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的印象之中,西北和外省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两点,一是重视实业,这自不用多言,实业是西北发展的根基。而另一个让国人侧目的则是西北极为重视教育,即便是在这个战争时期西北省的教育经费支出仍然占到全省政府支出的19.8%,占到政府支出的近五分之一。
另外一个数字或许能够说明一切,就是西北一省的教育经费支出超过了北方政府的教育支出,再加上数额庞大的非官方的教育基金和个人捐赠,西北省的教育经费的实际上可能超过全国各地在教育事业上的投资。
有了充足的教育经费作为保障,使得西北可以在几个月内就在全省各地推行强制性的九年制义务教育,现在的西北一省一千三百多万人口之中,中等实业学校和中小学在校生人数超过两百万人,拥有接受过短训的老师近十万多人,这个数字甚至于接近全国总和,而中学生则远远超过全国中学生总数的数倍。
司马曾经说过最值得自己骄傲的就是西北的教育,用了两年的时间建立这个时代的中国普及到每一名儿童、少年的义务教育体系,西北的这种带有强制色彩的义务教育体系,有别于这个时代教育壬子癸丑学制,而是直接把美国的“六三三”学制抄了过来,小学六年再加上三年的初等中学、三年的高中或师范学校或中等实业学校。初中的单独设立有利于西北的教育普及,也使得西北可以在全省推行九年制的义务教育。
当然在构建西北的义务教育体系的同时,司马并没有忘记构建西北地高等教育,从最初的为培养用于和外国技术专家沟通的的翻译人员的翻译学院到培养技术人员的技术专科学校,都在短期内建立了起来,而其中最为重要就是目前仍然处于初创期地西北大学。
西北大学创建于共和六年元月,为了把这所大学办成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第一流的高等学府,当时除了政府投资和西北公司以及企业投资的数千万元之外,司马还和西北的企业家们捐赠了多达两千余万用于征地建校、构置教学器材,期间为了满足学校的教研需求而又多次追加投资。
以至于日本报纸上曾经酸溜溜的说西北用可以建立一支战列舰队的资金打造了他们梦想中的大学校,但是却指出大学并不仅只是大型的学校。就像流传地一个笑话一样,西北正在走上一个误区,无论是都要大的,要最大的规模,但是大学并不是工厂,规模大并不见得是好事。“大学者,非大楼之谓也,乃大师之谓也!”
对于这句话。作为创建西北大学地主导者,司马当然有深刻的体会,在后世各个大学要建什么“世界一流大学”,但是他们所谓的一流就是大型的而豪华的“学校”,各所大学所做的就是,忙着圈地、盖大楼,忙着扩招,却忽略了大学精神之真谛。
苏格拉底说:“教育不是灌输,而是点燃火焰!”学风。决定了一所高校的前途。耶鲁大学为何成为世界性的一流大学,其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强调自由地思想和自由的学术空气。这种“自由教育”的原则,使耶鲁能够包容各种思想流派。保持勃勃生机。蔡元培就任北京大学校长时就提出,“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之义”。
对于初建的西北大学而言,学风的建设和校长的选择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正因为如此司马在的选择校长上非常谨慎,曾经一度司马还想过直接聘请外国教育学出任西北大学第一任校长,但是最终于出于民族自尊司马否决了这个念头,最后选来选去,司马选中了一个浙江余姚县人——蒋梦麟。
蒋梦麟幼年在私塾读书。1岁进入绍兴中西学堂。开始学习外语和科学知识。后在家乡参加科举考试。中秀才。1908年8月赴美留学。第二年2月入加州大学。先习农学。后转教育。1912年于加州大学毕业。随后赴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师从杜威。攻读哲学和教育学。
在历史上他曾出任京师大学地校长。在历史学家笔下。蔡元培地意义被无限夸大。以至于无意中压抑了其他同样功不可没地校长。最明显地例子。莫过于就数地位相当尴尬地蒋梦麟。
蔡元培曾坦承:“综计我居京师大学校长地名义。十年有半;而实际在校办事。不过五年有半。”蔡校长在职而不在校期间。代为处理行政事务地。经常是蒋梦麟。除了长期担任总务长。他更三度代行校长职权。以致当时就有人评价:“这五六年来地京大校长。与其说是蔡元培。不如说是蒋梦麟。”
而让司马更加欣赏地却是他地那种“对本国文化地了解愈深。对西方文化地了解愈易”地教育思想。他非常注意十分重视中西结合。文理贯通。要求入外文系者须有国文功底;入国文系者需有外文成绩。把《科学概论》作为所有文学院一年级学生地必修课。理科各系则把国文作为一年级学生地必修课。
至于他用了十五年地时间。把“一度曾是革命活动和学生运动漩涡地京大。已经逐渐变为学术中心。”则是司马看重地另一个优点。大学应该是只是一个纯粹地学术中心。学生要做地就是安心学习。这才是他们地权力和义务。
在西北提供地充足地经费地支持下。蒋梦麟出任校长后可以从全国甚至全世界聘请最好地教授。上任之初。他即叮嘱西北文、理、法、工四院地院长。“经费问题。我去解决;选聘新人。你们去做……放手去做。向全国挑选教授与研究人才”。
而且司马还非常欣赏他平生做事全凭“三子”的态度:以孔子做人,以老子处世。以鬼子办事。这里所谓鬼子者,洋鬼子也,指以科学务实的态度做事。最终蒋梦麟成为西北大学,全国规模最大、师资力量最强、设备最完善地大学的校长。
西北大学的满布冰雪的林荫道中,司马和蒋梦麟一边走着一边谈着大学的教育,作为一个外行人的司马此时只是一个倾听者。作为这所大学地创建者,司马所能提供的就是经费和后勤上的保证,至于其它司马则全部交给了蒋梦麟和学校里的教授们。不过最近在报纸上关于大学的争论好像越来越多了,这也是司马来这里的原因。
“……重视研究的负面结果是普通教育受到忽视。大学过分重视研究,在大学中已经喧宾夺主。教授们一心做研究,把教学看作一个负担,不投入热情,学生们则重视研究而忽视其它。更重要的是,学校规模的扩大。使师生地关系更加疏远,学生得不到必要的人生指导,只是学了一些具体的技艺。有知无德,将来难以承担领导社会之重任。要知道大学地目的,不仅是传授专业知识,而更重要的是“教育一个完整的人”。德国式的研究性教育腐蚀的是大学传统的人文价值。”
蒋梦麟向司马讲述着目前美国的大学教育,同时也说着西北大学目前存的问题,过于重视技术研究,而忽视了其它方面地教育。以至于适之说现在的西北大学的理、工两院已经变成了西北各家企业的技术研究室,而不是教书育才的大学。
西北大学的前身是西北的十几所技术专科学校,而这些学校的教授也大多数为德国人。正因为如此西北大学现在带着浓重的德国研究性学校地味道,尤其是当西北的各个研究所又西北的理、工科学院挂钩的前提下,现在的西北大学就像是一个由一群教受和专家带着数百或上千个研究组一样,而不是一所大学。
作为校长的蒋梦麟尽管想改变,但有也时也感觉到一种积重难返的味道,更何况教授联席会议之中的教授有一半都是德裔,他们以自身的实际相信德国地教育方式才是最好地,而蒋梦麟则是通过不断调整改变这一切,而这则引起了大学里的关于教育方式地讨论。甚至从校刊发展到外界的报纸上,蒋梦麟或多或少的知道主任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嗯?研究性大学不好吗?德国不正是靠着研究性的大学带来的技术进步成为世界一流强国吗?在实践中学习不是很好吗?现在西北的工厂内有很多产品都学校的产物。”
建立研究型大学可以说是司马的本意,当初建立那些技术专科学校的时候,那引起德裔的教授、专家们把学校办成德国式的研究性学校,可是司马非常乐意见到的。
而且的确给西北的带来的不少好处,大量的后世的技术成果正是教授和学生们一起消化,最终演变成西北工厂中制造出的产品,使得西北的技术水平得以提高,而且那些年青的学生也在研究实践中得到了磨砺。
“德国大学教育过分专业化。培养的是专门人才。却不是完整的人。德国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或许会成为优秀的专业人才。但是他们却不能成为优秀的公民和领袖,也不具备在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的精英素质,这一现实,和其教育不无关系。而美式的大学教育正是在吸取了英式的精英绅士教育和德国的研究性教育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作为来源于德国和英国的两股不同的传统,共同塑造着1世纪末以来美国大学的发展。两者有互补性,也有冲突。在这种互补和冲突中,维持着大学教育的平衡发展。而这就应该是未来的西北大学的发展方向。”
蒋梦麟的话让司马皱起了眉头,在后世的时候好像有人讨论这些问题,司马还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有人曾说20世纪德国发动了两次世界大战,全部失败,而且有对犹太人的种族大屠杀这样的事情。根本原因就是德国的教育出了问题。
尽管人们常常感叹:德国人作为个体而言,才干出群。只要看看近代德国培养的思想家、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就不能不惊叹德意志民族地创造力。但是,德国作为一个整体而言。表现一再令人失望。德意志民族缺乏盎格鲁撒克逊民族那种自治的政治传统和天赋,频频走火入魔,把自己的才干变成破坏性的力量。
想到这里司马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走着,思考着。作为一个教育上的外行,司马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地选择。不过司马却知道一点,就是在这个时代西北的大学教育,绝对不能走后世大学教育的复辄,这才是最重要的。
顺其自然吧!司马在心下做出了这个决定。尽管西北大学是政府投资创建的,但是却享有高度的独立,政府绝对不应该干涉高校,独立和自由是大学生命的首要原则。
后世国内高校目前存在的管理机构臃肿,官僚作风严重,教学质量下降,学术**不断,以及学校没有特色,一切随上级指挥棒而动等现象,它们无一不与大学缺乏独立精神和学术自由直接相关。
即然在历史上共和时期的中国人能把大学办好,能在有限地条件下取得不错的成绩,那么现在也没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大学的管理和教育自然有学校地管理委员会来决定,只要他能说服管理委员会就行了,反正校长主要对大学和师生负责。教授和学生才是大学真正的主人。
一下课梅贶升便匆忙的夹着书本,朝国学分院的教授休息室赶去,梅贶升必须要在教授赶回休息室之前到达那里,国学分院的院长在那里办公平时课间则做为教授们休息的场所。作为西北大学的旁听生,梅贶升在西大的兼职校工,在休息室为教授们服务。
一到休息室,梅贶升就立即拿盘打好热水,又急急忙忙的泡好好茶,对于这些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作为旁听生地梅贶升尽管和西北大学的通过全国联考入学的学生一样,都不需要交纳学费。但是却无法享受到只有在校生能享受到的就餐券补助和免费的住宿,在这里的食宿都需要自费,做校工每个月十元的工资再加上食品补助券,可以勉强维持梅贶升的在这里的生活学习所需。
“胡先生,您地毛巾,茶已经给您泡好了放在桌上。”
见胡教授走进休息室之后,梅贶升立即捧上刚烫好的热毛巾说道。教授休息室校役的工作就是打扫休息室和其它的,在教授初到时为其捧上热毛巾擦脸以及准备好热茶。退课后,热毛巾热茶依旧,使得教授有一种中国传统导师之感。
“贶升,谢谢,下次下课后不用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接过毛巾的时候胡适轻声的道着谢,见梅贶升呼吸还有些急促,于是便关切的交待道。胡适知道学校之中很多校工实际上都是像他一样来自全国各地抱着求学梦的旁听生,他们大都是在去年六月地西北大学面对全国地招生中落榜的之人,但是却并不妨碍他们来西大作为旁听生学习。
秉持着中国传统教育“有教无类”这一观点地西北大学并没有限制这些旁听生的存在。理想中的大学。应该是没有围墙的。任何一个公民。只要有时间、有精力,听得懂相关课程。大学就应该向他们开放。
正因为抱着这种观念,西北大学不仅没有拒绝这些旁听声,反而还在立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们提供方便,为了保障这些旁听生的生活,西北大学的校工大都由这些旁听生兼职,校役的收入尽管微薄,但是工作并不重而且工作时间很灵活并不会妨碍到他们的学习。
“不妨事的!胡先生!”
听到眼前这位西北大学最年青的住院教授的话,梅贶升急忙回答道。旁听生身份的校役的工作并不重,甚至于一定程度上还是照顾性质的,对于眼前胡教的话梅贶升只是笑了笑,工作还是要做的,毕竟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和学习还要靠这份收入。
在接下来地几分钟内,梅贶升则接着给另几名教授递上热毛巾和热茶,这是半年来梅贶升日日都要重复的工作,在教授们离开之后,梅贶升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休息室才离开。朝图书馆走去。
西北大学图书馆在西北的图书馆之中规模仅次于西北联合议会图书馆,但是如果加上十六个学院分设的图书馆的话,西北大学地的藏书量远超过西北联合议会图书馆,大学图书馆和学院图书馆通过购买、自印、捐赠等方式得到的九百多万册书本资料,使得西北大学的图书馆成为亚洲最大的图书馆,极大的方便了学生们的学习研究。
“瑜新!”
在查找着书籍的的时候。梅贶升看到推着书车推着书车将借出地书码回原位的刘瑜,便打了个招呼。两人都是湖南人,一同落榜一同决定到西大旁听,然后在火车上认识,两人在这里也经常参加文学聚会。
不过梅贶升更羡慕刘瑜的机遇,申请兼职校工后,竟然被分到了国学院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在图书馆做管理员可是每个申请兼职校工地旁听生的梦寐以求的职务,在这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贶升。你会参加下个月的考试吗?”
码着书的刘瑜轻声的问道身边的老乡。
“嗯!考上考不上先试试吧!考上了到时才能得到而教授们的辅导。”
梅贶升未做犹豫就回答道。刘瑜口中地考试,春节前西北大学校务委员会作出的决定,每两月各个分院举行针对旁听生的考试。然后根据成绩择优选择,录取名额由各院自拟。被录取的旁听生可以得到在校学生基本相同的待遇,只不过毕业的时候他们得到的只是结业证。
这是西北大学对旁听生的一种承认,不过这些旁听生最为看重的不是结业证,也不是免费地食宿。而是他们可以和在校生一样接受住院教授的指导,像胡适就是西北最年青的住院教授。西大的宿舍是成师生共居、教育与生活混合的寄宿学院。大学的教育打破以系为中心的专业制,改成以学院为中心的通才教育,让学生在心灵、知识和身体上全面发展。
在西北大学所有本科生被分配在十六个学院中。这样每个学院就成了几百个学生同吃、同住、同学的小世界,有利于学生之间地互动。每个学院有一个住院地院长。另外有若干住院的教授。另外。各学院还安排“学院讨论班”,下午和晚间在学院举行,每班最多18人,写作讨论班则限制在15人,这一制度是蒋校长引自美国耶鲁地方式。
尽管西北不限制旁听生的存在,但是作为旁听声的他们却不能够参加这些“学院讨论班”,尽管他们在自己居住的大学内的人防工事中举行“讨论班”但是却得不到教授的辅导。
“就是等咱们考上了,到时也能让那些教授给咱们开开小灶。”
听着梅贶升的话,刘瑜有些憧憬的说道。西北大学引用着源自英国剑桥、牛津等英式大学的“个别辅导”的教育制度。所有的登计选修过某一个教授的课的学生,一个学期必须得到三次个别辅导。这种“个别辅导”的好处就是教育是量体裁衣的,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题目,而教授也可以及时发现该学生的长短处,进行因人制宜的教育。只不过这些都是在册学生的待遇,旁听生是享受不到的。
“那咱们就一起加油吧!”
梅贶升微笑着轻声回答道。无论是结业证或是毕业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考上之后可以接受和他们一样的教育,这才是梅贶升和所有的旁听生所在意的。
“好像!……没有见到几个女学生!”
把头上的帽子压底穿着一身灰色的呢绒大衣的司马走在西北大学的校园中,看着这个有种似曾相识的大学校园。无论是任何时代任何一所大学总是有些相似。大学永远年青,永远美丽。
走在西北大学的校园里。除了校园中的那些华式建筑和后世的大学不同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迎面走过都是那些年青的学生,在体育场上可以看到或跑步或踢球或打球青年学生,如果说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就是这里没有几个女生,少了后世大学随处可见的成双成对的鸳鸯。
“呵呵!忘记这里人有800多名女生了!”
这时司马才想起来在西北大学的而向全国招收的第一批八千多名学生之中,只有不到10%的女生而即便是这一数字,都已经非常令人吃惊了,毕竟这个时代中国的女子教育不过刚刚起步而已。
“曾经自己也像他们一样!”
看着那些充满朝气的学生司马呆站在那里,脑中回忆起了自己过去在学校时的岁月,但是相比于他们而言,自己在大学岁月恐怕是荒废的成分居多,以至于回想起来司马都隐隐有一种愧疚感,是对父母他们花费颇多供自己读大学但是结果自己却……
这时一个足球从球场飞了过来,曾经在大学里踢过几年球的司马想都没想就是挥腿一脚。
“谢……司……司马主任!”
球场中的踢球的学生刚要道谢,但待看清那个把球踢来穿着大衣戴着帽子的人的模样,立即惊讶的指着司马大声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