,只能点头恳请。
康熙这会儿连连说好,现照旧许纳穆扎尔以扎萨克,去其济农之号,封为郡王。而后,余者各封各类爵位,车臣汗则为车臣亲王。
康熙还传谕喀尔喀曰:“尔等困穷至极,互相偷夺,朕已拯救爱养。今与四十九旗一体编设各处扎萨克,管辖稽察,其各遵守。如再妄行,则国法治之矣。”
这只是第一步,康熙明白蒙古人骁勇,以强者尊。所以,隔日,康熙换上甲胄遍阅各部。而后,让承祜射箭,十发十中。各部皆称赞。康熙并没有就此收手,第二日又带领众蒙古王大阅满洲兵、汉军兵、古北口兵。
后来,史书有记载这一日:阅满洲兵、汉军兵、古北口兵,列阵鸣角,火枪齐发,碎石裂岩声动山谷。众喀尔喀环瞩骇叹曰“真神威也”
接着康熙又行了第三步,按阅喀尔喀营寨,然后赏赐牛羊及其穷困者。
至此,康熙先劝哄,再以武力立威,又以牛羊财帛怀柔,终于收归漠北喀尔喀蒙古。接下来自有下官去往各部落实排编。而对于乌珠穆秦台吉车根等已经降附噶尔丹漠西厄鲁特蒙古的,康熙则没有手软,该问罪的问罪,要讨伐的讨伐。也算得上是恩威并施,杀鸡儆猴。
康熙这一行,文事有承祜打点帮忙,而护卫武事等皆有胤礽出面。如此一来,蒙古各部,除了认得康熙大帝外,也记住了储君承祜殿下和三阿哥。
384 哪儿都不太平
消息传到京里,二阿哥胤褆虽然也是跟众人一样欣喜,可回了府邸,却砸了一回书房里的东西。
这一次皇阿玛没有点他随扈,他是很不舒服的。可在明珠的一通说话下,他又高兴起来了。虽然,皇阿玛没有明着让他监国,可现如今,这京里还有谁比他身份更高更合适的?虽然宫里还有八阿哥、九阿哥,甚至是五阿哥,可是这成年议政甚至是开府的,只有他一个。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更何况,二阿哥胤褆还有着自己的打算,皇阿玛不在京里,有些事情,自己也可以方便一些,最起码那些走动什么的,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回,皇阿玛巡幸塞外,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
皇阿玛赶上天时地利人和,一场酒宴,就能这么闹哄哄的起到了这惊人的意外效果。可是,这太子和胤礽未免也运气太好了些这么好的事情,竟然让他们给赶上了。
哼十矢十中算什么?这太子也就是这么点儿能耐,要是让他上场杀敌,还指不定他能如何呢还有那个胤礽,最是可恶不过了。皇阿玛领人阅兵,凭什么那些人要称赞他?那些,都是皇阿玛的精兵,就算是让胤礽参合了火器营的事情,可这些事情若搁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一样料理的妥妥当当的。
胤褆原以为自己得了皇阿玛的信任留在了京里,可偏生这回皇阿玛出巡能有如此幸事,却让自己平时最痛恨的两个人赶上了,这样一想,又忍不住想要砸上一通,只是这书房内,已经没什么趁手的东西了,只能恨恨地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许是刚刚发泄了一通,胤褆虽然还是恨恨的,只是慢慢的又想起了明珠的关照。再怎么不舒坦,还是要给皇阿玛上一份恭贺折子的,还得言辞诚恳这事情,他明白。太子的那些帐,就先记着。不由的,胤褆就想到去年那会儿,自己在战场上杀敌拼搏,可太子在干什么?只会躲在皇阿玛身边吧?
要说那时候太子去给皇阿玛伺疾尽孝,胤褆就不由得冷笑。太子为什么这么做,别人不明白,可自己却明白着呢。可自己偏偏又不能说,因为自己那时候也想着去伺疾,还在皇叔常宁跟前鼓动了一会,差点儿,就让皇叔答应了自己,率部众回师护卫皇阿玛。可恨索额图、彭春等人当中作梗,说什么未得皇命不能轻举妄动难道他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形?不知道将在君命有所不受?不他们都知道,只是他们要维护的是太子
太子为什么要赶到皇阿玛跟前?不就是担心万一皇阿玛有个什么闪失,跟前有人矫诏吗?所以,不得不说,自己那会儿还真是跟太子存了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太子是担心有人矫诏,而自己那会儿……
不得不说,自己在这些个上头,确实有点儿比不过太子。想当初一开始得了消息,自己是浑浑噩噩的,一门心思的担心皇阿玛龙体如何,盼着皇阿玛早日安康。只等明珠提醒了,自己才想到这些。可是偏偏在这回师的上头,明珠抵不过索额图等人。皇叔常宁那会儿虽然犹豫着要向自己靠拢,可偏偏索额图那句“是否真要抗旨不遵”把皇叔僵在那儿了。
也正是如此,大家心思不定,才一开始就吃了败仗。
不过,幸好皇阿玛有上天庇佑,身子安康了起来。不然,反倒是让太子得了意了。若让他让得益,那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如何?
二阿哥胤褆抹了一把脸,没有再想下去。其实,他那时已经做好了打算,若那些旨意再来的慢一些,自己一定会强行回师的,自己不会任人宰割的。回师,皇阿玛若能有起色,那自己就是个孝心。若是,若是……太子那时候手中能有多少人马?自己有多少?而且,自己从恭亲王府里得的那些消息,皇叔心里真的不怨太子?若真的不怨,自己说要回师那会儿,他怎么差点儿就点头了?
二阿哥按住不想,只是心里的烦躁还是不能就这样散去的。后来回京,当他看见皇阿玛时,心里是有愧疚的。因为皇阿玛命在旦夕的时候,他虽然也担心着皇阿玛,可这里头有几分是为了君为了父,自己心里明白,可是他又不能不替自己、不替额娘等人打算。所以那会儿他哭了,哭得情真意切的。皇阿玛也摸着自己头,虽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但自己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子父子亲情的。
那一刹那,他是很感激卫氏,因为卫氏的献药,皇阿玛好了,自己终究没有做出什么来。这里头,到底是有几分忠君爱父?还是自己到底还是胆小手软?现在,也不用去分辨清明了。
只是,即便如此,额娘的话,他还是记得的。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自己就要对别人三跪九叩的?天性中所存的那些爱新觉罗的热血,让他不就就此认命若真安于天命,何来贞观之治?而且,现在那几个,对自己也是心存敌意了吧?
太子又如何?就算如今给他白捡个便宜,可漠西厄鲁特蒙古还没有归顺呢,噶尔丹还没有就擒呢。就这些,自己就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可叫皇阿玛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配得上那个位置,要知道,爱新觉罗的江山,一向是打下来的,不是缩在皇阿玛身边做个应声虫、而后在背地里一个劲儿的耍手腕子就好了的。
胤褆定了定心神,就唤人进来收拾干净,换上新的笔墨纸砚,亲自研了墨,斟酌了再斟酌,总算构想出了个言辞恳切的初稿,正要落笔,就听见外头一阵嚷嚷,把自己刚刚打好的腹稿都吵没了,不由火气又顶了上来,“谁在外头喧哗?还不绑了下去”
外头守着的太监本就有点儿心惊胆战的,听了这话就要上去动手。偏生那丫鬟却是一向拿大的,而且这会儿确实是有要事,所以也就不管不顾的大声嚷嚷开了:“爷,奴婢是福儿啊。格格,格格晕过去了,求爷快去看看吧若是晚了,奴婢怕有什么闪失啊~”
胤褆一听,皱了皱眉头。这福儿口中的格格指的是吴雅氏,她是在身边服侍的。因为吴雅氏是万岁爷赐下的,胤褆平时也高看了几分。再加上这个福儿平时素来是小意儿贴心的,胤褆倒也给几分脸子,今儿个这是?
“让她进来说话”
福儿进了来,满脸泪痕的,也顾不得擦,就跪在地上恳求道:“爷,才刚格格给福晋请安,蹲得稍微久了些,没想到就昏过去了。求爷去看看吧”
“荒唐爷又不是太医,还能管得了治病?可传了太医?”胤褆一阵头大。
没想到这福儿支支吾吾的回道:“奴婢担心着格格,倒是没想到这个,还求爷恕罪。”只是这样子,却又点儿不尽不实的。
胤褆看着这丫鬟,忽然想起,这会儿不正不卯的,又是请的哪门子安啊?还有这蹲久了,又是哪门子的话?再看看外头的日头,六月里炎炎的,怕是中了暑气。不由一阵烦闷,这就闹到自己跟前了?
“小德子,拿爷帖子,传太医”胤褆吩咐下去,却并没有去探望一下吴雅氏,只是吩咐福儿道:“你回去小心伺候着你们格格。就说了爷的话,这天气虽还不到大暑,也有了几分炎热,也要自己爱惜自己几分才好。让她安心静养着,爷等会儿忙完了就去看她。”
福儿脸上有股子委屈,却没说什么,只是连声答应着出去了。
好一会儿,小德子才来回报,说是福晋已经给格格请了太医,这回,倒是请重了。不过,倒是诊出了好消息,这吴雅氏,竟然是有了身子了。
二阿哥一听心里头高兴,扔了才写了一半的折子,就要去看吴雅氏。只是才一迈步,就想起了那时候福儿脸上的委屈。那丫头委屈什么?这一想,刚刚嫌烦而丢开的念头,不由就冒了出来。
这请安的时间不对,又蹲久了,难道说,是伊尔根觉罗氏为难了她?再一想到,吴雅氏昏过去后,福儿来求自己说的话不尽不实,难道是对福晋请太医这回事不放心?这样一想,胤褆就有点儿冒火,敢情是对爷给吴雅氏停了避子汤不乐意?可这福晋怎么不想想,若不是她自己不争气,自己怎么会就给这吴雅氏停了避子汤的?
这样一想,胤褆去往内院的脚步就改变了方向,先去福晋那儿敲打敲打才好。只是胤褆到了福晋的院子,见只有两个小丫头守在外头,也就没让人传报,自己踏了进去。才到了屋子门口,就听见里头一阵说话,胤褆驻足细听,好一会儿,才动了脚步,却不是往屋子里头的。离开之前,胤褆严令那两个小丫头不许提起自己才刚来过的话。
385 脸黑挡桃花
等二阿哥走了好一会儿,才见福晋屋子的门帘动了动,二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好儿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
屋子内,只有三人,二福晋一脸疲惫的歪靠在炕上,她的奶嬷嬷正给她揉着头,好儿回报:“爷已经走了。还是福晋有成算,能想到爷一准儿会来福晋这儿。”
奶嬷嬷笑着说:“那是,先头看那小贱/人的样子,就是包藏祸心的。这不早不晚的,赶在这个大太阳下头来请安,还没怎么她呢,就昏了。要不是她,福晋怎么会早产的?那个求子符原本是灵验得很的,宫里的惠妃娘娘和家里的福晋原本问了那么些个经验老了的嬷嬷,都说是个阿哥的。兴许真应了那高僧的话,这时辰错了,那胎儿就做不得数了。老奴就听人说过,这小鬼儿跑快了,就丢了那要紧的东西,错了性别,男娃儿成了女娃儿了。福晋,可不能让那贱/人得了意那贱/人肚子里的,可留不得。这虽然出了三个月了,可还是有的是法子。”
二福晋也不睁眼,无力的说道:“这事情,先不急,还得缓缓,没得又让爷起了疑。去打听一下,爷这回是去了哪儿。还有,吩咐下去,我那个药,先停了。先进早先寻的那宜子汤。”
奶嬷嬷一听大惊,“福晋,还是得顾着自己的身子骨才好。您先头早产,太医可说了,不宜过早再要下一胎。”
“这时节,我还等得及吗?这吴雅氏也就是占了个万岁爷所赐,才让爷给停了汤药,若万岁爷再赐一个呢?”
不说二阿哥府内的这些纷争,皇后芳仪这回儿正和太子妃乌勒丹说着话呢。议论的也就是上个月端午节时各家闺秀的举止。
芳仪虽然紧要着给胤礽挑媳妇,可又不想像承祜那会儿似的弄得满城风雨。不论是请到宫里,还是赫舍里府上出面,这动静都太大了些。所以,芳仪这脑子就动到了乌勒丹的身上。这栋鄂氏府上还有个闺女,年岁相当,明年也应选。这样,让栋鄂氏府上出面,请一些闺阁贵女去府上做客,也是京城贵女的交际。而太子妃又不像皇后不能随便出宫。就先让太子妃回个娘家替自己相看相看。当然,太子妃素来是个小心的,自己也不会就靠着太子妃的,也会指派几个心腹嬷嬷跟着的。
而且,芳仪还存了其他的心思。要知道这满族的男女大防,可不像汉人那么严,芳仪就想着让胤礽自己个儿去相相。太子妃回娘家,把小兄弟们带回去乐上一乐,虽然没有先例,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可比在宫里方便多了。
只是芳仪才安排得好好的,让太子妃端午节回娘家,也算是与人与己两相宜,没想到康熙就点了承祜和胤礽随扈。
当然,公事要紧。但是先头已经安排下去的事情,也没有就取消了的说法。反而承祜不在京里,太子妃回娘家也更便宜。
要说在宫里头,这端午节还真不算是个什么正经大节。这正经的大节,也就是三大节,即是每年元旦、冬至及万寿之日。这三大节,万岁爷才会停了政事,余下的,要不是生病或重大变故,都是听政的。所以,这端午节,万岁爷和太子殿下俱不在宫里,皇后仁爱,特让太子妃省亲,又有什么话好说的?
只是,因为胤礽不在,所以,这胤禛等也不必跟着过去了。可哪想到瑞嘉等几个小的不干了。这一来,这几个小的鬼精鬼精的,早就闻出些什么味儿来了,二来他们本就是不太平的,能出宫去玩儿的机会怎么会错过?是以早就折腾着闹着额娘答应了。而胤禛也不放心这几个闹腾的,就跟了一快儿去了。
等那日回宫后,瑞嘉也不等太子妃嫂子回话,更不等得及心腹嬷嬷们的禀报,就唧唧咯咯的笑开了。“额娘额娘,您可不知道,五哥哥今儿个可本事了,竟然把人家格格给吓哭了。哈哈哈哈,您说,再这样下去,五哥哥会不会有治小儿夜啼的名声?”
芳仪听着这话,皱了皱眉道:“你这孩子,瞧这疯样子,好好儿说话你五哥哥也是你能这样编派的。”
瑞嘉在兴兴头上得了额娘这样的话,虽不至于就这样放在心上,但也是吐了吐舌头收了声。一边的胤禛倒是舍不得看妹妹被额娘说,忙笑着对额娘道:“额娘别说妹妹了。只是个笑话儿,瑞嘉想逗您开心呢。”
“你们啊,就宠着她好了,若她要天上的月亮,看你们谁给她摘去”芳仪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其实论起宠瑞嘉,她可是头一份的。几个儿子都也知道,也就笑嘻嘻的看着,任额娘说个痛快。唯胤誐被瑞嘉拽着袖子推了出来,只能说道:“额娘您也别生气了,这要月亮还不简单?我只担心这日后,人家小姑娘都找上小哥的麻烦。五哥这黑脸儿也挺管用的,多能挡桃花儿啊。”
“好个胤小誐,你出卖我”瑞嘉在胤誐身后大叫了起来。
胤誐不说,芳仪倒还没注意,瑞嘉男装的打扮她也是见惯的,而且为了在外头方便,这每次出宫,瑞嘉都是十一阿哥的打扮。可现在,这十一阿哥的腰间,明晃晃的挂了个小玉珠算盘。这个算盘只有女子巴掌大,可是康熙特意让人给胤禟制的。
这三胞胎,虽然因为年岁渐长,开始有些个差别,胤誐最是高壮,瑞嘉越显女儿家的秀气,可不熟悉的,还是不太容易分辨的,更何况是瑞嘉存心混淆视听呢?
太子妃乌勒丹虽然也在边上笑着,可却有些个勉强。皇后看着太子妃的精神有些个不济,还以为今天太过操劳了,也就先让太子妃回去休息,这事情也不是就这么急着等听信的。可她不知道,太子妃心里着实担心着呢。
今儿个还真是有人哭了,不是别人,正是乌勒丹的嫡亲妹妹。只不过,妹妹是不是被五阿哥的黑脸儿吓哭的,乌勒丹还拿不准,但妹妹偷听了自己跟额娘的话,却是真真儿的。
借用妹妹的名义,请那些个姑娘们过来耍,虽然比招进宫来动静小些,可明白的人也不是没有的,皇额娘也没打算就瞒着人的。这些事情,皇额娘让自己出面,那是看得起自己,也有些长嫂如母的意思。自己当然得好好办了。可今儿个私下里跟府里额娘一谈,额娘那幅忧心的样子,也让自己很是放心不下家里的事情。
乌勒丹明白,自己被选为太子妃以后,自己的娘家人,基本不太再会出什么内廷贵人或者什么皇子福晋了。别说是自己娘家,就算是稍隔了几门的亲戚,都没有这个指望了。不说自己,且看看皇额娘娘家就知道了。
自己明白这个,自己的阿玛额娘也是明白这些的。可那些同宗同族就有些不明白,也有求到家里的。这些倒还罢了,可没想到自己的嫡亲妹子,也不知被什么人说得有些个妄念了。这次借着她的名儿,倒让她会错意了。前些日子,就拐着弯儿的跟额娘套话,问三阿哥如何如何的。后来听说三阿哥不去了,还有些恹恹的。
额娘担心得很,也暗地里给妹妹说过,只查没明着指着妹妹的鼻子让她别存那些心思了。额娘没有明说,那是因为,一方面女儿家总是娇客,额娘也狠不了心伤了妹妹的脸面,另一方面,额娘怕妹妹对乌勒丹心存怨怼。这回就拉着自己说说,有什么法子,既能不伤了妹妹的面子及姐妹情份,又能让她明白过来的话。
乌勒丹也尴尬,妹妹存了这样的心思,可看着就是自己阻了她的路了。仔细想了想,就问额娘,家里有没有看中哪家的儿子,自己回宫怎么都求着皇额娘点头。阿玛额娘给妹妹挑的人总是不错的,只等自己得了皇额娘的准信,额娘就对妹妹说这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早点儿断了妹妹的念头,兴许能好些。
可没想到,因自己跟额娘说小话儿,就把自己身边宫里的那些人都打发去做皇额娘交待的差事,只用了家里那些奴才在外头守着,而妹妹也正好要来探听什么,也就这么过来听了个仔细,当下就跑了。
这一跑,也真是不巧,怎么就冲撞上了五阿哥。
别看五阿哥在额娘面前是有说有笑的,可听人说,那会儿可是黑着脸儿呢。妹妹那会儿确实哭了,可是这究竟是被五阿哥吓的,还是心里不舒坦闹腾的,自己是明白的。
只是这一冲撞一哭,还真是让几个有心人注意到了。
不过,那个乌喇那拉氏家的小姑娘倒是机灵的很,给妹妹解了围,上去给五阿哥告了罪,说是妹妹同她玩笑嬉闹,这一不小心就冲撞上了,还请贵人恕罪,还说许是刚刚玩闹中不小心扭伤了脚,疼哭了,还请贵人不要笑话云云。
不过,当时虽解了围。只是,瞧这瑞嘉公主都这样打趣了,不知道那些小姑娘们回去会怎么说,这于妹妹,于五阿哥,可有什么妨碍?
386 几处母子
其实,太子妃乌勒丹还是多虑了。那日得了邀请去她娘家的人,都猜测得出所谓闺秀之间的邀请时怎么回事情。试想,谁又会让皇家的人认为自己是个长舌的?就算小姑娘们不知道轻重,那她们的额娘也不知道?若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家怎么会配得上在皇后娘娘的名单之列?至于其他太子妃与娘家人的私下事,太子妃自然是瞒得紧紧的,只是把那日里各府的闺秀们的个个细说了下。芳仪这回办的事情,与当初选太子妃也有些相似,让各人其实都知道意思,但看她们如何行为。
只是这也不是一日相看就能定下来的,还有的细细的磨呢。
康熙回銮时,已经是六月了。一个多月不在京里,虽不至于积压政务,但忙碌总是有的,更何况这回收归了漠北蒙古,那些善后统领的事宜,也不是这么快能完的。康熙忙碌,那太子殿下、参政的阿哥们自然也闲不到哪儿去,就算是手头并没有非要忙碌不可的事情,也是要做出一番样子来的。
至于儿子的一个妾室有了身子,这样的事情,还不值得康熙去注意。所以,二阿哥一些隐晦的心思,也就落了空了,而更因这样的失望就把吴雅氏看淡了些。
只是,康熙虽然勤于政务,但在别的上头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主。这在宫里没待了几日,就移驾畅春园了。
随着圣驾的,不光是太子等几个年长的皇子外,连余下的小阿哥都去了,哪怕是最小的胤祯也随着小佟妃去避暑了。只有二阿哥,因已经开了府,所以并没有在畅春园,而日日城里城外的来回折腾也不太方便,好在园子附近有自己的庄子,也就住上了。
这一日,二阿哥打万岁爷的身边出来,手头也没什么紧要办的事情,想着有两日没有去给惠妃娘娘请安了,也就去了娘娘处。只是才进了院子,就见十阿哥胤禩身边的奴才在屋子外头候着,一进门,果不其然,十阿哥正在屋子里头同惠妃娘娘说话呢。
见二阿哥来了,惠妃倒也没有把喜欢露在脸上,倒是与刚才一般无二。胤禩倒是高兴地过来问了好,又问了嫂嫂的安。哥俩儿面上高高兴兴的说了会儿话,胤禩这才打趣地说道:“弟弟我也来了会儿了,可不敢再耽搁二哥在惠额娘跟前撒娇讨糖吃了,这就告辞了。”
二阿哥笑着说道:“啧啧,你还以为你二哥同你一般大呢?自己嘴馋可别拉着我。额娘,您看看可有什么好吃的,十弟变着法子问你讨要呢。”
“可是不敢,要说好吃的,我这里的人,哪儿赶得上良嫔心灵手巧的。原只说是手上针线好,做出来的东西别致精巧。可没想到这么些年才知道,原来这心思在这吃食上头也能这么剔透。这大热天的,弄出的那些个冰盏子,着实是又解暑热又爽口的。知道你小孩子家坐不住了,快去吧,可不敢耽搁你了,要不这馋虫子爬出来了,可不好收拾。”
惠妃娘娘这话说得亲热,可胤禩却僵了僵,只是面上还是跟刚下无二的笑着,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告辞离开了。
等人离开了,二阿哥才皱着眉道:“这小十还是天天来?”
惠妃冷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比你还跑得勤快呢。哼,他这天天跑,天天奉承的,让人看着就是个孝顺的。”
“没想到那样的贱籍,还能生出这样的货色来,倒是个难得。”二阿哥若有所思地说着。
“那奴才,若没这样的儿子帮着,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这奴才秧子,可不是个善茬,只看刚刚我说了那样的话,他就像是没听懂似的,一点也没显出来,就是个能忍的。你看着,明日,他照旧还会过来请安。我还得给着他好脸子。不然,就是我这养母不慈,不能容他,也容不下他那个生母新近得宠了。”惠妃恨恨的说道。
过一会儿,才又对二阿哥说道:“虽然这人是养在我跟前的,他就是另择高枝,人家也不信他。只是这个人,你也不许信。你是要帮衬,可这种太能忍的,额娘担心你。别以后反被咬上一口,那才麻烦了呢。”
二阿哥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难道自己还玩不过这样个小崽子?额娘还真是把自己看得太轻了些。脸上就带出些许不痛快,道:“儿子能那样傻,怎么会尽信别人了?不过是个帮手罢了。您也知道,那边生养了那些许呢。就算是,”二阿哥比了比大拇指,又比了比个三样子,“不对付了,还有好几个呢。我也要拉上些人。眼前这个,别人不信不拉拢,可不是正好嘛。而且,这人同小六也走得近。太后身后,可是大草原。那两个如今在北边儿杨了名声。儿子我也要想些法子呢。”
惠妃听了儿子这样说,也只好道:“你心里有成算就好。额娘怕你被他那样子骗了。”待要再说下去,可见儿子这不乐意的样子,也只能叹口气,换了个话题。
这娘儿子两三日未见了,也是有些话要说的。再说了,胤褆妾室的事情,万岁爷不关心,可作为生了胤褆的惠妃,还是挺着紧的,也就问到了吴雅氏的身上。听听事事不错,只是怕热,也就放了心,笑着说道:“这双身子的,当然是会热些。只是这个上头却不能任信了,忍忍就好,可不能因为嫌热贪凉连累了肚子里的。”
“正是这个话呢。也是才刚额娘提到的那个冰盏儿,倒是个容易操弄的东西。儿子也让给府里奴才带去了法子,可伊尔根觉罗氏就传来了话,说这东西太凉,让吴雅氏不可多食呢。”
这一回,二阿哥住在京郊,二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说是放不下府里头的事情,也就没有跟来,只是主动跟二阿哥提了,这庄子上比府里凉快些,有身子的人怕热,让二阿哥把吴雅氏给带了过来。二福晋如此贤惠,倒是让二阿哥很喜欢。这在额娘跟前也就多夸了几句,心想着,吴雅氏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妾室,还是要正经嫡福晋早日生了儿子才好。
只是这普天下许多的婆婆就是最听不得儿子夸儿媳妇的,这惠妃也不在少数里头。这回对二福晋没有跟过来就颇有微词,儿子不在京里,府上能有多少事情?无非是个托辞,不想看着吴雅氏而已。只是看着儿子喜滋滋的样子,也就忍着了。
这正说着呢,就听见外头小太监说话,说是二阿哥庄子上有急事,让侍卫传了消息进来了。再问了仔细些,才说是吴雅氏格格身子不好。
胤褆急忙就告辞着出去了。
这惠妃又是牵挂着儿子府上的事情,又是想着儿子听到小老婆不好就着了忙的样子,心里就气不顺。
且不说这母子的忙乱,再说说这十阿哥胤禩。刚刚在惠妃那儿陪着笑脸,只是到了额娘良嫔跟前却只字不提。现如今,十阿哥的地位比以前更是贵重了些。只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谨慎。在惠妃娘娘那儿的请安,他是一天没有拉下过,而且,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次都是前去给惠妃请安了,才轮到自己额娘。他可不能让人说,因亲生额娘提了份位就不把养母放在眼里的话。只是,现在跟以前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最起码,不用避着人去看自己额娘了。
额娘献药的那件事情,就是现在想起来,胤禩也是有些个后怕的。不是说他不想救皇阿玛,他一个为人子的,若真存了这样的想头,那就该遭天打雷劈了。只是,额娘也不同他商量一下子,捡个稳妥点儿的法子,这实在是有点儿过了。额娘拿他做说头也就罢了,自己是额娘生的,就由着额娘罢了,可额娘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笃定这药能救了皇阿玛?这万一不是救命药而是有害的呢?不过,老天保佑,总算是有惊也有喜,要知道那几天,胤禩根本是度日如年的。
每每想起这个事情,胤禩总觉得有些个古怪,只是额娘不肯说,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逼问的道理。
现在额娘得封了良嫔,又搬出了翊坤宫,被赐住咸福宫正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就是这回在园子里也给分了个单独的院子。看着额娘高兴,胤禩心里头也高兴。
不过,依着自己的心思,最好额娘还能时不时地去给惠妃娘娘请个安才好。只是自己只略略地提了提,额娘就面露委屈,还让自己也远着惠妃娘娘和二阿哥才好。自己是知道额娘在翊坤宫吃过苦的,就是自己以前那个时时肯病的身子,也是有原因的。撇开这些不说,就是二阿哥那个张扬劲儿,也让自己很看不过眼。可这面上过不去,让人说嘴了可不好,更要是让皇阿玛以为自己母子是个得意忘形、忘恩负义的就更不好了。
罢了罢了,额娘不去就不去吧,而且自己也舍不得额娘在人跟前受排揎,说不得自己辛苦些也就得了。。。。。。
387恶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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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对于良嫔时不时闹出的那些新鲜样儿,胤禩又是高兴又是苦恼。高兴的是,皇阿玛也挺喜欢这些的,额娘得了皇阿玛得高兴,也很是高兴。这内廷里,谁能不知道,只有皇阿玛的宠爱看重,才是最重要的,有了这些,这日子自然是更好了。可是,如今这样又必然成了其它人的眼中钉,额娘毕竟是出身太低了,没个外戚势力好仰仗,有时候额娘又思虑不周容易着了别人的道,这实在是不能让胤禩放心。
只有自己更能干些,让皇阿玛更看重些,才能更护着额娘一些。
十阿哥胤禩再怎么聪慧能干,也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人,虽为了自己、为了额娘,他已经尽力的想得多些、远些,可有些事情,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看得透的。
二阿哥匆匆忙忙的回到自己的庄子上,果然是出了不太好的事情。吴雅氏闹起肚子来了。照说这闹肚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这时候吴雅氏的身子金贵些,所以下人免不了要紧张。不过,这回还真紧张对了。这位格格闹肚子也忒汹了些,竟然还因腹泻有了滑胎的迹象。
可惜的是,下人虽然十分的紧张,及时禀报了二阿哥,也照着二阿哥的吩咐及时请来了一向与二阿哥熟悉的太医,只是等太医到了才发现已经是有些晚了,就算是十二分的勉强,留下那胎儿,也没准是个死胎了。
这回连京里的二福晋都赶了过来。这活活闹腾了一晚上,吴雅氏终究没有保住这一胎,还因为这次滑胎伤了身子,以后怕事不太好生产。而那一胎更是可惜了,竟然是已经看出了个男胎的样子。这下,别说吴雅氏了,就连二福晋都哭红了眼睛。
二阿哥的郁闷无处发泄,只拿吴雅氏身边照料的奴才出气。只是严审下来还真不能怪别人,皆因吴雅氏自己怕暑贪凉。而小丫环也哀哀哭泣,说是格格也万分小心的,怕那冰盏儿寒性过重,也不敢食用,只取冰盏儿里盖在碎冰沫子上的西瓜馕儿等物而已,哪想到有这么厉害的。
二阿哥请教了太医,没想到太医连连摇头,这西瓜本是寒性之物,这被冰镇了更是凶些,格格乃娇养之躯,一向又是进以温补之物,这两下里相冲,在体内发作起来也未可知。言下之意,有说格格被照料的太好太娇所以不能经一点儿厉害的,更是坐实了这冰盏儿的祸害。
二阿哥原来还曾疑心过些什么,现在听了这太医的话,想想府里福晋一贯对吴雅氏仔细照料,什么事情福晋都想在了头里,原也关照过不可贪凉的话,而这回下人也都一丝不敢耽搁的尽了本分。
园子里惠妃娘娘也得了消息,自然是心痛以极的。这里头的猫腻,瞒得过自己的儿子,但惠妃怎么会觉不出来。可是一想到正经的嫡子还得指望这二福晋,又想着岳家的关系,而且再怎么着,这胎儿已经没了,对于儿媳妇自己只是有疑心却没什么凭据,所以只是把二福晋宣进来狠狠地敲打一回。而在儿子跟前,只是关照要把这府里紧紧攥在自己手里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这一腔怒火,都统统给记在了这良嫔身上,让惠妃分外的咬牙切齿。想自己因为以前那些不得已的理由,在万岁爷跟前要摆出个样儿来,才没对这个贱籍下手,更因这人在自己宫里,还不能让这人出了意外。现在,倒是可以筹划一下了。
二阿哥府上这事,虽不算太大,但也不是个小事。作为皇后的芳仪自然也是知道的,拉肚子流产什么的,芳仪自然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想想现代人怀孕时吃冰淇淋什么的不在少数,那现在是古人体制娇弱还是内院手段高超?虽然二阿哥的内院如何不是芳仪所关心的,但芳仪还是意有所指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儿媳妇,别的如何她不管,可别忘了自己立下的那些个规矩。
等这些事情敲打完了,芳仪独留下太子妃乌勒丹拉家常,说了会儿旁的事才笑着问道:“这段时候,你妹妹就一直在庄子上?怎么也不带进园子里来让我瞧瞧?”
乌勒丹听皇额娘这一问,心里就尴尬,忙笑着说:“前些时日京里暑气重,儿媳娘家额娘本就有点儿至夏,所以儿媳就同太子殿下求了情,把额娘接到了庄子上避暑,这身子才好些。前两日因京里府上有急事不能再耽搁了才先行回去了。儿媳娘家妹子原本是陪着额娘照应的,原也要一同回去的,只儿媳想这府里原也因为有事才让额娘回去,妹妹不用受这大热天的奔波,等过几日天凉快些,再让人送她回去也是一样的。这些都是小事,儿媳也没想要打扰皇额娘,所以也就没说。再说了,儿媳娘家妹子人小,很是天真不懂事,怕她惹事,才没有带进园子来给皇额娘请安。倒是儿媳妇没了规矩,请皇额娘恕罪!”
“自己家人,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咱们这虽然是规矩大些,但除了国礼,还有家礼呢。你娘家可不就是我亲家,哪有那么拘谨?若不是昨日里,瑞嘉这几个孩子去了承祜庄子上闹,还不知道你妹妹就在呢。你心疼你妹妹也是因该的,只是你额娘回去了,你妹妹一人跟着些奴才住着,我却舍不得。要是你舍得,就让你妹妹来陪陪我说话。我虽无趣些,可不也不会吓着小姑娘的。”芳仪笑着就这么定了。
太子妃也不能违拗皇额娘的话,只能应了,只是心里却是别别的跳。其实,刚刚太子妃说的,虽然有真有假,但却是假话占了一大半儿了。自己这个妹妹,自打那一次起,就开始恹恹的,也不多说话,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精神来。额娘很是心疼,就是自己,虽知道这是没得法子的事情,但自己阻了妹妹的路,却也是真的,也是又愧疚又心疼的。
额娘因妹妹的精气神不好,就变着法子让妹妹开心,对于妹妹的一些要求也就有些纵着,有时候还特意带她出府散散心,总怕她在府里闷出病来。没想到这也确实有些用处,偶尔妹妹自己也提出出去逛逛什么的。旗人闺女也不像汉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要身边带着人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只是这一回把额娘跟妹子接到太子在园子边的庄子上,除了因为额娘确实有些至夏,还是因为额娘求了自己,说是这边景致儿好,气候也宜人。让额娘为这个求自己也实在已经是很让额娘难堪了,乌勒丹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就没有点破这里面的其他。自己是额娘教导大的,哪会不知道额娘的心性,额娘怎么会因为这个来跟自己说这些?怕还是因为妹妹吧?只是这些是妹妹自己跟额娘说的,还是额娘想让妹妹开心些,那时的乌勒丹也不想去追究这个了。
不过,妹妹住过来这些日子,倒是开心了不少,人也精神漂亮起来了。连以前的好动也回来了。这大热天的,还会在大太阳底下跑马,说了几回也说不听,也不怕晒黑中暑了。额娘和自己自觉着亏欠了她,也就由着她这般玩乐了。就是额娘要回京,妹妹还想多留会儿,也都依着她了。
这会儿皇额娘这样说,倒是让自己有些尴尬,娘家人要住庄子,自己只跟太子殿下略略提了提,只是太子忙得很,只说让自己看着办,别委屈了自家人就好。
芳仪这会儿跟太子妃说这个,并不是想要下太子妃面子或是提点太子妃是否行事没分寸什么的,要说接个把娘家人住住,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这会儿,芳仪在乎的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才这样说的。
胤禟胤誐几个虽然以前在京里出入宫门也方便,但园子里毕竟不比在宫里,这进出的规矩更松了些,所以他们往外跑得也更勤些。这昨日里都下半晌了,胤誐突然想着跑马又觉得在园子里跑的不痛快,就带着人跑出去了。这小哥几个又一向是不落单的,也就一起了。这一通疯跑,也就渴了,因离这太子大哥的庄子不远,也就近便去歇上一会儿。
没想到在庄口子上,就碰见了太子妃的妹子。这小姑娘看着也是出来玩儿的,只是身边并没有带多少人,就一个丫鬟跟着。既打了照面,又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就客套了会儿。
昨儿晚上,瑞嘉也就把这事情跟芳仪说了。芳仪这才知道原来承祜庄子上是住了人的。只是,这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等孩子们都退下了,这瑞嘉跟前的小喜子却偷偷来禀报,说是在那会儿除了当面撞见了太子妃娘娘的娘家妹子,远远还有个离开了。只是因为离得远,又是离开的背影,所以瞧不真切。
388 苛怠
芳仪不会因为下人的一两句话语,就给儿媳妇难堪的。只是这个小喜子,一向是个机灵的,所以既然会私下里来禀报,还是让芳仪听了进去。不过再怎么多问,小喜子也只是看见了个背影,除了这个,还就是小喜子吭哧吭哧的说,栋鄂氏家的贵女,脸上有些喜气,又有些慌忙,完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格格的神色只是奴才的妄测,做不得数”。
人家的闺女如何,芳仪不会放在心上,内心里说,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可现在那毕竟是承祜的小姨子住在承祜的庄子上,边上还没有什么长辈,若小姑娘管不住自己,有个什么过头,岂不是连累了儿子?
所以,芳仪才想着把人接进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是看得住些。以后这姑娘进了京回了府,自由她额娘管教,是依着女儿的心思还是其他,芳仪都管不着,顶多是在拴婚的时候帮个忙。当然,也有可能是芳仪想多了,只不过是个背影和含糊不清的脸部表情而已。
小姑娘被接进园子里还是挺高兴的。开始还有些个拘谨,在皇后娘娘跟前害怕得不敢动作,后来几天倒是好了,还特别会在芳仪跟前奉承凑趣。芳仪这么些年来,看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内廷里头又是最锻炼人眼神以及心思的,小姑娘的讨好,芳仪怎么看不穿?只是因为是个小姑娘,又是太子妃的妹子,也就额外多给几个笑脸罢了。
虽说是在皇后身边,可该有的规矩还是一点儿也不能乱的。芳仪也不想给人家小姑娘留下什么不好的话。所以,除了见了几个赶上门来的妃嫔外,从万岁爷到皇阿哥,都让小姑娘回避着。这样,就是有人想嚼舌,也没什么说的。而且真就是住了几日,赶在了八月十五之前把人给送回府了。
芳仪只是顾着儿子的体面,事情也做得周全。只是却没想到,这些简单的事情,还是让人心里的妄想更添了把火儿。
这些先不去说去,等过了九九重阳,在这园子里登过高后,康熙就带着一大帮子人回銮了。
回了京了,这日子也没啥太大的区别,也就是这规矩更严谨些。只是没过了多久,二阿哥府里又传来了喜讯,二福晋有了身子了。这下子,可让二阿哥一扫前些日子的晦气。不管怎么说,妾氏滑胎,还是个成了型的男胎,总是对二阿哥的一个打击。现在二福晋传出好消息,怎么不让二阿哥激动的?就是宫里的惠妃娘娘,脸上也透着高兴劲儿。
不过大概是上回打了脸了,现在的惠妃并没有太张扬,给皇后娘娘请安时也不主动说这些话了,就是遇见了太子妃时应酬闲聊,也没有话里话外的带着骨头。没事的时候,这惠妃娘娘也就是多念几句佛而已。
芳仪对这些是嗤之以鼻,胎儿的性别在受孕时就确定了,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就是再吃斋念佛伪装着与人为善,也改变不了什么吧?只是,芳仪不理会惠妃,却不能不把太子妃的状况放在心上。太子妃这些日子在外头看着是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可芳仪却明显的发现,这孩子心事更重了。
承祜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在这个年代,这把年纪,作为太子爷膝下只有三个女儿,确实有点儿不像。所以太子妃的压力确实很大。只是,芳仪还有别的怀疑。
自己儿子的嫡长女生于康熙二十七年五月,三女也就是嫡次女生于二十八年十二月。芳仪虽然对于这种生育频率皱眉,可是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可现在已经是康熙三十年孟冬月了,太子妃却还没有消息。太子妃产后调理得也算不错,儿子身子康健,也没有冷落了太子妃。芳仪也悄悄的梳理过毓庆宫,也没发现什么治人不孕不育的物品。那么,这答案就很明显了。
上一世,芳仪看多了那种夫妻身子健康却没有孩子的病例,那些最主要的就是精神上的压力过大。说白了,就是越想要想疯了,反而要不上。情况严重,女方还会有假孕状况。现在的太子妃,估计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了。而现在二福晋又有了消息,这太子妃精神上就更添负担了。
对于儿媳妇这种状况,芳仪是不会不理的,想了想,还得好好的开解才是。于是就让人把太子妃传过来,来个婆媳之间好好的谈话。哪成想,这才开了个头,乌勒丹就给芳仪跪下了。
这一跪,让芳仪心里一咯噔,就知道不好。婆媳之间谈这种事情,把握不好,就容易产生误会,以为是责怪儿媳妇的,反而更添太子妃的精神负担。这也是芳仪原先心里所担心的,忙笑着对太子妃道:“你这孩子,好好儿说话,跪什么跪,还不快快起来?”
“皇额娘如此待儿媳,儿媳是在实无以报答。也是儿媳妇小心眼儿,其实,这话,儿媳妇早就该来对皇额娘说了。还请皇额娘恩准,免了妹妹们的避子汤药。说不定,来年,太子爷膝下就有小阿哥了。”这话说到后来,就是乌勒丹这样要强的人,声音也抑制不住的带了抖动。
其实,在这宫里,是没有给妾氏赐避子汤药的说法的。前几代,那些皇阿哥在没正式成亲娶了嫡福晋前,跟前已经有了几个小孩子的,比比皆是。只是,到了承祜这儿,因为自己额娘的关系,还有揣摩康熙的心思,让承祜对这些格外看重些。原想着等太子妃先有了嫡子也费不了几年工夫,可没想到就那么赶巧儿,连着生了格格。先头因为太子妃产下三女,承祜顾着妻子,怕那时停汤药让妻子做下心思不利调养,后来又因为那些前朝大事,就忘了这些了。
可这会儿提出这个,能行吗?当然不行!且不说这话实是太子妃违了心愿,误以为皇后娘娘是来责怪她才说的,就算不是,这时候停了那些汤药,就更加剧了太子妃的压力。若那样,就怕承祜真的再也没有嫡子了。
嫡子不嫡子的,芳仪确实不怎么在乎,可怕的却是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个,造成更可怕的骨肉相残。而且,若太子妃的精神压力太大,行事失了分寸有了漏洞,可是会给儿子添麻烦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是不会点这个头的,哪怕今儿个是承祜跪在这儿求我,也是白费的。你呀,就是在这上头想得太多了,快起来好好儿说话。这回,就是怕你因二福晋更添了心思,才找你来说话的。”芳仪只得先给太子妃一颗定心丸,通过太子妃今儿个的话,也知道这内院纷扰也是这原因之一了。
太子妃听了这些,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平常人家的婆婆,都来不及的想着抱孙子呢,何况是皇后娘娘?而且,太子爷年纪已经摆在那儿了。
芳仪看着太子妃将信将疑的神情,也就把自己心里的些话挑挑拣拣的说了。还特别开解道:“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忖。越着急上火的事情,就越不能如了心意。这还得宽宽心才好。你们年纪还轻呢,急个啥?你看我,这康熙八年生了承祜,且到康熙十三年,才生了胤礽,那三个调皮鬼儿,又足足到了康熙二十年才生呢。”
皇后娘娘的话,很是真诚,再想想,皇后娘娘是正妻嫡室,恐怕才会格外看重嫡子一些,这才让太子妃惊疑不定的心思,总算偎贴了些。而芳仪的现身说法更宽慰了太子妃,皇额娘这几胎之间,隔得可够长的,那自己这也算不得什么吧?
这次谈话,也算是有所得了。只是皇后芳仪有些郁闷,别人家都是儿媳妇揣摩婆婆心思,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反了?自己怎么就不能做个恶婆婆呢?不过,芳仪也就是无聊时随便瞎郁闷而已,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为了儿子,芳仪还有什么不能的?
只是这个无聊时瞎郁闷,还不止这一件呢。大儿子这儿要照应,二儿子要给挑媳妇,养子也到了给安排教引宫女的时候了。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就请了皇后过去聊天。这可是个稀罕事情,芳仪疑惑着就去了。这聊天聊了半天,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皇太后要给六阿哥安排人了,客气地说是要来听听皇后这个嫡母的意思,可其实,也有些点着芳仪这作为嫡母的疏漏。
要说,这太后娘娘这些年也算是看清了,可比荣妃好多了,没有一下子就闹到了康熙跟前,怕也是存了为了六阿哥格外对皇后娘娘示好的意思。
只是,这话里除了说六阿哥,芳仪也听得出来,这太后娘娘也是提点着皇后别忘了小五儿的意思。六阿哥都要安排人了,这小五儿还没有,这像什么话?而且这小五儿,总是抱养的!太后的意思芳仪听懂了,自己可以拖延给亲生儿子安排教引的事情,可对小五儿这样,在别人眼里,就是苛怠了。
389 大礼
这回,芳仪深怕再犯上回胤礽时那样的错儿,所以并没有交给承祜去问弟弟的心思,而是自己亲自找来胤禛。只是,这个时代的孩子虽然行人事早,但在这个话题上却很腼腆。芳仪问了半日胤禛喜欢什么样的,这孩子却吭哧吭哧的只低着个头,半晌才来了一句,“额娘看着办就好了。”
芳仪一听,这就胸闷上了。要说,芳仪现在就是听不得这句话,因为前些日子,芳仪已经从胤礽那儿听过一遍了。
芳仪给儿子挑媳妇自然是很仔细的,又因为有着那些个想头,就更是费事。前一回,借着太子妃娘家的名义,弄了个贵女们的交际,虽然让芳仪看中了几个,可遗憾的是胤礽随扈了。所以芳仪就琢磨着再怎么弄个事。
这回,因芳仪心中对栋鄂氏家的那位格格心存了警惕,也就不打算借着她的名义了。只是,掰着手指头也想不出个妥当人来。这就有点儿让芳仪着急。
芳仪这个心思自然是不瞒着自己的奶嬷嬷。而芳仪心里有事也躲不过儿子的眼神。这私下一打听,胤礽就来找额娘了。虽然芳仪一直拿腼腆来作为胤礽的借口,可其实这孩子倒是不像别人那么腼腆开不了口的,反而大大咧咧的告诉芳仪,“额娘费那些心思做什么,这人,只要您看着行的就好了。”
这话倒是让芳仪听着有点心堵,又有点儿替儿子辛酸,“这叫个什么话,虽说不指望就这么相处几下就能挑个情投意合的,但总要挑个和眼缘投缘的吧?这媳妇儿是你要娶的,以后是要跟你过日子的。”
胤礽笑嘻嘻的说道:“过日子是不假,但最主要的,儿子还是指望着这人能在额娘您跟前尽孝。所以,儿子想着,是要头圆的还是头方的,就看额娘喜欢,要是这都不稀罕,额娘喜欢头扁的也没什么。”
芳仪听得明白,儿子虽然像是说着笑话,可其实已经把自己的心意表达的明明白白了。
“你这小子找打,这是给你挑媳妇呢,说个什么混账话呢!”芳仪嘴上虽然配合着儿子说笑,可心里郁闷心酸到不行。胤礽又努力说了些嬉皮笑脸的玩笑话,才算不再这个话题上多绕了。
所以,芳仪这会儿听着胤禛也是这么说,就有些不依不饶了,非逼着胤镇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着儿子红着脸不说话了,芳仪就拿出无比的耐心,开始给儿子做选择题,什么喜欢活泼的还是安静的,喜欢聪明的还是稍微笨笨的,喜欢容长脸的还是圆脸的,喜欢柳叶眉的还是卧蚕眉的,甚至连眼睛是要大的小的圆的长的杏仁眼还是丹凤眼,都有许多的选择。
最后胤禛被逼得实在不行,只得说到:“要个大大方方的,规矩也要好的,别冒冒失失也别动不动掉眼泪的就行了。”
跟儿子磨了那么久,总算是个掏出了几句话来,芳仪倒是心情好了起来。也就不再难为胤禛,总算是放过了他。胤禛偷偷送了口气,这背上的衣服都湿了,生怕额娘再要拉着问什么,就忙着告辞着走了。这出了屋子,正巧碰上大哥承祜过来。胤禛勉强行礼问好,也不像平时那么稳重,等承祜点头后,就忙不迭的走了。
承祜现在白日里很忙,只是不不管如何忙碌,总要挤出些时间来芳仪这儿说说话,顺便也看看自己的大女儿。这回进了屋,给额娘行礼后,笑着说道:“小五儿这是怎么了?我看着怎么有股子落荒而逃的样子?”
芳仪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听着大儿子这样形容,就撑不住笑了,“可不是落荒而逃嘛!”也就把刚刚的事情跟大儿子说了。
承祜听着额娘的比划,想到一向稳重老成的五弟尽然真如此腼腆,也笑了一会儿。而后才想起什么,嘟囔着一句,“大大方方,守规矩,不要冒冒失失和哭哭啼啼的。”
芳仪听着承祜重复着这句话,也想起来了,“看来,这栋鄂氏府上的格格,不受胤禛待见啊。”芳仪倒是有心想要问问这小姑娘,可这话明显跟儿子说不合适,再又想着儿媳妇的心情,也不能不顾儿媳妇的面子当面打听人家家里的八卦,而且就算问了,也不见得得到的是真话。想想也就罢了。
冬至是宫里的正经大节,当然是要大办的。虽然有内务府按着历来的规矩拟出章程来,可这回回还是有许多事情的。芳仪现在许多这样的场合,都会让太子妃帮着操办,即便这样,每回也累得不行。所以,芳仪对这宫里过节,实在是没什么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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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芳仪自然也是狠累了一阵,就是太子妃,脸上的颜色也不太好看。芳仪看着太子妃这脸色,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几日的平安脉是怎么说的,我看你这脸色不太好啊。”
其实太子妃对这个平安脉现在是很不喜的。原先,每次请平安脉,太子妃总抱着些渴望,可每每都落了空,渐渐的,就让太子妃对这平安脉生出些味道来。这段时间因想着额娘说的要放松心情,就让这平安脉装装样子了,省得每回这心情都要忐忑不安、忽上忽下的。现在听皇后娘娘这样问,也不敢在这种小事上头犯口舌,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回额娘话,儿媳实在不太喜欢这个平安脉,已经停了几次了,只让他们按旧时脉案再抄录一遍而已。还请皇额娘赎罪!
“你啊!恕罪不恕罪的话先别说,自己的身子还是要好好当心的。可别不耐烦那个。”芳仪摇了摇头,就吩咐传了太医过来。
芳仪原本只是担心儿媳妇身子不好,怕累病了什么的,可这一传太医,倒是弄出个喜信来。大概是芳仪给太子妃吃了定心药,太子妃这段时间确实放松了许多,而这次一诊脉,竟然诊出个喜脉来了。这份过节的大礼,还真是不薄!
390 进宫
太子妃娘娘有身子了,这在宫里可是件大事。万岁爷高兴,这是绝对的!皇后娘娘,那也是不用说的。
于是,太子妃被小心翼翼的照料着,这也是可想而知的。只是,虽然得了这样仔细的照顾,这太子妃还是一日一日眼看着就瘦了下来。
太子妃这样的情况,看过太多孕产妇又学过临床心理学的皇后芳仪自然是懂的,太子妃担心焦虑的是什么,芳仪很明白。于是,栋鄂氏福晋也就被宣进宫来了。有了亲娘的开解陪伴,确实管用。
这时间是如流水般淌过,转眼就又转过了年。这期间,不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的,只是太子妃本就小心谨慎,芳仪又护得紧,承祜也不是白给的,所以倒也算是平平安安的过了下来。太子妃现在的情况倒也不错,虽不像别的孕妇那样珠圆玉润,但也是红光满面的。因怀孕初始,就遵了皇额娘的话,停了一切的宫粉黛脂之类的玩意儿,所以颧骨上方眼角下显露着几处明显的蝴蝶斑。虽然太子妃对这个斑有些个懊恼,但芳仪却越看越开心。要知道,一般来说,女儿是来打扮娘的,而脸上蝴蝶斑多的,怀儿子的几率大些。只是,这毕竟只是个几率,所以芳仪也没有说出来,省得又撩拨了太子妃的心思。
这一日,栋鄂氏福晋又进宫见太子妃了。娘俩个见面,自然是开开心心的。见了礼后,话题无非是围绕着太子妃的身子转。只是聊了一阵子后,乌勒丹发现额娘有些个心不在焉。
在一阵追问后,栋鄂氏福晋也只得告知了。原来是府里的格格,太子妃的嫡亲妹子,想姐姐了,想进宫来陪姐姐一段日子。
这小姑娘在皇后跟前待了几日后,回府倒是明显开朗了起来,家里人倒也是高兴的。只是这姑娘想着出门的次数多了起来。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栋鄂氏福晋意识到了什么,并不太让那孩子出门了。若要实在是闷得慌,想要出府散散,身边必得跟着福晋身边的老嬷嬷。这一回两回的,这小姑娘又开始赌气了。只是这回,福晋没有退让。
也不知道是福晋这态度让小姑娘服了软,还是小姑娘懂事了,总之,闹腾了几回后,这小姑娘倒也是恢复了常态,就跟以前一样在家里看书写字绣花逗闷什么的,着实让福晋舒心了。
这回,小姑娘说好久没见姐姐了,想得慌,又想着姐姐怀了身子,她也担心姐姐,自己虽不懂事不太会照顾人,但守着姐姐说说话给姐姐排解排解总是会的。
这话,倒是让福晋动了心,自己不能老是进宫探望女儿,若有个亲妹子在身边说说话,总是好的。再说,自上回那事,这姐妹俩总有些隔阂,若借此相处能让姐妹之情恢复如初,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栋鄂氏福晋并非是没有见识的,自己想着这些好处是不错的,但小女儿有时确实不懂事,万一在那宫里冲撞了什么或是让人做了靶子,太子妃又是要紧的时候,这就是添乱了。所以,这举棋不定的,倒让太子妃看出来了。只是福晋终究没敌过太子妃的追问,也许是顺水推舟吧,当下和盘托出,连自己担心之事也没有瞒着太子妃,自己做不了决定的,就让女儿自己看如何合适了。
乌勒丹听了额娘这样的说话,笑了:“我也是很久没有跟妹妹好好说说话了,既然是妹妹的一番心意,那如何推得?再说了,额娘你看看我这居所,就是这么容易让人生事的?妹妹进了来,除了在我这儿,顶多就是跟着我去太后娘娘及皇后娘娘那儿请请安说说话而已,并不会由着她四处走动的。所以,额娘你且放心吧。待我去恳请了皇后娘娘即可。”
栋鄂氏福晋听了这样说,再又想了想,才喜笑颜开了,“即如此,就依了你们姐妹俩了。你们能这样,我也放心些。”这说话间,又开始聊到了小姑娘身上。福晋也就顺势把给小女儿寻摸的亲事跟太子妃说了,“就是上回我跟你说的那家人。我跟那家福晋都挺满意的。那家老爷也跟我们府老爷要个准话儿了。只是我想着,再等等,多看看人家的诚意。这越是这样摆摆谱儿,日后你妹妹的日子越容易些。所以也就先不急着让你去跟皇后娘娘求个话儿。正好你也怀着身子呢,越性等等,反正选秀还有些时日呢。”
“额娘看着好就好。只是妹妹那儿可曾知道了?”
“这事儿倒也还没有。不过,这事也由不得她。我还能害了她不曾?不过现在你妹妹看着懂事了,跟她说说也无妨。”栋鄂氏福晋皱了皱眉,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也省得大女儿耗费心神。
乌勒丹虽觉得有些个不妥,只是额娘不想多说了,也就不再多问了,暗暗思忖,等后几天,好好跟妹妹说说话,看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想头。虽说这事情是不由妹妹性子的,但若弄拧了,实在是不好。
等太子妃恳请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芳仪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虽说这里的人都早熟,这么大的小姑娘会动心思很正常,如不会动心思那才叫二傻子呢,但对于那个小姑娘,芳仪虽无恶感,可也实在喜欢不起来。只是太子妃都开了口了,自己万没有在这种时候驳她面子的,所以就算不喜欢,也只能点点头了。
只是等太子妃回去了以后,芳仪才掉转头吩咐道,那边服侍的人要更尽心些才好。除了小心伺候着太子妃娘娘,就是马上要进宫的格格也要仔细伺候,万不可离了人,不能怠慢了人家。
第二日,栋鄂氏家的嫡次女就进宫了。只是,出乎芳仪的意料,这回着小格格倒真看着懂事了。除了在姐姐跟前说话,就不会自己在外头走动,在太子殿下不在太子妃跟前时,几乎不离身的跟着太子妃。
391 人体炮弹
栋鄂氏家的小姑娘,除了在自己的太子妃姐姐面前说话伺候外,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并不在外头走动,就是连毓庆宫里头也没逛过。妹妹这样懂事,倒让太子妃娘娘过意不去了,反过来倒劝着妹妹稍微出去逛逛,只要身边不离人,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倒是格格笑着不应,说是自己进宫来时陪着姐姐的,可不是为了自己逛着玩乐的。若那样,就算别人不说什么,自己心里也不对付的。太子妃劝了几次,也只能由这妹妹了。这样一来,你为我好,我为你好的,感情倒是好起来了。
太子妃娘娘虽因为有了身子,皇后娘娘免了她的请安,可太子妃并没有因此托大,还是时不时地过坤宁宫坐坐的。芳仪想着,怀孕也是个体力活,且以后生产时更是如此,这样稍微活动活动,不光有利于胎儿的发育,更是对安全分娩有好处,也就没有多说。只是这个身边人手照应得防备足,仔细了再仔细。
太子妃娘娘想着,妹妹既然不愿意出去走动,那自己出去的时候就把她给带上,省?美厦圃诹宋葑永铩T偎盗耍?在身边也是个照应。所以,每每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就把这个格格给带上。
皇后娘娘本来担心这小姑娘不懂事不安分,现看着这姑娘进宫来循规蹈矩的,倒是有几分诧异,再又看着太子妃的面子,对这小姑娘也露着几分亲热的。再说,这小姑娘可是个最伶俐人儿,颇有几分眼色,真能哄着芳仪开心。不光如此,就是养在芳仪身边的大格格,也对这个姨姨有几分喜欢。
有着妹妹时时在身边,额娘也因为皇后娘娘的体恤,格外行了方便,隔三差五也能进宫来说说话,倒真为太子妃排解了不少。
这大浪不掀的,就到了这五月里头,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因天气渐渐热了,太子妃的身子又重了,芳仪也就不让太子妃过来坐了。只是还是让太子妃能在自己宫里多动弹动弹。太子妃也是个小心的,到了这时也就照办了。
只是因为这一日到了节下,太子妃自觉自己身子虽然重了,但却不缺力气,再说也有个时日没去皇额娘跟前问安了,就想着去皇后娘娘中宫应个礼了。于是就吩咐下去要更衣,也?萌ピ偈岸抟幌伦印6岸跏细窀裼行┎镆欤白?保重身子,虽才五月,已经热了。皇后娘娘已经好几次说了不让去请安了,姐姐这样倒是让皇后娘娘担心呢。
太子妃笑着说:“我自己个儿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妨事。皇额娘那是体恤我才免了我请安。只是再怎么着,今儿个是节下,总要去全个礼数。没得给了我几分颜色,就真的开起染房了。而且,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着大格格了,怪想的。这连天的闷在毓庆宫里头,倒也有些烦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有几分带着妹妹散散的意思。这几日,妹妹虽极力遮掩,但也有些焦躁透出来,想是本来就活泼的她整日里关在屋子里,总有些不耐的。
见姐姐这样说,栋鄂氏格格也就没有狠拦,依着姐姐的话回去稍事休整,只是这低头转身的功夫,脸上透着些急切。
没花多少功夫,就拾掇好了出了毓庆宫。太子妃因想着活动活动,倒是没有上步辇,只是让步辇跟着,自己在下头慢慢走着。因怀着身子,皇后娘娘早就不准太子妃再穿旗鞋,脚上只一双千衲鞋底的布鞋,跟脚得很,走起来也倒便宜。
只是这一路虽看着不算太远,走走也是要有些时间的,再加上这一行人走的慢,就更费时。太子妃娘娘虽然觉得自己体力不错,这慢慢走了段时间,快到了坤宁宫时,还是觉得有些乏力了,栋鄂氏格格在边上劝着姐姐还是上了步辇。太子妃摇着头,笑道:“还行。几日不走,倒是力气小了,这样可不行,回去后还得多动弹动弹。也就没几步路了,站着缓缓就好了。”
栋鄂氏格格是不懂这些的,见姐姐这样说,也就由着,就站着陪着姐姐。
就这会儿功夫,就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吉祥!”太子妃一抬头,几步外,一人带着个小太监在给自己请安。“原来是三弟。”太子妃笑着招呼。边上宫人也马上请了安。
胤祉几步走进,笑着说,“有段日子没见着太子妃嫂子了,嫂子可安好?”
遇见了兄弟,总要说说话的,太子妃也客气了几句,尔后道:“三弟这是哪儿去?”
胤祉大方的说道:“今儿个端午,就想着去给皇额娘磕个头,偏生这会儿外头的事情到这会儿才了。没想到这么巧,倒在这儿遇上了嫂子您。您这是?”
“我这也正是要给皇额娘请安呢。”太子妃也笑着说。略顿了顿,才有说,“这是我娘家妹子。”
要说前段时日,太子妃娘娘虽然带着妹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从来都没有碰上过皇阿哥,就是日日要去皇后中宫的那几个嫡子,也没看到个影子。栋鄂氏格格也只合着礼数,重来没有说过打听过皇阿哥的事情。而刚刚胤祉一开口请安时,栋鄂氏格格就低头不出声,还略略的站开了些。直等到现在太子妃这样一说,才低头端正的行了个礼,“给三阿哥请安,三阿哥吉祥!”
三阿哥忙道免礼,做出个虚扶的样子。只是栋鄂氏格格还是端正的行了礼才起来,起来后这头也不抬,连眼神都没有瞟一下,一副大家贵女的气度拿捏得正好。边上的太子妃也心中连连点头。
虽巧遇上,但也没有在太阳下说话的道理。因还有外头闺阁在,三阿哥倒是一鞠躬要先行了。只是即便要先行,还是嘱咐着太子妃娘娘要小心身子,别累着了云云。
这正说着话儿呢,就听见从边上上头一声惊呼,“娘娘,小心!”
太子妃等人本是在坤宁宫外头说话的,这围着坤宁宫周的一些云阶,虽然不如乾清宫的高,但也是有高度的。也不知道这边上上头什么时候有了人,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摔滚了下来,直扑着太子妃等人。
太子妃身子不便,这时候边上宫人也根本来不及扶着她避开。太子妃心一下子提了上去,只来得及双手护在肚子上,眼睛下意识的闭上。又听见边上一阵惊呼,还夹杂着妹妹的一声痛呼,只是许久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冲击,只有边上奴才用力的扶着。
太子妃娘娘睁开眼,只见跟前堵着的是个男子的背,正是三阿哥胤祉,原来是三阿哥挡在自己跟前护住了自己吗?正要开口道谢,却马上又发现不对,这三阿哥这姿势好像是怀里还抱着个人,只是三阿哥背对着自己又靠得近,所以并未看分明。
只是听得三阿哥低头问道:“你没事吧?可有撞疼了?”看来还真是抱着人。
就听见那人说道:“谢三阿哥搭救!”
太子妃有点儿晕,这正是妹妹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没等太子妃搞明白,这腹中就是一阵剧痛,这还不算,肚子里的胎儿还拳打脚踢的动得厉害,这是刚刚吓着了?太子妃一个没忍住,啊的一声痛呼出来。
本来的场面已经够乱了,这下太子妃又这样,更是让一众奴才手忙脚乱了。这有扶着太子妃的,有让太子妃上步辇的,有慌忙要传御医的,有去给坤宁宫抱信的,还有要去抓那刚刚边上呼叫小心的人。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查看到底是谁摔滚下来了,也没人顾及三阿哥挡身护着太子妃,怀里还搂着栋鄂氏格格。
栋鄂氏格格像是被撞伤了,原本还惊魂未定的被人搂着,这会儿听奴才们呼着太子妃娘娘,又不管不顾的要去查探姐姐。三阿哥忙松开了,只是格格被用力撞了一记,身上痛不说,还扭伤了脚,才被放开了急着过去却又一趔趄,慌得三阿哥只能又出手相扶。
这摔滚下来的人不知是死是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人去看探,只是这身上的衣裳却看着不一般。而刚才喊着娘娘小心的人,也不用人去抓,正合身往这人那儿扑,嘴上还喊着,“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这奴才被人拦着抓住,还拼命的挣脱着,嘴里直呼,“娘娘,娘娘,您倒是怎么了,可别吓着奴婢啊。来人啊,你们快去看看娘娘这是怎么了?”
只是这个时候,这些奴才哪里会听她的吵吵,太子妃娘娘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若真有闪失,那可大大的不妙了。从万岁爷一路往下,到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哪个不是存了期盼的?都来不及细想,就觉得头皮发麻,“闭嘴。等下自有人还审问是谁,又是怎么来谋害太子妃娘娘的!”
392 就是不相信巧合
这儿的混乱,只持续了一会儿。马上,就有坤宁宫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过来了。于是,不管如何,先把痛的伤的昏的都先用榻子抬进了坤宁宫。
四阿哥胤祉也不能一走了之,不过倒是没有再与栋鄂氏格格接触,就跟在了太子妃娘娘的榻子边上。
这些来人只有在面对着太子妃娘娘吃痛的表情时才着急慌忙,余下的,问话也好,查探这地界儿也好,都有人负责,还喝令不准蝎蝎虎虎的大声吵闹,一时间尽然也井井有条的,就算是抬起了那昏死的摔落宫妃,发现这人正是最近这段时间风头正旺的良嫔时,也只惊诧了一下,并没有太多的忙乱。
进了坤宁宫,自有人把不同受伤的三人分别安置了。皇后别的都先不问,只先去看太子妃如何了。进了屋子,皇后娘娘也不管别人行礼,也不说别的,就直接摸上了太子妃的肚子,一边摸还一边问太子妃身子上的感觉。皇后娘娘这样,倒把原先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吓一跳,这皇后娘娘的手法,看着怎么这么老到?只是这个时候都心系着太子妃,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以。
太医来得很快,来得还不止一位。不过这时候,太子妃的肚子里头已经不再像先头那样翻腾的利害了,痛也平下去好多了,再加上看到来人正是皇后娘娘一向倚重的李太医,这一下子也安心了不少,连带着身上也舒坦很多了。
皇后娘娘这才有了空,也想起让一位太医去给良嫔急治,也顺便听人细细说了刚才的事情。
原来刚才那一通乱,正是这位良嫔娘娘不知怎么的摔滚了下来,也就那么巧,先是狠狠地撞上了栋鄂氏格格。这格格哪吃得住这般的力道,也跟着就要被撞倒。只是栋鄂氏格格本就靠着太子妃娘娘的,她这一倒,势必会压着太子妃娘娘。
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四阿哥插了进来,一边把太子妃娘娘护在了背后,一边解救了栋鄂氏格格没让摔倒,生生受了那一下的力气。
若不是这时还一团乱糟糟的,芳仪脑子里倒是能按八点档脑补出,那撞击时的一声闷哼硬生生地让四阿哥忍在了喉咙里,而栋鄂氏格格脸上不见惊吓只有娇羞,弱弱的抬眼一望,唰,电闪雷鸣,两人眼神交汇,背景音乐响起,四个字,“英雄救美”,深深地烙印在观众的脑海里。
这时候芳仪才想到,四阿哥胤祉还在外头候着呢,忙让进来,也不等四阿哥行礼,就先说道:“好孩子,今儿个这事还亏得有你在,快过来坐下。等下一并让太医瞧瞧,可有哪儿也碰伤了。我才刚忙乱了些,倒是把你忘在了外头,委屈你了,你可不许记在心里。”
四阿哥胤祉就近在皇后娘娘身边坐下了,嘴上也不落下,“可当不得皇额娘这样的话,儿子怎么会委屈呢?儿子这也担心着太子妃嫂子呢,不知可安好?至于儿子的身子倒是不用在麻烦太医了,儿子可是在布库房里摔打惯了的。”
芳仪说了声太子妃看着没大碍的话,两人就都不再着话题上打转了,接下来无非是一些日常问安的话,看着倒是一对慈母孝子。只是都很默契,一点儿都没往栋鄂氏格格身上带,就像是根本没有这个人,也就跟本没有什么“英雄救美”了。四阿哥略坐了坐就很有眼实的告退了,皇后也没有虚留,只是笑着让带些节礼回去应应景儿。这节礼自然不是普通的东西,也不是原先准备的那些了。
等人走了,芳仪才评价着,这四阿哥也不是面上看着木納笨笨的,且看刚刚从头到尾没有提一下那个小姑娘都知道了。虽然,满族不太讲究那些男女大防,也不像汉人那样什么被男人碰了抱了就非这人不嫁了,不然就是失身了,可进关日久,又在康熙推崇汉学的影响下,刚刚那虽然是事急从权,可总是有些尴尬的。
这会儿,太子妃已经妥当了。听太医诊断,只是吃了惊吓,动了胎气,现在平复了。不过,余下的日子最好能静卧上一段时日养胎,情绪上也不可大起大落的,谨防刺激,更不可再受惊吓。开的那个方子,倒是以调理安神为主的保胎药。
太子妃没事了,栋鄂氏格格的问题也不大,只是个脚踝扭伤,只是因伤了脚踝,不可落地,也只能静养不动了。反倒是那罪魁祸首良嫔伤得最厉害。这人摔滚下来,大概是磕了脑袋,虽未见流血,可这会儿还昏着呢。就是身上,也有碰伤,这会儿虽然还不显,可等会儿若乌青起来了,估计也蛮吓人的。
良嫔虽昏着,她身边的宫女却清醒着,只是这人虽然清醒,却问不出什么来,只说良嫔娘娘只是出来逛逛,上了那云阶也只是四下看看,没想到怎么着就站立不稳了,自己想要拉着娘娘也来不及,娘娘就这样摔下去了。小宫女也是怕得要死的,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
芳仪这会儿也头疼,刚开始只是担心儿媳妇,现在儿媳妇听着没大碍了,可芳仪知道,李太医那话说的是有水平的,看来得做些准备以防不好的情况发生。只是,这接下来,该拿着良嫔如何处置?
听着说话,像是完全的巧合,可芳仪在宫里待久了,已经不再相信这种纯天然的巧合了。可听太子妃身边的人说,今日太子妃过来,那是纯属偶然。这还好解释一下,无非是有人时时刻刻地盯着毓庆宫的动静。可是,哪个人这么笨,自己先摔昏了砸人?这要砸准了也算了,可这砸准的概率也太小了!这到底是闹哪出啊?
现在这人不死不活的,自己也不好处置,不好问话,想着就来气。这还没怎么想好呢,就听见外头有人报,说是十阿哥在外头求见,还是跪在坤宁宫门口。这一下,就更让芳仪来气了,自己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着,这人家儿子就开始唱哭宫了。自己若不见,这人会不会还长跪不起,弄个更深露重跪长门这一出啊?
当下就点头让人进来。
等人进来了,十阿哥胤禩二话不说,就跪着请安。
要说,平时这些阿哥们是会按着规矩给皇后娘娘这个嫡母请安的。只是芳仪不是很耐烦人天天过来,所以就让人半旬一次。不过,总有些懂事的阿哥虽然不是日日来了,也会比半旬来的勤一些。而且,芳仪也免了人跪礼。除了过节或其他大场合,都不让他们行大礼的。
这会儿看见十阿哥跪着问安,芳仪眉一挑,无意间作了个康熙常做的动作,笑着问道:“今儿个过节,十阿哥是问我讨要粽子吃不成?这还不容易?快起来吧!你这是喜欢甜的还是咸的?要不都尝一点儿?来人,还不快把今儿个新鲜的给十阿哥端几个上来?”
十阿哥这听着就是一愣,没想到皇后娘娘这样化解他下跪的意思。
今儿个赶早他已经给皇后娘娘问过安了,然后不敢忘了翊坤宫惠妃娘娘那儿,反倒是自己额娘那儿给排在了后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在额娘那儿扑了个空。
问了人,才知道,说是良嫔娘娘信许是去了翊坤宫惠妃娘娘那儿请安了。这十阿哥开始还有些疑惑,自己也才从翊坤宫出来,怎么没碰上?又转念一想,许是岔了路。于是就安心坐等,心里还有些高兴,额娘总算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虽然讨厌憎恨那人,可也不能在面上带出来。那夏天里头,二阿哥的格格的小产,就有人风言风语的说是额娘做的妖,只顾讨好奉承万岁爷,弄出这等东西害人。但终究顾及着额娘现在得宠,这些声音很小。
自己现在能力还小,额娘的位分还不是很高,所以还需忍耐些。所以,额娘今儿能这样,倒是让胤禩有点儿开心,但又一想到额娘委屈自己去请安,又有点儿不好受。又想着自己要更能干些,额娘才能多些倚仗。
只是十阿哥坐等了很一会儿,也没见额娘回来。掐着自己出了翊坤宫的时间,这也不短了,就有点儿坐不住,让人出去打听。只是小太监走了一回,还没到翊坤宫,就听到那样的事情了。
这十阿哥听了报,这样的天气,手脚都有些发凉了。一时间,额娘到底如何,是生是死,就紧紧地捏着他的心,让他腾不出空来想别的。这脚底下也不停使唤,就往坤宁宫去了。只是到了坤宁宫,这脑子才开始有点儿转动。自己见了皇后娘娘怎么说,这皇后娘娘会不会给额娘传太医。最主要的,额娘算是闯了大祸,若是皇后娘娘拘着额娘在宫里不让人见,而后暗地里有不让太医诊治,这额娘的命,休矣!
不成,不能让皇后娘娘这么办,这最好就能让万岁爷出面,万岁爷总会对额娘有点儿念想的吧?
393 谁是那把刀
可是,怎么能弄到皇阿玛跟前?让人给皇阿玛报信?别说皇阿玛对额娘有多少情份,就冲着皇阿玛敬重皇后娘娘,自己这样做了,皇阿玛第一个就办了自己。唯今之计,只有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最好能惊动了皇阿玛,这样的话,皇后娘娘不光要顾着她的体面,也要顾着她在皇阿玛心中一向是贤惠宽厚的形象!这样的话,没准都不用皇阿玛说什么,皇后娘娘就主动要端出一幅姿态来。
因揣着这样的想头,胤禩人到了坤宁宫前,却一时想不起什么别的法子,只能跪在了坤宁宫门口。这坤宁宫门口虽不是人来人往的,但还是有许多人关注着的,不然,额娘才一出了事情,凭咸福宫的一个小太监怎么就能打听到了?
只是,胤禩也知道,自己这一跪,就已经把皇后娘娘给得罪狠了,日后可能再也无法挽回了。
额娘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但只要太子妃娘娘没有事情,日后又查出自己额娘没做什么,那么皇后娘娘是不会对额娘恨到骨子里的。可只是还得先渡过眼前再说啊,若是现在皇后娘娘就要了额娘的命,等日后查明了,不再怪罪额娘了,甚至对自己更好些,可是额娘却也活不回来了。所以,日后的,日后再说吧!
不过,胤禩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这么轻易的就让自己进去了,而后进来了,皇后娘娘又这么说,倒是把自己的想法给打乱了。只是,胤禩毕竟是个聪明孩子,一咬牙,直接挑明,道:“多谢皇额娘,就数皇额娘您这儿的粽子最好吃了。只是,儿子听说才刚出了些变故,说是良嫔娘娘莽撞跌跤,太子妃嫂子不留神吓着了。儿子听了心中实在是惶恐,不知太子妃嫂子现在可安好?”
行啊!先头太子妃身边的宫人在外头说的是谋害太子妃,要好好审审,芳仪就不兴相信胤禩既然知道了这变故,却不知道这样的话头的。可现在这孩子一开口,就咬住了卫氏只是跌了一跤,而太子妃是自己吓着的。若自己只是怒气冲天不留神,还真被他顺过去了。
只是芳仪心中冷笑,皇帝讲究金口玉言,自己作为皇后也不太能出尔反尔,可真碰上大事,这种无心中说的话,以后赖掉又如何?自己可不是什么真正的古人,如此迂腐。
当下看着胤禩道:“太子妃现在的情况还好,只要静养就行了。至于良嫔,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好说。”
芳仪心中盘算着,太子妃的情况还是得往好里说,不怕别的,就怕有心人听了,再纵个黑猫啊冷不丁敲个响锣啊,弄出些恶心小把戏,真再吓着乌勒丹就不好了。只是这样一来,太子妃没大碍的话,就不能死抠着良嫔了,更何况良嫔还伤得重。因为,毕竟在面上看来,就像是胤禩说的那么回事。而且,芳仪忽然还想到,照着礼法说,这人有了嫔位,也算得上是太子妃的庶母,这样一来,没有真凭实据,还真是不好弄。不然,儿子这太子的名声,还不知道被人怎么诟病呢。
对于良嫔这个女人,芳仪真是有股子徒叹奈何的感觉。不是恨或者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这人是跟自己来自同一处的,那种身在异乡只有这一个老乡的感觉,其实是很心酸的,而这个人弄出些在人看来稀奇古怪的花样,也让自己时时记得自己那一世不是梦。芳仪想着,只要这人不犯浑,不与自己对上,自己也不会为难她。可偏偏,这人总是不安分,几次三番的生出些事情来。这一回,到底是这人真的不小心,还是做了别人的刀子?
这人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躺在自己宫里,也不是个事情,若是真的救不过来,那不用说,肯定又会有些谣传了,说什么死得蹊跷啊什么的。而且,就算不是这样,自己这儿也不想沾着晦气。
这样一想着,芳仪就打算把人抬出去,只是要找个好的说法,不然,又要有不顾人死活不近情理的说法了。
芳仪正一边看着胤禩,一边分神想着这些的时候,胤禩又开口了,“嫂子无事,那真是太好了,儿子这下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只是不知良嫔娘娘可有说什么?”
“噢?你说她能说什么?”芳仪被这孩子的态度弄得更加不耐烦了。
“儿子无状,还望皇额娘海涵。只是,皇额娘也知道,再怎么说,儿子都是她生的,总不能对她不理不问的。不然,就是皇阿玛知道了,也会骂儿子妄读了那些书。”
芳仪一听,这十阿哥,也真是会说,还知道抬出康熙来堵自己。不过,芳仪忽然间想顺了,之前就知道十阿哥是担心良嫔的,只是自己也担心这母子俩联合做局。可现在看这十阿哥的架势,却只是一味的替良嫔开脱。想来,自己不想良嫔死在自己这儿,可人家却是担心良嫔留在这儿会死。这可不是正好嘛,送上门的梯子。而且,就算是做局,自己也有法子的。
“倒是个孝顺懂礼的。我也想知道良嫔说的是什么,只是良嫔还未醒来呢。哎!”
胤禩一听就更急了,这未醒来,到底是有没有请太医看过,还是说。。。。。。胤禩一急,也来不及细想,道:“恳请皇额娘让儿子去看上一看。”
芳仪当然不会拦着,而且那屋子里都是自己的人,不怕他弄些什么鬼,自己还等着他想法子提出把良嫔接走的要求呢。
等胤禩过去了,芳仪再整了整思路,就招了两贴身嬷嬷,又让何玉柱给挑了两机灵的太监,吩咐道:“等会儿,我会让良嫔会她咸福宫的。”
这话一出,俩小太监虽然愣了愣,可马上就又恢复了恭听的样子,而自己那嬷嬷们与何玉柱,却连脸色都没变过。芳仪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只是,我担心咸福宫里人手不机灵,所以,我让你们跟过去。嬷嬷们只要在良嫔房里帮衬着就好。而你们俩小的,除了给嬷嬷们打下手,另外就是在咸福宫勤快些,不要眼里没活。也给我细细看看那儿的奴才。何玉柱,再派给说活顺溜的去乾清宫看看,太子可在皇上那儿,别让他白担心着。”
等事情都吩咐下去了,芳仪就等着胤禩看完了他额娘,过来说话了。只是不知道这良嫔,会不会度过这一回。正这样想着,芳仪觉得明显违和,刚刚就有想过,良嫔滚落下来,这种损己一千伤敌不确定的做法,实在是有点儿脑子不好使,所以想着有人借刀而已,只是这刀也借得不高明,因为不一定就能伤害到太子妃啊。现在仔细想想,刚刚却忘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本来这想要被除掉的,就是良嫔!
这样一想,这事情就顺得多了。良嫔这样滚下来,伤没伤着太子妃还在其次,这良嫔本身就已经受了伤。而正因为对着太子妃,宫人们总会急着救太子妃,把良嫔撩一旁不管不顾也是很有可能的。就算良嫔命大不死,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人想着自己总会要除掉良嫔的。所以,自己才是那把被借的刀!而若太子妃也受了伤,那就是额外的战果了。
所以说不定,没什么巧合却又是巧合,有预谋其实又没预谋。正好良嫔逛到了这儿,而正好看到太子妃也过来了,于是就有人轻轻的一推?
哼!想利用自己?哪有这么容易!自己派那些人,原本是想着一方面盯紧着,一方面是个威慑,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还要不能让人偷偷害了卫氏,这别人护殴,自己看戏,才是比较带劲的。至于自己那些暗线,能不动就先不动。
不一会儿,胤禩就回来了,细看下,眼睛还有点儿红。芳仪心里抽动下,这孩子也真是可怜。
胤禩过来也真没绕弯子,就说这良嫔留在坤宁宫,实在是不合规矩,而太子妃娘娘也需要皇额娘照应,自己是不忍心看皇额娘这样辛劳云云。芳仪正等着人送梯子呢,胤禩这样一说,芳仪只是略提提人还未醒,这样就挪出去未免不近人情。胤禩就十二万分的恳切,先高帽子给芳仪戴了一大堆,又说实在惶恐,不敢让皇额娘为了良嫔破了规矩,就连那头的祭祀殿也拿出来作说头了。没想到,这会儿芳仪就痛痛快快的点了头,倒是让胤禩愣住了。当下大喜,也不说别的,生怕皇后娘娘改了主意,忙着就张罗着抬人。至于皇后娘娘派的人,知道不能回绝,反而欣然受了。
不说这胤禩如何照料良嫔,且说这太子妃和她妹子回了毓庆宫后,被当成眼珠子那样照料着。而栋鄂氏福晋得了消息,也见天儿的进宫照顾着。因这姐妹俩都有状况,所以特准栋鄂氏福晋带格格的奶嬷嬷进宫看顾格格。
只是这一日,栋鄂氏福晋来的特别的晚了一些,脸上的气色也不太好。
394 粉红故事
这一日,栋鄂氏福晋来的比往日晚些,正赶上太子妃娘娘歇晌,所以就先去了栋鄂氏格格的小屋子。
栋鄂氏格格只是脚伤,再加上年岁小,根本比不得太子妃姐姐身重嗜睡,这会儿精神着呢,见了额娘就想着发嗲撒娇。不过,这小姑娘确实长大了,现在更是学会了察言观色,就觉得额娘精神头不太好,虽竭力隐瞒,但凑近了看,这脂粉下的眼眶,有些浮肿。想着额娘今儿个来的晚,心里就有些疑心,就拿话试探福晋,“额娘今儿个晚了好多呢,早就错过了觐见的时辰,也亏得皇后娘娘格外恩典,要不然您今儿个都进不来。我看着额娘精神头不太爽利,可是家里出了什么杂事?您说给您闺女听听,让您闺女我也替你排解排解。”
哪知道格格试探着福晋,而福晋也正好有话要说呢。只是栋鄂氏格格这些懂事的话,让福晋听了心坎里更是酸痛了,自己的女儿原先是有些不懂事,可现在长大的,明白事理的,却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做额娘的不心疼?不过还是强忍着泪意,笑着说,“还是我闺女心疼额娘。不过,哪有什么杂事啊,只是额娘想着你们姐妹想得睡不着。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在身边。你姐姐这辈子是要留在这里头了,而你也长大了,等你阿玛给你看个好人家,留在额娘身边的日子也不长久了。所以,今儿个想跟你姐姐说一声,想把你接回去。”
栋鄂氏格格一听这话,就明显觉得不对,先不说自己脚伤未好的事情,就是姐姐这会儿不是正要人陪吗?只是这些还先搁一搁,自己进宫可是有正事儿的,怎么能轻易就回去?自己这段时日循规蹈矩的,事事用姐姐的那个样子框着自己,就是为了在皇后娘娘跟前讨个喜欢,现在皇后娘娘也对自己很亲热。那这样,是不是就像那人说的了,他可以在皇后娘娘跟前求个指婚。可是,他到底求没求啊?这样回去,是不是前功尽弃?
“额娘,我也想额娘呢。只是姐姐这个时候,您就放心?再说了,我的脚伤还未好呢!”
栋鄂氏脸上一点儿也没有带出犹豫,反而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额娘也知道你们姐妹俩好,这也是额娘最开心看到的。只是,你现在脚伤了,还得让你姐姐费心照顾你,我怕她太操心了。等你回去了养好伤,要再见你姐姐还不容易?就这么定了,今儿个你就随我回府。”
栋鄂氏格格有点儿心惊,额娘说得虽有些道理,但总有些牵强。怎么办,要不先缓缓?找个托辞?“额娘说的也是。只是这段时日,皇后娘娘也格外恩典,对我也颇为照顾。您看,是不是先等等,让女儿明日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磕个头,说回感激的话?”
“这?也不用等明日了,等我跟你姐姐商量下子,看看皇后娘娘是否耐烦见我们。”
栋鄂氏格格的心彻底凉了。要说才刚她只是有些怀疑,只是更多的,牵挂着自己的正事,可现在再不知道出了变故,还是跟自己有关的变故,那自己也就是个傻子了。什么变故?难道是自己的亲事已经定了?阿玛终于对那家人家点头了?这可怎么好?要不自己跟额娘坦白?这也不行,那人说要顾着我的名声,由他把这些都定了,才亲自上府上跟阿玛额娘说,说这是个男人的担当。自己舍不得坏了他的计划,更舍不得这样的人。
胡思乱想,没个说法。太子妃已经醒转,福晋这就去探望大女儿了。而格格正好可以向自己的奶嬷嬷套问一些缘由。原先那个府里的事情,也是奶嬷嬷悄悄打听了,告诉自己的。自己怎么可能看上那个人家,所以想着法子进了宫。
只是栋鄂氏格格发现,奶嬷嬷也是一副哭过的样子,看着自己,脸上明显带着悲切。受不了自己奶大的格格一再的追问,奶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哭着说,那门亲事黄了。
黄了就黄了,正好自己也不乐意,可为什么奶嬷嬷一副天都塌下来的样子?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小格格,奶嬷嬷才支吾的说着,原来是那家人家误会了什么,今儿个上晌来府里主动说是议亲作罢,讨回了送到府里的表记。
误会,什么误会要做出这样打脸的事情?什么误会,让额娘一定要把自己接回去?栋鄂氏格格只觉得不妙,“奶嬷,求你告诉我,让我死都死个明白!要不,要不我回去了,早晚寻个绳子吊死自己。如是误会,正好现在在宫里,咱们去求人,去求皇后娘娘,什么样的误会解不开?只是解开了,那样的人家,我也看不上!”这种撒泼耍赖的话,也只有对把你放在心上的人管用。
奶嬷嬷的见识毕竟有限,一听格格的话,很是有道理,对啊!去求皇后娘娘,再不济,太子妃娘娘也好,自己的格格,可是为了她才受这么多委屈的。
奶嬷嬷这样一想,也就没了顾忌,“可怜的格格,老奴把你奶大,怎么想到这么乖的格格,要受这样的委屈啊!”奶嬷嬷一边哭着一边就说开了,原来,今儿个人来讨表记,只说他们府里地位不高恐委屈了格格,原先是存了妄想,现在觉得实在是不妥,只望讨回表记,另附上了厚礼算是赔罪。而福晋怎么问,都这两句话。强扭的瓜不甜,福晋也没法子。只是人家府上主子虽然客气,可下奴却时时面露鄙夷。
府里这些日子来连日围着宫里转,倒是疏忽了别的。福晋只觉得不对,派人出去打听了,听了结果却差点儿晕了过去。原来,也就这一两日的功夫,栋鄂氏格格已经是大名远播了。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没什么好话。说小格格不顾廉耻,跟皇阿哥搂搂抱抱的。说小格格勾三搭四,在两个皇阿哥之间周旋的。更甚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上回不小心撞上了五阿哥,也别拿出来说嘴,说是就这样勾搭人。现在这住在宫里头,还不知道又勾搭了谁呢。
有这样的话,能怨人家不愿结亲吗?人家这也是做得好的了,估计是顾忌着太子殿下,才委屈了他们自己,只说配不上,还倒贴上了价值不菲的厚礼。
虽然奶嬷嬷已经尽量的委婉了,栋鄂氏格格听了也差点儿晕过去。若再这么下去,别说嫁给那人,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怎么办?去求皇后娘娘?就算知道自己是被委屈的,可是因为这样的流言,皇后娘娘能给自己指婚?还是把自己打发得远远的?估计后面那个更方便些吧?
哪,就只有去求姐姐了!自己为了她才受了这样的委屈。而正因为她,才阻了自己的路!那现在,四阿哥当着她的面都搂过自己了,她能假装看不见?就算嫁给别人,别人不会信这些,自己还有好日子过?
所以,这些,都是因为这个姐姐,才让自己痛苦上这么多的,她该替自己想办法。
至于四阿哥那里,他一定也会体谅自己的。那天,他那么巧就在坤宁宫,就是想要看自己一下吧?他,他,抱了自己,也是想要有个说头?那,那,更应该让姐姐知道自己的委屈,而不是让那些流言把自己撕碎了。
栋鄂氏格格脸上一会儿难受一会儿甜蜜,可把奶嬷嬷吓坏了,只以为格格受不了刺激人要疯魔了。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搂过,“格格,格格,您别吓着老奴了,您这是怎么了?您别怕,只要取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玉口一开,还有什么人会不信的?”
“可是这事情,让我怎么开口跟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喜欢我,也是因为我是太子妃的妹妹,可姐姐如今身子重,我又怎么忍心让她为我费心去说合?”
奶嬷嬷神色也是痛苦,半晌才道,“小格格就是心善,为了别人宁可自己委屈。可是奶嬷看不得舍不得,您放心,都有奶嬷呢!”说着,放开了小格格,就要出去,连身后小格格一连声地叫唤都置之不理了。
栋鄂氏格格等奶嬷嬷走了以后,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似的,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只是神色间并没有好看,偶尔还有声低语,像是叫着奶嬷,又像是说着对不起。
只是,好一会儿,外头忽然喧哗了起来,栋鄂氏格格的心猛地一紧,这是怎么了?
外头人声鼎沸的,小格格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着来人,可原来守在屋子外头的奴才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竟然没有人应承。不得法,自己翘着只脚,艰难的颠到屋子外,才抓住一个神色匆忙的小宫女。那小宫女看清了是太子妃娘娘的妹子在问话,忙禀道,刚刚太子妃娘娘肚子疼!已经有稳婆去伺候了,太医也马上就到!
395 粉红故事的背后
太子妃娘娘这回没有上次那么好运,等太医赶来一瞧,说是要早产了。一时间,别说皇后娘娘急着守在了产房外头,时刻准备着冲进产房,就是承祜那头,也让人送了信。而康熙也不用说,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太子妃娘娘现在才七个多月的身子,虽说是七活八死,可这胎儿,真的能好?宫里的人虽然都是面带着焦急,可其实许多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情。而中,现在信奉着与人为善的惠妃,更是忍不住地躲在屋子里放声大笑,连憋着几次让自己停住,可没一会儿,又是笑了开来。好一会儿,才记得上了柱香,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
而这会儿,乾清宫里头,康熙端坐在书房正炕上,脸色莫名。作为皇阿玛,万没有去毓庆宫的道理,连焦急之色也不能显出来,可心里却直为承祜担心,这孩子,子嗣上头,这么不顺当呢?
正烦躁着呢,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蹭了过来,禀报道:“禀皇上,四阿哥在外头求见。”
“让他进来吧。”
四阿哥胤祉进来后先按理请安,而后也没有绕什么弯子,就又跪下了,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后,才说道:“儿子今儿个过来,是有一件大事恳请皇阿玛的,望皇阿玛开恩,将彭春大人府上的嫡次女指于儿子做嫡福晋。”
康熙眉头跳了跳,喝斥道:“荒唐你的亲事,自有朕和你皇额娘作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自作主张了?”
四阿哥被康熙这样一喝斥,有点儿瑟缩,只是还是勉强这开口道:“皇阿玛教训的是。儿子胆大妄为了。只是这里头实在是有莫大的干系,还望皇阿玛明察”
四阿哥今儿个难得的勇气挑起了康熙的兴趣,现在正好他也烦着呢,正好听听这个儿子所谓的莫大的干系,“讲”
听了这字,四阿哥倒像是得了鼓励,又磕了个头,一声“遵旨”,才又开始叙说:“前几日,出于意外,儿子在坤宁宫外头对彭春大人家的嫡次女失于礼数,因为当时的不得已,儿子就把这事给昧了下来。原也不以为有人会提,只是没想到,却别人以讹传讹,弄得实在是不堪,坏了人家女儿家的清誉。是以,儿子想来,原该儿子承担的责任,能让一个姑娘家如此委屈,所以前来恳请皇阿玛作主,把那女子指于儿子。”
康熙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日的事情,本就怪不得你,说来,你还是有功的,朕还想着要给你什么赏赐呢。何须如此?那女子,不太合适。你也无需担心,朕会让你皇额娘给留心个好人家的。”
哪知,康熙这样一说,四阿哥焦急起来,“皇阿玛,儿子此次并不是为了那日之事来讨赏的,说来厚颜,太子大哥已经为这事情当面谢过儿子了,儿子还当得了皇阿玛的赏。儿子只是想着,那女子坏了闺名,这日后的日子要办?就算是皇额娘给那女子拴了婚,可怎知这婚配之人是个什么想头?或许面上不敢违拗,可心里却实不待见,那这女子婚后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的。儿子是不忍因儿子的干系,让一女子落入如此境地。再者,儿子现在跟皇阿玛说这些,也是有缘由的。”说道这儿,四阿哥变得小心起来,
“儿子听说太子妃嫂子现在的情形不大好,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偷瞄了眼皇帝的脸色,没见圣上有什么异样,才试探的说了下去,“儿子说这个,万没有窥探太子大哥东宫的意思。只是想着前几日,太医还说太子妃嫂子没什么大碍,好好的就会……”
四阿哥又偷偷瞧了眼皇阿玛,发现圣上不但没有不虞之色,反而有些细听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又胆壮了不少,“想来,也是听了这些不好的说话,心里着急了,才落入了险境。儿子想着,若是能让太子妃嫂子舒心一些了,是不是这险境就能过去了?太子妃嫂子现在可是怀着儿子的小侄子呢,太子大哥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吧?若能为太子大哥分些忧,儿子是极乐意的。所以,才贸贸然,来求皇阿玛恩典。”
说到这儿,又是伏下了身子,长跪不起。
四阿哥跪伏着,看不见皇上的神色,心里有些忐忑,只半天,才听上头叹了口气,道:“是个仁厚的孩子,又重孝悌之情,不错。此事,朕自有主张。你回去吧。”
四阿哥心中狂喜,勉力的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用力扯住嘴角不让上翘,恭恭敬敬答了声是,才磕了个头,退步着出去了。
只等离了乾清宫老远了,四阿哥才放任着自己漏出喜色,太好了,自己这回是赌对了皇阿玛终于说自己好了,这以后看来会被皇阿玛看进眼里去了。光想想这个,就让四阿哥胤祉想要放声大笑,索幸还记得是在外头,才能强忍着,只是脸上的笑意是都忍不住了。
想想自己,从小就被送到奴才府中抚养,六岁回宫,什么也不懂,什么都害怕,怕皇阿玛的威严,怕额娘的亲热,怕二阿哥骂自己是笨猪……为了这一切,自己又是付出了过少努力?如今自己那里还有点胖的样子,自己的书读得比二阿哥好多了,自己骑射虽不是最好的,但也不算太差。可看看,自己不如太子和三阿哥得意,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那个骂自己猪的人,还能那么得意?而且不光如此,连比自己小的五阿哥,六阿哥,都比自己得意。好,这些人都有理由,那么小十呢?他凭什么被皇阿玛看重?要知道,作为万岁爷的儿子,只有被万岁爷看重,才能得意
所以他才想着法子在皇阿玛跟前表现,期盼着皇阿玛能发现自己的好,可惜,皇阿玛的儿子太多了,能分给自己的眼神太少了,而额娘也毕竟老了,不能像卫氏良嫔那样得宠替十阿哥说话。
今日这样的机会陡然冒出,自己想了半天,才棋行险招,赌的就是皇阿玛能知道自己的好,只是又怕皇阿玛说自己是妇人之仁,不过现在掉头想想,就算是妇人之仁,那也是个“仁”字,不过幸好一切顺当。皇阿玛可没称赞过人,有数的几次,还是三阿哥得了。
想想,当初自己偶尔在宫外结识了这栋鄂氏府上的格格,因看着太子妃的关系,对此人和颜悦色,哪想到这人就会错了意了,竟然一心一意的要跟着自己。这人没脑子,一家里头,会出两个皇家的儿媳妇?自己虽想着借此依附上太子,可白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怕自己说了,皇阿玛倒要疑心自己或是认为自己没脑子了。只是又不能回绝了这人,额娘说了,有时候女人歹毒起来,可比男子还做得狠毒。万一因此这人恨上自己,然后在太子妃面前添油加醋弄出些什么事情,那自己就麻烦大了。所以只能推托敷衍着,指望他们家里能快快把她的亲事给定了就好了。
没想到就出了个这样的机会,倒是成全了自己了。
至于那个女子到底如何,自己可犯不着操心了,皇阿玛不是说了吗,他自有主张
若是皇阿玛准了,那也不错,自己跟太子的关系就更近了。若是不准,且看皇阿玛如何处置,若置之不理,呵呵,那看来这彭春也并未得了皇阿玛的多少看重,也就是说太子妃也不过如此,所以她家的事情皇阿玛才不伸手,而太子殿下……
四阿哥一路盘算着一路笑着,这心情,实在是好得没话说。而此时的毓庆宫,气氛却很是沉重。
芳仪焦急的候在产房外头,心里盘算着这胎儿落地的急救法子,没有暖箱,没有呼吸机,连氧气瓶都没有,可以说,一切都指望这孩子自己的生命力了。至于太子妃,关键时候,到底是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一瞬间,芳仪觉得自己可真是冷血。因为,自己刚刚想着,保了大的,照这样子,以后能不能再怀孕还不可说,就算是可以,也要修养好些时日。而在这个宫里,小孩儿只要有奶嬷就行了,没有额娘也没什么,其他的,自有自己护着,自己就把他或者她带在身边养着也没什么。至于以后儿子再娶,也便宜。
芳仪只觉得一激灵,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对着人命,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就这样加加减减,盘算着对自己最有利?要知道,太子妃今日如此地步,虽然是那老奴可恶,其实,自己又何尝没有过错?
明知道她妹子有些不妥,却自认为能控制,放任这孩子陪在宫里。是,或许这妹子真没做出些什么事情,只是那老奴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小主子才惹出事来,可这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以为没什么大碍,才如此的吗?
再想想这几年,如此托大,“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让自己背上凉津津的……
396 怎么能轻饶
396 能轻饶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芳仪还在出神,边上的秋实轻轻的拽了下皇后娘娘的衣襟,才发现面前是原本该在产房里的稳婆,不由紧张,“可是里面有什么事情?”说着,就忍不住想起身进去。
“不是不是,老奴是来请皇后娘娘示下的,可还有其他的吩咐?”稳婆恭敬的地头弯腰的等着。
芳仪挥了下手,“没有,快去里头小心伺候着。”
等人进去了,芳仪才收回眼神。身上刚刚出了好些汗,有点儿粘腻难受,嗓子也干干的。也不等边上秋实的伺候,自己拿起一遍的茶盏很喝了一口,才把刚刚起的惧意压了下来,心神也定了定。
只等到了这个时候,芳仪才想起刚刚那个稳婆来请示的意思。女子生产是个危险的事情,面临保大保小这样的境况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在这宫里,天家的血脉何等的重要?一般情形,这产妇比得上真龙的后嗣?所以没有额外的吩咐,自然是保住那个小的。
只是,没有意识到倒也罢了,现在想起来了,还真能就这样选?
这样的问题,上一世自己让护士问过许多人,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这是何等的残酷。半天,芳仪才有出声,“去说,大的小的我都要,实在没法子了,就保大的,快去”生怕人去了晚一步了,自己又改了主意。
芳仪做出这个决定,自己告诉自己,并不是自己又良心发现了,开始圣母了,自己照旧还在做着加减法,只是这次的角度有点儿不同而已。不管说,儿子成亲也多年了,也算是夫妻和睦,若真到了那地步,这丧妻之痛,也不会轻的吧?古代丧妻,还以刑克之说,自己也不想儿子沾上这样的说法。这小的生下来,到底能不能养得大,还是个未知数呢。
等候的时间是最难捱的,就这样煎熬着,也不知道到过了多久,芳仪听着产房里的动静不对,再也坐不住了,她实在是不想再这样等着了,站了起来,就要往产房里头冲。可自古说来,这产房都是血污之地,就有人想要劝着,只是被皇后娘娘狠狠的瞪了一眼,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等芳仪进来,才发现原来是胎儿落草了,只是这孩子竟然不会哭
稳婆倒提着孩子的腿,这巴掌却不敢落在孩子的小屁/股上,因为这孩子太小了,就像个小猫儿似的,身上还泛着胎里青。
芳仪忙把孩子接过来,一手托着,另一手极快的稍稍用力撑开了孩子的小嘴并把里头的血污掏了出来,在凑上嘴去罩住孩子的小嘴,如给人吸痰似的轻轻一吸,以确保喉管通畅,还别说,这一吸,还真吸出团污秽。然后,芳仪才腾出一只手,轻轻按摩挤压胸腔,以这助力帮助肺部收缩扩张,刺激孩子自我呼吸形成,同时还往孩子嘴里吹气。就那么两三下子,手下的孩子发出一声细小的啼哭,也像声小猫儿叫,只是听在芳仪耳朵里,却犹如心肝肺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很疼很疼。
芳仪小心的托起孩子,身子已经按着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来到了产床边,把孩子举起,下身冲着太子妃,道:“是个弟弟。”
太子妃一直撑着等到了这句,忽然“呜”的一声哭开了,边上伺候的人马上劝着,“这可是个大喜事呢,太子妃娘娘可不敢这样,仔细伤了眼睛。”只是这时候的太子妃又是如何能劝得住的,当下反而大声哭了出来。
芳仪能体会儿媳妇的心情,这些委屈憋在心里好久了,刚刚又是在恐惧里挣扎,若不让她发泄发泄,也容易憋出毛病来。只是又担心外头的承祜误会了,所以一边给小阿哥处理脐带,一边对着稳婆说道,“报喜去吧,只说大小安康就行了,不该说的就要咽进肚子里烂了,明白?”而后抬眼,视线却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关于皇后娘娘进产房后的一系列行为,谁敢透出去一个字?而且,这些能进产房的,也算是靠得住的。
芳仪现在却不管别的,仔细给孩子检查了一下,稍事擦洗,用软细棉布包裹起来,亲自抱着出了产房,进了才刚让人准备好的“新生儿室”。孩子看着发育不错,但毕竟早产了那么多,接下来的事情,可少不了。这所谓的新生儿室,其实根本不够格,只是在室温上,物品、人员出的消毒上,更严了些。还要让太医给小阿哥看看,商量个养护的方子。
好容易熬过了头几天,看着小阿哥从完全不会吃奶到现在会就着指甲大的小勺喝奶了,芳仪才放下了些心。要知道,那头几天,芳仪看着就忍不住地想哭。孩子太小了,根本不会吃奶,得芳仪把奶灌进他嘴里然后轻轻按摩着喉头刺激吞咽。这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得花多少功夫?而且没喂几勺,这挤出来的奶,芳仪就弃之不用了,因为暴露在空气中久了。这孩子可差不得这一丁点儿。所以,这孩子的奶嬷嬷是最多的,现在就用了八个。而且关照下去,生产了满五个月的奶嬷嬷就不能用了,得换新的。就是现在这样,这孩子还得用勺子喂,因为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吸奶。
康熙一直没来看过孩子,承祜倒是一直要看,芳仪却拦着。等过些日子再说吧。再过些日子,看着能站下来了,再让承祜看看。若是不能,一眼都没看过,想来难受会少些吧?
芳仪虽然想一直待在婴儿房里,但她毕竟是皇后,这能在孩子身边守了这几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所幸,这几个老嬷嬷也算是学得快。
只是身子虽然疲惫到了极点,芳仪躺在坤宁宫自己的卧房里,却也睡不着。这个亏,就这样吃了?不能,不甘心一定要报复回来栋鄂氏格格先等等,那个奶嬷嬷倒是忠心为主,已经不吃不喝好几日了。可,最要紧的,那些个流言谁传的?谁有那么大胆子?
芳仪头一个就想到了惠妃和二阿哥。这满腔的怒火真是忍也忍不住。二阿哥,在自己手里的把柄多着呢,这一件件抖露出来,可是够他受的。二阿哥不好了,惠妃能好?
就这么办芳仪迫不及待的就要唤人进来。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迟疑了。太子这边才出了事,二阿哥就被暴料了,这,也太显眼了。这种小把戏,可是瞒不过康熙的。就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康熙找不到任何证据,可还是会疑心的。自己一直以来求的是什么?康熙现在这样对自己,无非是现在相信自己。可若让康熙起了疑心,有了一就有了二,这一向以来的努力,不久白费了?更何况,有些事情,可是好久好久之前的,包括乌雅氏那件事。这会让康熙想?一直以来自己对他的隐瞒?
芳仪生生地打了个冷战,五月的夜晚,竟让她感觉到了三九四九的寒意
这些把柄是好东西,可得在完全联想不到自己身上时用,而且即用了,就要把二阿哥彻底的废了。可现在,康熙虽对二阿哥失望,但毕竟还是念着父子亲情的,现在的康熙也不是史上那个临近晚年、刻薄多疑的康熙,就是那样的康熙,也不会杀子,顶多是圈禁。可康熙现在毕竟还在壮年,就算圈了儿子,过了几年没准就消气,把人放出来了吧?
二阿哥既然不太会被废掉,那还不如留着做靶子比较好,省得承祜太显眼了。而且,有这么个人,时时刻刻让承祜谨慎些也好,省得如自己这般,因孝庄文皇后的薨毙,日子舒坦些了,随嘴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可实际上真没以前那么谨慎。
只是出了这么档子事,不干点儿什么,也太憋屈了。芳仪想着想着,就想到一个人的身上,二阿哥一直在笼络的人。
可若那些流言不是二阿哥做下的办?凉拌就不兴芳仪拿二阿哥作出气筒?至于真凶,也别以为逃得掉。
这些日子,不管是嫔妃贵人,还是阿哥公主,芳仪都免了人请安。可每日这十阿哥都去坤宁宫请安,被告知皇后娘娘不在,这孩子还会磕个头再回去,真是表现得相当好啊。
而次日一早,芳仪就让人捡上好的补药拿出了许多,这中间还包括了一枝老参,关照人若十阿哥来请安,就把这些药上给他,说是赐给良嫔补身子的。
鹤儿领了命。等她下去归置东西时,李奶嬷憋不住地问了,“娘娘,您不是说,不能送吃的东西的吗?这会这样啊?还有,这良嫔乃是罪魁,就这样便宜他们了?”
“十阿哥是个聪明的,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只是接了这些东西,在最终明白前,会先害怕、担心、煎熬吧?便宜了良嫔?能够
397 人言
一个月,一个月可以竟是柴米油盐什么大事都没有,一个月也可以发生许多让普通百姓也知道并传颂的事情。这其中被传颂的主角,还是在世人看来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的娘家。
前几日,还被传得有些不堪的栋鄂氏府上的格格,转眼,就变成了忠义两全、姐妹情深的女子典范
什么与皇阿哥搂搂抱抱的,那是您听错了吧?要不就是以讹传讹。那宫里头,规矩大着呢,人家进宫是陪着姐姐说话的,可能与皇阿哥相处。您以为那是您家后街那菜市场啊,青菜小七边上就是豆腐西施的摊位,男女混杂的?您还别不信,您看前街钱四老婆娘家的大鼓奶奶的邻居家的外甥他叔叔的契兄家才趁几个钱?那巴掌大的院子还前院后院的,讲究那么多规矩呢。再说了,您知道那宫里有多少太监有多少宫女吗?听说啊,就是伺候吃个饭,都有五六个捧着筷子七八个端着金碗的,行动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伺候着呢,您说当着这么群人,可能那什么?什么?您说我知道的?我家隔壁的小五的干爹他侄子,认识宫里采买的管事公公,人公公偷偷说的,还说咱们真是没见识,什么话都信
哎,不过,这回我可听见个新鲜的了,这可是真真的,人小五的干爹的侄子请那公公吃饭,人公公喝多了才说的。说是这栋鄂氏格格啊,真是个好啊。人姐姐怀孕,她尽心尽力的陪着。前几日太子妃娘娘生了个小阿哥,这您总该知道吧?可惜,太子妃娘娘身子骨不好,这是早产的。听说啊,这生产的时候,这妹妹就在外头发下了宏远,若姐姐平安生产,这小阿哥顺顺当当的,她从此吃斋念佛虔心祈福。哎,神了,这才七个月的小阿哥,尽然就平安落地了。
您说,这做妹妹的,为姐姐做到这份上,算不算情谊深重了?算不算为太子妃娘娘尽忠了?
您还别不信,据说,皇上都亲口称赞的。皇上圣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爷都点头的事情,这还能有错?
什么,您说我知道万岁爷点头了?我看见了?嘿您这不是寒謲我吗?我哪有那个福分呢这可是人公公说的,人还说了,万岁爷还封了栋鄂氏府上的格格为和硕格格了,就是认了义女这格格若是不好的,皇上万岁爷能要吗?只等到了黄道吉日就下旨了。哎,这可是机密啊,现在外头还不知道呢,我就告诉你了,你可别往外都说啊。这可都是天家的事情,咱们可传不得。
一时间,前两日还被京城中勋贵暗中撇嘴的栋鄂氏府上,一下子又大红大紫了起来。看人家府上,出了个太子妃,又出了个和硕格格,这说明什么?至于那些话是真是假,现在还有人计较吗?只要皇上点头了,那就是真的更有脑子清醒地,无不从此中掂量出了太子爷在万岁爷心中的份量
只是栋鄂氏福晋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似的,不光她,就是老爷,看着在府外是容光焕发,可以回来,却是满脸的疲惫。自那日出事,老爷就整晚没睡,而后就去见了圣上,回来却对她说,小女儿成了和硕格格,不过只是个封号,不上玉牒。让她给收拾收拾,等接了册封的圣旨后,就把人送到家庙里去,以后衣食什么的全不管福晋做,但一辈子也别提接回来的话。
她惊呆了连声问这是什么意思,老爷舍得?老爷这时候怒火倒是上来了,说,若不是舍不得,一条绳子勒死才对,他才不用费心费力想出这么个祈福的事情。不然,只怕宫里的大女儿也危险。而万岁爷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体面,能轻饶了?末了,还说了,让她合适的时候跟太子妃提提,家里学的规矩原本是好的,可别嫁人时间长了就忘了。这正妻的本分是什么?正经快让侧室给太子殿下添丁,女人的小心思都收拾收拾,站稳了才能看长远
宫里,这段时候倒是没乱。芳仪虽然忙着孙子的事情,可却也狠狠地整肃了下宫规,所以,即便是万岁爷下了有些古怪的旨意,也没人敢再嘀嘀咕咕的。
要说,康熙的旨意也确实有些古怪。小阿哥身子弱,头几天连皇后娘娘都熬着照看,这洗三的事情,皇后娘娘一句轻飘飘的免了。可皇后娘娘这样说,内务府的人也不敢多说,胆战心惊的蹭到皇帝跟前。没想到,康熙听了也点头,竟然说,满月酒也免了。听着,不是说按着规矩来,而是“免了”,不办这还不说,还关照,在小阿哥序齿前,每年的生辰都不许操办
内务府的人这下混乱了,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能这样呢?难道说,万岁爷极不喜欢?也对阿,不然,听说就没去看过,也没大肆打赏?
哪知这还不算,隔日,万岁爷竟然传諭下去,对于太子殿下的嫡长子,序齿前不赐名,也不许有乳名,更不许以宝啊贝啊等贵重字眼称之,只以小阿哥呼之。
这条圣谕下得古怪,只是碍于皇后娘娘最近的严厉,也不敢有人在私下里议论,只是肚中揣摩,看来,圣上是真的不待见这孩子。只是从此,在宫里,小阿哥就指那一位了,别的皇阿哥,再不以小阿哥称之。
出了这么多事,太子殿下虽然有些疲惫,但脸上还算是平静,对于阿玛突然弄出的这个,也没多大的抱怨,就是胤礽等替小侄子委屈,说是要去阿玛那儿讨个说法,也被他拦下了,只说阿玛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不让哥几个添乱。
胤礽等知道哥哥这几日的难受,也不忍再添上一笔,就只能忍了。
还是康熙没忍住,一日政事完了,忽问承祜觉不觉得委屈?承祜倒也老实,说道:“开始是有点儿。只是后来想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会觉得委屈?只是因为心疼那孩子,替那孩子委屈了。而您是儿子的阿玛,一向又是最疼儿子的,当然更舍不得儿子委屈了,所以,这里头必有说头。儿子其实应该羞愧,为了开始的那点儿委屈。”
不管康熙有没有说头,承祜这话已经把康熙给绕进去了,按着他的话,康熙不会也不能不心疼那孩子。
而康熙倒是笑了,觉得儿子能体谅自己的苦心,而对于那些小技巧,就故意视而不见了,“山海经有云,幽冥界有一物为生死簿,这人何日出生何日亡故皆有记载。后有机缘者取巧,发现未有名者不入生死簿,乃借此获取阳寿。”
康熙说到这儿,看了眼承祜道:“作为太子的嫡长子,必要序齿入玉牒,只是这之前,未有名,不过生辰,或可留得住。”
其他的,怕贵字冲着,康熙也就不说了,他还记得先帝爷那个才出生一个月就封了王的儿子。还有,他自己不去看,除了怕日后难受外,也担心龙气过盛了。其实,做皇帝的,都是相当迷信的人。
康熙的这些苦心,承祜也只是现在才知道,可宫里许多人是不太明白的。
惠妃娘娘一开始虽然担心被太子抢了先,有了万岁爷的第一个孙子,心里有些不忿。可想想如此早产,身子弱必定是事实,也未必能站得住,就有些开心了。等到领了康熙的口谕后,就心里乐开了花,看看,就算抢在头里还如愿得了儿子,可万岁爷不待见,也是枉然啊。
只是二阿哥实在是得意忘形了,这一日竟然当着几位弟弟的面前,存心给承祜填堵,开口闭口问着小阿哥的身子可好,一定很精神吧云云。这还不算,“太子大哥,皇阿玛虽然下旨免了小阿哥的满月酒,可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能真就昧了小侄子的满月礼,等下我就让人给您东宫送过去?”
可没想到,太子承祜还接话,就连一向跟二阿哥不对付的胤礽也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在边上插上话了,“二哥啊,我觉得这不妥当,您这不是难闻太子大哥嘛。皇阿玛下了旨意,咱们这些做儿子的,因该谨当遵守,能这样阴奉阳违了?”
二阿哥听了这话就不快了,转头一看,竟然是十阿哥胤禩。这小子,平时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的,这会儿就跳出来为太子说话了?而且一张嘴就给自己扣了个这样大的帽子
二阿哥心里的火就急窜了起来,在他看来,自己勉为其难,屈尊拉拢这个罪籍生的小崽子,已经是很委屈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背叛自己,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了一口,这叫他如何能忍?
当下冷笑道:“没想到小十倒是长进了,不光听得懂人话了,还会在人话里挑刺儿,行啊”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看戏的几位阿哥就有点懵了,这叫说话的,反映过来,连忙马几个或东或细的劝了开,只是大家心里知道,这事,不算完。
398 良嫔的黄瓜
这件事果然没有完,口舌之争到了这个份上,万岁爷会不知道?只是这回万岁爷罚的有点儿重,两个阿哥竟然都被打了板子。虽然才十下,可却是件极丢脸的事情。打完了还不算,还有别的处罚,对于二阿哥的是闭门思过,而对于十阿哥的却只是罚抄书。一时间,别人倒也闹不准哪个阿哥罚得算是重了些。转眼,康熙又赐了好些个东西给了二福晋,让她安心养胎。这就让一些人咂摸出味道来了。可就在好些人都在暗说果然如此时,万岁爷又挑了个小错儿,罚了明珠的俸银,也让其闭门思过了。
于明珠仅仅是如此,可与其他一些人可就不妙了。康熙雷厉风行,一下子就处置了好一拨儿官员,有仅仅革职的,有发往宁古塔的,当然也有秋后问斩的。其中虽罪有不同,其中一个只是因家奴打杀佃农,这主子就被革了职。可明眼人渐渐都看出名堂来了,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二阿哥亲厚。更有原先在万岁爷封了个和硕格格时就明白事的聪明人,这回看的更清了。看得清自然就疑问更多,难不成,万岁爷一直是在钓鱼?
芳仪这回舒坦了,果然,自己不动手,康熙反而会更心疼承祜,自己只要给康熙提供一个由子就好了。其实,这由子康熙都完全可以自己找。只不过自己还是想让二阿哥更扭曲一些而已。
十下板子打在身上,对十二岁的胤禩来说,还是有点儿分量的,只是他还是未敢往上书房里告假,虽然太医给看了也给了棒伤药,可坐在书房里头,这小屁/股,可是火烧火燎的。到了接近午晌,万岁爷来考较儿子们今天的课业时,胤禩这下半截子已经是痛得木掉了,但人也僵得不能动了。
康熙看见十阿哥也在书房,有些顿了顿,却未作他语,只等轮到了十阿哥,特意多问了几句上午的功课,才让太监送胤禩回去,给了三天的假,又传了太医过去看了一回。
三日过后,胤禩才敢去探望良嫔。那日良嫔被抬回咸福宫,过了一天就醒了过来,只是人醒了,却又点儿糊涂,而且动不动就吐个昏天黑地的,不太能说话,也不能转动。只等歇了这么多天,这人才好了。今儿个看见儿子来了,很高兴,拉着儿子打发了旁人就说个不停:“你可来了,还疼不疼,快让额娘看看。额娘早就想去看你,你干啥让人捎信来不让额娘过去?你不知道,那**受了罚前,额娘身边那几个恶煞就走了。额娘去看儿子,有什么不妥当的?”
没什么不妥当,只是不想让额娘伤心,更知道额娘的调调儿,自己都这么大了,能让额娘看那处。胤禩马上转移额娘的注意力,问道:“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走了?”
良嫔果然被转移的话题,道:“是啊,那日他们像我来告辞,说是皇后娘娘那有事让他们回去。他们一走,我就想给你送信,没想到接着人跑回来说你得罪了二阿哥,还被皇上罚了。我就想要去看看,却接到了你传回来的信。不过,儿子,我是讨厌惠妃母子,也让你远着些他们,可你不是说不妥当吗?就跟二阿哥顶撞上了?我只让你远着他们,可并不是要得罪他们,这二阿哥可是个气量小的,这日后怕是麻烦得很。”
胤禩心里苦笑,若不是没法子,自己哪里会这样?不过现在再说也没意思了,也不想把这里头的曲折在告诉额娘,只是笑着说自己也是不留心的,不过,看来也无妨,皇阿玛并没有真正的圣了自己的气,反倒是二阿哥怕不好了。
哪晓得良嫔听儿子说二阿哥不好的话,竟然连连点头,还愤愤地说,“我赌一根黄瓜,二阿哥这回还是个女儿,我还赌一百根黄瓜,二福晋一口气生四个女儿。”
对于额娘时不时这样的不着调,胤禩已经从一开始的劝,到无奈的扶头,到现在面不改色听而不闻了。只是额娘的话时常会说准,不知这回如何。
二福晋不负胤禩的重望,对得起良嫔的那根黄瓜,于七月下旬真的又生了个女儿。这让在家闭门思过的二阿哥更加火大。这一回,他没有如上一回那样,就连面上的喜欢也懒得装了。
不过,让其郁闷的不止这样。皇阿玛巡行塞外了。除了留太子监国外,阿哥所的阿哥全都随了扈。也就是说,这会儿,除了自己闭门思过外,就是宫里还在佟妃身边的还未序齿的胤禎被留了下来。
这个认知,除了面子上的挂不住,还有从心底生出的惶恐。难道,皇阿玛真的嫌弃他了?他做了什么,让皇阿玛如此对他?一个贱种那样对自己说话,皇阿玛反而这样狠罚自己?还是说,自己做的那些也让皇阿玛知道了?就因为一个不知检点的丫头?是不是,自己再努力,也比不过太子的一根汗毛?那这样,自己如何接近那个顶端?如果,如果那次皇阿玛病重……不治,自己是不是有很多机会?
二阿哥的脸渐渐扭曲了起来。
这回三胞胎都去,芳仪虽然有点不放心,可想想孩子大了,不能总看着,而且,有些事情就算是看着也看不住。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虽然小阿哥生下来才猫猫点点儿大,就是芳仪也把不住他是不是能站得住,可在芳仪精心护理以及太医们的调理下,这孩子学会了哭,学会了吃奶,渐渐的,四肢舞动也有了力气,也会循着声音循着气味扭动脑袋了,后来,更是在满月了以后睁开了眼。
芳仪等孩子可以抱出屋子时,就亲自把小阿哥抱回了坤宁宫。做这件事情前,她事先知会了声太子妃,只是知会。这个孩子,不管是从实际情况还是对太子妃的不满上,芳仪都只能自己带着。对于太子妃,她现在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只是这些情绪,一点儿都不能漏出来。这多女一男,少不了争斗,若让人察觉到她的心情,这太子的后院,估计也会像二阿哥府上那么热闹。这不是为自己儿子添乱吗?
小阿哥倒是一日日的安泰起来,等到百日时,虽然在个子上还比不上正常的孩子,力气也弱些,可其他的发育,都已经赶上了,听得见看得见,会哭会笑,能吃能睡,都已经会趴在那儿仰头了。这让芳仪心定了许多。而承祜,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那么小一点儿,看见承祜不怕生,但也不亲近。承祜想去抱起来,可不知的,手却有点儿发抖。对于这样小的孩子,他不是没见过,相反,他是抱惯了的,他可是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哦,现在还有女儿。可对于眼前的孩子,他好像失去了胆量,生怕碰碎了。
小阿哥也不给自己阿玛面子,看了眼承祜,没有送上一个笑脸,反而一张口,吐了个大泡泡,然后泡泡破了,口水溅了这小子自己的小疙瘩鼻子上。这小子皱了皱鼻子,挥挥手蹬蹬脚,觉得找到了个好游戏,就继续开始吐泡泡。不过这回可没那么好运了,噗噜噗噜的,只是一串儿口水。
这小子如此自得其乐,倒是让边上一起看着的芳仪扑哧一声笑了。这下,就像打破了个魔障,承祜的力气也回来了,也没有那么胆战了,跟着额娘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伸出才刚进来时洗的手,想帮儿子抹去刚刚那一串口水。没想到,手才伸出去,就被芳仪“啪”的一声打开了,“边儿去,你这一手下去,仔细皮都给你抹破了”
小阿哥像是要配合芳仪说话,“啊啊”的叫了两声,然后噗噜噗噜,又是一串儿口水,再配着这蹬脚挥手的样子,把芳仪惹得更乐了,跟承祜比划着,“哎,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额娘特意让人给你做了件绿衫子,你说你你那时像啥?”
承祜没有说话,扶着额娘的肩,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眼角眉梢都是舒展的。
八月下旬,二阿哥的嫡次女快满月了,康熙在这个上头倒是没有忘记,按例赏赐了东西。芳仪也不会失了嫡母的风度,只是那一日之前,她特意召惠妃来看她给准备的东西。这中间,一副琉璃炕屏最为显眼。这一副,是个满园春色图。既是满园春色,这满屏的花朵,自然是少不了的,一眼望去,都不知道有多少朵了。
九月,秀女进宫。这一回的选秀,比往年的都更让人牵挂些。大家都知道,这里头,会有未来的三福晋呢。只是,大家都没想到,这回秀女里头有三福晋,还有四福晋和五福晋/皇上给三阿哥这么晚才指人,可这回,竟然一并把四阿哥、五阿哥的媳妇都挑好了。
399 生日面
康熙这回为四阿哥和五阿哥都挑了人,有脑子的稍微想了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康熙事先是跟芳仪说过的,就是人选上头,有点儿让芳仪觉得意外。石文炳家的女儿确实还不错,虽然年纪不算大,但胜在大方,也就嫡亲的哥哥,康熙犹豫再三,还是指为了胤礽的嫡福晋。而胤禛的福晋,却是芳仪给康熙建议的。就是那个在胤禛跟前圆谎的那位小姑娘,乌拉纳拉氏。胤禛对她印象不错。芳仪是知道点儿这位的来历,就跟康熙提了提,康熙考量查探了番,最后也准了。可四阿哥胤祉的福晋,却是康熙自己个儿挑的,也是位纳拉氏,不过却是位叶赫那拉氏,也就是惠妃一个姓的。这还不算,这位还跟惠妃是同族亲戚。
这个人选有些出人意料,只是康熙却没有打算给芳仪解释,只说这人看着不错。
康熙都说看着不错了,芳仪自然不会去关心这人会不会跟四阿哥琴瑟和谐。她只是想,这以后四阿哥岂不是比别人与二阿哥更近了一些了?她才让二阿哥跟十阿哥之间彻底撕破脸皮,着又凑出一个来?
这到底是回事?芳仪很是疑惑。只是康熙明显就是已经决定了的样子,并不是来找芳仪商量的,让芳仪当不能触那个霉头反驳这件事。
康熙没再多说这些,转而跟芳仪说起平常的话来。这些时日,芳仪发现,康熙最乐意听得就是小阿哥的事情。这么大的孩子,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吃喝拉撒等各种的小事。可康熙就乐意听这些,再小的小事,康熙听得都很入迷,还每每追问,可与当年承祜是不是一个样子。康熙在芳仪面前毫不掩饰对小阿哥的喜欢,让芳仪心定了不少,也就更加起劲的说这些。虽然承祜对芳仪说过康熙的想头,可芳仪知道,除了这些因血缘上头的喜欢,人之间的相处更是会加深这些,康熙对小阿哥的举动听得越多,就越会惦记这孩子。
只等与康熙唠嗑了好一阵子,康熙才走人。
康熙出了坤宁宫会去哪儿,芳仪从不打听。只是这段时间,芳仪却让人盯紧了荣妃和惠妃那儿。
康熙为四阿哥那样安排后,芳仪模糊的有了个想头。惠妃和荣妃的不合,康熙不会不知道的。那给四阿哥这样一个嫡福晋,是要说和他们吗?好像不太可能,都斗了十多年了。二阿哥有那个想头,芳仪是早就看出来了,那四阿哥呢?就算是现在没有,荣妃咽得下让自己的儿子去依附惠妃的儿子?这答案应该很明显了。康熙这步,实在是比较狠的,连二阿哥的母族都不放过
只是除了这些,芳仪就担心,康熙是不是也在敲打自己?儿子间的和睦,康熙还是要的。芳仪打了个冷战,提醒自己日后行事更婉转些。真希望这是自己想多了。
等康熙的旨意传出以后,芳仪已经淡定了。可不淡定的人却又好几个,就连良嫔也有些坐不住了,还往荣妃那儿走了几遭。芳仪其实很佩服良嫔的生命力顽强,可对她这样的做法也感到无语。
芳仪的日子现在都是满满当当的,身边有了一个需要费心照顾的孩子,真没太多的空余让人发呆闲聊。而随着几个皇阿哥的亲事落定,需要忙碌的事情可不少。除了这些,还有瑞嘉作为一个女孩儿的教育,芳仪也不能马虎。而毓庆宫里,承祜的良娣他塔喇氏和太子大婚前就服侍太子的孟佳氏都传出了喜讯,这又让芳仪心里惦记。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就到了来年的孟夏月。
这一日,芳仪大妆装扮了起来,因为这一天,三阿哥胤礽终于成亲了
对于这个孩子,芳仪最是操心的,有时候更是超过了承祜。这些天看着儿子被礼部操练着,就是很累了也是高高兴兴地,这才让芳仪放下了些心来,她这个儿子,真的对这门亲事没有抵触。
等这一对新人成了礼被送进洞房以后,芳仪整个人也累得不行。只想着快点儿洗洗睡吧。可是康熙却还在磨蹭着。胤礽大婚,康熙自然是留在了坤宁宫里了。只是这位万岁爷,今儿个看着并不想就这样安置了,看情形,好像是在等这什么消息儿,同时还带着少许的紧张。
芳仪有点儿搞不懂,都到了这会儿了,难道是还有什么政事未完?
只是康熙不睡,芳仪也不能睡。只等三更都过了,康熙才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消息。就有人来禀报康熙,说是三阿哥那儿一切安好,开始时房里还有些动静,像是在行周公之礼,后来三阿哥要了回水,方才里头再没有动静,想是歇下了。
芳仪一听愣住了,原来康熙竟然派人听房?这,这实在是要不得。只是一回头,看到康熙整个人像是轻松下来了,到了嘴边的话就愣住了。康熙也没说其他,只是开心的拉过芳仪道:“这下才睡得安心,咱们也就安置了吧。”
躺在床上,康熙并没有做什么。而此时芳仪也累狠了,正巴不得如此呢,只是今晚的康熙虽然没做什么,却把芳仪搂得紧紧的。虽然不太舒服,可芳仪累了,也习惯了这男人的气息,也就慢慢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芳仪也不知就明白了康熙做那些事情的原因。没想到康熙竟然担心成这样却还一直忍着芳仪心里头一热,这瞌睡中的头脑想来真是控制不了身子,芳仪竟然往康熙怀里更挤了挤,嘴巴也不受控制的说了声,“你真好”就睡沉过去了。
第二日醒来,芳仪还记得自己做梦似的说得那句话,真恨不得狠狠拍自己。对于芳仪来说,对康熙说这样类似的话自然是不少的,可是那些,不管当时芳仪的样子多真诚,其实那些话都是芳仪推敲盘算过的,可只有昨晚半梦半醒的那一句,不带半点儿假意和算计,是那时真心觉得的。所以芳仪恨不得昨晚那句真的是在梦里说的梦话。而芳仪也有些介怀,昨晚自己说了那句后,康熙模模糊糊的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自己就偏那时睡过去了
好在芳仪并没有多少时间在这上头纠结。新儿媳妇三福晋按着规矩,来给皇后娘娘见礼了。芳仪一边招呼着新鲜出炉的三福晋瓜尔佳氏,一边仔细打量着这孩子,一点儿蛛丝马迹也不想放过。
眼前就是一个还带着少许娇羞的新婚小妇人,虽然有些紧张,但绝对不是强颜欢笑,也不是极力要遮掩什么的样子。而先头去收拾喜帕的嬷嬷已经过来禀报过了,她进新房的时候,三阿哥还在陪着三福晋。两人之间虽没什么说话,但看着和乐,气氛正浓。其他的,一切也都好。
芳仪这才彻底放心了。自己的二儿子,总算是成了家了。
心中的大事解决了一桩,芳仪现在就是看着惠妃也会笑呵呵的聊上几句,而对于自己的那几个儿媳妇,自然是笑眯眯的了。太子妃栋鄂氏现在倒是惠恢复了沉稳样子了,而且不易前更有精益,端看她对他塔喇氏和孟佳氏的悉心照料就可以了。
当初,芳仪初听着孟佳氏有了身子还有些惊讶,这孟佳氏是自己挑的,难道自己又看错了?没想到却是太子妃提出停了药物的。到了这个份上,太子当然不会反对的,不过,第一个传出好消息的却是孟佳氏。而后,又是他塔喇氏有了喜。对于这些,芳仪当然是知道太子妃用了心思的。不过这回,这个心思动得不错。到底还是懂分寸的。要做太子妃,且要坐稳太子妃宝座,还是得把眼光放长远点儿。终于又让芳仪开始正眼看这个儿媳妇了。
新妇嫁过来后,太子妃倒也是很照顾这位弟媳妇。瓜尔佳氏新进宫,有人照顾着自然是最好了,芳仪到也没有阻拦。眼看着,这两位就亲热起来。妯娌合乐,自然是个美谈了,不管这二位是真好假好,芳仪乐见其成。
小阿哥的周岁就是这么悄悄地到了,因为康熙的话,抓周礼也没了。不过,芳仪还是让小厨房里下了些面,不是什么一根头的生日面,只是普普通通的手擀面,浇头是红烧大排再加一只荷包蛋。这是上一世的芳仪小时候过生日最常吃的。
这面送到毓庆宫里时,太子妃正在悄悄地擦眼泪,她能忘记这一日的痛?平时遮掩的再好,这一日却也忍不住了,那些痛,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只是从身上,移到了心头。
等到宫人打开食盒,端出这碗面时,太子妃是再也忍不住了,挥退了众人,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这碗有点发胀了的面,像是在吃这世上最好的美味,不管什么礼仪,也不管其实这一大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饭量,一边淌着泪一边把面赤的干干净净的。
400 枝繁叶茂
乾清宫,康熙也在吃面。能把膳食送到这儿的,也就是皇后娘娘了。与太子妃娘娘便哭边吃不同,康熙爷用得极为香甜,更在心里念想着年年今日能用得上。当然,并不为贪嘴这碗平淡无奇的面。
十阿哥来的时候,万岁爷才未用完,所以十阿哥虽进了来,却在请安后在一边垂首站着,并未开腔。
康熙召十阿哥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上次在上书房里头看见了这个儿子的坚强后,就偶尔地叫过来问几句话。这样的殊荣,直接就越过了六阿哥、七阿哥,别说良嫔喜气扬扬的,就是十阿哥自己,都是极为高兴的。虽每次对上皇阿玛都有些惶恐,也看不透皇阿玛脸上的神色,只是这份比别人没有的看重,就让十阿哥越发的努力起来。
今次也没多说几句,康熙就让十阿哥跪安了。只是这回十阿哥回去的时候,脑子里盘旋的,却是皇阿玛用点心时候的仔细。
这一年,芳仪过得想当的顺当。宫务虽然多了些,但这些都是做惯了的,而且经过芳仪上次严整了一回,看着太平了许多。就是惠妃那儿,不知是不是芳仪送的那幅琉璃炕屏太狠了,二福晋去年七月才生了孩子,今年年头就又有了,十月瓜熟,竟然又是一朵花儿。惠妃面上虽然不显,但几事参杂,娘家的主心骨明珠又吃了挂落,二阿哥又有些诸事不顺,倒让这人病了一场。
人病了,康熙倒也没有再做什么了,反倒是送了许多东西过去,也去探了几次病。
宫里要说有多出来的事情,就是姑苏王氏生产了。宫里其实人人都说良嫔好本事。这王氏在良嫔得宠前,就得了万岁爷的青睐,恩宠不断。可良嫔借着献药,硬生生从一个过气的贵人攀爬了出来。这还不算,这花信已过之人,却能笼络住万岁爷,让万岁爷丢了先头的心好。
只是说也奇怪,万岁爷虽然宠爱良嫔,却不在咸福宫留宿。而王氏却又凭着年纪轻,借着雨露有了身子,这年十一月生产了,又是一个男儿。只是这回,宫里没人再敢称这个孩子为小阿哥,都说是永寿宫阿哥。
万岁爷新得了儿子,也是高兴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嫌那叫法拗口还是真疼爱这个新得的儿子,洗三过后,未及满月,就已经赐了命了,叫做胤禑。这样的荣耀,除了皇后娘娘的几个嫡子,就没有人能得了。甚至有积年的老宫人拿出当年那几个没站住的阿哥作比较,发现皇上确实更疼爱这个胤禑阿哥。
康熙看着高兴,可芳仪与康熙相处时间长了,总觉得康熙这高兴是高兴,却有点儿勉强。康熙早已习惯了在芳仪这边发发牢骚,虽然随着年岁日长,城府越深,康熙说得越少,越加喜欢听芳仪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孙子会开口了,孙女学着针线了,女儿又出宫给自己带回了豌豆黄等等的,但这回却是一点没让芳仪花心思的主动说了,“是不是朕生儿子多了,所以朕的儿子却子息不盛?”
这话一出,到让芳仪噎着了。都知道皇帝有点儿迷信,可没想到还能迷信到这个上头。不过,芳仪心里虽然想顺着康熙这样说,只是这个话却不能由自己说。而且康熙这话,虽然听着是他担心,可其中也不无骄傲,看看,老子多厉害!所以这会儿可不能顺着康熙的话,保不住什么时候康熙瞌睡醒了心里惦记上。
“万岁爷这是什么话?我只知道枝繁才能叶茂,却从没听过有这样说话的。再说了,什么子息不盛,孩子们才几岁?才有几个成了亲的?就是承祜,上个月不是才摆了满月酒?虽然我想着小阿哥,所以这酒薄了些,这孟佳氏的出身也低了些,难道她生的儿子不是您的孙子?说不定,这日后的上书房,就是一溜儿的小叔叔带着小侄子一块儿读书了。我就是想着,都觉得好玩儿。”
康熙听着芳仪这样说,想了想,那样确实也挺乐的,这眉心也就舒展了。芳仪看着,又存了些试探的心思,“您多些儿子,也能为您分担些。我未进宫前,瞧着人土财主生了一溜儿子,儿子出去管事要帐收租子,老子在家高卧着,日子惬意着呢。啊,我不是说您是土财主,您可别会错意了。”
康熙这会儿正被说得心情好,当下一乐,“朕不是土财主了?朕是这天下最大的土财主。哈哈哈哈。”
转而声音轻了点,“朕也想高卧着。只是儿子们得懂事才好。”
芳仪心里一激灵,是不是自己这话说得太尖了些,让康熙听出来了?不过康熙又嘟囔着一句,“还是汉女省心些。”
汉女省心?省法?芳仪心里极快的转了起来,只是嘴上却不能接话,实不知康熙就徒生了这样的感慨。只是知道,这话可不能再说下去了,虽然康熙对自己吐露心思是好的,可是有些藏的深的心思,还是不要说的好,省得日后后悔,反而夫妻间隔阂。
这样一想着,芳仪故作没有听见,笑着说:“今儿万岁爷不提子息倒也罢了,这一说,我却有件事情醋着呢。现在承祜添了个儿子,这满月酒都请您这玛法喝过了,这名儿呢?”
“哈哈,果真是个醋坛子。这就计较上了?朕想着,小阿哥还未得名,这弟弟就赶上哥哥前头了?不如等着一块儿,朕准保给娶个上好的。要不就先给个乳名儿?你团儿团儿的叫着,也实在不雅。”
“我看那孩子肥嘟嘟的,就是个小肉团儿。这才是名符其实呢。”芳仪见话题扯开了,也就不再调/笑了。
康熙的兴致却给挑了起来,这就转悠着要给挑个好的乳名。只是想了几个,用意好的却不如芳仪取的上口,在架不住芳仪在一边故意打岔挑刺儿,最后也就只能还是依着皇后。只是这一来,走的时候,心情很好,却还是有点儿小遗憾。这些,落到了别人眼里,却是误会了许多。
宫里有几年没有添皇子了,这王氏生子自然是让许多人很酸。而卫氏就更胜了。
自康熙给卫氏进了位分,良嫔心里的想头就更旺盛了。眼看着康熙对自己和言悦色,就更花了功夫起来。只是康熙虽然时不时地过来说话聊天,也被自己说的一些东西吸引,相处之间,更是融洽了,可不知的,就是不翻自己的牌子。难道真嫌自己老了?可自己保养得当,肉皮子又好,真的一点也不显啊,都说女人三十一朵花,自己三十还不到呢。
还有这个王氏,当初那么笼络小十三,她若同董氏抱成了一团,还有自己什么事啊?要抱,也得同自己抱,还得分别同自己交好,他们之间却最好是交恶的。所以费尽心思,暗中点拨了董氏。现在董氏跟自己不错,小十三也有儿子照应着。可偏偏这王氏对自己不热乎。
卫氏搞不懂康熙对自己为什么没有那种心思,可偏偏自己拉拢不到的王氏,却怀孕了,这已经够让卫氏难受了,可偏偏改了这许多的历史,在王氏身上又正常了。这实在是让卫氏心里更添上难受。
自己其实没想过再生个儿子什么的,在这宫里生孩子太危险了,而且养孩子太费力。自己有胤禩一个也不错。只是康熙这样对自己,实在是够不上自己所想的。是不是,还得下点猛药?还有,没钱也不是个办法。自己以前在惠妃眼皮子底下住着,不得随便动弹,现在倒是可以活动活动了。
别人误会想,芳仪是管不着的。只是现在的宫规,芳仪却是不肯马虎。眼看着又要到年底了,按常理上说,近年关,人心浮,真是如此,可芳仪现在不忘谨慎,却是容不得人马虎的。可这在那些人心里,更是坐实了他们的想头。
上天就是喜欢给人一些意向不到的礼物。原本小阿哥安泰,承祜又接着连得一儿一女,就已经让人高兴的了,可还没过小年,芳仪就又得了一件礼物。
这一日天上撒盐,到了晚上宫禁的时候,这漫天飞絮还没有停。芳仪察看了回小阿哥大格格,嘱咐孩子们身边的奶嬷嬷且上上心,这种天气,可实在马虎不得。特别是小阿哥,因未足月,这肺管子就弱一些,平时就气促,这要是咳嗽上了,可不容易好。屋里离不得碳盆子,可要先万小心碳气。伺候上夜的老嬷嬷要小心,隔壁茶水房的也要时不时进去探望一下。又去瑞嘉那儿转了一圈,同样的叮嘱,只是多加一句,不许点灯看书了,仔细伤了眼睛。
才妥当了,就听见坤宁宫门作响,守门的才开了小门,还未等看清是谁,就有人窜了进来,才刚要拼死去拦着,就听那人身后跟着的太监道:“放肆,那是三阿哥!”
401 妄想
当然是没有人敢拦着三阿哥的,而三阿哥胤礽这会儿也顾不得这几个奴才,这会儿的他沸腾着呢,冲进额娘的寝宫,对着芳仪叫道:“额娘,我要当阿玛了!瓜尔佳氏她有了!”
芳仪听见了就是一愣,尔后看着胤礽的高兴劲儿,仔细地看着,心中一点如火星咋燃,转瞬间,喜悦如被刚才的火星点燃的烟花,腾的四散开来,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胤礽这会儿不太收得住,上前一搂着额娘的肩,呵呵的笑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边上的宫人这会儿也上来凑趣:“恭喜主子娘娘,恭喜三阿哥!”
胤礽点头笑着说:“都赏,都赏!”这会儿,他最想的就是把这份喜悦跟自己在乎的亲人分享,“我这还得去给阿玛跟大哥报信去了!”说着,拔脚就要往外头跑。
这个时辰已经宫禁了,再说了,康熙夜宿哪儿芳仪虽然知道,只是这样去,怕是有人要会错意,以为要扰人好事。芳仪动了动嘴,想把儿子叫住,只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你只往乾清宫去就得了。然后就回去安置吧。你大哥那儿,等你再去可就时辰太晚了。我这儿帮你去说吧。”
“那哪儿成啊。我想亲自告诉大哥。”
“那成,我只让人说,胤礽有好事要说,只是时辰太晚已经过了宫禁,让皇后娘娘给压回去了,先传个信让他先替胤礽乐着,等明日胤礽再亲口说到底是啥事。你阿玛若不在乾清宫,你也这样给他留个话。”
“嘿嘿,还是额娘周到!”这回,胤礽没忘了行礼,然后又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这孩子,都高兴得听不出这话的味儿了。除了刚才的顾虑,还就是万岁爷的行踪,岂是能随便知道的?而芳仪不拦着,却还有另一些小心思,不管是父子手足亲情,这血亲情厚,除了因为天生,还有就是靠相处上头维系加厚,而这些小处上头更见情分。
这会儿瑞嘉那儿也派了嬷嬷出来打探到底是了。芳仪一样的话交待过去,只说明日她哥会亲口说的,也顺便看看这闺女的养气功夫练得如何了。
只是,胤礽这番动静还是惊人的,第二日,就有人在请安的时候来探听。芳仪也不瞒着人,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胤礽这孩子孝顺,他媳妇儿有了身子,这孩子想要亲口对万岁爷跟我说,我只好由着他去乾清宫跑一次,才闹出这样的动静,真是不懂事!”
殿上大家伙儿口里纷纷道着恭喜。偏有良嫔还非得说话,“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原该就亲口禀报万岁爷的,皇后娘娘让胤礽阿哥去乾清宫啊?”说着就瞟了陈氏一眼。
这陈氏是三十一年选秀进来的。与王氏有亲,最近也颇得圣宠。
最近几年,虽各有满汉女子入宫,但汉女渐渐增多,康熙也时常眷顾,倒是把满族姑娘看淡了些。上一世就听说,康熙后期开始宠信汉女,就有些说是开始注重女色享乐。可上次经过康熙那么一说,芳仪就琢磨出个味儿来了。别的先不说,叫芳仪说来,最大一条,汉女所出皇阿哥,在有这么多满族血统的皇阿哥的情况下,不可能继承大统。
这会儿,陈氏就瑟缩了一下,看着楚楚可怜。芳仪本不想多说什么,可良嫔这话说得实在是不高明,处处牵扯胤礽,由不得芳仪装没听见。
“圣上的事情才是天大的事情呢。再说了,规矩在那儿呢,难不成是摆设?”芳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只是,也不愿就此压着良嫔,趁了某些人的意思,“你啊,知道你是替胤礽高兴糊涂了。”这句话让芳仪自己也腻歪的慌。
只是这样一来,皇后油盐不进,也让人暂时管住了自己的口舌。
年底本就是喜庆,现在三福晋又有这样的喜事,康熙就更乐了。这一乐,赏赐就如流水般抬入阿哥所三阿哥的处所。而康熙三十二年,也就在这样乐呵呵中转了年。
才过了年,康熙就格外忙碌。康熙向来于河道之治格外看重,这连年整治,可水患连年不休。这回召河道总督于成龙御前对答,问水治之事。当初在这河道水治上头,于成龙与靳辅是有不同的看法的,靳辅主重堤束水,并议开中河,分引主流,疏拦马河减水坝所泄水,并在河干种柳,于成龙讲究浚,也就是在下游挖深河床,罢筑重堤。两人相互指责,于成龙说靳辅太过烧钱又扰民,放水淹民田。而另一个说于成龙下游挖得太深会引起海水倒灌。后来康熙让廷辩,几个大臣争论不休,最后都力挺于成龙的做法。可现在看来,于成龙做法不对,这黄河黄河,上游随水要下来多少的淤泥?上游不固土,这下游浚到何日?
于成龙倒也光棍,痛快地认错。康熙又责问“于成龙前奏靳辅未曾种柳河堤,朕南巡时,指河干之柳问之,无辞以对。又奏靳辅放水淹民田,朕复至其地观之,断不至淹害麦田。而王骘、董讷等亦附和于成龙言之。”
这下可好了,下面臣子纷纷说于成龙怀私妄奏,当夺官。康熙冷笑道:“伊经手之工未完,应革职留任。”而另外两个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王骘休致,董讷革职。
这本是水治之争,法子错了要改,官员在其职就要担责,要罚,可偏偏有些人却咂摸着其它不同的味道,甚至有开始妄想起来。皆因为,这靳辅乃明珠一党,而于成龙、王骘与汤斌密切,而董讷与傅拉塔相交。汤斌是谁?太子殿下称其为汤师傅,曾任詹事府要职。而傅拉塔可是舒穆禄景阳的儿女亲家!
二月里,康熙巡幸畿甸,特别又去看了河工。这一回,康熙因为想着三儿媳的身子,就没有带着三阿哥去吃苦,反而把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带上了。只是没想到,康熙偶尔徇私的做法,看在别人的眼里,又是一种注解。
402 淘宝
朝堂上政事繁杂,人心各有思量。内廷里面上和睦,暗里手段翻飞。
但不管世事如何,这时光还是一日日的过着,春暖了,花开了,夏至了,天热了。
七月的日头,那真是火辣辣的。即便是才刚日出不久,已经是喷薄出热力。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早就有那些小苏拉把这内廷里各主要廷道夹道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这日光照在地上清扫干净的石板上,反射出的芒线耀的人眼花。
宫室之间的夹道不见树木,幸好两边宫墙高耸,只要不是正午,总会有墙影子的。这会儿,一个小苏拉前后看看没人,就靠着墙躲在墙影子里歇息。只是才刚一会儿,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忙连滚带爬的起身,慌忙间,还不忘抓着手里的扫把装样子。只是这扫把一划拉,倒拌了那跑过来的人一跤。小苏拉看清来人的服饰,猛地跪下,心道这下闯大祸了,虽是个品级不太高的小太监,可也不是自己能惹的。
只是那个小太监也不等人扶,自己忙不迭的爬起身来,照着小苏拉就狠踢一脚,却再没多余的动作,急急忙忙的跑了。小苏拉虽吃了疼,却庆幸起来,万幸万幸,原来是个有急事的,不然,今天可逃不过别狠揍一顿。
这小太监顾不得别的,一路急跑,眼看着坤宁宫就到了,狠吸了两口气,更是发力狂奔,到了宫门口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只说着:“快!快!福晋要生了。”
坤宁宫守门的自是认识这原是三阿哥的奴才,忙打着跌进去传了消息。
而此时,阿哥所三阿哥的院子里,虽然人都面带急色,但在皇后娘娘早就安排过来的生养嬷嬷的指挥下,还算是有条不紊。
万岁爷每日上朝理政的时辰很早,所以这会儿虽才是太阳高升,可三阿哥早已经离开了。三福晋才刚发动,就使人给皇额娘报信儿,又让人去传了太医,而稳婆却是早已经备下了。
等皇后娘娘赶到时,三福晋瓜尔佳氏已经被送进了产房。芳仪一一问了问各项事项,包括瓜尔佳氏的体征,点点头,自己派的人都不错,一切都算妥当。转头吩咐道:“去给瓜尔佳氏准备些吃食,让她趁着不痛时吃下去。这还得有好一会儿呢,现在不吃,等下可没力气。”
这一干人,看着皇后娘娘过来了,就已经是松了口气。产房里的瓜尔佳氏刚刚强撑着镇定,可心里却着实怕得不行,听了皇额娘到了,更是像找到了主心骨儿。
芳仪过来不久,太子妃乌勒丹也过来陪着皇额娘了。这个嫂子做的还是很不错的,瓜尔佳氏孕期,乌勒丹也是问寒问暖的,还不避嫌疑经常送些吃食,而瓜尔佳氏也受了。
初产的产程漫长,等三阿哥收到信儿赶回来,这产房里头还没到正题呢。只是这三阿哥才刚等了一会儿,就已经喝了三盏茶,转了七八个圈,芳仪已经被胤礽转得头昏了。乌勒丹倒是还耐性十足的宽慰着三弟。
只是,等待新生命的焦急,却不只是胤礽一个这样。文华殿,书斋,承祜并不在里面阴凉处坐着,而是站在门坎前。眼前门坎外的石板,被太阳烤得发烫,蒸腾出的热力夹杂着刺眼的反光,让人昏眩。
承祜像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这样的热与昏眩,就这么木立着。身边伺候的张小石小心翼翼的过来劝着,只是承祜就像没听见似的。张小石跟着太子殿下时日久了,知道这位爷是耿上了,忙悄无声息的下去吩咐准备下温凉解热之物,自己却也垂手低头站在承祜边上。不敢狠劝,只能陪着,这也是做个忠心奴才的本分。
承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有在吩咐人去打探消息和奴才回来禀报,才略有动作。眼看着都过了用膳的时辰了,张小石就是在不敢言语,这会儿也不得不说了:“殿下,您这样要是熬坏了,别说三阿哥心里过意不去,就是皇后娘娘那儿,也要好一番心疼的。”
这会儿,也只有抬出皇后娘娘才管用。承祜果然转过来,却说了句奇怪的话,“你说,阿弟他可会怪孤?”
张小石一愣,这又了?只是还来不及回话,就听见承祜吩咐道:“传膳。”转身就往里走了。张小石心里一凛,忙麻溜的安排,其余的,一字不多说。
这一场煎熬,一直持续到第二日天亮。三福晋瓜尔佳氏诞下一位阿哥,三阿哥胤礽在成亲一年后,既有了嫡长子。比起太子殿下与二阿哥来,在子嗣上头,就现在而看,确实是最顺当的了。
三阿哥的这个儿子,身子健康,哭声响亮。康熙听说喜不自胜,连连点头,看着那初升的日头,一个名儿已在心中拟好了,只是转眼之间,就又压在了心里。
三阿哥新得了儿子,高兴得很,这份喜悦,除了阿玛额娘,就要找大哥分享,拉着哥哥说东道西,一下子,竟然有些话唠了。承祜这会儿却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更是高兴异常。孩子康健,这就好,额娘让自己教弟弟们的那些生养秘法,自己却瞒下了些东西。开始,不是有意的,胤礽安排教引宫女前,承祜确实去教导过阿弟,可实因胤礽心里有那些古怪想头,不愿意听这些东西。后来是自己不想说了,因为,自己的弟弟,由不得人暗地里编排!阿弟若早日有了孩子,那是最好的!
只是那时弟媳妇才有好消息时,看着阿弟那么高兴,承祜却一直担着心思。若是真的不好,那办?自己可是知道的,皇阿玛原还有好几个儿子,都没有站住了。现在,总算是上天有眼。
随着胤礽的嫡长子诞下,皇长孙之争其实已经有了说法。惠妃娘娘关在了屋子里,狠狠地发了通火儿。先头,惠妃还有盼头,因为太子的嫡长子,实在是不好说。而庶子,生母又是个宫女,估计进不了万岁爷的眼。可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自己的说话了。
只是,自己就这样认输了不成?惠妃不敢动静太大,只是拿着剪子绞着一堆手帕子香囊出气。绞着绞着,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自己在这儿难受,难道太子就不难受?那个三阿哥,生下就比别人聪明,文武都拿得出手,现在这子息上头都如此顺当,难道太子就一点儿想头都没有?再说了,三阿哥样样都比太子好,难道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如此说来,自己儿子没有争到这个皇长孙,倒也是好的。皇长孙虽然能让万岁爷多喜欢一些,可若能让兄弟反目,那才是最好的。自己能忘了这个呢?
惠妃转了些心思,拿定了主意,丢开了剪子,心情却是畅快了起来。
时光如梭,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特别是围着孩子转的时候,这日子实在是不经过。眼前,好像三阿哥的嫡长子才出生,这转眼的,就快到了这周岁了。
这孩子也确实会长,才刚十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蹦跶着要走路了。瓜尔佳氏是个会来事的,时常把孩子抱来坤宁宫跟小阿哥作伴。小阿哥对着这个弟弟,也很亲热。这么个小人,每每看到这弟弟,都要抱抱。只可惜,小阿哥确实力气弱,抱不了一会儿,就摇摇晃晃了。而婴儿小,有时候蹦跶起来,那劲儿成年人都险险吃不消。连边上的奶嬷嬷都担心受怕的,偏瓜尔佳氏还笑眯眯的。
而乌勒丹现在也不含糊,竟然还时时把团子也带过来。对于这些儿媳妇心里存了个什么想头,芳仪也不想去细想,只是乐见孩子们玩在一块儿的。不过,也不知道回事,小阿哥对着团子虽也很好,倒是没有对堂弟的那股亲热劲。芳仪心里觉着奇怪,私底下悄悄问过孙子,却得到了个啼笑皆非的答案,因为小阿哥抱不动团子。
小阿哥自己不过生辰,却是很盼望其他人过生辰。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产的关系,芳仪觉着,小阿哥很聪明,比承祜小时候有过之。这么小小的人,就知道要给人置办礼物了。这回,却是拉着姑爸爸瑞嘉嘀嘀咕咕。芳仪真想不通,这一个十五岁,一个才三岁,就凑到一块儿想主意去了。还偏偏,这十五岁的还真就听了这三岁的话。
这两人也不知道商量的,这瑞嘉就时常开始往宫外头跑。当然,她本来也常常望外头跑。只是现在更跑得勤了。
芳仪只能让胤禟胤誐等抽空盯着点儿,别由着瑞嘉闯出什么祸来。胤禟跟了两回,瑞嘉倒也大方,也由着哥哥们跟着,原来这孩子经常出入一些卖洋货的铺子,看来实在淘换什么东西。芳仪好笑,自己南边又不是没有洋货买卖,偏这样麻烦。可瑞嘉和那小的却说,这样才有意思呢。
403 玉佩
最后,瑞嘉淘换的东西确实不错。这东西,椭圆的,就如一个鸡蛋,大小也差不多,珐琅彩绘的。芳仪看着,就跟上一世见过的复活节彩蛋似的,只是小了好多,看着精巧,小孩儿捧着玩也合适,倒也算得上新鲜的。
可没想到,瑞嘉拿在手里,几下一捣弄,这蛋的上下部分就分开了,也不是完全分开,里头还有跟细柱连着,这蛋原来是中空的。这还不算,这细柱连着几根横杆,杆子另一头却装着一匹很小的马雕。这打开的蛋,就完全是个旋转木马的样子。瑞嘉握着上下部分双手相反上了极括,这上半部分还真的转动起来,还有丁丁冬冬的乐声传出,就跟上一世的那个旋转木马一般无二。原来,这就是个旋转木马样的八音盒。
这东西,就是见惯好东西的芳仪都觉得惊讶,做得实在精致。这用料也是上上好的,这手工也是实在没话说,那么丁丁点大的小马,都做得活灵活现的,实不像一般洋货铺子里能淘得到的。
“瑞嘉,这东西是个巧物儿,你是弄来的?”芳仪有点儿不放心。
“额娘,您别不放心,我没抢也没使坏,我可是用我那块鸾佩换的。这是人心甘情愿换给我的,就这样,我还怕人说我占便宜,额外多给了银子呢。”瑞嘉听额娘这样说,有点儿不高兴了。
那块鸾佩,芳仪是知道的,原本是康熙书斋里搁着的一块羊脂玉璧,只是让瑞嘉砸坏了。为这事,芳仪说了瑞嘉一通,倒是不为这玉,而是因为女儿毛手毛脚。康熙心疼女儿,说是不过是块璧而以,为了堵芳仪的嘴,就把那大块儿的让打磨成块玉佩给了女儿。瑞嘉自那就把那块佩给带着身上了,为了警示自己,也为了父母的爱。
一块鸾佩,虽挺值钱的,但除了“内造”,上头也没其他的字样标记什么的,拿着也兴不了什么风浪,这也没什么大碍。但芳仪总对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八音盒有着疑问,只是看着女儿兴匆匆过来献宝,也不想扫女儿的兴,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打定主意,等下找人来细问问。
瑞嘉兴兴头上多捣鼓了几回,芳仪看得出,自己这闺女也喜欢这东西,说实话小女孩儿回不喜欢精巧的小玩意儿的?只是芳仪故意难为她,“这东西,是你替自己淘换的,还是替你侄子找的?”
瑞嘉倒是大方,“当然是替我侄子找的,只不过我现在多玩一会儿嘛!”
十五岁的人能有这样的心气很平常,但三岁的孩子也这样,倒让芳仪更是把小阿哥疼到骨子里了。
小阿哥刚一看到这小玩意儿,也是喜欢的什么似的,只是把玩了一会儿,就让奶嬷嬷给收起来,说是这是给弟弟置办的贺仪,一定要小心。
芳仪看这小阿哥奶声奶气的吩咐人的样子,一把搂过来,恨不得在他这小脸上亲出个洞来。偏偏瑞嘉还在边上怄他,说是为了这东西,自己那块鸾佩没了,那这就是自己置办的礼了,可不算小阿哥的东西。
小阿哥还真认真了,只是不知道转了什么主意,道:“是我的。姑爸爸的,我再找。”
小阿哥确实很聪明,开口也早,现在说话早就顺溜了,平时嘀嘀咕咕的也会弄些让大人看着发笑的小主意,只是毕竟才三岁,芳仪瑞嘉也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特别是他刚才那话简单格楞,只以为他在耍赖。芳仪还轻拍了瑞嘉一下,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作弄个奶娃娃,嘴上笑着哄道,“是你的,姑爸爸在跟你闹着玩儿呢。你姑爸爸的那玉,也不是她的,是你玛法给的。”
只等把小的哄好了去睡觉了,大的也溜出去玩大格格了。芳仪才把跟着瑞嘉的人叫过来细打听,而后又另外吩咐了何玉柱一些差事。
三阿哥嫡长子的周岁礼,虽说不是最热闹的,但也不平常。虽然在客人上头只请了些宗室,可爱新觉罗的宗室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王公要臣?再说了,三阿哥没有开府,这阿哥所可腾挪不开。于是太子殿下建议,万岁爷点头,这周岁礼,就搁在了交泰殿上头了。这可是除了皇后嫡子女外,没有有的待遇。于是,这皇孙,虽不是皇长孙,却也有番沟壑。
小寿星的抓周,倒是没有出格,像模似样的抓了只笔胡乱挥着。当然,内务府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那些胭脂这类不上台面的东西弄上来,也没有居心叵测的弄个官印什么的。其实,就算他们敢,也得过了皇后这一关呢。
听着喜嬷嬷大声唱着吉祥的唱词,康熙笑呵呵的抱过小寿星,那手法很是熟练,这又让人想了很多,只是没什么人会想到万岁爷会背着人把几个嫡子嫡女抱大的。
小寿星也是个人来疯,看着人多,也不好好地在万岁爷怀里安分的待着,就在万岁爷身上猴上猴下的,这闹了一会儿,又拉着万岁爷的衣裳趴在腿上要往下蹭。万岁爷也由着他,反而笑嘻嘻的逗弄着。这会儿,这小家伙就看中了万岁爷腰间系着的一块龙纹玉佩,揸把这小肉手就拉扯着。万岁爷也好性子,竟然伸手解开了系绳,把这东西递给了小家伙。
这些王公宗室看到这一幕,有几个就瞪大了眼睛,更有那城府不深的,还悄悄地抽了口冷气。就是胤礽也皱了皱眉,想着要去阻止,只是又一想,阿玛不过是给个东西让小孩儿拿着玩而已,又没说什么,等下自己再不动声色的把东西还回去就可以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自己若特特地地的上前阻止,反倒是添了事情,让人多了口舌。这样一想,也就顿住了。只向额娘打了个眼色,想让额娘把小调皮蛋儿抱过去,而后再从他手里把东西骗下来。
只是,还未等皇后娘娘动作,良嫔倒在一边开口了,“唷!小寿星还真会抓,这才抓着笔杆子,就又从万岁爷身上抓了块好玉佩。万岁爷,今儿个是小寿星的好日子,奴婢原挺不好意思的,生怕奴婢送的贺仪小寿星看不上,现在可好了,小寿星自己挑着了好东西了,奴婢也就厚颜替小寿星张口讨要,算是出分劳力,补上不足。万岁爷,您看,是不是就把这块玉佩赏了小寿星?”
良嫔这话一出,头一个,就是十阿哥胤禩受不住了,这大七月里头,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心升了上来,直接漫过了心,把心冻住了还不算,还往上窜,把自己的口鼻也掩住了,整个人就这样淹没在这寒意里头。
额娘是深宫妇人,不知深浅,对于外朝事情就算是知道,也是个囫囵吞枣,根本不知就里,更对一些细节完全不知,也怪自己,深怕额娘在皇阿玛面前没有个把门的,有些东西都不愿意跟额娘讲。额娘得宠日子短,哪里知道,皇阿玛那块玉佩,到底是个什么物事!
真要说起来,康熙的这块玉佩也真难界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其能代表康熙的身份,却是毋庸置疑的。先别说这东西是个龙形,别人哪有这么大的胆随身用个龙雕玉佩?再有就是,这玉佩上头有康熙的名讳当中的一个字。康熙随身带着这个玉佩有二十多年了,据说是当初孝庄文皇后娘娘赐的。康熙外出,鱼龙白服,不用玉玺时,就用这个玉佩拓印,或是用这个玉佩作表记指挥人行事等等。所以,虽说它不是个正经事物儿,却又实在难说什么。
良嫔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要不得的,才刚康熙把身上的玉佩解下给小孩子玩时,她就看着惠妃那脸一下子僵住了,再一看二阿哥,这牙咬得,脸都变了形了。她心里深恨这母子,只要是他们不痛快,良嫔就高兴。看着这俩人这么注重这块玉佩,她就快嘴快舌的说了,反正,她也知道,康熙又多么疼爱坤宁宫那一脉的。康熙很节俭的一个帝王,胤礽小时候还拿金珠玉珠当弹子,胤禟小时候拿宝石撒着玩儿,一块玉佩又算得了什么,没准还能拍拍康熙马/屁,给他个台阶呢。
良嫔说的这些,还要卖弄讨好皇后娘娘,偏偏说这是小寿星抓的。要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胤礽嫡长子的抓周礼!
胤禩这会儿就是再聪明,也一时不知道化解良嫔这番话了。心里一急,就发了狠,想着,拼着让额娘担个不痛不痒的罪责,也比搅合出要命的事情强。当下,就要跪下替母请罪,就说额娘不懂规矩,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儿,还请皇阿玛责罚云云,把这话就此岔开来了就最好了。这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提,只管糊弄,也不管皇阿玛到底是个想头,是不是真的要把这块玉佩给了这小孩子。
只是这个时候,偏有人不让胤禩如意了。
404 玉落谁家
就在胤禩好不容易想出法子,就要跪下请罪时,皇后娘娘倒先开了口,“这可不是宝宝自己个儿抓的,万岁爷体恤,哄着给他玩会儿罢了。可不敢让良嫔劳力了。良嫔也是的,贺仪什么的,就是个心意,可别着了相了。”
芳仪这话说得虽然不很高明,认真理论起来,有些妄测圣意,但也是在这场合下,确实合情合理的。再说了,妄测圣意什么的,只要万岁爷不计较就好。眼看着就把面前这个窘况对付过去了,就又有一个声音笑着说话了,“良嫔倒是真心疼小寿星,那会儿,三福晋才刚传出消息时,良嫔就高兴糊涂了。这会儿,连万岁爷的东西,都借花献佛了。不过,奴婢看着小阿哥也喜欢万岁爷的那好东西呢。”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惠妃娘娘。
其实,要是在平时,惠妃也不会在前面冲锋陷阵,她一向是喜欢在背后耍狠的。只是这会儿,这人实在是气不顺。虽然皇长孙是个孱弱的,这小崽子讨了巧,可毕竟只是一个皇孙而已,竟然在交泰殿上摆礼!看着着实刺眼!她绝不会承认,其实她还有深深的忌恨,不光是因为这小孩子的风光,还因为,她的儿媳妇,二福晋,又生了个格格。自己儿子一连得了四个嫡女!
而刚刚,万岁爷把那东西给了那小崽子,虽说,这对她自己的计划很有利,可她还是压不住的气恨!
只是,这惠妃虽说在气头上,可还是有些能耐的,这样的时候还记着看看别人。打眼一圈一望,主要就看了看那几个人:三阿哥微微皱着眉,三福晋本就脸带喜色,这会儿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太子还是那样笑眯眯的不动声色,太子妃也未见动静,只是惠妃不相信这人真的就这么平静。再转头看看皇后娘娘,却发现皇后娘娘怀里的小阿哥,正好紧盯着那块玉佩。一瞬间,一个主意已经冒了出来。既这样,自己就再添把火儿。而且,自己这话,却是站在正理上的,小阿哥可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呢。不知道太子妃会不会念着自己的好?
康熙先头听了良嫔的话,一点儿表示也没有,还是在逗着小孙子玩儿,只是眼角里却把承祜俩兄弟的模样扫了扫,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会儿听了惠妃的话,倒是转过头看向小阿哥,抬起一只手,冲着小阿哥招了招。
小阿哥平时并不常见玛法,可听幺嬷说,玛法是极疼爱自己的,这会儿看着玛法冲这自己招手让自己过去,心里就高兴,蹭蹭蹭的冲到玛法跟前,小脸上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嘴里还不忘甜甜叫着人,“玛法,抱抱。”
康熙看着小阿哥这样,已经是喜欢的了不得,心里如那被初夏暖阳晒着的潭水浸着,不烫人,却温温的极舒适。就是刚才被人挑起的怒火,现在也散了大半了。康熙顺着小阿哥的意思,把这孩子也抱在自己的膝上。这孩子到底大些,并不像那个小的那么闹腾,乖乖的把小软身子斜靠在康熙的怀里,还一直抬着头看着康熙。
康熙对着小阿哥笑着,温和的问道:“你喜欢这块玉佩?”
小阿哥转头看了看那块玉佩,又看了看正拿着它玩得起劲的堂弟,脸上满是为难,“弟弟也喜欢。”
小孩子是诚实的,只一句话,就让大家都明白了,他喜欢那块玉,可却很为难,因为弟弟也喜欢。
“那你想不想要?”康熙接着又问了一句。这句话一出,气氛猛地紧张起来。
小阿哥就算是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小奶娃娃,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老实答道:“想要。可是弟弟也喜欢啊。”说着,就睁大着眼睛看着康熙,又再次把这棘手的问题推给了康熙。
康熙看着小阿哥,看着这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有着自己的倒影,只觉得想把天地下的好东西都堆在这孩子的面前,“没关系,这块先给你。弟弟还小,只是图个新鲜,朕再给他找块好的。”这话,再次绕过了抓周这类的问题,归结于只是小孩子图新鲜罢了。
皇后娘娘在边上轻轻叫了声皇上,还未等皇后娘娘说出什么来,康熙摆了摆手道:“这玉虽珍贵,但到底也不过是件玩物,赏玩而已。”这句话,寓意深刻,芳仪张了张口,虽不赞同康熙的举措,却也不能在这么多人跟前拦着圣意。可没想到小阿哥倒没马上谢恩,反而问道:“那,玛法,我可不可以把它送人啊?”
小孩子的一句话,就又把人的心给掉了起来,更有甚的,直接往阴谋论里想了起来。
康熙也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跟小阿哥探讨起这个问题来:“噢?那你为什么要把它送人啊?”
小阿哥是个有问就答的好孩子,“因为我欠了姑爸爸一块玉啊。幺嬷说没关系,姑爸爸的玉也不是她自己的,也是玛法赏的。那玛法也赏我了块玉,我给了姑爸爸,就正好了呀。”
小孩子的逻辑,其实很好玩。康熙听到这儿,放声大笑,弄了半天,这玉倒是落到了瑞嘉手里,这好像也不错。心情一好,对这小阿哥所说的欠玉的事情,也有些好奇,当下就又问了小阿哥。
小阿哥岁数不大,只是记性相当好,说话也顺溜,唧唧咕咕的,把自己要给弟弟准备礼物,瑞嘉姑姑帮着自己,结果饶进去一块玉的事情给说了。
康熙听了又是一阵子的笑,摸摸小阿哥的脑袋,笑着说:“玛法赏你了,就是你的了。你自管送给你瑞嘉姑爸爸,玛法就想看看你那个姑爸爸厚着脸皮要小侄子东西的样子。”
小阿哥人个子小,只是这脑袋并不小,这样看着,一颗大脑袋晃阿晃的,着是有趣。
说话间,就从胤礽嫡长子手里把东西哄了过来。这孩子玩了一会儿,这会儿也就松手了。康熙转手递给了小阿哥。小阿哥礼仪倒是一点也不差,打康熙身上下了来,规规矩矩行礼谢恩。等万岁爷说免礼后,就摇摇晃晃的真往瑞嘉身边去了。看得康熙都有点儿紧张,深怕这孩子脚下不稳,这脑袋又大,别自己拌了自己,摔一跤,康熙到会心疼的。
等小阿哥到了瑞嘉跟前,瑞嘉一点儿也不含糊,也就真伸手接了小侄子送自己的东西,笑着亲了小阿哥一口,当着众人的面,就把这玉佩挂上了。末了,还冲着康熙笑着说:“皇阿玛,这东西可是我小侄子给我的,我就不给您谢恩了。只是皇阿玛看着我这厚皮样子有没有乐呵了?那是不是该给我赏?”
康熙确实被瑞嘉给逗乐了,一边笑一边拿手点着瑞嘉道:“这也亏你说得出口?好啊,朕就赏你。来人,把朕书房案上那套文房物件赏了瑞嘉。”
瑞嘉这才笑嘻嘻的谢了恩。接着这气氛又融洽了,这回直到散了,也再没有生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等到散了,皇后娘娘回到宫中,就把何玉柱找了过来。何玉柱才进了东暖阁,也不等他行礼,芳仪就发问,“差事进行的如何了?”
何玉柱苦着个脸,“那人还是一点儿都不松手。主子娘娘,要不给点儿颜色?”
芳仪摇了摇手,“罢了,也别管那东西了。只是这人一日没离开京城,就要盯紧了他。”
原来,那日里芳仪问了跟着瑞嘉的人,才知道那个八音盒,原本是一个外夷商团里的孩子的所有物。那日瑞嘉在一个洋货铺子里看上一个八音盒,觉得是个不错的物件,夸了几句。正好那人也在,就说瑞嘉没有见识。两人起了争执,那人不服气,就把自己那旋转木马拿了出来。瑞嘉一看就爱不释手了,就向那人求购。那人本不是想拿这东西换钱的,只是经不得瑞嘉的一通好话,又确实看上了瑞嘉的鸾佩,这才点了头。
皇后就指派何玉柱,悄悄地把瑞嘉的东西给淘换回来,多几倍的钱都没问题。哪知道何玉柱出手,哄着劝着,那人就是不松口。最后何玉柱都让人设局坑蒙拐骗了,都没得手。要不是皇后娘娘先前嘱咐,意图未明前,不能伤人更不能坏人性命,何玉柱早就来狠的把人咔嚓了。
这会儿,多少人都知道瑞嘉公主的玉佩跟人换了东西了,再要弄回来,也不是回事了,反倒是一个不小心,就落了人把柄了。
芳仪这边歇了心思不提,瑞嘉那儿可有点儿愁眉苦脸的。原来,给瑞嘉公主送万岁爷赏赐过来的小太监说了,除了万岁爷先头在交泰殿里说得那些东西,万岁爷还特地让人再取一刀雪浪纸来了。还有口谕,让瑞嘉公主不得浪费,只是没写完之前,不得出宫。
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瑞嘉当然知道,这其实就是再罚自己呢。刚刚当着那么些人没说,就是知道自己要面子。所以,瑞嘉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了什么,可还是没有再闹到阿玛跟前去了。罢了罢了,顶多过几天等阿玛心情好,再去磨磨就好了。
405 儿女债
三阿哥嫡长子周岁礼“欢欢喜喜”的过完了。
过了没几日,惠妃娘娘翊坤宫的一个宫女倒是犯了个小错,不知怎么的,在万岁爷去翊坤宫时,当着万岁爷的面,打翻了个茶盏。打翻茶盏只是件小事,惠妃娘娘也处置过了,却让皇后娘娘说成君前失仪,揪着惠妃娘娘管教不当,罚了惠妃三个月禁足。
而另一处的良嫔,也被皇后娘娘借着小事,罚了禁足。
这下,宫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万岁爷也跟着下了口谕,褒奖了皇后娘娘严整宫规之举,为以儆效尤,禁足后特停惠妃和良嫔的绿头牌半年。
旨意传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给小阿哥讲故事,边上还有大格格,而瑞嘉公主这些日子没敢再出宫,这会儿也混在侄子侄女儿当中,给自己额娘捣乱。
瑞嘉撇了撇嘴,也不管侄子侄女在,说道:“阿玛圣明,额娘也好涵养。只是这一些,依着女儿的性子,终究是不爽利,可磨死人了。况这对于良嫔算是还行,只是对于惠妃,还是太便宜了。”
那一日的事情,即便最后那样收场,康熙也发了话,不过是个玩物儿,可作为皇后的芳仪,可不能就那么算了,要不然皇后娘娘的脸往哪里搁?只是,却又不能来得太狠了,不然康熙那句轻描淡写的玩物儿的话,就白费了。而且,太过着意于那件事,还会让人往深里想。人心易浮,若这七想八想的,没准还真有自以为是的,生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了。
所以,芳仪也就生出了个小事,先找回脸面再说。这个罚可是轻轻放重重虚虚实实的。按说,宫女打碎个茶盏,罚一宫之主禁足三月,可算是太重了,哪有这样的规矩?可要论御前失仪,却是又轻了。芳仪要的就是让别人知道,这是轻是重,除了康熙,就是自己说了算。
而现在,康熙也很凑趣,马上就接着来了这事,给自己大大的长了脸,却也让自己不好再动作了,而承祜和胤礽,就更不好行动了。惹了康熙,反倒不美。
确实,正像瑞嘉说的,这罚对于良嫔还算行,没有外戚儿子也才开始参政,现在没了万岁爷的看重确实会艰难。可对于惠妃这样的,确实太轻了。
芳仪笑着点着瑞嘉的头,“你都明白的,你阿玛能看不明白?你啊,聪明是聪明,就是性子太急。有些事情,就是急也急不得的。”
一低头,看着小阿哥瞪大着眼睛,一脸的不明白却也不插嘴,也不催自己接着讲故事,乖巧安分的坐在边上,而大格格,揽着弟弟,也安静的不说话,更不知道听明白些什么了,就忽然没有说下去的欲望。他们的阿玛,自己的儿子,固然不能输,不然,他们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即便是赢了,到了他们这一辈上,就真能太太平平一家亲了?猛地,芳仪闭了闭眼睛,竟然品味出康熙的几分凄凉。
“幺嬷可是累了?我给幺嬷揉揉头可好?”大阿哥小声地说话,芳仪闭着眼睛也能想象的出这孩子说这话时的样子,放缓声音道:“幺嬷不累,只是渴了。大阿哥跟着你姐姐去你姑爸爸房里好不好?让你姑爸爸给你们接着讲故事吧。”
只听着唏唏嗦嗦的,只听着瑞嘉说着,“大阿哥小心些”,睁眼一看,只见这小孩双手捧着盏茶,颤颤巍巍的凑到自己嘴边,道:“幺嬷喝茶。”
芳仪忙接了过来,笑着摸了摸小孩儿的头,把所有的杂思都死命的压了下去,不能想,不能碰,只能尽力做好眼前的。
康熙确实没有就此打住。没几日,原户部尚书科尔坤调职了礼部尚书,还升了一点儿,成了主事尚书。这,看着是不错,可是,这六部里头,礼部和户部的轻重,就不用说了。而且,几个年纪大的皇阿哥都开始学习政事了。别人不先不说了,四阿哥胤祉可是在礼部当差学习呢。
宫里好似恢复了平静,外朝也是按部就班的。可就这一日,何玉柱急急忙忙的来向皇后娘娘禀事。不是别的,就是芳仪让盯着的那个外夷商团,今儿个忽然有了异动。那商团领头的,前往礼部递了文书。盯着的一打听,说是这商团,除了行商,还身负要职,这团里还有夷国贵族,现在向大清国皇帝陛下递交国书,以示友好。
芳仪一听,忙让人去给承祜递了个话,仔细打听,这夷国是哪一国的,这里头的贵族又是谁。承祜办事也快,晚膳前头就亲自过来了。这个商团,是个瑞典国的,其中的贵族,身份倒是不低,正是当今瑞典皇帝卡尔十一世的儿子,名字也叫卡尔,今年十三足岁。卡尔还未成年,现在正在各国游历,所以说,这个商团,其实是皇子的护卫团。
至于国书,也很平常,只是一些官方外交文书,有点儿到此一游,登门打声招呼的意思。
对于瑞典,在上一世,芳仪所知不多,只知道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小国。可现在,拜托通商及葡萄牙等国的往来,芳仪还是知道,现在这国家却是海盗时期后,北欧的强盛帝国。
这样的事情,好像也很平常,只是芳仪或许是受了前世那些狗血电视剧的熏陶,总觉得不安,因为这个卡尔皇子,正是跟瑞嘉换了东西的人。承祜也知道那块玉佩的事情,听了额娘的不安后,笑着安抚道,这些欧系帝国,向来讲究血统,一直是普鲁士、奥地利、葡萄牙等皇室之间的通婚。就算这卡尔皇子真有想头,皇阿玛不同意,谁还能抢了妹妹去?
芳仪细想想,也真是这个道理,也就强按下不安了。
承祜这边虽然安抚了额娘,倒也是做了些布置。明日大朝,万岁爷让这个卡尔皇子上殿朝仪,只是语言还是不通的,这通译官,还得自己安排人,省得说出些什么措及不防的话来。
第二日,一切风平浪静。皇子卡尔只按礼仪,表示了对大清帝国的友好和敬仰,而康熙也对卡尔十一世表示同样的友谊。另对皇子卡尔,赏赐了些礼物,于夷宾馆赐住,并让礼部应对。而卡尔虽然年纪不大,在大殿之上也是风度翩翩,对于大清朝皇帝陛下的礼遇表示了由衷的感谢。这也就算是完事了。
等在中宫的芳仪接到承祜传来的消息,才舒了口气。
等过了些日子,这皇子卡尔就通过礼部向康熙辞行了。礼部出于周到,象征性的问了问人家这接下来的行程。没想到这卡尔还真说了,说是如有可能,取道鄂罗斯途径芬兰,再回国。
人家要走,康熙也不会留着,只是看了礼部的折子,康熙忽然多了心,邀请人说,未过几日,康熙就要巡幸塞外,不如与帝驾同行。而后,再有康熙派人送至两国边界,也算是尽了礼数。
皇帝陛下的盛情,卡尔也不能就此推却,欣然受了。
这一次塞外巡幸,时间并不长,一切安好。康熙并不是就面上看着的这些事情。噶尔丹不除,终不太平!康熙借此密授科尔沁土谢图亲王沙津,让他出面做局,暗地里约噶尔丹详谈共谋漠北之事,诱其出漠西,而明面上呵斥了沙律,并不理会沙律为其嫡孙求亲一事。转头,却暗示博尔济吉特氏乌尔锦噶喇普郡王,让其为其女娜仁格勒旧事重提。
对于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的请求,康熙当然是笑着应承的,这本就是他当年定下的,也是他让其提的。
因这一番作为,噶尔丹果然相信了沙律。十一月,噶尔丹率兵六千人,果然沿克鲁伦河而下,至河源处屯聚,于巴彦乌兰肆掠。
三十五年二月,康熙帝再次亲征,以三路清军约期夹攻。这一回,康熙并未让裕亲王恭亲王各领一路人马,而是另用他人,当然中路大军,还是由康熙自己率领。
这一回,康熙并没有留太子监国,不光如此,从二阿哥起之十阿哥止,所有出了上书房的皇子,皆随军出征。朝内留景阳等太子嫡系,后防粮草,更是交给了索额图。
这样的布置,虽然是康熙的一片苦心,可让芳仪确是心净肉跳的。自己的儿子,所有的儿子,都上了前线。这会儿,芳以怎么吃得好睡得着?就算是因为胤誐将娶一蒙古格格所带给芳以的郁闷,这会儿也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好在,康熙也知道皇后的担心,虽不如以前那么日日的通信,但隔几日还是向皇后道个好儿。承祜作为皇太子,明摆着是康熙带着他混资历了,日日随着康熙于中军之中,替皇帝处理政事,讨论战情。搁在现代说,也就是个参谋官吧,跟着指挥官,安全系数大一些。三阿哥作为中军的前锋,可小八小九,却分在了西路大军,而小五却跟二阿哥四阿哥还有十阿哥一起,作了东路。
406 一路狂奔
三十九个年头的光阴,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算是个什么,但对于芳仪来说,就是一辈子。上一世,她整个的人生,都没有三十九年那么长。而现在,她穿越到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三十九年了。只是,上一辈子的那三十年戛然而止,而这一辈子,一定还要继续着。
只是,时间的悠长,已经让这些年来很多的东西,都有些模糊了,淡然了,哪怕是初临时的惶恐心痛、被这一世的家人送进宫的不甘、成亲时的害怕,甚至是和康熙的那个第一夜,都早已经淡忘了,留在心底记忆鲜明的,无非是康熙八年差点丧子的惊恐担忧以及孩子们的出生。
现在,又将加上一样。康熙三十五年,不管以后再过多少年,芳仪都不会模糊淡然,这一年,她的痛,她的伤。
康熙三十五年,康熙第二次亲征噶尔丹。芳仪虽然是内廷妇人,不得干预前朝政事,但做为皇后,自有她的消息管道,而康熙也时不时传回消息来安抚她。这场战事,开始就很顺利,接着,更是捷报频频。小八小九所在的西路军,在大将军费扬古率领下,于昭莫多大败噶尔丹,歼灭其主力。而小八小九,也在那一战中立下了赫赫的战功。消息传来的时候,芳仪只是连呼上天保佑,她不在乎儿子能有多大的功劳,只要儿子们平平安安的就好。只是,噶尔丹还是逃了,这场战争还是没完,而她还继续得提心吊胆。
这一日,忽然内监来报,内务府总理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武英殿大学士景阳大人求见。芳仪不由愣住了。这么些年来,虽也时常见见外戚宗亲以及这些总理大臣、内大臣,但芳仪却从不曾单独见过景阳,而景阳也从不曾单独求见过。
芳仪只觉得心在别别的乱跳,景阳是什么性子的人,芳仪当初就知道。而这么些年来,景阳所为她做的那一切,她也知道,更是知道为了什么他从不单独求见。那,这回,这是怎么了?
当景阳躬着身子踏进殿来,芳仪略一晃神,只是还来不及生出感慨,就先急了起来,因为这人的神色中,竟然有着焦虑。
免了那些礼数,芳仪也不想受这个人的礼,不及他话,景阳就开口说事了。只是,芳仪忽然觉得自己的理解力有些毛病了,好像,自己的耳朵也有毛病吧?这噶尔丹不是败兵了,逃窜了吗?怎么承祜就受了伤了?还昏迷不醒?
芳仪满脸的困惑,景阳的话,她听见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自己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看着芳仪回不过神来,景阳的焦虑就更添几分急忧。这消息,他虽是得了密报,但是,瞒不住,万岁爷也没有下令封口,他只不过是比旁人早知道一些而已。正是因为担心皇后娘娘受不住,他才在接了这个密报后,不顾这些年来的避讳,急着进宫求见的。
“娘娘?娘娘?您且住住神!太子殿下还等着您呢!太医说了,只要醒过来,就有救了!”
承祜在等着我?等着我干什么?见最后一面?不!不可能!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谁敢这么说?谁敢!
芳仪只觉得虎口一阵痛,原来身边人着急,深怕皇后娘娘失心疯了。而正因为这短暂的疼痛,唤回了芳仪的一丝神智,让她听懂了景阳反复说着的那几句话,只要儿子醒了,就有救了。那还等什么?她这就去叫儿子起床!
“那还等什么?快点儿,准备起驾!”芳仪吩咐道。
“皇后娘娘,您这是打算去哪儿?”景阳看着芳仪这样,更是担心了。
芳仪看着景阳,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不明摆着吗?我儿子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太医不是说,承祜只要醒过来,就有救了?我当然去叫醒我儿子去!”芳仪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己暗说,芳仪,你得清醒,承祜受了伤,自己好歹也是学医的!哪怕是护理,也比现在这些强!
“这?皇后娘娘先稍坐坐,等奴才先去安排一下,尔后奴才亲自护送娘娘前去。”皇后无旨出宫,还是去到军中,可景阳一句话都没有劝,反而还要一路护送。这一句话,就让芳仪眼眶酸了一酸。
“表哥,这京里头,怕是离不开你。我也不跟你矫情,你点队侍卫,让恒昌跟着就行了。再让额鲁调动一下步兵营的兵马护送就好了。”虽这样,没准以后会吃些挂落,但比起承祜来说,这可真算不得什么。
景阳定定的看了看皇后,也不多话,点了点头,就出去了。虽除了报事,只有那几句简单的话。可,一个不用多说,就明白了景阳的心意,更是不虚伪的推却,而另一个,则只要你好就一切都好……
只等景阳离开安排后,芳仪才想起自己也要做些安排,承祜只是昏迷,自己可千万不能乱!中宫要守住,自己还有孙子孙女要护着。东宫和三阿哥那儿也要安排一下,更不能让人趁机乱了这两处!至于太子妃的不安担忧,芳仪现在可没什么心思的了。至于其他地方,乱就乱吧!没准还给自己日后留了好借口!
芳仪这一通吩咐着,自然没有避着瑞嘉。瑞嘉早就过来了。康熙离京前,瑞嘉也曾跟阿玛赌过气,死缠烂打的要以十一阿哥的名头跟着阿玛一起出征。可康熙在这上头还是很拿得住的,竟管把女儿宠上了天,也给了她个儿子名字,玉牒上虽没多做什么,可是却空出了十一的排序,但女儿毕竟是女儿,这随皇帝出征之事,还是不能由着瑞嘉的性子点头的。
可现在,瑞嘉却没有提出要跟着额娘一起去,而是对芳仪道:“额娘,您放心,这宫里的事情,女儿会仔细的,侄子侄女,您都交给我吧!等会儿,我把三哥的儿子和团子也抱过来。这些日子,就跟小阿哥做个伴,几处都便宜。额娘,您也别尽顾着担心。大哥,一定会没事的。没准儿,等您到了那儿,大哥都会笑嘻嘻的给您请安了!”
女儿的这般懂事,芳仪也觉得心里松了松。不过,向来没有什么规矩,让一个公主出来管事的,就算是太子妃,也是勉强。所以,可别忘了,明面上还有太后呢!而太后现在所关心的六阿哥,却是在军中。
芳仪一通忙乱,抬出了太后,就上了路。只是这会儿,不用安排事情了,反而是更焦虑了。芳仪只能反复看着她从景阳那儿拿的密报,想从这有限的字里,硬挖出承祜的安康。
原来噶尔丹在昭莫多吃了败仗后,只带了数十骑人马逃了出来。尔后,竟然又给他纠集了一些人马,避过了东西两路寻探的大清兵马。尔后,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摸到了中路后翼,竟然想出了个夜袭中军。估计想把康熙端了,也算是个彻底的胜利了。这其中的细节,却有些不清不楚的,只说是噶尔丹夜袭同时,还有行刺,而太子殿下救驾,自己不慎被伤左肩。
就这么些个字,芳仪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花来。好在一路赶去,也让人快马前行给康熙报了信,康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传信回来,太子伤在左肩,未及性命要害,也曾醒过了,只是又发了高烧,昏睡过去了。
芳仪紧赶慢赶,也算是创了奇迹,只半个月的功夫,就到了康熙大营,只是这番奔波,才及下地,芳仪差点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先见了康熙,康熙也不计较芳仪的这些许小节了,太子承祜,也是他的心尖子,更何况,还是为了救他而伤的。这些日子,一边要看顾着儿子,一边要想尽法子找到噶尔丹,康熙也煎熬得很。只是略说了说,就亲自把皇后让进了太子的营帐。
营帐中,这会儿是胤礽守着他大哥,两眼通红,发辫凌乱,看见阿玛额娘来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跪下磕头,等抬起头,竟然泪流满面了,全没往日的一点儿灵性。
芳仪只当是胤礽担心他大哥,只是康熙却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不得这孩子的伤心,芳仪先忙着看着昏睡的大儿子,而太医也在康熙示意下跟皇后娘娘说着太子殿下的伤势。
芳仪虽不是伤外科医生,但那些临床医学,还是一样的学过的,再有太医在边上禀报,基本上就明白了大半。儿子这伤较深,虽不在要害,只是这创口愈合,还有着伤处感染,却是最可怕的。太医医术也算精妙了,所以儿子还曾醒过来几次。
伤口深难以愈合,这要缝合就会好很多。虽然芳仪轮科后进了妇产科,即便这么些年没碰,肚子跟肩胛也完全是两回事,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而一些减轻感染的护理,更是不在话下。而其它的,就要靠承祜自己的体质跟太医的汤药了。
好在是李太医随驾,在康熙跟前还能糊弄的过去,只说李太医医术精妙,想出这么个法子。而康熙只看着太子真的能清醒过来了,其他的,还真没往细里头想。这会儿,也真没功夫往细里头想,逃匿的噶尔丹,竟然让一队意想不到的人抓住了!
407 我的心
噶尔丹被擒获,在想尽办法无法逃脱后,咬舌自尽了,死得倒是壮烈,尸身被送到康熙军中也被辨认无误。
至此,噶尔丹叛乱正式被平。康熙,在擒鳌拜,平三藩,收复台湾后,再一次创下了伟业,一个他先祖都没来得及完成的功勋——平定漠西,完全收归了蒙古。
论理说,此时的康熙,应该是心情高昂,大为开怀的。可事实上,此时的康熙,并不是那么的轻松。
太子承祜已经醒过来了,高烧也退了。可康熙从太医的话里得知,承祜这次终究是伤了身子了,这左肩之伤要落下根儿来了,平日里行动大概无碍,但开弓射箭怕是不能够了,连控马之力都不一定能使得出,更是还要忍受那个阴雨天的酸痛。
康熙虽然可以自欺欺人的宽慰自己,说太子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儿还是认得路回来了,可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儿子,作为储君精心教导了这么些年的太子,这儿子还是为了替他挡刀子的。而且,对于另一个他宠着的儿子,康熙这会儿是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那一夜,噶尔丹夜袭,胤礽作为先锋军就去迎战了。这一战打得确实凶狠,胤礽这队人马虽多,但夜晚火枪不便,又是被人摸上来近身肉搏,且噶尔丹留到那时的残部都是凶蛮异常的,所以,最后虽打退了敌袭,却也花了些功夫。
这会征伐,胤礽并没遇上战事,性子一直压着,那会儿的撕搏猛打大大的激出了胤礽的血性子,忘了穷寇莫追,也不顾收兵的令行,直追着残部去了。噶尔丹残部且战且退,倒是把人引远了。待胤礽得报营地有变相要回援后,这先头的残部又忽发凶性,战在了一处,阻了胤礽回援。
再说这营地经了一次敌袭,三阿哥带着人打了出去后,忽又有二次敌袭,这一次,来得人更多更狠。中军护卫一时有点儿手忙脚乱,康熙甚至连自己的护军侍卫都派了上去。哪晓得,这两次敌袭都是幌子,噶尔丹亲自带人早就靠近了皇帐。
噶尔丹打的注意,哪怕自己先头失败了,只余残部,但只要杀了康熙,有康熙这项上人头,这场战争就是他胜了。大清朝的皇帝都被他杀了,这蒙古会盟,还有什么意思?只做了那一盘散沙,就能让他一个个的收拾。
康熙就算派走了些护军侍卫,但护驾的人还是有些的,所以噶尔丹这些人虽然横命搏杀,但总究没能如了愿,更有太子承祜在危急关头挺身护住了万岁爷。不过,也真因为太子殿下受了重伤,才让噶尔丹等人偷觊跑了。
胤礽那时被绊住就知道上了当了,心急的了不得,等回来,知道大哥重伤未醒,更是有些撑不住了。只是大哥未醒,阿玛也繁忙,就是他心里再难受,这会儿也只能憋着,在大哥病榻前细心伺候着。只盼望大哥快快醒来了。只等皇后娘娘到来后,大哥有了起色,总算从阎王那里抢回了命来,胤礽也撑不住病倒了。
作为帝王,康熙实在是该处罚先锋官。可作为阿玛,对于这个儿子,康熙是有心疼又生气。这儿子有点儿任性,康熙是知道的,可儿子一向有分寸,而且康熙也喜欢看见这孩子这样子。可没想到,此次竟弄出了这些事情。
最终,康熙并没有等胤礽病好就回师了,而承祜,更是还不能轻易挪动。皇后娘娘也没有能继续留下来。先头太子情形不好,皇后娘娘出宫还情有可原,现在若是再留,那也太不符规矩礼法了。
康熙回师后,百官朝贺,自然是把康熙捧到了天上去了。若没有那么些填堵的事情,对这那些歌功颂德的折子,康熙定会喜不胜收的。可这会儿,也真是百般滋味了。可没想到,还有人要在康熙的不痛快上头更添一笔。
这次随康熙大军一起回銮的,还有一队意想不到的人在,而正是这队人,擒获了噶尔丹。这队人,就是瑞典国王子所在的商团。
帮着擒了噶尔丹,康熙当然是要感谢卡尔王子的,表示要大大地赏赐,并暗示可以在一些通商条款上作一些修改让步,但对于卡尔王子怎么出现在的,还是深有疑惑的。要知道这王子连同他的护卫团,去年就已经离开了的。不过,这卡尔王子还未等人询问,就先讲述了自己这队人这段时间的行踪。
通过通译,康熙也知道了,卡尔等人离开了大清帝国进入鄂罗斯后,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也在鄂罗斯游历了一番。最后,王子笑嘻嘻的说道,“大清帝国皇帝陛下,正是这段时间的离开,让我感觉到,我的心,被人留在了大清帝国。所以我决定回来向您请求,希望您能成全我和我的心在一起。”
卡尔王子这句不算太长的话,让通译面红耳赤,满头冒汗,哼哧哼哧半天才委婉地翻译过来,即便如此,也让康熙心里暗说,真是西夷之人,不懂礼仪廉耻。只是卡尔也不管别人的脸色,继续笑嘻嘻的说着,大清国皇帝陛下若真有心赏赐,就希望能把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瑞嘉公主赐予他做妻子。瑞嘉公主,正是那位让卡尔失了心的人。
别说西夷说话直爽,可这位卡尔就抓住了个康熙的话头,直接说康熙是不是真心想要感谢他。这话还牵连着瑞嘉的名声,眼前这位还口口声声说他把心给了瑞嘉了。康熙就是再好的耐性,这会儿也端不住了。
可看着康熙要变脸,卡尔就拿出了当初从瑞嘉那儿换走的鸾佩,满脸疑惑的说道,大清帝国有互换信物的说法,他的国家也是,这个玉佩据说是公主的心爱之物,而自己的那个也是自己母亲赐予的,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现在早就交换了,难道还有别的说法吗?
康熙几欲被这无赖的说法气昏过去。只是人家现在算是立了大功,自己亲口说了赏赐,现在在这个上头多辩,还真失了身份,只能说道:“王子说笑了。此物只是以物易物而已,断没有多余的意思在里头,你说的那个你们国家的说法,在朕的大清,可是不合规矩的。再说了,儿女婚事,大清还有一句话,叫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作为王子,该有你的父王来为你指婚。”
这后一句,其实全部是推搪,康熙作为皇上,想给谁指婚还不行?而康熙现在面上这样说,心里其实已经有点儿动了杀心,此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跟前放肆,虽然其贵为一国王子,但自己也并不是就能纵容。这人的话要是传了出去,瑞嘉的名声还能好?那玉佩的事情,可是宗亲贵族都知道的。
这卡尔这些年在外闯荡,倒真不是白给的,他这会儿在康熙面前说这些,其实并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也做了些准备的。不过,他也不是真就是如他所说的少年情热,爱慕上了瑞嘉。
当初虽是有意与瑞嘉相交,也不过是看穿了瑞嘉的皇家身份,想卖个好而已。而后来,才知道这人竟然就是皇帝陛下疼爱的天瑞公主,才有些遗憾。因为他在大清的这些时日,也了解了一些大清的风俗,知道男女也不是随意来往的。而后来,他也听说了,这个皇帝竟然还把代表自己身份的信物给了这个女儿,依着这个国家女子的地位太不如男子的情况,这可真是件难得的事情,可见这个皇帝是怎么疼爱这个女儿了。
即便是到了那个时候,卡尔也没有想到要与瑞嘉联姻上头。如没有意外的话,他的父王应该为他订下一位奥地利或者普鲁士的公主。他们这些王族,向来是如此的。
只是,当卡尔到了鄂罗斯后,看到听到那位彼得一世的政绩,让他心不定了。作为北方战阵的胜利者,卡尔自然是要把战果继续扩大的。他不认为芬兰就能挡住他的铁蹄,那么接下看来,与这个鄂罗斯一战,是势在必行的。
而作为这个鄂罗斯南边的强盛帝国,大清帝国,若能联盟或者夹击,那……
卡尔想到这些,就给自己的父王去了密信,而自己继续在鄂罗斯查探。在接到父王的首肯后,他才返回大清,亲自去向这个国家的皇帝陛下求亲。而且,在他看来,娶一个奥地利或普鲁士的公主,虽然纯化了血统,但这过于纯化,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已经有王族绝嗣的先例了,就是他所将继承的瑞典王位,也是从别的家族手里接过来的,那个家族只留了一位公主幼年登基,后来把王位让于他家先祖了。
此时,康熙虽然已经气极,但却并没有太过怒形于色。只是,卡尔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他也能想象出这位大帝被人要挟的怒意,但上帝赐予他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因此退缩呢?
408 直谏
作为一个皇子,卡尔当然知道权贵要人性命容易得很,也拐弯抹角的表示了对此,自己是做足了准备的。而后,这卡尔忽然转了话题,讲起了这几年自己游历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对前段时间在鄂罗斯所见识的彼得一世的锐意改革等等,临了又不经意地提了下雅克萨和土尔扈特部落游牧的伏尔加河下游地区。
作为一个帝王,就算是再生气,但这政治嗅觉还是敏锐的。康熙当然听得懂这个小皇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而现在平定噶尔丹收归准噶尔,虽然短时期不能穷兵黩武,但不否认更刺激的康熙的雄心。只是,不管怎么样,康熙还是不想接这个人的茬。不过,也因此,康熙倒是按下了杀之而后快的念头。
卡尔也确实是个人物,见了几分缓和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卡尔表现得很真诚,还暗示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危险,他还是亲自来向康熙陛下求婚,足见他的一片心思,一腔热血。
这些来来往往的话,到让康熙认可了这个年青人确实很有几分本事。但再怎么说,康熙还是不会想要把女儿嫁得那么老远,径自赏了一堆东西,有特许了些商贸条程,就客客气气地让人退下了。回头又吩咐人看紧了这一行人。虽然不想就这样杀了,但也不能不看管。
康熙不允瑞嘉远嫁,只是天家无私事,这段小儿女求亲之事偏生闹到了朝堂之上。原来,在塞外,康熙因卡尔擒获噶尔丹尔亲自接见并赏赐时,这瑞典国的使团已经到了京城。虽说万岁爷不在京中,但六部九卿还是公务照常的。礼部就接待了这瑞典国的使团,虽然这国书是要使臣当朝恭送到万岁御前的,但不妨碍礼部官员等与使臣客套时询问来意的。这一问,就问出事情来了。使臣大大方方的说了,卡尔王子如何对天朝祥瑞公主一见倾心,互换信物,求得自己家国王准许,特派使团来求婚。
在座的许多官员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怎么就听了这样的事情?外夷求亲倒是没什么,可这信物的事情,实在是不合礼法,实在是有污视听。当场,就有人反驳这事,只说原本是个买卖而已,哪来这些个说法,一时间,到各执一词了。只是这些人面上虽然没堕了威风,但也不敢多说,就有些人心里嘀咕,当初这事情倒地如何他们也不知道,还没准就是这么回事情呢,要不然人家这些洋夷有这个必要大老远飘洋过海来胡说八道吗?
万岁爷不在京里,各类折子是有专门人马递送到御前的。只是这些多少有些不便,示意除了急件要件密件,这一般的折子就慢了些许日子,而康熙也是繁忙,在这一般折子上花的精神也就少了很多。而这个礼部尚书科尔坤,把这使团来京的事情,就递了个一般的折子。
有道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虽然有些人很谨慎,但架不住有些人就是喜欢嚼舌。再加上这使团大大方方的往外讲,景阳等人虽有心控制,但流言这东西,不是想堵就堵得了的。等康熙回到京里,虽然这大大小小皆在歌功颂德,而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一并摊在他面前。
这时候的康熙,心里真憋着股火气。也信亏没有杀了那个卡尔,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嚼出话呢。虽说皇家的事不准私议,可人家真躲在屋子里长舌,康熙也是没法子的,总不能每间屋顶上派个密探吧。只是,康熙还偏就不想把女儿这样嫁出去。
好在刚刚回京,事情也多,康熙也就把这个使团与那个王子给晾着了。现在首要的是,打完了仗,也就该轮功行赏了,当然,有错儿的也要罚,还有那些抚恤之事要收尾的。
于是,有的升官了,有的发财了,有的被贬了,有的只是被骂了。这样一出出的,倒是把原先那些个话头给引过去了。一时间各处上门恭贺的,忙着划清关系的,到处可见,而且,太子的事情,也是个大热门话题。各式各样歌颂太子殿下忠君爱父、有如此储君实乃大清之幸的话,就是在深宫的皇后娘娘都听到了,又是担心又是急。
芳仪这段时间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两个儿子让她拉心扯肺的,女儿的亲事又有根将燃未燃连着炸药的引线。这人,生生地就瘦了下来。康熙看了,又是心疼又是惊心,话里话外的宽慰着。芳仪也知道,这时候除了死死的抓住康熙的心,也没有其他太好的法子。因而一边在这吃食上头苛刻着自己让自己更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一边又在康熙面前假意掩饰,做出副身子不好却又不让万岁爷担心的样子,就连怀着瑞嘉那时候索要的金口玉言,也当着康熙从来不说,背地里却让人提起还“恰好”让康熙听见,等等等等。
只是芳仪虽做得很好,康熙也心疼儿女,可却挡不住朝堂上的一个谏言。
要说御史言官这起子官员,一向是帝王手中的双刃剑。言官只要听到一些风言,不用实证,就能弹劾文武百官世勋公卿,所以一向被皇帝借力,不说远的,就是康熙朝,明珠余国柱等就是被言官謲倒的。可也有些所谓的清流、铁骨御史爱向皇帝开炮。奈何,皇帝为了好名声,还不能杀了他们。就连前明那么喊打喊杀也真正敢打敢杀的朱棣,也曾被言官当面堵着骂了好几个时辰,最后还只能忍了。
这个谏言,开始是对着三阿哥胤礽的。有小御史参三阿哥不听号令,贸然追击,才至使营地再次被袭时武力不足,使万岁爷身犯险境,而到了现在,一国储君还未能康复。同时,这御史还直谏,三阿哥如此不当,怎么不见万岁爷处罚?
康熙其实也是想要惩处胤礽的,只是又心疼儿子,知道儿子心里不好受,又病体才愈,才拖上一拖的。没想到竟然就有人直谏了。康熙虽恨得牙痒痒,但这次胤礽确实不对,所以只能解释说,因为三阿哥还没回来,所以才没有处置。现既然有人提出了,那就先罚了,着三阿哥停了差事反省,罚俸半年。而后又褒奖了这位小御史。只是心里却想着,回头要好好查查这人的底细。
三阿哥可是万岁爷极疼爱的儿子,万岁爷平时护得紧着呢,谁敢在这老虎头上拔毛?可这回,还竟然真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而三阿哥这回也算是被人参倒了,于是这位小御史一谏成名了。不仅如此,这小御史还升了官儿了。这就让些人琢磨开了。
毕竟,这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于是,又有人谏言了。这回,还是在这赏罚分明、论功行赏上头,不过,这回不是罚,而是赏。
这回还是一个小御史,直谏万岁爷平叛是花了大力气的,噶尔丹是如何如何的不好。而瑞典国王子擒获了噶尔丹,实在是很大一件功劳,只是赏赐些东西,太轻了,与这样的功劳并不相称。而卡尔王子另有所求,万岁爷因该酌情考量。
这话一出,康熙是当场冷了脸子。可那位小御史还来了劲了,说作为言官,当对得起万岁爷给予的职责,对得起这顶乌纱,忠于君王。万岁爷有失漏之处,御史哪怕因为直谏会掉了脑袋,也当为了忠君而当作没看到。
这样一说,康熙倒是不能现在这样发作了他了,只能说,公主的亲事早有说法,朕当出许过一个金口玉言的。
这个御史劲道更足了,说道,儿女婚事一向是父母之命,万岁爷当初这个说话本就有点儿不妥当。再说了,如今这样的情形,作为公主,对于皇父,既要忠君又要爱父,基于孝道,都该同意这桩亲事。那这样,与万岁爷的金口玉言,也并无矛盾之处。更还有,礼部那儿招待的瑞典国使臣还等着呢。这桩婚事,怎么都是事关朝廷的大事了,万岁爷岂可由着小儿女的小心思?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康熙再要在这金口玉言上作为文章,已经是不太可能了,再说下去,反而变成瑞嘉的许多不堪了。而且,还暗指万岁爷因私忘公,至朝政不顾了。
康熙还真没碰上过如此不知好歹的人,偏言官向来会说,这人倒是拿着各种小事来做文章如此的胡搅蛮缠,还真以为这就是直谏了?
康熙怒极反笑:“卿倒是言辞灼灼的。只是,朕的公主,就是那么容易就能许出去的?随便来了哪个使团说是要求亲,朕就得答应了?不答应,还就是私而忘公了?荒唐!”
只是,康熙终究是避重就轻,闭口不说那个可恨的王子立功求娶这一点。看到那人还不怕死的要说话,马上又说道:“朕的这个公主,可是祥瑞公主。大清国的祥瑞,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离开朕的大清?”
409 大义
“额娘,您别担心,我好着呢阿玛必不同意的。”
“额娘,阿玛说了,我可是大清国的祥瑞公主,不会让我轻易就离开大清的。”
“额娘,其实西夷也不是太差。他们那儿男人没有纳妾之说,顶多是偷偷养情人外室,而那样的孩子,几乎不得继承家业的。更甚者,女子也能继承家业,也有女王登基的。”
“额娘,大哥和三哥已经启程了。您不用太担心,他们身子都好的差不多了。”
……
芳仪是真的撑不住,病了。瑞嘉日日伺候在病榻跟前,日日宽慰。康熙也是日日过来探望,更是把留在外头养病的三阿哥也召了回来,也顺便照应太子回京。
芳仪的病,一部份本就是芳仪于胤礽这件事情上给康熙架的梯子,而另一部份,则更见深意。
历来,明君都爱惜羽毛,而康熙于这点上更甚。那时言官之争,康熙虽拿话压了压,只是,陆陆续续的,朝堂上附和言官的声音倒是多了起来。听的那些消息越多,芳仪的心就越凉。
没错,康熙现在是因为疼爱女儿所以一力压着。可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点风火的时候何其果决力排众议,而当他被篡了位时,他头一个要恨的估计不是叛兵而是那个当初的美人,全不想到那时全他自己自愿的。
所以,现在芳仪虽然一定要抓住康熙,但还得给康熙弄出些大过天的理由出来,而这些理由,就是言官,也不能驳了去。
所以,现在芳仪这病,可是病得太好了,而且,最好还要缠绵些时日。
“额娘,您且宽宽心,太医说了,只要您把这心放宽了,这药石之力才能见效。”瑞嘉边说边将熬好汤药喂到了芳仪的嘴边。等芳仪一口饮尽,边上的太子妃也马上送上一盏温水让皇后娘娘漱口,而三福晋则捧着水盂在边上候着。
宫里规矩大的很,除了芳仪嫡亲儿女及儿媳在跟前伺候,嫡母病了,另一些阿哥、福晋等也要来伺疾的,就是那些嫔妃也得来问安的。
其实芳仪病中最不耐烦那些其他的人,可是为了那些盘算,病还得看着重一些,这排场也得铺得大一些。不过嫔妃的问安,芳仪还是免了,省得变成在这儿钓皇上的了。至于那些儿子儿媳女儿之流,也不能拦着人家尽孝。只是这一下,坤宁宫上上下下的精神头可得绷紧些。不过,皇后素来宽厚,只让人下半晌过来就行,省得让皇阿哥们耽误了正经差事。
只是,这一回,皇后病情反反复复,拖延日久,万岁爷在朝臣面前都紧蹙着眉头。
这一日,瑞嘉公主实在是忍不得了,趁着皇后娘娘用药后昏睡,尽然摸到了万岁爷的南书房哪儿去了。
康熙虽然放心不下皇后,可也不会耽误朝政,这会儿正在南书房里跟几位大臣议事呢。听见太监传报瑞嘉公主求见,康熙心里就一慌,不可不怎么和规矩,怎么摸到这儿来了,难道是?当下,也来不及让大臣退下,忙着宣女儿进来回话。
瑞嘉进了殿内,也不看别人,当下就给康熙跪下了,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这让康熙的心跳得更快了,“瑞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是你额娘有什么不妥?快宣太医。”
“黄阿玛吉祥。额娘才刚进了汤药,多加了些宁神的药剂,才得入睡。可病却依旧未有起色。瑞嘉莽撞过来,惊了皇阿玛,还请黄阿玛恕罪。只因女儿实在是有事求皇阿玛,还请皇阿玛能听听女儿说话。”瑞嘉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语气沉着得很。
“准”
“瑞嘉愿在菩萨跟前发下誓愿,愿在菩萨跟前清心祈福五年,望皇阿玛恩准”
“这是怎么说的?”
“瑞嘉自出生就得皇阿玛姬额娘的宠爱,如今额娘病重,皇阿玛日日忧心,女儿心中实在是难受。只是女儿笨拙,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惟有先求老天菩萨保佑。”
康熙听着这话,心里一思量,就明白这女儿的打算了,同时,也为妻子的用心良苦直叹了一声气。可心里虽然明白这是个好法子,但想到女儿说了五年祈福,这五年耽误了青春年华不说,就瑞嘉这样的性子,在如此美好的年纪,不能肆意人生,被拘在菩萨跟前,自己怎么舍得?
康熙的迟疑,瑞嘉全看在了眼里。原本听了额娘的主意,心里不难受憋屈那是骗人的,可现在看着自己阿玛这样,那些委屈,忽然就淡了,“女儿打生下来,就顶了个祥瑞的名头,可却一直是空顶着个名头,也不曾为皇阿玛分过什么忧。如今,女儿这想头是,首先求额娘病体康复,二来求皇阿玛安泰,三来,求菩萨保佑我大清国泰民安。其实,女儿还想求菩萨保佑太子哥哥早日康复,还想求菩萨保佑小阿哥,还要好多好多的想头,只是又怕太多了,菩萨嫌女儿太贪心了。所以,只要那三个愿誓就好。”
瑞嘉在南书房当着众臣之面恳请康熙恩准,而芳仪躺在坤宁宫,慢慢的掐算着时间,这会儿,瑞嘉该是已经到了吧?当这朝臣的面这样恳请,又是顶着孝道和祥瑞为民的大义,只会为康熙贴金,又堵了那起子人的嘴,康熙没有理由不准的。可芳仪眼泪,就这样无声的淌了下来,慢慢的滑进了鬓角。
纵观历史,那些借助菩萨神佛之类的,一向是个脱困的好法子。不说别的,就拿最出名的脏唐来说,杨玉环做了几年女冠,就从皇子的老婆变成了皇帝的小老婆,而武媚娘带发修行,就从父亲的未亡人变成了儿子的小老婆。而自己的女儿,跟这些龌龊全不沾边,大大方方的借着大义,摆脱有心人硬生出来的婚事,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是,一想到女儿要受到的委屈,芳仪怎么会不心痛?芳仪一边心疼着女儿,一边又想着康熙呢,真的就是言官好名直谏吗?有没有那些勾结,而那些是不是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
410 逼迫
事情很是顺理成章的宣扬开来了,于是也就这样成了。
其实,瑞嘉虽敬天祈福,但最为皇帝的爱女,却不用吃什么苦的,康熙也特地只让其长居在景山斋宫行这些事情,一切供给都是格外出挑的,只除了不动荤腥酒水。只是毕竟是祈福,瑞嘉不得随便出外走动,这对于一向好动的瑞嘉来说,可是最大的折磨,也是帝后最心疼却只能无奈忍受的。
如此大义的事情,现在别说京城了,就是乡野,都以传颂祥瑞公主的好名声了,原来朝堂上的龌龊早就不见了踪迹。
只是,等太子殿下与三阿哥回京之时,瑞嘉早已经入了斋宫,兄妹见面,只能在那满是佛前檀香气味儿的冷清之地了。这边厢,太子殿下虽然身子亏损困顿无力,但却还是弃了软塌,挣扎着自己行走入内,三阿哥也瘦脱了形,跟在太子哥哥身后,全不见往日的跳脱飞扬。那边厢,瑞嘉身着素服,只简单梳了条大辫子,斜插一枝玉簪,也不是往日那种金玉富贵的打扮,只是短短数月的分别,以往额娘想要的那些沉静稳重,却以这种方式的淬炼后,显现在瑞嘉身上。
两厢见面,俱是满眼的震惊与伤痛,哆嗦着相互拉着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太子承祜重伤初愈,身子吃不住的软下来,被三阿哥抱扶着安置在了软塌上,而瑞嘉到底还是欠了些,终是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引着两位做哥哥的眼圈也红了起来。而三阿哥胤礽更是眼泪滑过了两颊,“总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弟弟妹妹,帮扶着大哥,可偏生是我……”
瑞嘉虽然是在大哭,可听见哥哥这么的开了口,马上抽咽着堵到,“有人要寻隙,总会想出些龌龊法子的,也是瑞嘉自己行事不谨慎而已。这与三哥哥有什么相干的?三哥哥这样说,岂不是让瑞嘉心疼?三哥哥偏生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心里压着那些事情,身子怎么受得了?看哥哥瘦成这幅样子,你就是不心疼妹妹看着难受,好歹也要心疼一下额娘。”
承祜也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正是这个说话。妹妹你且好好的说说你三哥,往常多么通透伶俐的人,偏这会子就看不透这些了。如此这般,岂不是让轻者痛仇者快?再说到这些根底上的事情,还不是我这个位子尴尬着?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一干弟弟妹妹们。说了多少回了,阿弟你还是这般,难道你非得急死你大哥吗?”
“噤声”瑞嘉慌的又来堵大哥哥的嘴,急忙忙的颂了佛号又念了几句消除孽障的**,才瞪了承祜一眼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神佛跟前也能这般口无遮拦?”转眼又瞪着三阿哥,“大哥哥原本是个多谨慎周到的人,这会儿也说错话了,还不是给三哥哥你逼的?我也没本事说那些大道理,三哥哥读书原本就比我们强些。我只知道,现在这些事情就已经这样了。三哥哥心疼妹妹,那就想法儿帮扶着大哥,紧护着额娘,帮着妹妹报仇才是。”
三阿哥胤礽本就是因为自己任性连累了大哥哥而一直自责,而瑞嘉这一事情,有几处同自己牵连着,看着妹妹这般素净打扮,又在这地方拘着,是以心痛得很。这打小儿就不会哭的人,这会儿倒是流泪了。而现在被这个最疼爱的妹妹如此泼辣辣的骂了一通,更是心痛到了极点,这事到极点必有变,倒狠辣辣逼出骨子里的倔性,这会儿又有妹妹明晃晃的嘱咐,自己再怎么难受又算得了什么,必得给大哥哥一个交代,给妹妹一个交代,这才不枉这些手足之情。当下,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一下,让承祜也呆了呆,这就这么成了?心里虽然还带着疑惑,嘴上却是要乘胜追击的,“阿弟,这头可是你自己个儿点的。哥哥可是知道你是个言出必诺的”
“自然”胤礽收拾起自我厌弃,冲着承祜勾嘴笑了笑,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打转,转头对瑞嘉道:“妹妹可住得惯不?有什么想要的想玩儿的,尽管跟哥哥说。哥哥知道阿玛额娘疼你也是疼不过来的,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但毕竟要弄一些淘气的东西还是不方便的。额娘身在内廷多有不便,而阿玛可以装作不知道却不能亲自帮你折腾。你三哥哥却是可以出把子力气的。”
“嗯,现在还没有想到,若真想玩什么,定让三哥哥跑腿。”瑞嘉也不跟哥哥假客气,只是现在的瑞嘉,也不会肆意妄为了。
承祜看着妹妹的沉稳样,反而心痛起来,额娘经常要妹妹磨性子,现在这个性子倒是好了许多,可一想到这性子是怎么来的,承祜却还是觉得刚刚那股泼辣劲儿才好呢,就故意笑着说,“真没有?要不,让你三哥给你偷偷弄几个靶子上来?这里离着内廷不远,鸣枪声虽然听得见,但也不是不能糊弄的。上次你还说,你十哥未来的媳妇,那位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家的女儿鞭子耍得不错,要不也让你三哥找人来教你?”
瑞嘉有些意动,但却还是摇了摇头,“等过些时日再说吧。”只是眼睛往大哥哥身上一转,就有点儿来气,“刚刚只顾着说三哥哥了,倒忘了大哥哥您这儿。大哥哥您身子才好,这是呈得什么强,还自己走上来,您若是再有差池,您让额娘还活不活了?”
“是,是,是大哥哥不对,妹妹说的很是。”承祜全不说自己是为了表示虔诚敬心,只是看到妹妹这样精神,心里也痛快些。
事情成了这样了,瑞典国卡尔王子那里还真没想到。在这些欧洲国家里,也常有王室成员入修道院中,寻求庇佑脱困之法。只是这样一来,与他的本意就想违背了,他是要个盟友而不是想要个敌人。卡尔也算是了得了,闭口再也不说亲事,转而,却让人把那块鸾佩呈了上去。康熙也是个分得清的人,与政事上更是看得远,于是又一次接见了卡尔。这回,只谈合作,余者不论了。
这些外头上的事情先搁一下,只说皇后娘娘在瑞嘉祈福、太子殿下和三阿哥回京后,虽然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的样子后,还是放声大哭了,可身子很快有了起色。这一下,有多哟偶人传颂祥瑞公主果不其然。
芳仪现在不糟踏自己当然就好得快了。只是,这心中的伤,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身子虽未大好,可好些事情却不能耽搁,头一个,就是布置人去查那两个言官的背后。可是说也奇怪,怎么查都没什么讲头,就像是个传说中的铁骨清流。
芳仪是个多疑的,还是不死心,但这回却是接到了景阳的书信。看完了书信,芳仪一边亲自把东西烧了,一边让人不用查了。景阳信中说得很清楚,这回的查不到,看着是让人掩了痕迹。虽没明说,却也有意指康熙。毕竟,能有这个能耐的不多。
芳仪这会儿却是怒火中烧,确实,瑞嘉并无大碍,可这样算计到宝贝女儿身上,康熙到底有什么说法?这样掩了痕迹,防的是谁?护得又是谁?难道是防着自己和自己那些儿子吗?这一时,芳仪脑子里乱哄哄的了。
康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对自己没有了信任?不像不心疼那几个儿子和女儿?更不像那到底为了什么?要知道,那言官的行为,也是挑衅了康熙,康熙怎么就忍得住了?还有什么比康熙的脸面更重要的事情?
芳仪转悠半天,反复掂量着这几个问题,却又忽然想到,康熙这回的脸面是让言官打的,而自古容言官打脸却是明君的做法,所以,在人前,不算是个什么,更何况现在满朝上下全是歌功颂德的,康熙的颜面早就找回来了。而私底下的,只能说明这些做法还没到了康熙的底线还是说,康熙要徐徐图之?
芳仪只觉得自己这样绕来绕去的,实在是绕不出什么东西来,只知道,若长久这样子下去,自己早晚要被逼得犯错儿。
蓦然,一个模糊的想头跳了出来,倒要看看,若那样了,康熙是不是还能忍?原先自己因为担心承祜太出挑,也得给他留下些对手,让康熙看着护着,不直接跟康熙对上。现在这样,倒是情况不同了。
芳仪把脑子里的疯狂的想头,盘算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握了握拳,脸上平静了下来。
太子承祜在东宫养伤,皇后日日要过去看一回。那回,太医说太子左肩的事情,说得还是委婉的,现在看来,太子的左手却是不大能使得出力气了,就是动弹都不打能动。芳仪却知道,这还有个复健的过程,只是复健过程的疼痛,还是让芳仪难受的。
皇后也特向万岁爷提了提,现在太子养伤,三阿哥也在休养,人手不太够。这些许小事,纵然是违了例,但康熙怎么会计较?于是,内务府就送了些许宫女入了东宫和三阿哥的院子。
411 废储
兜兜转转的,又快到了年底了。
只是,这一年年底,朝堂上的气氛,简直可以说是汹涌澎湃了。
前一段时间,东宫养病,三阿哥又被停了半年的差事,这朝廷上的皇阿哥,二阿哥居长,这段时间倒是勤勤恳恳,不戳辛苦,哪怕在简单的差事,也是一丝不苟毫无怨言的,与以前那些倨傲实是判若两人。其他几个到也不说什么了,自然也是兢兢业业的。只是那几个今年才跟着参政打仗的小阿哥的差事,却让人费了思量。八阿哥胤禟兼着内务府的差事,还乐滋滋的。十阿哥胤禩领了宗人府的差,对一干宗亲温和有礼,不以皇阿哥为傲,很让人有些好感。而九阿哥却进了兵部,这可是原来三阿哥当差的地方,不免让人就想多了。
而后,东宫太子承祜也渐渐在前朝走动了,只是明显看着,这胳膊还没好全。渐渐的,就有人听说了,这太子的左臂算是废了,也就是这样了,虽然护驾有功,自己也抢回了条命,但终究是落下了残疾。
慢慢的,就有人在偷偷议论了,这太子乃一国之储君,以后可是要荣登大宝的,以这个残疾之身,是不是?
这也难怪,在这个古代,身子有些许问题的,都算作是天弃之人,被老天抛弃的,怎么能成为天子呢?
可是也有人辩驳,太子可是救驾,为了皇上才受的伤,如此忠君爱父,怎么能以稍许的不全,就质疑这储君之位了?
这些私底下的争论,愈演愈烈了。康熙也是有密探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当下里,乾清宫的摆设成了出气筒。可是,康熙这时候倒真是个好阿玛,为了怕承祜知道伤心,就一点儿也没有让承祜知道,只让儿子以身子为重,现行调理身子为重,不必急着上朝。
康熙把几个私底下议论最凶的官儿狠狠地责骂了一番,又给革了职,原想着做个杀鸡儆猴的,可没想到,这事与愿违了,竟然有人公然上折子议论废储之事了。
前朝的事情闹大了,自然是瞒不过内廷的,只是东宫太子低调,既然阿玛让养伤,就足不出毓庆宫了。那些内廷之人虽然明面上不敢议论,可私底下哪个不盘算的?万岁爷怎么就不让太子上朝了?虽说是罚了那些许官儿,可是未必万岁爷就没有这个想头啊?
也有人嗤之以鼻的,万岁爷多爱护承祜太子阿,说是不用上朝,可好东西不断的赏赐,还隔三差五亲自去东宫小坐。再说了,这皇后娘娘还在中宫稳坐呢,也不见焦急啊。
也有人对着个说法不以为然,万岁爷当然是疼爱太子的,更何况这还是为了救驾呢,只是在疼爱,也不能妄顾天子大事啊。再说了,若真废了太子,那接下来会立何人?
这一时间,也有眼看的人发现,三阿哥也好久没有出过阿哥所了。这难道是?
前朝的事情瞒不过内廷,同样,这内廷里的变化也有人会传到前朝去了。更有人联想丰富,想到了三阿哥原先当差的地方派给了九阿哥。虽说一个地方派两个皇阿哥也不是没有的,可总是有些奇怪啊。
于是,更有些人请求废储了,一条一条逐步论述,论太子失仪,不能继续做储君了,论康熙不能因私忘公,还有说,救驾那是作为臣子作为儿子的本分,不该拿来论功,再有,现在承祜太子伤了条胳膊,焉知不是上天的旨意,这洋洋洒洒的文章,还真是被他歪出些道理了。
临近腊月,这样吵吵嚷嚷的,可真不是个让如愉快的事情,等着要过年的喜气也荡然无存了。
中宫的皇后娘娘倒是还端得住,但却有些人在想着不过是强撑而已。而确实,皇后眼下的青痕,却没怎么遮掩住。
只是,渐渐的,康熙除了力压废太子之事外,竟然又听到了些狠戳心肺的话,竟然议论起三阿哥军前失当,埋下了太子身子失仪的因,最后还说不定能得到宝座的果儿。这下子,康熙彻底的坐不住了。有些话不高明,可说多了却很能煽动人心,自己虽然不曾想过废储,可这样下去,没准还能弄出些兄弟反目的事情来。
康熙终于下定决心,挑了个大朝日,准备廷辩,倒要看看,哪些人已经留不得了。而且,既然革职不管用,那么杀几个,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多人不怕丢了性命。
这一日,大朝会,百官到得齐整,当差的皇阿哥自然能没有不到的,就连养病的太子殿下和被停了差事的三阿哥,也都来了。许多人看见这架势,总觉得有股丝丝的凉气,从脚底板一直冲到了脑门心,总觉得要出大事。
果不其然,象征性的谈了几件琐事,康熙就把议题引导了废储这件事上头,非常直接,一点儿也不弯转,“朕连日来收到一些折子,说太子因身子不便,不再适合当朕之大清的储君,今日,就请众位卿家议一议此事。”
这话一说,整个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连呼吸都摒住了,真像书上说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康熙面无表情,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冷哼道:“既然都已经给朕上折子了,这会儿让众卿家说话,反倒是没人说了。怎么了?难道朕收到的折子都是假的,是谁逼着你们写的?”
这话一出,凡上过折子的人都不敢再装鹌鹑了,可头一个说话,还是不敢。康熙更是冷厉,“若是没什么好说的,那就不必再议了。”说着,眼睛就往那些个上过折子的人身上一一划过去,眼神冰冷,就像是看着死人似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而有了开头的就好了,这些上过折子的就纷纷跳出来,把那些理由翻过来倒过去的说。当然,也有许多维护大统、拥护嫡长的纷纷出言驳斥。一时间,各有纷说,争持不下。康熙这会儿耐心到时很好,就这样听着,一边眼神在各人身上扫着,特别是那几个儿子的神色,仔细打量着。
二阿哥有些亢奋,就算是极力想要控制着不露喜色,可这样的功力,怎么能瞒得过康熙?三阿哥,五阿哥,九阿哥一脸的愤恨,只是紧紧地必着嘴,八阿哥除了愤恨,还有些嘲讽的意思。四阿哥,不必说,一肚子的心不定。小六小七确是一脸的害怕。而看到十阿哥,康熙打了个格楞,这人一脸的淡然,没想到这个的养气功夫这么好。至于太子承祜,康熙倒是没有把眼神往他身上落,这孩子,怕是心里难受得紧吧,康熙也不忍心看到儿子那个样子。
康熙在看着众人,自然也有人在看着圣上,只是看了琢磨了,做出的反应全然不同。有的更是把嘴闭得紧紧的,而有的却加入了站团。
康熙看着眼前越来越乱,听听也是翻来覆去那几句,就让太监打了云板。云板一想,还没有吵得忘形的人自然是听了下来,而还在吵着的也被人拽了拽袖子。
“众卿家的意思也都说了,只是朕有个疑问,废储绝非儿戏,众卿家有没有想过,承祜若不做太子,还有谁可以作为储君的?”
这话,比刚刚的还要难。刚刚还是占着自古来的规矩,可现在却是拥立,若一个不好,那就要赔上全家人的性命。
康熙可没有想这样子放过人,不过,这回倒是先询问了皇阿哥,这头一个被点名的就是二阿哥,“胤褆,你先说说吧。”
二阿哥没想到第一个就是点的自己,张嘴就要说,可是二阿哥也不是真的那么蠢笨,滑道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再开口说道,“这,儿子从没有想过会这样,。一时上头,怎么想的周全?”
“嗯”康熙点了点头,只是顿了顿,继续说道:“无防,也不要你想的如何周全。有什么缏说什么。”
二阿哥见这样子,常在河边走的鞋,又往里站过去几分。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看着承祜,嘴里说道:“大哥吃了这些苦,只是皇阿玛的命令不敢违,大哥还要宽恕着我才好。”二阿哥铺陈完了,才又对康熙说道:“既然皇阿玛让儿子举荐,儿子就举荐三弟。三弟的本事,众位都知道,文武皆能。”就这样一句话,也不再历数三阿哥的好处,虽是举荐,康熙却看出些不情不愿。
康熙再看了二阿哥一眼后,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跳到了四阿哥身上,四阿哥这回倒是真的没有注意,看了看三阿哥又看了看太子,有点儿茫然,也说了声三阿哥,而接下来小六小七也就随了下去。只是,康熙眼角扫到,每每一人附和了二阿哥一声,二阿哥的脸就更耷拉了。而后,就到了十阿哥胤禩了。
十阿哥胤禩半步向前,对这康熙弓着身子,只是这人举荐的,却让许多人有些出乎意料。
412 比毒
皇后娘娘端坐在东暖阁的西榻子上,看着小内侍们小心翼翼的抬进一个架子来,架子上放着数盆花草。这些花草在靠近盆中泥土的地方是绿绿的茎叶,而长到了顶端,却变成了火红的颜色,一片片火红色的,让人以为是花儿,可其实还是叶子。这种花草,不是大清国原有的,芳仪也不不知道历史上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传进中国的,可现在,却是因为大清朝与海外西夷通商,洋夷敬献上来的贡品。芳仪不知道这玩艺儿珍不珍贵,只是海船在海上颠簸,淡水也金贵,要养这个活物儿确实不易,倒也是番心意了。这草看着喜庆,康熙也笑着赞赏了几句,这下连中间牵线搭桥的都极有面子,于是,这连着几年都有着花敬献上来。芳仪看着这趋势,不久,这草儿当成为一种新贵珍草了。其实,这东西,芳仪上辈子看得不要看了,就是别名“圣诞花”的一品红嘛,虽不是极贱的草种,但也不贵,而且特别好养。
看着小太监们把东西都放下了,一直躬立在皇后娘娘边上的吴大福更是把他圆滚滚的身子往下躬了躬,道:“主子娘娘,今年敬献上来的一品红比往年多了些,这颜色也比往年的更火些,万岁爷让都给您送过来了。”最后那一句,那音调可算是打了好几个滚儿,都有了颤音了。
芳仪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已经是内务府大太监了,已经不是我这坤宁宫看门小内侍了,怎么还不改口?”
吴大福忙献媚地说道:“在奴才心中,奴才永远是主子娘娘您这儿看门的。连奴才的名儿都是您给赐的,要不然奴才哪有这份大的福分。”
边上的宫女秋实看着皇后娘娘现在神色轻松,也跟着上来凑趣,想让主子更开心一些,“那可不是嘛主子娘娘早有先知,就冲这吴管事现在这身材,”眼神在吴大福胖胖的身子上溜了一圈,“就是个活脱脱的无锡大阿福。”
这话倒真的把芳仪给逗笑了,而吴大福也可着劲儿的说些讨喜的话,也让芳仪笑了几回。
“成了,这东西,先给太后娘娘那儿送个四喜,万岁爷乾清宫凑个八福,我这儿留双好,余下的给妃位上的都送盆过去。嗯,还有多的没了?”
芳仪一边说着,吴大福就一边儿算着,这时听问,忙回到,还余一盆。芳仪皱了皱眉,道:“说起来,这花儿的原来的夷名可真是绕口,叫个什么波音塞特。一品红这个名字,还是良嫔猛地叫出来,让万岁爷听了,觉得不错,才这么定的。良嫔极喜欢这花,对这东西懂得也不少,连这上头那红红的不是花而是叶子,也是她说的。这细瞧瞧,还真是这么回事。”顿了顿,才对吴大福说,“一事不烦二人,就劳烦你按我刚刚说的跑一次,那余下的,就送去给良嫔吧。”
劳烦二字一出,唬得吴大福忙行礼,“给主子娘娘办事本就是奴才的本分,怎么当得劳烦二字,主子娘娘您可折杀奴才了。”
“行了行了,也不白赏你那俩字。等都送完了,你亲自去次斋宫,把我留的两盆敬献道菩萨跟前。”
吴大福哪里会听不明白,敬献菩萨也顺便给瑞嘉公主解闷,另外这是给自己差事,看看公主那儿有什么缺的要换的,自己快给办妥当了,“是,是,奴才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这边吴大福还没来得及告退,那边小顺子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吴大福也是个人精,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又是要禀报,忙磕了头,带着小太监,抬着花儿告退做快递去了。
小顺子现在已经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了,可这会儿急喘着气,脸上还汗赤乌拉的,一看就知道不太妙,皇后娘娘跟前的都是有颜色的,马上迅速退出,小顺子也喘匀了气,道:“大事不好啊,主子娘娘,今儿个大朝会,廷议,废储这可怎么好”
芳仪身子也猛地一僵,而后又放松了,“慌什么,一切都有万岁爷呢。”
小顺子看着皇后娘娘还这样端得住,那股子沉稳劲儿,也不由让他也定了下来,按娘娘问话,就把自己知道的细细的给说了。不过他也是辗转听来的,有些语焉不详,芳仪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真正详尽的,等得儿子下了朝,再给自己说说,只是几个阿哥举荐的人,还是知道的。老实说,听了这些,芳仪虽然有些吃惊,但,马上也回过味儿来了。
二阿哥举荐的是胤礽,虽然芳仪没想到,但细想想,却也了解了这歹毒的意图,无非是想离间承祜和胤礽的感情。拿这重要的东西来蛊惑胤礽罢了。哼,还真对得起胤礽只是在听到十阿哥胤禩的举荐后,芳仪蹙紧了眉头,这事,倒还真没想到,这两人什么时候又凑一块儿去了?胤禩这算是被胁迫的还是主动找上去的?还是说,还有别的深意?
芳仪现在倒也没有一味的沉静的想着这些,又开口问道,“那小三小五小八小九举荐的是谁?太子又是怎生说的?”
“这,奴才听说到这些的时候,万岁爷还没有问到三阿哥这几位爷。不过,奴才在那儿留了人了,奴才想着先回来禀报主子娘娘,然后再过那儿继续盯着。”
芳仪点点头,让小顺子去办了,自己这才想着,没想到,可真没想到,胤禩会举荐二阿哥,这举荐的理由,说什么长幼有序。长幼有序,哼哼,可不是要长幼有序嘛若真被他顺过去了,也算是忘了这个嫡庶有别了。可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当是在捡白菜帮子呢?
只是虽想着这个,脑子里却又想起那一年,良嫔不着四六的卖好替胤礽的儿子讨那块龙佩,而惠妃又像是维护小阿哥,最后那玉还是到了瑞嘉手里。可,还是有人出鬼主意,硬要把瑞嘉嫁那么远,就是还在担心那块玉这若是他们两下里早就配合着,面上看着敌对,其实在唱双簧,有没有这个可能?
前朝,大殿,康熙听了十阿哥胤禩的举荐,又看了看一边在装鹌鹑的二阿哥,虽然这儿子是极力忍耐着,可那些小把戏怎么骗得过康熙?
康熙眼神暗了暗,缓声说道:“长幼有序?也有这个说法。众位卿家也说说吧。”这就愣是绕过了太子承祜嫡亲的弟弟和皇后娘娘的养子。
众人这会子早就有点昏昏的,揣摩着万岁爷的架势,嘶,难道真有那些意思?而且皇子都说过了,自己跟在皇子后头,还能如何,再说了,还有个法不责众嘛这一下,就纷纷有人举荐,除了个别几个举荐二阿哥胤褆,大多数都是举荐三阿哥胤礽的。当然,也有人一直三缄其口不吭一声的。康熙对自己的这些臣子可是知之甚详的,在那些举荐三阿哥的人里,还有些与明珠往来密丛了的。
“胤礽,你怎么说?”康熙终于开口问这几个身份最尊贵的儿子了。
胤礽这会儿已经是赤红了眼睛,只是阿玛一直没让他开口,当着群臣也不能再无状惹麻烦,这会儿好不容易听见阿玛点他的名字,马上开口道:“起禀皇阿玛,儿子不赞成废储,若是硬要儿子举荐,那儿子就举荐太子大哥。”
说话间,冲着龙椅上的万岁爷行了个礼,胤礽侧转身,看着那些文武百官,特别在才刚让让的最凶要废储的人,又看了看那些举荐自己的人,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感谢各位抬爱,举荐我。只是各位想想,太子殿下的伤,总是受了我的牵连。这会儿却要举荐我,这让我如何立身?还是说,在各位心中,我就是那么个不知孝悌的东西?各位是在举荐,还是存心在埋汰我?抑或是存心挑拨皇家阿哥手足之情?”
胤礽还想再骂,只是听见几阶之上大哥哥的咳嗽声,才又忍了又忍,只是还有几句话没憋住,“因太子殿下身子上的伤还未养好,就有人在大叫失仪,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而对于因为莽撞而牵连道太子殿下的我,却纷纷举荐,这是何道理?”
这几句话说得相当的重,朝堂之上再也听不到说话声了。一些人一品味,背脊不由嗖嗖寒战,偷偷的去看帝王的脸色,只是康熙的神色幼有几个人能看的太透?
胤礽虽然没有看胤褆一眼,说的话也是冲朝臣而去的,可是这会儿,胤褆的脸皮却是胀得通红,心里恨得直发抖。明面上,胤礽堵的是他自己的储位之路,可其实呢?这记巴掌可真是太响亮了自己,可是头一个举荐胤礽的人原本是想一箭双雕,既挑拨了这两个,自己又能落个好名声,可现在呢?这人实在是太毒了
自己落了不好,那么举荐自己的十阿哥呢?胤褆不由又去看看胤禩。
413 腊八粥的手艺
胤褆只觉得身上没有力气,就靠着那股子气恨撑住自己。原本想着自己是一箭双雕,而且,用胤礽撬松了皇阿玛的口,这两个,都是皇阿玛疼到骨子里的,用一个疼爱的去换另一个疼爱的,想来皇阿玛迫于群臣的废储之声,是会点头的。可真正废了一个,等到再立一个,还有段时间呢,那时候,再用胤礽本就是罪魁之说,可不就把这胤礽也给废了?
这事,听着很美,做起来也意外的顺当,可没想到,那小子如此狠辣,竟然自绝储位,还借此气焰,把群臣都给毒哑了。现在这些人被说成那样,心中有了顾虑,再不敢理直气壮的逼迫皇阿玛了吧?
胤褆看向十阿哥胤禩,见这人还是风淡云轻的站在那儿,垂着个眼睛,放佛周遭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胤褆的心忽然就凉了下来,可不是与他无关嘛他只是举荐了自己,而且还是用的长幼有序的说辞,并没有说自己品格出众还是文韬武略。原来,这人早就想好了进退之法。不,不光这样,而是让自己也成了鹬蚌相争中的一方。而且这个争,还是自己落了套子借势挑起的,他倒是撕撸的干净
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心中也越来越凉,可那股子气恨却是越来越重有对太子的有对胤礽的,可最恨的,竟然是胤禩,这个长于额娘身边的奴才秧子恍惚间,听见万岁爷一句,“容后再议”,就抬眼看了上去,正好与康熙的眼神对了个正,那眼中的寒意霎时把胤褆给冻住了,这哪里是看儿子的眼神啊?
廷议虽被搁置了,但这场前朝之争,闹得如此之大,内廷里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会儿气势压抑,大家伙儿不敢乱说乱动,但其实,人心都浮动了。
难道,太子真会被废?不是没有可能啊而且,三阿哥也没啥太大的机会了吧?二阿哥?好像会落居心叵测之说,那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可都有可能啊。论长幼,四阿哥居长,论嫡庶,八阿哥最尊贵,而五阿哥又是半嫡子又是稍微年长的,六阿哥可是太后养大的……哪怕那个十阿哥胤禩,还占着个春雷阿哥的说法呢
内廷里人心浮动,面上一潭死水,暗里却波涛汹涌。就连坤宁宫的一些奴才,也有些人心惶惶的。可中宫皇后,虽有些憔悴,但还是端得一丝不错的,竟像是不知道自己那几个宝贝儿子都被推入了这个泥潭,一句“万岁爷自有定论”敲到了那些惶恐的奴才。连同上回那句“一切都有万岁爷呢”,让康熙烦躁的心,倒得以舒缓些了。这段时间停留在坤宁宫的时辰越发见长。
这一日,康熙来坤宁宫,正好看见皇后娘娘在拟单子,有些好奇,问道:“芳仪这是在忙什么呢?”芳仪抬眼看了看康熙,笑了,两人相处之间,康熙已经好久都不称呼芳仪为皇后了,只管叫闺名儿,现在,这个称呼都带到明面上来了,皇后和芳仪,是不同的
“马上要到腊八了,今年赐粥,我想着是不是在单子上多添些人。这些人可是跟着您,血汗拼出的功绩。只是,我想着,这些,还得万岁爷亲自赐下去才好。”
很好,即提点了康熙,又不占着名声。康熙笑着说,“得妻如此啊”下半句没说,转而心里盘算着让太子替自己亲自赐粥到几个要紧的臣子那里去一次,不知太子的身子可受得住?
康熙坐了很长的时间才走,芳仪早就被免了躬送之礼,却还是肃立等康熙走远,心里却想着,腊八粥啊……
腊八这一日,宫里宫外都是喜气洋洋的。虽说这一日并不是什么正经节日,但压抑久了,总要借个由子欢腾一下。就连中宫皇后娘娘这一日也是裳了大装,脸带笑容的受了各处的请安。
好不容易等人散了,皇后娘娘也换回了常服,歪在榻子上歇着。边上的人凑上来道,“主子娘娘,太子殿下、三阿哥、五阿哥处的腊八粥早就送过来了,可要端上来?”其余各成家的皇阿哥也都有腊八粥敬上,只不过受了,并不等于一定要用。
“先端上来,只是现在乏得很,还不想用。”芳仪半闭着眼睛说话。
屋子里霎时间连喘气的声音都轻了好多,不能打扰皇后娘娘小憩。可外头,偏又有人来了。一阵唏唏索索的,芳仪眼睛不睁,问道:“什么事情?”
忙有人回话,原来赫舍里府上、索额图府上、景阳府上都敬献腊八粥上来了,可巧儿,还赶在一块儿了。
芳仪笑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额娘熬的粥,大姐姐的手艺也不错,二叔又是最疼我的。都快端上来,大赏。”
说话间,三家的粥都在眼前了,都用热捂子仔细的捂着的,这会儿还在冒着热气。芳仪先舀了勺赫舍里府上的,“正是这个味道”,又慢慢搅着景阳府上了,“大姐姐手艺又长进了”,十颗桂圆,芳仪虽然知道景阳本就是妥当的,并不会出什么差错,但还是松了口气。
三份粥,虽然都是茶盏子那么大,可一下子吃下去,量也不少,“罢了,今儿个可是贪嘴了。余下的,先收起来煲着。”
芳仪关照着,自己也不在榻上歪着了,起来动动。说笑间,忽然有三阿哥的贴身太监郭玉良过来了,神色间有些仓皇,还不顾规矩的要凑到皇后娘娘跟前说话。皇后一边示意边上人退出去,一边由着郭玉良禀报。
“皇后娘娘可曾用了毓庆宫敬献的粥?”
芳仪摇了摇头。
郭玉良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急赤白脸的,道:“出事了,主子大阿哥的大耳朵忽然死了,大耳朵吃过那粥。主子急着让人去跟太子殿下通气,也知会了太子妃娘娘,自己去了乾清宫了。”
芳仪猛地坐正,“可曾传太医?”
“传了。李太医悄悄的去了乾清宫,他的门生去了主子那儿。主子说,让皇后娘娘不用急,万岁爷一向是先用臣子的粥的,然后就是跟着皇后娘娘和几位阿哥聚一起一块儿品尝皇后娘娘这儿的腊八粥。其余的,就是看看而已。主子会料理妥当的。主子说,皇后娘娘您就听信儿吧,也别派人过去了,省得打眼了。”
皇后娘娘半天没有说话,而后轻轻说:“那小五小八小九瑞嘉那儿?太后那儿?”
“太后娘娘向来不用外食,不过也派人去料理了。五爷八爷九爷跟着上朝议政,连这粥的照面儿都打不着,而且,还要来皇后娘娘您这儿喝粥呢。院子离得近,主子早就派人去端了。公主那儿的,也先是送到皇后娘娘这儿。娘娘不是说,您要亲自去看看公主,让太子妃和几位福晋都把东西送您这儿吗?” 其他的地方,可都是不用太子东宫送粥的。就是看着面子上的兄弟情分,也不是太子妃亲自熬的那一锅,而且送了,别人未必敢用。
“可不是。我都糊涂了。这事儿,你且仔细讲来。”
腊八这日熬腊八粥是习俗。东宫太子那儿也是一样的,而敬献给长辈的,送给嫡亲兄弟们的,都算得上是太子妃娘娘亲自熬的。只是三阿哥胤礽向来不怎么喜吃甜食,且又要按着惯例与阿妈额娘兄弟们一起,这碗粥,就顺理成章的到了嫡子那儿。
不管是面上功夫也好,真心交往也好,瓜尔佳氏与太子妃向来亲近,儿子也不知道吃了太子妃的多少东西了,当然也不会疑心到这碗粥上。这儿正要给孩子喂呢,谁想到这孩子的一条宠物小狗,大名叫作大耳朵的小东西,不知怎么就跑上前来,绊倒了端粥的宫女儿,把碗给打翻了。
节日下的,三福晋也没有罚了那宫女,而且本就是大耳朵畜牲不懂事。偏偏这个大耳朵也古怪,就舔食起那个地上的粥,吃了不少。小孩子看着有趣,也就没有闹。
大耳朵把东西吃了个干净,被宫女抱下去清洗,地上也收拾干净了。可等这条畜牲再上来,好好玩了一会儿后,忽然就吐了起来,而后,小身子抽搐,吓得抱狗的宫女大哭了起来。这下别说小宫女怕了,连瓜尔佳氏也惊慌了,幸好小孩子还小,不怎么知事,也不知道害怕。但瓜尔佳氏还是捂着儿子的眼睛,把儿子的头埋在自己身上,出了屋子,同时报知了三阿哥。
三阿哥到的时候,这大耳朵已经死了。胤礽吩咐,不得动那些污物与狗尸身,又仔细问了问这狗吃了什么碰了什么。一切与往常一样,除了那碗粥。找来那些残骸封存,又料理了那些事情,才急急忙忙赶去了万岁爷那儿。
不一会儿,康熙铁青着脸,带着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李太医也随侍,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坤宁宫。
414 惊魂
康熙确实还是依着老习惯,而他那儿的粥,李太医验过,并无不不妥。皇后娘娘这儿,因为吃多了外戚送来的,也没有动用。这会儿,李太医验着,包括要送到瑞嘉那儿去的,都没问题。
三阿哥那儿也传来消息,余者粥都是好的。而小狗儿的秽物和那些残骸上的粥渣滓,真有不妥当。只是,这到底是哪种毒物,那个徒弟却是查验不出。李太医得了康熙的指令,也赶过去验看了。
众人都一阵后怕,若没有那只大耳朵,那宝贝孩子,怕就糟了。这下子,别说三阿哥胤礽,就是其他几个,也是汗湿内衣了。而康熙的脸色,更是比得上锅底了。
“到底是冲着三哥哥,还是冲着小侄子的?”五阿哥胤禛嘟囔着。
“应该是冲着孩子去的。不然,就不是兄弟几个,唯我那儿出事了。说来,小五,还得谢谢你。”胤礽有些无力的冲着胤禛笑着,那只小狗儿,是胤禛寻摸来的。团子那儿也有一只,要不是额娘不许小阿哥沾这些宠物,坤宁宫也一定会有一只。
“可别这么说。当初只是想着孩子会喜欢,我小时候,大哥哥就送给我一只。”提到太子,胤禛的脸也有点板不住。
“绝不是大嫂”小九胤誐平时虽然憨厚,却往往语出惊人。
“咱们兄弟几个,怎么会连这种离间之计都看不透?”胤礽咬牙切齿的说道。
芳仪在一边看着,终于松了口气。康熙皱着眉,“都散了,让你们额娘好好歇会儿。”
等人都散了,康熙才扶着芳仪道,“你也别想多了,就在这歪一会儿,朕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芳仪也确实不跟康熙在这些上头客气,歪在了榻子上。如此一个上午,虽不是体力活,可真是累人的很,迷糊中,就听见康熙说道:“转年,小阿哥就六岁了。还真是拙劣”
康熙往中宫去时这么大的阵仗,还带着太医,都让人以为是皇后娘娘yu体不稳,把别的事情倒是遮掩下来了。
这件事情,实在是让康熙震怒,是以,康熙亲自彻查。只是,这事情还真是有点儿不顺。首先,就是这毒物,连李太医都分辨不出。康熙也不耽搁,宣了几个顶尖儿的于乾清宫问话。可惜,没一个人认识
这还了得?
康熙更是烦躁了,多少年了,偏今年有如此多的事情来挑战他的心性,真以为,朕这个皇帝就这么好拿捏?这事情,定是和前朝脱不了干系若是查不出,那么,宁愿冤枉了谁,也不能纵了谁
康熙一抬手,哗啦,又是一套珐琅彩绘金莲茶具掉到了地上。梁九功在边上把腰弯得更低了,偷眼就歪了歪,让一个小太监进来打扫。只是这个小太监胆子也太小了,抖抖嗦嗦的,越是想快,就越是快不了,这还不算,还带出了响动,惹得康熙当场赏了他一脚。
小太监吓得趴在地上直哆嗦,惹得康熙就想下令拖出去打杀,可毕竟年底了,又出了这么些事情,不想因一条人命又让人多猜,才连炕桌都翻到了地上,大喝一声,“滚”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梁九功这下看着更乱的地面,想劝着万岁爷出去逛逛,好让人收拾,可又不敢就这样说,这一迟疑,就听见康熙怒喝,“还要朕来吩咐人收拾?”
这下连梁九功都吃不住了,差点儿滚到门口,让小太监进来收拾。只是,这会儿,康熙已经是怒火点燃了,“怎么就这几个?难道朕就养着你们这群奴才躲懒的吗?梁九功,你怎么说?平时朕也太纵着你这个奴才了”
梁九功可真的要哭出来了,“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这就去把所有奴才喊来。”
等这一班小奴才们都过来了,跪了一地的磕头求饶,康熙上去一人赏他们一脚。踢完了,并不见多解气,反而更丧气了,多少年了,朕没有在小太监身上撒气了,这可实在算不得什么本事,还记得,只有那时被鳌拜逼得这样子过。真是好本事啊,逼得朕如此。
康熙努力平息怒火,往炕上一坐,一抬眼,看见角落里的魏珠脸上肿得老高,看来这一脚不清,这小子平时机灵,倒是讨朕欢心,“梁九功,传太医,给这群饭桶瞧瞧。”
梁九功这会儿心又提得老高,万岁爷,这是唱得哪出啊?哪有因这样就给奴才们传太医的?他哪儿知道,康熙只是想着闹心,又想到了儿时的委屈,又想把自己刚刚的失态遮掩过去。只是万岁爷怎么吩咐,梁九功就怎么做,这位主子,现在可是喜怒无常。
只是哪想到,这一传太医,就传出事情来了。
乾清宫传太医,小太监也没说清楚,自然来的是高手,没想到却是给一群太监验看,这火气就大,只是皇命不能不从,这些奴才平时也不敢得罪,只能使劲压着火儿诊看。只等看到了魏珠这儿,自以为抓到了什么把柄,“你这可不是什么硬伤,而且,这肿的,可不是新鲜的,老实说,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要欺君?”
魏珠也急了,“唉唉,大人您可不能乱说,奴才什么时候说这是硬伤了?也没说这就是刚才的。”而后眼珠一转,献媚的说道:“本来就是要告诉您老人家的,看诊哪能还瞒着大夫的?说来,其实奴才今天倒是好运,不然,还不知道要熬几天,又哪里能落到您老人家手里看诊?真是皇恩浩荡啊”
“说来,这也古怪。今儿个早上当值,奴才也没干什么别的事情,这会儿也没什么蚊子毒虫,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脸就肿了。细想想,也就是搬了那几盆花草儿。”魏珠说到这儿有点儿迟疑,一咬牙,“那一品红,掉了几片叶子,不小心这草汁渍就碰到脸上来了。”而后,又求饶道:“好爷爷,您就可怜可怜奴才,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那可是贡品,满宫里,没几盆,打死了奴才,都没那一片叶子值钱。”
哪知,魏珠只顾求饶,那太医却有点儿愣愣的,忽然一把抓住魏珠的手,道:“那掉的叶子呢,你把它藏哪儿去了?”
魏珠知被太医弄得迷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您老人家想干什么?想出首奴才?奴才可是抵死不认的”
“谁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要是对的话,小子,你撞大运了”
太医再三再四的保证,魏珠才跟他说,这乾清宫动不得火,他又不敢再去碰那草汁子,就把那几片叶子给埋土了。在太医的拉扯下,避开人,魏珠起出那叶子,太医小心的闻了又闻,皱眉道,“有点儿意思”然后,又取银针一试,当下,俩人脸色都变了。
当下两人也顾不得别的,魏珠也不管贡品不贡品的了,急急忙忙的就往万岁爷那儿跑去。
康熙听着,又看着案头的叶子,以及那银针,脸色也变了,就要拿在手上看,魏珠吓得大叫:“万岁爷可别”
康熙手停了,“把那几个太医都叫过来。你在这儿看看,魏珠这儿,可有解?”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一品红,汁液有毒性,与那残骸上的毒性一样,汁液混在吃食里喂了狗,这狗也是开始好好的,然后呕吐,然后抽搐,最后,毙命
好很好康熙一双眼睛里阴火在烧,给朕的贡品,原来是这样的东西
只是,康熙再生气,也没跑题。这玩意儿,大家都不识得,怎么就有人知道这东西是带毒的?一时间,卫氏猛地叫出一品红的样子,跃然于眼前。而且,这贱/婢,好像对这玩意儿懂得颇多,别说其它人了,就是自己也以为这红彤彤的是花,偏这人说是叶子,问了那洋夷,也说大清国皇帝陛下了得,连这个都知道。
那个贱/婢,比别人都熟这毒草,是不是也知道这毒汁?她一个包衣奴才,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么多的?从金鸡纳开始,康熙就怀疑这个卫氏。越是相处,越是觉得古怪。一个包衣贱/籍,就算从孝庄文皇后那儿开始学文断句,也没有学的那么快的。自己原本只想搞清楚那个金鸡纳,可与这贱/婢聊天,倒是时时有些新意,她也时不时捣鼓些新鲜玩意儿,又看在了儿子的面子上,倒让康熙一而再再而三的按下严惩心思,只想再听听还有什么新鲜的……
妖孽祸心
康熙脑海里就这样跳出了这四个字
一段被小心遮掩的皇家秘史,也浮现在康熙脑海里。先皇玛法那时候的事情,自己是没有见识到。只是,只有皇帝能看到的文字记载,以及偶尔孝庄文皇后语焉不详的零散话,让康熙知道,那时候,也有这样一个妖孽,而且,还真是迷住了先皇玛法
一时间,康熙背上的汗就下来了,湿了内衫,更觉得发冷
415 急变
妖孽祸心啊还真是这样子的
这东西长得确实好,说话也有趣,很聪明又不太懂这人间的规矩,要不是因为自己心气高,牢记那段耻辱,还真会受用了她。如果那样,会不会同皇玛法一样,就被迷惑住了?不,不会
康熙一向是很自信,而且也有自信的资本。只是这会儿在这儿一会儿自信一会儿难堪,又想着妖孽向来出于乱世,更是担心国运。又想到那个洋夷说自己好见识,可其实就是几株毒草,自己还厚厚赏了,怕是暗地里笑痛肚子了吧?一时间,又觉得万分屈辱
“摆驾咸福宫”虽然康熙已经断定了那贱/婢是个妖孽,可还是心存侥幸,倒不是舍不得那个贱/婢,而是担心国运啊
到了咸福宫,良嫔高兴坏了。这段时间情形不妙,康熙好久不看自己一眼了。而且,现在听说皇后娘娘病了,皇后娘娘病了,康熙还来自己这儿,这说明什么?
康熙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又转了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盆一品红,霎时间就想叫人把这贱/婢抓起来,可一想到是妖孽的可能,还是狠压住了。
离开咸福宫,康熙马上把那个内务府的吴大福找来,问明白了,几盆花可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可康熙却看着咸福宫那盆叶子少了许多
没过几日,忽然内廷又有事情发生,卫氏良嫔娘娘,不知怎么半夜突发急症,惊动了万岁爷,连夜就给送出宫去了,连着随身伺候的几个都一块儿跟着出去服侍了。
这般紧急,连十阿哥都不曾见上额娘一面。不光如此,就是咸福宫也马上封了起来,连十阿哥胤禩都不能进去坐坐,连一件卫氏良嫔的东西都不能拿。而那些奴才,要不是皇后娘娘求情,先放在皇庄子上看段时日,若真有什么不妥了再处置,若是好的,还是重新分到各处去。
十阿哥胤禩蔫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哪儿不对了?这里头肯定有问题,额娘怎么就得了病了?连番求着皇阿玛,却连皇阿玛一面都见不到跪在乾清宫外头久了,只有一个管事太监过来说着风凉话,说是皇阿玛没空见自己,自己若一意孤行跪在这儿,是不是让人以为是万岁爷为父不慈折磨儿子?
这样的毒舌,打击的胤禩差点儿真爬不起来了。但有了这几句话,自己再跪着,那就是自己险恶居心,为子不孝,故意陷皇阿玛不慈了。
十阿哥急得没说法,到处打听,又牢牢抓住了六阿哥胤祺。他可是在皇太后跟前的总算是知道了一点儿腊八那日的古怪。那日中宫动静很大,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病了,反正请安都挡了。可是,没想到太后那儿也有事情,东宫给太后娘娘这儿奉错了粥
三阿哥那儿没了条小狗,也是在腊八,当时自己还暗地里笑话三阿哥,是不是太闲着了,还给那条狗在南郊弄了个墓穴,让奴才们办了场丧事,给那畜牲竖了块义犬的碑。
难道额娘又做了什么?
就在十阿哥胤禩急得跳脚时,中宫皇后娘娘又得到了个极让她震撼的消息,一时间,真有点儿想笑却又心里极难受的感觉。静默了好一会儿,芳仪才说,“马上就过小年了,何玉柱,你替我赫舍里府,索额图府,景阳府都跑一次,礼单等下给你。”
等何玉柱出去了,芳仪也不叫人,自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单,研了墨,在给景阳的那份上,添了对西洋黄金嵌宝怀表,墨色新的,景阳肯定看得出,别人却不会留心,但是搁上几日,也就没有痕迹了。
要不是这个报时钟不能送,芳仪倒是很想送那个。钟,终,也就是这事情到此为止了,下面的不用做了。
下半晌,康熙照旧过来坐坐,芳仪主动报备,“快过小年了,我让人给赫舍里府上那三家送了点年礼。哎,这可是我私房,万岁爷您那一份,可照旧不能短啊”
“成,不光不短,还要加重”康熙只以为芳仪逗自己开心,倒也配合。只是芳仪看的出他心里又添了事情呢,故意指东晃西的说了一阵子,好一会儿,康熙才算是散了心,走了。
第二日,二阿哥在朝堂上也没怎么样,康熙却勃然大怒,不顾别人求情,令人将二阿哥关进了上驷院。
消息传来,芳仪只是冷笑,且再看看康熙如何行事再说。
惠妃也急疯了,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眼看着就过年了,要说是前段时间废储之事,那时候怎么没有发作,怎么就挑了今日?必定还有其它之事只是打听,可胤褆那些贴身的奴才都让万岁爷给抓了起来,估计要不是要过年,这会儿都已经给处置了。剩下的,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昨儿个主子爷出了趟城。
再去找明珠,也没个说法。只是,明珠说了,过年封笔之时,自己会上分折子祈求致事,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惠妃实在是没着落,只能没有规矩去乾清宫门外跪着。她的运气比十阿哥胤禩好,康熙见她了。
进了殿内,惠妃行了礼,好一会儿,却没听见康熙叫起,索性把心一横,变深蹲为下跪,“臣妾无礼,冒犯天颜。原当惩罚,可万岁爷既然肯见臣妾,当是给臣妾一个机会的。只是,臣妾实在是愚昧,又是内廷妇人,许多见识不通,还恳请皇上指点,胤褆,到底哪儿做错了,惹得万岁爷动怒?做错了,是得惩戒,但也恳请指点,但求下回不再出错儿。”
“好一张利嘴,胤褆哪儿错了,你会不知?”康熙声音更见冷硬。
“臣妾实在不知。”
“好,胤褆做的事情你不知,那你做的呢?”
惠妃身上开始冒汗了,这可不是热的,而是冷的。屋子里点了炭盆,燃了龙涎香,暖意融融的,可惠妃只觉得发冷,可就是冷了,还要出汗,奇怪吧?
“臣妾愚昧。”
“好个愚昧。本来想着你若是痛快点儿,朕也记着这些年的情分,却没想到你是如此冥顽不灵,还是想着负隅顽抗?好,那朕就指点你两句。卫氏身边的桂香,你可认识?”
“臣妾自然是认识的,卫氏在臣妾那儿的偏殿可是住了有一阵子的。只是,卫氏当初身边的人,都是皇后娘娘指的,臣妾一无所知”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可惜,这个桂香跟你身边的胡嬷嬷却有些曲里拐弯的亲戚关系,而且,时常给你这边递消息吧?”
“奴才们之间的勾勾联,臣妾怎么会知道?说不定这奴才做了什么事,乱攀咬也指不定。”惠妃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没想到万岁爷会查这个,那个小贱/婢倒是招了些什么?
“哦,你不知道。那你也不知道,这桂香的叔叔,当年是在永寿宫当差的。他们家当初就亏了这叔叔净身钱,才让他们家没全饿死。后来,桂香阿玛重病,也是这个叔叔偷偷弄钱医治?可惜,他们家死绝了,只留了这个桂香。她叔叔是怎么死的?还用朕提醒你吗?当初,永寿宫的奴才,可是没有一个留下的。”
“臣妾实在不知道这个,那贱/婢胡乱说了什么,臣妾可以让胡嬷嬷跟她对质。她可是皇后娘娘指的人啊。”惠妃虽然不知道什么,可是卫氏莫名其妙的出了宫,腊八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怎么敢松口。
“你不用口口声声攀咬着皇后,皇后那儿可没有人跟那桂香走的近。不过,你时时说桂香做了什么,还要对质,这就有些难办了。这丫头已经死了,难道,你要去地府对质?”康熙冷笑一声,也不管惠妃如何,继续道:“不过,你却冤枉了桂香,桂香至死都没说过你什么,而且,这丫头可是立功的,只是她心存死志了。”
康熙讥诮的看着惠妃,惠妃一时想不通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呆愣愣的。康熙继续道:“毓庆宫和三阿哥那儿新进了些奴才,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又有人跟你和卫氏身边得力的有些曲里拐弯儿的关系,明着的关系倒是没有,可是就是这些不打眼的勾连才更要命呢你又要说不知道吧?”
惠妃一时来不及说话,可康熙现在倒是说得兴起,也不管惠妃,只管说自己的,“腊八那一天,三阿哥嫡子的狗没了,是给人毒死的,而毒下在太子妃给三阿哥的腊八粥里。卫氏说,这是你指示的。怎么,前朝的挑拨还不够?还要假借太子妃的手弄掉朕的孙子,让朕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不成?”
“不,不,臣妾没有,臣妾或许会安插个眼线什么的,可是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没有做过。卫氏那是胡说,她忌恨臣妾。冤枉,万岁爷,臣妾冤枉”
“冤枉,不害人性命?”康熙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只是也没继续说,“还有你那儿子,”扔出了样东西在惠妃的跟前。这件旧物,让惠妃着实抖了抖。
416 落幕
在惠妃眼前的,是一个陈年的旧物。她认得这个东西,怎么会不认得呢?原先,在她宫里顶不缺的就是这类东西。只是,她没见过眼前这个罢了。
在眼前的,是一个荷包,很旧很旧,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这料子已经有些朽了,丝线颜色也不鲜亮了,甚至晦涩发暗,可即便这样,这荷包透着精细,图案也极为悦目,几丝垂柳,一一起飞燕,若是当初新的时候,是个多么精巧夺目的巧物儿。
就是再放多少年,腐了滥了她都认得,这是贱/婢卫氏的活计。可听万岁爷的意思,这与胤褆有着莫大的关系。出于本能的,惠妃就觉得恐惧。
“这东西,可是你的好儿子珍藏了好多年的你说说,这东西就这么好?”康熙的声音已经冷的如冰渣子了。
一时间,这个陈旧的荷包,在惠妃眼里,就化成了阎王的索命符
卫氏的针线,儿子藏了好多年卫氏不是普通宫女,她是万岁爷收用的奴才万岁爷话里头透出的什么意思,她不能懂,这层薄薄的纸千万不能点破,只能含糊着混过去,“一个陈年旧物儿,也不知道是那个奴才做的,只怕是随手搁忘了而已。”
惠妃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只是她的心已经冻住了,儿子,这回可真是完了。别说是帝王的尊贵,就是普通人家的老爷,也容不得儿子跟自己的小妾有什么勾连,即便根本没什么事情,可被人闲话了,这脸面也没处搁了。
康熙从得了这个物件时,就已经是怒透了,只是一味的说,妖孽祸心这都是妖孽的错,灾祸于人儿子,儿子只是这个受了这个灾的可是,就算是对自己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他作为男人的父亲的皇帝的尊严,也被人抹上了污色。这个儿子,也是大逆不道
他还不能说,也不能审,因为不能让自己的尊严再一次在那妖孽和逆子口中受损
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整日里只会弄那些手段,没有教导好儿子,还敢过来说那些有的没的自己也是一时没忍住
康熙深吸了几口气,声音平稳了,“你也知道了吧?你儿子昨天出城了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别说你不知道,他是要去见永绶的未亡人”
说到这儿,康熙心里更难受了,胤褆是接了钮钴禄氏的信匆匆出城了,信上说约在钮钴禄氏郊外陪嫁庄子上见面有要事,而钮钴禄氏也是接胤褆的信等在了那儿。只是,胤褆收到的信并不是钮钴禄氏写的,同样,钮钴禄氏也是被人骗过去的。但就算如此,也足以说明这二人之间有事情了。叫康熙难受的是,那骗人的自以为首尾干净,可还是让康熙查了出来,正是自己的四儿子胤祉,这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却借那日朝堂上的事情,再给胤褆一下。又是个儿子在算计
惠妃觉得脑子又被重重击了一下。说是永绶在世时跟儿子情意重,照抚一下人家的未亡人是应该的,可约在城外,让人看怎么都是个**的意思
可康熙心智极高,当初的一些疑点还有着落呢,“当初永绶坠马就有许多古怪,朕没记错,这比赛,里头也有胤褆的话吧?”
惠妃也是好脑子,这时候为了儿子,哪怕是这时候,一些话也随口就来,“万岁爷,这可是冤枉了儿子啊”就说偶尔得了个信,说是当年那个钮钴禄氏曾去过马厩,胤褆一听就急了,就要去问那人,只是总要顾念着永绶,大概才这样避着人约到城外的吧?
这话说得虽然不圆满,可也是像模像样。可就怕万岁爷再去审问儿子罢了罢了,儿子已经是完了。当下,还有什么能比保住儿子的性命更重要的?明珠那时说“留得青山在”,儿子也是一样的,只有保住命才行
惠妃看着眼前端坐在榻上的帝王,这人,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阿玛,自己却不是他的妻子,儿子也不是他疼爱的儿子,但自己跟着他这么些年来,也稍微能猜出他的性子。这人,要得是仁君之名,弑子这个名声,他是不会要的。
惠妃忽然身上有了力气,端正身子,跪立,然后重重的叩了个响头,“胤褆性子不太好,为人有些骄傲,会闯祸,会斗勇,但不是个大逆不道不尊君父之人,可是失于鲁莽,什么时候有些无心之错也是有的。可在怎么样,他也是您的儿子,您也看着他从那么点点大一年年长大,为了您的一句好话,他可以没日没夜的泡在校场,得了您的赞扬,他高兴得几日睡不着觉,”一边说着,眼泪终于是无声的淌了下来,慢慢滑过脸颊,汇集于下巴处,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在他的心目中,您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如今,他犯了过失,奴婢不求您看在这些父子情份上,也不求您看着奴婢这么些年来服侍万岁爷您的情份上,只看看他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您就让他去给先祖们守陵,日日在祖宗跟前虔心悔过吧。”
这真是个边泣边诉,杜鹃啼血,说着,又一下一下的磕着响头。至于她自己,她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说。
惠妃最后是被人抬出乾清宫的。等翌日,康熙宣布,皇二子胤褆自请守皇陵,准即日出发。等惠妃听到这个信儿,没多久也就咽气了。
这些事情来得突然,可明眼人知道这是皇二子获罪了。守皇陵,那也只比圈禁好一点儿,因为皇陵地界儿比较大些。一些人马上就跟那日廷议联系起来,三阿哥的话,让那日说话激进的惶惶然,万岁爷连自己的儿子妃子都舍得,那自己有算什么大葱蒜头?看来,这太子的位子牢靠的很那,自己可真是昏了头,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就跟着人一起昏了自己的头
惠妃的丧仪只是按着她身前的等级料理的,算不上隆重,也不冷清,只是一个中规中矩而已。
明珠据说一病不起,上了折子,说自己老迈不堪,请求告老致仕。可康熙只是加以抚慰,却没有准。
那几盆一品红让康熙处理了,并没有说那是毒草,只说花不花叶不叶的,没有规矩方圆,不吉。看来,这一品红也别想在大清国立足了。
良嫔据说也病势不清,竟然在小年之前没了。十阿哥胤禩哭得厥了过去,然后就病得昏昏沉沉的,康熙去看过几次,留了话,让太医尽心。转而,在坤宁宫芳仪跟前倒是嘀咕了一句,“全看天意如何了”。芳仪听着,真不知该怎么理清心里的滋味。反正,到如今,虽然出了气,如了愿,但并不轻松。
若说没想过卫氏会送命,那就太假了,但她也是闭着眼睛,对自己说,没准康熙只是严惩而已。可没想到,康熙会那么快,大概是想把不好的在今年都了解吧?不过,康熙也不见多少轻松。这个年,过得很闷,虽然康熙想着要喜庆,芳仪也大肆铺张,可面上的浮华,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阴寒。
芳仪开始时常失眠,还时常做噩梦。梦中,卫氏立在火中,冲这芳仪笑,伸出一双手要拉着芳仪,说着,来陪我,快来陪我,我们是一样的。每次这时,芳仪就被吓醒,一身大汗,睁着眼睛等着天亮。上一辈子,芳仪殁于火灾,即使穿越这么多年,那种痛苦那种可怕,还是忘不了。而卫氏,也丧于火中。
是的,卫氏是被火烧死的。因为康熙认定她是妖孽,以火净化,向来是最简单也是最彻底的方式,而秘史上也是这样记载的。
卫氏在梦中说,她们是一样的,确实,是一样的虽然,芳仪知道,这其实都是自己的心理折射,可现在她却没法自我控制。
她真没想这样,也没想到康熙会联想到妖孽上头,她只是种了因,却没想到结出了这样的果。只是,现在再说这些,也太虚伪了。她的手,终于染红了,还是用那么些人命。
那个笨女人啊,那个与上辈子唯一的牵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谁算计了。康熙原来只是疑心,可桂香却翻找出那女人藏了那么些年的那个绢书,那个鬼画符的东西,看着就不好,上头还写满拼音。康熙是不懂拼音,但康熙懂英文,有些字母发音还是相同的,还有那个阿拉伯数字,就算康熙没看懂到底写着什么,可人名都在上头,还有数字,大概是疑心她行巫术吧?这东西,早该烧掉了,历史早已不同,为什么还留着?除了更坐实了这人是妖孽,还有什么用?真是笨啊。
这人活着时,给她儿子灌输成王败寇的那一套,让她儿子去挣那个位子,挑唆她的儿子陷害自己的儿女,自己恨她和她的儿子。可她死了,自己却很难受,竟然为了这人难受到底为了什么?
417 奸恶之辈
正月十五过后,康熙下了明谕,再不许以承祜太子之伤说事。那个伤,是太子对君王的忠心对父亲的敬爱,天道,本就是以忠孝为重,怎么可能以这个来责怪人帝失仪?而太子忠孝在先,群臣鼓噪皇父不厚爱不体谅,反以失仪为意,那是置君王以何地?
如此,不光是革了几个官,发配了几个宁古塔,还有几个下了诏狱,等着秋后被收割的。
至此,一场废储的风波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只是,到底折损进去多少人,也不太好说了。
宫里头一下没了两位位分高的娘娘,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个时候,就算再不知事的,都知道要死死的管住自己的嘴了。
这些且不说去,过了年后,皇后忽然开始用起斋来。开始,并不怎么让人注意,就是康熙及中宫的几个子女们也没觉得怎么样。可没几日,承祜等人发现,额娘用斋,并不是简单的不用荤腥,而是真正做到了最严格的持斋,素中小荤也不用了,更是过午不食。要知道,斋者,原本就是午前食。
孩子们就有些担心了,只是说了几次,芳仪只是笑笑,并不在这上头多说什么。其实,芳仪并不是有什么虔诚的信仰。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在自己也没有办法调适自己时,找的一种慰籍。她这回,手上可不是一点点的人命呢,想来了可笑,大凡杀人越货穷凶极恶之辈,在金盆洗手后往往虔心信佛乐善好施,大概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吧?只是,芳仪知道,自己连金盆洗手的日子还早着呢。
这一日,到了下半晌,芳仪歇觉起来,就听人说,太子殿下过来了。芳仪忙让人进来,也不等承祜行礼,就把儿子让到身边,一边如往常一般检查着儿子的左手,一边笑着问道,“今儿个怎么这般早?”
承祜由着额娘摆弄着自己的左手,听话的按着额娘的指令,一会儿用力握拳,一会儿摆动着五指,嘴上也回答着额娘的问话,“今儿个外头没什么事情,所以早点儿过来陪额娘说说话。”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承祜就笑着说是有点儿饥了,问额娘讨食,可真等送上了点心,自食了两口后,又说这点心有点儿不够味儿,让额娘尝尝,是不是自己的舌头没味。
芳仪看着承祜,这儿子把幼时自己哄他吃蔬菜的劲头都拿出来了,看着儿子巴望着仰起的脸,眼中满满的恳求,一个“不”字,就在舌尖,却无法吐出。罢了,那些事情,就算瞒着别人,也不能瞒着这儿子。
挥了挥手,边上的人都退了下去,承祜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不过是口吃食,怎么要这样大的阵仗?
芳仪看了郑重起来的儿子,这孩子,也太聪明了点儿,开口道:“最先让人议论废储的,是我让人安排的。”那些流言蜚语,是自己让表哥景阳弄的。只是,这些太要紧了,不能有一丝半点儿让康熙察觉,连儿子们也不能说,省得有个什么万一。
“你这个左手,现在已经慢慢恢复了,只是,太医们也没有说错,要想跟以前一样,估计是不成的了。这件事情,早晚要被人拿出来做说头。与其等着日后别人生事,不如自己先摆在台面上来。”而且,这种事情拖着不好,等时日久了,救驾时的惊心动魄渐渐平静了,康熙心中的疼爱内疚,又怎么能保证不被时间慢慢冲淡?更何况,若是以后康熙真对承祜起了心思,保不住不会在这个上头动脑筋。所以,不如自己把这个劣势尽早破开,弄成个长处,也彻底堵住人在这上头动心思,包括康熙自己的。只是,这些话,还是不能当着儿子说他阿玛。
但承祜的心思,用七窍玲珑说,也不夸张,寻思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脸色变换了几下,道,“额娘只是搭了个台子,马上就有那些人迫不及待的上去唱戏了。这些都是他们自找的。额娘还是得放宽心,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才好。”
芳仪看着承祜,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你景阳表舅做事是最妥当的,他也托信儿给我,这事儿,十成妥当。”
要去散布谣言,总要是用些心腹去办差的,只是,若要一件事情肯定不会留下话柄,最好的封口方式是什么?景阳是仔细人,又是为芳仪办的这样的差事,他会怎么做?怕是动用了死士了吧?说不定景阳还亲自看着……那十颗桂圆,吃在嘴里,可是比黄连还苦啊。
芳仪忽又想起一件事情,急着对承祜道:“你要答应我,若你以后为帝,至你的子孙,于景阳这一脉,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为奸极恶,都要庇护着点儿。”虽然知道,这样的特权是最要不得的,可是只要想起,当年大树下,那个少年温润如玉,说的是要护着自己,其实早就明白了日后要沾手些什么了吧?
“诺”承祜用了个很严肃的字。
只是,承祜想了想,还是要劝额娘几句,“即便如此,额娘也不用这样……”
芳仪截住儿子的话头,道:“那粥,也是我做的。”盯着承祜,就把事情一一道来,而后更是慢慢说道,“若不是胤祉自作聪明,我还要把当初乌雅氏的事情翻出来。不过,这样也好,估计胤祉也会惹了你阿玛讨厌了,倒是白饶了一个。惠妃和良嫔,”说到卫氏,芳仪还是有些烦躁,“我是不想说了,总是死有余辜。可是,你额娘不光弄得两处折了这么些人命,你媳妇儿还受了委屈,此外,就算算计的再好,若一点儿差池,你小侄子也说不定就,”这个假想,都让芳仪心发抖,“想来,你额娘也就是个奸恶之辈,不出手倒罢了,一出手,就算不清到底沾了多少条命,连自己的儿子孙子,也不放过”
承祜扑通一声跪在了芳仪跟前,泪流满面,“总是儿子不好,儿子没用,才让额娘受了那么多委屈,沾染这些脏的臭的。这些都是为了儿子,额娘,额娘,额娘……”这时候的承祜,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怕再说多了,额娘又要心疼自己了。
其实,芳仪已经是心疼承祜了,自悔失言了,她只是想把那些事情告诉承祜,现在虽然看起来是结束了,可以后没准还有事情,不说别人,就是那个十阿哥,现在虽然养病没多大动静,可他额娘的事情,他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总想要去查的。只是,说着说着,就发泄起来了,惹得儿子这样难受。
一时母子俩互相安慰,也不多说这些糟心的了。承祜想明白额娘这持斋的用意了,罢了,只要额娘心里受用些,也就不再劝了,只是过午虽不用膳,但那些奶/子,瓜果,还是得用些。
许是发泄过了,芳仪现在睡觉也就没有毛病了。所以,虽然持斋,但气色却慢慢好起来了。一日,康熙过来闲话,看着芳仪,忽然笑道:“芳仪这样就很好。朕那时也是糟心,胡乱说了几句。你倒是实心的,说持斋就持斋了。只是,虽然你心虔诚,可这持长斋,总不是什么好法子。”
妖孽之说,也是康熙实在是没地方说,假借史书前朝发了几句感慨。芳仪听了后才说持斋念佛这事情的。不然,在这样的敏感之时,芳仪就是心里再难受、晚上再怎么睡不着,也不会带出这样的幌子。这会儿听见康熙这样说,“万岁爷说什么呢?我这个可不是因为那样。我虽是内廷妇人,也知道万岁爷的大清国昌盛着呢,国祚绵长。我只求万岁爷身子康健,长命百岁。至于儿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了那许多。”
这话说得很酸,但很有嚼头。万岁爷,世人总说万岁万岁的,可其实也就是个凡人,芳仪不避讳这个,还说那些儿孙的事情,就是让康熙知道,自己的心诚实在,不管儿孙,只依靠着康熙,所以要康熙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而且,也圆了康熙失言之事。
二月十二,又是花朝,只是,瑞嘉在斋宫,小八小九陪着不想做生,所以芳仪也就极简单的让内务府按着章程旧例来。
而胤禩孝中,是不能过生。这个皇阿哥,也已经挺了过来。现在虽不是时时带着微笑,可谦逊更甚。虽孝中不宜多走动中,却还是每日于乾清宫坤宁宫两处请安,当然,太后那儿也少不了。康熙看着他,随极厌恶其母,连带对他也有些厌弃,可这回老天没有收他,倒让康熙松了松气。而且这儿子生母刚过世,且这生母还是对康熙有过献药之说的,儿子又是春雷阿哥,面上也不好亏待他。
这小十不简单,对于生母又是极孝的。芳仪忽然烦躁了,自己竟然想起了斩草除根的说法,果然不能主动干坏事,这人心,就是这样一点点地陷落的。
418 昊
前朝内廷虽然太平多了,但是不管是京城还是宫里,这气氛总是不太好,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子,让康熙很是不满,若那些王公臣子都是安安分分的,他又怎么会处置了那么些人?难道,他就不想做仁君吗?都是那起子人逼的,现在还要摆脸子给他看?康熙看着不痛快,这脸色也就好不到哪儿去。于是,别人看着就更小心翼翼的。
如此这般的,让人着实头痛。那些男人家在外头劳心劳力,回到府里,自然脾气也大,于是,这内宅妇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妇人们没有男人们有见识,有些更是糊涂不知事的,一点儿心思,就在那个风花雪月、恩宠情爱上打转转。
一日,赫舍里福晋递牌子求觐见。福晋已经老迈,这两年,已经不太走动,反而是少福晋和景阳媳妇见得多些。
芳仪马上有请福晋,特意让人上座了,还让人去把太子妃和瓜尔佳氏都请过来,孙子也都带过来。这番礼遇,福晋也是虚推了几下,就笑呵呵的受了。
只是一会儿就像芳仪示意,有话要说。芳仪当然早就料到了,也就让人退了下去。
哪成想,福晋却没说什么紧要的,就是一个劲儿的跟芳仪说古,说那些男人的心性,什么男人都是贪鲜爱美的,什么喜新厌旧,什么好年轻的,等等等等,竟然还把当年那个烟羽拿出来说事,当年老爷如何疼爱,后来也就这样了,倒把芳仪说的有点儿迷糊,还是几句奇怪的话,让芳仪品出了味道了,“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但是,这活人多了,把情意给分薄了,把心分散了,让人没功夫去想了,这时间久了,也就给丢在脑后了。”
芳仪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看着福晋满头的白发,昏花的眼睛,一副老迈的样子,用力分辨,才寻到当年那个额娘的一点儿影子,却还费力装扮,一路吃力的过来,纵使自己免了她的礼,可这一番劳累也是不轻的。忽然,就觉得没有意思,当年的怨恨也好,背叛也好,这三十多年下来,早就已经时过境迁了,罢了罢了。
这一日过后,胤禩又过来给皇后娘娘磕头。在孝中的时候,这人都是在坤宁宫外头磕头,拦不住,但也不肯进门,说是不想让过了晦气,这番对皇阿玛和皇额娘的纯孝,实在是显眼。这已经过了百日,倒是进来里头的了。
芳仪看着这人单薄的身子,配着那寂寥的神色,猛一看,还真是让人替他难受。心里不由得揣测着,康熙看着他那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想?是因为厌弃其母,觉得他这副样子就是惹人生气的?还是开始觉得讨厌,但慢慢的又会回转回来呢?毕竟,这人是康熙的亲生儿子,当初,就有了“幸卫氏”,现在又有“听天由命”,可真等胤禩挺过来后,芳仪还是感觉到康熙松了口气的。
时间,确实能冲淡很多东西,当初自己那种被背叛后的切肤之痛,不也是就罢了吗?
眼前这人,有卫氏那个“妖孽”,与那把位子是肯定无望的,可这人心计不浅,若是知道了什么,死下心拼个鱼死网破,也是很讨厌的。若是康熙对他软了心,那就更麻烦
可真要除了他?连番动作太多了,一个不甚,若是连带着以前的都翻出来,那就太可怕了
蓦然,赫舍里福晋的那几句含义深长的话冒了出来。于女人上头是那样,那于儿子呢?就这么办吧
只是,上书房里的那几个就罢了。虽说,十二阿哥胤祹、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出身差了些,但毕竟大了些,若真怂恿康熙与他们亲近,纵得他们真生出什么心思,还真是找麻烦。何况,十四阿哥的养母是佟妃,也算是跟康熙是一样的外家,本身背后还有李煦这人呢,那个历史,这十四阿哥也是挺有那种心思的呢。
王氏所出的也罢了,总是个不太平的……
等康熙下半晌过来闲坐时,夫妻俩说了会儿闲话,芳仪像是猛地想到什么似的说道:“这在过些日子,陈氏说出的那个孩子就要满月了,宫里也好久没办过喜事了。我倒是要替那孩子讨个恩典,万岁爷,也就大办一下满月酒吧?”
康熙也被这种压抑的气氛弄得难受,一听皇后的提议,就知道是想借着机会把旧事揭过,还哪有不同意的?
这还不算,芳仪还提议,不如就此把名儿给想好了,等酒宴上赐下来,各处便宜。康熙觉得也挺有道理的,这会儿兴致起了,倒是拉着芳仪商量起名儿来了。芳仪也不推托,帮着品评一下,不多会儿功夫,一个大方却不碍眼的名儿也就定了下来,胤礼。
芳仪再三再四的念叨了几遍,不错,没什么印象,就算是有印象也不怕。其生母陈氏乃江南陈家所出。现不说这个汉女的身份,这个陈家,和当年二阿哥那个妾李氏,可是一家同宗。当年,为了那事,可是折了一个章佳氏呢。
康熙看着芳仪上心,很觉好笑,“这个名儿就这么好?就值得芳仪满嘴的念叨?”
芳仪回过神,“名儿好不好不去说,要紧的是看,这名儿是谁给取的。万岁爷,我记着,过了这个满月,可就是进五月了,小阿哥可就是满六岁了。”说着,就斜睨了康熙一眼。
好好的说着名儿,就说到了小阿哥,康熙哪会不明白,上手拍拍芳仪的手,道:“这也要你记得?朕早就想妥当了。且等着。”
虽人过四十,但芳仪精细的保养,倒只显成熟风情的韵味,刚刚那一眼斜睨已经让康熙晃了晃眼,现在手下只觉细腻,半点儿不见松弛,又不似少女青涩,再加上夫妻多年,一向琴瑟和谐,韵味不同别人,康熙就压低声音笑着说,“晚上朕过来用膳?”
“我可是持斋呢。”
“那你用茶,陪着朕”
“索性把承祜胤礽这几个传来陪着?人多也热闹些,还有那几个小字辈儿的,三代同堂,更添热闹?”
康熙原本只想跟妻子多多腻味一会儿,只是听着芳仪的描述,也觉温馨,想想就点头,“还有瑞嘉那儿,也送些素斋过去。”
“就知道你疼女儿,可不敢忘的。”是要分分康熙的心,但这之前,也是先让自己儿子女儿孙子都尽量占着阿玛玛法的慈爱
四月初二那天,这满月酒倒真是隆重,康熙一脸的喜气,又是赐名,又是让奶嬷嬷抱着胤礼给诸位王公大臣现眼的。这种日子,那些人虽小心,却也满口好话一脸喜庆,比自己的了宝贝儿子还要开心,更有太子等人不断的炒高气氛,这近半年的的郁气才散了。看着眼前在揣摩一下,就此对旧事装聋作哑,只管笑着乐着了。
从内廷得到风声,说是皇后娘娘劝万岁爷大办满月酒起,陈氏就咂吧着滋味,像皇后娘娘表示忠心,甚至还让人特意来谢过,话里话外的恳求皇后娘娘抱养着胤礼。
其实,陈氏这个心思也平常,在宫里待过,可不会那么天真,真以为这天上会掉馅饼。这翻来覆去的琢磨,自己哪里还有皇后娘娘好图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儿子了。也不是说,自己儿子有多金贵,可以后总可以搭把手的。再说了,她的位分不高,才是个贵人,按理说,这孩子也不能养在身边的。虽然自己舍不得,但早晚要被抱走的,还不如跟着皇后娘娘呢,还有,这事也别等皇后娘娘开口了。
芳仪倒是乐了,自己就那么闲?而且,自己已经有那几个儿子了,还再拉拢,就太过了。连自己都还用着避子汤呢直接就回了,还让陈氏看看,王氏也是自己养着儿子呢,自己可是不在乎那些的。而以后,更是对陈氏的示好什么的一律不理,让她只要尽心尽力地服侍万岁爷即可。
康熙的耳目可不少,而芳仪也作的光明正大,倒是真让康熙舒心,而于那孩子也就多偏了一点儿。
这说着,就到了五月,赶在头里,就是小阿哥的生辰。这孩子,盼这一日可是盼了好久了。这一日才刚一大早,小阿哥起身,依着礼,先向着乾清宫的方向磕了个头,然后,又到了皇后娘娘跟前磕头,再然后让人引着,去了毓庆宫,先在太子殿下的正殿前磕头,最后给太子妃磕头。一圈下来,头没少磕,礼数也重,甚耗体力。可小阿哥还是面带喜色,这可是他自打出生以来,头一次行这样的礼数。
而后,小阿哥总算是得了他的名儿。康熙这回很张扬,这名,并为先与芳仪说过,所以,等名赐下来,芳仪也心神一跳
“弘昊”二字,并不是用康熙历来喜欢的董其昌字体,而是用了魏碑。魏碑体,本就笔画沉着,变化多端,美不胜收,比起董其昌字体的秀气圆润,胜之雄强、朴拙、自然天成,更衬得着二字气象恢宏,而“昊”,更是有天之意。这一下,康熙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可这用意,也够人揣摩的。
这名儿赐下,不光是芳仪惊着了,连已经修炼的不露声色的太子承祜,都眉毛一抖。
(今天晚了,明天赶早。其实,我今天六点半就爬起来码字了……)
(过渡章,然后,大家懂的。有朋友说,是不是要结文了?嘿嘿,好茶这儿不说,大家猜)
(去年7月,好茶就想着开新文,可是,总是各种不凑手。于是一拖再拖,新文的内容也一变再变,原本想写个后地球时代、披着现言皮的星际文,变成了古言各种狗血的甜文,然后历史时空的权谋文,最后,这三个大纲都放在一边了,好茶打算写个现言的。或许有老朋友不喜欢现言,但可不可以卖个脸面,尝试一下,觉得不好再弃之?板砖随便拍,好茶准备好小拖车)
419 殁
康熙三十六年,总算是没那么惊心动魄了。康熙于弘昊生辰时的赐名,那里头的含义,不言而喻了。只是,弘昊的身子还是有些弱,先天不足,于后天调理总要花更多的功夫。
有了这个弘昊打头,后头一连串的皇孙,康熙也都一一给赐了名,太子庶子赐名为弘暐,胤礽嫡子赐名为弘皙,其他皇孙不一一而述了。
眼看着京城气氛随着气温一起回暖,谨行了许久的人心也开始活泛起来了。明年,又将是大选之年,别说万岁爷壮年,就是皇阿哥也如雨后春笋般一一窜起,已经成亲了的,还可以指着侧福晋庶福晋,没有成亲的,指给哪一个也犯思忖,更有那太子东宫屋宇还空缺,子嗣也不够旺。
而康熙也想着多弄些喜事出来,一道圣旨,成年已婚的皇阿哥都由内务府选址开府。一时间,京城的各种砖石木料行价都看涨,更有皇商打南边西边运来各类的奇石峻石、铁木香木,而内务府旗下的手艺人瓦楞工等人手根本不够用了。
这热热闹闹的,就又是一年过去了。康熙诸子,倒真没有什么太蠢笨的,参与政务也都是像模像样的。康熙思量着,承祜已是太子,可别的儿子先不说,其余嫡子,那两个小的还好,只不过十八,可他最疼的胤礽,已经二十五了,到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实在不像样。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万岁爷第一次册封诸成年皇子。拟旨的时候,万岁爷毫不犹豫地就把三阿哥定为多罗宝亲王,八阿哥胤禟、九阿哥胤誐直接给定位多罗敏郡王、多罗诚郡王,余者,四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禛、六阿哥胤祺定为多罗贝勒。只是半天后,又把小九名字后的诚字给划去了,该成了淳字,而笔尖又移向了别处。小八小九出身尊贵,上次出征也立了军功,只是毕竟年纪轻,若只这两个封郡王,到怕被人捧杀。罢了,再多加一个,小九本就实诚,就把这个字借给别人用一下吧,希望这儿子不要在让朕失望。于是,在四阿哥的名字后头,加了个诚字,又添了个郡字。在五阿哥名字后,加了个雍字,也添了个郡字。就此,并没有搁了笔,成年阿哥,还有那两个呢。沉吟再三,想起小七虽然骑射不行,可听奴才汇报,没有叫苦没有退缩奋勇杀敌,这个贝勒,也当得起了。索性一下决心,胤祐胤禩也都给了贝勒。
至此,成年皇子,只有在皇陵的二阿哥,都得了册封。不过,除了亲王胤礽领了旗分拨佐领外,倒是没让其余皇子都分管八旗子弟。
其实,对于胤礽的这个“宝”字,康熙并不是特别满意,在他看来,兄友弟恭这个恭字才最配的上自己的这个儿子。只是,这字已经给了自己的兄弟常宁。
对于自己这个兄弟,康熙实在有说不出的滋味。原以为永绶是替太子挡了灾,所以心里愧疚,对这个弟弟松范些,与二阿哥的一些往来也就有些眼开眼闭,可没想到竟然有那样的隐情那个钮钴禄氏,康熙只是把她扔给了常宁,那件事也再没管。而后,常宁一直称病在休养。康熙也总有些淡淡的。
现在,康熙也不愿意在这上头多想了。
皇子们的册封,又是让朝野热闹了。一时间,竟有种欣欣向荣的感觉,再加上秋选后,各皇子府里多多少少添了人,未成亲的皇子也给指了婚,好一派盛事荣景
时间慢慢的流淌着,可对于芳仪来说,总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快了,冷不丁的,儿子们都成了亲,陆陆续续得添了丁,而孙子们,也有好几个都已经进了上书房了。这一晃,竟然就已经到了康熙四十二年了。
瑞嘉,也早已经从斋宫出来,指了额附了。要说,这宝贝儿的婚事,是除了太子承祜意外最折腾的。对于那些适龄的,康熙是一个个的看过来,软趴趴的不要,太倔强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要,太漂亮的也不要,家里内院不消停的不要,额娘太凶悍的不要,阿玛太强势的也不要,总之,是看一个挑一个的错,竟没有看得入眼的,完全是老丈人看女婿,怎么都不满意。挑到最后,康熙自己个儿挑急了,太子等几个年长的也一块儿挑。可没想到,这边正急着呢。那三胞胎倒是动作快,但凡康熙觉得可以一看的人,那三个就乔装改扮的去堵人,然后就两个亲自动手揍,一个在边上看热闹。两个打一个,十有八九总是得手的。可偏有个还真是扎手。这一来二去的,打架还打出了味道。
可万岁爷对这人很不满意,为什么啊?因为这人其实并未在康熙挑人的范围里头,只是阴差阳错顺手搁一边,让那几个误会了。说到底,其实这人确实不差,可他家里分量也低了点儿。此人布泰,并无什么功勋,但其阿玛萨布素倒是个有本事的,满族镶黄旗人,姓富察氏,现在为黑龙江将军。只是萨布素生于宁古塔南马场,不过是行伍出身,并非勋贵。为人耿直,不太会为官,屡遭弹劾。这回就是弹劾折子到了康熙手边,康熙让人去查,查探出萨布素历任数十年忠直无隐、家无余财,才否了那个折子。关键,这人家里穷啊
康熙不满意,可瑞嘉倒是挺中意的。此人性子忠厚,看来是随他阿玛,能吃苦,也没什么花花毛病。再说了,要论富贵,还有比的上天家的?这尚主,额附可是上公主府的。
这连番说辞下来,康熙只能把那小子翻过来覆过去的折腾一番,才勉强同意了。
瑞嘉成了亲,跟布泰很是合拍,没事竟然还是一身男装四处乱跑。
五月,在古人眼里,又有恶月之说,所以忌讳颇多,还要时时防着“毒月染疾”。可这年的五月,裕亲王福全得了病了。福全向来为人谨慎,当初又有“但为贤王”的说法,所以素来与康熙感情颇深。这回他得了病了,康熙有些牵挂,倒是出宫探望了几回,见福全渐渐有了起色,才放心,还宽慰福全好好养病。
六月,康熙巡行塞外,留太子承祜京中监国。这日,康熙兴起,正打算众阿哥围猎,就听京中急件,报信之人极为惶恐。康熙心中就一惊,现在这几年朝政还算太平,这又是哪里出了大事?不然,承祜不会让人如此
只等康熙展信一看,就觉得眼前发黑,总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待想要确认,这字,怎么都看不清楚。
“胤礽,你替朕看看”康熙有点儿暴躁,一手把信扔给了边上的胤礽。
胤礽此时也正担心着,忙接过信,迅速扫过一遍,忽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的有看了一遍。
“到底说了什么”康熙喝问。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胤礽,只是这时候,胤礽怎么还会想这个,哽咽得回道:“皇叔殁了,初七的事情。”
“怎么可能?他没病没灾的,怎么好好的就……你再细看看,可有看岔了?”康熙心里虽有点信了,可嘴上兀自不肯承认。
胤礽只能一字一句的把信给读了出来,声音哽咽着,倒是读的断断续续的。
康熙头一昏,人就有些摇晃起来了,吓得胤礽忙扔了信赶过来扶着,一边急吼着,传太医
康熙这场病来的凶猛,等太医赶来,康熙已经昏沉了。太医们一一诊过,推举了李太医过来向胤礽请教,“万岁爷此症乃急气攻心,郁气于心,五内失调。请问亲王殿下,是有什么急痛之事吧?”
胤礽一眼看过去,脸上虽然还有悲痛,可眼中的厉色不减。李太医一看,忙跪请到,“下臣并非是要打听什么,只是要对症下药而已。”
胤礽知道李太医是个妥当的,只是他这会儿有点急了,“正是皇叔恭亲王殁了。”
太医们俱一抖,悄悄地商量了几句,凑了个方子,李太医犹豫再三,说道:“此药虽能治病,可治不了心病。心病不除,体病难愈啊”
又跪请了胤礽,准许用金针刺虎口唤回万岁爷的神志,胤礽点头。只是这金针还未及万岁爷的身子,康熙就睁开了眼。其实,万岁爷虽昏沉,但并未昏厥,对周遭的一切,都是有感的。只是心下难过,没有回神罢了。
康熙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见外头人声诸多,另几位皇子求见。
万岁爷原本说是要行猎的,但忽然就没了声音,众人又听说京里来了急件,接着皇帐又传太医,这可连番变故,不由人不费思量。
康熙这会儿哪有心思理这个,皱着眉摆了摆手。粱九功忙机灵的出去传旨了。只是刚刚的变故大了些,这些人也没那么容易就打发的,就围着梁九功问长问短,就是不肯散了。
康熙心里现在又悔又痛又是烦躁,哪耐烦外头的躁杂,猛喝一声,“当朕死的吗?”
420 疾
康熙的这话砸下来,外头除了一阵“扑通”声,便再无别的声音。半晌,梁九功掩手掩脚的进来了。康熙只管躺着,闭着眼睛一概不理。胤礽忙着给阿玛端茶抚胸,知道阿玛现在耐不住烦,索性也一句话不说。梁九功倒是想劝万岁爷息怒,只是看着眼前,也一缩脖,装闭嘴鸟了。
一会儿药就端了上来,梁九功就要上来服侍万岁爷进药。胤礽却一伸手接过药碗,就往自己口里送,也不怕烫,喝了一大口,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半扶起阿玛靠着自己,道了声“儿子无状”,伺候着阿玛喝了药。
方子里有着宁神的药,康熙喝了下去,过了会儿皱着眉渐渐的睡了。汤药有效,康熙这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了。皇帐里还未敢燃烛,望出去都是影影绰绰的,康熙微一转头,只觉得物影晃动,竟有种今夕何夕的沧桑。一时间,心底巨恸,恍惚间,仿佛看见幼时几个小小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可现在,这其中的一个,竟然已经没了……康熙眼眶发热,就觉得有东西要从眼角留了出来,只还是拼命的忍住。
“阿玛,可要润润喉?”胤礽跪在榻子边上。
康熙就着胤礽的手喝了水,才道:“让他们散了吧”
这回,是胤礽亲自出去传话。一出来,见皇帐外头果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心里冷哼了一声,“皇阿玛让众位散了吧。”
众人这会儿也不敢无礼了,都先磕了头,才起身了。还有的过来对胤礽行礼打听消息。这个消息胤礽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瞒着的,就据实说了,在众人一遍的抽泣声中,胤礽也不多看一眼,就进去了。
进了皇帐,胤礽大吃一惊,里头,康熙已经换了身常服,挣扎着要起身。
“阿玛,您这是怎么了?太医交代要好好养着。”
“准备传令,回銮。”康熙沉声吩咐
“阿玛使不得,太医说了,现在您烦劳不得。”胤礽顿了顿,知道阿玛是个倔强的,最不愿意拿身子说事,“这各路蒙古王爷才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议事呢。阿玛不是还要跟他们议一下发兵颚罗斯的事情吗?那瑞典国的信也到了。”
这些都是紧要的事情。其实胤礽也不想用这些政务烦康熙,只是,阿玛现在是不能受颠簸急着赶路。
这话分明是说到点子上了,康熙想了想,就让诸皇子回京操办后事,着内务府好好大办。
胤礽倒是想留下来服侍康熙,只是这一回,康熙的语气不善,硬让胤礽回去了。
胤礽带着一众阿哥连夜回京了。只是,在京里等着他们的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裕亲王福全病情更重了。
福全原本就身子不好,万岁爷离京前已经去探望过几次了,见稍稍有了起色才放下心的。可这回,这病不光没有养好,反而更重了。
终于,六月二十六,福全也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消息传到塞外的时候,康熙终于忍不住了,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这几个,都走了,只留下朕他们在黄泉还能结伴而行,只留下了朕
康熙这会儿倒是没有犯晕,只是这全压在心里的痛,比之以往,更是伤人。
万岁爷一下子没了两位手足,自然不能再留在塞外了。连夜之间,就拔营回銮了。
康熙紧赶慢赶,就是为了送两位手足一程。
怎样在灵前痛哭,不用一一述来。只是,康熙回宫第一件事,就是让佟妃迁出景仁宫了。这一举动,其实是狠狠削了佟妃的脸面。
康熙现在才不管这些呢,当日,就入居了景仁宫,不理政事了,虽不少朝臣请其住回乾清宫,但康熙都置之不理。景仁宫,是康熙额娘居住过的宫室,康熙幼年也曾住过。那时在这一处宫室里,常宁等还时常在这儿捉迷藏,此时看来,虽物是人非,可点点滴滴,康熙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康熙连着几日亲临王府,待到举殡时,又放声大哭。
康熙再一次的病倒了。这一回,病得比上次更厉害了。平时身子健康的人往往是这样,要么不病,要么病起来就惊天动地的。这一次,更是缠绵了月余多,才有了起色。
康熙不喜人看到其病弱的样子,所以,这服侍汤药的,就是皇后娘娘,太子承祜,还有宝琴王等。这会儿见万岁爷有了好转,俱是松了口气。
康熙人虽开始好转,神气却是有点儿恹恹的。芳仪等人虽不能拿什么笑料哄人,但一些建议还是可以说的。畅春园景色怡人,地界儿也开阔。芳仪就建议万岁爷移驾畅春园。
康熙本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只是皇后等人亲自服侍了那么久,康熙倒也不好那么坚拒。这一回,随扈的并没有其他人,就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和宝亲王等人。
御辇轻移,垂帘放下,大清国皇后娘娘就这样歪靠在里头,跟着慢慢的摇晃,人就有些个迷糊起来。虽端汤送药了这么段时间,人有些清减,但芳仪的神气却相当好。这会出宫,更是有些深意的。
外头传来轻击声,芳仪眼睛不睁,“讲”。
“娘娘,人手都已经撒下去了。那边的,果然是找了李进朝。可要把这事情捅给梁九功?”何玉柱在外头轻声回禀。
“不用。盯紧了就好。这么大的人情,可不能白便宜了个墙头草。魏珠,也该再上一级了。”
李进朝,副总管太监。虽不像梁九功那样几乎不离康熙的身边,但也是颇得康熙信任的。只是,人心总是贪的。这一个副字熬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摘了去,总是让人难受的。
魏珠与上次之事后,愈加让康熙看重,现在已经提成了管事大太监,外臣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魏公公”了。
只是,这一回,这些人又是要图谋些什么?
难道说,争斗,真的是皇子的一个天生属性?
421 请辞储位
畅春园的日子,让芳仪松泛不少。康熙也日渐有了起色。只是苦了那些臣子,每日里天不亮就要等着开城门出城。
这一日,康熙久病忽然思动,就想着往南苑子走走。康熙这个时候病体还没有痊愈,承祜等人怎么放心,好说歹说,才劝得康熙于三日后用了辇驾去海子透透气。
这个季节,正是海子物茂的时候,康熙放眼望去,只见远处草间抖动,一看就知道有些野物儿,只是此时,身子骨不得力,就算是纵得了马,却也开不得弓。只觉得满心的丧气,心里有有些抑郁。忽然间,又想到了多年前,与福全常宁在此肆意弯弓比试的情形。这一下子,透气就不用说了,反而更加不开心了。
康熙的这种心情,承祜是体会最深的。这几年,他已经与猎场绝缘了,若不是今儿个不放心阿玛,他一准儿不会再过来。只是,现在,这劝说的话,他也不好开口。帝王,可以偶尔的病弱,却不能被人同情。
梁九功这个奴才一直在边上伺候着,最会察言观色。只是,他毕竟是个奴才,哪里懂得帝君的骄傲?这会儿只是到万岁爷心情不畅,看着那些猎物瞪眼睛,就小意殷勤的出主意道,“万岁爷,可要把那几只海东青给撒出去?”话说到这儿,还不忘拍一下储君的马屁,“那几只扁毛,也不知几时修来的福气。自打万岁爷说了要来这儿,太子殿下就亲自去看了几趟,昨儿个还亲自给那几个喂了东西。”
梁九功这个大太监,对皇上身边伺候的事情都时刻关心着。
康熙其实没什么大的兴趣,只是听着梁九功这样说了,多少总要给儿子一个面子。后面那些专门的侍卫抬出几个硕大的笼子,笼子外头照着黑布。康熙摆了摆手,承祜就过去替阿玛放飞。只是才一扯开黑布,承祜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而那个侍卫也吓得跪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奴才也低低的一声惊呼。
康熙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承祜定了定神,打开笼子,从笼底捞出那只扁毛畜牲,转身,来到康熙跟前,跪了下来,把那东西高举着,低低地叫了声“阿玛”,声音中,有无限的委屈和伤心。
只见那只东西辗嗒着,已经奄奄一息了,而一只翅膀奇怪的展开着,稍一拨弄,原来已经是齐根断了。
康熙两眼冒火,“畜牲”,只这一句,已经是急怒攻心,人猛地一晃,就已经厥了过去。
当下,再也没有人理那只扁毛畜牲了,忙呼着“阿玛”、“皇上”、“万岁”的扶着人上了辇驾。
又忙着传太医,太医过来了,一诊,吓了一跳,竟然有那个中风之症的前兆。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只是,越这样,这太医就越胆战,连金针刺人中、虎口,都是战战兢兢的。
好在御辇宽敞平稳,不多时,在刻意的遮蔽之下,回到了畅春园。而当时那些在场的人,也被下了封口令,连句整话也不敢多说了,就是那只畜牲,也被收拾着带了回来。
承祜这时候心里是悔得很,只是到了这一步,就是再悔,也只能压在了心里。和额娘胤礽等商量了一番,布置后,就再也不管那些外头的事情,衣带不解的在康熙榻前伺候着。
皇后虽然也担心康熙,只是更多的,却是对于儿子的心疼。仔细推演了一番,也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道就凭一只死老鹰,康熙就真的会厌弃了太子?康熙那么傻吗,不会怀疑老鹰是怎么那样的?承祜这些天照料那些畜牲,然后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
皇后心里虽然疑问着,但还是按着商量,让人给京里的几个皇阿哥都送了信。这些事情,不能瞒,若康熙真的醒不过来,就得防着他们诬陷说出轼君的话。若康熙醒来了,就更表明心中无愧了。况且,把人都拘在眼前,弄在园子里,反而更好控制。万一真要是有个万一,那多少年之前就布下的棋子,就派上用场了。
只是,还没等皇子们赶到畅春园,康熙已经醒了过来。承祜看着阿玛醒了过来,又有太医说已经无碍了,才整个儿的松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然泪如滂沱。自己真是糊涂了心思。明知道那些人不轨,却并没有阻止,反而顺水推舟,还趁机把那畜牲的翅膀给折了。让阿玛出手教训他们,总比自己整日防着的好。可没想到,阿玛会厥过去。若阿玛就此不醒,自己与那些畜牲又有什么不同?
只是现在,虽然只有额娘知道,可还有上苍不能欺瞒,承祜跪在了康熙榻子下,俯下身子,磕了个响头,“还请阿玛废去我太子之位”,说完,深俯不起。
“你说什么?这是哪来的混账话”康熙又急怒了起来,哆嗦着手,就想给这儿子一记耳光。这孩子长这么大,自己从来没给过他一个指头,连大声呵斥都没有几次。只是,现在,他虽然也心疼儿子,却见不得儿子这样。我大清未来的帝王,怎么能因为手有稍微的不足,就心生退意?被人打击了,心里难受了,没关系,只是,越这样,就越要那出帝王的傲气来
“阿玛息怒,大哥这是累糊涂了大哥,你胡说什么呢,可别让阿玛在生气了。”胤礽在一边也着急了。一边说着,一边只管给康熙抚着胸背。
承祜一看也着了忙,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虽然心里内疚后悔,可阿玛现在身子不好,怎么能现在说着个呢?这些年的沉着,都到哪里去了?忙要起身过来扶着康熙。
康熙一把拍开承祜的手,怒声道:“谁让你起来的?朕不要你在这儿献殷勤朕没有,没有”,终究舍不得说出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这种狠心花,“朕的儿子,不能这样经不住这点子打击”
422 忤孽
康熙虽然嘴上骂着承祜,心里却是心疼得了不得。这个儿子,自己都疼不过来的,竟然让人这样恶意侮辱这是向谁借的胆子?
喘了口气,康熙努力平静下来,虽然还在急怒中,这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习惯于多想的心思,就往深里开动了起来:早几年那场废储风波,自己就已经很清楚的表达了,不许拿太子的手来说事,现在又有这样一出,看来,这不光是有人没长记性,这还是对自己的挑衅
对一个帝王进行挑衅,这说明了什么?恐怕,还不止这些吧?自己这段时间的生病,看来让人想多了
承祜作为自己的继承人,这是容不得人觊觎的一时间,帝王的骄傲,让康熙在这件自己认定的事上头更加的执拗起来。
许多念头,这会儿一起在康熙心里头翻滚,一时间,一个模糊的想法闪了一闪,又被压了下去。只是这个念头一旦种下了,总会时不时地窜出来让康熙反复琢磨。
承祜刚才愧疚心重,一时激动说了那么些话,没想到倒激出了康熙那么多的想法。这会儿被阿玛一通骂,倒是冷静了下来,他这个位置,不能言进,却更加不能轻易言退。只是愧疚之心却更浓了,伏在地上,哽咽地说到:“阿玛教训得是,儿子,儿子想岔了。倒又惹阿玛生气,儿子不孝”
康熙发了通火,现在倒是真累了,挥了挥手,在那儿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推演着这些日子的事情,一时间,内殿安静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轻轻掀起了个角儿,梁九功在那儿探了探头,见万岁爷在那儿躺着,宝亲王在边上服侍着,而太子殿下却在榻前跪着,这情形就让他不敢进来。只是,这外头的事情,又由不得他不进来禀报。
“启禀万岁爷,众位皇阿哥都赶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呢。”
康熙是个多疑的人,虽重用此人,却对这些个宦官奴才最不放心,这会儿听着梁九功的声音,更想起那日这奴才说了那么一大车的话,眉头就皱着不开了。
康熙没有应声,梁九功又不敢再出声,只是把腰越弯越低。好一会儿,还是承祜又叩了个头,出声叫了声阿玛。康熙才开口道:“起来吧梁九功,传”
不一会儿,门帘掀处,几个皇子按着续齿鱼贯而入。进了来,请安行礼,一派关心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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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这会儿已经是硬撑着端坐起来,听着儿子们的问候,稍稍的松了松脸皮子,一双利眼,却慢慢的把这些儿子,一个个的仔细打量着。
下跪的几个皇子,也偷眼在看皇阿玛的神情气色,冷不防与康熙的视线相撞,心中一颤,都又猛地垂下了眼帘。
一通请安问候过后,康熙没有同意让这些儿子们留下来伺疾,只是对于儿子们说的明日再过来问安,未置可否。
等出了园子,天色已晚,想着明日一早还要给皇阿玛请安,一众开了府的阿哥就想着留在畅春园边上的庄子上。而十二、十三、十四这几个却还未开府,就有十阿哥胤禩过来邀请。十四阿哥胤祯倒有些意动,偏有十三阿哥拦在了头里,笑着谢了十哥,却又说,自己未开府,按规矩不好随便留在宫外过夜,婉谢了十哥。
听了胤祥这话,胤禩到了不能很劝了,到了未见任何尴尬,只是笑着关照了几句路上小心这类的话。兄弟几个就分了路。一路上无话,只到回了宫,十三阿哥跟着十四阿哥进了他的院子,也等不及人更衣,就斥退了一干服侍的人,逼问道:“你在这事情里头又做了些什么?”
“哥你说些什么?弟弟我听不太懂”胤祯挖了挖耳朵,冲着哥哥眨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可这样的神情,要多假有多假。
胤祥恨得没说法,几次三番的追问,胤祯倒是先恼了起来,说是亲哥哥倒是这样把自己当贼审,好没个意思
胤祥长叹了口气,知道逼不出什么来,有些无力的说道:“你可得记住,我才是你的亲哥哥十哥这人,你还是远着些吧”
这话一出,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胤祯才说道:“我知道。只是,他跟惠妃母子的仇,跟我们是一样的”
胤祥张了张嘴,想劝着弟弟一些,可却又说不出个什么来。自偶尔得了额娘的遗书,心里的怨恨委屈,真是无法描述。可现在惠妃已经殁了,二阿哥也已经去守皇陵了,这还能如何呢?虽然心里并未觉得痛快,说出来劝说弟弟的话,也有些苍白,但,真的是不该再做些什么了。弟弟那些个不甘,太让人心惊了。
胤祯也是一样在想着心思,哥哥的不安,他看在眼里,只是觉得那样的刺眼,那可是他们的额娘心里顶上一股子气,故意轻佻的说道:“哥哥,你可有注意过太子?太子今儿个的额头,可是红红的,也不知道,到底磕了多少个头,皇阿玛可会原谅他”
“你这话也好随便说的?难道说,你真是你?”
“哥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真是昏了头了中宫根基深厚,太子盛宠不衰,就这些小伎俩,怎么能动摇了他们?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胤祥真的急了。
胤祯也气坏了,嗓门也拔高了,“哥哥怕死,那您以后就不要到弟弟这儿来坐着,以后,您就长长久久的活着。说不定,按着您现如今这样勤勉,这样日后也得封个和硕亲王呢。弟弟我是昏了头了,明知道人家根基深,亲兄弟也多,可我还惦记着额娘能否有个圣母皇太后,还惦记着要把那个納喇贱/人玉牒除名。还有那个好儿子,守皇陵可真是太便宜了他,就算是他没几日好活头了,也是轻的”
胤祥一把握住胤祯的嘴死命按着,手有些发抖,“你给我闭嘴,闭嘴”嘴凑到胤祯的耳边,声音虽轻,却实在气急败坏,“这些心思你哪里来的?是不是胤禩挑唆的?你不许再跟他一块儿了,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还有,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快住手”
胤祥这样花死力气,胤祯要脱身,也着实不易,毫不容易分开了,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了。弄到这个地步,胤祯也没心情再说气话了,等胤祥再来追问的时候,只是没好气地说道,“你放心,我没做什么。”没做什么,只是花了点钱而已。
康熙那边等儿子们走了以后,就又靠着养力气了。只是不一会儿,就开始要查审那些奴才。承祜胤礽等劝着阿玛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只是康熙根本不理这些。
查起来,这事情还一点儿也不费力。那其中一个喂养那些扁毛畜牲的就交待了,那日原本该他给那些东西添食儿,只是那一日不妨头吃坏了肚子,一气儿跑了七八次茅房,最后连跑茅房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没法子,就让一个小苏拉替他喂了食。其实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时给那些畜牲添水喂食打扫粪笼子也时常让那些小苏拉去干,也没出什么事情,不过是几只飞禽罢了。
再一查,那小苏拉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竟然吞金子坠死了,而这小奴才,家里还是个绝户儿,就他一个人。这奴才的窝棚,也没见什么不妥,也没什么浮财,就几个大子儿。
事情报到康熙这儿,康熙却让撅地三尺也要把这奴才的身后关系给找出来,吞金子,这金子是哪里来的?
万事经不住这刨根问底,最后还是让人理出来了,这小奴才有户拐弯儿的亲戚,以前在二阿哥庄子上干活儿。
事情好像到这儿就明了了。这是替旧主子出气?还是说,给旧主子惹祸?
没几日,二阿哥胤褆的请安信就递了上来。胤褆守皇陵,原本只是监禁的换个说法的,与外头音信隔绝,自有康熙派的人监视着。只是这个胤褆被关了一阵子后,日日开始替万岁爷磕头祈福,每逢节日或万寿节之前,都要向看守讨要纸笔给皇阿玛问安。守卫不理,他就咬破手指撕下衣摆,写了没人传,他就从门缝里塞出去。毕竟是个皇阿哥,守卫还是把这些事情上报了。而康熙开始并不理会,而渐渐的,倒也让人把那些东西拿来一看。
只是这回,二阿哥怎么知道万岁爷不妥当了?
这样看着,一般都会想着二阿哥不太平,就算是被圈了,还有本事搅出些不太平来。这番作态,后面是个什么意思,就不言而喻了吧?
可康熙偏偏喜欢多想几步,二阿哥不甘心,那是肯定的,想要出来也是一定的,只是就只有一个他吗?下令再往下查,还得扩大范围查
这一仔细搜罗,康熙更气乐了。就是个喂畜牲的小太监,还会跟几位皇阿哥有拉扯。而且,还有人好本事,竟在朕的人里插上了手,能把消息递到的胤褆那儿。
这些儿子们大了,心也跟着大了还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如此忤孽,难道,一个被圈了还不够,还要多圈上几个?
423 遇香
康熙面色沉寂,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心里却绝不像面上那样的安静。
大宝之路,一向是血腥争斗的,不要说史书上的唐太宗明成祖,就是先皇顺治帝,也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即便是登基了,还是受了多尔衮多年的辖制。还有他自己,八岁登基,看着顺利,可之前的艰辛,又怎么向外人道?若不是那个狐媚子的孽子没有福气……
都是帝王之子,只有一个能高高在上,而其他的,俯首称臣,性命由人拿捏。儿子之间的小动作,看着是争着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可往远里想,又岂是如此简单?出色了,让自己多看了,在自己心中分量重了,那自然会生出想头。
对于承祜,自己心爱的儿子,多年的用心教导,不管是能力还是心性,都是让自己满意的,只是儿子天性仁厚重情,这还是让自己且喜且忧的,很是矛盾有能力且仁厚,假以时日,必是明君,而且对自己这个君父能舍出性命,怎么能不让自己喜爱?可,作为天子,所谓的孤家寡人,必要的心狠手辣,铁面无情,还是要的。当年的自己,不是对皇后也是置之不理的吗?若承祜处于那情那景,自己可不敢肯定,儿子会如何。所以,这么些年,看着儿子们的那些个小动作,自己有时候不光争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纵着些,为的就是让那些儿子成为太子的磨砺石不管是对太子,还是对那几个儿子,自己都是狠心的。呵呵,朕的这份狠心,还真当得起称孤道寡
所以,这回,也是一样,就让那几个再闹腾一些才好
只是,这段时日,皇兄皇弟辞世,自己心痛难受,自己毕竟还是凡人,又病了这么些日子,心终究还是软了。真的就由着这些儿子,一个个的迫不及待的成长?又一个个的迫不及待的红了眼睛?都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太子,最后被自己磨砺成了那样的帝王,可真会快活?
不,帝王是不需要快活的,帝王,要的是天下,也担得是天下
不过,康熙虽这样告诉自己,却又无可避免的想到了芳仪,想到了承祜、胤礽、三胞胎、弘昊弘皙等,还有胤禛弘晖,也想到了,自己被他们伴着,是快活的心就更软了。
太子名分虽然早定,可一天没有登基,受那三跪九叩天之大宝,其他的,就不会太平。若是让太子提前登基?这个念头,又在一次的闪现在康熙的心中,但又再一次的让康熙压了下去。
初次想起这个念头,是因为那时的激愤。自己明令不许提起的事情,还是被拿出来打击太子,让自己怒极,激出那样的想法。太子仁厚,自己提前把这位子交给他,再帮着他撑着,这样也是一种磨炼。
抛开这些,又想起那几个儿子,康熙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刚刚软了一些的心,又硬了起来。一些手脚,自己可以置之不理,可那些如此忤逆之事,还真让自己无法原谅
猎鹰这事情,最后是死了一大批的太监,还有一些侍卫,也被斥责撤换了。只是,除了这些,竟然一无动作
这些,不光是十四阿哥坐不住了,更是频频的与十阿哥走在了一处,连承祜也有些蹙眉。
终究还是芳仪沉得下心,看出了些门道来。与康熙这么些年的相处,这人,决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康熙真的不明白那些手脚是谁做的吗?怎么可能
十阿哥买通了侍卫的那条线,还是有自己的手笔,自己可是顺水推舟,帮了点忙,谁让自己有渠道知道,哪个侍卫容易被人收买呢。十阿哥故意让二阿哥得知外头的消息,又让人那么及时地把二阿哥的信给带出来,真的是为二阿哥好吗?当然不是啊,为的就是让康熙知道二阿哥不太平,要让二阿哥罪上加罪。这些,康熙已经都查了出来,却既没有严惩二阿哥,也没有对十阿哥发作。
还有那些小太监,康熙要是查不出十阿哥十四阿哥,那还叫康熙?
多年前,康熙也是这样纵着二阿哥的,现在,眼前这样的情形,多么熟悉
随着皇子们出宫开府、参与政事,芳仪在内廷,能帮着看着的事情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唯有在康熙身上多下功夫。
芳仪继续尽心的伺候康熙,对于这个男人,芳仪现在居然是越来越同情了。只是,虽然同情,却不能昏了头,该关照该防备的,一点儿也不能拉下。
就这样,一场事件,诡异的就这样了。只是,芳仪不知道,在她心中那个掌控欲至上的康熙,竟由此事,播下了那么个想头的种子。虽然只是种子,也被康熙极力压着,可只要是种子,给予合适的土壤,水分,光照,总会生根发芽的。
康熙四十二年,不快活的一年,就这么样的过去了。在这一年中,十四阿哥雀跃着,皇阿玛英明无比,可也不是样样皆知的。十三阿哥烦恼着,弟弟若与十阿哥再纠缠下去,总没有好果子的。十阿哥虽然疑惑,但有愚笨之人当枪手,也觉得可以慢慢放开手脚。虽然,二阿哥没有被治罪,但总是有机会的,若是能有了那把椅子,再大的仇恨,总会得报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康熙四十四。二月,康熙下旨,南巡阅河。这一回,康熙一反往常,并没有留太子承祜于京监国,而是把三阿哥以及八阿哥以下留在了京中。康熙带着太子一路往南,先查河工、又查沿路吏治诸事,悉心教导,不肯有疏。还时常鱼龙白服,考察吏治。于河工上,言及:“朕留意河防,屡行阅视,获告成功。兹黄水申昜流,尚须察验形势,即循河南下。所至勿缮行宫,其有科敛累民者,以军法治罪。”沿途还谕,“百姓欢迎道左者日数十万人,计日回銮,正当麦秀,其各务稼穑,毋致妨农。”
这一日,就到了扬州。康熙带着太子,换了便服,于扬州城行走。也很巧,烟雨霏霏,正值好景,康熙就想着带儿子去看看扬州出了名的瘦西湖,于烟雨中,怕是别有风味。康熙的突发奇想,承祜虽担心阿玛的安危,但见阿玛兴致极高,也就不加劝说,反给阿玛打伞慢行。
这才漫步行走,不想对面就疾驶了辆马车,车轮带泥,驶得又快贴得康熙一行又近,溅了承祜一身的泥水。侍卫火大,又职责所在,就要拦着那辆马车。岂知,驾车之人极为傲慢,尽然出言无状,言必带出自己的主家如何了得,声声把自己的主家夸成了跺一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
康熙细听,反倒是气乐了。原来这人的主家,据说姓王,可这王姓之人,借的还是康熙自己的牌子,言辞之中透出的意思,乃是宫中王氏之亲。康熙气乐了,索性由着侍卫去讨公道。只是不一会儿,又一行车马驶到了。这回,前面车驾上的人倒是打着伞下来了,到后面车驾当中一驾最气派的马车跟前请安,说是路遇痞子,耽搁了行程,请小姐见谅。而后,竟然吆喝着人手要把康熙等人揍一顿。
侍卫等人大怒,就要上前把这一行人给拿下。没成想那马车里头倒是传出了个吴侬女声,听着极年轻,却是这家的小姐。这小姐倒没准下奴如此行事,派了个嬷嬷下了车,问了康熙等人,只说是赶路匆忙,赔了礼又要把些许银子。车帘掀处,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隐约可见。
如此这样,康熙等人倒是不好发作了,又不能跟一女子纠缠,也只能罢了。只是,康熙心里存了心思。一路行来,吏治都要细防,如今,一个“外戚”家奴如此行事,虽然这小姐看着是明理之人,但这“地动山摇”,是如何得来的?
康熙才在扬州细访了几日,不想,这一日早起,正要出门,外头有人来报,说是金老爷的家奴来了。侍卫出去一看,真是苏州织造李煦。
康熙心里奇怪,这李煦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当下也就让人进来了。进来后,这李煦还是恭恭敬敬的给主子请安。先是请安,又是汇报工作,到后来,李煦又给康熙跪下了,说是请罪,王氏无状,骄纵家奴,冒犯天颜,现已经跪在了外头了。
康熙听了这事,心里就很不舒服。织造局,乃是康熙在江南的眼线,能体察江南的一些要事,自然是好的。可是,自己这一行才来了多久,才打听了些什么,李煦就这么快的找上来了,这一切用在了康熙身上,怎么能让他舒服?第一次南巡时,在得月楼,金老爷还在为李煦的机敏高兴,而那一年侍卫南下查不出东西时,已经在康熙心里存下了阴影,这一回,则更是把这事情点燃了。更何况,这才在扬州,江南织造的势力、富裕等名头,已经赫然。
再一联想到十四阿哥出手阔绰,康熙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可这一些,还仅仅是个起始。
(本书就要完本,之后,还有一些番外。不过番外的故事虽与正文的关系不大,但还是比较有趣的,其实,这番外的主要情节,其实是另一本书的构想,但因为短期之内不写清穿了,所以者崩坏欢乐的构想,就放在番外里了。么么大家。)
424 投匦
康熙一行转驻苏州。未免劳民,这一回,康熙驻入苏州织造局衙门,即李煦的官邸。
说也奇怪,以前不以为意时,看着官邸的雕梁玉柱,庭院的奇石画境,内室的精致陈设,都理所当然的想着这时李煦接驾的一番苦心,而现在,总想着此人富甲一方,又想到这人连年敬上的东西,总觉得失了以往的高兴。
春雨贵如油,这是在北方的说法,而在这江南,却得说,三月烟雨诗入画。只是这样的意境和景致,对于承祜来说,却是一种难捱。扬州那一日还罢了,没想到这一路行来,这天上的斜线,竟是连绵不绝。而这样的湿气,让承祜的左肩,酸胀隐痛。只是,承祜生生地忍着,一点儿也没带到面上了来。
承祜硬扛着,可康熙还是挂怀的,更是连连看着承祜。这李煦是怎么样的个人精?康熙精神头不高,他怎么看不出来?开始还以为是路途劳顿,可万岁爷频频看向太子殿下,就不由得让他多想。再看到太子殿下虽然面上还是一如以往的温煦,可却极少动用左手,就明白了七八分了。再想到,每每万岁爷都为太子殿下的旧伤大动肝火,就寻思开了。
这日,是李煦安排的私宴。酒热正酣,李煦乘机就像康熙说道,他有一外甥女,其母腰骨曾受损,每逢阴雨,必酸胀无比。外甥女最是孝顺,为减母病日日操心,日前寻访多日,得了一妙方,以此方浸泡热水洗浴,下面薪火不断,最能把骨头缝子里的酸疼蒸腾出来,是那骨头劳伤后的调养方子。
康熙果然大感兴趣。李煦见此,更是添说,这样还只是其一,其二,用那药方浸酒,洗浴蒸腾一遍后,在此酒配以特别的按摩手法,让这药气随着酒渗入伤处,更是见效。
其意甚是明显。
康熙于这上头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只要真能让承祜舒坦一些,有何不可?
承祜最是厌烦这些,更何况是李煦塞过来的女子?这推搪也是容易,既为孝母,那就继续孝母去吧,这手法那女子既习得,那找两个小太监去学,也是妥当,不过耽误些时日罢了。只是看到康熙那么高兴,这到嘴边上的话,就又咽下去了。哼,不过是一女子,还怕看不住?
当日,那女子就过来服侍洗浴。说话间,听声音,正是那日车架上的小姐。听这小姐说来,本姓王,与那宫中王氏正是姑侄。
此女子倒是个通透的人,倒也看了些礼仪道德的文章,此时虽然羞红着脸,但还强撑着跪着嗑了头,说出了一番话:“奴婢虽卑微,但今日服侍了太子殿下,即为太子殿下的御使,从此,自当以殿下为天,唯殿下之命而从,其它的民间迁绊,自此就舍弃了。”说完,泪光点点,却还强忍着不使落下。
承祜虽觉此女乖觉,但空口白话,这宫里多了去了,随面上笑着点头,但除了药酒推拿,并不多做其它。
不过,不知是药浴管用还是这推拿有效,承祜倒是轻省了不少。
次日,康熙忽然问起了扬州之事该如何了结。康熙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放心思?
承祜斟酌着,道:“阿玛教诲极是,若是外戚逞凶,还当细查,儿子谨当遵命。”话锋一转,“只是如何查,还当斟酌。阿玛日理万机,怎么有功夫花在这事情上头。所以,儿子想着,还是让李煦来查妥当些。”
康熙听着这样说,眉头微皱,“哦?”
承祜说道:“儿子这样说,是有想头的。虽说这些奴才要查,但还是要顾及到宫里十五弟等人的面子,李煦多少与他们连着亲的,也算不得在别的奴才面前丢人了。”
康熙冷哼一声,“你倒是对他们亲厚,还有没有?”康熙明白,十五阿哥等人的面子云云是个原因,但最主要的,是顾及到康熙的面子。
“儿子建议让李煦去查,也是给李煦这奴才一个表白的机会。儿子知道,阿玛对李煦十分重用,儿子相信,李煦也确实对阿玛忠心耿耿的。但此事毕竟是和他有亲,常人说因该有避讳,但,作为一心只有主子的奴才来说,怎么会以此作困?是以,在这个上头,他必会认认真真,一是一,二是二的。而且,也防着别人拿此事作妖,添出些莫须有的,伤了忠奴,也伤了十五弟等的体面。”
“再者,就算真的查出个不好,有十三十四弟等人劝着,十五弟等人并不会生出什么误会来。”
承祜这是把李煦往忠奴直臣的路上逼,康熙怎么会听不出来,对于儿子如此,不由大加点头。只是,承祜心里知道,就那两天的阵势,这王家必有不干不净的。王家李家,可是名义上的姻亲,就算阿玛相信李煦,自己可是不相信就没有孝敬李煦的。这一查,李煦聪明,必会丢车保帅,而不是替王家遮瞒。那这样一来,十三十四与十五十六等,真的还会没有间隙?只是,不知道阿玛听出了这些没有。
罢了,既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再加一把火康熙在教承祜帝王之术,承祜学的很用心,有些东西,还是能揣摩出来的,“更甚,李煦是阿玛的心腹能臣,咱们才在扬州没多久,他就能找上来,可见是用能干二字,以不足形容了。儿子相信,咱们来不及或查不出的东西,李煦坐镇苏州这么些年,一定有他的法子”
康熙深深看了承祜一眼,承祜忽然摆出点儿不自在的样子,脸上也逼出了点儿红,叫了声“阿玛”里头有点儿撒娇讨饶的意思。
康熙点头道:“脸红什么?就改当如此看来,还得历练。这事儿说得不错,就照你说的办”
承祜这时心里还在扑腾,刚刚康熙那一眼,让他明白,阿玛必是看穿了。所以,才干脆的脸红。
康熙当着承祜,把这差事吩咐了李煦。李煦倒真光棍,马上磕头请罪,说是念着亲情,或许疏忽放任了,这回一定不敢手软。
看着李煦如此,承祜难得的小心眼快慰,让这人给自己塞人,还是塞的是王家的人,怕是及其不好办吧?
康熙要忙得事情还很多。这日,看了苏州官学,还考教了几个在学学子的功课,大家赞赏。李煦在边上陪着,也凑趣地说了好些好话。江南多才子,每次科考,分南北场。这南场的,可谓是秀者众多了。康熙也知道这些事情,稍后就下令,命选江南、浙江举、贡、生、监善书者入京修书。入选者,按日后表现考评等级,卓越优秀者,可赐官身,等同于同进士出身。此令一出,江南诸子必会兴奋。
李煦又是大加歌颂,只是言语间,忽然拐到科考上,借一些名流仕子之说,说是科考无光等话,竟隐隐有些不好的话,甚至牵扯着四十一年的江苏乡试主考陈汝弼。康熙皱了皱眉,那一年科考,因有举报,说是有舞弊之嫌。这事情,康熙就让太子承祜去查。只是查下来,并无不妥。承祜还特选了一些策题呈给康熙御览,这中间,就有陈汝弼录取的才子举人,康熙曾当着承祜面说这人,“策题确切,时事第一”,确实是以才录入的。
李煦乖觉,只寥寥数语,还是借着别人的话,然后就此打住了。
苏州并未让圣驾过多的耽搁,而后,杭州、松江等地也是一一行过,才转而回京。承祜久不出京,这一行,更是感触颇多。康熙看着儿子,笑道:“朕数次南巡,除了第一次与你额娘一起时,还有些新鲜,现在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头。以前,你额娘还说,漠西东海,极南极北,都让人向往。可惜,虽溥天之下、率土之滨,却无法畅意。”
一路上,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回京,倒是出了件稀奇的事情。竟然有人敢拦御驾。虽然,有当路投匦鸣冤这一说法,可还真是没碰上过。不用康熙吩咐,承祜就喝住了那些侍卫。等把人带上来,这毫不避躲护卫们的乱鞭抽打也要投匦的人,竟然还是个少年
遇上这种事,按例,得先行鞭刑,这鞭刑下来,有时候往往就大半条命也没有了,更有人还来不及喊冤就一命呜乎,只剩下身上的文书,以达天听。也是抻量那些喊冤的,若不真是冤沉四海投诉无门,就不要用这法子。当然,这也是对帝王的敬重,也不是个让人随随便便就拦着喊冤吧?
只是,看到这上来的是个文弱少年,这鞭刑下来,估计这小命就交待了。康熙皱了皱眉,难得多话一句:“汝真要鸣冤?”
那少年虽见天颜有些瑟缩,但还是坚定的点头。承祜体察阿玛的意思,一个关照,这量虽未减,力道却轻巧多了。只是这样,这少年也吃不住,投书后就昏死了。
只是这书中,“陈汝弼”这名字,赫然在目
425 两处闲谈
陈汝弼竟然是陈汝弼
皇帝虽然在外,但朝中事务怎么会不知道?陈汝弼此案,康熙在南边时,就已经知道了。陈汝弼时任吏部文选司郎中。吏部文选司,掌文官的品级、迁升、改调之事。给事中王原弹劾此人受赃枉法,下都察院察议,革其职,交刑部拘讯。经查,受贿有据应立绞,因而定罪为计赃论绞。
那时苏州李煦提起此人时,此案已发。是以,康熙很不舒服,也想得很多很深。太子所查四十二年的科考,所查无恙,而此案数人,皆为那年所出。李煦捡那个时候说这个陈汝弼,偏偏前面,李煦还被授查王氏。康熙当然不会相信承祜会蒙蔽他,但若承祜被人所蒙蔽呢?还有李煦那时,是点眼药,还是敬忠提醒?千头万绪。
康熙看了状词,面沉似水。不管如何,这个陈汝弼,都是要再查。不为别的,只因为,康熙此人为政严谨。
其实,说康熙为一明君圣祖,还真是不差的。别的不说,就说这与政事上的仔细认真,就甚为传颂。每每与官员御前对奏,都会挑出重点,从各个方面询问,甚至还会提起几年前的折子、问答。那些东西,康熙竟历历如新,一一记住,数年不忘。不光如此,还会经甲事及乙事,由此人及彼人,数事贯通。经常将臣工问出一身汗来。
而这些,于所判极刑之案上头,更是仔细。康熙少用极刑,自述并不为贪仁君之名,只是性命攸关,怎么能不慎之又慎,几经查证,才能定罪呢?
投匦鸣冤,这个动静很大,相当大。次日早朝,就有许多人就此纷纷奏议。有为陈汝弼说话的,有说此案不虚的,竟然有一大半的臣工都卷在里头。康熙发话,令议政大臣、九卿詹事科道等赴刑部衙门会审,务必查实。并交由太子监理察情。
康熙让承祜监察,是有考虑的,毕竟,当初太子查了那年的科考,若陈汝弼是好的,自然无事。若这陈汝弼真有些什么,再扯出以往的事情,或是在以往的事情里头弄出些脏臭来,就要污了太子的名声了。
承祜接了这个差事,心里就不太安生。陈汝弼次人,自己知道,阿玛也是知之甚详的,是被吏部尚书兼直隶巡抚抚李光地推荐调升吏部文选司任郎中,阿玛当初召见他时,曾亲口赞其执法如山,刚正不阿,还特赐他《兰花诗》三首。怎么会落个贪赃枉法,还证据确着?
退朝后,承祜还不及多想,就被胤礽等人拉住,一起拜见了额娘后,就往毓庆宫小坐,也把这件案子的始末说了出来。
给事中王原劾奏陈汝弼,说了发生在康熙四十三年八月的一桩事,说他受贿三千两银子,“因光地举荐由刑部调吏部,初犹矫饰虚名,近则专擅恣纵,有贪赃情弊行为”。
那么这起因在何呢?别说只是三千两银子,而这事情说起来,就牵扯有些大了。
第一个牵扯到的人,名王式丹。
王式丹,康熙亲赐殿试第一甲第一名,也就是状元。王式丹嗜好古文,以以诗闻名遐迩,早在为生员时就名声大噪了,还备受当时名士王士桢、查慎行推许。只是这人的运气也差了些,屡屡乡试,皆为名落孙山。终于,四十一年,王式丹五十八岁时,江南乡试,夺得了魁首,成了会元。次年又被点状元了。以至很多读书人在得知他会试第一、殿试又获第一后,都为此而欢呼雀跃。万岁爷对于王式丹也是恩宠有加,事事体贴,处处关心,特命王式丹参与武英殿纂修《佩文韵府》,并赐以松花砚及书籍多部,眷遇之隆,致使群小生忌,飞谋钓谤。
四十一年的江南乡试,乃陈汝弼为主考,所以,这个王式丹也就是陈汝弼的得意门生了。
四十三年八月,王式丹的同年王令仪、吴元朗和王的同谱王同发都以县令行取,例补课道官,可这三人性急想早点当上课道官,就一起找王式丹,让他给恩师陈汝弼求个请。
为什么他们不敢自己去呢,因为这陈汝弼是出了名的铁面冰心,他在吏部管理官员调动、升迁时,有许多官员来走门路,此人耿介个性,都不假以颜色,时有喝叱。王原折子中专擅恣纵的话,也是出于这些吧。
也不知道这王式丹当时怎么想的,也不考虑恩师的铁面冰心的名声,就写了个说情手札给了恩师陈汝弼了。当时还有另一同年汤右曾也在场。至于陈汝弼对此札地反应如何,到是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三人后来已经当上课道官了。
这事情是怎么给王原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那年三月,那个汤右曾还和王原一起弹劾过李光地。只是李光地乃康熙心腹,屡受弹劾而不倒。
先前刑部拘讯时,那三千两银子,真是公说公有,婆说婆无了。只是现在行贿之人都认了,陈汝弼说没有,也总是弱势了些。
胤礽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李光地,曾为文华殿侍讲,是大哥您的师傅。这陈汝弼既是他保荐,又是他的下属,而王式丹等人又是他的门生。这里头,可牵涉不少啊。大哥,我在吏部当差,本来就脱不了身,我去跟阿玛说这差事,该当落在我身上。”
承祜止住了胤礽道:“胡闹些什么?先并不说别的,那些议政大臣、九卿詹事科道等诸多官员核查此案,你只是个王爷,还不够看。而且这大朝会,当着那么些个人,阿玛岂能朝令夕改?”
胤礽当然知道这些,只是对于大哥,他太过紧张,关心则乱,“总要试试去。”
“你啊这差事虽然烦些,但阿玛也是为了我好。”
“阿玛自然是为了大哥,只是,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替大哥看着有何不可?”胤礽知道说不服大哥,眉头越皱越紧。
其余诸人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来,只能跟着皱眉。
承祜一看,“扑哧”乐了,“这一个个怎么了?事情还没办呢,就都泻你们大哥的气啊?”
这样一说,才把这气氛混了过去,只是各人心中都打定了主意。
承祜故作轻松,与弟弟们分别多日,就把这一路上所见所闻一一说来,气氛才更好了。
这几个在东宫说的兴起,一起用了午膳才散了,下半晌,又聚在中宫好一阵的欢腾,就连康熙也来凑了热闹。
而此时,十阿哥胤禩的府上,十四阿哥也在一起喝着酒说着话。十福晋郭络罗氏过来劝了一回酒,才退了出去。十四阿哥笑着对胤禩说道:“十嫂的风姿,果然世间少有啊。难为哥哥向阿玛求娶于她。只是,十哥何必学三哥?难不成,也有什么说法?”
说着眼睛竟然向胤禩的下半部分瞟去。
胤禩也不恼,只是作势打了胤祯一下,“休得胡说仔细皇阿玛知道了捶你。”
“我这是在十哥府上,怕什么?”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我怕你在我这儿说惯了,出去没有把门的。”
十阿哥求娶郭络罗氏,其实用意很简单。宫里,宜嫔虽不得势,但还是有个儿子的。这六阿哥胤祺养在太后身边,太后极其疼爱。康熙对这个儿子,也是很宽容。胤禩以前就与六阿哥走得近,现在更是是不是让自己福晋去六阿哥府上。
郭络罗氏出身也算不得如何显赫,其外祖安亲王岳乐虽然看着帽子大爵位高,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实权。
但胤禩他相信,自己就算不求这个郭络罗氏,皇阿玛也不会给自己指个显贵家的。现在如此,甚好。
“怕什么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回太子,尽然会从南边带个人回来。”说到这个,十四阿哥有点儿皱眉。
“你这是担心什么?李煦还能甩了你?”
“哪怕他塞十个人给太子,太子也未必会相信他。我只是觉得,李煦这招,有点昏。以后这十五十六等人,会不会借此偏了想头。”
“事在人为,看谁先出手。现在,你与十五十六他们总是亲些,与宫里王氏也亲厚。此女才离家,说不得这心还向着娘家。初来乍到,也必是惶惶惑惑的,若有亲戚安抚,必会生了依靠之心。女子就算出嫁,也要依靠娘家的。日后,这就不是十五十六偏了,而是太子那边有事了。就算她不会偏着我们,但借着她的手让她不知不觉地做事,也是好的。毓庆宫,太严。”
“我回去就让人给王氏捎话,看看远道来的侄女,也听听乡音。”十四阿哥一听,笑逐颜开起来。
胤禩在心里冷哼一声,蠢货,面上却不见丝毫的不耐烦,又提起酒壶,替十四阿哥满上,对干了一盅,才说,“这些许小事,何劳费心。再说,十三弟最是仁厚的,由他那儿出面,才是最好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最要拘着我。又不愿找事,对东宫,可是一点儿想头也没有。”
“就是这样,才好呢。”胤禩笑着说,“好了,这事就这样了。这陈汝弼,才是正事。”
426 醉酒
大儿子从外头带回来个人,芳仪怎么会不知道?叹息着,这李煦做事,真是越来越粗糙。当初他那个女儿李敏,好歹还有个正经的途径,就是康熙的王氏,进来时更是面上光亮,可现在这个小王氏,真弄得跟个小丫头似的,就和那时二阿哥李氏一个样。
想到那个李氏,芳仪心里就不太平。于是,对于这个小王氏,暗里就更盯紧着些。只是一段时日以后,芳仪却略略的有些皱眉。想了想,也不在面上惊动人,只是关照了承祜几句。
当晚,在小王氏服侍承祜药浴后,承祜不经意的问道:“你进宫也有段时日了,怎么不去见见你姑母,给她请个安?”
小王氏一听,忙跪倒在地,煞白着脸色,道:“奴婢是太子殿下的奴才,未有主子的话,怎么可以自行行动?”接着一咬牙,道:“王娘娘倒是差人给奴婢递过几次消息,使奴婢过去说说话儿,问问家乡的情形。只是奴婢想着,奴婢才进宫,虽学了规矩,但还是怕有什么差池,就未有领命。未及及时禀报主子爷,实是奴婢的罪过。只是奴婢想着,奴婢只是微末奴才,怎么能用这些琐事烦扰到主子爷,才按下未说,还请主子责罚。”
承祜盯着小王氏看了一会儿,见小王氏虽然面色雪白,却不闪不躲,一脸的坦诚,也就笑了,“起来吧。孤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娘娘毕竟是你母亲家长辈。你原该当给她去问声安的。现在,她来传你你都不去。孤是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但外头人看起来,你总是失了礼数,或还以为毓庆宫不近人情,更甚,未把孤的庶母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小王氏站都站不住了,软倒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只想着撇清自己个儿,却未想着置主子于何境地,还请主子治罪。”
承祜叹了口气,有点儿不是滋味,“罢了。你按着礼数,该当怎么走动就怎么样吧。你那晚的那些话,以后也别再说了。孤也不需要说的。”
小王氏的脸,白得发青,“是。说的总比不上做的。奴婢会放在肚子里的。”
承祜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女子,想起扬州瘦西湖边,那个朦胧身姿,那些吴侬话语,虽软绵,却透着果断,行事也在理周到,又想到那日晚上说那话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声音里透着柔和,“下去吧,别想那么多,也别太逼着自己。”
按下这些个不提,宫里真是一片平和。现如今,皇后的儿子们都大了,成亲了开府了,孙子孙女也一个个的出世了。几个大的孙子孙女,还是费心教养大的。可后头几个,虽也时常的抱过来,却没养在身边。弘昊已经大了,身子也结实多了。这孩子确实聪明,心性也不错,跟弘皙更是要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自己的异母兄弟倒是往后退了一步。芳仪看这,只能宽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儿子们的后院,也不是就像面上看着那样平静如水的,只是芳仪时不时地敲打,碍于她立的规矩,妨碍子嗣的事情倒也没有发生。只是,她还是时常额外关照一下弘晖,她依稀记着,这孩子好像有劫难。
对比于这些面上的太平,前朝倒真是翻了天了。没想到一个郎中,一件只有三千两银子的案子,真的把一大半的朝臣,都卷了进去。隐隐的,满汉相争、南北对立之势已成。
大清朝毕竟是满人当皇帝,所以,在一个衙门里,相同的官位,以满大臣为先,也就是说,同样是尚书,满尚书比汉尚书更尊贵。这是从太祖那会儿就如此的。只是康熙时,虽也以满人为先,但科考一路,当然是汉人擅长,特别是南边,人杰地灵,更是出了好些个人物。康熙朝比之前两朝,安定昌盛,那些汉人更是悉心读书下场。渐渐的,这朝臣中掌权汉臣越来越多。更有些已经深得康熙信任,诸如,周培公、姚启圣、张英、张廷玉等等。这些,都让满大臣深觉不妥。
这回,陈汝弼随只是个郎中,但却是李光地举荐,也是他的下属,还牵着那些个科考出身的人。
万岁爷令议政大臣、九卿詹事科道等赴刑部衙门会审,刑部尚书安布禄、左都御史舒辂因职责,就当了领头的,其中更以舒辂为先。这些满大臣审了,过后就统一口径,指认此案无隐情,以舒辂为首的满大臣还是定情真立斩。
可是李振宇和王鸿绪等汉大臣则提出异议,毕竟陈汝弼咬死不认。
舒辂因改立绞。课道主张监后绞,满大臣们都不应。总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已经看出来了,满大臣要力致陈汝弼马上于死。其实,这已经不是要陈汝弼什么时候死的问题了,这只是满大臣的一种气势。
这期间,王式丹也多次被传对证,对南朝名仕的打击也挺厉害的。只是,王式丹确实写过那么一份人情手札,但对于那三千两银子,却并没有看见过。
承祜监察, 人证他证皆有,只是没有陈汝弼的亲口口供。这事情,若按舒辂等人的认定,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疑犯若狠下心咬死不认,就真的不能断案了?只是,以承祜看往日陈汝弼的言行,不至于收那三千两银子。更何况,其子陈百祥豁出性命,当路投匦鸣冤,更让人觉得事情与现在所看的不符。是以,承祜并未认了舒辂等人的判词,责令诸人还当仔细,任何细节,都要一一推敲。
只是,承祜虽做了此判,心中却有些无奈。他如何看不出这案子背后的光景,只是,如今,他立于争斗之巅,却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只以事实说话。不能因李光地与自己的关系以及陈汝弼与自己有牵扯,就偏向了陈汝弼。也不能因自己还需满人宗亲的支持就屈服了满人。他是大清的储君,大清,不光有满,还有汉
承祜还是如常出入,一点也看不出有何为难。
这一日下半晌,饭前时分,承祜了了差事,正在毓庆宫书房内,考较弘昊等人的功课,门外伺候的小太监就挨了进来,凑近张小石嘀咕了几句。张小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凑到太子殿下跟前,禀报道:“主子,王氏在外头求见,说是要紧的大事。”
这样的情况,可不大有的。承祜虽然温和,但毓庆宫的规矩却很严。太子殿下在书房时,别说侍妾,就是良娣儒人都不得靠近,太子妃也甚少过来的。
只是,几次谈话,承祜认为这王氏其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并不会冒失行事。
心思微转,承祜就让儿子们退下了,让王氏进来说话。
等王氏进来了,承祜看了,眉毛微微一挑,王氏一身装扮比较隆重,像是出客的样子。急事。”说着,眼神就往张小石等人脸上转了一圈。
承祜会意,摆了摆手,其余诸人马上安静的退了下去。
王氏见人都走了,才开始说话,“前几日在王娘娘宫里正好遇见了十四福晋,十四福晋邀奴婢今儿个去她府上走动走动。奴婢回了太子妃娘娘,娘娘准了,今儿个奴婢就去了,哪知……”
原来,这王氏在十四阿哥府上做客,还见着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还见了见,还隐晦的提了提,从母族上论,两人还是表兄妹,还让不要见外云云。而后十四阿哥离开,十四福晋就拉着王氏说话。到了饭点儿,十四福晋忽然说,江南人才子辈出,就是如王氏这样的闺阁女子也必是才女。今日也没什么外客,不如把饭摆在院子里,看景儿说话都不耽误,还要请王氏吟诗连对呢。王氏忙推托自己不再行,只是十四福晋主意已定,也就这样罢了。
哪知席上十四福晋猛地劝酒,王氏有些憷了,就推托要更衣。只是更衣出来,不见引路的奴婢,王氏也有些头晕,随心走了几步,也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哪儿的假山石子,听到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
承祜一路听着,一路心中冷笑,只是也不打断,还凑趣地作“哦”、“啊”、“嗯”等语。
王氏忙忙的说,自己听了那些,惊出一身冷汗,倒是发了酒意,头清醒了过来,不敢惊动人,左右看看,并无人注意到自己,才悄悄退回原处,等了一会儿,才见有人过来,把自己引回了席上。如今,回来就先要把那惊天动地之话告诉主子太子殿下。
“主子,奴婢听着十四阿哥说话,那个姓陈的郎中,如今指证都有,那些主审之官都已下了判词,偏主子不允,硬说里头必有他情。如今,就有人要串起满朝满大臣,联名给皇上上折子,呈报次案,并弹劾主子您。还说,您包庇那姓陈的,必有蹊跷,望圣上明察。还说,您如此行事,实不配……”
427 推波助澜
“十哥,你看,那王氏回去会不会去说?”十四阿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一开头,宫里王娘娘请她过去说话,都请不动。可后来,她又主动的去请安了。”十阿哥胤禩没有直接回答。
但十四阿哥还是听懂了,“那她回去肯定急着要去讨好那位。不过,”胤祯看了胤禩一眼,“这是不是也太浅白了些?那位也不是个笨的,就看不透这是故意的?再说了,咱们为什么要把这事透露给那位?现在这样热闹,不是挺好的吗?还有,那些联合上折废储的话,不是还没准吗?那些个老东西,不是还在犹豫吗?”
“不知道弟妹今日把王氏招你府上来了,才刚急忙中安排这事,也没来得及给十四弟解释,也多亏十四弟这么相信我这个当哥的。”
“咳,十哥,咱们哥俩儿还要这通虚的?”十四阿哥有些心急。
十阿哥一笑,也没故意卖关子,解释起自己布的这个局来,“不管他看不看得透咱们这是故意的,但前面那一段,咱们说的可都是真事。为了那个案子,满大臣的不满,他岂有不知道的?至于后面的,”胤禩故意顿在那儿,端起了茶盏喝了口,看着胤祯心急却又强按着性子不催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些,当然,也没有故意把人撩拨暴了,见好就收的说道:“废储之事,他岂能不紧张?就算他不全信,可也不能不当回事。”
“就是啊,这不是提前让他准备上了吗?咱们这不是给自己下套子吗?”胤祯更急了,心里抱怨着,那前段时间的辛苦算是什么?那抛费的银子,也算是白瞎了。早知道都非让胤禩说清楚些再动作的。不由的,又有些疑心其胤禩来了。
“那十弟,你说说,他能做什么准备?”胤禩还是不紧不慢的说着,“是向皇阿玛告御状?就这补风捉影的事情,皇阿玛就是疼他信他,来个严查。本就是没有定的事情,那些满大臣还不委屈?那些人,本来就不满他现在的举动了。满人宗亲才是咱们得根本。再说了,一个储君,三番两次的让人议论废储,他可有了好名声了。”
“当然,他也可以不去告御状。他可以趁这事情未成前,对满大臣放软和些。那这样一来,那些汉臣名仕必不满意。呵呵,铁骨冰心啊,没有亲口口供,就这样判了,他不得让那些读书人吐口唾沫淹死他?还有皇阿玛的那些心腹宠臣,心里又会怎么想的?李光地,也是他的师傅。借着陈汝弼,这李光地就算再怎么样,也要落个举荐不明吧?他自己折了臂膀,可是个好事情啊。”
十四阿哥连连点头,却又说道,“那他若是这两样都不干呢?”
胤禩心里有些不耐,但还是忍着解说道:“那么大的事情,他不会不当回事,坐以待毙的。至少,他会多派些人盯着那些满大臣,探听消息,以防措手不及。”
说着,拍了下桌子,“那这样,对我们没准就更有利o些了。”胤禩高兴地点着头,可边上的胤祯,还真是没懂。
胤禩更是耐着性子说道:“咱们先前的那些个举动,你也知道,联合上折废储的话,还未定,那些奴才,也还在犹豫。你说,若是他们被知情人告知,他们被太子殿下紧紧地盯着了,他们会不会担心受怕,会不会觉得前途无望?这就把人逼到我们这儿来了。到时候,这假废储就变成真的了。这回,满族宗亲叫着废储的,可不是因为他荣耀的胳膊。而是他行为有差”
“妙啊十哥,这回,他可真讨不了好了。就算皇阿玛再疼他,也不会因为满族宗亲占着在理的事情,而把那么些满大臣都治罪了吧。”
胤禩长叹了一声气,“皇阿玛太疼他了,这回却是害了他。他这回粘着这个陈汝弼的案子,不管怎么做,都是讨不了好的。真是可惜了啊。”
十四阿哥这会儿心情好,说话也有点儿粗糙,“十哥何必惺惺作态呢,要知道,这件事没有你在后头推波助澜,能到得了这个地步?”
毓庆宫,书房里,承祜听着王氏一点一点儿把事情交待清楚,有些,还是搬着原话说的,看了看王氏焦心的样子,温和地说了声:“辛苦你了。也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王氏忙道:“当不得爷这么夸。只是,您可千万小心些。这可怎么好”说道后来,这担心已是溢于言表了。
“孤会小心注意的。你且放宽心吧。回去吧。仔细了,端着些。省得弄出些慌张来了。”
王氏应承着,有心也想要宽慰承祜,只是一时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牵涉到朝政的事情,她一个宫内的女子,还是要遵着规矩,不能随便添言的。
是以,王氏恭敬的磕了个头,谨遵承祜的吩咐,退了出去,只是走了几步,又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几眼,就差一步三回头了。
王氏退出去后,承祜也没叫人进来服侍。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在屋里踱过来踱过去的,有时候停下来想了些什么,但又接着摇了摇头,又是继续踱着步子。
好一会儿,终于在案前站定,“来人,笔墨伺候”张小石忙颠儿颠儿的进来服侍着。
承祜坐了下来,就着这酽墨,提笔开始写起奏折来了,开始,还是一字一顿,后来有时俩三个字停一停,到后来,却是越写越快了。写完这折子,承祜又从头至尾好好的看了几遍,待磨干了,亲自把这折子封了起来。只等妥当了给万岁爷送过去。
只是,这样还不算完。承祜又开始提笔写起了什么。这回,要快当上许多。也是亲自封了口。嘱咐了张小石,让其收拾好了贴身藏了,而后再告诉他给谁送信。
428 舍命
一夜之间,朝堂上突然变了天了。
陈汝弼这件案子,满大臣以舒辂为首的,都判立绞,而太子殿下却压着。本应这些满臣对太子有些不满的。可这会的变天,却是以汉臣为首。
首先,是王鸿绪上折,说此案疑云重重,虽有人证他证,却无疑犯口供,同时密折一一指出审问时满大臣的疑点。
王鸿绪像是拔开了装满水的水囊塞子,接着,就不断有汉臣如流水般的涌出来了。开始,还是相关案情的,接着,就有说陈汝弼平时为人的,说其耿介刚直,素来为官清正,被朝野誉为“铁面冰心”,怎么可能会为区区三千两银子坏了往日的节操?慢慢的,这战火就引到了太子殿下身上,说起监察不力云云。
当然,这期间,也不断有满臣出来辩解反诘的,只是因为汉臣出来指摘太子殿下,就反而对太子没有说什么了。虽不满于太子所为并未站在满臣这一边,但想也知道,这回是汉臣把太子推到了满臣这边,若再揪着这个,不是又把太子给推出去了吗?
这些日子,十阿哥胤禩也没有闲着,这事态的发展,真是出乎他的盘算。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倒也有些好处。于是,其极尽其长袖善舞之能,游走于满汉之间,给他们互相开解,尽力劝和,加上他素有贤名,别人对他,到也是笑脸相迎的。
太子倒是没有因这些而惶恐,照样出入没有异样。只是,十阿哥却从内务府打探到,最近毓庆宫换了些摆设。
这段时日,真心焦急的,倒是还有几个。头一个,就是这个十四阿哥胤祯。现在的这些,实在是与他所推测的不同。原本,他还没觉得什么,因为不管如何,这太子承祜,都是被架在火上烤的。
可慢慢的,他也看出来了,十阿哥现在,可是趁着这个机会笼络人心啊虽然,他也照着这样做,但是,不得不说,这类活计,他实在是比不上十阿哥。
再想着亲哥哥十三阿哥胤祥时不时地提醒自己,不可信任这个十阿哥。就让胤祯真的怀疑起来。这十阿哥,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如何会轻易相信别人?这心中一凉,紧跟着,一股怒气就迅速升腾起来。只是,这个时候,自己也不能乱了阵脚,强自按下怒火,也尽着自己开始收拢人心。
而,更为坐立不安的,就是毓庆宫的王氏了。那一日,自书房出来,王氏虽然担心太子殿下,可还是有些小得意的。毕竟,她算是为了太子殿下出力的人了。
作为内廷女子,又是个品级低的,王氏是不太有能力马上知道前朝的事情的,所以那几日,王氏虽然按着太子的吩咐,脸上不能漏出什么焦急之色,可这一点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难,因为那时的王氏,还留着些有所建树的愉悦。
但接着,前朝的事情慢慢的传进宫来了。王氏听着,只觉着打吃一惊,这事情,怎么她所听到的完全不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难道是太子殿下为了对付那些满大臣,想出来的应对法子?好像不太对阿,哪有这样防人的,这不是把自己个儿搭进去了吗?
那若不是太子故意为之,那就是说,原本这些汉臣就要对付太子殿下,而满臣却没有这个想法。
她心里忐忑,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听来的,又怎么说?
王氏仔细想这那日的事情,这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恐惧。那一日,她被那废储二字吓坏了,后来,又有些浮躁,就没有好好推敲过事情的经过。而现在,王氏觉着,那日的境遇,根本就是个陷阱。试想,阿哥府上规矩也不小,自己那日为客,怎么那奴才就敢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那儿。再有,如此要紧的事情,那十四阿哥怎么就在花园子里高谈阔论了?而且,一个守卫也没有
这就是个布好的局就是要引自己上当的
最初的恐惧过去了,王氏又想到如今的处境。是了,自己现在都想得明白,那太子殿下,怎么会不清楚的呢?那一日,太子殿下好像笑了几下吧?看来是知道这些的。只是,在太子眼中,自己怕是与那些人是一路的吧?太子怕是从来就没有信过自己,所以,所以太子除了服侍药浴,却一直没有碰自己……
王氏越想,心就越灰了。自己怕是完了,如此一个帮着别人算计主子的人,太子怎么会留下自己这命来?可是,自己这条命舍了,就行了吗?家里的人就妥当了?
当初,自己说那样的话,和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不与别人搭上关系。自己既已经服侍太子爷了,自不做他想了。自己如此,那自己家人当然是向着女儿的,那家人不说荣耀,但也是因该安全的。可现在
罢了罢了,自己现在是已经没有活命的法子了,不如想个法子,让太子爷惦念着自己,若能因为自己而看顾些自己的家人,那也不枉了爹娘生养了自己一场。
左思右想,终于,打定了主意。
王氏看着外头的天光,想着这些时日学的规矩和忌讳,算了算时辰,自去打开了柜子,看了半天,捡了一身出客的大裳换上了,然后又梳妆匣子,开始仔细装扮起来。
这日晚间,十四阿哥府上,十阿哥照旧是座上客。这两人正一处儿用着晚膳,两人相处的时间也长了,也有些随意。这会儿,也不用什么人在跟前服侍,也没怎么推杯还盏,十四阿哥只是闷头吃着饭。忽然,坐在他对面的十阿哥叫了一声,“十四弟这段时候有些闷闷不乐的,这是为了什么?”
胤祯原不想搭话,只是心里气顶着,这人从小养在佟妃跟前,佟妃也算是有些身份的,而万岁爷对于十三十四也是因事偏疼的,所以,这人倒也养成了副骄傲的性子,这会儿就偏偏咽不下那口气,嗡声道:“弟弟我是怎么回事,十哥你会猜不出来?”
429 惊心
十四阿哥胤祯说这个话,其实已经是打算撕破脸了。原本这些天他琢磨出些味儿来,就对十阿哥胤禩彻底的冷了下来,就算现在没有对十阿哥做些什么,也是因为暂时腾不出手,而且,还有更紧要的人在前面。
偏这个十阿哥像是彻底的没知没觉,今儿个还如以往一般,跑到十四阿哥的府上了。
胤禩心中有数,只是他可不想就此掰了,这也是他为何今儿个还要过来的由头,这个十四阿哥可比想象中的好使唤呢。于是一幅没听懂的样子,面上还带着纯良无害的笑容,道:“我竟不知。可是十四弟埋怨哥哥我这些日子疏忽了你?”
说着,仔细地看着十四阿哥,半天叹了口气,似乎有无尽的疲惫,“若真这样,可就可惜了我连日来的一片苦心了。”
说着,自顾自的干了一杯酒,“现如今局面竟成了这样,确实不在你我预料之内。只是,不管怎么样,都,满是那位在吃亏。说到底,这是满汉相争可十四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养在佟妃娘娘跟前,佟佳氏,因为皇阿玛,也成了满洲大姓,而你你本身又是,嗯,身兼满汉两家的好,你说,这日后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十四阿哥眼睛陡然一亮,他虽不相信胤禩,可胤禩这话,确实很让他兴奋的。当下,就面露出了喜色。不过,片刻以后,强自压了下去后,也干了一杯,才慢慢的说到:“十哥说的什么,我做弟弟的,可听不太懂。”
“得了,若真听不懂,也白费了我这些天的忙碌。就算是有了这……两家的便利,可还得多些硬气,偏那些老家伙们可都是人**,花了我这么些日子的功夫,也不知道多少人动了心思。不过,这些也不怕,多花些水磨工夫,只要能推得人心转起来,也就值了。只是,十四弟你,”说着有些落寞的看了看胤祯,“哎”的一声长长的叹了,就此打住不说了。
十四阿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定格在一副稍羞赧的笑容上:“让十哥如此费心操劳,偏弟弟愚笨不通,总埋怨十哥疏远了自己。弟弟先罚自己一杯。”说着一仰脖儿,灌了自己一杯,然后又说到,“这一杯,我敬十哥,处处为我着想。日后总不能让哥哥一个人这么辛劳,应酬也好,盘磨也好,我总与十哥一块儿去就好了。”
一句话,就想把胤禩这些日子的人缘给接了过去。胤禩心里冷哼,哪有这么容易的?
且先不说这两人还未摘了果子就先互相防备算计起来,就说着会儿的乾清宫,康熙端坐在南书房正炕上,看着地下跪着的那个隆重打扮的女子,脸上什么神色也看不出。
这女子跪在地上,不住地打着颤儿,只是那个颈子,还是挺得直直的,赫然,正是毓庆宫侍人、苏州带回来的王氏。
“你来这儿,可有知会了承祜?”
“不曾。奴婢此番前来,实知道有些不合规矩。若禀报太子殿下,殿下必然不允。而且,殿下仁厚,不愿意跟兄弟们伤了和气,那些话必是不愿意再让人知道的。”
王氏刚才躲过了宫人的眼睛,来到了这乾清宫求见万岁爷。虽不合规矩,但因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又说是有事关殿下的要事,倒真唬得人通传了。见了万岁爷,这人虽然害怕,但还是把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奴婢虽然不太明白,也知道这些话是要不得的。太子殿下不愿意伤了兄弟情分,可奴婢也实在担心太子殿下。所以,贸然来到万岁爷跟前。可,终究是背着主子私下妄为了,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埋怨奴婢。但,奴婢说言,字字属实,奴婢愿以此为信。”
说着,王氏起身,往一开头就看好了的一根大柱子冲了过去。
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她只是个告状的,她也知道她必不得活。只是同样的不得活,她这样一番话,万岁爷的想头就不一样了吧?那她的父母家人,应该没事了吧?而太子殿下,也会看顾一二吧?
在宫里寻死,那是不敬。在万岁爷跟前寻死,那可是大不敬。可这会儿,康熙看着王氏触柱,脸上虽然动容,而后又带出了些狠色,却不知是为了王氏还是王氏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宣人,“来人,把王氏抬下去,给传个太医看看。”
一转头,看向梁九功,道:“去,传十四阿哥进宫问话。”
十四阿哥连夜进了宫,却没有出宫。第二天,也不曾看见他上朝,连着两天,再也不见其踪迹。十阿哥坐立不安了两日,这回,再也坐不住了,就要去给皇阿玛请安,却没想到,连府门都没有出得了。
这,就慢慢有那一日的风头透了出来,而后,毓庆宫殁了一位侍妾,万岁爷却追赠了侧妃玉牒。
朝堂上风争老实了许多。这满汉相争虽大,但还能说得过去,但这储位之事却不一样,本来就不是那么愿意插一手,现如今更是尽失先机,再要碰触,那就是自己嫌活得不痛快了。
但,万岁爷这时候,倒不是如先前那般,只听只看不发话了。
这一日,大朝会,几桩政事吩咐完毕后,康熙忽然发问,“陈汝弼之案,众卿各有一辞,到如今,这案子,可审清了没有?”
这话一出,就是为了面子,那为主的汉臣满臣,都要说上两句。没想到,原先闹成那样,万岁爷都没有发火,现在,倒是勃然大怒,直接呵斥一干朝臣,尸位素餐,那就已经是算得上是好话了。骂着骂着,还让传旨太监把一份折子传下去让众臣一览。
按着品级,这些站在前面的人先看了,是太子殿下的折子,落款日,还在汉臣群起上书之前,等看了内容,不由大汗淋漓。
这折子,有两方面的意思。其一,力举桩桩细节疑处,如陈汝弼并无亲口证词,案中笔录上的寥寥数语,皆为舒辂所言,陈汝弼亲属亲口证词,却被弃置不用,而其中明明用刑至昏死却被写成假装昏死,更有原先请说的三人的口供,最初却都一一不同,等等等等,以说此案不实。这些还好,只是案中疑点,不过,这折子的日子,让人犯思忖,可其二,力陈以刑部尚书安布禄、左都御史舒辂为首,众满臣故意隐瞒,力图挑起纷争,分裂朝廷。
不日,万岁爷降旨,陈汝弼其供证非实,下廷臣确核,得逼供行贿状,汝弼免罪,承谳官降革有差,原夺官。
陈汝弼得以昭雪。而刑部尚书安布禄、左都御史舒辂以失狱免职,革职降罚者几五十人。这其中,有陈汝弼一案牵涉深的,更有些,却是那些日子与十阿哥、十四阿哥走得近的。当然,都是满大臣,更有些是机要重臣。
明眼人虽知道,这些,起头虽然是满汉相争,而结果却牵涉到了夺嫡之事。虽然满臣失了气势,但因牵涉更大,反而谨严慎行了。而汉臣也好不到哪儿去,虽在此案中占了上风,可先前指摘太子殿下,最后却是有那样的折子,也都小心翼翼,闭口不说了。
前朝,前些日子还是风起云涌,转眼间却万里无波了。
坤宁宫中,皇后心绪并不安宁。十四阿哥,现在密囚在上驷院,十阿哥,也被关在府中。这回,已经是完全撕破了脸皮,康熙若是再一心软,这打蛇不死,日后这麻烦肯定更多。不若,就此把这些人的势力铲除一番,而且比起十四阿哥,十阿哥更让人头疼。而承祜,这回如此行事,也太奇险了些。自己虽然不能多做什么,但上眼药,总是可以的。
“芳仪在想什么?朕可来了这好一会儿了。”康熙这会儿正站在殿内。
芳仪吃了一惊,想太出神了,也没听见暗示。不过,马上打定了主意,微皱着眉说:“虽然万岁爷不跟我说,内廷也不干政,只是,有些话我还得说说。十四阿哥,也是万岁爷的亲儿子,这样就跟牲畜们关在一起,总不是个什么事情。就算,他犯了天大的事情,也得有个好好儿的处置,总不能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再退一万步,李煦还在南边为万岁爷尽忠呢,虽外头说不得这些话,可万岁爷也在心里想想这些。”
康熙早就在心里想过这些,只是自己想跟别人劝,那是两码事情,而且在气头上,那可是越劝越火的,当下,也发泄似的多说了几句,“朕再没这样黑了心的儿子,而李煦,哼哼。那许久之前,你就见过李煦,你道这奴才如何?”
“万岁爷问得稀奇,我这内廷妇人怎么知道外臣?不过那年的事情我还记得,这李煦可真是有本事的,咱们才到了没多久,就生出那么多事情来。嗯,还是个体贴能揣摸人心思的,那些个小东西,还真合了万岁爷您跟我的心。都说江南富足,他布置的行宫,倒不像是行宫,比这大内,那些精致也说得过去了。”
康熙眉头越皱越紧,芳仪识相,知道过犹不及,也不在这李煦上头多说了,忙把这话题转到了十阿哥身上,“还有十阿哥,好好儿的,怎么就让您圈在了府里。可是为了十四阿哥讲情让您给罚了?这兄弟之间,我看着他们玩儿的就好,万岁爷也别跟孩子们计较这个了。”
“为十四讲情?哼,那是给十四告了。往日里,就互相勾着在暗地里算计,事情闹大了,就知道攀咬人了。十四,是个混账。而这小十,如此狠辣,也真是……真是好一个春雷阿哥。”康熙一时激愤,说出这一些话,好在临时又煞住了车,没把自己因顾忌春雷之名的话给带出来。
芳仪使劲眨了眨眼,康熙如今在她跟前这样不设防,是好事,可更要小心。只是听到春雷阿哥的说法,心里迅速攀生出一个念头,原先火候未到,现在应该可以了,“小十出生时有异兆。人长得又好还聪慧无比,我倒是想着,其母必有其子。万岁爷就算不看别的,也要看着卫氏那些年的服侍,看着他,也要念着卫氏的好,念着卫氏的好,也就多担待着些。”
康熙现在满脑子的春雷,只听芳仪说话,并没有说祥瑞,而是“异兆”,再后头有其母必有其子,让康熙的背脊一哆嗦,一层汗意就上来了。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花朝节的春雷,应在女孩儿身上,那是正好,确实是个祥瑞。可应在男儿身上,不是天大的古怪?而且,卫氏本就是妖孽,她的儿子,按着这其母其子的说话,能有个好的?难道,这不是上天给的警诫?这花朝节的春雷阿哥……
一时间,那些奇闻逸事涌上心头,据说,没有妖孽出世,就有祥瑞镇压,就像是毒草边上大多有解毒的,瑞嘉天生祥瑞,又在斋宫祈福那么久都未有异,可见是真祥瑞,而同时出生的十阿哥,若按那些说法和自己所想的那些,这妖孽之子,还真就是个妖孽了。而如此,种种的事情,好像都有了说法,如何挑拨十四,如何在前朝生出事端,卷入了大半的朝臣。引出这南北派的争端,觊觎储位。就连那年的海东青之事,也被拉出来想了又想。而免不了,连二阿哥种种与十阿哥的相交,也冒了出来。
芳仪看着康熙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知道八成是按自己所诱导的方向去想了,也就不在多说,只是问寒问暖的。只是康熙这回心思太重了,根本顾不到这些地方。
妖孽一出,涂炭生灵,现在仅仅前朝被他一搅合就如此,自己的盛世大清,又该如何说法?
430 佛国
万岁爷这段时候整个儿的心气不佳,脸上,总屡屡的带出些戾气来。前朝那些臣子总以为那是前段时候的事情,引得天子之怒还未尽散,所以总也老老实实的。
不光如此,就是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那些个奴才,也都装着鹌鹑样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一片风声鹤唳的样子。
越是这样子,康熙看着就越生气,而越生气,这前朝内廷就越是陪小心,如此周而复始,倒把康熙的脾气,弄得更加暴躁起来。而原本的那一点儿想头,看着如今的光景,就越发加深了执念。
芳仪也知道康熙这段时候心火不平,掐着时日,也就是那日她劝了以后的事情,心知那些诱导暗示管用了。只是到这份儿上,她再多说一点儿,保不齐会不会物极必反了。所以,她再也不提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就连听说十三阿哥连日跪在那儿为十四阿哥求情,芳仪也不多作话头。只是让人送水打伞,还按着时辰的让膳食监送吃食过去。作为皇后,这时候既然劝不得皇帝,那对于庶子关爱些,也是嫡母的仁慈。只不过,那些水啊吃食阿,都让人小心万分,明知道这会儿十三阿哥必不会用,但小心无大错。
康熙又哪里会因为十三阿哥的求情就好了的?所以,十三还是跪晕了过去,让万岁爷差人送了回去,又让太医院给好好瞧瞧。但,也就如此了,并不说放如何惩治胤禩胤祯等人。
不过,这些没有动静,并不是说康熙就一点儿没有举措。其一,就是宣李煦进京述职,其不再苏州之时,其职责由江宁织造曹寅监着。
要说,康熙不是不想,教训儿子也好处置儿子也好,把这事了掉。可现在鲠在他心里的,根本是很难决断。这时候,他其实已经不太把十四阿哥放在心上了,只是满门心思俱在了胤禩身上。
其实,他做过一个梦。卫氏刑以火刑,康熙并未亲见,可梦中却如亲眼所见。一会儿是卫氏如花的面容,在火里恐惧尖叫着求饶,一会儿那如花的面容忽然变成了模糊扭曲的恐怖黑影,而最后竟化成了胤禩的样子。而后,火光大盛,黑影退去。
妖孽,处之于火刑,那是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胤禩,可是他的儿子,经过了避子汤还是留下来的儿子。怎么能活活烧死?但若不理会,而又真是妖孽的话,那又是怎么样的祸事
再有一个康熙至今不想碰触地,胤禩若真是妖孽,那么,他这个生身的阿玛,是不是也沾了孽缘,有了罪过?
芳仪那时当着康熙那样说,其实早就想好了后招。再怎么说,她都不信康熙会处死儿子,康熙有多爱护羽毛,连瞎子都看得见了,要不,怎么有个盛世仁君的说法?当然,也不漏出半点儿妖孽的说法。不然,这个盛世,也就甭说了。
这几年,芳仪从茹长素变成了初一十五持斋。可这两天,就明显吃素多了些。除了这个,她还时常把瑞嘉给接近宫来说话。因为,康熙宠爱这个女儿,现在这人脾气不怎么好,但若宠爱的女儿劝着些,因该好上许多。
皇后因为时常茹素,这瑞嘉除了跟皇父说笑外,也时常跟额娘说些这方面的话,再怎么说,瑞嘉也在斋宫呆过些日子的。
康熙看着母女俩说话,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慢慢的,就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过了好几日,终于有了谕旨传了下来,十四阿哥,任行妄为,革去一切公务,着其在府中静思反省。
虽然只是这样的话,但是随着圣旨颁布,就有一队禁军把十四阿哥的府邸给围了起来。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把十四阿哥给圈了起来。比起二阿哥,这样的圈禁,到底是更好还是更差了?
十三阿哥调理了些日子,又如常上朝了,这回,他并没有在去跪求皇阿玛,反而隐隐带着些大松口气的样子。
李煦进了京,康熙召见,很亲近的谈了好些个话,只是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李煦回去,也没有说让李煦做回京官的话。看着十四阿哥的光景,李煦哪还有什么胆量,只是也不敢说就此至仕的话,他可掌着万岁爷江南的耳目呢,哪敢随意的说去留?更不敢谋缺或谋回南,就这样日日的耗着,巴望着万岁爷什么时候能念着儿时的亲份,让他到底有个着落。
这些事情已经够可以的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更热闹的了。也不知道十阿哥胤禩怎么了,忽然间,说出了要皈依佛门的打算。
皇子要出家,这多新鲜啊。当初,前头的顺治爷也嚷嚷的说要拜玉林为师,可那时候是因为宝贝儿子没了,最疼爱的宫妃也跟着去了,顺治爷万籁俱灰了,才那样。而且,那时孝庄文皇后娘娘逼着……
大家都还等着万岁爷发话,可一上来就是道圣旨。万岁爷竟然准了十阿哥的请求。圣旨上,是冠冕堂皇的一些表扬的话。而人们等最初的惊讶过后,也称赞了十阿哥。这扯出了春雷阿哥的事情。天降祥瑞,应对着这两人,瑞嘉曾在斋宫祈福,而现在十阿哥又要剃度,这些,可是天佑我大清,盛世万带
这回十阿哥要出家,万岁爷并没有就近给治了个庙宇,而是有人护送至五台山,正式的行剃度之事,也是拜了那个玉林为师,就在那山上佛国参禅修行起来。而那一队人马,也跟着继续留在那儿,近便保卫着胤禩。
行完这一切,康熙就决定巡幸塞外,也算是透透气了。只管带着几位阿哥和一些臣公出巡。
这巡幸塞外,持缰纵马,挽弓射箭,确实是件肆意的事情。就算还要跟那些蒙古王爷议事,有时候还颇费心机,但还是让康熙宽泛了不少。
这一日,康熙白日跑马累了,晚上让人替他捏着有些酸胀得四肢。正舒服的要瞌睡的时候,帐外忽然传出一阵的惊呼
431 寰盛
皇帐之外,怎么可以如此大声喧哗?如此惊扰圣驾还当了得?
不用康熙吩咐,魏珠就使了个眼色,让一个小太监出去看看,顺便呵斥约束一下。可没想到,不一会儿,这小太监就连滚带爬的进来了,面色仓皇,说话也不顺溜了;“万岁爷,外头,外头,天上,天上……”
半天竟没一句完整的话!
魏珠眼光一闪,怕万岁爷发脾气,又有点儿要护住手下的奴才,上前就是一脚踹了过去,“没有用的东西,话都不会说吗?”又一转身,对着康熙躬着个腰,道;“万岁爷,奴才这就去看看。”
康皱着个眉,并不理睬他的话,自己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外头走。魏珠忙赶过去,亲自为皇上打起了帐帘。
哪晓得,康熙才到了门口就停住了身子。魏珠举着帘子,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偷眼往外瞧去。
才一入眼帘的,就是外头跪了一地的人。这些人像是约好了一般,都冲这一个方向跪着,这还不算,还不住地磕着头,竟连皇帝出来了都不知道。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魏珠的头皮都发麻了,偷看了眼皇上,发现皇上竟然也冲这那个方向,忙跟着瞧了过去。然后,魏珠也顾不得是在皇帝身边了,大大地抽了口气。这,这是怎么可能?
那个方向,无遮无拦的,是一片草甸子,只是,稍稍抬头,那黑漆漆的夜空,却是繁星点点。可是,这会儿看见的那些星,并不是老老实实的在天上挂着,而是划过天际,带着长长的星芒,如尾巴一般,而后不见了。而且,这不是一颗两颗的,十几颗?几十颗?只是数也数不过来,这颗才消失了,那边就又利过一颗。
“扫,扫把星?”魏珠的声音哆嗦着。扫把星,极为不吉利的东西,可现在,却有如此之多!
“不,不是贼星。这是星殒!”康熙像是自言自语办的说着,声音极压抑的。只是这会儿的魏珠,已经听不出皇帝的心情了。这么多这么多的星殒?若一颗星殒,代表着一个人升天,那现在这要是多少?而且,星殒,并不是代表普通的人升天了。那可是天上的星星,只有尊贵的人,才配得上这个!
漆黑夜幕,群星纷纷划过,这本就是让人震惊胆寒的,现在在魏珠的眼里,除了这些,还有就是浓浓的死气。
魏珠站不住了,跪倒了下来,也开始磕头。
康熙走前两步,也不管身边的奴才跪了一地,就这么看着那些星殒,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珠头昏眼花的,稍稍喘了口气。抬头,才发现,那些星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万岁爷也不在帐外了,而还有人兀自在磕头。
呵斥了几声,魏珠才缩回皇帐,才发现,万岁爷已经盘坐着了。这才想起刚才的莽撞没规矩,就跪着求饶了。康熙摇了摇手,意思是罢了,只是还是端坐着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看着到了安置的时候了,魏珠就要上前劝皇帝,没想到,康熙连理都不理。魏珠也不敢狠劝,就这样在在边上陪着。一夜无眠!
别看康熙面上那么平静,可心里,早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星殒,还那么多那么密,如此天象,已经不是一个轻飘飘的“并非大吉”可说的了。
如此灾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要在什么上头?
康熙本来就才了结了十阿哥胤禩的事情,这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妖孽”,妖孽一出,必有大灾。可不一会儿,就又推翻了这个想头。胤禩已经剃度,这样来说,已经不是红尘中的,已入佛国,有佛主镇压了。这事情,已经是了结了。应该算不到他们身上。
胡思乱想间,前些日子故意忽略的事儿,就跳了出来。这事,莫非是因为自己?自己生出了个妖孽,德行有亏,所以上天震怒了吗?
原本只是个模糊的想头,但这会儿仔细琢磨,竟然越琢磨越觉得恰有其事。一时间,心里堵得厉害,连气都喘不顺当。
照理天有异向,诸如天狗食日等,皇帝应该下罪几召的,可这回康熙并没有这样。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打猎了,跟几路蒙古王爷稍微议了议事,就回銮了。
回到京里的康熙,脸色也不怎么好,就呆在乾清宫里。他其实很不想去管那个异兆,可作为帝王的职责,又不能弃如此威慑的上天警诫于不顾。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自己可是真龙天子!
“阿玛,请用了这盏参汤吧。阿玛忙于国事,儿子本不当劝,可身子还是要仔细才好。听梁九功说,您最近这几天都没怎么歇过。”
康熙接过承祜递上来的参汤,脑子还在这真龙天子上打转。忽而想到,这真龙,儿子也是!若由承祜执掌朝政,自己在后面看着,那有何不可?
让承祜提前登基的想法,这不是第一回想起来,早在福全常宁过世那会儿,康熙就曾想过。不过,那时,他是出于激动。自己做出的觉得不容忍质疑,有人越是要谋太子之为,自己所幸就推着承祜更往前一步!
后来也几次想过,无非也是有些那个意思。再有,就是怕自己升天后,承祜心性太好,辖制不稳朝政,又有兄弟虎视眈眈。
可这回,完全不同!
若真因为自己是妖孽的阿玛,那这罪几诏,就发不出去。罪几诏昭告天下,又是对上天的敬意,自然不能在这个上头玩花样。但若对那些置之不理,那后果又会如何?这可是朕的大清!是爱新觉罗的大清!
而自己的这个儿子,心中纯孝。自己若就此退位,也不耽搁什么,好像也行得通。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野草一般疯长。来来回回盘算了些许天,康熙最终拿定了这个主意。
康熙四十四年十月,南书房中,康熙把自己的这个决断告知了几位心腹朝臣。一片“圣上三思”声,康熙虽有些动摇,但还是决定就此。
几位朝臣先是当面请陛下打消此念,后又上折子劝说,承祜本人也跪请阿玛收回成命。可如此往复几回,康熙皆不听劝。这下,众人才明白,万岁爷这不是试探,而是真的。
康熙四十四年冬至,康熙亲至泰山祭天。与祭天祷文中,康熙正式的告知天地,自己将禅位于太子承祜。
一时之间,朝野涌动,虽奇荒八野,也使之听闻。
而后,祭太陵、祭祖先,一一祷告。
元旦日,行新帝登基,康熙禅让大典。至此·太子承祜为新帝,尊康熙为太上皇。改年号为寰盛。
(关于流星雨,中国古代有几次介绍。基本上算是天灾。)
(太子登基了,基本上,那啥,可以算是完结了。当然,还有点尾巴,听我慢慢再说。)
番外:老来伴
芳仪还是坐着,看着眼前的一面镜子愣神。这面镜子,是胤禟从广州给她带回来的,除了镜台镶金嵌玉,镜架是由两个西洋光身子带翅膀的小人构成的,其他的,与她现代一般无二。
镜中的人,容颜未老,一幅雍容华贵的样子,可芳仪知道,就算搁在后世那个时代,用俗语说,她也是老菜皮了。说来,要不是在这内廷,有那么许多的养颜秘法和名贵药材,哪里还会有这一幅才三十多岁的样子?
只是,容颜虽未老,这颗心,已经是陈旧的发黑了。
都说人老了,才会时常回忆过去。其实,这并不见得对。年纪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经历,拿什么来回忆?芳仪只知道,在这具身子还很年幼的时候,她就时常的回忆过去,那时,前世的点点滴滴,就算白天不能想不敢想,也会在夜里,无法克制的出现在她的梦里。
反倒是后来,慢慢长大,进了宫,才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也不再回忆那些她曾经以为刻骨难忘的东西。
而现在,芳仪看着镜中的人,不可抑制的回想着当初,回想着上一世,再一次的发现,以为的刻骨铭心,早已经慢慢的淡忘。如画在白色绢帛上的水墨画,黑的白的,看似能永远印着,只是时间长了,白的发黄了,黑的晕开了,而后又受了潮气,又或是落了水,经了雨,慢慢的,连当初画的是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而唯有记住的,就是活着,一定要活着。慢慢的,随着儿子的出生,长大,这个活着,变成了,活着、儿子、龙椅,一个都不能少可,本质上,还是只有一个字,“活”,一个词,“生存”。不管是,上一世的生物老师、政治老师,还是哲学老师,都会告诉学生,这就是生物的本质,生存
可如今,她的大儿子,已经登基为帝了,其他的几个,也都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滋润。活着,儿子,龙椅,好像都实现了。那,她该干什么呢?
“对着镜子发什么愣呢?”身后忽然站了个人,镜中也多了个影像。这个影像,她从这人的幼年就看起了,看着他从一个傀儡皇帝,一点点强壮,一点点地,成熟。从毛糙小子,成为一个杀伐果断地帝王,然后也一点点地,多了皱纹,发辫中偶尔的夹着银丝。
这个人,这张脸,这人的气味,在她心中,比她上一世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都要熟悉,清晰。
芳仪这样想着,手指不自觉地,描着镜面中这人的轮廓,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康熙站在芳仪身后,这点小动作,尽收于眼底。也从镜中看着两人的影像,微微一伸手,也描摹起来,只是落在镜中芳仪的脸上。
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了一起,康熙没有分开,就此一把捏住了芳仪的手指,拉着一起,慢慢的描着康熙的眼眉,芳仪的脸庞。
再暧昧再亲密的动作,这两人都做过,可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外头的春日正暖,今早的饽饽香甜,身上的衣衫稍紧,头上的凤钗正美,芳仪只觉得身上一点点没了力气,而心中却一点点暖暖的。
“少时夫妻老来伴,这话,就是说的朕跟芳仪你。”说着,康熙收回了那只手,只是芳仪的手,还是被他攥着。
这就话,也能用在他们身上吗?
“以前,你说过,想去看看那些名川大山,只因为规矩所在,只能看看书过干瘾。不若,就咱这老来伴,也来一次游历?”
“这怎么行?那些政事,怎么办?”
“朕如今已经禅让,承祜才是皇帝。实在是有个什么,还有快报呢。”康熙想了想,说道。
其实,一开始,康熙并不似如今这般的。虽说禅位是康熙打定主意的,但作为一个帝王,要让别人做了龙椅,虽然自己还是太上皇,但总是不太舒坦的。
可自从承祜登基以来,万事不自专,日日早起请安,政事也时时来汇报,这态度,跟做太子时一般无二。这样,也让康熙渐渐的松了心思。
光这些还不算。康熙要搬出乾清宫,把这帝王专用的宫室让予承祜。可承祜就是不受,也不顾自己已经是新帝,跪请阿玛太上皇成全。而承祜自己,选择了中路以西,慈宁宫以东的一处大宫室养心殿作为他帝王起居处。
康熙没有搬出乾清宫,而对于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承祜也不让额娘腾地方。最后,还是康熙又作了回主。毕竟这内廷妇人,大半还是他的女人。太后还是居于中宫,但东西六宫的太上皇的各色贵人妃子等等,皆移居慈宁宫后方的春禧殿、宝华殿等处。
如此这般,新帝赐皇后居于永寿宫,那离皇帝宫室最近,而永寿宫以西的太极殿就此空着,以示皇后的尊贵,没有妃子可以与皇后并肩。
宫室起居,比起政事上来说,只是个小事情,只是承祜在这种小事情上都如此敬重康熙,终于让康熙舒坦多了,慢慢的,也觉得这样,甚好而渐渐的,心里的那股子不甘,也就散了。
如今空暇,康熙就时不时地泡在太后所居,越发觉得如今的日子,还真是不错的。
“朕让人这就去安排去。胤禟这小子,泡在广州,兼着他那个海关总署署长,舍不得回京了,还偷偷的出海。咱们这次,就先去广州看看。你说,金太太,对我金老爷的安排,觉得如何?”
广州?两世里都没去过,也没坐过海船,还真的挺好的
“如此甚好。老爷,只是我还没坐过海船,不知可否去看看?”
康熙也意动,“这好像也使得。只是不许出远。”
“老爷,我还没有登过泰山。”
“这有何难?只是老爷我担心,太太你可登得上去?”
“不是还有您吗?我可早就说了,就仰仗着您了。”
康熙豪气大发,“哈哈,那是当然的。都有老爷我呢。”
“老爷,我还没……”
“太太,太太,咱们一样样,慢慢儿的来。不急不急,有的是日子。”
金老爷搂着金太太,看着镜中俩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像,渐渐的眉角都弯了,这样的日子,不错
金太太半闭着眼睛,呵呵,老来伴,这样的日子,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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