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木从来没有想象过没有嫣然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事实上,他从未做过真正分手的准备,似乎连分手代表什么也不那么清楚。
那夜的雨太冷,寒到了他心里,冻得他涩涩发抖,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梦境混乱,痛苦的来回穿梭在不同的镜像中。
他梦见他们在小镇的林子里散步,光影斑驳,嫣然笑的很美,漂亮的酒窝带着甜美快乐的气息漾开,传递着幸福的小美好。
可是突然她的微笑被大雨侵袭,像崩裂的镜子,折射出不同的形状,她大声哭泣,伤心绝望的对他说:“我恨你!我恨你!”
他想去安慰她,想将她搂在怀里,双脚却好似被钉在了地上,迈不了一步,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叫喊,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从梦境中清醒,大汗淋漓,身体酸疼,头脑发胀,喉咙干哑。
他起身想去倒杯水,可身体却软绵绵的,差点儿就摔倒在地,幸好云海及时扶住了他。
云海几乎一夜未睡,轩木发烧发到39度,给他喂了退烧药后,便一直在他身旁照顾他。
“坐着吧!我给你倒水!”云海道,一眼便能看出轩木的需求,可见他平时对轩木的关注程度。
“你带我回来的?”轩木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打结,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条柏油马路,嫣然对他说,他配不上她。
那以后的事儿,他像失忆了一般,什么都记不清了,他是怎么回寝室的。为什么会突然感冒,他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云海倒了杯温水递给轩木,这小子真是太能作了,只要稍微不留神儿就给他找麻烦,把自己浇成了落汤狗,生病感冒,还要他来照顾。
轩木接过水。轻抿了一口。皱了皱眉,抬眼看着云海道:“有酒吗?”
云海双手插兜,反射性的摇了摇头。
周六。雨还在下,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嫣然和戚雨薇两人在图书馆自习室低头做着模拟套题。
两个学霸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似乎除了学习就还是学习了,也真是够乏味的。
图书馆里空荡荡的。只她们两人。
南华的周六,有的时候静的恐怖,整个校园的人都好像被天外飞来的大型战舰袭击了一半,瞬间全部吸走。无论是教学楼、食堂,还是体育馆、图书馆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少了平时的喧闹。突然的安静偶尔会让人适应不良。
嫣然望向窗外,雨滴带着轻微的声响打在窗上。好似谁的哭脸,哭的那般委屈,那般无可奈何。
最近嫣然很喜欢发呆,耳边塞着耳塞,听着听力,思绪却早就不知道飞向哪里了。
“在想什么呢?”戚雨薇轻轻用铅笔敲了一下嫣然的头。
嫣然这才回过神来,对她尴尬一笑。
原来听力结束了,她却一个字都没听清。
“嫣然,你不乖哦~听力一道题都没答呢?这次输了吧!”戚雨薇两眼弯弯,调皮的道。
两人既是要好的朋友,又是竞争对手,相互学习的同时偶尔也会进行比赛,共同进步。
“走啦~饿死啦!别再发呆了,赶紧去吃饭吧!”戚雨薇自是知道嫣然现在毫无心情,即便是再学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于是拉着嫣然去吃饭。
嫣然心情不好,最近都不好好吃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看着自己的好友为情所困,戚雨薇很心疼,于是最近主要的任务就是督促嫣然好好吃饭。
“薇薇……”嫣然拉着她的手,抬头看着站在她旁边急着要去吃饭的戚雨薇,豆大的眼泪滑落,再也忍不住了。
“嫣然……”戚雨薇惊讶的看着她,才明白无论平时嫣然表现的有多好,那都是装的,内心的痛苦和压抑无处发泄,才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失控。
她将嫣然搂进怀里,轻轻摇动身体,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嫣然不知哭了多久,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泪眼婆娑的对着戚雨薇道:“薇薇,以后咱们谁都别谈恋爱了,失恋真的很痛苦。”
戚雨薇乐了,嘴角扯动:“你可别害我,我想恋爱,哪怕会很痛苦!”
这就是爱情的魅力,有人伤痕累累的出来,痛苦不堪,发誓再也不爱任何人,可总有人会前赴后继,飞蛾扑火。
这雨就这样下了一整天,到了夜晚雨势加大,伴随着狂风,电闪雷鸣,轰隆隆作响,有种毁天灭地的架势。
突然,眼前一黑,整个寝室被黑暗侵袭,伸手不见五指。
停电了!
估计是受雷电影响,保险丝断了,以前在小镇只要下大雨就会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倒也习惯了。
周六,寝室很安静,整栋楼都没有几个人,夏莫不在,周五放学便出去了,走的时候好像跟她大概说了要去哪里,她没有仔细听,也根本不想听。
唯一的想法是,夏莫不在,至少这两天她能舒服一些,管她去哪里呢?
对于嫣然来说,只要她不在寝室,就是好的。
嫣然点亮一根蜡烛,用蜡烛水点了一下桌子,固定好,继续啃书。
静谧的夜,漆黑一片,任何声响都逃不出敏锐的耳朵。
楼下好像有人在争吵,只听到宿舍管理员阿姨扯着嗓门喊:“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于是便看到暴雨中,有人站在女生宿舍门口被大雨侵袭,大喊一个人的名字。
“顾嫣然……顾嫣然……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声音中满是愤怒,歇斯底里。
嫣然脊背一凉,神情微愣。
这个声音这么熟悉。不是他又是谁呢?
想想,整个南华除了南宫轩木还有谁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呢?
嫣然站在窗口,看着在狂风暴雨中的人,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挺直的站立,抬头望向她所在的位置,即便是被雨水侵袭。也难掩他眸子中迸发的暴怒。
“出来!顾嫣然。你给我出来!”他抬头大喊。
让她心头一缩,她能够感受到,此刻的他好像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透过暴雨,透过无尽的黑夜,透过窗,能够清晰的看到她。好似刹那间便能将她撕裂。
是要下去的!
她是了解这个男孩的,她知道若她不下去。他便一直会这样在雨中大喊她的名字,扰的整栋女生寝室楼谁都别想安宁。
他向来自私,又怎能要求他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呢。
她拿着伞,走在漆黑的寝室走廊里。脑袋空白一片,只是生硬的迈着步。
到了楼下,寝室管理阿姨拦住了她。
“别出去了。他好像喝了酒……我叫了保安,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让他回去!”
打开伞,她进入雨夜。
风很大,雨很冷,即便是打着伞也毫无用处。
见她出来了,他不再大喊大叫,整个人一愣,就那么看着她,眼睛很红,不知他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迟疑了一会儿,好似没想到她真的会下来。
“嫣儿……”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不大,不仔细听便会淹没在雨水中。
“你回去吧!”她道,隔着冰冷的雨,只几个字,心却好似被锤子重重击打一般,闷疼。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他道,全无了刚刚歇斯底里的架势,支支吾吾,竟有些手足无措。
“好!你说吧!”她冷漠决绝的道,将他逼到绝路上,那神情好似在说,把你该说的都说完,就马上离开这里。
轩木只觉得所有堵在心里的话瞬间都消失了,很憋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人陷入僵持之中,整个世界静的出奇,唯有雨水的声音在他耳边狂轰滥炸,好似声声催促……快点说,说完了马上走!
果然,她转身,没了耐心。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错过这次他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于是,在她转身的瞬间,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一用力,便把她拥进怀里,速度太快,红色的伞没拿稳,丢到了风里。
她完全暴露在大雨中,被他紧紧拥进怀里,他抱得很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她能够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的心跳,他果然喝酒了。
“嫣儿,别闹了,真的!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可以改……别不理我……唔……”他在哭,像深夜受了受伤的野兽,独自舔着伤口。
他的身体在发抖,很冷,好似千年寒冰,而她则是暖的,像不小心跌入冰湖里的人,紧紧抱着唯一可以求生的暖炉,怎么都不肯放手。
他的话好似一把利器,搅动着她的心,很疼!真的很疼!疼的她眼眶发红,眼泪和着大量的雨水一起流下。
没有挣扎,没有恶言相向,片刻安静。
她哭着对他说:“轩木,你别这样……别这样……”再也抑制不住崩溃的情绪,鼻头一酸,泣不成声。
“嫣然,你原谅我好不好?”轩木只觉得整个人在飘,感觉整个世界犹如一碗未端好的水,来回晃动着。
轩木病了,高烧未退,又喝了很多酒,头脑一片混沌,一心只想见嫣然,才会在这样的雨夜趁云海不备,跑出来在女生寝室大闹。
“轩木别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你懂么?”她推开他,精神崩溃,在大雨中哭喊。
“求你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折磨我,你让我觉得很痛苦,如果可能……我宁愿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