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冰沟过了,又是一道冰沟。车轮子上的水不会儿结成了冰,轧在冻得铮亮的雪道上滑得打晃。车夫不时地下车拿铁棍敲打敲打,竭力增加着马车的安全系数。
速度是别想快了,这种道路,不出事故就是万幸了。
车夫暗自庆幸:多亏带来了这根铁棍,若是冻住了,不把他们扔在冰天雪地里才怪。
拉车的马匹嘶吼着,扭摆着,一步三滑地向前推进着。车夫抓紧扶手,正了正晃得歪斜了的帽子,不时借着看后面的路,偷偷打量着后座上坐着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内向的秀气少年,女的倒是难得的美人,该挺的地方挺,该细的地方细,那小腰裹在红缎袄里看着就像会折断一样又细又软,二八年华体态正佳,一双长腿就算没有露出半点肌肤也已经能勾动任何正常男人的春心。
这一男一女为什么让走这条山路呢?是不是要来这荒山野岭寻找刺激呢!这事让他着实纳闷,这条山路僻静,而且,这路况也差,最主要是这条路不太平,要不是车钱给得多,他才不走这一趟。
车子颠颠簸簸,窗外的风景在眼前晃来晃去。连绵的风雪总算熬过去了。天空晴朗,桔黄的太阳高高地挂在了天上,从寒气密布的天际透出一片淡淡的光亮。在这不甚明显的光亮里,闪出了路边纷纷乱乱的山水和远处白茫茫的大地。
突然,空旷的田野里闪出一个黑点:一只小动物窜起来。它先朝马车这边望一望,有些惊恐似的,随后,便没命地狂奔起来。
姚静突然产生了一丝灵感:要是带一支弓箭就好了。雪后初晴,正是打山兔的好机会。
坐在身边的艾宇强不知道这位姚大小姐也是一位狩猎高手呢!
“请停一下。”后座传来了艾宇强指示。
“啊,好好。”车夫急忙从恍惚的梦幻中折回现实,拉紧了制动闸,车体照样依着惯性向前滑出一段。
“艾宇强,你...”姚静迷惑不解地扭过头去。
“你们稍等,我上山去一下。”
“上山?”
姚静还没有反应过来,艾宇强已经下车,大踏步奔山坡而去了。
“这个艾宇强,上山干什么?抓兔子么?跑那么远?”
“什么抓兔子?这是什么山,你知道吗?”车夫接了话,问姚静。
“什么山?”
“艾家岭。”
“艾家岭?”
“艾家岭,也叫艾家陵。”车夫告诉姚静,“山上有一片陵地,那就是艾家的老祖坟。”
“艾家?噢...知道知道。前朝那位名相。”姚静恍然大悟了,心想:看来,这位艾捕头,身世不凡哪!
这小子,望什么呢?姚静咕哝着,跳下车,也学着艾宇强的样子,假装朝山上看去。
山上确实没有什么。苍穹下,淡淡的一闪日光把山坡上的积雪和树木暴露得一览无遗。山间有一条窄窄的石阶小路,阶梯石块已经被破坏得难以登攀。
山顶上,隐约可见一块竖碑,孤零零地露在一片落了叶子的树稍之间。山风乍起,风雪弥漫。
只见正在艰难攀登的艾宇强被裹在风雪苍茫中,此时此刻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在这一望皆白的山地和长空中,这座孤山显得荒疏,凄凉,寂寞!
没意思,没意思!姚静搓着手,摇着头,嘴里冻得嘶嘶哈哈地缩进了车里。
“傻子,看什么呢?”
姚静带着一丝得意,问坐回到了自己身边的艾宇强。
“哦?没什么,继续走...”艾宇强一边回应,一边吩咐车夫。
“冷啊。”姚静冻得咝咝哈哈地搓着手掌,随后拉紧了脖子上的衣领。
艾宇强看了看姚静,穿便装的姚静真是美丽冻人,心里不免一动,但想想还在衙舍里的程莲,还有死去的娘,不再吱声。
然而,心中那隐匿的酸痛,此刻却又涌起来了。唉!艾宇强不言语了。一声重重地叹息里,透出了深深的伤痛。
车子拐弯抹角地,进入了一条两边长满松树棵子的小路。四周静静的。他们默默向前行驶,听着车轮下的冻雪被轧得吱吱咯咯地响。
车子进了一条岔道,车夫把车停下了。“对不住了,前面不能去了。”车夫抱歉了一声。