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生死,上官风铃从没有放在过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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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在油尽灯枯之前,把女儿带出群山,甩开那些追兵。
这些不明来历的杀手,上官风铃不屑一顾。
但她也有所顾忌:从昨晚她背着女儿逃亡开始,就能感觉到始终有一个人在远远的跟着她,却从没有动手。
这个人在杀手不断出现,和她厮杀时,都做壁上观。
上官风铃很清楚,这个人没有动手,不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母女死,而是在等待机会等待那些杀手和自己两败俱亡时,再站出来检获战利品。
上官风铃还能确定,这个比毒蛇还要狡猾的人,就是那个自称是廖无肆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就算她能拼掉群伺在不远处的杀手,也躲不过廖无肆。
真的躲不过。
也许今夜,就是她和果果一起毙命的最后时刻。
果果,妈妈妈不能陪你太久了,我的孩子。
上官风铃稍稍喘息了会,反手抚着女儿湿漉漉的发丝,声音很温柔,带着无边的内疚:在她生命即将结束时,她却没有把女儿带出危险。
她觉得,她这个母亲做的不合格,却全然忘记了,她这个母亲,为女儿做了太多太多的牺牲,就在这两天内。
安归王始终昏迷,并再次发高烧。
这次高烧,倒不是火龙之毒,而是伤口受了感染,所以在逃亡路上,她偶尔醒来被上官风铃喂食野果时,其他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
我们要死了吗
上官风铃刚把手缩回来,安归王醒来了。
上官风铃眼神猛地一亮,仿佛重新焕发了生命那样,急切的说:不会,不会孩子,我们绝不会死你要坚持住,妈妈一定带你离开这儿
安归王无力的抬起头,看了眼黑压压的雨林远处,好像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问个问题,我们是怎么熬过那种子弹所带来的高烧的我很纳闷,一直纳闷。
这有什么纳闷的
上官风铃傲然说道:我们是安归王的后人,特殊的体质在练功时期就已经形成,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得了的各类病毒,对于别人来说是致命的,对我们来说,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呵呵,哪有这样夸张。
安归王再次轻笑一声,忽然说道:我有一个最后心愿还没有实现,那就是就是没有在临死前看到他。
安归王所说的那个他,自然就是高飞,上官风铃心里很清楚。
自从知道自己和特么的表外甥有了那层不纯洁的关系后,安归王始终无法正视这个事实,也因此而痛恨母亲。
现在她们就要死了,终于可以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了。
果果,你不会死的,我发誓,你绝对不会死的:
上官风铃急急的说:妈妈一定会带你回家
家,哪儿是我的家
安归王很茫然。
冀南呀,那是你和高飞的家
那是我的家么
是
可我怎么能有个家啊,在伟业不曾实现时,我们就没有家,我们注定就要为伟业而奔走,直至实现
安归王深吸了口气,喃喃说道:这可是你当年告诉我的,我就算是活着回到冀南,哪儿也不是我的家,我得奔走,不停地奔走。
果果,看着我,认真的看着我
上官风铃托起女儿的下巴,认真的说:从这一刻起,我以安归王的身份,代表列祖列宗宣布,你从此之后再也不是安归王,你只是个女孩子,该为自己幸福生活去努力的平常女孩子你不需再担负那副担子,就让那副担子,从你开始就此卸下,永远不需要有人再挑起
安归王望着上官风铃,愣了片刻:就这样,放弃两千年为之奋斗牺牲的大业
放弃
上官风铃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斩钉截铁。
她现在是那样的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在女儿小时,就让她放弃这些。
那样的话,她的果果也许早就是一个优秀的都市女郎,被无数帅哥围绕奉承了。
所谓的大业,只是一场水中虚幻而已。
假的,假的,都特么的是假的
放弃呵呵,就算是放弃,我们就能活着离开这儿吗
安归王再次愣了很久,缓缓摇头:我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无法陪你一起战斗。
我自己就可以
上官风铃忽然背着女儿,腾身而起,昂着下巴对着夜空,嘶声吼道:我是安归王问天下,谁敢拦我谁又能拦得住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锣般的撕裂,比夜枭的声音还要难听,依然油尽灯枯,就算没人来拦她,也不会支撑到十分钟后,但她全身却透着一股子撕破黑暗的傲气,和豪气
我是安归王
问天下,谁敢拦我,谁又能拦得住我
潜伏在后面的那些杀手,被上官风铃此时散发出的狂傲,给震慑的向后退去。
果果,妈妈带你回家,这就回家
上官风铃霍然转身,背着女儿,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好,那我们回家,回家
安归王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模糊了视线,第一次紧紧的,用心的抱住了母亲瘦弱的肩头。
上官风铃走出没有十米,四个黑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追杀她们的人,简称是杀手。
好像已经知道上官风铃再也无力杀人,也许因为老太婆的狂傲而收获了尊重,所以这些人没有动枪,而是把枪扔在了地上,拿出了刀子。
左首那个黑影说话了,语气中带着尊重的客气:老人家,你再也没机会走出去了,还是安心等待该来的命运来临吧。
嘎,嘎嘎
上官风铃陡然发出一声凄惨的怪笑,脚下却不停,直直走向这四个人。
谁敢拦我,杀无赦
上官风铃攸地哑声暴喝一声,右手动就像毒蛇捕猎的瞬间,一手就掐住了左首那个人的脖子,猛地一捏
咔嚓
喉骨碎裂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左边第二人的一刀
这一刀,映起一道寒芒,从上官风铃右臂力劈而下。
刀光散,手臂落。
却没有血花迸溅而出上官风铃的鲜血,已经淌尽了。
嗨
右臂被斩断后,上官风铃却没任何感觉,暴喝声中,右脚猛地弹起,狠狠踢在这个人的胯间
这个人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一声,就倒飞了出去,脑袋狠狠撞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千朵万朵桃花开。
不过上官风铃的右脚没落下,第三个人手中的军刀,已经狠狠斩在她的腿上
腿没断,却已折。
上官风铃单脚撑地,迅速转身,左手抓主了这个人的肩膀,猛地向自己怀中一拉的同时,额头狠狠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那个人的额头没被撞碎,脑袋却忽然向后折断。
上官风铃临死前这全力一撞,竟然把这个人的脖子给撞断了。
最后那个黑影,彻底被三个同伴惨烈的死法而震呆了,拿着刀子傻楞在了当场。
我是安归王,谁能拦我谁又敢拦我
失去右臂,右腿折断的上官风铃,砰的一声向前摔倒在地上,最少一分钟没有动弹。
被她背负着的安归王也没动弹,只是紧紧抱着母亲的双肩,泪水却不再流下。
上官风铃慢慢抬起头时,瞳孔已经有了扩散的现象,她用还算完整的左手抓着草根,用左脚蹬着地,艰难的向前爬行,像一只背负着房子的蜗牛,嘴里喃喃的说着:果果果,妈妈妈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妈妈
安归王终于喊出了这个字眼,紧咬着牙关,伸出双手,就像落在岸边的鱼,扒着地面:妈,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好孩子,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妈了。
上官风铃的欣慰的扭头,笑着看了安归王一眼,满脸深深的褶子,骤然绽放开来,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皱纹开,瞳孔散,人将死。
上官风铃却没感觉到这些,欣慰的笑了笑后,继续向前爬行,边爬边问:果果,到到家后,你告诉妈妈一声,我我好休息一下。
好,好,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安归王徒劳的拔着地面,狠狠点头,猛地一吸鼻子,趴在母亲耳边,喃喃的说:妈,妈,你休息一下吧,已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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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终于到家了,我终于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了唉,好累。
上官风铃长长吐出一口气,向前爬动的左手,动作骤然停住,不再动。
妈,妈,到家了,我们到家了,终于到家了,真好。
安归王翻身从上官风铃背上滚下,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气绝身亡的母亲搂在怀中,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黑影,语气平静的说:你从我们家离开时,别忘了替我们关上门。
好,我一定不会忘记,替你们关上门
那个黑影此时已经清醒了,缓缓走过来举起了手中的刀子,就像他死去的同伴那样,语气中全是尊敬:安归王,您太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是啊,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安归王语气从容,慢慢闭上眼时,低声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走好
黑影双膝一屈,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安归王面前,双手举起军刀,对着她的心脏部位,狠狠刺了下来
他已经被这对母女对活着回家的渴望所感动,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想到了黑夜中仍旧亮着的卧室灯光。
那灯光是那样的温暖,吸引人。
他已经决定,等完成任务后,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陪着妻子,以后再也不接任何任务。
啪
就在黑影举刀刺下时,黑夜中却忽然有枪声响起。
黑影身子一颤,刺下的动作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