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师

焰火表演算不上特别的精彩,至少占小满是见过世面的人。说起来这和杭州西湖的焰火节差远了,江婷则觉得一个小度假村能给你放点焰火已经够可以的了,总没给你弄几个二踢脚或者窜天猴来糊弄。

焰火放完后,就是一群穿的像鸡一样的姑娘们开始的舞蹈秀,当然这里说的鸡没有任何恶念,真的就是家鸡,一身的羽毛,五颜六色,跟着激昂的音乐欢快的走队形,是不是还扑闪记下那对翅膀。

“太无聊了。”占小满有些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被史健骗了,这种表演看了才对不起票钱。

“既来之则安之。”江婷说。

“受不了啦,我还是回酒店去看电视吧,早就说不该跟你来这地方,没劲!”占小满从广场的阶梯座位上站起来。江婷并没有硬劝,倒是通情达理的由着占小满去了。

人前脚走,江婷后脚就跑去了光大中心。

史健见到江婷喘着跑进来,还有点吃惊:“不是说好了微信聊的吗?”

“还是见面聊比较好。”

江婷结果史健助理递过来的水,咕咚喝了几口,放下说:“怎么样?有问题没?”

“只是个初步的接触,我首先要确定她目前的人格是不是他的主要人格,但结果好像和你之前跟我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比较的激进,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欲。在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无论是反射还是逻辑分析都没有大问题。”

“那就是没毛病了?”

“说了只是初步接触,往往我们的多重人格案例都是需要特定环境的,就像咱们经常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事人会对类似的东西产生本能的排斥和恐惧。”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还等占小满到特定环境不可,不是还得把她以前甩的男朋友都找来?”

史健笑着摇摇头说:“办法到时候,可以用催眠。”

“催眠?”

“对,催眠。”

江婷摆着手说:“不行,她连来你这都抗拒,不可能安静的躺下来由着你去催眠。”

“催眠有两种,一种是恍惚催眠,也就是我们常见的让一个人主动的接受催眠师的催眠,一是主动,而是身体和精神极度放松。第二种叫清醒催眠,这种是被动的,让被催眠者毫无征兆的进入到催眠师的领域里。”

史健走到前台,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在江婷眼前晃了晃,接着说:“当然也是需要一些硬件的,这是镇静剂,一个人在精神极度亢奋和清醒的时候是很难被催眠的,所以今天我请她喝了酒,并告诉她这是未经你允许的,所以明天她在来的时候,我会在酒里加一些这东西。”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放心吧,小剂量对人体无害。”

江婷不便久留,大概的和史健对了下明天的作战计划,就匆匆回了度假村酒店,怕晚了引起占小满的怀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到底能否从占小满脑袋里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甚至有些后悔,毕竟这是自己的姐妹,自己的做法让她多少有些自责,感觉像是在与人合谋去偷东西。但既然来了,总不能打了退堂鼓,何大河一直在她的心里有一个结,她自诩是个优秀的女人,也坚定的认为何大河对自己不可能毫无感觉。所以目前她与何大河之间未能走到一起的关键就是何大河心里的那个秘密情人,她到底是谁?是死时活?而占小满在中间由没有什么联系?

这些都是江婷想知道的,要解开这一系列的谜团,她只能从占小满这下手。因为从认识占小满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有一段大学期间的记忆空白。江婷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哪怕二人真的毫无关联,那也算做了个排除法。

第二天,江婷早早的起来,把占小满从床上弄醒,扬言这里的早饭规格挺高的,不吃可惜。占小满一脸不快,说上班的时候没懒觉睡那是没办法,要为国家创造财富,可既然都来度假了,还不让人睡个踏实,那真的是造孽。

早饭是令人失望的,与普通的星级酒店的早饭并无异,占小满边吃边骂江婷,说她叨扰了自己的好梦。江婷说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发泄,吃完了,占小满又上楼睡回笼觉了,江婷则一个人跑阳台去晒太阳。

她想其实度假也真挺没意思的,特别是跟闺蜜出来度假。两个人一点荷尔蒙和多巴胺都不分泌,就在这吃了睡,睡醒了吃,跟养猪似的。度假这种事可能更适合热恋情侣,抱一起躺到天荒地老都不嫌多的那种,一条同样的路,每次散步都能散出花来。所以这得分人,朋友陪你喝酒打牌玩游戏可能还行,恋人就适合看看日出、闻闻花香和牛粪,然后在漫天星海里接吻、发誓。

占小满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闹着要回市中心,她受够了田园生活,太不浮躁了,没有一点资本家的气质。看来她已经被上海的节奏腐蚀的通透,习惯了快意人生,习惯了快餐和酒精,更习惯了满街或匆忙或惆怅的人们。

“听说离这不远有个小山丘,咱们去挖春笋吧。”

“我不去,要去你去。”

“那你想去哪儿?”

“我就在酒店呆着。”

“不许喝酒啊。”江婷指了指旁边酒店的冰箱。

“放心吧,我早看过了,都是些黑啤酒,我最不爱喝那个。”

“我是怕你饥不择食!行吧,我自己去亲近大自然了,你好好呆着吧。”

江婷走后,占小满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都是些无聊的节目和电视剧,要么就是旅游卫视和电视购物广告。

她实在受不了,决定去找史健,至少还能蹭点酒喝。

史健见到占小满很热情的接待,占小满还问他这平时怎么都没人来,生意也太差了,说话间还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价目表,摇着头说算是知道没人的原因了。

“你以为我这是医院的门诊啊,有个感冒发烧的都过来验血挂针啊,我们这种类型的本来就是精准定位客户群体的。”

“我反正不太懂你们这些故弄玄虚的人,感觉跟传销的洗脑的查不了多少。”

“占小姐真会开玩笑,走上楼喝一杯?”

“就等你这句话!”占小满傲娇的转身上楼。

史健带着占小满进了与昨天不同的房间。

这间房就在昨晚那间的对面,更大,整体的色调更灰暗,墙壁上的灯光昏黄而温暖。墨绿色的窗帘很讲究的悬挂在两侧,沙发是真皮的,地板用的是有些晃眼的马赛克铺就,墙上还挂了一些壁画,上面都是些相貌狰狞的人物或者动物。室内的温度明显高于室外,空气不是特别好,总之让人感觉到一丝压抑。

占小满感到不太舒服,跟史健要求还是换上次的房间敞亮些。等她回过头时,史健手里已经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靠在门框上。

“今天咱们尝尝红的,这我可是我的珍藏。”

“要不咱们换对门去喝……”

时间没有搭理占小满,而是径直走到了靠窗的桌子旁,背对着她倒了小半杯的红酒,然后递过来。占小满有些茫然的接过高脚杯,呡了一口,然后咂舌说,味道还不错。

“听婷婷说,占小姐是在杭州读的大学?”

“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说来也巧,您的那所大学前年我还去做过一次学术讲座,刚好赶上银杏树落黄的时候,满地的金色,挺美的。”

“哦,那你应该是十一月去的吧,算你赶上了,那光景是最美的,学校还专门有个金色十月的活动,反正文艺范挺浓的。”

“具体是些什么内容呢?唱歌跳舞吗?”

“忘了。”占小满喝了口酒,打了个哈欠。

“忘了?不会吧,这种节日一般比较受学生的追捧吧,应该很值得留念才是呀。”

占小满放下酒杯,盯着史健看了一会,说:“没什么好留念的,不是,我觉得你有鬼啊,给我带这么个小黑屋里来,又问我这么多奇怪的问题。”

“千万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占小姐既然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您有些过激了。”

“不对,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江婷没少跟我提起过,你擅长催眠对吧?”

说到这占小满顿了一下,环顾了下周遭。

“我看你这房间的设计,让人眼花缭乱的,我打进来就感觉到压抑,眼皮都不知觉的重起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催眠我。”

史健大笑:“占小姐真的是误会了,这里是催眠诊疗室不假,但我没有任何的别的动机,之所以今天带您来这,纯粹是因为一会有个预约的病人要来,人家得用,我们在那里喝酒万一被人撞见了,多少影响不太好。”

“我怎么那么不信呐。”占小满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警惕,这也许是她的直觉,总之就觉得从江婷约她过来度假到刚才似乎都像是被事先安排好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