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很快便跟绵忆搭上线了, 约定了见面地点,居然是庆都最大的妓院!
我问二少为什么要约在这么古怪的地方,他说妓院可以要单间, 所以给我定了个房间, 让我们易装去见面, 这样比较稳妥。我想想这个时代的公众场所, 除了饭庄就是妓院了, 饭庄碰到熟人的机率很大,妓院虽然也有可能碰到熟人,但易一下装, 要个小包间,想谈多久就可以谈多久, 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换了男装, 将胸绑住, 再把头发高高绑起,看起来倒有三分像个大侠, 不过只要是有心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的,胸再怎么绑还是高,解释不了的。看出来就看出来吧,我给银子就行了, 我相信他们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去干那打假的事儿。
一切准备妥当后, 三少说要陪我一起去。我让他远远跟着就行了, 不要打扰我跟绵忆忆苦思甜, 他点头答应了。
来到这家叫秦楼的妓院,丢了一个大元宝过去, 领路的低眉顺眼,一句多话都没有,把我领到二少订的包间。
进了包间,跟我一样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绵忆已经在等了。她比以前显得老了一点,没有长皱纹,皮肤还是保养得那么好,身材也还是那么珠圆玉润,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老的是眼神,眼神给人感觉沧桑了很多。
我一进门,就张开双臂看着她。她一行清泪涌出眼眶,扑了过来。我也热泪盈眶,抱住她好一阵唏嘘。
分开后,又是相对着流泪,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天原本想了好多话要说,可是真的见到了,除了忘着对方掉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这样哭了很久,听到外面突然锣鼓宣天的,不知道在搞什么,我也实在受不了这种相看泪千行的场面,于是建议一起去看看热闹,绵忆也同意了。
我们站在门口看着下面大堂里正在表演舞蹈,好像是个花魁吧,居然是在跳鼓舞,周围的恩客叫好连天,银子一块块的往下丢。我看了一会儿,发现也不过如此,比起绵忆差太远了。
“绵忆,她跳得一点也不好看,好想看你跳舞啊,你跳起舞来跟瑶池仙子似的,耀得人睁不开眼。”
“我跳给你看。”她居然这么说。
说完后就吩咐龟奴给我们房间抬一面大鼓来,龟奴非常惊讶,但看在我又塞了一大锭银子的份上,赶紧去办了。
绵忆进了房间又让龟奴找来一套楼里姑娘穿的舞台装换上,再化妆梳头,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鼓也抬过来了。然后就看她如以前一样光着脚站到鼓上,开始起舞。她的舞姿还是如以前一样那么妖娆,那么风骚,看得我都会脸热心跳。我经常想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爱上她吧,她实在把女性的特征发挥到了极致。美丽、性感、可爱、妩媚、还拥有对生活和爱情的向往,这样的女人怎么会不被爱呢?
我静静的看她如火蝶一般在鼓上起舞,如看一团生命之火在燃烧,看着看着眼泪又开始流。那段生命中一直想忽视掉的岁月,又涌上我的心头,原来有些事自己一千遍,一万遍的告诉自己:我不恨,我忘了,可只要一个小小的诱因,它就会如此清晰的跑出来告诉我,这些是真实存在过的,请不要忽视,勇敢去面对吧。我哭得浑身战栗,直到发现房间里居然莫名其妙站了一堆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们怎么可以不经允许胡乱闯进来!”我看着站在那里看绵忆跳舞的一群人冷冷的说。
“听龟奴说,有人居然想跳鼓舞,所以来看看是什么人居然跟花魁斗舞,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惊艳的舞蹈,还看到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人。先生,原来你也有呷妓的爱好啊,早知道是同道中人就应该常约你来玩的。”二皇子淡淡的说。
“二皇子,她不是这里的姑娘,她是我的夫人。”蒙天启纠正他,他也显得沧桑了好多。
二皇子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一下说:“哦,原来是误会,我还不知道我的先生居然跟贵夫人是旧识呢,打扰你们了。”说完还抱了下手,表示他的歉意,我装没看到,不打算理他。
他的狗腿子徐子豪给他打圆场:“难得遇到一起,不如大家坐一起聚一下吧。”说着就自行命令龟奴开始摆席。我气得直发抖,但这么多人都在场,也不好发作,只有僵硬的坐下。绵忆低着头坐在我身边,二皇子和蒙天启坐在我正对面。我好好的跟绵忆见个面,也能撞见瘟神,看来出门不拜神就是不行。
“蒙皇叔,贵夫人的舞跳得真好啊,您真是有福气。”二皇子奉承蒙天启。
“呵呵,呵呵……”蒙天启打着哈哈,明显在敷衍他。
“蒙皇叔以前认识先生吗?怎么一直盯着先生看?”
“呵呵,呵呵……”
“先生,你不打算讲点什么吗?这次二皇子受皇上所托接待蒙那国的王叔,在这里巧遇先生,先生是否也该拿出礼仪之邦的礼节出来接待一下蒙皇叔呢?”徐子豪说。
我冷冷的抬眼看他一眼:“有些人不要自作聪明,太过自作聪明的人总是难以善终的。”
“你!”他气结的指着我,可是看我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终于还是识趣的闭了嘴。
我说完这句话,又继续低头坐下,在桌子底下伸手握着绵忆的手。我很想走,但又舍不得她。
“呵呵,皇叔,我记得小时候有见过你一次的,那时我们有一次停战议和,你好像也是奉命来议和。我和父皇一起接见了你,我记得那时你用一种很特别的熏香,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只是这次你却不用薰香了,却是为何?”二皇子看场面太冷,赶紧扯开话题。
“有人说真水无香。”蒙天启闷闷的说。我控制不住的晃了晃,这话是我跟绵忆说过,我从来不喜欢薰香,就算实在要用,也只用很淡雅的。难道绵忆连这个都告诉他了?我偷偷抬眼瞟绵忆,她也在瞟我,眼神里有着那么多的眷恋,让我无法责怪她。
场中那些讨厌的人后来到底都说了什么,我再也听不到了,只是怔怔的看着绵忆,她也怔怔的看着我。直到三少杀气腾腾的走进来要带我走,我才醒过神来。我轻轻的跟绵忆说了声“再会。”但随三少走了,我们静静走在黑夜的马路上,月亮很大,照得周围一片朦胧,我被三少牵着手静静的走,如同走在某个一直不会醒的梦里。心里无悲亦无喜,刚刚的大悲大喜好像都静悄悄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