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张天爱倒是听懂了。
其实她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在意。她出生在陇右,陇右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尤其是隋末大乱,整个中原打成了一团,导致大量的难民涌入,与胡人杂居在一起,移风易俗,早已是半胡不汉了。张家寨虽然大部分都是汉人,但与胡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难免受到影响,对于汉人的风俗,已经没有几个人严格遵守了。
张天爱听到的杂言杂语,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她知道中原的侍妾地位很低,甚至还有互相赠送的例子,不想自己沦落成那样,才想要争一争。听李牧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李牧不是她听说的那种人。而且她也没有想过要跟白巧巧争,张天爱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她心里清楚,若没有白巧巧撮合,她与李牧几乎是没可能在一起的。
作为一个二十好几的老女人,若说不在乎这门亲事,那绝对是假话。她是非常珍惜的,听完了李牧的解释,知道自己进了门,也不比谁低一头,甚至以后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对待,便放心了。而且她也有自信,有她和白巧巧的关系,未来她的孩子也不会受委屈。
总之,虽不甚情愿,但这四姨太的名分,张天爱还是默许了。
时间到了,李知恩让小竹来喊人,三人收拾了一下,赶紧从屋里出来。李牧把胖达揣兜里,叫独孤九带着府里的护卫守在门口,开门营业!
大门打开,便有人往里挤。侍卫们已经得了令,凡是不好好排队拥挤的,一律拎出来丢出去,谁敢攘攘,就地制伏,再叫白闹儿手底下的帮闲过来,不管什么身份,劈头盖脸就打。
有那勋贵人家府上的家丁挨了揍,大喊大叫报出名号,也不管用。李牧早已放话,今日买卖开业,谁闹事都不给面子,不要说是府中的家丁,就是正主来了,也没情面。
揍了几个之后,后面的人逐渐老实了下来,乖乖地排队了。梅兰竹菊四个大丫鬟临时充当了售货员,俩人一组,收钱,付货。今日来购买的客人,多是昨天拿到八折优惠券的人,李牧可是有言在先,八折优惠券只能成套购买时才能使用,为了省钱,几乎所有人都是成套购买的。
一套豪华套装,二十贯整。八折优惠,便是十六贯钱。十六贯,说起来似乎不多。但要知道,一贯钱是一千个铜钱,十六贯钱,体格差一点的都拎不动。如今这市面上,金银还是少。排队购买的客人,人人都背着一个钱褡子,里面满是铜钱。
李牧准备了两个‘钱斗’收钱,没一会儿就装满一斗,老胡等人挑着扁担来回运钱,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他们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日进斗金’,这做生意竟然能红火成这样,当真是独一份了。排队送钱,拿了就走,货物好坏都不看。心里都暗自咋舌,咋看着逐鹿侯做买卖,感觉这钱那么好赚呢,怎么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就那么难呢。往返长安一趟,来回千里,带来的货物全都卖了,得利都不一定有人家一天赚得多,人跟人的差距,为啥就这么大呢!
二狗伸脖子看了看柜台里面,问道:“这位姐姐,还剩几套了?”
小竹瞥他一眼,道:“哪个是你的姐姐,也不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剩八套,怎么了?”
二狗知道小竹是逐鹿侯府的大丫鬟,自是不敢得罪,点头哈腰道:“这不是尊敬您么,没事儿,就问问。”
二狗转身出来,在排队的人群中数出来八个,带着人横在队伍中央,拱手对后面的人说道:“各位爷,对不住了,今天的货卖光了,明天请早吧。”
“什么意思?这就没了?”有人攘攘了起来,叫道:“没货做什么生意,咱们一大早就蹲在这里排队,好不容易快排到了,你说没了?不行,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不走了!”
“对,不走了!”
不少人呼应,眼瞅着就是一场骚乱。
二狗盯住第一个起哄的人,冷笑了一声,道:“呵,真是稀奇啊!我当这长安城中,不会有这么没脑子的人,没想到还是有……这位兄弟,听你的口音是本地人啊,你不知道今天这买卖是谁开的么?”
被盯住的人有些紧张,但还是奓着胆子道:“就算是逐鹿侯的买卖,也得有规矩不是?”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告诉告诉你。我家侯爷做事,没有规矩。他说的话,就是规矩。你想买,也得看看咱想不想卖给你。强买强卖的事儿,咱们不干,也没人能逼着咱们干。兄弟,你说话这么大声,想必来头不小吧。我给你个机会,你说出来,我掂量掂量,揍你是肯定的了,看看揍到什么程度。”
“你!”这人被激怒了,指着二狗骂道:“你装什么,你不过就是逐鹿侯的一条狗而已!”
二狗笑了,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侯爷的一条狗。你不也是么?同样做狗,老子就是比你霸气,老子就要揍你!”二狗丢下这句话,手一挥,身后站出来十几个泼皮,都是街面上打架惯了的,众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不一会儿这个挑事儿的人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了。
二狗面无表情,看着后面排队的人,道:“我家侯爷说了,今天给他添堵的人,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今天的货卖完了,下午不营业,散了!明天请早!”
说完,转身就走,气焰嚣张到了顶点。
有了刚刚的例子,没人敢言语了。二狗走进店里,回头偷瞄了一眼,像是脱力了似的,蹲了下来。他身后跟着的泼皮也都是差不多的样儿,别看他们刚刚打架的时候凶神恶煞,其实他们从前都是市井间最底层的混混,如此嚣张跋扈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做的,那得是李思文、程处默这样的纨绔少爷们干的事情。
他们以前都是远远地看着这些纨绔少爷们逞威风,如今仗着李牧的势力,他们也成了这样的人。肾上腺素飙升,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
二狗还是有点理智的,看到兄弟们的样子,就猜到他们想什么,忙呵斥道:“一个个都想什么呢!都给我记住了,侯爷让干什么,咱们干什么,平日里谁敢仗着侯爷的威风惹事儿,别怪二爷我翻脸无情!”
“二爷说的是,小的们都记住了。”
“哼!”二狗站了起来,道:“好好办事,早晚你们也能上位。那小子说得也没毛病,我也不过是侯爷的一条狗而已,但是你们要明白,当侯爷的狗,也不是他妈的谁都行的!骂老子,呿!”
“哟,谁在这儿耍威风呢?”
二狗一愣,赶紧转身,身体转过来,已经矮下去了一截,脸上堆满了笑:“侯爷,您过来了。”
“哎呦,二爷!”李牧揶揄地笑道。
“呀呀呀!”二狗赶紧跪在了地上:“侯爷这是干什么,小的哪里做错了还轻侯爷示下,千万别这样啊,小人心里害怕!”
“起来起来。”李牧把二狗拽起来,道:“开个玩笑嘛,吓成这样,真是无趣。刚才你说的话我听见了,道理没什么毛病,但也别太妄自菲薄了。你为我做事,我看重的是你的能力,你能把我的交代的事情办成、办好,这便是本事,别瞧不起自己,也别总说什么狗啊,猫啊,人就是人,能做人,干嘛要做狗呢?”
李牧抬手指了指脑袋上顶着的胖达,道:“我已经养了一只熊了,不需要狗了,懂了?”
二狗热泪盈眶:“侯爷,您真是对咱们太好了。”
“得了,少拍马屁。”李牧瞅了眼柜台,道:“这几份卖完了,收拾一下,我丈人那儿备了席面,领弟兄们好好吃喝。每个人都有赏钱,一人一贯钱,直接从柜上领。”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众人千恩万谢,李牧挥了挥手,又回了后院。今日店铺开业,有不少送礼道贺的人。正门排队的人太多,便都从后门进来,李牧也是抽空才来看一眼。
按道理来说,送礼不能走后门,得从前门进来。但是李牧从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反正是收礼,礼收到了最重要,管什么前门后门。当世风气,勋贵对做生意,避之如虎。谁家都有生意,但是谁家都不敢把这事儿放到台面上。因此送礼的人不少,却没几个是亲自来的。
李牧也不在乎,他看重的是礼物,又不是人。他早就让李知恩立了一本账,谁来随礼,随礼多少,是物还是钱,都记得清楚明白,以后走动的时候,就以此为凭了。
今日送礼的人,他也没让人家白来一趟。按着送礼的多少,都有回赠的礼物。送礼多的,给香水,送礼少的,银镜、香皂、肥皂,选一样,多多少少,没有空手而回的。
每一个回赠的礼物,都有精美的包装。包装内还附有一封印刷精致的信,道尽感谢之余,便是推销胖达卡。信中详尽介绍了胖达卡的特权,免去了日后一一介绍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