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样一副诡异的情景,刚刚泛出来的些许勇气,转眼间又荡然无存,钢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挣扎了片刻,就快速地向后大退两步,一直退到众兄弟的身边。
“厉兵,”他看了看众兄弟们的脸,又看了看不远处那模糊的轮廓,“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还装神弄鬼,真是笑死人了……”
话音未落,前方浓雾中的人影就缓缓向前移动,此人身形灵巧,凌波微步,看起来就像是飘荡在空中一般,一点都看不出他的腿脚不便。
心下一片愕然的同时,钢子更感到深深的担忧。既然他的腿脚没事儿,那么他刚才为什么要装出一瘸一拐的姿势出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故意引诱自己到这条小胡同,这样想来,难保这里面不会有诈。
只是好不容易碰到厉兵,哪有轻易离开的道理,说什么也得跟他周旋一番,要是拿下他当然最好,如果拼尽全力都拿他没有办法,那也能向琴姐交差了。
想着想着,厉兵的身影已经全部从浓雾中展现出来,他那看似严肃的脸上,一抹淡淡的计谋得逞的微笑清晰可辨。
钢子刚想开口说话,张自成就来到他的身边,悄悄地附到他的耳旁。
“钢子,看样子我们上当了。”张自成微小的声音中不乏深深的恐惧,“这厉兵肯定是故意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话,钢子的脸上反而变得更加决绝,“就算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要拼上一拼。好不容易遇到这小子,哪有什么事都不干就走的道理。”
“是是。”张自成怔了一下,随即便点了点头。
厉兵的脚步不停,但是速度倒是不快,一点一点地移向钢子他们,似乎他很享受这种渐渐压迫敌人的感觉。
随着距离的缩近,钢子更能清晰地看到厉兵的脸上自信又不乏揶揄的笑容,心里气得直痒痒。
“兄弟们,”钢子高举右手,手上的刀在那一刻泛着刺眼的寒光,“冲上去,我他妈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厉兵。”
话音刚落,大泉就率先冲了上去,张自成紧随其后,看着兄弟们一个一个地都冲了上去,钢子才怒吼着,慢腾腾地冲上去。
顿时,凄惨凌厉的叫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参杂着骨头错位的脆响。随着“嘭嘭”的声音,兄弟们都一个一个的摔倒在地上,边打滚边痛苦地嚎叫着。
钢子看呆了,脚步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而此时的他距离厉兵不到一米远。
厉兵望了望那张惊恐万状的脸,轻轻地笑了笑,“你的兄弟们不怎么样吗?我还没怎么动手呢。”
钢子望着他,颤抖了两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却只听到上下牙齿撞击的咯咯声。
厉兵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往前走了两步,慢条斯理地从钢子的手上抽出那把匕首,举至眼前好好端详了一番。
“不错,匕首不错。”他突然右手一翻转,把匕首的刀刃贴在钢子的脸上上下游走着,“就是不知道锋利不锋利啊。”
钢子还是照例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颤抖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有事情了。”厉兵的表情骤然变得凶狠,同时把右手举高,对着钢子的肩膀狠狠地刺下去,“我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玩。”
钢子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把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自己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恐惧和绝望一点一点地占据自己的身心。
然而,过去了很长时间,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痛楚,难道是我的知觉消失了吗?
钢子迟滞地转动了两下眼珠,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斜前方。张自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勉力托着厉兵的手,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了。
“钢子,你们先走,这里有我缠着他。”张自成龇着牙,含混不清地说道,“兄弟们以后一定要为我报仇。”
话说完,还没等钢子做出反应,厉兵就猛然一个提膝直击张自成的小腹,张自成感觉一阵麻木感顿时窜遍全身,双手也本能地放松下来。
厉兵见状,想要继续向钢子挥舞着手上的匕首,张自成又冒了出来,死死地抓住厉兵的右手,厉兵一时竟动弹不得。
他如法炮制,又提起膝盖一下紧似一下地撞击着张自成小腹或者肋骨处,可是这回张自成像是如有神助一般,仍然毫不放松地抓住厉兵的手,并且力气越来越大。
“钢子,”张自成咬着牙,沉闷地吼道,“快带着兄弟们走!”
钢子望着一脸伤痕,眼睛已经被血污糊住的张自成,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然后动作小心但迅捷地跑到大泉身边扶起他,快速地向胡同口走去。
其他兄弟见状,也纷纷互相搀扶着向胡同口走去。
路过张自成身边的时候,他们纷纷投以抱歉且感激的眼神,但是一瞬之后,他们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厉兵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愈发着急,然而被张自成束缚的他,这种着急无从发泄,只能一下紧似一下地殴打着张自成的身体。
直到那些弟兄的脚步声尽数消失在这条胡同里,张自成才虚弱地放下手,少顷,他便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摆脱张自成之后,厉兵急忙追出了胡同口,仓皇四顾几圈之后,他大步流星地赶回张自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兄弟,你没事儿吧?”厉兵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军宏,没事吧?”
张自成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厉兵那张万分焦急的脸,竟然笑了两下。
“厉哥……”
“行了行了。”厉兵急忙阻止他,“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吧。”说罢,他就背起张自成走出胡同,上了一辆黑色奥迪车。
躺在后座上的张自成费力地欠了欠身子,然后选取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安静下来。想了想,他抬手撕掉了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
谢军宏那张破碎不堪的脸露了出来。
半小时后,厉兵静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撑着膝盖,如木雕泥塑一般,脸上是一副悔恨不堪的表情。
直到一个女护士从长椅旁边的病房里走出来,厉兵才有所动作。
“护士,”他几乎是从长椅上跳起来,直奔护士而去,“他怎么样?”
护士瞥了厉兵一眼,边看病历单边说道:“没什么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内伤,静养几天就行了。”说罢,她就在厉兵感激的眼神中离开了。
厉兵急忙冲了进去,看了看病床上的谢军宏,又觉得抱歉又觉得好笑。谢军宏的脸上几乎贴满了白色纱布,手臂上和小腿处也缠满了白色纱布,如果不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在转着,厉兵几乎认为这就是一具木乃伊。
看到厉兵脸上复杂的表情,谢军宏率先发出了笑声,不过由于脸上的伤口,他只笑了两下,就发出疼痛的“哦哦”声。
“好了。”厉兵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真是委屈你了。”
谢军宏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掏了一下厉兵的肩窝,“厉哥,你还说呢,我是让你打我,可是也没让你打这么重啊,我差点就死了。”
“呵呵呵……“厉兵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不是为了逼真吗?”
“逼真是逼真了,”谢军宏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色纱布,“我他妈快变成木乃伊了。”
病房内又是一阵哄笑。
几秒钟之后,厉兵的脸色重归于认真,他望着谢军宏的眼睛,一句一顿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张自成已经到你的手里,那他必须要死。”谢军宏的眼睛半眯了一下,“我之前已经把张自成杀死了,而他的尸体我已经拜托王哥藏起来了。到时候,我再给这具尸体易容一下,然后就送到招琴那边,吓吓他们。”
“可是,他们可以根据尸体推算死亡时间的呀。”
谢军宏笑笑,“厉哥,你还不相信我的易容术吗?我的易容术既适用于活人也适用于死人,只要他们不过分较真,单从尸体表征来看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厉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几天陆封倒是相对清闲下来,白天去管理宁昆的产业,晚上就来照顾厉茜,顺便看看她的情况。厉茜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虽然外表看起来,她已经恢复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所有特征,但就是迟迟不肯醒过来,这让陆封颇为苦恼。
这几天,林心也一直陪在陆封的身边。陆封曾多次劝诫她回去休息,但是林心每每都是摇头不语。偶尔,陆封晚上从外面返回医院的时候,会看到林心直直地对着厉茜看着,直到陆封走到她的身边叫上一声,她才会猛然回过神来,然后尴尬地离开,去做其他的事情。
陆封对此深感迷惑,多次询问她原因,林心要么扯开话题,要么以“嗯、啊”回应,始终不肯多说,而且她的眼神也一直躲避着陆封。
久而久之,陆封也就习惯了,便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