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禹王十四年秋,方时与以往任一年相似,叶转黄,夜亦凉,芳草萋萋徒增悲意。然,与遍山满地的黄不同的是,九州大地的百姓皆是欢欣鼓舞,因着秋满收成丰,过完忙碌的丰收季,待到大地素裹银装是,便可结束一年的忙碌,合家团圆了。
这方季节,就是远离上京几百里外小小的边城亦是一片繁华,狭窄细长的街道到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吆喝声不绝于耳,而其间的游客更是比肩接踵,若是站在城墙眺望,便可见得,这边城的集市真是没有一处可以多容一人。
“咚咚……”
倚在窗边看街景看得出神的男子身影一顿,徐徐转过身去,推门而入的笑脸引入眼眸,于是,方才还凝结的额头轻轻展开,笑着应:“画未。”
画未一袭淡绿色的麻布群,简单,却是落落大方,眉眼间总是写满了喜怒哀乐,她将一个青色瓷碗放在桌上,碗里莹白的浓汤滋滋冒着热气,霎时间香气四溢,画未搓了搓被烫得通红的手,道:“徐大哥,我炖了些山珍粥,小姐叫我给你送点过来,快来尝尝吧?”
说话间,徐长夜已经走到案几旁,一面欣喜的看了看色泽鲜美的粥,一面将画未按在木凳上坐下,“画未亲自做的啊?我这么荣幸,那么,画未你说,我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该谢谢
紫素给我这个机会呢?”
“徐大哥,你真的是越来越贫了,亏得我和小姐初见你时,还以为你只是个傻愣呢!”画未斜眼佯装生气,眉眼里却尽是笑意。
“傻愣?!这两个字怎么可以形容本公子呢,应该是……”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吧!徐长夜,你可以哪天不臭美么?!”画未接过话,已然笑出了声。
“我哪里臭美了,我说的是事实。”徐长夜辩解,手中土瓷勺轻轻的舀起一勺,放在鼻尖陶醉的闻了闻,然,只是一闻,调笑的眉眼木然愣住,疑惑的抬起头来,面前的女子,亦是掩唇轻笑。
“怎么样?徐大哥,可是满意……”
“这是?”徐长夜讶异至极,这般熟悉的味道……
“没错,就是你爱吃的菊花粥,今天是你们凡人的重阳节吧,小姐说了,你们凡人啊,特别注重逢年过节的,特别是像重阳中秋这样的节气,没来由的就会伤感,按照习俗呢,今天是该喝一杯菊花酒吃点重阳糕什么的,我本来想说就直接去集市上给你买重阳糕好了,可是小姐硬要我做这菊花粥,小姐一大早起来就去野林踩在菊花,又收集了露水……可是用心得很呢!”画未轻轻说完,眉眼间已尽现调笑之意了。
自从上一次紫素凭空消失在林
间,归来后,这个追着要杀她的蜀山道士突然一反常态的不多不藏,自顾自跟着一行上了路,而更奇的是,一向淡漠疏离的小姐,也出奇的没有阻拦,平时休憩时也会和那道士交谈几句。
那感觉,似乎是熟络已久的好友……
而,好友这个词,对于画未来说,太过陌生了。紫素是没有朋友的,若说还有朋友,那么天界的修幂算是一个,然而也不能称之为好友。画未是紫素的贴身丫鬟,从小便跟在紫素身边,也因着这样,画未有幸看到了紫素坎坷的一生,那个幼年时充满银铃笑声的小紫狐自世子被禁押之后便孤身一人来到凡间,从此开始了苦行僧般的生活,跟随紫素的这些年,画未见多了紫素的执着和冷漠,许多时候,画未甚至想,这般赌上性命救人的小姐,她的心,大抵早已死了吧。
可是,自打这个冒冒失失的蜀山道士出现之后,画未明显感觉到,小姐那颗早已死去了几千年的心,又鲜活过来,她看见那淡漠的眉眼间,又重新有了笑意,并且,那笑意是满心满眼的,是真的。画未由衷的感到欣喜,但同时,又是疑惑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人变得如此特殊……
徐长夜睫毛忽闪,幽黑的瞳眸星星点点,不是重阳糕,而是菊花粥,原来她一直记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