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还是照例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敲着二郎腿,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而陆封则在一旁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问什么。
偷偷看着飞影的不止陆封一人。对面辉、凯、刚、喆四人,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做些其他的事情,实际上目光的注意力须臾没有离开飞影,那目光中有深恶痛绝的憎恨,更有无能为力的懊恼。
室外的通知铃突然响起,六人纷纷向大门的方向望去。
不一会儿,一个警察便开门走了进来,他在宽敞的房间内来回扫视了几眼,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飞影的身上。
“你,”警察用手指了指懒散的飞影,“跟我出来。”
飞影起初没有反应,后在陆封的提醒下才愣愣地抬起头来,“我?是我?”
警察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他很是不解地挠了挠头,然后望了望陆封,最后慢悠悠地起身向警察那边走去。
还没走两步,警察又开口说道:“你被保释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看看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保释,这个词对于在押的犯人来说就如救命稻草一般,可是在飞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色,相反他的眉头却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要保释我?谁要保释我?”
警察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他,仿佛面对一个天真的孩童一般,“你丫的有病吧,给你自由还不要?快点走,别给老子添堵!”
飞影无心跟这个警察作口舌之争,他扭头看了看陆封,表情复杂。而陆封则明显吓了一跳,因为他从飞影复杂的表情中,稳稳当当地看出了一种情绪:悲悯。
陆封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本能地替飞影高兴,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管怎么样,毕竟是一件好事。
“走吧,我……”陆封勉强笑笑,“……我不会有事的。”
飞影没有说话,而是果断地把头扭了过去,跟着警察向门口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把目光转向另一边,逐一扫过辉他们四个人的眼睛。
辉他们四个豪不客气地回望着他,但仅仅坚持了几秒钟,他们就纷纷把头低下,面如死灰。
一直被带到一个装修颇为讲究的会见室里,飞影才见到那个保释自己的人。
“是你……”困惑的飞影似乎有一大堆的话想要问,但是刚刚开口就被对方骤然严厉的表情给阻止了。
男子扭头面向一旁的王处长,刚刚严厉的表情俨然化为了一个微笑,“王处长,这次就多谢了,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王处长摸了摸自己挺起的大肚子,“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他又看了看飞影,脸上的笑容更深,“好了,人也出来了,你们也可以走了。”
男子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地把木雕泥塑般的飞影给带了出去。
一旁的警察见那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赶忙跑到王处长的身边,满脸堆笑。
“王处长…..”那警察哈着腰,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您看,这件事,我也算出了点力,您能不能……嘿嘿,我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啊。”
王处长厌恶地瞄了警察一眼,然后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慢条斯理地抽出两张一百,“这是给你的辛苦费,好好干。”
“不是,这个,这个……”警察撇了撇嘴,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也太少了,我可看见了,刚才那人给了您一大摞呢。”
王处长把头扭向他,眯起眼睛,露出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处长的一句话像是温柔的魔咒一般,警察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却噌噌地直往外冒汗。
良久,他才抖抖索索地说道:“王处……长,我……我先走了。”说罢,警察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王处长望着那警察的背影,刚才神秘的微笑又变成深深的嫌弃,心想,小苍蝇真他妈的讨厌!
“叶子,你为什么要保释我出来,那小子还在里面呢。”飞影突然挣脱开叶子的拖拽,“那四个家伙不是好惹的,那小子会被打死的。”
叶子不想跟飞影多说,只说了一句“是厉哥的意思”就径直向不远处一辆宝马X3走去。
“厉哥的意思?”飞影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突然,他眼前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也不经意间牵出一丝笑容。
“叶子,你他妈的等等我。”
陆封本来以为飞影走了之后,辉他们四个会对自己痛下毒手,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四个不但没有对自己大打出手,甚至连一个仇恨的眼神都没有看到。
就好像自己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存在似的。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消息才让陆封明白了出现如此现象的原因。
根据上次劳动改造的效果来看,大多数犯人都有了较好的改变,开始朝正确的道路上走,但是还有极个别的犯人仍然没有好的改变,秉承着尽心尽责的原则,所里决定再对这些没有改变的犯人进行一次改造,希望他们明白国家的良苦用心,好好改造,不辜负相关领导的期望。参加此次劳动改造的犯人有:陆封,赵辉,钱凯,孙刚,李喆,俞伟,胡林林,吴杰。希望这八位犯人同志好好改造,争取国家的宽恕。
陆封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坦然一笑,心中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该来的总会来的!
张家私人医院是一幢三层高的、相对封闭的小楼,除了正面有一扇大门和几个落地窗,其余的几面统统都是水泥墙面,密不透风。
而各个病房内本来用作通风透气的窗户全部替换成小型排风扇,其通风口的直径不足以一个矮小的成年男人通过。
如此一来,任何人想要进入这家医院,要么用**在其他几面炸开一个窟窿,要么只有从正门进入。
然而,唯一的正门口处,十个身材魁梧,身着黑衣皮裤的男子五五分成两组,在来回巡视着,观察着正门附近任何角落,一旦发生可疑情况,他们将会采取行动。
按照老板吩咐下来的任务:在这段时间内,只要有陌生人接近这家医院,不管是谁,统统杀无赦。
医院地下一层的监控室内,五个人正睁大着双眼扫视大屏幕上面的每一块小画面,另一组的五个人则在另一个房间里闭眼休息,一个小时之后,这两组人员将会交替,要确保每一个人都能保持高度的集中。
监控正门口的画面内,十名粗壮男子在来回巡视着,每一对双眼都炯炯有神,每个人的腰间都有一把硬冷的铁家伙。
突然,这个小画面突然跳动了一下,负责监视这一块的人员立马脸色大变,当他准备呼叫同伴的时候,画面又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楚。
那几个男子仍然有条不紊地在来回巡视着。
该名监视员心下一片疑惑,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极力地睁大看了看,画面并无半点异常。
也许是这段时间内注意力高度集中,出现眼花了吧。监视员这样想。
可是他不知道这幢一直隐蔽于世的小高楼即将发生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正门口空空如也,没有平常医院门前的灌木丛以及一些其他的树木,但是正因为这毫无阻挡的空地,才让那些巡视的男子对一辆咆哮而过的轿车感到分外好奇。
两组人员面面相觑,十名壮汉彼此交换着目光,他们都感到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正一点一点的沁入皮肤,但是他们不能松懈,因为老板吩咐下来的任务必须完成,否则就会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
因此,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一定要保证这幢医院的平安、稳定。
“第二组人员听命!”第一组的带头人开口了,他一一扫视过第二组五个人的脸,“你们在这儿继续巡视,必须保持高度集中。你们,”他又指了指第一组的其他四个人,“跟我走!”
话音未落,第一组的五个人就离开大门口,上了一辆商务型的面包车,向着刚才的轿车方向驶去。
第二组的五个人没有多加观望,更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执行命令,继续巡视着小楼的附近。
面包车驶上大路的时候,却发现刚才的轿车已经不见踪影。诚然,轿车的行驶速度很快,但是这条大路几近直线,而且绵延冗长,轿车根本没有可能这么快驶离。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本着杜绝任何危险的原则,第一组的人员决定朝这个方向先行驶一段路程,观察到底有没有可疑的情况。
100米之后,毫无异常,但是五人的神情都没有放松,不谋而合地紧绷着脸。
200米之后,毫无异常,仍然警惕。
300米之后,一切正常。
400米之后,一切正常。
500米之后,毫无异常,五人当中已经有一两个人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
600米之后,毫无异常,大部分的脸已经开始放松,但是仍保持着作战的姿势。
……
2000米以后,仍旧毫无异常,五人都是神情放松,但仍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
面包车内毫无声响,五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彼此监视着不同的方向,突然,一阵轰鸣声在五对耳朵旁边响起。
几乎是同时,从大路左边的斜坡上突然冲上来一辆黑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