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行踪就要暴露,亏得江小呆反应奇快身手敏捷,“嗖”的一声如灵猴一般窜至房梁,只待来人走后溜之大吉。
只是此人似乎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打算,左手负后,右手提着灯笼,在箱子和书柜前挨个走过,灯火照及处,金山银山犹如无数把光之剑,将他的眼睛刺成了一条缝。
笑容突然凝固!
置放在东北角的书柜,第三层明显有翻动的迹象,原本堆满银票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已是空空如也。
默不作声伫立许久,他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两颗药丸,然后踱着步子走出屋外。
人已走,可江小呆好似钉在了屋顶上,动也不动。凭借多年经验,他估摸着此人十有八九还要回来。
果然,那人才跨出屋子,忽又折身回来,细细巡视一遍。
屋子里,除了钱,还是钱。
江小呆依旧未动,那人虽已关门,却并未上锁,那就说明他还得再来。
“可见有人闯入?”那人低沉着声音问道。
守卫恭敬答道:“回大人话,除了大小姐之外,并无他人进入。”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眉头紧蹙,沉默着不说话,突然推门而入。
江小呆本以为他会带着守卫严查一番,却见那人喝退左右,包括门口守卫也被他驱撵,确认四周再无一人,关上门直奔西北角的一个书柜。
在那个书柜中,除了大把大把的银票之外,还有一个口小肚大的空花瓶,看上去与市井上贩卖的并无二异。
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和银票中,这个普普通通的空花瓶看上去是那么的惹眼和不协调。
江小呆心中一动,莫不是另有乾坤?
果如他所料,那人先左转三圈,后右转两圈,听闻“咔”的一声轻响,书柜旁移,显现出一个肩膀宽的洞口来。
——尼玛,狗洞?!
江小呆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那人摸索着在洞口上方轻轻一拉,东北角的书柜发出“咔”的轻响,缓缓旁移,露出一个九尺见方的狭小空间。
在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镶金盒子,在灯火的照明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矮油,我丢!
见到这个箱子,江小呆两眼放光。虽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玄机里藏乾坤,那就一定是稀世珍宝。
那人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捧出,犹如将菩萨请进屋,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慢慢打开。
江小呆差点惊掉了下巴!
——玉玺!?那不是皇帝老子盖章的玩意儿么,怎么会在这里?!
轻轻抚摸着这方玉玺,那人绷紧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偷多少钱都无所谓,便是把这个屋子全偷光了,还有别的地方。
只要它还在,其它皆可抛。
“再过月余,随我一起登基。”
那人微微一笑,随即关上机关,又增派了数十名守卫看守,这才返回书房。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房梁上的江小呆大松一口气,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翻越后窗。
屋后,是一片池塘,是防守最松懈的地方,也是唯一的逃生之路。
出得大门,忽然想起即偷了半天还不知道是哪家,等手头宽裕了还要还上,抬头一瞧,差点笑出声来。
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陈府。
在临安财大气粗的,恐怕莫过于陈大富了。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偷来偷去,居然偷到了未来老婆的眼皮底下,那么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了。
正自苦笑,一道黑影在府门外乍现倏没,转眼间便以鬼魅般迅捷的身法飞临院中最高房间的屋顶上。他观察着守卫们的行动,片刻之后,便展开身法,在地面贴着屋墙半廊,一边避开守卫,一边掠行。
江小呆心里一惊,这样的熟门熟路,如果不是一个惯偷,那么应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他江小呆,最喜欢解密,要不然也不会大费周折去盗尸了。
陈大富房间内,他正在细看书笺,眉头深锁,表情凝重,突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穿窗而入,立在他身前。
陈大富大惊,正要呼喊,看到那人面貌时,舒了一口气,道:“我道是小贼又来偷,原是卓飞大驾光临,想我那些守卫,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卓飞忙道:“大人切莫误会,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大人一钱一文。再者,府中戒备森严,什么人居然有这等身手,这般胆量?.”
“老夫自然知你心,绝非是你。飞儿此番定是有所收获了?快,别站着赶紧坐,说说眼下情况。”
陈大富笑着,拉着卓飞就坐歇息。
卓飞啜了口茶,道:“启禀大人,根据情报,布达默德一行五十五人于二十天前自番邦国出发,据探子回报,十天前进入‘酒香万里’客栈之后便再也不见出来,几番找寻均未见半点踪迹,推测布达默德等人多半遭遇不测。故而特来请示大人,是否将客栈掌柜王来夫妇缉拿归案?“
陈大富眉头紧锁,沉吟半晌,缓缓说道:“牵一发动全身,必然前功尽弃。至于王来,江湖草莽罢了。江湖事,江湖了。懂?”
卓飞顿悟:“飞儿即刻安排杀手。却不知如何回复布达尔罕?我们还要等多久?请大人明示。”
陈大富微微一笑,道:“不见兔子不撒鹰,回复布达尔罕,布达默德半月后抵达,届时定然交出陈姗姗,决不食言。”
卓飞点点头,吃着茶不说话,眼睛却定定地望向对面陈姗姗的闺房。
陈大富自然知他心意,随即喊来陈姗姗的贴身丫鬟锦儿:“二小姐目前状况如何?”
锦儿恭敬回答:“禀告老爷,二小姐她近日不论冷暖只着肚兜,常常面红耳赤,心绪不宁,双目已然失明。”
“盯紧了,万不可让她接触男人。”
“是,老爷。”
陈大富含笑着点点头,挥手喝退了锦儿,道:“可听见了?飞儿,最多半月便可大功告成。”
卓飞疑惑道:“大人,请恕飞儿无知,陈姗姗本就国色姿容,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献给布达尔罕她岂非九死一生?”
陈大富呵呵一笑:“怎么,你不舍?”
“飞儿不敢!飞儿只是不明白国色天香的陈姗姗何以偏偏要让那布达尔罕开光?那番邦人可都是一些豺狼虎豹……”
“放心,陈姗姗必定是你的人。”语声顿挫,见卓飞低着头不说话,打个哈哈,又道,“飞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只要布达尔罕占了陈姗姗身子,就会对我俯首称臣,而你,到时候将是番邦国的皇帝……”
卓飞疑惑地望着陈大富,他很是不明白,兵强马壮的番邦国怎么会因一个女子而覆灭?但陈大富说是,那这件事情就必然会是这样,他只要照着做就行。
……
闺房内,陈姗姗独自倚在床头叹息。
春暖乍寒,月朗星稀,诺大的房间空空荡荡,恍若她那空落落的心房。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下身总感觉发热发痒,从未曾有过男女之事的她眼前总浮现出有个男生不穿衣服向他扑来,惹得她面红耳赤。每次梦醒后便心情浮躁,身体也很是不适。说有病肯定不是,但要说没病却又感到不舒服,尤其使她难以启齿的是脑海中自己竟也脱了衣服躺在他人的怀里。
正心神不定。
“咔”!
后窗打开,仿佛有一阵风飘入。
又或者,有贼闯入?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只见那阵风飞扑入床,有人一把堵住她的嘴巴。
只道是进了采花贼,她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双手乱挥乱舞。
他苦涩一笑,真是该死,怎么忘记了她是个哑巴。
“娘子,是我!”
话落,他的心里莫名一酸,她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你……是何人?”
听到陈姗姗突然开口说话,江小呆又惊又喜。惊的是老天开眼了。她居然不治而愈,喜的是婆娘的声音原来这么悦耳动听。
“娘子,你能说话了?太好了!太好了!”
江小呆的眼里瞬间涌起了泪花。
陈姗姗抓起被褥一边往床角躲,一边瑟瑟发抖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快些走,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为了见她,江小呆并没有蒙着面。
近在咫尺她认不出来,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陈姗姗目光呆滞无神。
江小呆的心猛然一沉!
陈姗姗已经瞎了!
“娘子,我来晚了……娘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哭,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什么表情也没有,陈姗姗整个人僵硬在床角。
这声音,近在耳畔,又远在天涯,似曾相识,又那么陌生。
他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而且很熟悉,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又或者,只是声音很像而已?
陈姗姗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我还有一丝光,你再靠近些,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我是江小呆啊……”
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江小呆哽咽着说不上话,慢慢将脸靠近,直至他的嘴唇贴着了她的鼻尖。
“能不能再靠近些,还是看不清楚。”
江小呆哆嗦着嘴唇更加近的贴紧了她,在眼睫毛碰着眼睫毛的距离,他忽然听到了陈姗姗一声叹息。
他激动的抓住她的手,颤抖着说道:“看不见你一定摸得着,你摸摸看,我真是江小呆……”
陈姗姗缩回手,摇了摇头,轻轻道:“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江小呆不假思索的应承了下来,便是要他的头,此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割下来。
“请你帮我尽快找到他,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江小呆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溜溜的,一门心思爱着她,谁知道她原来心有所属。
“我的身子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听到她这样说,江小呆的心碎了一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爱错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一切都就此打住吧。
抽了抽鼻子,他愤而下床。
感觉到他已从床上离开,陈姗姗松了一口气,急急说道:“英雄尚未知晓他姓名呢!”
这女人看来真是要把他的心割成千片万片了!
江小呆铁青着脸,打开后窗丢下一句:“你说吧。”
话落,也不等她回答,纵身一跃。事已至此,还管“他”是谁?各走各路,各找各妈!
屋子里,隐隐传来五个字:“他叫江小呆!”
听到这句话,江小呆彻底失去了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