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婷告诉我,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占小满连招呼都没打就自己回了上海。她说了一些过激的话,说自己和史健的行为强奸了她。江婷为此是多少有些愧疚的,但抛开所有的愧疚不说,起码是有收获的,至少知道了不少关于她大学的细节。只不过占小满最终也没能看清那个在广播室里穿着格子衬衫唱歌的男人的模样。
“有没有可能是其实她看见了,只是没说?”
江婷摇摇头:“关于这个我当时就问了史健,但他说这不可能,因为人在被催眠的情况下是基本没有多少自主意识的,基本是看到了什么就会说出来。她没说,说明是真的没看到,而对于这一点,史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说有没有可能找到她之前大学里的同学……”
“你是说那个诸葛吧?”
我点点头。
“那就得麻烦你去查了,我一没人脉,二没工夫,我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去哄我这位小姐妹呢。”
在我看来占小满没那么难哄,这事我有经验,毕竟我属于老被她隔离的病患,要想占小满对你重新有个认识,那就只有一条,陪她喝酒。当然江婷未必能做得到,她这个人对酒精类饮料没有一点儿兴趣。所以这人呐,有时候太理智了也不行,这个世界要是跟谁都能把道理讲通了,那还要香烟和烈酒干什么?
占小满自打从度假村回来后,就一直没来上班。她能去的地方不多,要么在家里窝着,窝不住了就会跑去酒吧。人们不常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当然在去找占小满之前,我还必须去见两个人。一个是娄子,因为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人需要他去帮我查。我坚信只要找到诸葛,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她是局内人,对当初大学里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找到了她就等于找到了占小满左右的过去,包括交往的人和经历的事。
另一个人是史健。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不相信江婷,反正我是觉得这个女人沉浮极深,总觉得她讲的东西会偷偷打折扣。与其在这里瞎分析,不如直接去找参与整个过程的史健问清楚比较好。
我去了娄子的会所,破天荒的没人。按照道理说这还没天黑,上海连天的下了几场毛毛雨,娄子不应该不在会所里呆着。娄子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来去就这么几个地方,但凡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会来他这个根据地里呆着,以前他就老说,只有在里才有那种为所欲为的情怀,是不羁的自由气息。
我打了电话过去,关机!
这不禁让我有些费解,这有些不合常理,娄子的手机从来都是24小时开机,我开始有些担心娄子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娄子会不会给人绑了票!毕竟作为二世祖,总是绑架案的高危群体。
我给煤球打了电话,煤球说最近都没怎么见过娄子,还说娄子不天天跟我混在一块儿嘛?问白起,白起说跟娄子本来就很少来往。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白起从来就只参加F4的集体活动,私底下都极少跟我们单个的接触,四个人里面还就属煤球跟他平时稍稍接触的多些,但也多是股票和期指上的来往。
这就让我纳了闷了,这好端端一个“青年才俊”怎么说蒸发就蒸发了呢?我开着车,沿着娄子平时经常活动的几处地方挨个的寻了一遍,都说这几天没见过他。
我觉得事情不太妙,马上加了油门往娄氏集团总部。
娄子的失踪不是小事情,得让老娄知道。他这个人平时从来就对儿子听之任之,当干儿子这么放养,现在不管儿子是自己玩没了,还是让人给绑了,我都得跟他知会一声,该怎么处置由他老人家决定。
经过这一次我才知道,原来老娄不管小娄是有原因的,这老家伙真的是屁大点的事情都要自己抓。大会小会连轴转,我足足在他的办公室等了快两个多小时,光秘书泡的咖啡就喝了七杯,厕所我是上了四次。
等我终于把老娄给盼来的时候,他到痛快,上来直接问我是不是来找娄子的,让我别找了,他给关了禁闭。具体的原因他没说,就拿了个小兔崽子欠管教搪塞我,说完他就换了身西服扬言要去参加一个饭局,让我自便。
从娄氏出来,让我心情无比烦躁。眼看着何大河和占小满这两个人的底都查到了关键时候,偏偏娄子被他老子给囚了。
我只能带着情绪先去找史健。
史健倒也没有什么保留,把之前的情况都说了,跟江婷的阐述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倒是我,把自己喝占小满之前一系列分分合合的故事说了以后,引起了史健的兴趣。他说这种案例自己也从未碰到过,前后判若两人,你要说是人格分裂吧又不太靠。毕竟所谓的人格分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有不同的世界观,不同的姓名,甚至有的连性格和年龄都不一样。说白了就是张三和李四共用了一个叫王二麻子的身体。但从我口述的占小满的表现来看,她还是她占小满,只不过前后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那你说她这种到底是个什么病。”
“目前还不太清楚,这种情绪特征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所以你想靠这么一次突然的清醒催眠就让她把之前所有刻意隐藏的事情都倒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有一个怀疑,只是还不太确定。”
“什么?”
“那天给她催眠的时候,她说见到了梦境里的男人转身,但脸是模糊的。我当时有再三的刺激她,想让她多描述一些这个男人的其他特征,可当时她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甚至开始了严重的排斥反应,于是我就终止了催眠。”
“模糊的?”
“所以,我有个推测,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大脑在排斥这段记忆,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加密的文件。”
“我靠,还能这样?”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案例,所以我想需要深入的研究!可这就会有一个问题,需要她的配合,只有她放下了所有的顾忌把自己交给我,才会有所突破吧,不管怎么说,清醒催眠都是极其突然的,收获的信息也大多数是些……加密文件。”
我沉思了一会,说了句,明白了,并让史健放心,主动配合这事就交给我了。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这底气,可我偏偏就说了。迄今为止我都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占小满,但就像史健把我从门口叫住问我的那句话一样。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义无反顾,我的回答也很耐他寻味,我说我之于占小满就像你之于江婷是一样的。
晚上,我在老地方捕捉到了金樽空对月的占小满。她这个人认熟,来去的酒吧就那几个,北里的这家是她最常来的,记得她跟我说过,酒在哪里喝都一样,之所以跑这来喝,就是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这里让她感觉到舒服,无论是服务生还是老板,又或者是这里吧台上那永远熟面孔的live演唱者。这几个角色来去就那几首布鲁斯,颠倒着唱,我反正是听烦了。可占小满说这样挺好,有归属感,会让她觉得亲切。
占小满见到我,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正每回她不开心了来这里,我总是不识抬举的出现,然后挂着谄媚的在她身旁坐下,让服务生点一杯喝她一样的酒,不由分说的先干为敬。
“你说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有算计。”
我摇摇头:“这问题太哲学了,我可回答不上来。”
“切!”占小满给了个我看不懂的笑容,一口喝光了面前的龙舌兰酒。
她问我:“你有朋友吗?”
“总有那么一两个吧。”
“你们这种二世祖应该有不少巴结的人吧。”
“那能叫朋友吗?”
“那什么样的才算,那天来的那个何大河?”
“他啊……”我用力的想了想,回答说:“算不上,以前我真把他当朋友,可现在我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怎么了?他出卖你了,还是骗了你的家产了?”
“不能说是出卖,这感觉很难形容,总之我跟他之间挺奇怪的一种关系,我是真不会形容。”
“哎!”占小满喝冲服务生弹了个响指,小伙子识趣的又端过来一打龙舌兰。
“度假村的事,江婷都跟我说了,其实我觉得她也没有恶意,我想她也是担心你。”
“担心我?我还真是长了见识了,担心我就让她那个牛逼轰轰的师兄来催眠我?担心我就给我下这么一个套,她到底想知道什么啊?我以前什么样关他江大小姐什么事?”
“你以前到底什么样啊?”
占小满放下刚到嘴边的酒,转过来脸来往我面前凑了凑,半晌才一字一句的吐出来:“干嘛?你是不是也特别感兴趣我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