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呱呱

5月21日。

对于萧云来说,是一个值得铭记终身的大日子,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从香港飞了过来。

南京禄口机场。

早早等在出口的萧云没有像上次在浦东机场那样水中捞月扑了个空,中午1点10分,在熙熙攘攘的出站人群中,一个戴着一副墨镜很好掩藏起了祸国殃民容颜的女人牵着一个梳着两条辫子无敌可爱的小姑娘特别引人注目,那个小姑娘大概只有3、4的样子,肌肤雪白_粉嫩,樱桃小嘴不抹胭脂而一点红,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在天真无邪中透着一股聪敏睿智之气,一手牵着妈妈的手,一手拿着一块波板糖,走路颤颤巍巍,两条小辫子甩啊甩的,憨态可掬,十足祸害人间的妖精胚子。

戴墨镜的女人看到站在出口的萧云时,控制不住情绪,拉着小女孩跑了过去,抱着萧云狂哭。

萧云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这三年来她是怎么苦熬过来的,任由她滚烫的泪水肆意侵袭肩膀。

“坏人,惹哭妈妈!”小女孩见自己妈妈哭得那么凄厉,不干了,小手拼命锤着萧云的大腿。

一句话,让苏楠破涕而笑,也让萧云苦笑不迭,只好向苏楠求救,让她得意了好一阵子。

苏楠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主,擦净眼泪,蹲下来,对小女孩说:“呱呱,记得家里谁最重要吗?”

“记得,是呱呱。”小女孩见妈妈问话,暂时放下了对萧云的深仇大恨。

“那你记得家里谁最爱呱呱吗?”苏楠又问道,腾出手,整理了一下被泪水站在脸侧的散发。

“记得,是妈妈。”小女孩指着苏楠答道。

“那谁最爱呱呱和妈妈呀?”苏楠循循善诱道。

“爸爸。”小女孩认真道。

“真聪明。”苏楠竖起大拇指,然后指着萧云,“这就是你爸爸,他最爱呱呱和妈妈了。”

小女孩明显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盯着这个刚刚还让自己妈妈大哭的坏人,一脸的狐疑。

“呱呱,快叫爸爸。”萧云趁势而上,笑着想去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自家女儿真精致漂亮啊。

“坏人!”小女孩却机灵地躲开了,藏到她妈妈身后,向萧云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萧云苦笑。

“慢慢来吧。”苏楠同情地牵起萧云的手。

“只能这样了。”萧云的视线没离开过呱呱,觉得自己女儿比蔡徽羽那小丫头可爱多了。

“我们的女儿漂亮吧?”苏楠一手挽着萧云的手,一手抱起并不重的小女孩,走出机场。

“漂亮,比她妈有过之而无不及。”萧云笑容里夹杂着发自内心的自豪。

“哎,我可要吃醋了啊!”苏楠瞪着萧云道。

“啧啧,真没出息,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萧云吧唧着嘴道。

“萧小七!”苏楠用力掐着萧云的手臂,直到他呲牙咧嘴求饶,才肯松手。

而小女孩则没有了刚才对萧云的敌视,静静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好奇观察着那个陌生的爸爸。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说简单很简单,说玄乎很玄乎,主要是跟这个距离是密不可分的。远了,就疏了,甭管你是情深似海的父爱母爱,还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之情,也甭管你是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还是肱股之交的朋友之谊,最后大多都会惨败给疏远的距离。但同样,近了,就浓了。

尤其是一样的泪、一样的痛、一样的血、一样的种的爸爸与女儿。

萧云将一个没有底线没有下限的溺爱父亲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由于苏楠管教严,呱呱平时很多东西都受到限制,比如说食物,稍微有点油腻的都不让吃,甜食雪糕类也只能浅尝辄止,玩就更不用说了,带危险性的机动游戏是绝对的禁区,安全系数高的Ipad游戏又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堪比监狱放风,但好在呱呱年纪小,处于逆来顺受的时期,还不会唱《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一旦这个缺口被打开,呱呱还是兴奋得手舞足蹈无以复加。

为了博女儿一笑,萧云这个无耻之徒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麦当劳、肯德基啥的,没营养的几乎吃了个遍,让呱呱大开眼界,吃得不亦乐乎,小手、小嘴全是油腻腻的,口里还嚼着鸡腿呢,这头又把薯条往里塞,番茄酱把衣服弄得一塌糊涂,连头发也沾上了,看得旁边的她妈是火冒三丈眼冒金星,但一瞧着那个无良爸爸正乐呵呵地傻笑,又不忍心破坏这幅幸福画面,只好强忍着,那个痛苦啊。

没多大工夫,连续几顿海吃后,呱呱就逃离了她妈的怀抱,而屁颠屁颠坐到了她爸的肩膀上。

难怪人们都会说父爱的巍峨,母爱的伟大,因为父亲都把孩子放到肩膀上,母亲是抱在怀里。

吃饱就该运动了,宁州游乐场就成了父女俩新的战场,说来也巧,这还是萧云跟苏楠初次约会的地方,当时那会儿还年轻,净挑惊险刺激的机动游戏玩,这会儿已经为人母了,心态不可同日而语,苏楠瞅着女儿她爸嘻皮笑脸地带着女儿玩过山车、香蕉船等等项目,气得浑身发抖,在心里把女儿她爸骂了个遍体鳞伤,可女儿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白眼狼,给点甜头就不认娘了,不顾她妈的三令五申,就缠着她爸玩各种心跳游戏,让苏楠只好掐女儿她爸以解心头之恨。

到了下午四点多,终于玩累了,尽兴的呱呱趴在她爸的怀里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有爸爸真好。

这是呱呱熟睡前,对她爸她妈说的,把二老感动得热血澎湃,尤其是萧云,差点就老泪纵横。

游乐场里的人很多,天师会九处的警卫处处长卢白驹专门安排了一个二十人的小组分散保护着理事长一家,他们都是中南海保镖退下来的,武功卓绝,经验丰富,滴水不漏到不留任何一个防守死角,绝对称得上是顶级配置。当然,能够享受近身保护萧云一家特殊待遇的,还是两米巨兽狼屠。

不过这个非洲小伙由于长相身高各方面太突出,受到小朋友们的热烈追捧,去到哪都有拉着他拍照的,让狼屠好好在薛子、李长谋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还恬不知耻地唉声叹气说一开始他还能够笑口常开的有求必应,但到了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因为顾客太多了,只好扮黑脸吓走小朋友。只是萧云在一旁补充说了一句,你这是纯粹扯淡,你本来就是黑脸,何来扮?让大家笑得七孔流血,狼屠瞬间变成包龙图。

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女儿长那么大,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笑得这么开心的。”苏楠细心地拉了拉女儿的衣服。

“我也是,长那么大,没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笑得这么开怀的。”萧云心里装得是满满的幸福。

“得意了吧?女儿像树袋熊一样粘着你了。”苏楠耸耸鼻子道。

“吃醋啦?”萧云故意咧嘴问道。

“是,就吃醋了,怎么补偿吧?”苏楠撅着嘴老大的不高兴。

“那我就今晚好好宠幸一下你。”萧云凑到苏楠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负分滚犊子!”苏楠气得跳脚,女儿睡了又不敢大声嚷嚷,只好把火气都撒在萧云手臂上。

厚颜无耻的萧小七被掐得乌青紫黑的,但女儿在怀里又不敢乱动,只能强忍着疼痛连连告饶。

“你不知道,在你消失的这三年,我们娘俩是怎么过来的。”苏楠大发慈悲,放了这畜生一马,放轻脚步走在一条在葡萄架底下修成的道路上,淡淡忧伤道,“我也想过抛下一切去找你,哪怕能见一眼尸也好,可女儿这么小,这个牵绊让我无法脱身。呱呱这孩子别看她小不点,其实特别懂事儿,有点小大人的感觉,她没学会讲话之前还好,虽然你不在,但她还是很听话,该吃吃,该睡睡,不吵不闹的,但她开始会讲话之后,就整天问我,我有爸爸吗,爸爸去哪了,爸爸今晚会回来吗?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样去回答她,就落泪。然后这孩子就特别懂事地对我说,她说妈妈,别哭,要是爸爸不要我们了,呱呱赚钱养活你……”

讲到这,苏楠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我爱你。”萧云动情道,他也不知道能用什么言语表达心中的情感,这三个字包含了一切。

“讨厌,都怪你,不行,今天哭得太多了,眼睛都快肿了。”苏楠拿着纸巾擦拭着幸福泪水。

“怎么样都好看。”萧云像别的丈夫一样,爱整些个甜言蜜语。

“哼。”苏楠虽然嘴里哼哼,但心里老受用了,然后问道,“我听长谋说,你正打股仗呢?”

“就拿点小钱出来,让南宫青城难受一下。”萧云故作轻松道。

“往股市里都砸了四十几个亿,还小钱?我爸钼矿那也没那么多啊,你哪来的?”苏楠问道。

“哦,以前在非洲干过几年的雇佣兵,还有点积蓄,正好派上用场了。”萧云咧嘴一笑道。

“啊?你还干过雇佣兵?什么时候的事儿?”苏楠惊讶道。

“那会儿还小呢,不提也罢,你这次回来,就先别回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忙。”萧云轻声道。

“青龙湖建设集团?”苏楠撩开粘在嘴角的几根青丝。

“嗯,虽然没能把神骏集团真正逼上绝路,但青龙湖还是有点成绩的。”萧云微笑道。

“我也没想到你当时在b京还埋下了这枚棋子,我爸都没跟我提过,太过分!”苏楠抗议道。

“是我让他保密的,因为我也不知道南宫青城这条大鱼会不会最终上钩。”萧云轻声道。

“贾伯侯与石沉海真够朋友。”苏楠感慨道,这是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萧云已经跟她讲过。

“是啊,虽然不知道我的生死,但他们还是按照定好的计划按部就班实施,难得。”萧云道。

“你还好意思讲,下次要是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咱娘俩就嫁别人去!”苏楠威胁道。

“打死我也不敢了!”萧云示弱道。

“刚说完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苏楠抓狂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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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放。

亭台酒店,一间VIP房。

“爸,他不会来了,咱自己吃吧。”南宫青城劝道。

“再等等。”南宫伯玉平静地看着一本书,这是他最近常看的,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

“他明说了,今天要陪两个很重要的人,没工夫搭理我们。”南宫青城压下心中的火气。

“或许他陪完了呢?”南宫伯玉淡淡道。

“不是我小人,而是他压根就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算陪完了,他会来吗?”南宫青城不屑道。

“那就下次再约。”南宫伯玉显得很有耐性。

“爸,我就说他是个妖孽,会给南宫家带来灭顶之灾,现在快应验了吧?”南宫青城沉声道。

“你不先去找他晦气,他会这样不择手段?”南宫伯玉轻轻翻了一页。

“我是一心替南宫家着想!”南宫青城扬起声音道。

“真替家族想,就不会给家族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还要我亲自处理了。”南宫伯玉淡淡道。

“哼,还不是你年轻时犯下的错?”南宫青城冷笑道。

“你确实能耐了。”南宫伯玉放下书,微笑地注视着自己这辈子最优秀最满意的一件产品。

南宫青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气氛僵起来了,又不肯放低身段认错,只得撇开头沉默。

“青城,虽然你在同龄人中是木秀于林,但你要真正想成为南宫家主心骨的接班人,还得琢磨琢磨心境,弄透弄透大商之道。真正的‘道’不是你装就能装出来的,只存乎于心,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猛虎逼于后而魂不惊’的大智大慧,是一种‘时而吞云吐雾时而深藏水中’的从容自在,是一种‘敌可往我亦可往’的气魄和斗志,是一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迈,等你什么时候把这几句话悟透了,我就会把位子让给你。至于萧云,你还是帮我再约一下,这次见不上,就下一次。我胃有点不舒服,就不在这儿吃了,我回家让你妈给我下顿饺子。”南宫伯玉拿起书,微笑着缓步离开。

只剩下南宫青城孤坐在原位上,心思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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