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文见李牧表态如此的强硬,登时乐了,笑嘻嘻道:“老丈人,您可真是不容易啊,也是大舅子太过于废物了些,要是有我这么优秀,我大哥这么仗义的人,肯定不会不提携的。”
李牧照他后脑勺敲了一记,道:“你要不是我兄弟,看我搭理你不?”
“大哥,不要这样嘛,当着我老丈人的面,多少也得夸我两句啊,我不要面子啊?”李思文嘟哝了一声,站在旁边不出声了。
李思文的话提醒了李牧,秦怀道不管怎么说,也是李思文的大舅子,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不能拒绝得太无情了些。想了想,李牧又对秦琼道:“不是我不通融,而是内务府的衙门口,干得都是专业性很强的事情,怀道若是没经过学习,在哪个衙门口都起不到作用,到时候就算我不赶他走,他自己也待不住。所以还是得学,不学是不行的。”
秦琼微微颔首,道:“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怀道是顽劣了一些,既然他拜在你的门下,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想怎么教,你说了算。”
李思文又忍不住插话,道:“老丈人,我看你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你是怕我大哥不收你儿子,才故意那么说的,现在好了,各退一步——”
秦琼心思被说破,闹了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李思文一眼,道:“说的什么话,我早知逐鹿侯是信义之人,怎会有这种担心?倒是你小子,说话怎么如此没有分寸?我的女儿嫁了你,才真是让我抱憾终身!”
李思文嘿嘿笑道:“那也没辙呀,生米煮成熟饭了,下次回来保准让你抱个外孙子!”
秦琼气得说不出话,哼了一声,负手走进了院里。女儿即将启程了,做爹的总有些话要嘱咐。瞧着秦琼进了院子,李思文凑近李牧的耳边,小声道:“大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说啊!”
“到边上来、”李思文拽着李牧的袖子,非得把他拉到角落,李牧拧着眉头瞧着他,道:“到底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思文深吸了口气,神色无比认真,道:“大哥,昨天我见着李有容了。”
李牧不由恼怒,瞪眼道:“难道你还对她——”
“大哥你小点声!”李思文捂住李牧的嘴巴,压低了嗓子道:“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哪敢呢?我现在可是有妻子的人了,她还会武功,知道了不打死我啊?”
“那你还?”
“我、我……”李思文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道:“我就是心里有个坎过不去,我想当面问问她,这才跟她见了一面。”
李牧真是理解不了李思文的脑回路了,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啊?”
李思文抬起头,道:“我就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这样我才能知道,为什么我把一颗心都给她了,她还骗我!”
李牧真是被李思文的幼稚给打败了,苦笑道:“那她告诉你没啊?”
“告诉我了。”李思文点点头,自己也苦笑了起来,道:“她说,她想嫁的男人,要万人之上。”
“这叫什么答案,她想当皇后啊?侄女嫁给叔叔,脑袋进水了?”李牧嗤笑了一声,摆手道:“不用理她,你就告诉我,对她还有没有留恋就行了。”
李思文摇摇头,道:“我是真的没有了,大哥,成亲之前,我确实有一个心结,但成了亲之后,我便觉着这都不算什么了。她虽然骗了我,但毕竟也没害我什么。而且,她也是个可怜人啊。她说想嫁给一个万人之上的人,我注定也做不成那样的人,知道了答案,心里头也就舒坦了。从今往后,她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毕竟是个认识的旧人。”
“你能这么想就十分好了。”李牧拍拍李思文的肩膀,道:“其实在我看来啊,你对她也不是什么感情,就是没经历过感情,太过于天真了。她要是让你得手了,你也许还不一定喜欢他了,就是因为没得到,所以你才会有执念。现在你能放下这执念,说明你小子还不太傻。”
“你记着,她是郡主,而且还是隐太子的女儿。隐太子是什么人,不必我说了吧?就算你喜欢她,你也躲着点好,否则不一定哪一天,惹上事儿,到时候不但自己折进去,还连累家人。”
“弟妹是个聪慧的人,以后有她在你身边,凡事不要瞒她,犹豫不决时,多问一下她的见解,不要不当回事。人家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哪像你似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纨绔成性!”
李思文不服气道:“大哥,我也没你说得这么不成器吧,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得挺好的呀。不信你到定襄城看一看,现在已经大变样了,往来的商贾都说定襄城是西北第一雄城呢!”
“行行行,你厉害成了吧?”李牧叹了口气,道:“好好经营吧,等哪天你大哥我在长安城混不下去了,还得等你接济我呢。”
李思文笑道:“大哥,你又说笑了。我回来这一看呐,如今这长安城里头,谁惹得起你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得就是大哥你啊!要不是我惦记定襄那边,我都想留在长安跟在你屁股后头蹭点威风了!”
“你就看着威风了,看不到烦恼,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李牧看着李思文,道:“如今你也成亲了,是个男人了。肩上的责任也更重了,做事要更加稳妥才行,不能过于冒险。你需要的粮食批量太大,一时半会调集不全,会分批陆续地运过去,还有那个热气球,等我研究得差不多了,会做一套给你,随着运粮车一起送过去。今年的春耕非常重要,一定得把握好了,此是重中之重,任何事情出纰漏,这件事也不能出纰漏,记住了吗?”
李思文认真点头,道:“我记住了大哥。”
“除了身边的几个人,不要信任外人。尤其是查不到根底的人,绝对不能随便相信。少喝酒,切勿大醉,无论任何时候,哨探都要放出去至少三十里,西突厥那边不平静,定襄是西突厥东进的必经之路,千万谨慎才行。若真出了事,可别再像咱俩守城那回一样死心眼了,该跑就跑,人活着,仇早晚能报,人死了,给你立个碑也你也看不着。”
“嗯!”李思文重重点头,又忍不住抱怨道:“大哥,你也太唠叨了,你刚刚还说我是个男人了,我又不傻,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越是这样,我越不放心!”
李思文嘿嘿笑道:“你要是真不放心,那你抽空过来呀,亲眼看看不就放心了么?”
“我今年一定会去,你还有个嫂子在那边,我得迎亲去啊!”李牧想起了张天爱,过了个年,就来一封信,信里头一个字都没提自己,也不知这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天煞盟那头,记着一句话,不要饿着他们,也不能喂得太饱。乌斯满这个人,目前为止,还不可以十分信任。”
“嗯!”李思文又应下,这时白根生和程处默到了,李牧便停止了唠叨,与李思文一起出来跟他们打招呼。程咬金今天也来了,瞧见李牧也在,翻身下马,破锣一样的嗓子吼道:“贤侄,那天你是怎么飞上去的,下回飞的时候,也带上俺老程,让我也飞一遭!”
“那东西叫热气球,现在还不是很成熟,能飞上去,但是下不来,等我研究好了,到时候肯定通知程伯父一声。”
“好说好说。”程咬金拍拍李牧的肩膀,又看了李思文一眼,把程处默拽了过来,道:“以后你们兄弟就要在一处了,好好相处!有啥解决不了的事情,写信回来,能办的事情,我绝不含糊,我办不了的事情——”他指了指李牧,道:“这不是还有他么!”
李牧赶紧道:“伯父太抬举了,您都办不了的事情,我这个后生晚辈更不行了。”
“你少假谦虚,现在朝堂上,最出风头的就是你!”程咬金吼了一嗓子,扭身进了院子,人还没走多远,喊声已经穿透了整座宅邸:“李绩老匹夫,有客登门,都不在门口相迎吗?”
“谁要迎你,快走快走!”
“我把儿子都给你儿子送来了,你还赶我走?老秦头,你说他讲理不讲理!”
“我帮着我亲家。”
“你把女儿嫁到他家,纯属瞎了眼,我有六个儿子,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才,求娶了好几次,你就是不答应,老秦头,你早晚得后悔!”
三人吵嚷了起来,完全不顾晚辈们能不能听见。李思文气得脸色都变了,却也不敢去理论,程处默杵在旁边,满脸的尴尬,也不知说什么好。
李牧看向几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收拾收拾赶紧走啊,喜欢听?”
众人恍然大悟,李思文跑进院子里帮秦玉收拾东西,拉她上了车,其他人也是各司其职,加快了速度。原本还得一个时辰才能走,半个时辰就收拾完了,由王虎和白根生在前面打头,程处默和李思文在后头压阵,队伍浩浩荡荡启程了。
这次随李思文走的,还有不少秦琼的老亲卫。名义上是保护秦玉,实则也是老丈人对女婿的关照。像秦琼和李绩这样的将军,能在他们身边做亲卫的人,无一不是兵王,一个挡十个,战场上或许挡不住,但是真正作战起来,他们的作用,绝对大过十个悍卒。
李牧骑着马,跟随在队伍后头,一直送出了城,到了灞桥才与他们分别。在灞桥前的路口,队伍向西而去,而李牧则过了桥向南。过了桥之后,李牧又在桥头驻足良久,一直看着队伍消失在视野里,才打马奔山谷去。
这一回分别,再见又得数月。等他春闱之后,去迎娶张天爱的时候才能见面了。
再过几年,或许又是一副样子。
李牧不禁有些伤感,他忽然发现,好像身边的人,想留的都留不住。李思文如是,李重义如是,独孤九也如是。他们都不知自己想走的,但却都被动的离开了。
当他们离开,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中的时候,即便想回也回不来了。因为有他们自己的事情牵绊着,就像李思文,说是恨不得留在长安,但他不还是主动要走么?
定襄已经是他的事业了,他割舍不掉。
这让李牧多少有一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的感觉,但是想想自己,好像也是一样,便只有苦笑而已了。
回到山谷,远远的便看见小院儿升着炊烟。显然白巧巧和李知恩已经回来了,李牧心头不由一暖。兄弟走了,老婆还在,果然能陪在身边的,还得是自己的女人啊。
李牧不由加快了速度,乍眼便到了家门口。把马拴好,进了院子,瞧见李知恩正在烧火,而白巧巧竟然在灶头忙活。李牧恍然想起白巧巧已经有了身孕,吓得脸色都变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厨房,把她手里的东西抢下来,道:“哎哟哟哟,怪我怪我,脑袋里不想事儿,你已经有了身孕,怎么还能让你自己做饭,明天我就去找十个八个丫鬟过来,这可真是——”
瞧着李牧满脸自责,白巧巧笑道:“夫君这么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这才刚刚有身孕,都没有显怀,用不着人伺候。”
“那不行,得伺候。”李牧撸胳膊网袖子,洗干净了手,道:“今儿没有丫鬟,夫君我给你当一回丫鬟,你俩都躲开,今天我来烧饭,最近我烧饭上瘾,谁也别拦着我。”
白巧巧笑吟吟道:“听说了,夫君昨天就烧饭了,给鸥姐姐做了饭呢。”
李牧一边淘米,一边回头,奇怪道:“你们昨天不是在娘那儿么,怎么知道的?”
“上午回来之前,去了一趟京东集,碰见了鸥姐姐。”李知恩撅起了嘴巴,道:“夫君真是伤人心,才跟人家成亲,就去鸥姐姐那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