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沫沫提到公事,方小甜满腔的愤怒瞬间化为灰烬,却仍是没好气道:“说!”她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可在尹沫沫面前却有些无法自控。
她总是能轻松激起别人的愤怒,方小甜终于能体谅萧斐然以前变化无常的脾气了,原来都是被她激的。
“我想清楚的知道,当年萧斐然是怎么害死我外公的。”
“你不是很清楚吗?”
“不,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听人说而已。”她说,“而且我外公一定对萧斐然说了什么,这或许事关我魏家的财产,必须弄清楚。”
方小甜在那头沉默了,电话的电流声清晰而嘈杂,尹沫沫也是若有所思,许久才问:“暴力女你在想什么呢?”
久久,方小甜才问:“你还是不相信张威廉啊?”
她的话像是烧红的烙铁,重重地烙在了尹沫沫的心上,那种无法言喻的疼痛,她轻松地承受下来,无所谓道:“我谁都不信。”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张威廉对她的付出,可是他是林国平的手下,要她如何相信。
方小甜无奈道:“OK,当我没问。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乐不思蜀了吗?”
闻讯,尹沫沫立即纠正道:“不是说了让你别乱用成语吗?什么叫乐不思蜀,我这是在卧薪尝胆好不好。”说着,她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心口,不自觉地看向萧斐然和张安然离去的方向。
想,他们这会儿在做什么?
丈夫惹妻子生气了,当然要百般的讨好,男人讨好女人,除了在金钱上,还可以在床上。
尹沫沫重重地闭上眼,让自己不要再去想接下来的事,可她乱糟糟的大脑里,不停地浮现出春光旖旎的画面。
他不肯碰她是有原因的。
他有美娇娘在侧,怎么会贪恋她这只残花。
思已至此,她眼里的温度在一点点减掉,旋即自嘲一笑,道:“这边的事就快完成了,我很快就会回来,我让你帮我查的事要尽快。”
“OK!”方小甜应下之后便挂了线,她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因避雨而小跑起的人群,发怔。
科学证明在雨下跑得越快,就会淋到越多的雨,很多人都知道,但偏偏都还是自控不了地奔跑,到底是傻还是无知?
她被张威廉安排在尹沫沫身边,就是为了破坏尹沫沫和萧斐然。
终于成功了,可她还是不肯功成身退。
她口口声声说不需要爱情亲情友情,却因为说不清的情份,留在了张威廉的身边,任他驱使。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父亲才受制于他,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路上的人还在奔跑,她拿起手机拨出那个记得烂熟的号码,待他慵懒的嗓音响起,她以极快的语速道:“她要查魏老的死因,说是魏老给萧斐然留下了话。”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笑道:“帮她查,只要和我说的一样就行。”
方小甜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根本就不相信你。”
张威廉无所谓道:“我习惯了。”
方小甜道:“难道你不想让你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她莫名的心疼,便也口无遮拦起来。
果然,他的回答是:“这不是你工作的范畴。”
被他冷静的声音警醒,方小甜把窗户关上,躲回房里,又是那个沉稳冷静的保镖。
“是,总理,一切按您说的办。”
她欲挂电话,想要把所有的牵连斩断,突的,他又发话,“她什么时候回公司?”
方小甜如实回答,“说是快了。”
张威廉突的暴怒,“快了是多久!我说过不要给我不确定的答案!”
方小甜心里一颤,忙道:“我明天就让她回来。”
张威廉发出咯咯的笑声,终于才满意地把电话给挂了。
她知道,他笑,其实是在哭。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尹沫沫的爱,只有尹沫沫一直在装傻,任凭着他对她的宠爱,无度地挥霍,甚至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相信他。
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她只想让他结束他无望的爱恋。
可是,他却如厮执着,让人心疼不已。
*
安静的病房里,仪器发出的声音犹如心脏的起搏,让死气沉沉的空间变得有生机。
尹沫沫正坐在萧耀堂的病床前,等待他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心中的伤痛也随之消逝,渐渐的,她的眼睛变得清明,萧耀堂爬满皱纹的脸在她面前渐渐清晰。
应该就是最近这两年他才老成这样的吧,记得两年前他可是意气风发,白头发可没这么多。
可他这都是活该!
尹沫沫轻笑着拉开了他的氧气罩,老人因为难受而渐渐苏醒。
见到尹沫沫的脸,他脸上很快爬满恐惧,却咿咿呀呀地叫唤着,无法吐出清楚的字句。
“伯父,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是我很快就不会再碍您的眼了。”她勾唇一笑,像朵妖娆的花。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拿着他的手指在早已准备好的印泥上按了一下,旋即又按在A4纸的右下角,随后把纸小心地折起来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本来,她不需要做这么多的。
摇了摇头,尹沫沫重新把氧气罩给萧耀堂套上,之后向他鞠了一躬,道:“谢谢您了伯父,把本该属于魏家的东西还给了我。”说罢,她踩着高跟鞋优雅离去,只留下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
哒——哒——哒——
就在尹沫沫给他重新戴上氧气之时,他眼里的恐惧就被疑惑给替代,却还是要挣扎着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却再也没了机会。
*
尹沫沫面对着透亮的窗而坐,脸上浮现出畅快的笑,她双手握着椅子的扶手,扭了扭腰部转动舒适的皮椅,感慨道:“还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舒服啊。”
方小甜站在她身旁,摇头浅笑。
“拿今天的财经报给我。”尹沫沫侧头向方小甜伸出了手。
可方小甜却面露难色。
然而,还未等她做出疑问,透亮的玻璃门外突的涌来黑压压的一群人。
一大波记者正在靠近,他们手里拿的脖子上挂的,都是让她厌恶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